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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1 07: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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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凡尔纳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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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球到月球

从地球到月球试读:

导读

儒勒·凡尔纳(1828—1905)是19世纪法国著名的科幻小说和冒险小说作家,被誉为“现代科学幻想小说之父”,以小说《海底两万里》和《地心游记》而蜚声世界。

19世纪最后的二十五年,人们对科学幻想的爱好大为流行,这与这个时期物理、化学、生物学领域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以及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密切相关。凡尔纳在这一时代背景之下,写了大量科幻题材的传世之作。他在自己的作品中描写了许多志趣高尚的人,他们完全献身于科学,从不计较个人的物质利益。他笔下的主人公都是一些天才的发明家、能干的工程师和勇敢的航海家。他希望通过自己的主人公,体现出当时的知识分子的优秀品质,体现出从事脑力劳动的人与资产阶级的投机钻营、贪赃枉法之人的不同之处。

我们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多世纪前的美国。1865年美国南北战争后,轰隆隆的大炮声被和平的钟声取代了。一群整日以发明大炮为人生乐趣的发明家不得不带着满身的伤痕从战场回到巴尔的摩的大炮俱乐部。他们沮丧无比,为这平淡无事的和平而感到懊恼,他们的聪明才智没有了用武之地。枪炮俱乐部主席巴比凯恩提出了一个超凡脱俗的设想,他要向月球宣战。他要通过向月球发射炮弹的方式占有和征服月球。此事引起全国轰动,甚至全世界都关注这个史无前例的计划,只有巴比凯恩的老对手尼科尔船长坚决反对这个大胆的计划。法国人米歇尔·阿尔当的到来,使这个计划更加大胆,原来设想的实心炮弹被“炮弹车”所替代,最后在庞大无比的哥伦比亚德炮的帮助下,巴比凯恩主席、尼科尔船长和米歇尔·阿尔当终于乘坐“炮弹车”飞向月球。

凡尔纳的一个个奇思妙想大大地激发了人们的想象力,人们把这些大胆的想象运用到严谨的科学当中大大推进了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这虽然是一个虚构的登月故事,百年以后还是被美国人实现了。凡尔纳对人类科技的伟大启迪作用,永远不会被人们忘记。编者

第一章 枪炮俱乐部

美国南北战争期间,马里兰中部的巴尔的摩城成立了一个颇具影响的俱乐部。大家都知道那些船主、商贾和机械师们的军事才能得到[1]了多么大的发挥和展现。一些普普通通的人,没有经过西点的任何训练,便摇身一变成了上尉、上校或将军。很快,他们在“军事成就”方面便与他们欧洲大陆的同行们并驾齐驱,不相上下了。同那些人一样,这些人凭借大量的炮弹、金钱和人力取得了一些胜利。

但是,在弹道科学方面,美国人却远远超过欧洲人。这并不是说他们的武器达到了一个更完美的程度,而是指他们的武器体积极大,因此射程极远。就平射、俯射、直射、斜射、纵射、反射而言,英国人、法国人、普鲁士人的技术均已达到几近完美的程度,但是他们的大炮、榴弹炮、迫击炮与美国的巨型大炮相比就小巫见大巫,如同一把小手枪一般了。

对此,无人感到惊讶。如同意大利人深谙音乐,德国人擅长玄学[2]一样,美国北佬——这些世界最早的技师们——是天生的工程师。因此,看到他们在弹道科学方面大胆地运用其聪明才智也就不足为奇了。而这些巨型大炮虽然远不如缝纫机那么实用,但也还是令人惊讶、钦羡不已的。大家知道,在这一方面,帕罗特、达尔格林、罗德曼等功不可没。所以,“阿姆斯特隆”、“帕利塞”和博利厄的“特勒伊”等大炮在它们大洋彼岸的对手面前只好甘拜下风,俯首称臣了。

因此,那场在北派和南派之间发生的可怕的战争中,炮兵占据了明显的优势地位;合众国的报纸大肆地颂扬他们的创造发明,以至于连小商小贩和街头小混混也没日没夜地绞尽脑汁在计算一些不着边际的弹道轨迹。

每当一个美国人有了一个想法,他就会寻找另一个美国人来商讨这个想法,而一旦有了三个人,那他们就会选出一个主席和两个秘书来。等有了第四个人时,他们就任命一个资料保管员,办公室便开始运作了。等有了五个人时,他们便召开全体大会,俱乐部就宣告成立。巴尔的摩城的俱乐部就是这种情况。第一个设计新型大炮者与第一个铸造该大炮以及第一个为之打孔的人相互合作。他们三人便成为枪炮俱乐部(又称“大炮俱乐部”)的核心。俱乐部成立一个月后,拥有正式会员一千八百三十三人,通讯会员三万零五百七十五人。

但凡参加该俱乐部者都必须具备一个条件,亦即设计过或至少是改良过一门大炮;如果没有设计或改良过大炮,那么设计或改良过任何一种火器也可。不过,说实在的,那些设计过十五响左轮手枪、轮盘式卡宾枪或刀式手枪者并不太受推崇,而大炮发明家则在各个方面都胜前者一筹。“他们所受到的敬重,”有一天,枪炮俱乐部最资深的演说家中的一位说道,“是与他们的大炮的大小成正比的,而且与其炮弹‘射程的面积’相关!”

这可以说是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在精神层面上的运用。

人们很容易想象得出,枪炮俱乐部成立之后,美国人的创造才能在这一方面产生了多大的效果。战火中的炮弹体积庞大,而且射程超出现有距离,能够将平民百姓炸得血肉横飞。所有这些发明将欧洲那些可怜兮兮的武器装备远远地抛到了后面。从下面的数据便可以判断出来。

从前,在“美好的年代”,一枚三十六磅的炮弹在三百英尺开外,可以击中三十六匹马和六十八个人。那是炮弹技术研发的起步期。此后,炮弹技术在向前发展。罗德曼炮可以把一枚重半吨的炮弹发射到七英里远处,且能轻易地炸死一百五十匹马和三百个人。枪炮俱乐部甚至考虑要对此做一次正式的试验。不过,如果说马匹不会反对这种实验的话,那么要想找到愿意作为试验品的人就难上加难了。

总之,这些大炮具有巨大的杀伤力,每一次发射,士兵们都会像被镰刀割下的麦子似的纷纷倒地。1587年,一枚威力巨大的炮弹在古特拉斯炸死二十五名士兵;1758年,在左尔多夫,另一枚炮弹炸死四十名步兵;1742年,那门奥地利的凯塞尔多夫大炮,每一枚炮弹都能炸死七十个敌人。但是,与罗德曼炮相比,它们又算得了什么[3][4]呢?那些决定战役成败的易埃纳或奥斯特里茨的惊人的大炮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们还见过其他许许多多的南北战争期间的大炮!在格[5]梯斯堡的战斗中,由一门滑膛炮发射的一枚锥形炮弹打死了一百七[6]十三名南军士兵;而在波多马克河渡口,一枚罗德曼炮弹竟将两百一十五名南军士兵送往一个显然更美好的世界去了。这里还必须提到一种非常可怕的迫击炮,是由枪炮俱乐部杰出会员和终身秘书J.-T.马斯顿发明的,其杀伤力更大,试炮时就一炮打死了三百三十七人——真的是轰然一声巨响,无数生命化成灰烬!

这么多令人信服感佩的数字,还不足以让我们心悦诚服吗?同样,我们也完全赞同统计学家皮特凯恩所进行的下面的推算:他用枪炮俱乐部会员的人数除以被炮弹炸死的人数,竟然发现前者每个人“平均”杀死了两千三百七十五人还多一点儿。

从这一数字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个学者团体唯一关注的是为了一个博爱的目的而毁灭人类,并不断改进被他们视作文明工具的战争武器。

这是一个“死亡天使”组织,都是世界上最杰出的人才。

必须补充一句,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美国佬,并不是纸上谈兵,而是身体力行,不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他们中间有各种军阶的军官,有中尉,有将军,有年龄大小不一的军人,有刚入伍不久的新兵,也有老死在炮位上的老兵。许多人都战死在了疆场,他们的名字被留在枪炮俱乐部的光荣簿上,而大多数幸存者都是带有明显的表明其勇敢无畏的标记载誉归来的人。拐杖、假腿、假臂、假手、橡胶下颌、银嵌头骨、铂金鼻子,简直应有尽有。前面所提及的那位皮特凯恩也作过统计,在枪炮俱乐部里,四个人加起来顶多只有一条胳膊,而六个人则仅有两条腿。

不过,这些勇敢的炮兵对死亡和伤残并不在意,而且,每当有关一场大战的报告说敌人死亡人数大大地超过他们所发射的炮弹数量时,他们便会情不自禁地感到自豪。

可是,有一天,那是悲伤而凄凉的一天:战争的幸存者们签署了停战协定;隆隆炮声渐渐停息;迫击炮哑然无语;榴弹炮长期缄默无言;大炮垂头丧气地返回武器库;炮弹码放在露天仓库中;腥风血雨的记忆逐渐淡去;棉花在施了大量肥料的棉田里茁壮生长;丧服因痛苦已不复存在而无须穿戴;枪炮俱乐部深陷于极度的无所事事之中。

