我们内心的“坏东西”(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9 19:59:29

点击下载

作者:(英)蒂凡尼•瓦特•史密斯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我们内心的“坏东西”

我们内心的“坏东西”试读: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我们内心的 “坏东西” / (英) 蒂凡尼·瓦特·史密斯著;万洁译. —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9.11

ISBN 978-7-5596-3587-7

Ⅰ. ①我… Ⅱ. ①蒂… ②万… Ⅲ. ①心理学-通俗读物 Ⅳ. ①B84-49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9)第204045号

Copyright © Tiffany Watt Smith, 2018

Typeset in Garamond by MacGuru Ltd

Printed and bound in Great Britain by Clays Ltd, Elcograf S.p.A.

The moral right of the authors has been asserted.

我们内心的“坏东西”

作 者:(英)蒂凡尼·瓦特·史密斯 译 者:万 洁

产品经理:于海娣 版权支持:张 婧

责任编辑:牛炜征 特约编辑:陈 曦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北京市西城区德外大街83号楼9层 100088)

北京联合天畅文化传播公司发行

天津光之彩印刷有限公司印刷 新华书店经销

字数 107千字 787mm×1092mm 1/32 印张 8

2019年11月第1版 2019年11月第1次印刷

ISBN 978-7-5596-3587-7

致我的兄弟汤姆

天国中的有福之人将得见地狱中的受罚之人,如此,有福之人所1获恩泽才愈显浩大。——《神学大全》,圣托马斯·阿奎那,创作时间为公元1265—1274年

别人遇上倒霉事常常让我感到格外开心,比如:

电视直播中新闻记者的围巾被强风刮起,糊在她的脸上;

骑独轮车的人差点撞上停在路边的轿车;

商店里,排在我前面的人对收银员态度恶劣,结果这人刷卡的时候发现他的信用卡无法使用;

有几辆卡车在卫星导航下驶入一条狭窄的乡村小巷,结果被卡住,动弹不得;

我的同事正在为跑马拉松做训练,成天在我们面前说他的训练计划、特别食谱,炫耀似的查看他的Fitbit计步器记录,并把运动成果发到社交网站上;穿着他那紧绷绷、亮闪闪的红色跑步小短裤来上班,张灯结彩似的把那条短裤晾在办公椅上,还在复印机旁一边做拉伸运动,一边聊他腹股沟上的伤,身上总是一股汗臭味,结果连马拉松全程都没跑下来;

文身失败(还说什么“一点都不后悔!”);

还有一次,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一个天生魅力十足的朋友在恋爱中被甩了。序言真的“坏透了”吗

上星期二,我去街角小店买牛奶,在卖名人八卦杂志的架子前停住了脚步。一开始,怕万一别人能听见我的心声,我的本能反应是想,哼,谁会买这种无聊的杂志。紧接着,出于好奇,我拿起一本翻看。上面有名人的赘肉照片,有关于他们体重增减的讨论,有用红圈圈起来的比基尼盖不住的橘皮肥臀和“蝴蝶袖”。我最喜欢的是关于一个流行歌手(也许是个模特)的访谈,她住在一座宏伟奢华的宅邸中。我是听说有人坐拥豪宅常常会忌妒到浑身僵硬的那种人。不过,这篇采访出乎我所料,主要讲的是她有多孤独,讲她在经历了一次令人悲痛欲绝的分手后,在豪宅中过着多么凄凉冷清的生活。

我环顾四周,而后拿着这本杂志来到收银台前,数出需要的零钱。胸口掠过一丝温热。我感到自己很幸运。不,不准确。应该说,是很得意。

接下来,我要坦白一下。我喜欢看日间档的电视节目;我抽烟,尽管我对外宣称戒烟很多年了;我常常迟到,而且经常为此找借口;还有就是,有时候看到其他人不爽,我会感到很爽。“他人的不幸甜如蜜”

◆老板在一封重要的信件中落款为“阴毛事业负责人”。

◆自称素食主义者的名人被曝光在超市奶酪柜台前徘徊。

◆水上芭蕾运动员一时糊涂,转错了方向,然后很快又转了回去并且希望没人注意到。

日本俗谚云:“他人的不幸甜如蜜。”法语里有个说法是“joiemaligne”,意思是“对他人的苦楚感到恶毒的喜悦”。丹麦人管这个叫“skadefryd”,荷兰语里是“leedvermaak”。希伯来语中,形容因他人的遭遇感到开心可以用“simcha la-ed”,中文里叫“幸灾乐祸”,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里叫“zlùradōst”,俄语中是“zloradstvo”。两千多年以前,罗马人用“malevolentia”表达这个意思。更早的时候,希腊人说“epichairekakia”(其中“epi”意为“因……而……”,“chaire”意为“高兴”,“kakia”意为“丢脸的人或事”)。哲学家弗里德里希·尼采说过:“看到别人受苦是有益的,让别人受苦更有益。这虽然很难说出口,却是非常符合人性的,实在太2符合人性的原则了,难以撼动。”

对于遥远的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尼桑岛上的美拉尼西亚人来说,嘲3笑他人痛苦的行为被称为“Banbanam”,这个概念最极端的例子是,通过挖出敌人的尸体,并将残骸扔在村子周围来嘲讽他。“Banbanam”行为更日常的表现为,在背后笑话他人失败的经历有多丢人——比如当与其有竞争关系的村民的宗教庆典被一场大雨搞砸,只因他们的天气巫师的咒语没有显灵时,或者当一位妻子紧紧攥住出轨丈夫的睾丸而不顾他的苦苦哀求时。“Banbanam”其实也是一种抵抗。美拉尼西亚人喜欢跟人讲这样一个故事:澳大利亚政府的一位部长访问村庄,结果因为村民们不按照他的意思做事而大发脾气,怒气冲冲地驱车离开,最后不小心撞上了一棵树。在历史肖像画中,满心喜悦的人和那些因为他人的厄运窃喜的人看上去非常不同。2015年,在德国乌兹堡的一间实验室里,32名球迷观看德国队与其死对头荷兰队在足球比赛中或成功或失败的点球片段集锦,同时同意实验者将肌电描记术用的电极贴贴在他们的脸上,让其测量他们微笑与皱眉的情况。心理学家发现,与看到德国队点球成功破门时相比,当德国球迷看到荷兰队罚丢点球时,会更快露出微笑,而且笑得更灿

4烂。幸灾乐祸的笑和真正感到快乐而露出的微笑可以说别无二致,但是关键有一点不同:敌人的失败比起我们自己的成功会让我们笑得更多。

无疑,长久以来,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我们人类更依赖于其他人做出丢脸的事或者遭遇失败来让自己开心。

对于这种卑鄙的喜悦,英语中从来都没有一个专门的词来形容。16世纪,有人想在英语中借用古希腊词“epicaricacy”,但这个词并没有流行起来。1640年,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Thomas Hobbes)列了一份关于“人类激情”的清单,其中包括许多“亟待命名”的难以描述的感受。他在清单中问道:“岸上的人看到海上的人遭遇暴风雨而感到非常开心,是出自一种什么激情呢?”他还写道,是怎样一种喜悦与怜悯的奇怪组合让人们“乐于旁观他们朋友的悲惨”。霍布斯说的这种神秘而可怕的激情依然没有名字,至少在英语中还没有。51926年,英国《观察家》杂志的一名记者坚称:“英语中没有表达6‘Schadenfreude’的词是因为这里不存在这种感受。”他大错特错。

