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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7 20:4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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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晓重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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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

发现试读:

人物表

1. 张雨田:35岁,平海铁路公安处看守所民警,绰号“大嘴”。擅长发现推理,分析研判,预审侦破。性格开朗随和,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是丁瑞成早先最得意的徒弟之一。

2. 丁瑞成:51岁,平海铁路公安处刑警支队支队长,后提升为副处长。为人忠厚耿直,坦诚直率,认真细致,忠于法律,被人戏称为“一根筋”。是张雨田、战奇、范广平、邢更年、邱毅等人的师傅。

3. 战奇:38岁,刑警队一大队队长,绰号“大旗”。丁瑞成大徒弟,张雨田、邱毅等人的大师兄,与张雨田私交很好。在刑警队诸多精英中以勇猛顽强、搏击技术超群见长。始终是张雨田坚定的支持者和后盾。

4. 邱毅:30岁,特警队队长,绰号“老疙瘩”。与丁瑞成为师徒关系, 是张雨田、 战奇等人的师弟。与女警牧园是恋人关系。

5. 牧园:26岁,刑警队内勤女民警。聪慧美丽精明干练,是内勤张雨田的接班人,与邱毅是恋人。

6. 范广平:35岁,刑警队队员,绰号“狗熊”。丁瑞成徒弟之一,擅长枪械射击,是刑警队里的神枪手。与张雨田等人为师兄弟关系。

7. 邢更年:38岁,刑警队队员,绰号“骆驼”。丁瑞成徒弟之一,擅长现场追踪查询,是刑警队里以查缉见长的民警。

8. 刘刚:24岁,公安大学毕业生,80后,平海铁路公安处新警。新潮帅气,爱好广泛,第一次失误丢枪,第一次被停职反省,第一次办理大案,由衷地喜爱上刑警工作,最终完成了想当一名优秀刑警的愿望。

9. 贾宏南:51岁,宏南集团董事长,贾府酒店集团董事长。与丁瑞成、乔小五为早年同学,私交甚好。

10. 宋林:35岁,绰号“宋老三”。被通缉潜逃的犯罪嫌疑人,犯罪团伙头目。

11. 乔小五:51岁,贾府酒店总经理。丁瑞成、贾宏南早年同学。

12. 大虎:30岁,宋林的马仔,退伍兵,犯罪嫌疑人。

13. 小宝:29岁,宋林的马仔,退伍兵,犯罪嫌疑人。

14. 贾世宇:25岁,贾宏南的儿子。宏南集团少东家。

15. 马驰:52岁,国家安全局处长。丁瑞成的朋友。

16. 吴永东:55岁,平海市副市长。贾宏南的朋友。

引子

民警刘刚发现穿着黑夹克和灰色上衣的两个男人形迹可疑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在平海火车站候车大厅里溜达两圈了。

如果单从长相和穿着上看,这俩人除了比平常人粗壮点以外并没什么不同。只是他俩的眼神太散了,满世界地乱转不知道在找什么。尤其是看见换岗的民警时,他们明显地表现出躲闪的迹象。刘刚还刻意观察一下他们的背包,很轻便,似乎随身携带的物品不多。可他们停在列车车次显示牌前,关注的都是来往的长途列车。综合起来这些疑点,刘刚决定上前询问一下。警察的行话叫,碰碰他们。

按照铁路公安民警查缉战术的要求,刘刚先用手持电台呼叫了临近的同事,然后再与被询问人呈四十五度角,摆出个攻守兼备的架势才开口问道:“二位是准备出门,还是接站找人?”

两人听见问话转回身,看见警察却显得很坦然,穿黑夹克的男人回答刘刚说:“出门。”“去哪?”“东北。”“东北地方大了,能说具体点吗?”“哦,黑龙江。”“把你们的车票给我看一下可以吗?我帮你们看看,别误了点儿。”刘刚伸手示意。黑夹克翻个白眼说:“没车票,我们还没买呢。”这个回答正好让刘刚接上话茬:“既然这样,请出示一下你们的身份证,我要查验一下。”

没等黑夹克答话,灰色上衣的男人朝刘刚道:“凭,凭什么,什么要看我,我们的身份证。”

乍一听这个回答刘刚差点没乐出来,敢情这位口条不好使。他连忙把笑意憋回到肚子里紧绷着脸说:“正常检查,请二位配合我们公安民警工作。谢谢。”说完很礼貌地向两人敬了个礼。

灰上衣还要说话被黑夹克拦住,他从怀里掏出身份证,然后朝灰上衣努下嘴。灰上衣不情愿地也掏出身份证递给刘刚。刘刚接过身份证仔细一看,毛病出来了。虽然证件上的相片是这两个人,但暗记不对,明显是伪造的身份证。拿着伪造身份证在车站转悠肯定有毛病。刘刚稳定下心神对他们说:“你们的证件我看不清楚,请二位跟我回去核实一下吧。”

灰上衣把脖子一梗:“你,你这个警察眼,眼睛长后边去,去了。我这是新换的身份证。有,有问题也是你们,你们的事,事……”“这位先生你别着急呀,检查身份证很简单。”说完刘刚一指前面的电脑查询处,“耽误不了你们几分钟的时间,请你配合一下。”

灰上衣还要说话被黑夹克拉住,他点头说愿意配合民警检查,请你带路。刘刚示意俩人往前走自己紧跟在他们的身后。当走到车站贵宾室门口时,黑夹克突然蹲下身子像是要提鞋。刘刚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就在这个时候情况骤然起了变化。

灰上衣趁刘刚走神儿的瞬间猛地转身,冲刘刚连续打出两拳。拳拳都打在刘刚的面颊上。刘刚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阵脚,一边趔趄着后退一边从腰间拔配枪。黑夹克这时从地上蹿起把刘刚扑倒在身下,同时使了个极专业的擒拿动作控制住刘刚的胳膊,顺势拔出锋利的匕首割断刘刚腰间的枪纲,抢下警用64式配枪。刘刚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要去夺回手枪,又被黑夹克一脚踹得坐在了地上。周围的旅客也被这个突然发生的情况吓得发出一连串的惊呼声。

黑夹克举枪恐吓附近的旅客退后,与灰上衣匆忙跑进候车大厅里的贵宾室。“咣当”一声关紧了贵宾室的实木大门。刘刚此时顾不上疼痛,拾起地上的电台高声地呼叫,连声音都走调了:“快来人啊!我枪让人抢走了!抢枪的人跑贵宾室里面去了!”第一章劫枪

平海火车站,这个被称作水陆枢纽南北通衢的码头,每天都要迎来送往十几万名中外旅客。为维护站区治安的需要,公安民警的人数配置也比一般的车站要多出几倍。随着刘刚在电台里声嘶力竭地呐喊,整个公安段的民警像通上电的马达一样,立即飞速地运转起来。

按照平时演练预案的程序,当班值勤队队长在把这个“噩耗”向上级领导报告的同时,马上组织人手封闭现场,疏散旅客设置警戒线。他忙乱中没看见地下零散的包裹,就在脚底下拌蒜要摔倒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身后使劲拉住自己,他赶忙扶住旁边的椅背回过头来。一个五十多岁、花白头发、身体健硕的男人正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丁……丁支队。”