某些永不言弃的顽强者仍在进行着弹道的研究;他们仍在梦想着制造出一些巨型炸弹和无出其右的炮弹。但是,若无法实践,那些空洞的理论又有何用?这么一来,大厅空无一人;仆人们在过厅里打盹儿;报纸放在桌子上发霉;昏暗的角落里传来阵阵忧伤的呼噜声;往日里大声叫嚷的枪炮俱乐部的会员们现在被那丧气的和平弄得默然无语,沉浸在柏拉图式的梦幻之中。“真丧气,”一天晚上,正直的汤姆·亨特两条假腿对着吸烟室的壁炉,口边烤火边说道,“毫无办法!毫无希望!好让人心烦的日子!每天清晨欢快的炮声唤醒大家的日子哪里去了?”“那种日子已不复存在了,”乐呵呵的比尔斯比一边试图伸伸他那两条已不存在了的胳膊,一边回答道,“那时候,可真开心呀!我[7]们设计炮弹,一铸造好,便跑去对准敌人试射。然后,带着谢尔曼[8]的鼓励或麦克莱兰的祝贺返回军营。可是,如今,将军们全都解甲归田,不再弄枪动炮,而是去侍弄他们那没有攻击力的棉桃了!”[9]“啊!圣母巴比!”“是呀,比尔斯比,”布洛姆斯贝瑞上校大声说道,“真让人心灰意冷啊!想当初,我们抛弃了平静的生活,摆弄起刀枪,离开巴尔的摩,奔赴疆场,英勇杀敌,可是两三年之后,却不得不撇弃辛劳成果,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好不悲哀!”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英勇的上校可不情愿就这么无聊地闲荡,他很清楚自己还是有事可干的。“看来没有什么仗可打了!”大名鼎鼎的J.-T.马斯顿一边用铁钩手挠着他那古塔橡胶修补的脑壳一边说道,“远方没有一丝战争阴云,可现在大炮科学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呀!我跟你们说吧,今天早上,我弄好了一份图纸,是关于能够改变战争规律的迫击炮的,还附有平面图、剖面图和正视图!”“是吗?”汤姆·亨特一边应声一边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尊敬的J.-T.马斯顿上一次的试验来。“是呀,”J.-T.马斯顿回答道,“可是,研究了那么久,效果又那么好,而且还克服了重重的困难,又有什么用呀?这不是白白地浪费时间和精力吗?‘新大陆’的人民好像商量好了要和平地生活,就连[10]我们那好战的《论坛报》都在预测因人口的骤增将导致的灾难了!”“不过,马斯顿,”布洛姆斯贝瑞上校又说道,“在欧洲,人们仍在为维护民族自治而奋斗哪!”“那又能怎样呀?”“又能怎样?说不定在那儿可以尝试点儿什么。如果他们想要我们效力的话……”“您真的这么认为?”比尔斯比大声说道,“为外国人搞弹道学!”“总比什么也不干的好。”上校回答道。“那倒是,”J.-T.马斯顿说,“好倒是好,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不应该考虑。”“为什么呀?”上校问道。“因为在欧洲大陆,他们对于晋升的一些看法与我们美国所有的传统观点大相径庭。他们那种人想象不出没有当过少尉就能当上将军,也就是说,他们认为不亲手铸炮的人就不能成为一个神炮手!而这只不过是……”“荒谬至极!”汤姆·亨特一边用宽背刀划着扶手椅的扶手一边反驳道,“这么说来,我们只好去种烟草或去熬鲸鱼油了!”“怎么!”J.-T.马斯顿扯起嗓门儿大声吼道,“难道我们下半生就不再去研究武器的改进了?我们就不去找机会来试验我们大炮的射程了?天空就不再被我们的炮火照亮了?就再也不会出现国际矛盾让我们向大洋彼岸的某个强国宣战了?法国人将不会击沉我们的任何船只,英国人也不再会蔑视人权绞死我们的国民了?”“对,马斯顿,”布洛姆斯贝瑞上校回答道,“我们不会有这种运气了!没有了!根本就没有了!而且,就算有这种机会,我们可能也利用不上了!美国人的火气日益消退了,我们成了受气包了!”“是呀,我们在自取其辱!”比尔斯比回应道。“也是别人在侮辱我们!”汤姆·亨特气哼哼地说。“太对了,”J.-T.马斯顿又激奋地说道,“世界上有成千上万个打仗的理由,可他们就是不打!人们不想丢胳膊掉腿,而这正对那些不会打仗的人的心思!喏,用不着跑老远去找什么打仗的由头,北美从前不就是隶属于英国人的吗?”“那倒是。”汤姆·亨特用他的拐杖狠狠地捅了捅炉火,回应道。“对呀!”J.-T.马斯顿又说,“为什么就不能轮到英国隶属于美国呢?”“这样才叫公平呀。”布洛姆斯贝瑞上校说道。“去向美国总统建议吧,”J.-T.马斯顿嚷嚷道,“看他会怎么对待咱们!”“他是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的。”比尔斯比用他那战争中幸存的只有四颗牙齿的嘴嘟嘟囔囔地说。“看着吧,”J.-T.马斯顿叫嚷道,“今后选举时,他就甭想我投他的票了。”“也别指望我们投他了。”这些好战的残疾人异口同声地应声道。“现在,”J.-T.马斯顿说,“总而言之,如果不给我提供在战场上试验我的新式迫击炮的机会,我就退出枪炮俱乐部,到阿肯色州的萨王纳稀树草原中去隐居!”“我们跟您一起去。”勇敢的J.-T.马斯顿的同伴们一致回答说。

众人说到这里,情绪越来越激昂,俱乐部面临散伙的危险。但就在第二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阻止了这一不幸的灾难的发生。

就在他们这次交谈后的第二天,圈中的每一个人都收到了一份通知,上面写着:作为枪炮俱乐部的主席,我荣幸地通知诸位,在本月5日的会议上,我将宣布一个大家极感兴趣的消息。因此,我请求大家拨冗莅临。顺致诚挚的敬意!枪炮俱乐部主席 因比·巴比凯恩于巴尔的摩[1]美国著名的军事院校——西点军校。[2]是指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北派。[3]易埃纳,德国东部城市。[4]奥斯特里茨,捷克地名。拿破仑在此大胜亚历山大一世和弗朗索瓦二世统率的普俄联军。[5]格梯斯堡,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小城。南北战争期间,联军在此大胜南军。[6]波多马克河,美国东北部河流,全长六百四十公里。[7]威廉·特库姆塞·谢尔曼(1820—1891),美国将军。[8]乔治·布林登·麦克莱兰(1826—1885),美国将军。[9]圣母巴比,西方神话中的圣母,炮手、工兵和消防员的保护神,12月4日为其节日。[10]当时合众国最激进的主张废除奴隶制的报纸。——原注

第二章 巴比凯恩的报告

10月5日晚8点,联合街心公园二十一号枪炮俱乐部所有的厅堂里挤满了人。住在巴尔的摩的所有的会员应主席之邀,全都参加了会议。至于通讯会员,有数百人之多,全都搭乘快车拥入该城。尽管会议厅很大,但这些科学家仍然无法觅得一个座位,因此只好挤到隔壁的厅室里,或待在走廊尽头,甚至站到庭院中去。庭院门口站着一群群的普通民众,人人都试图挤到院门前。他们彼此拥来挤去,互不相让,急切地想听到巴比凯恩主席的重要报告,因为他们都受到自治政府的教育的影响,采取的正是他们那种独特的自由方式。

那天晚上,一个待在当地的外地人,即使出再高的价钱也无法获准进入会议大厅。因为会议大厅是专供当地会员或通讯会员进入的,其他各色人等均不得入内。甚至该城的名流、民选的市政官员也不例外,他们不得不挤在市民中间,竖起耳朵来听大厅里传来的报告声。

作为会议现场,这个宽敞的大厅呈现出了一种奇怪的景象。宽大的会场与其用途相得益彰。高大的柱子是用大炮码放成的,基座则是粗大的迫击炮;这些柱子支撑着穹顶上精美的铁架,那是一些用冲头冲制成的铸铁花边。墙上陈列着老式短铳、老式火枪、喇叭口火枪、卡宾枪等各种各样的旧式的和新式的火器,错落有致,蔚为壮观。由上千支手枪拼成的一只只枝形吊灯用煤气点燃,光照大厅。同时,用手枪组成的多枝烛台和用步枪捆成束组成的大烛台燃起,让大厅更加灯火辉煌。还有大炮模型、青铜炮样品、被子弹打成千疮百孔的靶子、被俱乐部的大炮炮弹击碎的钢板、一套套送弹棍和炮膛刷、一排排炸弹、一圈圈火箭炮、一串串炮弹,总之,炮手的所有工具都摆放得十分醒目,不仅令人大开眼界,而且也让人在看到这些武器弹药时,更多地联想到的是装饰而非杀戮。

在荣誉展台上,可以看到一只漂亮的玻璃柜里放着一个被火药炸毁后破碎且扭曲了的炮栓,那是J.-T.马斯顿的大炮的珍贵残骸。

在大厅的尽头,俱乐部主席在四位秘书的陪同下,占了很大的一个地方。他的椅子高踞于一个雕花炮架上,整体看去,呈现出一门三[1]十二寸迫击炮的强大形象。椅子可以转动九十度,是装在转轴上的,主席因此可以像坐在转椅上似的左右转动,这在炎热天气中是很舒服的。在以六个大口径短炮身的海军大炮支撑着的宽大的铁皮办公桌上,可以看到一个精心雕刻的远程大口径火铳炮弹制成的别具一格的墨水瓶,以及一只形似手枪般的可以摇出当当响声的铃铛。在争论激烈时,这只新颖别致的铃铛勉勉强强地可以盖过情绪激动的炮手们的叫嚷声。

宽大的桌子前面摆放着一条条长凳——宛如防御工事的封锁壕,呈之字形排列,形成一座座碉堡和碉堡护墙——上面坐着枪炮俱乐部的全体会员。那天晚上,可以说“碉堡上坐满了人”。大家比较了解主席,知道没有严重的情况,他是不会惊扰他的同事们的。

巴比凯恩年已四十,他沉着、冷静、严肃刻苦、思维严谨、专注,犹如一台精密记时仪一般。他性格坚强,坚韧不拔,经得起各种考验,虽然缺少骑士风度,但却不失冒险精神。而且,即使是在最大胆的行动中他也很注意实事求是。他是新英格兰的一位杰出之人,是北方殖[2]民者,是斯图亚特人的灾星——寸头派的后裔,是祖国旧时的骑兵,是南方绅士们不共戴天的敌人。总之,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佬。

巴比凯恩曾经营木材生意,大发其财;战争期间被委任为制炮业的主管,创造力极其丰富;他想法大胆,为大炮这种武器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为试验大炮付出了无可比拟的精力。

此人中等身材,这在枪炮俱乐部的所有会员中是一个罕见的例外。他面部轮廓分明,好似角尺和直线笔勾画出来的一般。如果真的要猜测一个人的本性就必须看他的侧影的话,那么,从侧面看过去,巴比凯恩则显现出最明显的坚毅、大胆和冷静的特质。

此时此刻,他坐在扶手椅里一动不动,沉默不语、全神贯注,眼睛被一顶似乎是美国人常戴的黑缎圆形高顶礼帽遮住。

同事们在他身边大声地交谈着,可他却并未分心。他们在彼此询问,热切地设想着,同时也在打量着他们的主席,想从他那毫无表情的面部猜想出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却一无所获。

大厅里的钟当当地敲了八下时,巴比凯恩像身上装有弹簧似的突然站了起来。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演说家巴比凯恩便用一种略带夸张的声调说道:“正直的同事们,很久以来,一种毫无意义的和平让我们枪炮俱乐部的会员们陷入恼人的无所事事之中。在战事中断之后,我们只好撇下我们的工作,在前进的路上戛然而止。我不害怕大声宣布:任何能让我们重新拿起武器的战争都是很受欢迎的……”“对,战争!”急躁的J.-T.马斯顿叫嚷道。“别插话!好好听!”全场一片指责声。“可是,”巴比凯恩说道,“在目前的形势下,发生战争是不可能的。无论刚才打断我的话的尊敬的先生怎么盼望,我们的大炮想在战场上怒吼起来,还将等待很长的岁月。因此,我们必须拿定主意,改变一下思路,以解决缠绕在我们心头的严重问题。”

全体听讲者都感觉到他们的主席就要谈及那个敏感的问题了,所以大家都竖起耳朵,注意听下去。“几个月来,我正直的同事们,”巴比凯恩继续说道,“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在我们的专业领域搞点儿什么无愧于19世纪的伟大试验?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弹道学的进步引向成功的目标?于是,我进行了研究、探索、计算,从而坚定了自己的信念,那就是我们将能够在一项任何其他国家似乎无法实现的事业中获得成功。这个计划我已拟出了很久,今天就要向大家公布。该计划无愧于诸位,无愧于枪炮俱乐部昔日的辉煌,它肯定会在全世界引起轰动!”“引起轰动?”一位热衷于大炮的人大声嚷道。“确实如此,绝非戏言。”巴比凯恩回答道。“别打断主席!”好多人齐声喊道。“请你们——我正直的同事们,”巴比凯恩继续说道,“集中精力听我说。”