我是英国人,我敢说,对他人的横祸和痛苦幸灾乐祸与茶包和谈论天气一样属于我们文化的一部分。在最受欢迎的具有典型英国民俗风情的小说《傲慢与偏见》中,贝内特先生就宣称:“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邻居当笑柄,再反过来笑他们?”没有什么比看到一名国会议员做假账被抓更能让人心里产生自以为是的愉悦感,从而把我们紧密团结在一起的了。我们甚至愿意为了获得一点“幸灾乐祸”而付出代价,正如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曾经说的,不庆祝军事胜利,反而庆祝灾难,在这一点上,英国人是独一无二的(“进入死亡谷……”)。

我们知道如何享受他人的失败,但要是问我们该用什么词概括这种享受,我们的语言就会陷入虚伪的沉默,避开提问者投来的目光,不舒服地扭动身子。

于是,我们借用了德语词“Schadenfreude”(幸灾乐祸)。“Schaden”意为“损害”或“伤害”,“freude”意为“欢乐”或“愉快”,二者结合即意为“损害带来的欢乐”。

没人愿意面对自己的瑕疵,但是恰恰是瑕疵让我们知道是什么让我们成为人类。享受他人的不幸可能听起来很简单——不过是一丝恶毒的闪念。再仔细想想,你就会意识到我们生活中最隐秘也是最重要的某些部分。

当我专注思考自己在他人的不幸中感到的欢乐时,我就被其包含的多种滋味和丰富层次所击中。首先,我会因为他人的资质欠佳而感到窃喜,这里的“资质欠佳”不仅仅是指滑雪者一头栽进雪里,还指令人难以置信的大疏漏: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损失了一枚价值1.25亿美元的火星探测器,只因团队的半数成员使用英制单位,另外半数成员使用的是公制单位。

其次,他人的伪善被曝光时,我会扬扬自得,感到满足。

政治家不小心将自己勃起的照片发到了社交网站上(他本来想直接发给手下的实习生)。

当然了,在看到竞争对手有闪失时,我内心还会产生胜利感。有一天,在校园咖啡店里,一个同事问我有没有获得梦寐以求的升职机会。“没有。”我说。随后我看到他的嘴角以几乎不可察觉的幅度咧了一下,还没等形成笑容,他就又很快调整成了同情的表情:“哦,真是倒霉。啊,这是他们的损失,那帮蠢货。”我差点问出口:“你刚才是不是笑了一下?”但我没问,因为我清楚,他遭遇失败时,我也有这种强忍开心的微妙情绪。

有时,分享欢乐很容易,比如说我们嘲笑电视选秀节目上选手的丢人表现,转发某个不光彩的政客的辞职演讲的表情包,或者当老师不小心当众放屁时和同学们一起拼命憋笑。

当传来那些成功到惹人厌烦的朋友和亲戚的坏消息时,我们却很难承认——甚至对自己都很难承认——我们会感到突如其来的快慰。这种情绪不请自来,其中的喜悦令人困惑,还夹杂着羞耻感。它令我们担忧——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为自己同情心的缺失代表着我们内心可怕的一面而担忧,更是因为它直指我们的忌妒和自卑——我们迫切地抓住他人的痛点是为了让自我感觉良好:

暑假到了,我哥哥带着他的孩子去美国旅行,为此我很难受,因为我怕麻烦,又嫌费钱,所以从来没带我的孩子去哪儿玩过。后来我在脸书上看到了他更新的状态:“下雨了,没玩成。”

当今社会,幸灾乐祸随处可见,它存在于我们的政治活动中,存在于我们对待网上出糗视频中的名人的方式上,但是这些令人陶醉的欢乐里充满了不安。卫道士长期对幸灾乐祸嗤之以鼻。亚瑟·叔本华7称它是“一颗坏透了的心和道德上毫无价值的铁证”,是人性最坏的一面。(他还说,任何享受他人痛苦的人都应该被人类社会拒之门外。这让我不由得为之汗颜。)

现在,我开始相信叔本华说错了。我们或许担心以他人的悲惨为乐会污染我们的灵魂,但是这种情绪远远不是简单的一句“坏透了”就能总结的。它触及千年来对人类社会至关重要的东西:我们生来对公平的追求和对虚伪的憎恶;我们乐于见到我们的对手倒霉,因为我们希望赢的是自己;我们渴望与他人作比较,在处于下风的时候又为我们的选择找理由;我们是如何与他人建立联系的;是什么让我们开怀大笑。

如果我们进一步思考这种隐秘且备受非议的情绪,把自己从隐秘的羞耻中解放出来,我们就会对人性有更深刻的认识。恶毒的欢乐

◆我花园里的松鼠忘记它们把坚果贮藏在哪儿了。

◆开得飞快的卡车司机被测速照相机拍了下来。

◆我3岁的小女儿得到了最后一块饼干,一边高兴地喊着“啦啦啦啦啦”,一边抓着饼干四处挥舞,结果饼干被我家的狗一口叼走了。

1853年,“Schadenfreude”这个词在英语作品中首次出现,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兴趣。这恐怕不是都柏林的大主教R. C. 特伦奇(R. C. Trench)的初衷,尽管就是他在其语言学畅销书《论词的研究》(On the Study of Words)中首次提到这个词的。对于特伦奇来说,单单是“幸灾乐祸”这个词的存在就够罪恶和可怕了,他说:“人类天生内心充满邪恶,仰仗着这样的天赋,人类发明了如此古怪的邪恶8念头,这着实令人悲哀。”

然而,和他一样身处维多利亚时代的其他人并没有被轻易地唬住,而是迫不及待地接纳了这个词,将它与一系列愉快情绪联系起来:从欢喜到自以为是,从胜利感到轻松快慰。1867年,历史学家、强硬派社会评论家托马斯·卡莱尔(Thomas Carlyle)就承认了,每当他想象《选举改革法案》通过后,部分工人阶级得到投票权,从而引发种种混乱景象时,他就感到极度舒适,如果这不是出于爱国之心,那9就是幸灾乐祸(“一种恶毒的,甚至违反司法的暗爽”)。1881年,一名象棋专栏作家建议说服那些天真的对手在陷入困境时使用狡猾难缠的下法,从而“尽情享受德国人说的‘幸灾乐祸’那种快乐”。1019世纪90 年代,动物权利活动家弗朗西丝·鲍尔·科布(Frances Power Cobbe)发表了名为“幸灾乐祸(Schadenfreude)”的宣言,11认为这种情绪等同于男孩因为好玩折磨野猫的那种杀戮欲。和我们一样,维多利亚时代的人也喜欢看到达官贵人得到报应。医生威廉·格尔爵士(Sir William Gull)是维多利亚时代英格兰健康生活运动的先锋,他提倡多喝水,也算一个素食主义者。他到处自以为是地宣扬他的生活方式将如何让他不生病。结果,1887年,格尔爵士病重……于是,《谢菲尔德和罗瑟勒姆独立报》(Sheffield and Rotherham Independent)愉快地报道,喜欢“饮食上荤素不忌,生活上无条条框框”的人们感到了强烈的“被德国人称为‘幸灾乐祸’的情绪”。12