拉住他的这个人是平海铁路公安处刑警支队支队长丁瑞成。

就在案发的同时,一列客车稳稳当当地开进终点站平海。押解犯罪嫌疑人回来复命的丁瑞成双脚刚踏上站台,立即得知袭警抢枪的消息。说来也怪,从出发地一上火车他就头皮发紧心里发慌,没有半点破获案件后的喜悦感,而且越临近平海这个念头越强烈。他背着人悄悄地朝地上扔了三次硬币,每次的结果都和美好的愿望相反。他的头不由自主地又疼了起来。巧合的是这个预兆很快得到了证实,车站出案子了。这下倒好,不用再紧急集结队伍了,他带领的一大队的精英们连车站都没出,又原封不动地进入了案发现场。

一大队是平海公安处刑警队的老班底,也是历任刑警队长、公安处长的高产地。队员个个都是搞发现、打现行、千里追凶、除恶务尽的老手。处变不惊、机智沉着、进入情况快是他们看家的本事,有一股遇到案件马上能把老婆孩子扔下不管,没结没完死缠烂打的劲头儿。一听见有歹徒劫持人质的消息立马把眼眉都皱起来了。让他们跟踪侦查,飞车打流,擒敌抓凶是好手,而当面锣对面鼓地解救人质还是大闺女上轿头一回。所以这帮人呼啦一下上来得挺快,却都不知道怎么办,对着紧闭的大门相开面了。就好比是老虎咬刺猬,没地方下嘴。

丁瑞成倒是很镇静,虽然从警这么多年大江大浪的经过不少,眼下这个局面自己也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当时还调侃电视剧里的演员把警察演得跟大侠似的,一出镜就摆出副正义凛然的嘴脸,神机妙算决胜千里。没承想自己竟然误打误撞,在匆忙中当了把现场指挥。

既然赶上了就得拉开架子像这么回事。丁瑞成招呼过来有些慌乱的值勤队长,正言厉色地问明情况后,马上转身按自己的思路连比画带说地安排着:“狗熊,马上带你的人协助公安段民警封闭贵宾室所有的出口,一个也不许漏掉。骆驼,你的人控制制高点,找隐蔽位置进行瞭望观察。大旗,叫你的人调查取证控制住周边环境。你跟着我!”丁瑞成习惯地喊着手下弟兄们的外号,这是刑警队的惯例,称呼起来既亲切又形象。他把要求说完一挥手,被称作狗熊的范广平和骆驼邢更年,带着刑警队员们像水银泻地似的呼啦一下跑开了。丁瑞成身边只留下个临时充当联络的战奇。

警戒线已经拉到了候车厅门口。执勤队的民警正在紧张地向外疏散着旅客,几条通道都被提着大包小包拖儿带女的旅客挤得满满当当。看到这个场面丁瑞成有些上火,他举着电台喊道:“谁负责疏散。这样太慢了。快,把通向站台的门也打开,让旅客就近上站台。”说完这话他回头指着战奇,“抓紧联系老疙瘩,问问他现在到什么地方了。这都开锅了,还他妈老牛破车不紧不慢的。”战奇连忙转过身去不停地拨打着手机。战奇知道师傅说的老疙瘩是特警队队长邱毅,他的小师弟。在平海有个俗称,管最小的兄弟叫老疙瘩。战奇从二十岁就跟着丁瑞成,是这帮师兄弟里的大师哥,遇到事情总能很自觉地承担起传声筒的任务。

公安段的段长和政委带着一帮机关科室里增援的民警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丁瑞成斜了一眼腆着肚子的郭段长,使劲把句国骂咽了回去,勉强伸出手,长方脸紧绷着没半点笑容。郭段长像抓到棵救命稻草似的抢过丁瑞成的手不住摇晃着:“丁支队,你们来得真及时,谁会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刑警队就是神速,素质高能力强, 干什么都比我们基层讲究……这个场面多亏你来了……”

丁瑞成暗地发力捏了下对方的手,趁他感觉到疼的时候顺势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朝他说道:“郭段长,我这也是赶个寸劲儿。咱们之间就别互相说好听的了。我的人已经全安排下去了,趁大队人马没赶到以前,你快把发现人找来,我问问具体情况。”

郭段长连忙不停地点头:“对,对。我马上把发现这两个嫌疑人的民警刘刚叫来,这小子现在已经让我给停职反省了……”

丁瑞成听完郭段长的话愣了一下说:“郭段长,你怎么,你是说让这个民警反省了。为什么?”

郭段长把手一摆说:“他把咱警察的脸都丢尽了。执勤时发现嫌疑人就应该立即采取措施。这回倒好,不仅没控制住嫌疑人反而让人家给打趴下了。打趴下这还不算,枪还让人家抢走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呀。”

丁瑞成皱了下眉头:“这个刘刚第一天当警察?”

站在郭段长旁边的政委赶紧接上话答道:“前年警校毕业就来咱们平海站公安段干执勤民警,从警快两年了,完全够配枪资格。”

丁瑞成朝政委斜了一眼:“陈政委,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帮忙抓紧把这个小弟兄找来。另外,调一下今天候车大厅的监控录像。大旗,让咱们监控的人先帮特警队的狙击手找好最佳位置,跟车站办公室联系,找来贵宾室的平面图和以前的施工图。做好突击解救旅客的准备。”

战奇边点头边跑去向各个地点的刑警队员们布置任务。丁瑞成又朝郭段长问道:“郭段长,贵宾室里现在有多少旅客和服务人员?”

郭段长愣了愣神:“服务员一般就两名。旅客我不知道,这得问车站客运部门,一般来说……估计……得有几十人在里面。”“如果真有这么多人麻烦就大了,拜托你抓紧核实具体人数,我就在这里等你消息。”

不一会儿战奇气喘吁吁地举着几卷图纸跑过来,他身后紧跟着个西装革履满头是汗的中年男人。看得出来他是知道突发事件的消息后匆忙赶过来的。中年男人跑到丁瑞成跟前边掏出纸巾擦着满头的汗水边欠了下身子:“师傅,您看多巧,我正在车站给朋友买票呢,一接到大师兄的电话立马就颠过来了……正好碰上他找图纸。我顺手在车站监控室把监控录像也拷贝了,架好设备马上您就能看。”说完扭头鼓弄架起来的电脑。丁瑞成嗯了一声没搭腔,他不太喜欢这个叫自己师傅的西装男人,前刑警队的预审员,现在是看守所狱警的张雨田。

战奇手脚麻利地把图纸在眼前的桌子上铺开,冲张雨田说:“大嘴,我怎么觉得这事有点邪门呢……”

张雨田拿着电源线插头找接口说:“不邪门,平海站这么多年嘛事都发生过,还就欠一回真枪实弹地和嫌疑人对峙。这叫少嘛添嘛,过了这个坎儿就真的百炼成钢了。”“要不人家都说你黑嘴呢。你那套理论都是纸上谈兵便宜便宜嘴,真打起来不管用,解决战斗还得靠我们步兵。”战奇撇撇嘴对张雨田说,“别一听劫持人质你就来精神,做梦都想学人家谈判。真谈判你敢去吗?”“我敢去。我不含糊这个!”