全场的人都感到心情十分紧张。巴比凯恩动作麻利而坚定地戴好帽子,用平静的语气继续他的报告:“正直的同事们,你们中间没有任何人没见过月亮,起码没有谁没听说过它的。我在此跟你们谈论月亮,请你们不要感到惊讶。它也许能让我们成为这个未知世界的哥伦布。请大家理解我,竭尽全力帮助我,我将带领大家去征服它,让它的名字加入到组成我们这个伟大的合众国的三十六个州里来。”“月亮万岁!”枪炮俱乐部的会员们齐声欢呼道。“人们对月球进行过大量研究,”巴比凯恩继续说道,“它的质量、密度、重量、体积、结构、运行轨道、距地球的距离以及在太阳系中的作用等都完全被确定了。人们已经绘制出了月面图,即使不超过地面图,至少也与后者一样完美。所拍摄到的月球照片显示出这颗地球卫星美不胜收。总而言之,关于月亮,数学、天文学、地质学和光学所能告诉我们的,我们全都一清二楚了。但是,迄今为止,我们还从未与月球进行过直接联系。”

主席的这番话引起了与会者们强烈的兴趣。“请允许我,”巴比凯恩继续说道,“简短地对大家回顾一下一些头脑发热、一门心思幻想着做月球旅行的人,是如何吹嘘已经探测到这颗地球卫星的秘密的。17世纪时,一位名叫大卫·法布里丘斯的人,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亲眼见到了月球上的居民。1649年,一位名叫让·博杜安的法国人发表了西班牙探险家多米尼克·贡萨雷斯的《月球旅行记》。同一时期,西拉诺·德·贝热拉克出版了一本月球游记,在法国获得巨大的成功。这之后,另一位名叫封特奈尔的法国人(这些人都非常关注月球),写了一本名为《宇宙的多样性》的书,成为当时的一本名著。但是,发展中的科学却使这本书一下子丧失了其辉煌。1835年左右,根据《美国的纽约》翻译出版的一本小册子中叙述[3]道:被派往好望角搞天文学研究的约翰·赫歇尔借助一架内部照明的天文望远镜把月球的距离缩短到了八十码。因此,他有可能清晰地看到一些岩洞,里面有河马、金边镶嵌的青山、长着象牙角的绵羊、白[4][5]色的狍子、长着类似蝙蝠膜翅的居民。这本小册子 是一个名叫洛克的美国人的作品,获得很大的成功。但是很快,人们便发现这本小册子是科幻小说,法国人随即便对它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了。”“敢对美国人嗤之以鼻!”J.-T.马斯顿叫嚷道,“这正是一个开战的理由!”“您先别激动,我尊敬的朋友。法国人在嘲笑我们之前,先就被我们的那位同胞给糊弄了。在结束这个短短的回顾之前,我还想补充一点:鹿特丹的一位名叫汉斯·普法尔的人,钻进一只灌满从氮中提取的气体的气球中(这种气体比氢气要轻三十七倍),在飞行了十九天之后,到达了月球。这次飞行如同前面所讲的那些尝试一样,纯属幻想,但那却是美国深受读者欢迎的作家的作品,一位奇异的、爱幻[6]想的天才的作品。他叫爱伦·坡!”“爱伦·坡万岁!”与会者们因为主席的演讲激动得大声呼喊道。“这些我认为是纯文学性的探索我已经说完了,它们根本就无法达成与月球的真正联系。不过,我还要补充一句,有几位认真求实的人是试着与月球进行真正的联系的。比如,几年前,一位德国几何学家就建议过派遣一个专家学者代表团前往西伯利亚大草原,在那辽阔的原野上,建起一些巨大的用反射灯光映现出的几何图形,其中包括法国人俗称的‘驴桥定理’的弦的正方形。这位几何学家说:‘但凡聪明的人都应该懂得这个图形的科学用途。如果真的存在月球居民的话,他们就会用相似的图形来回答,而交流一旦建立起来,就将很容易创造一个字母表,就能与月球居民进行沟通了。’这位德国几何学家这么说了,但他的计划却并未付诸实行,而直至今日,地球同它的卫星都未建立起任何的直接联系。这正好让美国人的应用才能得以发挥,去同星辰世界建立联系。达到此目的的方法既简单、容易,又可靠且万无一失,它将是我建议的目标。”

主席的这番话引起全场掌声雷动,与会者没有一个不为演讲者的话所折服,所鼓舞和吸引。“注意听!注意听!肃静!”会场四处传来这种叫喊声。

当乱哄哄的会场安静下来之后,巴比凯恩用更严肃的语调继续他那被打断的演讲。“大家知道,多年来,弹道学取得了什么样的进步,而且,如果战争继续下去的话,武器将会达到什么样的完美程度。大家也同样知道,一般来说,大炮的后坐力和炸药的爆炸力是无限的。喏,根据这一原理,我曾想过,如果借助一个具有一定后坐力的合适装置的话,是否可能将一枚炮弹打到月球上去。”

听他这么一说,从众人那呼吸急促的胸膛里发出了一片惊愕的“啊”声,随即便是一片寂静,仿佛雷鸣前的沉寂一般。确实,过了一会儿,雷鸣声突然爆发,不过那是掌声、叫喊声、嘈杂声混合而成的“雷鸣声”,震颤了整个大厅。主席想继续讲下去,但却无法办到。直到十分钟之后,他才终于让大家安静下来,听他继续往下讲。“请让我讲完,”主席冷静沉着地说道,“我把这个问题的方方面面全都考虑过了,并且认真细致地进行了研究。我的无可争议的计算表明,任何一枚射向月球的炮弹,如果其初速度达到每秒一万两千码的话,就肯定可以到达月球。因此,我荣幸地建议大家,我正直的同事们,来尝试一下这个小小的试验!”[1]此系法寸,为法国古长度单位,约合二十七点零七毫米。[2]系17世纪,美国内战期间议会派的支持者,因全都剪短发而得名,是查理一世的支持者的对立面。[3]约翰·赫歇尔(1738—1822),祖籍德国的英国天文学家。[4]一码约为零点九一米。[5]该小册子在法国的共和党人拉维龙出版;此人在1840年罗马围城中战亡。[6]爱伦·坡(1809—1849),美国小说家、诗人、批评家,还被认为是侦探小说的鼻祖。

第三章 巴比凯恩报告的影响

我们无法描述尊敬的枪炮俱乐部主席的最后一席话所产生的影响。呼喊声、叫嚷声、喝彩声,“噢”、“啊”声,以及美国英语中的各种象声词响成一片,声震屋瓦!会场上的混乱、喧闹难以形容!人们嘴里喊着,脚在跺着。即使这座“大炮博物馆”的所有武器一起开火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声响。这倒也不足为奇,因为有些炮手的嗓门儿几乎同他们的大炮一样响。

在这片情绪亢奋的喧闹声中,巴比凯恩保持着冷静。他也许还想向他的同事们说点儿什么,因为他还在做着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他把声音清脆响亮的铃铛当当地摇个不停。但是,大家根本就听不见他那铃声。很快,他便被人从座位上拽起来,高高地抬起,忠实的同事们激动不已地将他从人群中传递开去。

美国人是不信邪的。人们常常说法语中不存在“不可能”这个词,他们想必是查错了字典。在美国,一切都很容易,一切都很简单,至于那些所谓的机械难题,没等它们出现便已胎死腹中了。在巴比凯恩的计划与实施之间,没有哪个真正的美国佬会感到存在着困难。他们一言既出,万难皆消。

巴比凯恩的英雄式的游行一直延续到深夜。那是一次真正的火炬游行。爱尔兰人、德意志人、法兰西人、苏格兰人,住在马里兰州的各个种族的所有居民都在用各自的母语叫喊着,激情昂扬地欢呼着,亢奋不已。

月亮好像明白了这一切与自己有关似的,它皎洁、平静地照耀着大地,让它周围的星辰黯然无光。美国佬们全都抬头望着那光亮闪闪的月亮。有的人在向它挥手致意,另一些人则用最温馨的名字呼唤它;一些人在用目光打量它,另一些人则挥动拳头威胁它。从晚8点到午夜,琼斯富尔街的一位光学仪器商靠卖望远镜大发其财。从望远镜看过去的月亮宛若一名贵妇。美国人俨然以贵妇的主人自居。似乎这位[1]金发菲贝早就属于这帮狂妄的征服者,已经是合众国版图的一部分了。其实,他们只不过是在讨论向它发射一枚炮弹而已,这种建立关系的方式未免粗暴了一些,即使是与一颗卫星来说也是如此,不过在各文明民族中,这可是司空见惯的。

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但激奋的情绪并未减退,各阶层的群众皆是如此。法官、科学家、批发商、零售商、搬运工;聪明人和稚嫩者,都感到触动了自己的心弦。这是一个全国性的大事,因此,上城、下城、帕塔普斯科河码头上和船坞里停泊着的船只,全都被灌满了杜松子酒和威士忌的欢快兴奋的人群给挤得满满当当。无论是懒散地躺在酒吧的长沙发上喝着雪利酒的绅士们,还是在费尔波因的阴暗小酒馆里被低廉的烈酒灌得醉醺醺的水手们,全都在交谈着、讨论着、争论着、他们大吹大擂、掌声热烈、赞扬声不断。

到了凌晨两点钟光景,激动的人们平静了下来。巴比凯恩总算回到家里,他已精疲力竭,疲惫不堪,快要散架了。即使是一位大力士也经不住这样的狂热。人群渐渐地从广场和大街上散去。从俄亥俄州、萨斯奎汉纳河、费城和华盛顿通往巴尔的摩的四条铁路把这些各个种族的人送到美国各地之后,巴尔的摩城才较为安静了些。

如果以为在这个难忘的夜晚,只有巴尔的摩城在沸腾的话,那你就错了。合众国的其他一些城市,如纽约、波士顿、奥尔巴尼、华盛顿、里士满、克瑞桑城(新奥尔良的别名)、查尔斯顿、莫比尔,从得克萨斯州到马萨诸塞州,从密歇根州到佛罗里达州,各个城市都在欢腾。其实,枪炮俱乐部的三万名通讯会员早已大致了解了他们主席的报告精神,所以他们都在以同样的急切心情等待着那10月5日的演讲。因此,当天晚上,当主席发表讲话时,他的每句话语都立即以每[2]秒二十四万八千四百一十七英里的速度通过电报传到了合众国的各个州。我们可以非常肯定地说,在这同一时刻,面积十倍于法国的美利坚合众国举国上下齐声发出了欢呼声,两千五百万颗心豪迈地跳动着,每个人的脉搏都在激烈地搏动着。

翌日,一千五百种报纸、期刊、半月刊或月刊都在关注这个问题。它们以政治优势或文明优势的观点,从物理学、气象学、经济学或伦理学等方面对之进行了分析研究。它们在探讨月球是否已经完善,是否不再会有任何变化;它是不是类似于大气层尚不存在时期的地球;它那从地球上看不到的另一面是什么样子。尽管只是想向月球发射一枚炮弹,但是大家都从中看到那是一系列试验的开始。大家都在期盼着有一天,美国能探测到这个神秘的星球最后的秘密,有些人甚至好像还很担心征服月球会不会明显地打破欧洲的平衡。

经过分析讨论,没有哪家报纸杂志对成功地征服月球心存疑虑。各种汇编、小册子、简报以及由科学家、文学家或宗教人士等团体出版的杂志,都在强调指出这一计划的闪光点。而波士顿的“自然史协会”、奥尔巴尼的“美国科学艺术协会”、纽约的“地理统计协会”、费城的“美国哲学协会”、华盛顿的“史密斯协会”则向枪炮俱乐部发出了上千封祝贺信,并表示愿意立即提供人力和资金的援助。