时至今日,我们依然将多种不同的愉快感受与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也许是因为这个词的原义不明,或是因为它的定义界限不明。不过,看看现在这个词在英语中表达的意义,我们可以找出以下五个反复出现的主题。

第一,幸灾乐祸常常被视为一种机会主义者的快乐、一种旁观者的娱乐、一种我们偶然发现他人的不幸(且这个不幸并非我们造成的)时的感受。好莱坞反派的卑鄙阴谋得逞,让邦德陷入困境时,他扬扬得意,这并非幸灾乐祸,而是在享受施虐的快感;对比而言,当好莱坞反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小心绊了一跤,碰到自毁按钮时,他的助手偷笑,这才是幸灾乐祸。

第二,幸灾乐祸常常被视为一种需要隐藏起来的情绪,这也难怪。看到他人遭灾,却表现出开心的样子,这样的人通常被认为是罪大恶极的。比如《威尼斯商人》中的夏洛克得知他的竞争对手安东尼奥在海上损失了一艘货船,情难自禁地说:“我感谢上帝,感谢上帝。这13是真的,竟然是真的?”“好消息,真是个好消息!”我们可能担心的不仅仅是被他人视为恶人,还有我们的幸灾乐祸会暴露出我们的其他缺点——小气、爱忌妒或者对生活的不满足。

第三,当他人的遭遇可以被归结为因果报应——因为自以为是、虚伪矫情或违反法律而受到了应得的惩罚时,我们常常感到自己有权产生这样的情绪。虽然我们不可能当着对方的面表现出享受道德优越感的样子,但我们可以在保持安全距离的前提下开心一下。2015年,美国牧师托尼·珀金斯(Tony Perkins)说,洪水是上帝用来惩罚堕胎和同性恋婚姻的。后来托尼自己的房子也被洪水淹了,他不得不坐着一条独木舟逃命。就连从来都不偏不倚的英国广播公司(BBC)都以戏谑的方式报道了这个故事——将他那座被洪水淹没的房子的航拍照片放在他备受争议的“上帝在警告人类”采访视频旁边。

第四,我们喜欢将幸灾乐祸当作纾解心情的法宝——他人的失败可以暂时缓解我们的忌妒和对生活现状的不满,让我们暂时得到格外需要的优越感。这种情绪既说明了我们自身的脆弱,也说明了我们对待他人行为的态度。就好像讽刺只有在击中对方要害时才有趣,我们会在那些比我们更富有、更有魅力且更有才华的人失败时感到最强烈的暗爽。正如关于这种情绪最伟大的理论家之一——哲学家弗里14德里希·尼采所说的,幸灾乐祸是“无能者的复仇”。

第五,也是最后一条,幸灾乐祸常常指因为他人的轻度尴尬和出丑而非惨遭的不幸甚至死亡感到愉悦(我们通常认为只有大恶棍才会做出为他人的死亡喝彩这种事)。不过,这条规则并非一成不变,而是要看背景条件的。我们喜欢看名人或久远的历史人物经历可怕的遭遇——如果这些眼下正在发生或发生在朋友身上,我们则会惊慌失措。所有情绪都被心理学家认为是“认知性的”,换言之,情绪并非仅仅是对外部刺激的反射反应,而是需要我们对我们与周遭世界的关系做出评估和判断,并给出相应回应的复杂过程。

有时候我们判断失误,幸灾乐祸便让我们在道德上陷入尴尬的境地。动画喜剧《辛普森一家》中,霍默有个完美得不像话的邻居,名叫内德·弗兰德斯,他开了家左撇子用品专卖店。在其中一集里,霍默想三个愿望时,幻想弗兰德斯的生意垮掉。首先,他想象弗兰德斯的商店空荡荡的,没有顾客光临,然后想象弗兰德斯身无分文,开始乞讨。当霍默开始想象弗兰德斯去世,他的孩子们在一旁抽泣时,他打住了。“太过分了。”他说,然后快速把脑海中的画面倒回到商店倒闭那一幕。

关于我们如何、为什么享受他人的痛苦,以及怎样的程度可以接受,怎样又属于“太过分了”的问题在两千多年来的一些伟大的哲学和文学作品中都涉及过,但是人们对理解幸灾乐祸的需求却从未像今天这般迫切。幸灾乐祸的时代

◆日本游戏竞赛节目中,穿着紧身连衣裤的参赛选手努力沿着充气水滑梯往上爬,却不断掉下来,摔在其他选手身上。

◆身家百万的传媒明星兼生活方式导师因为内部交易锒铛入狱。

◆“你绝对不敢相信那些童星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第二个会惊到你的!)”

2008年12月,《纽约时报》的一名读者痛心地称,如今我们正活15在“幸灾乐祸的黄金时代”。类似的话也出现在世界各地的诸多博16客和专栏文章中。“我们生活在幸灾乐祸的时代。”《卫报》的评论作家宣称。他们说的对吗?

他们指责网上的喋喋不休和大家对名人人设崩塌的渴望,以及人们不断刷新下限的羞耻感。他们怪罪网上暴民的恶毒行径,怪罪蜂拥而来的公开羞辱和网上义愤填膺的道德指摘。他们看着照片墙(Instagram)上网友们的各种炫耀,说我们深陷忌妒的泥沼,唯一的喘息机会就是看别人出越来越大的丑,遇上越来越糟的倒霉事儿。最近,我们对幸灾乐祸的依赖被看作大西洋两岸政治动荡的原因之一,因为这种情绪导致人们喜欢消费“假新闻”,而这样的反馈让算法提供更多稀奇古怪的八卦,令人想点开来看:“克林顿夫妇与他们的非法移民女佣大玩3P!”这样来看,我们因他人的耻辱而感到愉悦难道不仅仅是私德的堕落,更是一种公害吗?

