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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8 14: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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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啸虎

出版社:台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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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坟场:阿富汗战争全史

帝国的坟场:阿富汗战争全史试读:

前言

世人眼中,阿富汗从不是一个普通的中亚山国。身为东西方丝绸之路上的要冲,独特的地理位置曾给这个内陆国家带来了融合东西方文化的荣耀,更带来了惨烈的战争与杀戮。而且,战争与杀戮至今未能平息。19世纪英属印度总督寇松勋爵有言:“阿富汗就是一杯亚洲的鸡尾酒,它的战略地理位置决定了帝国、地区性大国和众多邻国都要来搅和一把。”雄才大略的俄国沙皇彼得大帝曾告诉后人——谁征服了阿富汗,谁就征服了世界。世界历史上那些伟大的征服者,比如亚历山大大帝、成吉思汗和跛子帖木儿,都曾到过这个“亚洲命运的十字路口”。近代以来,阿富汗更有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绰号——“帝国的坟场”。

从19世纪大英帝国和沙俄帝国的“大博弈”开始,阿富汗便被置于帝国角逐的战场中央。经过三次坚忍的抵抗与血腥的战争,阿富汗最终击败了宿敌英国,实现了不屈的独立。独立后的阿富汗力图振作,在错综复杂的国际局势中寻求安身立命之道,却还是没能躲避另一个宿敌俄国。冷战的严酷背景下,阿富汗延续着不幸的宿命。1979年,苏联出兵入侵阿富汗,进行了长达9年的战争。与英国一样,苏联认定凭借自身的强大实力可以在阿富汗达到本国既定的战略目标。然而,阿富汗天造地设的自然与人文地理条件却成了“红色帝国”运行体制、政治理念和综合国力的试金石。有利形势保持不久,苏军便陷入了游击战的泥潭。经过漫长的9年,这场试图征服阿富汗的速决战变成了持久战,直至成为红色帝国的伤心之战。

战争结束,冷战随之落幕,“苏联”也成了一个历史名词。然而和平并没有眷顾阿富汗。内战爆发,各派军事强人为争夺上一场战争留下来的残羹冷炙而混战不休。这个已成焦土的国家,渐渐崛起了恪守伊斯兰传统教法的“塔利班”。“塔利班”让阿富汗在文化上倒退回中世纪,同时容留庇护了美国的死敌——“恐怖大亨”本·拉登。于是,“9·11”事件在改变了世界历史进程的同时,也给阿富汗带来了又一场战争。

这场战争一直延续到今天,成为美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海外战争。阿富汗的土地上,战争依旧,只是又换了一代人,又变了几个对局者。阿富汗令各种伟大的战略家感到头痛,人们说美国的阿富汗战争实际上是一场永无结局的战争。世人从不曾遗忘“帝国坟场”的可怕,更关注这个“亚洲十字路口”的安全,以及亚洲乃至全世界未来的命运。当下的时代充满变数,中国的崛起让“一带一路”逐渐成为世界历史的新选项;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是接续阿富汗历史,重塑阿富汗未来的最佳选项。关于这一切,我们拭目以待。第一章血色山国1.征服者的传说

翻开世界地图,亚欧大陆的中央有一片棕色的桑叶形地区。这个地方叫阿富汗,它的完整发音是“Afghanistan”,意即“阿富汗人的土地”。阿富汗的国土面积约有65万平方公里,总面积比欧洲的法国多近10万平方公里(法国面积约54万平方公里),比法国和奥地利加起来还多约1.6万平方公里。作为西亚唯一的内陆国家,阿富汗不算小国。可惜,它被众多真正的大国包夹其中。阿富汗的西部与波斯高原一串湖泊相连,因而跟伊朗接壤,两国有长达820公里的边境线。阿富汗的东北角是名为瓦罕走廊的狭长地带,与中国新疆有75公里的边境线。如今阿富汗的北部是中亚三国,即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那里从前属于苏联,再前溯则是庞大的俄罗斯帝国。阿富汗的东南部淹没在与巴基斯坦历史上从来没有分清过的一片模糊边境线中,两国共同边境长达2180公里。另外,阿富汗在东北方向的克什米尔地区还有120公里的边境线。