因此,可以说,从未见到过哪一个方案会得到这么多人欢迎。根本就没有人有所犹豫、怀疑或担忧。在欧洲,特别是在法国,向月球发射一枚炮弹的想法必然会遭到嘲讽,漫画纷至沓来,甚至被编进歌曲受到挖苦。而在这里,这一切都不可能,那样肯定会惹来众怒,受到口诛笔伐。在新大陆,有些事情是容不得嘲讽的。因此,因比·巴比凯恩从当日起,便成了美国最伟大的公民之一,有点儿像是科学界的华盛顿,而这一例证是众多例证之一,它将表明一国民众对某一个人会赋予多么崇高的敬意。

那次枪炮俱乐部著名的会议之后没几天,一家英国剧团的经理便[3]宣布在巴尔的摩剧场演出《无事生非》。但是,巴尔的摩的市民们发现此剧有影射巴比凯恩主席的方案之嫌,便闯入剧场,砸毁座椅,并逼迫倒霉的经理改换剧目。经理是个明白人,顺从了公众的意愿,[4]用《皆大欢喜》替换了前面那个不合时宜的剧目。一连数周,这位经理都获得了很高的票房收入。[1]菲贝:希腊神话中月亮女神阿耳忒弥斯的别名。[2]十万法里,相当于电流的速度。——原注[3]《无事生非》,莎士比亚的名剧。[4]《皆大欢喜》,莎士比亚的名剧。

第四章 剑桥天文台的回复

不过,巴比凯恩并未因众人的欢呼而忘乎所以。他首先要做的是把他的同事们召集到枪炮俱乐部的办公室里来。在那儿,经过一番讨论,大家同意就方案的天文方面请教一下天文学家。等天文学家的回音一到,大家就将讨论机械装备的问题,而且,为保证这一伟大试验的成功,任何细节都不可疏忽。

于是,一份包括一些专业问题的十分明确的纪要便拟好了,寄给[1]位于马萨诸塞州的剑桥天文台。剑桥城是美国第一所大学的诞生地,而且也正是因为它的天文台而享誉世界。那儿聚集着一些顶尖的科学[2]家;那里的一台功率强大的望远镜使得邦德解析了仙女座星云,使得克拉克发现了天狼星。这座著名的天文台完全值得枪炮俱乐部依赖。

两天后,焦急不安地等待着的巴比凯恩主席终于收到了对方的回信。内容如下:剑桥天文台台长致巴尔的摩枪炮俱乐部主席:您本月6日以巴尔的摩枪炮俱乐部全体会员的名义寄给剑桥天文台的信函,我台业已收悉。我们立即开了会,并作出如下之我们认为较为合适的答复。您提出的问题归纳如下:1.可不可能向月球发射一枚炮弹?2.地球与它的这颗卫星的精确距离是多少?3.在给炮弹以足够的初速度的情况下,它能飞行多长时间?而为了让它落在月球上的某一个特定地点,应该何时发射为好?4.炮弹落在月球上的最佳位置应该是什么时候?5.发射炮弹的大炮应该对准天空中的哪一个点?6.炮弹射出时,月球是在天空中的什么位置?就第一个问题(可不可能向月球发射一枚炮弹?),现回答如下:可以。如果炮弹的初速度达到每秒一万二千码的话,就可以向月球发射。经过计算,这一速度足够了。随着物体离开地球,地心引力的作用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因而在逐渐减少,也就是说,如果距离增加三倍,这一引力就将减小到九分之一。因此,炮弹的重量在迅速减小,到月球的引力与地球的引力持平的时候,也就是说,在射程达到五十二分之四十七的时候,炮弹的重量就完全消失了。这时,炮弹不再有重量了,如果它超越了这个点,它就将在月球的唯一的引力之下落在月球上。试验的理论性完全得到了验证。至于成功与否,那就只取决于发射装置的大小了。就第二个问题(地球与它的这颗卫星的精确距离是多少?),现回答如下:月球围绕地球运转的轨迹并不是圆形的,而完全是个椭圆形,我们的地球占据着这个椭圆两个圆心中的一个。因此,月球有时离地球较近,有时又较远,或者,用天文学术语来说,时而在远地点,时而在近地点。可是,最大距离与最小距离之间的差距是较大的,大到我们不能忽略。确实,在远地点时,月球距离地球二十四万七千五百五十二英里(约为九万九千六百四十法里),而在近地点时,距离则只有二十一万八千六百五十七英里(约为八万八千零一十法里),相差两万八千八百九十五英里(约合一万一千六百三十法里),亦即射程的九分之一。因此,近地点的距离应该作为考虑的基础。就第三个问题(在给炮弹以足够的初速度的情况下,它能飞行多长时间?而为了让它落在月球上的某一个特定地点,应该何时发射为好?),现回答如下:如果炮弹始终保持发射时的初速度——一万二千码的话,它大约只需九个小时便可到达目的地。但是,由于这个初速度将逐渐降低,经过推算,炮弹将要花费三十万秒,亦即八十三小时二十分,才能到达地球引力和月球引力相抵消的点,然后,从这个点起,它将在五万秒之后,亦即十三小时五十三分二十秒之后落到月球上。因此,应该在它将到达月球上的那个瞄准点之前的九十七小时十三分二十秒之前发射它。就第四个问题(炮弹落在月球上的最佳位置应该是什么时候?),现回答如下:根据刚才上面所说的,必须首先选择月球在近地点的时期,同时也要是[3]它通过天空最高点的时刻,这将能够减少相当于地球半径的距离,亦即三千九百一十九英里。这样的话,最终射程则为二十一万四千九百七十六英里(约合八万六千四百一十法里)。不过,如果说月球每月都经过其近地点的话,那它并不是在这一时刻总是在天空的最高点的。而这两个条件同时具备的话,必须有一个很长的间隔。因此,必须等待月球既在近地点又在天空最高点的时刻的到来。不过,巧得很,明年12月4日,月球将正好具备这两个条件:午夜时分,它将到达它的近地点,也就是说离地球最近的时候,与此同时,它又经过天空的最高点。就第五个问题(发射炮弹的大炮应该对准天空中的哪一个点?),现回答如下:根据上述认定的看法,大炮应该瞄准天空最高点,这样,炮弹飞出时与地平线呈垂直状,它因此也就能更快地摆脱地球引力。不过,要使月球到达天顶的最高点的话,就必须让这个地方的纬度不高于地球的赤纬,也就是说,它必须位于北纬或南纬的零度至二十八度之间。在其他任何地点,都必须倾斜发射,而这就可能影响试验的成功。就第六个问题(炮弹射出时,月球是在天空中的什么位置?),现回答如下:当炮弹将向天空发射的时刻,每天向前运行十三度十分三十七秒的月球,将必须远离天顶最高点四倍于这个度数的地方,亦即五十二度四十二分二十秒的地方,这一空间正好符合炮弹射出的途径中月球的运行路线。不过,由于必须同时考虑到地球自转所引发的炮弹的偏差,而且还由于炮弹只是经过一个相当于十六个地球半径的偏差距离之后才到达月球(从月球轨道来看,大约为十一度),因此,我们必须把这十一度加到所提及的月球离天顶最高点的距离中去,变成六十四度整。这样一来,在发射炮弹时,月球视线方位将与发射点的垂直线构成一个六十四度角。这就是剑桥天文台对枪炮俱乐部会员们提出的问题的回答。概括起来,就是:1.大炮必须安放在一个北纬或南纬零度至二十八度之间的地方。2.它必须瞄准天空最高点。3.炮弹的初速度必须达到每秒一万二千码。4.炮弹应该在明年12月1日晚上10点46分40秒发射。5.在发射的第四天,即12月4日午夜时分,炮弹在通过天空最高点时到达月球。因此,枪炮俱乐部的会员们应该立即着手进行这样的一次试验所必需的工作,做好在规定时刻发射的准备,因为如果错过了12月4日这个日期的话,那就必须等十八年零十一天才能遇上月球同时符合位于近地点和天空最高点的条件。剑桥天文台愿意毫无保留地回答有关天文学理论方面的问题,并与全美国人民一起共祝诸位马到成功。剑桥天文台台长J.-M.贝尔法斯特[1]哈佛大学于1936年在马萨诸塞州的剑桥城创立。[2]邦德(1789—1859),美国天文学家。[3]天空最高点亦即正对观测者头顶上方的空中垂直点。——原注

第五章 月球的传说

一位目光极其敏锐的观察家,并置身于宇宙围绕着运转的这个未知的中心的话,就会看到无数的原子充满着宇宙混沌时期的空间。但是,随着数百年的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发生了一个变化;一个引力定律出现了,此前一直游离着的原子都受到它的影响;这些原子根据其相似性在化学上进行组合,构成分子,并形成星团,散布于天空深处。

这一星团立刻开始围绕它们的中心点旋转起来。这个由一些模糊的分子组成的中心开始自转,同时逐渐地凝聚在一起;另外,根据力学永恒不变的规律,随着凝聚所导致的体积的缩小,它的旋转速度在加快,而在这两个作用持续不断的作用下,便产生一个主星,即中心云团。

观察家如果仔细地观察,就会看到星团的其他那些分子也像中心星团一样,通过逐渐加速的旋转,凝聚起来,形成无数的星体,围绕着中心星团转动。于是,星云就形成了。据天文学家统计,现在有大约五千个星云。

在这五千个星云中,有一个星云被人们称之为“银河”,它包含着一千八百万颗星星,其中的每一个都变成了一个太阳系的中心。

如果观察家专注于这一千八百万颗星星中最普通最黯淡的星中的[1]一颗四等星,也就是被人们自豪地称为“太阳”的那一颗的话,那么宇宙形成的所有现象都会相继呈现在他的眼前。

其实,这个太阳还处于气体状态,由一些活动的分子组成,观察家会发现它绕着自身的轴心在旋转,最后凝聚起来。这一运动遵循着力学原理,随着体积的缩小,其旋转速度在加快,到了某一时刻,离心力便会胜过把分子吸向中心的向心力。

这时,另一种现象就会出现在观察家的眼前:位于赤道表面的分子像投石器的绳子断了之后的石子似的纷纷飞了出去,在太阳周围形成好多像土星光环似的同心圆圈。而这些宇宙物质圈在围着一个中心旋转,分裂成一个个雾状云,亦即行星。

假如观察家集中注意力观察这些行星的话,就会发现它们完全同太阳一样运转,并产生一个或多个宇宙物质圈,这就是人们称之为卫星的低级天体的起源。

因此,从原子到分子,从分子到星团,从星团到星云,从星云到主星云,从主星云到太阳,从太阳到行星,从行星到卫星,人们看到天体从宇宙初始起所经历的一系列演变。

太阳似乎迷失于无边无垠的恒星世界里,但是按照现代科学理论,它是附属于银河星云的。它是一个世界的中心,尽管在太空中显得十分渺小,但它实际上却是巨大的,比地球要大上一百四十万倍。在它的周围环绕着八颗行星,它们是创世之初就从它那儿衍生而来的。这八颗行星,从近及远,分别是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和海王星。另外,在火星和木星之间,还有其他体积小一些的物体在有规则地运转着,它们也许是从一个爆裂成好几千个小[2]块的游离碎片。到目前为止,天文望远镜只观测到九十七块。