作为研究情绪的历史学家,我以前确实见过这样的事。过去经常有人称,有段时期自己是在被某种情绪控制的状态下生活的:

18世纪的作家就提到在他们所处的时代泛滥的同情和善意;20世纪40年代,W.H.奥登(W.H.Auden)描绘了一种“焦虑的时代”。这些标签可能看上去在表示社会上突然爆发的一种古怪的传染性情绪,但实际上,它们表示的是由其他所有欲望和恐惧汇聚成的焦点。举例来说,19世纪期间,社会上弥漫着对自我提升和生产力的热情,同时,也导致人们突然产生了对这种热情的反面——厌烦无聊——的担心。医生开始写文章劝人们警惕这种消极情绪的危害(从酗酒到手淫不一而足);政客赶时髦地指责那些无业者和穷人让他人也变得游手好闲起来;女权运动者则认为,无聊是对富有女性的威胁;卫道士们则担心它会将孩子们变成无所事事且残酷暴力的人。正如查尔斯·狄更斯以挖苦的口吻所写的,无聊已经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17痼疾”。

真相是,我们永远无法知道,我们今天到底是否比以前更加幸灾乐祸。当然,如今幸灾乐祸看起来比过去更像是集体生活的一个显著特点了,因为过去人们只在暗地里偷笑,或者有时在办公室饮水间里窃笑,如今这些偷偷摸摸的笑已经以数字的形式永远留存在网上的“点赞”和“分享”中了。

但同时,社会上也存在道德狂热。还记得金·卡戴珊巴黎遇劫事件吗?她的价值百万美元的珠宝(包括事发几天前她在照片墙上晒的那枚大得荒唐的钻戒)遭抢。BBC在报道抢劫事件时,引用了英国喜剧演员詹姆斯·科登(James Corden)在推特网上力劝大家不要拿这18件事开玩笑的推文。我立刻点开这条推文的跟帖(纯粹是为了做调研!)。我的研究结果是,玩笑帖与愤怒的推特用户指责其他推特用户尖酸刻薄的帖子数量相当。我们对幸灾乐祸的态度中有着巨大的矛盾,我们不确定别人什么样的痛苦遭遇是我们“可以”当笑话看的,也不确定我们的冷嘲热讽在什么样的环境中会造成太大伤害。一方面,八卦网站和垃圾小报鼓励我们陷入幸灾乐祸的狂欢;另一方面,我们这样做时又会遭到道德的谴责。

此外,关于幸灾乐祸的研究呈爆炸式增长。2000年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发表的学术文章的标题含有“幸灾乐祸”一词。现在,就连最粗略的相关研究都有几百例,从神经系统科学到哲学,再到管理学研究都提到了这个词。其中既有对愿意花不少零花钱看木偶遭惩罚的孩子进行的实验,也有关于竞争对手的产品出现故障时公关公司如何掌控人们幸灾乐祸的情绪的研究。本书就从这些研究中得出的许多观点看法进行探讨。同时,这些研究出现的时机和数量都说明了,这种情绪以前所未有的程度抓住了我们的注意力。

是什么促使大家对幸灾乐祸如此关注呢?无疑,部分原因是我们在努力理解眼下互联网世界的生活。耻笑他人的行为曾经几乎等于社交自杀,如今此种行为带来的风险却降低了很多。在我看来,同样重要的还有我们同理心的不断成长。今天,能设身处地地体会他人痛苦会得到人们的高度评价,这也是十分正确的。换位思考可以影响到我们领导他人的能力、为人父母的能力、做伴侣和朋友的能力。然而,同理心变得越重要,幸灾乐祸似乎也就变得越可憎。

抵触幸灾乐祸的不仅仅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卫道士。21世纪的人道主义者就认为,在这个疯狂的现代原子论世界,同理心是人面对威胁时的“自然”反应,幸灾乐祸则非常不合时宜。人们从各个方面指责幸灾乐祸为“缺少同理心”,是“同理心的对立面”“同理心的阴影”,视幸灾乐祸与同理心水火不容。心理学家西蒙·巴伦-科恩(Simon Baron-Cohen)指出,心理变态者不仅仅在他人承受痛苦时没有同理心,甚至可能会感到享受。“德国人有一个词形容这样的19人,”巴伦-科恩写道,“Schadenfreude。”有这些理论在,不难想到,即使幸灾乐祸本身没问题,人们也会觉得这种情绪是非常错误的。

不过,当然了,动画片里的歪心狼(Wile E.Coyote)被Acme公司产的铁砧压扁,或者你妹妹几个星期以来都不离口的新烫的头发与她的设想有很大的出入,对这样一些事开怀大笑也不会让你变成怪物。很少有人单纯因为他人的痛苦而感到高兴,更多是因为我们认为对方摊上这样的倒霉事活该或者对我们多少有点用处。我们有这样的情绪并非完全出于恶意,而是出于我们对保持道德平衡的渴望。当然,幸灾乐祸也有益处,比如它能够减轻我们内心的自卑或忌妒,快速带来胜利的感觉;还有,一起看老板或者公司里资深员工的笑话可以迅速拉近同事之间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幸灾乐祸可以证明我们的情绪具有弹性,证明我们不是严格遵守道德规范的老古董,证明我们有能力同时拥有显然矛盾的想法和感受。幸灾乐祸和同理心并非像人们有时候认为的那样非此即彼,而是可以为人们同时拥有的两种心理状态。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深知这一点,在他的作品《罪与罚》中,马美拉多夫出意外后浑身是血,不省人事,被人送回他在圣彼得堡租住的房子里,所有邻居都围了过去。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笔下,这些人体验到了“当某人遇到飞来横祸时,即便是罹难者最亲近的人也会有的一种总藏不住的奇怪满足感,一种不管我们内心的怜悯和同情有多真诚,我们每个人都无法20避免的感觉”。

我们可能的确生活在一个幸灾乐祸的时代,同时害怕这种情绪会将我们引向邪路,但是和对其他所有情绪一样,谴责这种情绪能给你带来的好处寥寥无几。我们真正需要的是从新的角度来思考这种饱受诟病的情绪对我们的影响,还要思考它在我们与自己、与他人的关系方面教会了我们什么。我们必须直面的瑕疵

◆一名赌场大亨不小心用胳膊肘戳破了一幅价值 4840万美元的毕加索的画(当时他正要把画卖给别人)。

◆你发现你前任的那位朝秦暮楚的未婚妻要嫁的另有其人。

◆马上瑜伽(在马背上做的瑜伽)出了意外。

写这本书期间,我看了许多猫咪从墙上摔下来的视频片段,数量多到不合理,并在完全没兴趣上第二次的网站上闲逛。我还读了数不清的文献,和神经系统科学家、心理学家、法学家及哲学家交流,和为“为读者解忧”专栏撰稿的知心阿姨探讨同胞争宠,和我的朋友们探讨忌妒,还和一名心理学家探讨婴儿露出窃笑是怎么回事。通过这些,我发现幸灾乐祸占据了我们相当一部分的生活,超过了我之前能坦然接受的程度。

本书探索了多种内在相关联的幸灾乐祸,每种都包含着值得琢磨却难以启齿的快乐。本书的每个章节都会探讨幸灾乐祸的一个方面,从看到滑稽的意外而产生的兴奋到包括目睹罪犯被绳之以法而感到的满足;包括见到可以被称为人生赢家的朋友遭遇挫折而感到暗爽,也包括得知政敌崩溃而额手称庆。如果读完本书,你了解到自己平日里有多常产生幸灾乐祸的念头,并为此脸色发白,羞愧难当,不妨看看我在后记中为你准备的“交战法则”,然后你就会明白该如何对付让自己感到羞耻的幸灾乐祸,更重要的是,明白以后当别人看你笑话的时候,你该怎么做。