阿富汗跟伊朗接壤或许是真主的旨意,它们同属波斯高原,同样继承了多山的高地特色。可惜,阿富汗没有伊朗那惊人的石油储量,也不像伊朗那样拥有肥沃的土壤,能出产各种各样的瓜果粮食。与伊朗相比,阿富汗是真正意义上的山国,五分之四的土地上遍布着崇山峻岭和海拔5000英尺(1英尺=0.3048米)以上、岗峦起伏的“台原”,平地只有五分之一。据统计,阿富汗全国89.9%土地都在600米以上,首都喀布尔海拔高达1760米,重要城市加兹尼更达到2360米。喀布尔以东不远就是有名的开伯尔山口,地势十分险要,它是阿富汗通往巴基斯坦的重要关口。喀布尔以北则有著名的萨朗山口,它是贯通阿富汗南北的咽喉要道。

平原分布在阿富汗的西南和北部,其中很多是沙漠,或者与沙漠相差无几的沙碛荒原。灰色单调的沙海中,偶尔能见到闪烁水光的绿洲。北部平原位于兴都库什山与阿姆河之间,面积约11万平方公里,地势狭长,海拔相对较低。这里有牧草和水源,能产粮、棉,亦能放牧,出产的紫羔皮闻名于世。西南平原面积约13万平方公里,这个广阔的沙漠地带由两种沙漠组成:一种是沙砾沙漠,即雷吉斯坦(意即“沙境之地”);另一种是黏土沙漠,即达什提·马尔戈(意即“死亡沙漠”)。整个平原炎热不堪,荒无人烟,横贯其间的却有阿富汗境内最长河流——赫尔曼德河。这条河沿岸绿洲片片,甚至还出产葡萄、石榴和核桃等。这些绿洲集中了阿富汗的大部分居民。

赫尔曼德河全长1300公里,由北流向西南,上游穿越高山峡谷,形成了一个天然蓄水库,尔后流入雷吉斯坦沙漠。它的流域面积占了阿富汗国土总面积的五分之二。阿富汗境内其实有为数不少的山地河流,只是多为源头或上游河段。每当春夏季节,高山的积雪融化,湍流直泻,水量勉强充足;秋冬季节,水量则陡然变小。所以阿富汗自古有民谚云:“不怕无黄金,但恐无白雪。”除了赫尔曼德河,阿富汗其他的著名河流当属阿姆河、哈里河和喀布尔河。阿姆河发源于帕米尔高原,全长2620公里,其中1100公里成为阿富汗与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的天然边界。该河由东向西,水势上急下缓,很多支流由北向南流入阿富汗内陆,形成了科克临河和昆都士河两大主要支流;哈里河全长900公里,在阿富汗境内有650公里,东西流向,经赫拉特南部绿洲后北折,约有130公里成为阿富汗和伊朗之间的界河,最后流向土库曼斯坦的卡拉库其沙漠;喀布尔河发源于科伊玛扎尔山北麓,全长700公里,在阿富汗境内有460公里,由西向东穿越喀布尔和贾拉拉巴德平原后进入巴基斯坦,汇入印度河,最后注入阿拉伯海。喀布尔河的中下游河道可以通行木筏和驳船,这是阿富汗通往印度洋的惟一水路。

著名的兴都库什山脉,是世界上最大的山脉之一。它自东北向西南斜贯阿富汗全国,绵延1200公里,一路高低起伏,高大的山岭和狭长的河谷贯穿其中。山脉陡峭而荒凉,几乎没有树木。山岭绵亘,多悬崖峭壁,湍急的河流蜿蜒于深山峡谷中,最后汇入印度河,其中有些河谷成了波斯高原和印度河平原之间的交通要道。兴都库什山脉常年积雪,中国古代称之为“大雪山”。举目望去,那些被冰雪覆盖的圆锥形岩石山峰,在蔚蓝色的天空背景下闪闪发光。有人说,古波斯语中的“阿富汗”即“山上人”一词的延续。由兴都库什山脉及其支脉形成的中部山地,面积达41万平方公里,形成了阿富汗国土面积的主体。

兴都库什山脉决定了阿富汗的地理和气候,决定了古代阿富汗人的生存方式。阿富汗虽属于亚热带,但远离海洋,海拔又高,因而属于标准的大陆性气候。这里夏天异常炎热,冬天极度寒冷,昼夜温差变化剧烈。阿富汗每年7月前后最热,平均气温为25—30度;1月前后最冷,气温在0—5度。这里空气干燥,5—9月为旱季,10—4月为雨季,但平均降水量不足300毫米。阿富汗的旱季降雨量极为稀少,像坎大哈、赫拉特之类的地方夏秋两季根本无雨。不过,阿富汗春秋季节的气候较好,尤其是夜晚。即使在最热的季节,伴随落日余晖而来的往往也是凉爽之夜。在贾拉拉巴德,尽管夏季难熬,冬季却是温暖的。另外,在阿富汗的西部山区,每年6—9月多刮大风。刮风时,天空飞沙走石,地面酷热难当;每隔两三天就要持续刮三四天大风,周而复始长达4个月之久。人们称它为“一百二十日风”,又名“阿富汗热风”。