被太阳通过万有引力束缚在其椭圆形轨道上的这些小行星,有几颗自己也有它们的卫星。天王星有八颗,土星有八颗,木星有四颗,海王星有三颗,地球有一颗;最后的这一颗是太阳系中最微不足道的物体之一,它名叫月球,而美国人大胆地声称要征服的正是它。

由于离我们相对而言比较近,而且其不同的月相更替又很快,所以这个星球首先吸引了地球居民们的注意。而太阳却十分耀眼,其强烈的光线让观察者睁不开眼。

相反,金色的菲贝却让人赏心悦目。它让人看着温柔婉约,并不咄咄逼人,不过,有时候,它也会遮挡住它的兄弟——金光四射的阿波罗,而却从未被后者遮挡过。伊斯兰教徒很感激他们的这位地球[3]的忠实朋友,所以根据它的公转周期制定了自己的历法。[4]

古人对这位圣洁女神尤为尊崇。古埃及人称它为爱西丝神;腓[5]尼基人称它为阿斯塔特神;希腊人像崇敬拉多娜和朱庇特的女儿菲[6]贝似的崇敬它,他们还解释说月食是因为狄安娜去偷偷地见英俊的[7][8]恩迪米昂。按照神话传说,内梅阿的雄狮在来到地球之前先跑遍[9]了月球的原野,而普鲁塔克引述的诗人阿耶齐亚纳克斯则在他的诗[10]句中描绘了美丽的塞勒涅所拥有的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那可爱的鼻子和那张温馨的嘴。

可以说古人从神话的角度很了解月球的性格、脾性,也就是说月球的道德品质,但他们中知识最渊博的人也对月理学一无所知。

然而,早期的很多位天文学家还是发现了某些今日已被科学证实[11]的特征。如果说阿卡迪亚人声称曾在月球尚不存在的时期在地球上[12]面居住过的话,如果说塔蒂尤斯把它视为从太阳上脱落的一块碎片的话,如果说亚里士多德的学生克莱阿克把它看做一面能够映照海洋的光滑的镜子的话,如果其他的一些人只把它看做是从地球散发出来的一团蒸气,或者半是火半是水的自转的球体的话,那么,只有几位科学家因缺少光学仪器而凭借敏锐的观察对月球这个黑夜星球的规律表示了怀疑。

小亚细亚的米利都人泰勒斯早在公元前460年便发表了自己的观[13]点,认为月球是被太阳照亮的。萨摩斯的阿里斯塔克对月相作出了[14]正确的阐释。克雷奥迈德指出月球是依靠反射光发亮的。迦勒底人贝洛斯发现月球的自转周期与其公转的周期是相等的,因此他解释了[15]月球始终向我们呈现其同一面的原因。最后,希巴科斯在公元前2世纪发现地球的这颗卫星在运动中,其视运动有一些均差。

以上的这些观察结论随后都被证实了,而且对后来的天文学家们[16]大有裨益。公元2世纪的托勒密、公元10世纪的阿拉伯人阿布尔-威法根据月球在太阳的影响下所呈现的波浪状轨道而导致的均差,补充[17]了希巴科斯的观点。接着,哥白尼和16世纪的帝谷·布拉赫完整地提出了宇宙体系和月球在整个天体中所起的作用。

在这一时期,它的运行规律基本上是明确的,但是它的物理性质却鲜为人知。这时候,伽利略根据月球上的山脉的存在阐释了某些相[18]位的光现象,他认为这些山脉平均高度为四千五百托瓦兹。[19]

在伽利略之后,但泽的一位名为埃沃利尤斯的天文学家,认为这些山脉的平均高度只有两千六百托瓦兹,但是,他的同行里西奥利则认为它们的平均高度应是七千托瓦兹。

18世纪末,赫歇尔借助一台高倍天文望远镜又将这些山脉的高度大大地降低了。他认为最高的那些山脉也只有一千九百托瓦兹,而平均高度仅为四百托瓦兹而已。不过,赫歇尔也还是弄错了。后来,经施恩特、卢维尔、哈利、内史密斯、比安奇尼、帕斯托夫、劳尔曼、格鲁伊杜森的观测,特别是经过比尔先生和麦德莱先生孜孜不倦的探求,这个高度问题才最终得到解决。多亏了这些科学家,月球的山脉高度今天才被完全了解。比尔先生和麦德莱先生一共测量了一千九百零五座山,其中有六座超过两千六百托瓦兹,有二十二座超过两千四[20]百托瓦兹。其中最高的山峰以三千八百零一托瓦兹的高度俯视着月球表面。

与此同时,对月球的了解变得更完整了。这颗星球上遍布着火山口,每一次观测都在证实它主要是火山的特性。从被它遮挡住的行星的星光里并无折射来看,可以推定月球上几乎没有空气。因为没有空气,导致水的缺失。因此,显而易见,月球人在这种条件下生存,就必须具有独特的身体结构,与地球人迥然不同才行。

总之,由于采用了新的方法,加上新的仪器又更加完善,月球被不断地探测着,其表面没有一处未被探测到。月球的直径为两千一百[21][22]五十英里;它的表面积是地球表面积的十三分之一,它的体积为地球的四十九分之一,它的任何秘密都无法逃过天文学家们的眼睛,而且,这些聪明过人的科学家将更加深入地进行神奇的观察。

通过观测,他们发现,满月时月面的某些部分出现白色条纹,而在不同月相时,出现的则是黑色条纹。经过更加仔细而精确的研究,他们终于完全弄清楚了这些条纹的性质。这是一些狭长的沟槽,凹陷于两条平行边之间,一般来说,一直延伸至火山口的周围;它们的长度在十到一百英里,宽八百托瓦兹。天文学家把它们称为沟槽,不过,他们能够做到的,也只能是给它们取这么个名称。至于这些沟槽是不是从前的河流干涸了的河床,他们就说不清楚了。因此,美国人希望有一天能弄清楚这一地质现象。他们也希望有一天能搞明白被格鲁伊杜森这位慕尼黑博学的教授在月球表面上发现的一系列平行壁垒的情况;这位教授把它们看做是月球人工程师们所构筑的防御系统。这两个问题悬而未决。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问题,只有在与月球建立起直接的联系之后,才能彻底解决。

至于月球的亮度,已不再有任何的疑问了;人们已经知道它的亮度比太阳光弱三十万倍,而且它不发光,对温度计不起作用;至于那个被称为“灰光”的现象,当然是太阳光射向地球后反射到月球上的,当月相为新月或满月的时候,“灰光”与月面反射光似乎在相互辉映。

这就是目前所掌握的这颗地球卫星的情况。枪炮俱乐部准备从宇宙学、地质学、政治学和伦理学等方面对之进行全面的研究。[1]沃拉斯顿认为,天狼星的直径是太阳的十二倍,亦即四百三十万法里。——原注[2]这些小行星中,有几个很小,如果我们跑步走的话,只需一天工夫就可以跑完一圈。——原注[3]每月约为二十九天半。——原注[4]爱西丝神,古埃及神话中司婚姻、农业的女神。[5]阿斯塔特神,司生育的腓尼基人女神。[6]狄安娜,罗马神话中的月神。[7]恩迪米昂,古希腊的伊奥利斯人传说中的国王。[8]内梅阿,古希腊地名,今名为科林西亚州。[9]普鲁塔克(约49—125),古希腊传记作家和道德家。[10]塞勒涅,古希腊神话中的月神。[11]阿卡迪亚,位于古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中心的一个地区。[12]塔蒂尤斯,传说中的古意大利萨班人的国王。[13]阿里斯塔克(公元前310—前230),古希腊天文学家。[14]克雷奥迈德,公元前1世纪的古希腊天文学家。[15]希巴科斯,公元前2世纪的古希腊天文学家和数学家。[16]托勒密(约90—168),希腊天文学家、数学家和地理学家。[17]帝谷·布拉赫(1546—1601),丹麦天文学家。[18]托瓦兹,法国古长度单位,一托瓦兹约等于一点九四九米。[19]但泽,今之波兰的格但斯克。[20]勃朗峰的高度为四千一百八十三米。——原注[21]即八百六十九法里,亦即比地球半径稍大一点点。——原注[22]即三千八百万平方公里。——原注

第六章 在美国不能不知道的东西和不再允许胡乱相信的东西

巴比凯恩的提议使得所有有关月球的天文现象都成为人们的谈资。人人都在潜心研究月球。好像月球是首次出现在地平线上,谁都未曾在天空中见到过它似的。它变成了时尚;它成了时尚女王,却又不失其谦逊仪态,虽置身“众星”之中,却又不盛气凌人。各种报纸连篇累牍地再次掀起“狼的太阳”那古老传说的热潮。它们回味着原始时代由于愚昧所产生的影响;它们对这“狼的太阳”大肆颂扬;它们甚至说起一些俏皮话来;全美国都变成了月球迷。

而那些科学杂志则更加专业地探讨枪炮俱乐部所提出的问题。剑桥天文台的那封回信被公布出来,人们作了高度评价,毫无保留地表示了赞同。

总而言之,即使最缺乏知识的美国佬也不会对月球毫无所知,即使是愚昧无知的老妪也不会对月球抱有错误的迷信态度。因为科学知识在以各种形式向他们普及;科学在通过他们的眼睛和耳朵渗透到他们心中;在天文学方面,想当一头蠢驴是不可能的了。

在此之前,许多人都弄不明白人们是如何计算出来月球和地球之间的距离的,人们趁此机会告诉他们这个距离是通过月球的视差求得的。如果“视差”一词他们听不懂的话,人们就告诉他们说,那是以地球半径的两个顶点连接月球的两条直线构成的角。要是他们怀疑这种方法的精确性的话,人们便立即向他们证明,不但这个平均距离正是二十三万四千三百四十七英里,而且天文学家们计算的误差不会超过七十英里。

对于那些不太了解月球运行规律的人,报纸每天都刊登文章介绍,月球有着两种不同的运动。第一种是绕着轴心的自转,第二种叫做围绕地球的公转,这两种运动都在一个相等的时间——二十七又[1]三分之一天——里完成。

自转运动也就是在月球表面产生白昼与黑夜的运动。而每个朔望月只有一个白昼和一个黑夜,而且二者的持续时间都是三百五十四又三分之一小时。不过,对于月球来说,幸运的是,它面对地球的那一面受到了地球那相当于十四个月亮的光照强度的照射。至于它那始终看不见的一面,当然是三百五十四小时都处于绝对的黑夜之中的,只是依靠从“其他的星星上散落下来的光亮保持温度而已。这一现象完全是其自转和公转导致的,按照卡西尼和赫歇尔的解释,这是一种普遍现象,木星的卫星以及其他所有的卫星都很有可能存在这种现象”。

有一些一根筋的、脑子有点儿冥顽不化的人,一开始并不明白月球在公转时始终不变地面朝着地球,而实际上它自身也在自转着。对这些人,人们便告诉他们:“如果您去餐厅,而且眼睛始终盯着餐桌的中心绕着餐桌转,当您转完了一圈之后,您其实已经自己绕着自己转了一圈,喏,我们不妨把餐厅视作天空,餐桌就是地球,而月球就是您自身!”经这么一比喻,他们就明白了,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因此,月球总是一个面对着地球。但是,为了准确起见,必须补充一点:由于月球从北向南,由西向东的某种“摆动”的缘故,人们可以看到的月面比它的实际月面要稍微大一点儿,也就是大约百分之五十七左右。