丁瑞成侧过脸朝他俩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悦。他太清楚这个张雨田了,刑警队里有名的百事通,天上一脚地下一脚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创造过连续审查嫌疑人两天一宿只喝水不吃饭的纪录,经他审讯的嫌疑人据说出了门听见说话声音就哆嗦,都中上病了。丁瑞成有时也疑惑,自己怎么收了这样一个徒弟。这时郭段长领着个二十出头、脸上有些淤血的年轻民警跑到丁瑞成的面前:“丁支队,我把刘刚给您带来了。”

刘刚尴尬地站在郭段长旁边,满脸是羞愧和郁闷,两只手在裤边上不停地揉搓着。丁瑞成马上收起严厉的眼神,朝他示意到自己旁边来:“小刘,你别紧张,我叫你来是想让你详细地说一下事情的经过。你捋顺下思路,尽量讲得细致些。”

刘刚抿了抿嘴唇:“当时,当时我从候车大厅向,向广场这边,这边巡视……我,我……”

丁瑞成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刘,不是跟你说了吗,别紧张慢慢讲,你说的情况是最有价值的。”

刘刚受到鼓励后稳下了心神说:“发现这两个可疑人的时候我从候车大厅向广场走,因为我巡视的时候曾经看见他们在候车大厅里转悠……”

随着刘刚的叙述丁瑞成的头又阵阵地疼了起来。他琢磨不透眼前的情况,如果按常理这两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动手伤害民警抢夺枪支后应该尽快脱离险地。即便是他们狗急跳墙惊慌失措,也不能往屋子里跑把自己关进死胡同里吧。难道是他们慌不择路,还是想从贵宾室找一条通往外界的捷径?想到这些丁瑞成连忙把目光移到桌面的图纸上。贵宾室平面图清楚地标明了房间内的各个门窗和通道,其中有条绿色通道直指向火车停靠的站台。“可能他们是想从这里扒车逃跑?”站在旁边的战奇喃喃地说。“不可能。这个站台停靠的都是客车,就算他们上去也跑不了。再说这个紧急情况一出,咱们的人早应该把通道封闭了。”丁瑞成头也不抬地说,“小刘,你刚才说发现他们的身份证是伪造的,证件呢?”

刘刚忙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身份证递过去:“当时我拿过来就放口袋里了,没给他们。”

丁瑞成接过身份证递给电脑前的张雨田:“按照嫌疑人的模样查询,看能找出有价值的线索吗。”张雨田点头说没问题我这就上网查询。丁瑞成看他手忙脚乱摆弄着电脑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禁又想起老疙瘩邱毅,要是他在就好了,这点事儿放在公安大学高材生的手里跟闹着玩儿似的,内勤牧园在也行呀。

战奇从丁瑞成的眼神里读出一丝焦急,他用膝盖轻轻地顶了下蹲在电脑跟前的张雨田,提醒对方动作快点。还没等他收回腿,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咣咣地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看显示,是老婆打来的。他连忙躲到边上捂着嘴小声地说着什么。“视频调出来了,您快过来看看。”张雨田抹了抹脸上的汗兴高采烈地报喜。屏幕上显示出清晰的画面,两个分别穿着黑夹克和灰色上衣的壮年男人走在前面,刘刚紧跟在后。突然黑夹克垫了一步蹲下身子,这个动作分散了刘刚的注意力,也正是这个时候灰色上衣猛然冲刘刚左右开弓打出两拳。“这小子动作真快,看着有点像专业人士呢……”

战奇放下手机凑过来说:“别夸大其词。”

张雨田重新又放录像。画面从刘刚踉跄着边后退边要拔枪开始,这个黑夹克猛地站起先来个侧身踢,紧跟着又是一脚将刘刚踢倒,顺势用手里的匕首割断刘刚的枪纲,拔出刘刚的配枪和灰色上衣跑出画面。“这个位置摄像头拍不到了,贵宾室门口是个死角。”

丁瑞成的眼神已经从显示器上移开,仔细地研究着桌上的图纸。图纸上摄像头的位置很明显,如果按照这个角度贵宾室的全貌都能尽收眼底。他拿起图纸朝张雨田比画一下说:“大嘴,车站总监控室里的录像你取来了吗?”

张雨田连忙说:“后面的就是。不过这俩小子够鬼的,他们跑进贵宾室以后先破坏视频探头。看这个……”说完他指着屏幕上的影像,两个人直冲进屋,灰色上衣举枪向贵宾室里候车的乘客高喊着什么,黑夹克先跑到对面挪动椅子,对准摄像头举起枪托,接着就是漆黑一片。“再放一遍这个片段。”丁瑞成对张雨田说,“我让停你就给我定格。”

张雨田答应着连忙重放,当放到灰色上衣举枪高喊的画面时丁瑞成说了声:“停!放大他的手。”张雨田点击鼠标不停地截取画面一点一点地放大,整个轮廓慢慢地显示出来。丁瑞成吸了口凉气,他从画面中发现了一个问题。灰色上衣手里举着的枪不是刘刚被抢走的那支64式警用配枪,而是一支体积远大于64式的54式手枪。这就说明,劫持人质的嫌疑人手里至少有两支手枪。

犯罪嫌疑人手里有枪,又有贵宾室里的旅客和服务人员做人质,除去这两支手枪外还有没有别的武器?从刘刚的叙述和视频显示的图像上看,这两个人在袭警和抢夺枪支时动作迅猛干净利落,得手后不是仓惶奔逃,而是有目的地直奔车站贵宾室。他们没有伤及刘刚的性命,是因为刘刚对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闯进贵宾室后熟练地破坏监控器,从这点上就能印证他们很有可能事先踩过点,他们想要干什么?

丁瑞成不禁伸手扶住自己的后脑,隐隐的疼痛让他有些焦虑,他频繁地来回踱步缓解着头痛。假如自己的推断正确,那么刘刚在巡视检查的时候发现这两个人就不是偶然。

战奇和张雨田都非常熟悉丁瑞成的脾气,见他扶着后脑来回踱步,就知道这是较上劲了。战奇拉着张雨田退后两步说道:“大嘴,我看师傅是琢磨上这事了。你先给我分析分析。”“刚才谁的电话?你妈叫你马上回家吃饭?”“你怎么回事,问你喝水了吗,你说刚洗完脚。”

张雨田哼了一声,指着放大的画面:“你真没注意到吗,这小子手里拿的枪,不是刘刚被抢的那支。这说明他们手里原本就有枪。他们拿着枪在车站里转悠的时间可不短,我就不明白了,他们身上的枪是怎么带进车站里的,咱们的查危防爆设施不是严格得连鸟都飞不进来吗?哦,这话是领导说的。”

战奇伸手拍了张雨田一下:“你怎么总有怪话呢,咱们这不是讨论案情吗,别扯那些闲篇。你要是不惹祸现在也当领导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能带着枪在车站里溜达,就说明车站的安检真有漏洞。”

张雨田摇摇头:“这个真不好说,看上去他们完全是狗急跳墙的丧家之犬。可是进入贵宾室以后的表现却又很有章法……你看这,一个人劫持人质一个人破坏监控,跟受过培训似的。这就是让我想不通的地方。”

丁瑞成听到这番话回过身朝张雨田招了下手,示意他离自己近点。这个举动让张雨田很兴奋,连忙走过去靠在丁瑞成身边。“大嘴,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不是偶然的。”

张雨田肯定地点点头:“嗯,从所有的表象上看他们仿佛有准备,至少他们对贵宾室这个房间很熟悉。师傅您看,这个房子一面临街一面通向站台,一面毗邻车站办公大楼,一面通向候车大厅。现在大厅这个门让他们关上了,通向站台的门有特警队员严阵以待他们根本出不去。他们还在临街和靠近办公楼的这两面拉上窗帘,遮蔽视线,这是要跟咱们对峙呀。”“对峙个屁!”战奇不屑地看着张雨田,“要是依着我的想法,现在就冲进去来个干净利索麻溜快脆,趁他们立足未稳打个短平快。”

张雨田急忙不停地摇手:“老大,千万别贸然往里冲,里面还有旅客呢……”“大嘴说得对。”丁瑞成接过张雨田的话说,“从目前的情况上看,突击解救的最佳时间已经失去了,硬冲肯定会伤害到里面的旅客。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

张雨田说:“估计他们把屋子里的人都集中在一个角落里,这样便于看管。假如还有炸药之类的东西也该安放完了。按照罪犯的程序后面就该提要求了。可到现在他们也没发出个想谈判的信息,不会是等咱们先表示吧?”