如此气候之下,阿富汗人以畜牧和农耕艰辛度日。耕地只占全国土地的0.2%,古代定居的居民大多集中在坎大哈、贾拉拉巴德和赫拉特的绿洲,牧民则每年做一次长距离的迁徙,夏季带着畜群向北移动,冬季再回南方。如果去今天的阿富汗,只要进入山区,就会看到在那贫瘠的山谷中到处都种植着亘古罪恶之花——罂粟。虽然毒品浸染了阿富汗遍布砺石的土地,让阿富汗人生来就要苦苦挣扎在生存线上,但阿富汗仍然有上天赋予它的资源——阿富汗有世界上最大的未开采综合性矿藏资源,目前已探明的资源主要有天然气、煤、盐、铬、铁、铜、云母及绿宝石等,仅探明的天然气就有10.6万亿立方米。阿富汗可能拥有世界上蕴藏量最丰富的铜矿,全球第五大铁矿脉以及储量4亿吨的煤矿。此外,阿富汗有一个独一无二的资源,那就是重要的战略地理位置。

在俄国沙皇彼得大帝看来,不论谁继承他的王位,都应该向南推进到君士坦丁堡和印度。“不管谁在那里统治,谁就将统治世界。”彼得大帝说,“当俄国可以自由进入印度洋的时候,它就能在全世界建立自己的军事和政治统治。”彼得大帝为他的后代设想了俄罗斯帝国南下的三条路线:一条是从黑海经土耳其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到地中海,第二条是从南高加索经伊朗到波斯湾,第三条就是从中亚经阿富汗到阿拉伯海。人们翻开地图就会发现,在这三条路线中,经阿富汗这条通道为最近。

彼得大帝的话无异于告诉世人——谁控制了阿富汗,谁就迈出了控制世界的第一步。所以,19世纪的英属印度总督寇松勋爵为阿富汗取了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绰号,他说阿富汗是一杯亚洲的“鸡尾酒”,常常会引来很多国家的“搅和”。

最早的阿富汗人来自何方已不可考,阿富汗的历史则可上溯到古老的波斯帝国。公元前6世纪,波斯帝国的开创者居鲁士大帝远征中亚,阿富汗地区被并入波斯帝国版图。居鲁士以波斯高原西南部的小邦起兵,历经多年征战,击败米底、吕底亚和巴比伦三大强国,统一从中东到中亚大部,建立起从印度到地中海的庞大帝国。如同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所言:“居鲁士亲自降服了(亚洲的)上半部地区,征服了每一个国家,不让一个逃脱。”彼时,阿富汗地区作为波斯帝国统治的东部重要地区,是帝国通向中亚和印度的桥梁。赫拉特、锡斯坦、喀布尔、坎大哈和贾拉拉巴德等地,都是阿富汗土地上波斯帝国的重要城市。

波斯帝国统治着人种繁多的东西方臣民,因此阿富汗的居民不仅要和波斯人、米底人交往,而且要跟美索不达米亚、埃及、印度以及小亚细亚的居民进行交往。阿富汗在这一时期最重要的变迁,是接受了古老的祆教(即“拜火教”或“琐罗亚斯德教”)。这种波斯帝国的国教从波斯传入阿富汗,再经阿富汗传入中亚,直至从中亚传入中国,成为除佛教之外传入中国最早的西域宗教。

几百年后,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横扫欧亚大陆,阿富汗地区在这场远征中又成了马其顿帝国的一部分。亚历山大大帝堪称是人类历史上最著名的人物之一,古希腊史学家阿里安曾说:“就我自己来说,我想,在那个时候,没有一个种族、一个城市甚至一个单独的人,不接触亚历山大的名字和名声的。为了这个理由,我觉得,一个英雄,与普通人截然不同,没有神的委托,是绝不会降生到人间的。”亚历山大心怀常人无法想象的执着,征服了当时西方人已知的几乎整个世界。他在征服阿富汗时,相继修建了三座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亚历山大城”。亚历山大城是这位伟大征服者“世界帝国”思想的产物,亚历山大力图将东西方所有臣民都统一为一个民族,于是在他的远征军后面就出现了两种文化交往的景象:一种是希腊人和腓尼基人组成的商队,其中许多人在阿富汗定居下来,与当地人通婚;另一种便是新的城市在商道上拔地而起,战略和商业意义兼而有之。亚历山大由此控制了贯通欧亚的古代商路交通。