当那些无知的人对月球的自转了解得与剑桥天文台台长一样多的时候,他们非常担心月球绕着地球公转的情况,因此,多家科学杂志便立即向他们介绍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这些人便明白了:满天星斗的天穹可以被视作一个巨大的钟面,月球便在其上运行着,向地球上的居民们指示着准确的时间;月球正是在其运行的过程中呈现其各种月相的;当它背向太阳,也就是说,当三个星体连成一线,而地球夹在中间的时候,月球呈满月状;当月球与太阳合在一起时,也就是说当它位于地球和太阳之间时,月球呈新月状;最后,当月球与太阳和地球构成一个直角而它又居于直角顶端时,它就呈现上弦月或下弦月。

有几个敏锐的美国佬因此便从中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日食和月食只会在月球与太阳相背或相合时才会出现,他们的这一结论是不无道理的。在月球与太阳相合的时候,月球遮住了太阳,而在它与太阳相背的时候,该是地球在遮住太阳了,而如果说日食和月食并不是每月各出现一次的话,那是因为月球运行的轨道与黄道呈倾斜角度,也就是说,与地球的轨道呈倾斜角度。

至于月球所能达到的天际高度,剑桥天文台台长的回信中已经回答了。人人皆知,这一天际高度是随着观测点的纬度的变化而变化的。但是,月球通过天顶最高点,也就是说,它直接位于观测者的头顶上方的唯一的地区,必须是在南北纬的二十八度和地球赤道之间。因此,回信中强调指出试验必须是在地球这一地区的任意一个点进行,这样炮弹才能垂直发射,从而更快地摆脱地心引力。这是保证试验成功的一个重要条件,而公众对此也极为关注。

至于月球围绕地球的公转的轨迹问题,剑桥天文台已经解释得十分清楚,即使其他国家的那些无知者也应该明白了:这个轨迹是一条凹曲线,并不是一个圆形,而是一个椭圆形,地球在其中占据着某一个圆心。所有的行星或卫星,其轨迹都是这种形状,而且理论力学也证实了它们的轨迹不会出现其他形状。当然,月球在远地点时距离地球就远一些,而在近地点则距离地球近一些。

任何一个美国人不管愿意与否,都得了解这一点,任何人都不可以不懂得。然而,这些正确的东西过快地普及开来,必然会出现很多的谬误,会出现一些毫无道理的担忧,而且很难消弭。

例如,有一些正直的人坚称月球曾是一颗古老的彗星,它在沿着其延长的轨迹绕着太阳转,终于接近地球,被后者的引力所吸引。这些坐而论道的天文学家声称这样就可以解释月球表面的焦黑状况了,认为这是光亮的月球无法弥补的不幸。只不过,当人们向他们指出彗星上有空气,而月球上则空气稀薄或者根本没有时,他们便瞠目结舌,无言以对了。

另有一些好像很胆怯的人,他们对月球感到有些害怕。他们听说[2]自从哈里发时代所进行的观测以来,月球的公转按照一定的比例在加速运转;他们由此而进行了推断(不过倒也是十分符合逻辑的),运行速度的加快必然导致两个星球之间的距离的缩小,而且,如果这双重作用没完没了地继续下去的话,月球总有一天会掉落到地球上的。不过,当人们告诉他们,根据法国的一位名叫拉普拉斯的著名数学家的计算,这种运行的加速只局限在极其有限的范围之内,而且一个相应的减速很快便会出现,因此,太阳系的平衡在未来的几个世纪中是不会被打破的,这么一来,他们也就放下心来,不再为子孙后代担忧了。

最后,只剩下那些愚昧而迷信的人了。这些人倒也不是完全无知,他们对并不存在的事物倒甚为了解,对于月亮,他们知道得就更多了。他们中的一些人把月亮视作一面光滑的镜子,通过它人们可以看见地球的各个不同的地方,并相互交流沟通。另有一些人则声称,在观察过的一千个新月的基础上,发现有九百五十个导致重大的变故,诸如大灾难、革命、地震、洪水等等。他们因此而认为这颗黑夜星球对人类的命运有着神秘的影响;他们把月亮看做人类生存的一个“真正的平衡锤”;他们觉得每一个月球人同每一个地球人都是有感应的;他[3]们认同米德博士的观点,坚持认为生命体系完全受它的支配,并且硬是说男孩都是在新月期间生的,而女孩则是在下弦月时生的,等等。但是,这些无稽之谈必须抛弃,唯一的真理必须回归。即使说失去其迷信影响的月亮在它的那些对其迷信力量顶礼膜拜的崇奉者中丧失了威信,即使说有的人不再把月亮看得了不起了,但是绝大多数人对月亮还是喜爱的。至于美国佬们,他们不再存有其他的野心,只是想要独霸这个天空中的新大陆,在它的最高峰上插上美利坚合众国的星条旗。[1]这是它围绕恒星公转的时间,也就是月球回到同一颗星所需的时间。——原注[2]哈里发,穆罕默德的继承者,伊斯兰教国家的统治者。[3]乔治·H.米德(1863—1931),美国哲学家和社会学家。

第七章 炮弹赞歌

剑桥天文台在它10月7日的那封永难忘记的回信中,从天文学的角度阐述清楚了问题,今后需要从力学方面去解决。这时候,在其他各国可能是难以解决的具体困难,在美国只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巴比凯恩主席抓紧时间在枪炮俱乐部内任命了一个执行委员会。该委员会必须在三次会议中把大炮、炮弹和火药这三大问题搞清楚。委员会由下面的四位在这三个方面知识渊博的会员组成:巴比凯恩(他在意见分歧的情况下有最后决定权)、摩根将军、埃尔菲斯通少校和J.-T.马斯顿(他被委任为秘书兼发言人)。

10月8日,执行委员会在共和国街三号巴比凯恩主席家里开会。为了避免因肚子饿而干扰了这次严肃的讨论,枪炮俱乐部的这四位会员在一张摆满了三明治和几把大茶壶的桌子旁围桌而坐。J.-T.马斯顿把他的蘸水笔挂在一个铁钩上,会议便开始了。

巴比凯恩首先发言,他说道:“亲爱的同事们,我们现在必须解决弹道学的最重要的问题中的一个,这门卓绝的科学是研究炮弹运动,也就是说研究被一种推力发射到空中然后让它自己飞行的物体的运动。”“啊!弹道学!弹道学!”J.-T.马斯顿激动不已地大声喊道。“也许,”巴比凯恩继续说道,“这第一次会议用来讨论大炮的问题更符合逻辑……”“确实如此。”摩根将军附和道。“不过,”巴比凯恩又说,“我考虑了一番,觉得炮弹的问题要比大炮的问题更加重要,而且大炮的体积将取决于炮弹的大小。”“我来说几句。”J.-T.马斯顿大声说道。

马斯顿的要求得到满足,因为他的辉煌的经历值得给予优先发言的待遇。“正直的朋友们,”他激动得声音发颤地说道,“我们的主席把炮弹问题摆在其他各种问题之先是颇有见地的!我们即将发射到月球上去的这颗炮弹是我们的信使,是我们的使节,请允许我以一种纯伦理的观点来看待它。”

对炮弹的这种新颖的看法激起了委员会成员们的好奇心,因此他们便对J.-T.马斯顿的发言更加注意地听了。“亲爱的同事们,”J.-T.马斯顿接着说道,“我长话短说,我将把物理学意义上的炮弹——杀人的炮弹问题搁在一边,只谈数学意义上的炮弹、伦理学意义上的炮弹。我认为炮弹是人类力量最辉煌的体现,人类力量就体现在炮弹的身上,人类正是在制造炮弹的同时才几乎不亚于造物主!”“说得好!”埃尔菲斯通少校嚷道。“确实,”演说家J.-T.马斯顿大声说道,“如果说上帝创造了恒星和行星,那我们人类就创制了炮弹,它是地球上速度最快的冠军,它是漫游太空的各种天体的缩影,而且说实在的,各种天体也只不过是一些炮弹而已!电的速度、光的速度、恒星的速度、彗星的速度、行星的速度、卫星的速度、声音的速度、风的速度等,都是属于上帝的,然而,比火车的速度和最快的马的速度高一百倍的炮弹的速度却是属于我们的!”

J.-T.马斯顿动了感情,他在唱颂那首神圣的炮弹赞歌时,声音变得舒缓抒情了。“你们想知道数据吗?”他接着又说,“我有一些颇有说服力的数[1]据!就拿不起眼的八〇炮弹来说吧。虽然它是电的速度的十万分之一,是光的速度的六百四十分之一,是地球环绕太阳公转速度的七十六分之一,但是,在飞出炮筒时,它的速度已经超过了音速,达到每秒两百托瓦兹,每分钟十四英里(六法里),每小时八百四十英里(三百六十法里),每天两万零一百英里(八千六百四十法里),也就是说,等于地球自转中赤道地带的速度,亦即每年七百三十三万六千五百英里(三百一十五万五千七百六十法里)。因此,它用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月球,用十二年的时间飞抵太阳,用三百六十年的时间抵达太阳系最远处的海王星。这就是用我们的双手制造出来的不起眼的炮弹的丰功伟绩!如果我们将其速度提高二十倍,以每秒七英里的速度把它发射出去,那会是个什么景况呀!啊!伟大的炮弹!光辉的炮弹!我十分开心地在想象你在月球上像一位地球使节似的受到热情接待的场景!”