丁瑞成没再说话。他不停地思忖着从案发到现在的这个时间段,反复地盘算着每个步骤,向上级汇报,组织人员封闭现场,疏散旅客设置警戒区。这些常规的做法看似严谨但总感觉缺少点什么。客观地说,既然已经失去了闪击制敌的第一时间,就应该采取谈判的手段进行现场探查为武力解决创造条件。可是一没领导批准二没有合适的人选,谈判谈何容易呀。

张雨田在旁边其实很想表个态,他想告诉丁瑞成,咱们现在就可以跟里面的人先行对话,掌握对方的动向。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知道师傅一直不待见自己。再说了,丁瑞成干这个支队长已经十几年了,不知道是因为总扛事担责任,还是冲撞了哪路神仙,人家都是噌噌地往上升,连他自己的徒弟都快追上他了,可他十几年中就跟用电焊焊死了一样原地没动。听说这回他有可能要调整进班子,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还是别乱出主意。想到这些他抿抿嘴咽了下口水。“大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丁瑞成见张雨田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肚子里有话,索性直接刺激对方一句。“师傅,老疙瘩邱毅给我起的这个外号算是喊响了。好像我整个脸上没别的,就剩一张嘴似的。”

丁瑞成斜了张雨田一眼,顺手递过去支烟。这个亲近的举动让张雨田受宠若惊,赶紧接过来掏出火给师傅点燃。丁瑞成看着张雨田的样子说:“真的戒烟了?”张雨田唉了一声说“抽烟容易惹祸”,小心地把烟放进口袋里。丁瑞成没再劝,他知道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烟头, 让张雨田在多年里背负着如山般的沉重和压抑,以至于从前嗜烟如命的他,现在人前人后绝口不提半个烟字。

丁瑞成拍拍张雨田的肩膀说:“不抽就说话,你不是憋着话装大尾巴鹰的人。麻利点。”

张雨田运了口气冲丁瑞成道:“师傅,从案发到现在已经有段时间了,我们不能再等了。时间拖得越长,情况会越变越复杂。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谈打结合,择机制服犯罪嫌疑人,解救里面的旅客。我的意思是您边请示上级咱们边行动,咱主动跟他们联系,递给他们一个台阶,看看他们提什么要求,到底想干嘛,这样咱们还能掌握主动。”“你的主意倒是行,可咱不能像电影、电视剧里似的举着大喇叭朝门里喊吧。再说这么一吵吵,影响也不好啊。”“师傅,那样多傻呀。咱用路电,往贵宾室里打电话。他们要接听正好能说话,要是不接,咱再派人谈判。”丁瑞成点点头。张雨田说的路电是铁路系统内部的专用电话,以前通讯联系不方便的时候,打个长途要去邮局,甚至要转接许多道程序还得抱着电话大声喊。要放在现在的眼光看,打电话的这俩人脑子得控控水。可是路电的电话操作起来就不一样了,它能打到铁路内部指定的任何地方,声音清晰说话也轻松,能够畅通无阻。“查贵宾室的电话号码,马上打!”丁瑞成果断地说。话音刚落地,公安段陈政委赶忙轻轻拽拽丁瑞成的衣襟:“丁支队,我刚接到外面民警的消息,说王处长和平海市局的一个副局长已经到了,临时指挥部设在车站民警值班室。不如,不如请示下领导再作决定……”“兵贵神速。”丁瑞成把手一摆,“现在就打电话。我向处领导汇报。”

几个人刚要采取行动,郭段长从旁边的站长值班室里气急败坏地跑过来,人没站稳就拉住丁瑞成的手,那感觉像是抓着根救命稻草一样:“丁支队……来电话了……”一旁的张雨田把脸扭到战奇这边调侃道:“看见了吗,真把这个胖小子给吓着了。说话都不顺溜了。”战奇也腻歪这个腆着个肚子、遇事慌乱的郭段长,嗯了一声把脸扭过去了。

丁瑞成连忙朝郭段长摆摆手示意他别急,郭段长喘出口大气继续说:“丁支队,来电话了,贵宾室里面打的,他们,他们要和咱最大的官谈判。”第二章谈判

劫持人质的歹徒主动要求谈判。这个消息有点让丁瑞成他们几个人意料不到,好比是想吃冰下了雹子,有点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张雨田咧咧嘴笑了,朝丁瑞成说:“师傅,这事挺哏呀,咱们这边刚琢磨着怎么给他们台阶,人家倒主动把梯子给咱顺上了。”

几个人快步来到站长值班室内,桌子上的电话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是对方伸出的问号。意思是说,看你敢不敢接招?丁瑞成稳定下情绪,调整好呼吸频率,抄起电话放在耳边:“里面的人听着,我是平海铁路公安处刑警支队的丁瑞成,现场指挥由我负责……”

话没说完听筒里传来对方的声音:“你们警察行动真他妈慢,接个电话还这么半天,跟他妈出席新闻发布会似的。是在商量怎么对付我们吧?”

嚣张的语气把丁瑞成噎得瞪圆了眼睛,刚要发作张嘴训斥,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拽自己的衣服。回头看见张雨田正做着手势,提醒他不要发火。他哼了一声对听筒说:“出席新闻发布会的事不归我管,我能说的就是这里已经被包围了,还是认清形势出来投降,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警察先生,这套词你背得还挺熟。我也请你认清形势。贵宾室里男女二十多个人,还有三个老外。如果你们能答应我的条件,我也保证人质的生命安全。”