亚历山大以包括阿富汗在内的巴克特里亚地区为中心,北征粟特,南伐印度,战火始终不息。亚历山大继续推行自己“世界帝国”的理念,规定在自己的宫廷中采取波斯礼仪,行跪拜礼;他本人身着波斯的紫袍与王冠,将自己打扮成波斯皇帝的模样。战争形式的东西方交流逐渐被“入乡随俗”的文化交流所代替。公元前328年冬天,亚历山大通过半希腊半波斯的仪式,同巴克特里亚贵族奥克夏特的女儿罗克珊娜结婚。“罗克珊娜”意即“光明”,关于这次婚事至今在阿富汗流行着许多传说,很多阿富汗人仍喜欢给女孩起名为“罗克珊娜”。亚历山大按照马其顿的风俗,在结婚仪式上用剑切一块麦饼,同罗克珊娜各吃一口,东西方文化的交汇于此堪为鉴证。

亚历山大死后,帝国三分,巴克特里亚地区转属于东部的塞琉古王国(即中国古代史籍中所称的“条支”)。后世史家对王国的开创者塞琉古评价甚高,如阿里安即曾说:“在亚历山大之后所有继承王权的人当中,唯有塞琉古成为最伟大的国王。他是最有王者之心的人,统治着亚历山大之后最广大的国土。”塞琉古还曾率军越过兴都库什山,进攻印度的孔雀王朝。极盛时期,塞琉古王国的疆域从地中海扩大到印度。孔雀王朝的一代名王阿育王也曾攻入阿富汗,在阿富汗境内留下了传播佛法、宣扬佛教的石柱敕铭。作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希腊化王国,塞琉古王国控制着东西方的丝绸之路,同时获取印度的香料和中国的丝绸,不断充实自己的经济。贸易的兴旺,成为沟通东西方交往的新动力。

大约公元前250年,位于阿姆河(即中国古代史籍中所称的“乌浒水”)与兴都库什山间的巴克特里亚地区发生了一件大事,总督狄奥多德脱离塞琉古王国独立,建立了希腊化的巴克特里亚王国。这个巴克特里亚王国,便是中国古代史籍中所称的“大夏”和“吐火罗”。公元前2世纪上半叶,巴克特里亚王国达到最强盛,曾扩张至印度。希腊、波斯、印度和中国四大文明,正是通过连接东西方的丝绸之路交汇于巴克特里亚这片得天独厚的土地。东西方的商人经过巴克特里亚,沟通了爱琴海、两河流域、波斯、印度、中国与西伯利亚的商路,让世界文化得以交融。西方学者有言:“如果说欧洲的思想是通过巴克特里亚传到远东的,那么亚洲的观念也是通过这里和同样的渠道传到欧洲的。”异邦人盛传,这里遍地黄金。可惜,巴克特里亚后来因内乱而慢慢转向衰落。

公元前2世纪上半叶,正是中国的西汉王朝前期。原居住在中国河西走廊的大月氏(即西方人所称的“斯基泰人”)被匈奴所击败,只能西迁至阿姆河领域。公元前140—130年左右,大月氏征服了阿富汗地区,将巴克特里亚王国逐向南方。等到中国的东汉时期,大月氏分为休密、双靡、贵霜、都密、肸顿五部。公元1世纪,贵霜统一诸部,建立起强大的贵霜帝国。帝国的极盛时期版图一度西起咸海,东至帕米尔高原(即中国古代史籍中所称的“葱岭”),横跨中亚和印度半岛西北部,阿富汗地区几乎位于贵霜帝国版图的中央。值得一提的是,贵霜帝国尊崇大乘佛教。1—2世纪是东西方丝绸之路最活跃的时期之一,贵霜帝国地处丝绸之路的要冲,一时繁盛。丝绸之路的传统路线是通过波斯(即中国古代史籍中所称的“安息”)到赫拉特,再一路向南。由于安息国王心怀敌意,阻断丝绸之路的贸易,贵霜帝国打通了从巴克特里亚通往印度河三角洲的商路;商品由印度出海,经海上的丝绸之路通向阿拉伯,穿越红海,由埃及进入欧洲。