J.-T.马斯顿热情洋溢的发言受到成员们的热烈欢呼,他十分激动地在他的同事们的祝贺声中坐了下来。“我们已经对此唱诵了不少赞歌了,”巴比凯恩说道,“现在,我们还是直接进入关键问题吧。”“我们准备好讨论具体问题了。”委员会的成员每人吃了半打三明治,回答道。“你们都知道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巴比凯恩又说道,“那就是让炮弹的速度达到每秒一万二千码。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我们将成功地解决这一问题。不过,眼下,让我们先研究一下到目前为止炮弹所能达到的速度是多少。摩根将军可以向我们介绍一下这方面的情况。”“这并不难,”摩根将军回答道,“因为战争期间,我是试验委员会的成员。我告诉你们吧,射程为两千五百码的一百口径的达尔格伦大炮可让炮弹的初速度达到每秒五百码。”“很好。那么哥伦比亚德·罗德曼炮呢?”主席问道。“哥伦比亚德·罗德曼炮在纽约附近的汉弥尔顿炮台试发了一枚重半吨的炮弹,射程为六英里,速度为每秒八百码,这是英国的阿姆斯特隆炮和帕利塞炮从来没有达到过的速度。”“哦!英国人!”J.-T.马斯顿往东方转了一下他那吓人的铁钩,不屑地说。“这么说,”巴比凯恩又问道,“这个八百码的速度是迄今为止所达到的最高速度?”“是的。”摩根将军回答道。“不过,我要说,如果我的那门迫击炮没有爆炸的话……”J.-T.马斯顿反驳道。“是呀,可它毕竟是爆炸了,”巴比凯恩做了个善意的动作阻止J.-T.马斯顿说下去,“咱们就以这八百码的速度作为基点吧。必须将这一速度提高二十倍。我们先将达到这一速度的问题留待下一次的会议来讨论吧。亲爱的同事们,现在我请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炮弹应该多大才合适的问题上。你们很清楚,我们在这儿要考虑的不再是重达半吨的炮弹了!”“为什么不呀?”少校问道。“因为我们的这颗炮弹应该很大,这样才能吸引月球居民的注意,如果月球上真的有人的话。”J.-T.马斯顿说。“对,”巴比凯恩说道,“而且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您是什么意思呀,巴比凯恩?”少校问道。“我的意思是说,不但要把炮弹发射出去,而且还要注视着它,必须追踪其飞行全过程,直到它抵达目的地为止。”“嗯!”将军和少校对主席的建议有点儿感到惊讶地说。“非如此不可,”巴比凯恩以一位十分自信的男人的口气继续说道,“非如此不可,否则我们的试验将不会有任何结果。”“这么说,”少校说,“您想让这颗炮弹体积巨大?”“不。请仔细地听我说。你们知道,光学仪器已经达到很精密的程度了,有些天文望远镜已经能够达到六千倍了,能够将月球的距离缩短到将近四十英里(十六法里)。而在这一距离下,六十英尺大小的物体完全清晰可辨。人们之所以没有更进一步地提高望远镜的观察能力,是因为提高了这个能力的话,就会损害望远镜的光亮度,而月亮只是一面反射镜,不能反射出足够强的光来,所以增加望远镜目前所达到的倍数是适得其反的。”“那么,您打算怎么办呀?”将军问道,“您想让您的炮弹达到六十英尺?”“不。”“那您是想让月光更亮一些?”“正是。”“这太不可思议了!”J.-T.马斯顿大声嚷道。“是呀,不过说难也不难,”巴比凯恩回答道,“其实,如果我能够做到把月光穿过的大气层的厚度减少的话,不就让月光变得更强了吗?”“那当然。”“那好!为了获得这一结果,我只要在一座高山上架起一台天文望远镜就行了。这就是我们将要做的。”“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少校说道,“您的方法让事情变得简单了!那么您希望把望远镜放大多少倍呢?”“放大四万八千倍,这样就可以将月球与地球的距离缩小到只有五英里了,而且物体只需要直径为九英尺就清晰可见了。”“妙极了!”J.-T.马斯顿叫嚷道,“我们的炮弹直径就只有九英尺了?”“正是。”“不过,我冒昧地说一句,”埃尔菲斯通少校说道,“这么个重量还是……”“哦!少校,”巴比凯恩回答道,“在讨论它的重量之前,我要告诉您,我们的前辈们在这一方面是做出过出色成绩的。我并不是想说弹道学没有进步,只是应该知道,自中世纪时起,人们就获得了一些惊人的成绩,而且我敢说,比我们所取得的成绩还要惊人。”“哦?不一定吧!”摩根将军反驳道。“那您举举例子呀。”J.-T.马斯顿大声说道。“这再容易不过了,”巴比凯恩回答道,“我这么说是有根有据的。比如,1453年,穆罕默德二世围攻君士坦丁堡时,士兵们发射出的石弹重达一千九百磅,个头儿应该挺大的。”“噢!噢!”少校说道,“一千九百磅,那可是够重的!”“骑士时代,在马耳他,圣艾尔玛堡的一尊大炮发射的一些炮弹重达两千五百磅。”“不可能!”“还有,据一位法国史学家说,路易十一统治时期,一门迫击炮发射了一枚重五百磅的炮弹,这颗炮弹从巴士底狱——疯子关押智者的地方——飞到了夏朗东——智者关押疯子的一个地方。”“太妙了!”J.-T.马斯顿说。“这之后,我们又见到了什么呢?见到了阿姆斯特隆炮发射出五百磅的炮弹,见到了哥伦比亚德·罗德曼炮发射出半吨重的炮弹!因此,似乎炮弹的射程加大了,但是它的重量却减轻了。如果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方面的话,随着科学的进步,我们就能够把穆罕默德二世和马耳他骑士们的炮弹的重量增大十倍。”“这一点是很明显的,”少校回答道,“但是,您打算用什么金属材料来制造这种炮弹呢?”“就用铸铁吧。”摩根将军说。“哼!铸铁!”J.-T.马斯顿非常不屑地大声说道,“用它来制造飞向月球的炮弹未免太普通了吧!”“您口气也别太大了,我尊敬的朋友,”摩根将军回答道,“铸铁就够了。”“不行!”埃尔菲斯通少校说,“既然重量与其体积成正比,那么一枚直径为九英尺的铸铁弹的重量会大得吓人!”“如果它是实心的,那当然如此,但如果是空心的,就不一样了。”“空心的!那还是炮弹吗?”“我们可以在里面放一些信件,以及我们地球上生产的产品样品呀!”J.-T.马斯顿说。“是的,是一枚炮弹,”巴比凯恩回答道,“它必须是一枚炮弹,一枚一百零八英寸的实心炮弹可能重达二十多万磅,虽然是太重了,不过,为了让炮弹保持一定的稳定性,我建议将它的重量缩减到五千磅。”“那它的弹壳应该多厚?”少校问道。“如果我们按照规定的比例做的话,”摩根将军说道,“一枚一百零八英寸直径的炮弹的弹壳至少得两英寸厚。”“那可太厚了,”巴比凯恩说,“请注意:这里所说的炮弹并不是穿甲弹,只要让它足以抵御火药气体的压力就可以了。因此,现在的问题就是,一枚重量仅是两万磅的铸铁炮弹,弹壁应该多厚?我们聪明的计算家——正直的J.-T.马斯顿将当场告诉我们。”“这再简单不过了。”尊敬的委员会秘书回答道。

他边说边在纸上写了几道几何公式,大家看到在他的笔下出现了几个π和x的二次幂。他甚至好像没怎么计算就求出了某个立方根,然后说道:“弹壁顶多两英寸厚。”“这么厚行吗?”少校满脸疑惑地问道。“不行,”巴比凯恩主席回答道,“显然不行。”“那怎么办呀?”埃尔菲斯通少校不知如何是好地问。“不要用铸铁,改用另外一种金属。”“用铜?”摩根将军说。“不行,铜仍然太重,我有更好的金属建议你们用。”“什么金属呀?”少校急着问道。“用铝。”巴比凯恩回答道。“铝!”主席的那三位同事惊讶地大声说道。“正是,朋友们。你们知道,法国的一位名叫亨利·圣克莱尔·德维尔的杰出化学家,1854年的时候,成功地从原料里提炼出铝来。而这种宝贵的金属外观如银,又如金子般具有恒定性,如铁一般具有韧性,如铜一般具有可熔性,又如玻璃一般轻巧,而且还很容易加工,在大自然中分布很广,因为铝钒土是大多数岩石的主要成分,又比铁轻三倍,它似乎是专门为我们提供制造炮弹的特殊材料。”“铝万岁!”每每一激动就爱大声呼喊的委员会秘书叫嚷道。“不过,亲爱的主席,”少校问道,“铝的成本是不是非常之高呀?”“从前是的,”巴比凯恩回答道,“在发现它的初期,一磅铝价值两百六十到两百八十美元(将近一千五百法郎);后来跌到二十七美元(约一百五十法郎),而现在,只有九美元了(约四十九法郎)。”“可是,九美元一磅还是价格不菲呀!”不轻易屈服的少校反驳道。“那倒是,亲爱的少校,但这个价格并不是不可以接受的。”“那么我们的炮弹的重量会是多少?”摩根将军问道。“我算了一下,结果是,”巴比凯恩回答道,“一枚直径为一百零八英寸,壁厚十二英寸的炮弹,如果是铸铁制的,重量会是六万七千四百四十磅,而用铝浇铸的话,重量就会减小到一万九千两百五十磅。”“太妙了!”J.-T.马斯顿嚷嚷道,“这正符合我们的计划呀。”“妙极了!妙极了!”少校说道,“不过,您要知道,一磅铝价格[2]十八美元的话,那我们的炮弹就得花费……”“十七万三千两百五十美元(约九十二万八千四百三十七法郎),这我知道得很清楚。但是,朋友们,你们不必担心,我敢保证我们的试验并不缺钱。”“钱会像雨点似的纷纷落入我们的钱柜中的。”J.-T.马斯顿说道。“喏,你们大家对使用铝怎么看呀?”主席问。“同意。”委员会的那三位委员异口同声地回答。“至于炮弹的形状么,”巴比凯恩接着说道,“那倒无关紧要,因为炮弹一旦穿过了大气层,它便进入真空了。不过,我倒是建议采用圆形炮弹,因为如果它高兴的话,还可以自转,可以自由自在地行动。”

委员会的第一次会议到此便结束了,炮弹的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了。J.-T.马斯顿一想到要往月球人的住地发射一枚铝制炮弹便兴奋不已,心想:这将会让月球人看看地球人有多聪明![1] 即重八十磅的炮弹。——原注[2]原文如此,似有错误,因为前面刚说过现在一磅只有九美元了。

第八章 大炮的历史

这次会议所作出的决定在外界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一些胆小的人一想到要让一枚重达两万磅的炮弹发往太空就有点儿惶恐不安。有的人在寻思什么样的大炮能够具有如此大的威力,让这么大个儿的炮弹产生足够的初速度。委员会第二次会议的记录将很好地回答种种疑问。

第二天晚上,枪炮俱乐部的那四位成员在新摆放的三明治山前和茶海边上坐了下来,立即进入主题,没有任何的开场白。“亲爱的同事们,”巴比凯恩说道,“我们现在就来讨论一下要建造的大炮的问题。它需要多长?什么形状、结构、重量?我们有可能得造一门巨型炮,但是,无论困难有多大,我们的工业精英们都会战而胜之的。请大家注意听我说,如有反对意见,请立即提出来。我不害怕反对意见!”

大家低声细语地表示了赞同。“咱们别忘了,”巴比凯恩继续说道,“我们昨天都讨论到哪儿了。现在的问题是这样的:如何让一枚直径为一百零八英寸、重达两万磅的炮弹产生每秒一万二千码的初速度。”“没错,这确实是问题的关键之所在。”埃尔菲斯通少校说。“我继续说吧,”巴比凯恩接着说道,“一枚炮弹被发射到空中去,会是个什么情况呢?它被三种独立的力量所左右:外界阻力、地球引力和驱使它的推动力。让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三种力量。外界阻力,也就是空气阻力,影响并不大。其实,地球大气层的厚度只有四十英里(约十六法里)。而炮弹的速度高达一万两千码,五秒钟就穿过去了,时间短促,以致外界阻力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再来看一下地球引力,也就是炮弹的重力问题。我们知道这个重力是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的。而物理学告诉我们:当一个物体成自由落体状坠落到地球表面的时候,它在第一秒钟时下降十五英尺,而这同样的物体被移到二十五万七千一百四十二英里远处,也就是说,移到与月球所在的那么[1]远的地方去的话,它的下降速度在第一秒钟时将减小到半法分左右。这几乎等于是静止不动了。因此,我们需要逐渐克服重力作用。怎么才能如愿以偿呢?用推动力。”“这就是困难之所在。”少校说道。“没错,这确实是困难之所在,”巴比凯恩继续说道,“但是,我们一定会战胜它的,因为这个对我们来说必不可少的推动力将由大炮的长度以及所使用的火药的多少来决定,而后者又是受到前者的抗力所限制的。因此,我们今天就要研究一下大炮体积的大小问题。当然,我们可以把它建造成一门对付无限大抗力的大炮,因为它并不是用来演习的。”“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将军说道。“到目前为止,”巴比凯恩接着说,“最长的那些大炮,我们的那些巨型哥伦比亚德炮,并没有超过二十五英尺长,而我们将不得不制造的体积巨大的大炮会让很多人惊讶不已的。”“嗯!当然是的,”J.-T.马斯顿大声地说,“我看得造一门至少半英里长的大炮!”“半英里长!”少校和将军同时嚷道。“是呀!半英里,可那还是短了一半呀。”“行了,马斯顿,您也太夸大其词了。”摩根将军说道。“我才没夸大其词哪!”脾气暴躁的秘书回敬道,“我真不明白您凭什么说我夸大其词。”“因为您扯得太远了!”“您得知道,先生,”J.-T.马斯顿摆足了架子回答道,“一个炮手就像一枚炮弹一样,从来就没有太远不太远的问题!”