电话里的回答让丁瑞成喜怒参半。高兴的是对方的嘴也够大的,无意中说出了被劫持人质的数量,并透露出其中还有三个外国人。怒的是嫌疑人竟然敢和自己这样对话,这简直是拍桌子叫板。但是多年的从警实战和处理突发现场的经验,让他轻轻地吸了口气,缓缓地调整着对话节奏:“里面的人,你们应该清楚眼前的形势。任何顽抗都是没有用处的。放下武器走出来,公安机关会给你们应有的人道待遇。”“警察先生,我的话你没听懂吗?现在是我提条件你听着,不是你给我宣讲政策。我再说一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保证人质的安全。”“我不知道贵宾室里的旅客现在是否安全。怎么相信你的话?”丁瑞成字斟句酌地回应着对方。“你们能答应条件,我保证里面的人都不受伤害,如果跟我玩心眼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丁瑞成心里清楚,现在他和歹徒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接触,需要自己临机决断弄清贵宾室里面的情况,为后续的营救措施做准备。他向站外临时指挥部的方向看了一眼,情况瞬息万变不能按部就班地汇报了。想到这他坚定了下自己的决心,对着话筒说:“你们手里有枪,旅客手无寸铁,我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受到伤害呢。既然要谈判,就得表现出些诚意来吧。我们派个人进去和你们当面谈。”电话的另一端犹豫了一下,好像是在商量如何应对。少顷,里面有了回音:“你们派个人进来吧。但不许带任何东西和武器,要是让我们查出来,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吧。两分钟,快点!”说完啪的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进去谈判,这个消息虽来得突然但还算是意料之中。没等丁瑞成张嘴说话,战奇就已经跃跃欲试了。他张罗着手下的弟兄给自己带上电台,将手枪别在裤腿下面,嘴里还不停地说:“师傅,机会来得正好,让我上。”这个场面吓得张雨田赶忙伸手拦住他:“我的大哥呀,你这是要干嘛?谈判最忌讳的就是谈判手变攻击手,你这么进去人救不出来不说,弄不好还把自己扔里面。”

战奇使劲往外一推张雨田的手说:“大嘴,别认为你看了几本破书就能当专家。趁着他们能让咱进去,抓住机会我就缴了他们的械。”

张雨田焦急地连挥手带跺脚:“我知道你散打搏击是强项,可人家不跟你拼胳膊根子。你再看看你枪的位置,还没等你做动作拔出枪你就牺牲了。老大,咱是想办法擒拿歹徒解救旅客,可不是往里端菜……”“你放屁!”战奇把眼睛一瞪话开始不好听了,“战机稍纵即逝,净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又没他妈让你去,你给我躲远点。”

张雨田唉了声,连忙转过身对丁瑞成说:“师傅,里面的人让咱进去谈判肯定做好了准备,战奇这样进去不仅救不出人质还有可能导致事态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第一,里面人质位置不清,人质周边是否有爆炸物也不清楚;第二,嫌疑人手里除去枪支以外,是否还有其他能造成伤害的武器咱也不清楚;第三,谈判是侦查手段不是攻击方法,不仅是敌我双方的缓兵之计,也是为处置方案的筹划赢得充分时间的办法。您……您让我去吧!”

丁瑞成的脑子在瞬间飞速旋转着,他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也知道作出决定会带来的后果和责任。谈判不仅是智慧和勇气的较量,更多的还需要随机应变的快速反应和敏锐的洞察能力。战奇和张雨田比起来,张雨田更合适。这个时候他不禁又想起了老疙瘩邱毅,他比粗犷勇猛的战奇沉稳有谋略,比聪明机智的张雨田有冲劲有韧性。要是他在当然是谈判的第一人选。可是现在……丁瑞成犹豫了。他没法下这个决心。

张雨田仿佛看出对方内心的焦灼,他不由得抓住丁瑞成的手:“师傅,他们说两分钟,时间来不及了!让我去吧。这个时候您别再犹豫了,我比战奇合适。”

丁瑞成使劲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他拍拍张雨田的肩膀手指着门口说:“大嘴,你进去。进去以后一定要注意观察,注意安全,我让战奇在外面策应你。记住,随机应变保证人质安全。”

听到这个指示张雨田立即兴奋了,边点头答应着边整理着自己的西装。低头瞧见皮鞋上有些灰尘,赶忙别过腿,在两边的裤脚上分别蹭了蹭。这个举动看得战奇直冲他翻白眼儿,心里话说你这是去和歹徒谈判吗,咋跟见丈母娘似的。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一帮毫无解救人质经验的铁路公安民警,却偏偏赶上了这么个棘手的案件。最要命的是面对情况的突然变化,丁瑞成竟然把向上级领导请示抛在脑后,怀着一颗勇敢无畏的心,自己做主派人跟劫持者谈判去了。

就在张雨田迈步走进贵宾室后不到一分钟,平海市局的特警队和技术大队像蜂群似的赶到现场,得知已经派人进去这个消息后,他们赶忙请示如何处置。得到的答复是密切监控原地待命。这下倒好,两拨人马虽然凑到一块可是各自忙活各自的,还没等他们相互通报认识对方的时候,丁瑞成忽然觉得警戒线外多出了一帮人,随着这帮人的出现,他眼前咔嚓咔嚓地星光乱闪,是闪光灯,这帮人是媒体的记者。他们来得真快呀!

张雨田走到门口敲敲大门,里面没有回应。他又使劲敲了几下,大声地进行着自我介绍:“请里面的兄弟把门打开,我叫张雨田,是来和你们谈判的。”

话音落地,门微微地打开了一道缝隙,像只觅食的老虎悄悄地龇了下牙。张雨田整了整自己的西服,挺挺腰杆推门走了进去。刚进屋里他就感觉脑袋上顶住了个冰冷的枪口。这让他有点紧张,心脏蹦跳得非常厉害,但他还是强稳住心神缓缓地举起两手说:“兄弟,我是来跟你们谈判的,你别这么紧张。”对方的手在他身上上下摸索着。这是搜查自己呢,他索性解开西服扣子,脱下来后把衬衣从裤子中拽出来,又提起裤腿让对方看个清楚。然后才说道:“按你们说的要求,我什么也没带。就两肩膀扛一脑袋进来的。”“算你明白,回过头来吧。”随着对方的声音张雨田转过身,他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视频里抢枪的那个黑夹克。张雨田趁着转身的机会匆忙用眼扫了下贵宾室里面。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旅客都被集中在靠近窗户的墙角边,几排沙发和椅子挡在他们面前,分不清楚有多少男女老幼。窗户上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原本是当做装饰的八扇屏风,一个被移到后门通道上,一个就挡在大门旁边。再看那些旅客,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个个都跟进了冰窖似的浑身发抖。最夸张的是那两个贵宾室的女服务员,蹲在墙边上低眉顺眼地有频率地哆嗦着,跟通上电的机器猫差不多。“兄弟,我能把手放下吗?这样举着手说话多别扭。”张雨田晃动双手示意对方。

黑夹克嗯了一声,手里的枪朝张雨田晃悠一下:“你是刚才跟我们通话的那个大官吗?胆子不小呀,敢进来谈判。”

张雨田尽量把自己放得轻松些,他暗地里使劲提了口气,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冲黑夹克说:“一看你耳音就不好,刚才跟你们通话的不是我,他出席新闻发布会去了。容我给你们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雨田,平海铁路公安处民警。给你这个看看,这是我的警民联系卡,上面有我的电话和姓名,还有警衔和职务。不过你们放心,我既然进来就能代表他。哥俩忙活半天也累了吧?要不咱们坐下谈……”“你别动。”黑夹克被张雨田的这种自如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对方会用这样的方式跟自己展开对话,原本想好的词句没地方用了,只好换了一句,“你倒挺滋润的。你拿这里当什么地方了,你跑这串门儿来了?”