尽管创造了犍陀罗艺术的辉煌成就,3世纪之后,贵霜帝国还是陷入衰落,分裂为若干小国。5世纪上半叶,这些分裂的小国终于被从北方袭来的恹哒人所灭。恹哒是游牧民族,原居于中国新疆北部的阿尔泰山,一度臣属于柔然,罗马人称之为“白匈奴”。5世纪初,恹哒人西迁,以后相继征服中国的伊犁河流域、中亚的河中地区(即阿姆河、锡尔河中间地区)、阿富汗地区和印度西北部,还击败了萨珊波斯,成为一个令人生畏的强国。恹哒的统治中心就在今天的阿富汗境内。值得一提的是,恹哒重新尊崇祆教。唐代高僧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记载道,恹哒王摩醯逻矩罗极力排斥佛教:“乘其战胜之威,西讨健驮逻国,潜兵伏甲,遂杀其王,国族大臣,诛锄殄灭。毁窣堵波,废僧伽蓝,凡一千六百所。”阿富汗的佛教因而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犍陀罗艺术的辉煌再也没能恢复。

中国古代的史书中记载,恹哒人是勇敢的战士,风俗与突厥人十分相似。《洛阳伽蓝记》称,恹哒人“王者锦衣,坐金床”。出土的钱币也显示,恹哒人的统治者穿着富丽华美的服饰,其发饰和复杂的头饰酷似萨珊波斯国王阅兵时的装束。《北史·西域传》却又记载了恹哒人保留原始遗风的一面:“兄弟共一妻,夫无兄弟者,妻戴一角帽,若有兄弟者,依其多少之数,更加角帽焉。”《梁书·滑国传》记载,这种角帽“刻木为角,长六尺,以金银饰之”。由此可见,恹哒人与其他游牧民族一样,对金银颇有需求。

萨珊波斯国王巴赫兰及其宫廷的奢华向来名声在外,一直吸引着掠夺金银欲望极强的恹哒人。恹哒出动大军越过阿姆河,进攻呼罗珊。巴赫兰为人机敏多谋,因喜欢捕猎野驴而有一个“巴赫兰·古尔”(“古尔”意即“野驴”)的绰号。他得知恹哒人袭来,竟置之不理,下令举行游猎,然后策马西去了,这使他的大臣们大为惊异。其实,巴赫兰·古尔从宫廷出走以后,行动十分隐蔽,迅速向东进发,每到一处即征集士兵,准备对恹哒人发动夜袭。他采用新奇的战术,用装满小石子的皮袋子系在战马脖子上。夜袭中,萨珊波斯骑兵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将恹哒人的马匹惊得狂奔乱跑。巴赫兰·古尔大败恹哒人,将恹哒人一路追过阿姆河,击杀恹哒王,迫使恹哒人求和。恹哒人被迫在合约中将边界定在巴克特里亚以西400公里处。尽管遭此大败,恹哒依然保持着中亚强国的地位。

恹哒与萨珊波斯的战争持续了多年。它们的战争实质上是控制东西方商路之争,是为抢夺丝绸之路而进行的战争。恹哒人掌握了陆路和里海沿岸的贸易港口,操纵着往来于波斯、拜占庭、印度和中国的贸易。567年左右,萨珊波斯与西突厥终于联合击灭恹哒,以阿姆河为界瓜分其领土,“吐火罗”这个名称也重新见于史籍。“吐火罗”并非严格意义上阿富汗的代称,它是以今天的昆都士为中心的阿富汗北部地区,位于帕米尔高原以西、阿姆河之南,是古大夏的故地。按照击灭恹哒后的协议,吐火罗被划归属波斯。过了大概一年时间,这里又被西突厥夺取。627年,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派其长子在吐火罗建立了突厥人的王朝。657年,即中国的唐朝显庆二年,唐高宗遣右屯卫将军苏定方率大军攻灭西突厥,吐火罗的突厥王朝向大唐帝国称臣。唐朝在这里设置了月氏都督府。另外,此时在今天的阿富汗境内及其附近,还有若干臣属于吐火罗的小国,包括护密、护时犍(唐置沙州都督府)、罽宾(修鲜州都督府)、帆延(乌凤都督府)、诃达罗支(条支都督府)、骨咄(高附都督府)。

除此之外,唐朝还于662—674年间封流亡来唐的萨珊波斯末代国王之子卑路斯为波斯王,置波斯都督府于波斯东部与阿富汗境内。8世纪初,新近崛起的阿拉伯帝国势力进入这一地区,控制了吐火罗。阿拉伯人正是追击战败的萨珊波斯末代国王伊嗣侯三世(卑路斯之父)进入了阿富汗。如爱德华·吉本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中所写:“哈里发奥斯曼答应把呼罗珊的统治权给予第一个进入巨大而人口众多的国家,即古代巴克特里亚王国的将军。这个条件被接受了,这种嘉奖是受之无愧的;因为穆罕默德的旗帜已被插上赫拉特、梅尔夫和巴尔赫的城墙,这位胜利的将领既不停驻,也不休息,一直到他的汗流浃背的骑兵尝到乌浒河河水。”