讨论转而变成人身攻击了,不过主席立即进行了干预。“冷静点儿,朋友们,还是应该摆事实讲道理。很明显,必须拥有一门炮身很长的大炮,因为炮身越长,炮弹底下聚集的气体就越多,但是也得有一定的限度,超过了也没有必要。”“太对了。”少校说道。“在这种情况之下,应该采用的是什么样的一些标准呢?一般来说,一门大炮的长度是炮弹直径的二十到二十五倍,其重量是炮弹的两百三十五到两百四十倍。”“这可不够。”J.-T.马斯顿急躁地大声嚷嚷道。“我同意,是不够,尊敬的朋友。确实,按照这个比例,一门宽九英尺、重两万磅的大炮只不过长两百二十五英尺,重七百二十万磅。”“这也太小了,简直就像一把手枪!”J.-T.马斯顿说。“我也这么认为,”巴比凯恩回应道,“因此我想把它的长度扩大四倍,造一门九百英尺的大炮。”

将军和少校提出了点儿异议,但是,巴比凯恩的这一建议得到了枪炮俱乐部秘书的热烈支持,最后被采纳了。“现在,”埃尔菲斯通少校说,“炮弹壳的厚度应该是多少呢?”“六英尺厚。”巴比凯恩回答道。“您大概不会认为得把这么个大玩意儿支到炮架上去吧?”少校问道。“可是,那才壮观呀!”J.-T.马斯顿说。“不过,不好操作,”巴比凯恩说,“我想还是把这门大炮就浇铸在地上,用一圈一圈的铸铁把它箍紧,再用砖头石灰给它砌上一圈,这样一来,它就能够与其四周的土地一起来抵御大炮的后坐力。炮身[2]一旦铸成,就要仔细地铰好炮膛,量好内径,以防止炮弹漏气,这样就不会浪费任何一点儿气体,火药的全部膨胀力都将变成推动力。”“太好了!万岁!”J.-T.马斯顿呼喊着,“我们的大炮设计成功了。”“还没有哪!”巴比凯恩用手势让他这位急脾气的朋友冷静一下。“为什么没有?”“因为我们还没有讨论它的形状,是大炮式样、榴弹炮式样还是迫击炮式样?”“大炮。”摩根将军说。“榴弹炮。”少校说。“迫击炮。”J.-T.马斯顿提高嗓门儿说。

于是,又一场挺激烈的讨论开始了,每个人都主张采用自己所喜爱的武器式样。最后,主席打断了大家。“朋友们,”巴比凯恩说道,“我的建议将让大家达成一致:我们的哥伦比亚德炮同时具有上述三种炮的炮口。它将是一门大炮,因为其弹膛与炮管的直径相同;它将是一门榴弹炮,因为它发射的将是一枚榴弹;最后,它将是一门迫击炮,因为它将会在九十度的角度瞄准,而且因为无后坐力,又牢牢地固定在地上,就能给大炮弹以聚集于两侧的全部推动力。”“赞成,赞成。”委员会成员们一致回答道。“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埃尔菲斯通少将说,“这门大炮—榴弹炮—迫击炮混合体有没有膛线呀?”“没有,”巴比凯恩回答道,“没有,因为我们必须让它具有一个非常大的初速度,你们很清楚,有膛线的炮管发射的炮弹速度没有光滑炮管发射的快。”“没错。”“这一回该算是成功了!”J.-T.马斯顿说道。“还没有完全弄好哪。”主席回答道。“又怎么啦?”“因为我们还不知道用哪种金属材料来制造它哪。”“那我们就马上决定吧。”“我正要向你们建议呢。”

委员会的四名成员每人都吃了一打三明治,又喝了一大杯茶,然后又开始讨论起来。“正直的同事们,”巴比凯恩说道,“我们的大炮必须具有极大的抗断裂性和极大的硬度,高温下不熔化,遇到酸腐蚀不溶解、不氧化。”“这些都不成问题,”少校回答道,“而且,因为必须使用大量的金属材料,选择起来并没什么困难。”“那好!”摩根将军说道,“我建议制造哥伦比亚德炮要用迄今为止已知的最好的合金,也就是说,一百的铜、十二分的锡和六分黄铜的合金。”“朋友们,”主席说道,“应该承认,这种组合结果非常好,但是,严格说来,它的造价太昂贵,制造起来也极其繁难。因此,我想,必须采用一种性能极好,而价格低廉的材料,比如铸铁。您是不是这个想法,少校?”“正是。”埃尔菲斯通少校回答道。“确实,”巴比凯恩接着说道,“铸铁比铜便宜十倍,它很容易熔化,在砂模里简单地浇铸即可,操作起来极其快捷,因此既省钱又省时。另外,这种材质绝佳,我记得战争期间,在围攻亚特兰大的时候,那些铸铁大炮,每门炮每二十分钟便发射出一千枚炮弹,而大炮却毫发无损。”“可是铸铁很容易断裂的。”摩根将军说道。“那倒是,不过,它也非常坚固。另外,我可以向你们担保,它不会把我们炸死炸伤的。”“即使把我们炸飞了,我们也是死得其所。”J.-T.马斯顿一本正经地说。“确实如此,”巴比凯恩说道,“因此,我要请我们尊敬的秘书计算一下一门长九百英尺、内部直径九英尺、炮筒壁厚六英尺的铸铁大炮有多重。”“马上就能算出来。”J.-T.马斯顿回答说。

他像头一天那样非常熟练地列出公式来,一分钟之后,他说道:“这门炮将重六万八千零四十吨(六千八百零四万公斤)。”“如果按每磅两美分(十生丁)来计算,得多少钱?……”“两百五十一万七百零一美元(一千三百六十万零八千法郎)。”

J.-T.马斯顿和将军神情焦虑地看着巴比凯恩。“好!先生们,”主席说道,“我要把我昨天跟你们说的重复一遍,请你们放宽心,我们并不缺钱!”

主席作了如此保证之后,委员会的成员们又决定第二天晚上举行第三次会议,然后便散会了。[1]法国古长度单位,约合二点二五毫米。[2]系指有时存在于炮弹与大炮炮管之间的空隙。——原注

第九章 火药问题

接下来需要解决的便是火药问题。公众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这最后一个问题的解决。炮弹的大小和大炮的长度都已经定下来了,那么制造推动力所必需的火药应该是多少呢?这种已被人类掌控住了的可怕的玩意儿将在大炮的制造过程中扮演非同寻常的角色。

一般来说,大家都知道,而且很坚决地一再说,火药是十四世纪[1]时由施瓦兹僧侣发明的,他甚至为这一伟大的发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是,现在,几乎已经证实,这一说法应该归入中世纪的传说之中了。火药并不是哪一个人发明的,它是直接从希腊火硝衍生而来的,它同希腊火硝一样,都是由硫黄和硝石构成的。只不过,自那一时期起,这些原本只是用来燃烧的混合物,转化成爆炸物了。

然而,虽然博学的科学家深知火药发明者的故事纯属谬误,可是却很少有人了解火药的威力。而必须了解这个才能明白委员会所讨论的这一问题有多么重要。

一升火药重约两磅(约九百克);它燃烧时产生四百升气体,这些气体释放出来,在高达两千四百度的高温的作用下膨胀开来,充盈着四千升的空间。因此,火药的体积与其爆炸时产生的气体体积之比是一比四千。我们由此可以想见,当这些气体被压缩在四千分之一的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的时候,它们产生的推动力该有多么惊人。

第二天,委员会的成员们进行讨论时,他们已经对此有足够的了解。巴比凯恩请埃尔菲斯通少校先发言,因为后者在战争期间曾经担任过火药部主任。“亲爱的同事们,”这位著名的化学家说道,“我想先举出一些无可辩驳的数字作为我们讨论的基础。前天,尊敬的J.-T.马斯顿用极富诗情画意的语言向我们描述的那种八十磅的炮弹,仅仅用十六磅的火药就能被射出炮口。”“您对这个数据有把握吗?”巴比凯恩问道。“绝对没错,”少校回答道,“阿姆斯特隆炮只用七十五磅的火药便能发射一枚八百磅的炮弹,而哥伦比亚德·罗德曼炮只用一百六十磅的火药就能将半吨重的炮弹射到六英里远的地方。这些都是事实,毋庸置疑,因为这些数据都是我亲自从大炮委员会的会议纪要中摘录的。”“好极了。”将军称赞道。“那好!”少校接着说道,“从这些数据中要得出的结论就是,火药的用量并不随着炮弹的重量的增加而增加。确实,一枚二十四磅的炮弹需用十六磅的火药,换句话说,对普通大炮而言,火药的用量是炮弹重量的三分之二,但这一比例并不是恒定的。你们计算一下就会发现,一枚半吨重的炮弹使用的火药并不是三百三十磅,而只是一百六十磅。”“您的意思是……”主席问道。“亲爱的少校,”J.-T.马斯顿反诘道,“如果您将您的理论推向极端的话,您根本不用火药就能将一枚很重的炮弹发射出去。”“我的朋友马斯顿即使是讨论严肃的问题也这么乱开玩笑,”少校回敬道,“不过,敬请放心,我马上就提出一些有关火药的数据,这将满足他那作为炮手的自尊心。只是我必须强调指出,战争期间,即使是最大的大炮,其火药的用量也被减少了,经过试验,减少到炮弹重量的十分之一。”“非常精确,”摩根将军说,“不过,在决定推力所必需的火药数量之前,我觉得最好是先商量一下火药的种类。”“我们将使用粗粒火药,”少校说道,“它燃烧得比粉状火药要快。”“那是肯定的,”摩根说道,“但是,它爆裂得厉害,会损伤炮膛的。”“是的!不过,对于一门旨在长期使用的大炮来说,这确实是一大缺陷,可是对于我们的哥伦比亚德炮来说,就无伤大雅了。我们不会有任何的爆炸危险,只要大炮瞬间点火,其推动力便能发挥到极致。”“我们可以,”J.-T.马斯顿说,“钻好几个洞,以便同时在不同的点点火。”“当然,”埃尔菲斯通少校回答道,“不过,这样操作起来更加困难。因此,我再回到我说的那种粗粒火药的问题上,它能解决这些难题。”“好呀。”将军说道。“罗德曼在给他的哥伦比亚德炮填充火药时,”少校继续说道,“使用的是一种如栗子一般的粗粒火药,它是用在铸铁锅炉里简单烤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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