这本书的出发点并非要解决我们应不应该幸灾乐祸这个问题,而是要让读者了解,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他人遭遇不幸的时候感到开心,以及幸灾乐祸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写书时,有些事物原本在我看来是生活中的小调装饰音,后来却变成了大和弦音。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才是我们与其他人、与自己相联系的关键要素。幸灾乐祸表面看起来是反社会的,其实却是我们大多数人最珍视的公共仪式(从游戏比赛到八卦闲聊)的一大特色。或许这种情绪透露出对人类的厌恶,但其实是我们的人性在生活中的体现:我们天然追求正义和公平,有等级观念,追求地位,渴望有归属感,以及保护给我们安全庇护的团体。这听起来似乎傲慢且有损人格,但也揭示了我们需要从人们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掌控这个永远脱离掌控的世界这一荒诞行为身上获得满足;这看上去似乎是一种与他人对立、将自我孤立的情绪,但也证明了,我们需要知道对生活失望的并不只有我们自己,我们想要形成失败者联盟,互相安慰。

幸灾乐祸这种情绪有狂喜的一面,也有细腻而微妙的一面,同时从头到尾透着卑鄙。诚然,它是一种瑕疵,但它也是我们必须直面的瑕疵。只有直面幸灾乐祸,我们才能真正懂得现代社会中的芸芸众生。意外之“喜”

◆修树工锯断了自己坐的那根树枝。 某人在和教区牧师喝茶时裤子掉了。

◆一个女人在搭纸牌屋过程中放最后一张牌时打了个喷嚏。

在我第二个孩子出生后的几个星期里,我因为睡眠不足处于半精神错乱的状态,抱着打盹儿的小婴儿无奈地坐在沙发上。这时,我的脸书页面上出现一段视频,视频标题是《跳入结冰泳池的男人》。观看人数超过了400万。我按下了播放键。

请想象这样一幕:在德国、立陶宛或者其他什么国家的民宅后院里,雾气蒙蒙,假山嶙峋,几棵冷杉下是一小段码头,尽头是一个池塘。池子里的水冰冷刺骨,水面凝结成的一片片冰几乎连到了一起。一个二十出头的健壮小伙子身穿黑色泳裤,赤脚站在一块岩石上,双臂抱胸,哆哆嗦嗦。他似乎在努力下决心跳进水里。然后他转身面向镜头,屈膝,做了个摇滚的手势(将食指和小指伸直,其他手指向手心弯曲),德语和英语掺半地说了一通帮派宣言之类的话,然后沿着码头助跑,像炮弹一样跳入池塘。可是,池塘里没有水,只有一层厚厚的、坚硬的冰。他的屁股重重地摔在冰面上,然后整个人滑了出去。

我不想笑出声来吵醒臂弯里的孩子,所以拼命忍着,但是免不了摇头晃脑,发出将笑未笑的扑哧声。当时的我看起来一定像是什么奇怪的病突然发作了。我笑得肚子都疼了,但我毫不在意。就这样,我把那个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跳入结冰泳池的男人”让我心情格外美妙。

没过一会儿,我就开始在网上搜更多同类视频来看。我在谷歌搜索引擎中挨个儿输入“出糗视频”“史诗级出糗视频”“最佳史诗级出糗视频”“头朝下摔跤视频”“史诗级头朝下摔跤视频”。其中最棒的集锦视频时长能达到十分钟左右。最精彩的有健身狂人跳蹦床时直接被弹进附近的灌木丛里,婚礼上交换誓词时新郎放屁,魅力四射的电视节目主持人由于脚下不小心倒在了身后的沙发里,监视器拍到的边走边发信息的人先是走进商场喷泉,然后才走进公交车候车亭里。我开始熟悉这种视频的各种细分类别的名称,比如《技术糟糕的司机》《晒肤喷雾事故》《只做一件事都能搞砸》……

在孩子出生后的那几周黑白颠倒的日子里,看这些视频成了我的秘密法宝、救赎之路。

别搞错了,出糗视频和滑稽表演是不同的。晚上有时候我会选择看后者;我认为后者更高级,也更有教育意义。我发现我重新爱上了英俊严肃的巴斯特·基顿(Buster Keaton),看到他与旋风作战,躲过倒塌的建筑,差点被飞来的纸箱砸中时,我会愉悦地长舒口气。看着劳莱与哈代花好几个小时搬着钢琴往楼梯顶上走,我会发出轻蔑的哼哼声,只因钢琴又会滚下来,回到原点。我还循环播放电影《雨中曲》里的《笑开怀》歌舞片段,臣服于演员精准合拍的摔倒和空翻动作。

但这些都是杂技似的惊险动作,和那些廉价的刺激视频没法比——比如说有人失手打碎价值连城的摆件,有人被危险的鸵鸟追赶,有人被一群蜜蜂围攻。记录人们大出洋相的视频一再吸引着我去看,我对这类视频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通过翻看视频下面的网友评论,我可以看出人们特别在意出糗视频的真假,他们擦亮眼睛,不错过任何破绽——比如视频中的人向镜头快速瞥了一眼,或者视频中发生的事给人感觉明显是事前准备过的。就连最微乎其微的摆拍嫌疑都会遭到网友群嘲。他们嘲笑的并不仅仅是为了一举蹿红和赚取流量佣金拍这类视频的人,还有那些被这类视频吸引并信以为真的网友。真正让出糗视频的鉴赏行家兴奋的,其实并非他人经历了特别痛苦的事,而是他们压根儿没料到会发生什么。这类视频的重点在于出其不意,让观众觉得视频里的人真的很倒霉。捧腹大笑

出糗视频算得上我们这个幸灾乐祸的时代的文化高峰。我们来好好看看这类视频有多流行吧。浏览量最大的TED演讲——由全球领袖和哈佛学者做的关于教育、领导力和创意的鼓舞人心的演讲——目前的浏览量在3000万次左右,而一个新手爸爸被他蹒跚学步的小女儿踢到要害的视频在全世界的浏览量已经超过2.56亿次(截至目前)。也许你觉得这个事实令人沮丧。

然而,这样的乐事并不新鲜,也不是互联网发明创造出来的。在出糗视频之前,有《今天你上镜》(You’ve Been Framed)和《美国最搞笑家庭录像》(America’s Funniest Home Videos);而在家庭录像机之前,还有信件、日记和恶作剧。公元3世纪,古罗马皇帝埃拉加巴卢斯喜欢在晚餐时让他的客人坐在充气的坐垫上,宴席中坐垫21会泄气瘪掉,客人就会摔到桌子下面。一座公元前15世纪的古埃及22墓穴上画着一名雕刻工手中的木锤掉在了工友的脚背上。很多文化都有滑稽表演的传统,比如潘趣与朱迪那种木偶和小丑(clown,有理论称这个词来源于斯堪的纳维亚,冰岛语里是“klunni”,瑞典语里是“kluns”,意思是笨手笨脚的人)。再比如,土耳其皮影戏里的人物卡拉格兹喜欢吹牛,而且暴力得可笑——在一个故事里,他试着用一个超大的洒水壶砸双方的脑袋来劝架,结果他摇壶摇得太用力,自己被洒水壶撞晕了。