阿拉伯人没想到,在阿富汗居然处处遇到顽强的抵抗。阿拉伯帝国的哈里发常常要增派军队,对不驯服的阿富汗人进行征剿。一些山区始终保持着独立的状态,比如巴尔赫到707年才最后停止战斗,坎大哈到9世纪才臣服于阿拉伯人,喀布尔更是阿富汗人不屈的象征。长达半个世纪的岁月里,阿拉伯大军进攻喀布尔不下九次,全部以失败告终。直到871年喀布尔依然保持着独立地位。

初步控制阿富汗后,阿拉伯军队继续东进。阿拉伯帝国向东,大唐帝国向西,两大帝国无可避免地在中亚发生了碰撞,那就是改变了世界文明史进程的怛罗斯之战。751年的怛罗斯之战,大唐帝国战败,从而丢掉了整个中亚。怛罗斯之战后,葱岭以西的西域诸国尽皆归于阿拉伯人。在此之前,阿富汗境内拜火教、婆罗门教、佛教、基督教聂斯托利派乃至万物皆有灵的原始宗教等多种信仰并存。阿拉伯人的到来,让包括阿富汗在内的中亚地区逐渐伊斯兰化,直至今日。一千三百多年来,阿富汗人彻底接受了真主唯一、真主万能、穆斯林兄弟平等和分享彼此兄弟情谊的宗教价值观念。于阿富汗人而言,伊斯兰教赋予了他们在一个共同信仰下的凝聚力。阿富汗各部族原有的尚武精神,更是为宗教色彩的“圣战”所深化。阿富汗历代王朝,都奉伊斯兰教为国教,神职人员与政权的关系密切。与许多伊斯兰国家不同,阿富汗不但将先知穆罕默德神圣化,而且将他的门徒也神圣化,崇拜圣徒之风盛行。至于毛拉(即伊斯兰教教士),不仅是人们出生、婚娶、死亡仪式和宗教节日典礼的主持人,同时又是一个村庄乃至一个地区的教师、司法仲裁人和精神领袖。

随伊斯兰教信仰而来的,是阿拉伯语和完整的伊斯兰文化。新的统治者将阿拉伯语作为阿富汗的国语和标准语,而且阿富汗当地的方言也用阿拉伯字母拼写。阿拉伯语作为《古兰经》的语言,随着穆斯林们虔诚的诵读,与阿富汗当地方言渐渐相融合。至于吸收了埃及、希腊、美索不达米亚和波斯文化的伊斯兰文化,更是在阿富汗广为传播。如阿富汗史学家穆罕默德·阿里所言:“要细致地追溯伊斯兰文化对阿富汗的影响程度是不可能的,但是它的影响无处不在,并且表现得栩栩如生,如诗如画。生活习俗、服饰风尚、烹调艺术、节日庆典、婚丧嫁娶,甚至日常生活的细节小事,都受到伊斯兰文化的熏陶。”伊斯兰文化同阿富汗当地文化接触,融合为新的文化,成为近代阿富汗文化的主要源泉;这种传播与融合本身,也正是古代东西方丝绸之路的意义所在。2.王朝的更替

821年,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即中国古代史籍中所称的“黑衣大食”)的呼罗珊总督塔希尔建立了塔希尔王朝,领有中亚、河中、阿富汗地区,名义上承认哈里发主权,但形如独立。塔希尔本是波斯人,先祖为阿拔斯王朝效力,世袭担任呼罗珊总督。他骁勇善战,在阿明与马蒙两兄弟争夺哈里发之位的战争中,为马蒙立下了汗马功劳,在战场上曾用左手击杀阿明麾下的大将。马蒙登上哈里发宝座后,赐予塔希尔“祖·叶米奈因”(意即“两手俱利者”或“双手将”)称号。塔希尔下令辖地的穆斯林在主麻日祈祷时不再为哈里发祝福,而提自己的名字,并在铸币上不再铸哈里发的名字,事实上宣告独立。这是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地方势力割据并起之始。这个王朝信奉伊斯兰教逊尼派教义,实行伊斯兰教法,建立了不少清真寺、宗教学校和图书馆。塔希尔王朝的历代君主多爱好文学、艺术和科学,鼓励发展教育,他们的宫廷常常庇护和赞助诗人、学者。不过,他们同样支持河中地区的军事封臣萨曼家族摧毁拜火教和佛教,强推伊斯兰教。