张雨田把手放下朝黑夹克笑了笑说:“兄弟,在外面当着领导的面得说官话,进来和你们聊天就用不着绷着装紧了吧。再说你也看清楚了,我浑身上下连个图钉都没有,这就足以表现出我们的诚意,是不是。哦,兄弟怎么称呼?”说完他朝后面在旅客中间晃悠的灰上衣瞥了一眼。这一眼让他暗自吸了口凉气,这小子手里除了枪以外,还握着个类似遥控器模样的东西。这该不会是引爆器吧。

黑夹克点点头说,你叫我大虎吧。然后指指吧台边上的椅子,张雨田整整西服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他用这个极短的时间,在脑中飞速地制定着谈话的内容和要采取的语气。对方要提出什么条件,自己怎么去答复,应该坚持松弛平和的基调,这样能让歹徒感到自己从容不迫而且很有亲和力,即使对方手握武器,也不会拒绝与面露和善的人交流对话。想到这张雨田微微地吁出口长气说:“大虎兄弟,我想看看你扣押的这些旅客。你别误会,我是想确定这里面有没有老人和孩子,有没有身体患病的病人。如果有,我建议你们释放他们。这样的人留在你们手里麻烦,万一他们发病躺下了,只能给你们增添累赘,一点用处没有,是吧?”

没等大虎答话,远处灰上衣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说:“虎哥,别,别听他,他的。多扣个人就多,多……个分量。”

大虎朝身后挥了下手看着张雨田说:“你还挺有爱心的。我这还有两个日本人和一个加拿大老外呢,你怎么不说先放他们呢?”

张雨田平静地笑了笑,他感觉对方似乎不像是凶恶的暴徒,更像是个待价而沽的奸商。但是这个念头一闪他就立即提醒自己,不能有丝毫的轻敌,谁知道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什么样的凶险。“大虎兄弟,在我看来中国人外国人都一样。在个体的人这个定义上,外国人不比咱中国人强多少。所以我说,你应该先释放老人和病人。这样能充分体现你的诚意,也显得你挺义气,够江湖。”

大虎上下打量一下张雨田点点头说:“没想到你这个警察还很仁义呀,行。我先放两个老人家。”他指指身后的旅客说,“那老两口,都八十了还出门旅游,赶上这个事算他们俩倒霉。他们俩先走吧。”

张雨田连忙点头表示赞许,可心里却咯噔一下,这俩人跑进贵宾室里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将旅客里的成分摸清楚了,真是不能小瞧他们俩。想到这里他连忙对大虎挑起大拇指说:“是老爷们儿,冲这一点大虎兄弟就够江湖,我代表外面的所有警察和二位老人的家属,对你的行为表示谢意。让我先打个电话通知外面接他们,别闹误会了。”

大虎用枪指着吧台上的电话示意张雨田,看到张雨田过来拿起电话,他伸手按住话筒:“既然放人,你也得跟外面说说我的条件。我开出的价码是,我要人民币一千万,再给我准备一辆高级路虎我好撤退。”

张雨田好像没听清楚似的晃了下脑袋,心里骂着你们他妈的穷疯了张嘴就一千万,可嘴里还得应付着对方:“兄弟,我没听明白吧,你们要多少钱?”

大虎瞪起眼睛用枪口捅在张雨田胸口上说:“我他妈的再说最后一遍。一千万人民币,不要连号,要大小面值搭配。路虎车加满油不许带GPS定位。你给我一字不漏地告诉你们当官的。”

电话打到外面的时候丁瑞成正接受着处长的训斥呢。王处长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数落着丁瑞成,完全没留一点情面。“丁瑞成,谁让你不经请示就擅自疏散旅客了,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知道这样做会引起恐慌吗?谁让你擅自派人进去谈判了?这个张雨田会不会说话呀?你考虑后果了吗?你负得了这个责任吗?”一连串的质问说得丁瑞成连申辩的话都插不进去,好不容易等处长训斥完毕,丁瑞成找个气口刚要接茬的时候,贵宾室的电话打来了。他急忙把到嘴边的话改成“王处你稍等,我接里面的电话”。说完挂断手机抄起旁边的座机电话。听筒里传来张雨田的声音:“领导,对方为了表示诚意,愿意先放出两名老人。你找人在门口接一下。对方的条件是……”丁瑞成边听边寻思,一千万现金,这个数目太大了,如此多的款项根本无法兑现。还没容他想清楚怎么答复, 电话里张雨田的声音忽然急促起来,“领导,你快点请示上级答复他们, 五分钟后要听结果,他们手里有炸弹!”

电话挂断的声音让丁瑞成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出乎意料,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仓惶逃窜的歹徒手里竟然还有炸弹。他顾不上再去想别的什么,抄起手边的电话拨通王处长的手机。接通后没容他说话,王处长像电视连续剧一样,又继续着刚才的训斥:“丁瑞成,你怎么敢挂断电话,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候车大厅。”“王处,你先听我说。贵宾室里面的歹徒要一千万人民币,要小面额不连号的现金,还要一辆不带GPS的路虎……”“这是漫天要价。你等着我,我亲自去……”电话里的声音气宇轩昂。“他们手里有炸弹!”

电话里没音了。丁瑞成听见的是一阵嘈杂,好像是王处长在和旁边的人商量着什么。嗡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个不停,他估计这个消息也像炸弹似的在临时指挥部里炸响了。“丁瑞成,你还在听吗?”电话里又传来王处长的声音。“我在听,您讲。”“答应他们的要求,尽量拖延时间,我和谈判专家马上到候车大厅。”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丁瑞成有些稳不住神了。他没想到歹徒手里竟然有炸弹,虽然这个消息没经过证实,但是如果歹徒手里真有爆炸物,真的在车站某个地方炸响,那样动静可就大了。可是这两个人费了这么大的劲,又是袭警抢枪又是劫持人质,难道就是为了跟我们对峙,难道就是为了要钱这么简单?他不禁抬眼向候车大厅外面望去,警戒线外人头攒动,人群里那些举着相机拿着话筒的记者们,都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呢。现在的媒体太厉害了,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看来想封闭信息是做不到了。

丁瑞成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身边的战奇轻轻捅了他一下。原来是王处长一行人正向他走过来。他连忙收拾起满脑子的疑问,打起精神迎了过去。他本想对处长说上几句寒暄的话,可是话在嘴边却变成了:“王处,这里很危险,你不应该来。”

王处长还算是给他留个面子,不像电话里那样怒发冲冠地训斥:“越危险我就越得来,让两个小毛贼吓住了我还当嘛处长。给你介绍一下……”王处长把手伸向后面的几个人,“这两位是市局的谈判专家,专门负责和歹徒谈判的。你抓紧把里面的情况向他们汇报。不许有遗漏。”丁瑞成忙和两位衣着整洁的专家挨个握手准备汇报,当握到第三个人的时候他愣住了。“老马,你怎么也来了?”“正在车站办事赶上了,让市局的同志把我捎进来的。”这个被称做老马的人是安全局调查处的马驰。他的到来让丁瑞成又添了几分紧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安全局的人也跟着凑热闹。

王处长看到这个情形朝丁瑞成说道:“都是熟人就别客气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长话短说,咱们要尽全力配合市局的同志,尽快地解决目前的局面。先谈判,能和平解决迫使歹徒投降最好,和平解决不了就得来硬的。通知特警队做好攻击准备。”“可是里面的情况我们不清楚,比如人质的地点,炸弹的分布……”“没时间讨论这个了。”王处长对着丁瑞成说,“再过两个小时,快速69次就要进站了。车上有几个国家联合组成的商务考察团要莅临平海,对平海进行为期一天的考察,这可是重大的外事活动,我们总不能用这种方式迎接人家吧。”

话说到这个分上,丁瑞成才彻底明白,怪不得王处长在电话里一连串地指责和训斥,原来是有这么一个特大的雷在后面顶着呢。可就算是要采取武力解决的办法,也得摸清楚贵宾室里面的情况呀。情况不明的时候冲进去,旅客的生命安全就不能完全保证,这可是大忌呀。想到这些丁瑞成的脑袋又开始阵阵地刺痛,他感觉到有点力不从心,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衣服口袋,口袋里面放着的是止痛药,是他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才吃的。可结果却让他很泄气,摸到的只是个空空的药盒。“给您这个。”一盒止痛药出现在他眼前。丁瑞成看了眼拿着药盒的手,一道疤痕清晰地划过手背直伸向袖子里面。他对这条疤痕太熟悉了,这是被尖刀豁开后的伤痕。如果当时不是这只手挡住刺向自己的尖刀,恐怕他就得在医院里躺上个一年半载了。递给他药的人是老徒弟邱毅。“邱毅,你来晚了。”“师……丁支队,我刚从医院跑来。”

丁瑞成接过止痛药,说话的口气里流露出一丝关切:“怎么了,你关节炎的老毛病又严重了?”