2011年,牛津大学的一群进化心理学家研究大笑和我们承受痛苦的能力之间的关系。他们发现了一件事:人们看滑稽表演时,只有在认为“里面的人一定很疼,要是我肯定会死”的时候才会真的狂笑。实验时,他们给参加实验者播放了一系列喜剧短视频,其中包括情景喜剧、脱口秀、卡通片等(还有他们能想到的最无聊的视频片段——竟然是一场高尔夫球赛——抱歉啊,各位高尔夫球友)。只有顽童闯祸式的憨豆先生的视频才让大家真的笑到肚子疼。对于他们来说很有意思的一点是,这种会让人的肺完全参与进来,甚至会让人感到痛苦、想吐的笑,似乎是人类所特有的,而且在集体中人类会笑得更夸张(这也解释了预先录制的笑声的传染效应)。这种捧腹大笑会带来其他类型的笑不能带来的温和的狂喜感——实验还发现,大笑能23够降低我们对痛苦的敏感度,最多能降低10%。

面对别人的痛苦放声大笑或许可以减轻我们自己的痛苦,但是在很多文化中,这种失控的捧腹大笑会带来满满的社交焦虑,不仅仅是因为这意味着笑的人缺少同情心。有人会势利地认为吵闹的大笑是粗鲁的表现,将其与缺少教养和自控能力的社会下层阶级联系在一起。举例来说,在17世纪的荷兰油画中,农民张嘴大笑,露出一口烂牙,流下长长的口水;而贵族则抿嘴微笑。在16世纪早期的西印度,学者们在笑的仪态与社会阶层之间发现类似的关联:梵文诗人巴努·达塔(Bhanu Datta)在他的作品《拉莎之河》(Rasatarangani,River of Rasa)中对比了不同观众观看同一出喜剧时的反应——上层阶级掩口偷笑,中产阶级轻笑,下层阶级捶胸顿足地大笑,笑得眼泪24都顺着脸颊流下来了。在一些文化中,捧腹大笑不仅仅令人厌恶,更会带来危险:澳大利亚中部延杜穆的瓦尔皮里人认为,腹部是所有激情的来源,因此,若某人因他人的意外笑得肚子疼,他一定会引来25周围人的愤怒。

某些文化确实对捧腹大笑比较谨慎,但是牛津大学的科学家根据他们的发现试探性地提出了一个观点:这类大笑对我们的生存很关键。看到他人摔跤或者被棍子敲脑袋就开怀大笑这样的行为一定可以追溯到非常久远的史前时代。我们因为他人的倒霉而感到开心帮助我们活了下来,让我们更好地去应对身体方面的困难;更关键的是,在能保护我们的集体中,这种情绪将我们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如果幸灾乐祸早就被写进了我们的基因中,那么我们从多小的时候就开始有这样的反应了呢?孩子们的扬扬得意

我坐在伦敦大学金斯密斯学院的实验室的一间用黑色布帘遮住的小隔间里。隔间里有两个座位,我占了一个,我的孩子E坐在另一个安着增高椅的座位上,他当时只有九个月大。安装在帘子上方的摄像头以各种角度对着我们。我们对面坐着卡斯帕·阿迪曼博士(Dr Caspar Addyman),他正摇着手里的拨浪鼓。

卡斯帕是一名发展心理学家,也是婴儿欢笑项目(Baby Laughter Project)的创始人,其研究目标是搞明白什么会让婴儿大笑以及背后的原因。这听上去是一个奇妙而有趣的研究项目。研究者本人卡斯帕染着浅蓝色的头发,和人们想的一样,作为一个日常工作就是把婴儿逗笑的人,他周身散发着让人感觉亲近、放松的气场,但是对卡斯帕来说,如果不仅仅是想理解大笑本身,还想懂得我们和其他人是怎样建立感情联系、学习和活下来的,那么研究大笑的起源就是关键。

我们参与了他的一项实验。卡斯帕发出起哄的嘘声,我胳肢E,E咯咯直笑。一切都十分可爱。“小婴儿会幸灾乐祸吗?”我问,同时有点紧张地朝双眼放光、胖乎乎的E瞥了一眼。他正坐在我膝头,看着一个恐龙马甲开心地咧嘴乐。“起码弗洛伊德是这么想的,对吧。”卡斯帕边说边做了个鬼脸。

弗洛伊德在他的著作《诙谐及其与无意识的关系》中提到这样一个理论:其实孩子没有幽默感,他们有的只是对自己的成功的扬扬得意,这种情绪会在让他们感觉比身边的成年人更优越的罕见时刻出现。“孩子会因为优越感或者幸灾乐祸而哈哈大笑,”弗洛伊德在书中这样说,“你摔倒了,而我没有”。“这是因为纯粹的快乐发出的大26笑。”对弗洛伊德来说,快乐就是所有的需求得到满足,尤其是压制或胜过他人——尤其是那些行使权力管你的那些人——的欲望得到满足。“这太可怕了。”卡斯帕说,“这是典型的弗洛伊德理论。我觉得这个理论从头到脚都是错的。”

我告诉他,每当我3岁的孩子看到我和她父亲一团乱的时候,还有当我们说某个词的时候发错了音,或者把一个朋友的名字搞错了的时候,她都非常兴奋。有时候我们甚至会故意出错,就是为了让她嘲笑我们,逗她开心。大多数学龄前儿童的父母都很熟悉我说的这种情况(是吗?)。卡斯帕同意,那样确实能让孩子快乐,但快乐的原因并非像弗洛伊德所讲的。孩子“不太清楚自己的局限性……他们不会像弗洛伊德以为的那样,因为自己的失败而备受困扰”。

卡斯帕打开他的电脑,向我展示了两张图表——上面记录了父母和照看者所说的婴儿大笑的原因。当被问到婴儿摔倒时婴儿自己笑的频率时,绝大多数家长给出的答案是“经常”和“特别经常”。被问到婴儿看见别人摔倒时笑的频率时,家长们无一例外地给出了“从来都不会”这个答案。

这倒是说得通——看到其他孩子摔跤、受伤和哭泣都会吓到小婴儿,更不用说看到照顾自己的人受伤了,但是对卡斯帕而言,事实上,小婴儿看到其他人摔倒不会大笑并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而是有道德上的原因:“自古以来,人人都认为婴儿没有道德观念,认为只有大人教了,他们才知道是非对错,但其实婴儿有公平意识,也有强烈的同理心——如果有人受伤,小婴儿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会关心。”

如果他们目睹的失败不太严重呢?我给卡斯帕讲了一个故事:我的一个朋友曾经给他的孩子表演抛接球。他以为孩子看到各种颜色的球起起落落会特别开心,结果孩子看后却没有表示出一点兴趣。直到他不小心没接住球,球在地板上弹来弹去,他慌忙去捡的时候,看到孩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并且发出刺耳的笑声(真是个无情的家伙)。如果说小婴儿看到大人摔倒并不会开心,那看到大人偶尔狼狈不堪会怎样呢?