867年,绰号“萨法尔”的阿拉伯帝国锡斯坦省军队统帅亚库布起兵,建立了萨法尔王朝。“萨法尔”意为铜匠,亚库布的父亲和亚库布本人少年时都曾以此为生。据说,亚库布是强盗出身,却怜悯穷人,宽待俘虏。871年,亚库布向阿拉伯帝国的哈里发写去信件,自称是哈里发的奴隶,请求哈里发允许自己亲自前往帝国首都巴格达向哈里发致敬。哈里发明白其中的威胁意味,一定要将亚库布留在远方,任命他为巴尔赫、吐火罗斯坦以及喀布尔地区的统治者。873年,亚库布率军攻占塔希尔王朝都城内沙布尔,俘获末代国王穆罕默德·艾布·塔希尔,塔希尔王朝从此灭亡。

塔希尔王朝的灭亡引起了阿拉伯帝国哈里发的极大恐慌。哈里发命令亚库布立刻撤军,但亚库布无视哈里发的命令,继续追剿塔希尔王朝的残余势力。875年,亚库布决定与阿拉伯帝国的哈里发一决胜负;他已经控制了中亚的大片土地,开始挥军西进。哈里发被迫再度宣布承认亚库布在巴尔赫、吐火罗斯坦以及喀布尔地区的权力,希望他撤军,但是已经没什么能阻止亚库布了。他几度与阿拉伯帝国开战,甚至曾一度远征巴格达,但始终未能成功。

亚库布后来与哈里发和解,名义上承认与阿拉伯帝国的隶属关系,在祈祷词和铸币上也都以哈里发的名义为号召;哈里发也承认了阿富汗萨法尔王朝的合法性,但萨法尔王朝并不向巴格达缴纳贡赋。亚库布临终时,哈里发派来使者探望。亚库布指着枕边的一柄剑、一块面包和洋葱对使者说:“假如我大难不死,决定我们之间命运的就是这柄剑了。如果我战胜了,我将如愿以偿;如果我战败了,就只配吃面包与洋葱过活。既不是你,也不是幸运,都能战胜我这样一个习惯这般饮食的人。”亚库布在弥留之际表现出的英勇气概,就此流芳千古。

可惜,亚库布和他的后继者都未能挽救这个短命的王朝。不久,由军事封臣和地方将领建立的萨曼王朝在河中地区兴起。萨法尔王朝和塔希尔王朝争斗的结果,就是河中地区脱离控制,萨曼家族势力不断坐大。萨曼家族名义上是塔希尔王朝的封臣,但一直作为一个地方统治实体存在,不过在阿拉伯帝国体系中始终居于塔希尔王朝之下。塔希尔王朝君主作为阿拉伯帝国的埃米尔(即总督)可以铸造银币,萨曼家族的阿米尔(即税官)只能铸造铜币。塔希尔王朝灭亡时,阿拉伯帝国哈里发一面被迫承认萨法尔王朝的统治,一面将河中地区授予萨曼家族,任命纳斯尔·伊本·艾哈迈德为河中地区总督,避免了中亚全部沦陷于萨法尔王朝之手。

纳斯尔之弟伊斯迈伊尔(又译伊斯玛仪)·本·艾哈迈德是萨曼王朝的真正缔造者。874年,伊斯迈伊尔建都布哈拉。伊斯迈伊尔进入布哈拉城时,当地百姓为他举行欢迎仪式,按照突厥人的风俗,将金银洒在他的身上。布哈拉城内穆斯林主麻日祈祷词中不再赞颂亚库布的名字,换成了伊斯迈伊尔的兄长纳斯尔,从此宣告独立。兄弟两人不久爆发阋墙之战,伊斯迈伊尔最终于888年击败纳斯尔,取得了整个河中地区的霸权。伊斯迈伊尔于893年正式立国,名义上仍承认阿拉伯帝国哈里发的宗主权,仅向哈里发奉献贡物,报告军务。他效法古代波斯帝国与阿拉伯帝国哈里发的宫廷,建立了统一的行政和军事制度,确立了王朝与辖地的隶属关系。哈里发看准机会,积极挑拨萨曼王朝和萨法尔王朝的关系。898年,哈里发突然宣布将河中地区转而授予亚库布的弟弟、萨法尔王朝继任君主阿穆尔。阿穆尔于是要求伊斯迈伊尔归顺,伊斯迈伊尔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剑”。阿穆尔害怕了,放弃了对河中地区的权力,但伊斯迈伊尔执意开战。