邱毅连忙摆摆手,扫了眼周围的人俯下身轻声说:“师傅,我没事。是师娘有点血压高,小丽在班上给我打的电话,您又不在家,我就开车拉着师娘去医院……这不刚才战哥通知说有案子,我打个车就跑过来了。”“你打车来的。你开的车呢?你带的人呢?”丁瑞成听完邱毅的回答连声地问道,“光你自己来顶个屁用。”“特警队除去休假、值班和在外学习的几名人员外,二十七名队员全部到齐,已经按照王处指示做好攻击准备。”邱毅挺直身子回答完丁瑞成的问话后又俯下身轻声道,“师娘在医院输液呢,我让小王带个车照顾着,有什么事也方便。”

丁瑞成拍拍邱毅的肩膀没再说话,他从心里感激这个细心的徒弟。

市局的谈判专家一接手就显得有章有法,看完贵宾室的图纸后先将几个通风口关闭,然后切断了局域网和路电。战奇担心里面的张雨田,几次想过去问个究竟,可人家根本不搭理他,气得他跑到丁瑞成身边不住地发着牢骚:“师傅,他们这么弄,贵宾室里可真成了罐里养王八了,大嘴还在里面呢。要是有个意外怎么办?”

没等丁瑞成答话,邱毅朝战奇摆摆手说:“老大,你别着急呀,人家专家这么做是对的。”“对什么对呀,在里面的又不是他们的人。再说了还有二十多个旅客呢。你看看,又是断通讯又是关通风的,这不逼着歹徒狗急跳墙吗?”

邱毅冲战奇咧咧嘴,伸手递过去支烟就势给点着火,然后拉着战奇往丁瑞成这边靠靠,小声地说:“大哥呀,切断通讯是让他们无法和外界联系,万一外面还有他们的帮凶呢?关掉通风是为了能实施后续计划。这样做没错。”

战奇哼了一声说:“老疙瘩,你别大饼卷炸丸子架炮往里打。把电话切断了就管用吗?歹徒手里就没有手机吗?他们不是一样能跟外面联络嘛。”

邱毅把手放在嘴边嘘了一下,示意战奇朝侧后方看看。战奇冲着邱毅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三名男青年和刑警队的女内勤牧园正在一排仪器前紧张地忙碌着。“这是咱们和市局一起搞的技侦手段,他们只要和外界用手机联系,咱们就能把他们的同伙定位。然后……”邱毅做了个抓人的手势。

战奇和丁瑞成交换了下眼神,心想敢情这里面还真有门道。战奇刚要问邱毅下一步准备采取什么措施,是不是要行动。这时前面的特警队员连声发出警告:“注意!注意!门开了,有人要出来!”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贵宾室的实木大门缓缓打开了。张雨田扶着两位老人缓缓地走出大门。

这个情况让在场的人们既兴奋又紧张,没有丝毫谈判经验的张雨田不仅说服歹徒放出两位老人,而且自己还能顺利地出来。如此的变化有点让专家们搞不懂了,他们猜不透张雨田带来的是什么消息。果然,张雨田神色紧张地几步奔到丁瑞成和王处长面前说:“二位领导,你们怎么把电话掐了?还把贵宾室里的通风关了,这俩秃蛋察觉出来了。”

王处长皱皱眉头说:“什么秃蛋不秃蛋的,是嫌疑人。快说说里面的旅客怎么样,现场的环境复杂吗?”

张雨田连忙答道:“里面的情况回来再说吧,他们放我出来就是为了传话。”“传什么话?”

张雨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说咱不守信用,明里答应给钱暗地里使坏。所以他们三分钟后就要引爆一颗炸弹,以后每十分钟引爆一颗,直到咱们把钱送到为止。”

这个消息就像个炸弹一样在周围爆开了。丁瑞成把脸转向王处长,意思是问怎么办?王处长也没了主意,一个劲儿地盯着市局的谈判专家。还是邱毅反应快,他猛地拉住张雨田问道:“大嘴,他们用什么引爆?”“遥控器呗。”“说在什么地方炸了吗?”

张雨田瞪起眼睛冲邱毅喊道:“你怎么说话呢?他们俩是我儿子吗,我怎么知道他们炸哪里啊。”这句话没说完,周围的人们几乎同时听见了“砰”的一声响,大家的脸色立即都变白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还真的炸响了。第三章对峙

爆炸点是站台上的一个垃圾箱。

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将垃圾箱盖子震出好几米远,里边的垃圾像放烟花般震落了一地。幸好炸弹的威力不大,加上周围没有旅客和工作人员,要不然准会引发大面积的恐慌。爆炸声虽然不大,却也像电击似的震得王处长浑身一颤,他冲着邱毅喊道:“邱毅,叫特警队准备进攻。”

丁瑞成和市局谈判专家几乎同时伸手拦住邱毅,丁瑞成说话的声音跑调了:“王处,这个时候可不能贸然进攻,具体情况不明,对方状况不清,打乱了就收不了场啊。先让张雨田说说里面的情况。”说罢,他顾不上旁边的王处长和谈判专家,抢过去一把抓住张雨田的手说,“里面到底有多少旅客?有没有人受到伤害?还有没有爆炸物!”“我默数过了,算上两名车站服务员,里面有二十三名人质,加上两个歹徒大虎和小宝,一共二十五人。三个外国人,一个加拿大人两个日本人。我出来时没有旅客受伤,暂时还没有旅客突发急病的情况。他们在旅客的座椅周围安放了炸弹,用遥控器控制。”张雨田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艰难地咽了口唾液,“我看见他们手里有手机但始终没用过,所以我分析,他们叫我出来传话是为了增加分量。几位领导,现在不能打,我还得回去!”