卡斯帕咯咯地笑起来。他告诉我,罗罗剧院(Theatr Iolo)的导演萨拉·阿金特(Sarah Argent)为小婴儿和非常小的孩子排话剧。“她跟我说,她敢打包票,有一件事能让所有小婴儿都开口大笑,那就是其中一位表演者不小心将道具掉到地上。孩子们都特别爱看这一幕。”

大点的孩子会逐渐喜欢上看更严重点的事故(我们在第三章中会谈到)。如果不像弗洛伊德说的,婴儿大笑并非因为他们有优越感,那么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大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好笑呢?对卡斯帕来说,研究婴儿欢笑很有意思是因为它与学习行为有关,让小婴儿大笑的和引发惊讶很有关:像把脸一隐一现或者突然将东西翻转过来这种逗小孩的把戏会帮助他们快速了解这个世界,小婴儿的大笑——通常伴随着成人行为——就是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标志。意外之“喜”

◆一个小子耍酷,故意坐在椅子上向后仰,把重心放到两个椅子腿上,前后摇晃,结果椅子翻了。

◆在人头攒动的酒吧里,一个男招待失手将放着玻璃杯的托盘摔到地上。

◆BBC 广播 4 频道《今日》节目的主持人詹姆斯·诺蒂(James Naughtie)在向听众介绍下一位嘉宾——时任文化部长杰里米·亨特(Jeremy Hunt)的时候出现口误,把他的名字说成了 Jeremy

(1)Cunt。然后,诺蒂在周围一阵狂笑中强装镇定,努力继续播报晨间新闻,同时憋住笑,假装自己在咳嗽。这让大家笑得更欢了。(2)

水管爆裂,射出50英尺高的水柱。面粉口袋的接缝处崩开。一辆空车的手刹松了,车向后退时撞上了一根灯柱。社会学家罗杰·凯卢瓦(Roger Caillois)了解人们在亲眼见证糟糕场景时兴奋的心情,27他管那叫“以琳科斯(Ilinx)”——这个词源于希腊语中表示“旋涡/混乱”的词——认为它带来的迷失感与神秘的恍惚感造成的愉悦感相类似。对破坏行为的研究发现,这种愉悦感随着不可预见性的增强而增强。想想碧昂丝在《保持》(Hold Up)的MV中的表演:她走在街上,戏谑地挥动棒球棒(她会真的打下去吗?会吗?),然后突然向一辆车的车窗打去。

人的大脑需要大量的可预见性,没有这个,我们很快就会陷入不知所措的状态。我们从事物发展中寻找规律,学着预期世界的发展趋势,因此,当世界让我们吃惊时,比如当马路牙子比我们想的还要高,一脚踏上花园里乱扔的耙子,或者发现水洼下面竟然是敞开的下水道口时,我们会感到头晕目眩、手足无措。小意外可以释放我们的压力,平衡我们的情绪。它们也让我们感觉到生活在这个不断让我们产生挫败感的世界中有多荒诞。它们还让我们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日本有一种诗歌叫川柳,它相当于讽刺版的俳句。即便在这种18世纪流行的简洁文体中,我们也能找到诗人对人们渴望掌控人生却徒劳无功的微妙讽刺:

真是好笑,

他的伞28

就这样被旋风卷跑了。

法国哲学家亨利·伯格森(Henri Bergson)在他1900年写的文章《笑》(Laughter)中说:“想象某个情形和其中的某些角色。如果你将该情形和里面的角色进行逆转,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一个喜剧场29景。”形势的急转直下就是这样一种逆转:刚刚那个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庄重严肃的人突然变得糊涂、惶恐起来。想象一下这样的画面:一位主持人站在一只小船上,手里捧着一条大鱼,正用沉稳严肃的语气谈论当地的环境问题。这时,那条之前一动不动的鱼猛地打了一个挺。主持人尖叫一声,撒了手。大鱼在船上拼命地扑腾着。主持人被吓得不轻,一直往她身后那个钓鱼人的怀里躲。

我们的情绪会令我们吃惊,也会令我们看起来傻乎乎(事实上,17世纪和18世纪时,“惊讶”(surprize)的意思是被一种强烈的感情控制住)。举例而言,当你听说有人做了尴尬的事或者说了尴尬的话时,你可能会感到强烈的窃喜。看看(英国哲学家约翰·奥布里所著的满是八卦的《名人小传》中的)这则故事吧:

牛津伯爵向伊丽莎白女王鞠了一躬,“同时不小心放了一个屁,为此他深感窘迫和羞愧”,于是他将自己放逐了七年。“回到故乡后,30他得到了女王的迎接,并对女王说,他已经把那个屁忘了。”

还有这个故事(BBC专栏中关于糟糕的约会的故事):

我和约会的女孩愉快地吃了一顿中餐。饭后回家的路上,我们开车驶入阿尔德沃思的一条乡间小路,周围十分宁静。突然,我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晚饭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冲出体外。我知道自己憋不住了,但也不好意思坦白说我得下车找厕所,所以只好假装被一只黄蜂蜇了屁股,然后跳出车,在后保险杠旁边蹲下。

我一边解手,一边蹩脚地用突兀的咳嗽声掩饰我排便的动静。就在我慌慌张张地寻找任何可以用来擦屁股的东西时,我的约会对象在车上问我是否还好。我只好不断扯瞎话,向她实时报告我的“伤情”,并且坚持让她待在车里,因为外面还有很多黄蜂。

最后,我终于摆平了当时的状况,满意地站起身,拉起牛仔裤,重新坐回到车上。这时,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噩梦还没结束,而且情况更糟了——我牛仔裤后面糊了一片屎,弄得现在车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屎味儿。

我一脸惶恐地坐在驾驶座上不知所措,和我约会的女孩突然大笑起来,跳下车,但是她没笑几声就安静下来了,因为她本想从车后绕过来帮我,结果一脚踩到了我之前拉的那摊屎。31

后来我们再也没见过面。

如果说看到人们尴尬的样子感觉很有趣,那看到他们受羞辱的样子又会怎样呢?和我们之前讨论的受害者的状态急转直下,局面发生反转这种情况不太一样,他人受到羞辱的情景会让我们困惑、慌张和说不出话来——然后过去好一会儿,我们还是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至少这和我想象中《卫报》官网上登出的容易引起争议的文章下方的评论区情况差不多。只要你不断往下刷评论,迟早会看到挑衅之人发的引战评论,然后有很多评论者没有明智地选择无视这类言论,而是针对这些早就不知去向的挑事的人愤怒地写上一大堆回复,而且这些人的回复会越来越长,越来越复杂,最后变得好像小论文一样(有的甚至还会加脚注)。

看到他人因意想不到的强烈情绪变得激动不已、慌张惊恐而窃笑,并迅速堕落成一个残忍的变态,为什么会这样呢?什么样的人会享受他人的惊恐呢?2016年,四名用户在优兔(YouTube)网站的Trollstation频道上发布了一条视频,其记录了他们在国家肖像美术馆上演的一起假抢劫,引起了网友的恐慌和反感。这并非视频播主首次为了赚取点击量发布此类极端的“恐怖恶作剧”——比如假炸弹、假泼酸伤人事件。后来,一手策划国家肖像美术馆假抢劫事件的骗子锒铛入狱。法官说,这些人这样做的目的之一就是要通过“录下人们被吓坏的反应并发到网上”这一方式“羞辱”那些受害者。有人可能会说,他们的目的确实达到了:那段视频在优兔上的浏览量将近100万。(保持安全距离)看他人恼羞成怒的样子可能很有趣——他们会气恼地挥动胳膊,表情狰狞——但是看他人陷入恐惧或痛苦就不会多有趣了。我们该在哪里画这条分界线呢?

大多数出糗视频会在观众看出当事人伤得多严重之前结束,要不然当事人就会在末尾向观众展示自己一切安好并且自嘲一番。“跳进湖里的男人”视频就属于后者。不过也有另一种视频,其录下了拍摄计划以外的内容,比如说《葡萄女士》视频。《葡萄女士》是亚特兰大城的记者对当地的踩葡萄节组织者进行现场采访的视频。采访者和被采访者都卷起裤管,各自站在一桶葡萄里,赤着脚不断踩踏葡萄。此情此景已经很滑稽了,但接下来采访者失去了平衡,从台上摔了下来。这确实让我大笑起来,但是后来我听到视频中传来她痛苦的尖叫,原来她的腿受伤了。她听上去格外脆弱和害怕。我的幸灾乐祸顿时不见了,我转而感到一阵羞愧。

然而,有近1900万人观看了《葡萄女士》。“我真是不懂你们。”这个视频下的留言板上有个人写,“我不明白你们怎么会觉得这个视频有趣。”另一个人留言说:“我们一定有代沟。”还有一个网友说:“你们都是反社会的变态吗?!!”

在这些表示困惑不解和恐惧不安的评论中,有一条这样的谴责:“这样的视频让你们觉得自己很强大,是吗?”

(1)* “cunt”意为女性的阴部、淫妇。——译注

(2)* 1英尺 =0.3048米。——编注是他们活该

◆运动会上,那个总是压你一头的孩子把自己的衣裳弄湿了,不得不回家去换。

◆酒吧间的台球桌上,你的宿敌想让白球跳过另外一个球,结果滑杆了。

◆人们发现,种出最大南瓜的那个人的南瓜是从乐购超市买的。

◆你那个完美的邻居养了一条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宠物狗,但你看到那条狗在狐狸粪便中打了个滚,然后跳上了他们家轿车的前座。

◆你工作上的竞争对手总是吹嘘自己的音乐品位高。圣诞派对上,他公放自己的iPod,结果传出了他自己录的俗气劲歌金曲。

轮滑阻拦赛是一项全接触型的体育运动,女性业余选手穿旱冰鞋进行对抗。这项运动始于20世纪30年代的美国,当时轮滑风靡一时,很快发展成了运动休闲活动——半竞技性,半表演性。21世纪,轮滑阻拦赛脱去所有表演元素,成为一项真正的体育运动,还披上了女权朋克的外衣。目前,世界范围内有一千多个轮滑联盟。不过,这项赛事也保留了一些女性运动休闲元素,比如说赛前有许多展示动作,运动员穿着缀有小亮片的五彩缤纷的紧身衣、紧身裤,场地上尽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迪斯科舞灯光,运动员脸上涂着油彩,用着化名,举手投足张扬自信,颇有个性。伦敦就有一支队伍叫摇滚轮滑队(Rockin’Rollers),主力队员一个叫保利娜·福勒(Pauline Foul’er),一个叫巴尔巴罗拉(Barbarolla),还有一个叫威利·米诺格(Wiley Minogue)。

这也是一项极其危险的运动。双方各由五名队员组成,她们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围着椭圆形赛道绕圈,同时努力将对手拦到一边,让(1)自己队的“大星”突破阻拦群。对其他队员的肩膀以上或大腿中部以下做出阻拦行为都是犯规,但就算是合规的阻拦行为都可能相当粗暴。场上常发生运动员绊倒、在赛道上摔得四仰八叉或者扑进人群的情况。一个摞一个的情况也很常见。除此之外,流血、淤伤和脑震荡也是家常便饭。

有一天晚上,我去看比赛。“我”的队快要输了,这时,敌队的明星队员摔倒了。她被用担架抬出赛场的时候,观众席上发出阵阵口哨声和击掌声。她的伤是她的英勇而非软弱的证明。我捏紧了手里盛着温啤酒的塑料杯子,和人群一起欢呼,一心向她的勇敢致敬,但是我不想撒谎:在这片情义的海洋中,我感觉到自己心中暗暗涌起一丝期待:她受伤无疑意味着“我”的队获得了优势。可耻的身体

◆我表妹不小心吞下了她的牙医的一团鼻涕。

◆我的室友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有一杯鲜榨的柠檬汁,于是喝了一大口,这才发现那只是打散的鸡蛋。

◆一个朋友的朋友舌头肿了,她不得不去医院,在舌头上打针,然后“像挤一颗硕大的痘一样”挤舌头。

在法雷利兄弟(Farrelly Brothers)1998年导演的喜剧电影《我为玛丽狂》(There’s Something About Mary)中,泰德(本·斯蒂勒饰)去接他美丽的舞会女伴玛丽(卡梅隆·迪亚茨饰)。他在她家上厕所,结果,因为提裤子时太着急,睾丸被裤子拉链卡住了。

最后,玛丽的继父走进卫生间,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玛丽的妈妈紧跟着进去,不忍直视,尖叫起来。听到尖叫声,一名警察从玛丽家卫生间的窗口探了进去,看到泰德的情况,一脸难以置信。然后,一名消防员来了,还通过无线电对讲机把他的同事叫了过来,甚至嘱咐他们别忘了带上照相机。最后,我们终于看到了泰德的伤情——拉链尖利的金属拉齿之间挤出几处珍珠粉色的凸起,看上去不可能不发出惨叫就能全身而退了。“毫无畏惧和闪躲地直视画面可以带给人满足感。”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说,“然而,畏惧和闪躲画32面能带给人快乐。”

人们热爱分享关于可怕的生理窘况的奇闻——越离奇或严重,引起人们越多畏惧和反感,就越好。我们在前一章中就探讨过了,人身体上的不端会让他人惊讶无措,但惊讶之余,他人肯定还会有一丝优越感。在如何认识他人可笑的失败和自己地位的突然上升之间的联系方面,17世纪的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颇具影响力。他在书中写道:“大笑不过是在对比他人的缺点之后对自己的优点突然萌生的骄傲与33自豪。”即使是我们自己过去的种种“缺点”,在对比我们目前的成就后,也能支配我们的感受,让我们越发为自己的成就骄傲自豪,“因为人们亦会笑话自己过去做的蠢事”。

幸灾乐祸看起来有些卑鄙的原因之一是,这种建立在他人肉体上的疼痛或形象上的笨拙基础上的力量感可能会促使我们从更加残忍的画面中获得享受。想到伊拉克发生的人质被砍头的视频成为钓鱼新闻,我们可能会心中一紧,但是对观看死亡的欲望由来已久,深藏在人们心中。纽约街头摄影师维加(Weegee)在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用相机记录下成千上万的犯罪现场。除了溅满鲜血的尸体,相机还常常捕捉到伸长了脖子瞧热闹的过路行人和大着胆子盯着看的闲人。1727年,约翰·拜伦——海军军官、诗人拜伦的祖父在日记中写道,他步行进城,在舰队街上遇到一群人。这群人围聚在一处下水道口,34“全在围观昨夜或者今晨栽进下水道摔死的人”。在写于公元前4世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