这个提议让王处长和丁瑞成一时不知如何表态。严格地说张雨田不是专职的谈判专家,也没受过类似的培训,关键时刻能冲进去面对面地和歹徒对话,并且成功地救出两名旅客,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再让他去和歹徒周旋,作为现场指挥的丁瑞成不敢冒这个险。但眼下的状况又如此复杂,只有张雨田和歹徒对过话,也只有他清楚里面的情况。丁瑞成犹豫半晌无法作出决定。

其实抛开这一层不说,在他心里还有股隐隐的顾忌。本来在这次出差执行抓捕任务前,万政委曾把他叫去谈话。闲聊中万政委好像不经意地向他透露:“王处长马上就到点了,不是去政法委就是退居二线当巡视员。这样就会空出个位子来,你悬了多年的副处级就能顺理成章地解决,最好的结果是现职副处进班子,所以这次外出抓捕才让你带队。”丁瑞成是老刑警了,当然知道刑警队的做派。如果要想捧红一个人,所有的案件都会为他开绿灯。就算是把嫌疑人堵在屋子里,也得等主角出场才能抓。这和打麻将牌和牌一样,只不过是只许当庄的和,还得三家朝一家喂牌。他当然明白上级的良苦用心,当初自己不就是这么捧过老疙瘩邱毅吗。想到这些丁瑞成沉默了。

可是张雨田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看见丁瑞成不说话还认为是王处长在旁边他不好表态,便转过头冲王处长说:“王处,我跟他们对过话,有沟通渠道。让我再进去跟他们谈。”

王处长刚要摇头拒绝,他身边的谈判专家说道:“王处,从谈判的角度上来讲,这位同志和歹徒接触过,也能说服他们放出两名老人,就表示他们之间应该有谈话的空间。所以还是不要换人的好。”王处长仍旧摇摇头说:“我们的人没受过这方面的培训,谈判没经验不如你们专业,再说张雨田就是个普通民警,真要是出现问题他负不了这个责任。”这番话听得张雨田直翻白眼,可又不能直接顶撞领导,急得在原地直转圈。“王处,还是听人家谈判专家的意见吧,不管是谁,能解决问题就行。黑猫白猫,能逮着耗子就是好猫。”半天没说话的马驰突然插上一句。“哎呀,网上有平海车站的消息。怎么还有照片呀。”牧园的一声惊呼,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几个人马上凑到电脑跟前瞪大眼睛看着,网页上清晰地显示着这样的标题:“平海火车站发生爆炸”、“平海火车站,多名旅客被扣当人质”、“警察、歹徒火车站对峙,上演生死时速”。照片上有全副武装的民警站在警戒线内的模样,有车站外景,还有候车大厅的照片。最让人惊奇的是,竟然出现了两张被困旅客的照片。

王处长指着照片手不住地颤抖,说不清楚是气的还是吓的:“这是假的!这是假的!我们都没看见被扣旅客什么样,记者们怎么知道的。这是假新闻。邱毅、牧园你们马上给我查来源。”

邱毅急忙冲牧园说:“能查到贵宾室里和外界联系的信号吗?看看有没有电话和短信进出。”

牧园边操作着电脑和旁边的人核对着边回答说:“从设备架起来到现在,发现有两个信号向外发射,同时还有一个信号在贵宾室内发射,每次接触点都很短,估计是在发信息。”“老丁,看来外面有人接应他们,而且还能互通信息。”马驰轻轻地碰了下丁瑞成,“得赶紧做决定,要不然你们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丁瑞成很明白马驰这个善意的提醒。事情明摆着,歹徒劫持旅客的新闻,经互联网上一传播肯定是满城风雨。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更大的领导过问这件事情,那么平海车站就会风雨飘摇,铁路公安则更站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原本想腾挪开这个责任,可好胜心加上不服输的脾气转瞬间又占了上风。与其唯唯诺诺推卸责任,不如挺起腰杆拼一把。作为一个从警几十年的警察,自己没有理由退缩。他果断地冲张雨田说:“大嘴,你继续进去谈判。记住要尽量拖延,多给我们争取时间。最好弄清楚歹徒还有没有后续的危害手段。”说完转身朝向王处长,“王处,事不宜迟,请您立即请示上级,如在预计时间内解决不了问题,请快速69次列车通过平海在前方站停靠。”没等王处长答话,丁瑞成又转向谈判专家,“两位专家,能不能给我的人来点技术支持,比如有个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带进去,还不容易被发现,便于我们掌握里面的情况……”

谈判专家立即领悟到他的意思,连忙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个金属打火机说:“这个打火机里面装的是高清晰度的扩音器,能将周围几十米内的对话传送出来。哦,这位弟兄抽烟吗?”

没等张雨田回答,丁瑞成接过来放到他手上说:“他抽烟,就是不会抽现在也得会。战奇,把你的烟卷给大嘴做掩护。”

战奇嗯了声从口袋里掏出盒香烟递过去。张雨田接过来连同打火机一起拿在手,战奇看着他这个举动很别扭,忍不住地问道:“你至于吗,看见好烟这么举着,跟上供似的。”

张雨田白了战奇一眼:“我上次进去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再进去他们肯定搜身。与其让他们翻出来引起怀疑,还不如我手里举着瞒天过海呢。”旁边的两位谈判专家都点头赞同,并凑过来对张雨田说:“你可以适时地提出给食物,给药品,这样我们就能再派进人去协助你,但千万别太着急。如果你觉得可以攻击,就说自己的名字当信号,但一定要确保人质和自己的安全。”张雨田点头答应着整整衣服就要向大门处走,身边的战奇猛地一把拉住他说:“大嘴,小心点,那烟抽不完,抽不完的话给我带回来。挺贵的,别浪费了。”

张雨田心里泛起股说不清的滋味,他知道这是战友之间特有的祝福方式。这个时候的一句俗话比千万句的嘱咐都能温暖人心。他回过头来看看战奇和后面的丁瑞成,发现丁瑞成的嘴唇也微微地动了动,眼里同样也闪着关注的目光。张雨田笑了:“老大,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就是欠你盒烟吗?你等着,我回来给你买更好的。”说完又朝丁瑞成挥了下手说,“师傅,我没忘记咱刑警队的誓言,还是您教我的呢。呵呵,走了!”

这句话像重锤似的打在丁瑞成心上,他看着快步走向贵宾室大门的张雨田,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坚忍不拔,穷追猛打,除恶务尽,决不放弃。”

张雨田再次进到贵宾室里的时候,用枪顶住他的是有些结巴的小宝。小宝搜完身后指着他手里的烟卷问道:“你,你手里,里拿着的是,是……”“烟卷。”张雨田赶紧跟上一句心里暗自骂道,他妈的等你下半句话得到明年冬天,“我烟瘾犯了想抽两口,再说我看你们也没烟了,正好也来一支。”

小宝把眼瞪得溜圆,抬起腿使劲踹了张雨田一脚:“别,别废话,我,我还不知道你拿,拿的是他妈的烟,烟卷吗?”

这脚踹得张雨田直吸凉气,他感觉小宝出脚的力量和速度比平常人要快要狠,真有点受过专业训练的劲头。他极力稳住身子朝小宝说道:“兄弟,别动粗呀。你要害怕烟里下药我自己先抽。”说完他打开烟盒抽出支烟放在嘴上,熟练地打着火深吸了一口,好久没抽烟了,这口烟通过喉咙直吸到肺里,张雨田强忍住咳嗽缓缓地吐出口烟雾。小宝将烟盒和打火机一把夺过来,锁上门推着张雨田往里面走去。

大虎看见张雨田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然后让小宝把烟卷和打火机拿过来,反复地仔细查看后,顺手抽出支烟卷点上火。小宝连忙冲大虎比画,大虎朝他摆摆手说:“没事,你当铁路公安是克格勃呢,还能在烟里下药?他们有这心也没这技术,放心吧。”张雨田朝大虎挑了下拇指:“还是大虎兄弟有见识,我们是国军,有组织,不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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