900年,萨法尔王朝与萨曼王朝在巴尔赫附近爆发决战。萨法尔王朝大军惨败,阿穆尔沦为阶下囚。据说,阿穆尔的仆人为他被俘的主人煮了一块肉,当他离开锅子去取盐的时候,有条狗想抢这块肉,恰好锅柄落到狗脖子上,狗吓得跳起来,连锅带肉一起拖走了。阿穆尔见状,不禁哀叹:“今天早上我的厨房还需要用四百头骆驼来驮运吃的,今天晚上吃的却仅用一条狗就统统拖跑了。”命运之流转,亡国之悲凉,溢于言表。阿穆尔被押往巴格达,交由阿拉伯帝国哈里发处死,萨法尔王朝仅两世而亡。

萨法尔王朝领有波斯大部、河中地区、阿富汗全境以及印度西部,统治中心设在呼罗珊。萨法尔王朝在中世纪是一个特别的王朝,由下层人民崛起的势力而建立,亚库布自己是铜匠,他的继承者阿穆尔则是驴夫和石匠。这是一个军事化的王朝,政权依靠庞大的军队支撑,国库收入多用于军队开支。宫廷和各地官员均由王室成员和波斯人充任,行政制度效法塔希尔王朝。萨法尔王朝同样尊奉伊斯兰教逊尼派教义,阿穆尔统治时又下令穆斯林在主麻聚礼祈祷时不再为哈里发祝福,而为他祈祷,并自称是“穆斯林的长官”。萨法尔王朝以波斯文为官方通用文字,宗教活动中用阿拉伯语,倡导学者用波斯语进行文学创作。值得一提的是,萨法尔王朝每年都会派兵保护去麦加朝觐的中亚和波斯的穆斯林,屡屡重金施舍麦加的圣寺,因而享有盛誉。萨法尔王朝灭亡后,仍有3个小邦相继统治锡斯坦,作为萨曼王朝的臣属存在,直至1002年被加兹尼王朝所灭。

新兴的萨曼王朝统治长达120多年,疆域包括阿富汗、河中地区和波斯大部。早在893年,萨曼王朝即大举发兵中亚,进攻突厥人的喀拉汗王朝。彼时萨曼王朝兵锋正盛,连续击溃突厥军队,相继攻克苏坎特、怛罗斯等城市,占据费尔干纳,迫使喀拉汗王朝将都城迁至喀什噶尔,这一事件的意义十分深远,它标志着中亚伊斯兰化的趋势已不可逆转,开启了突厥语族伊斯兰化序幕。极盛时期,北方的塔什干,东北方的费尔干纳,西南方的赖伊(即今伊朗首都德黑兰),都在萨曼王朝的统治之下,王朝的实际影响远至喀什噶尔。随着萨曼王朝的征服,伊斯兰教在河中地区和费尔干纳北部得到广泛传播,大量原本信奉萨满教与拜火教的突厥部落改奉伊斯兰教,中亚伊斯兰化在此期间完成。

萨曼王朝不仅崇尚征服和武功,同样崇尚文化。这个王朝的所有君主都致力于波斯民族的历史与艺术发展。萨曼王朝的都城布哈拉成为学术与文化的中心,昌盛程度足以与阿拉伯帝国首都巴格达相媲美。布哈拉兴建的宫殿富丽堂皇,是萨曼王朝的建筑珍品;规模宏大的皇家图书馆藏书丰富,收藏有《古兰经》珍本和各学科的手抄本,堪称学术宝藏。时人言,图书馆中收藏着“大多数人连书名也不知道的许多书籍,还有许多过去没有见到过,以后也未见到的其他书籍”。撒马尔罕兴建的大清真寺、伊斯兰经学院和天文台,亦是文化高度发展的象征。

萨曼王朝大力奖掖学术,招贤纳士。各方学者云集一度在布哈拉的宫廷,在那里求学、研究和著述。闻名于世的医学家兼哲学家拉齐、伊本·西拿(阿维森纳)、博学家比鲁尼、诗人菲尔多西、诗人鲁达基、历史学家巴勒阿米、艾布·苏莱曼等人均在萨曼王朝的庇护下从事过学术活动。比如著名的伊本·西拿,身具“百科全书式的知识”,据说试图将彼时的一切学问加以系统化。他既是一位伟大的哲学家,又以一位伟大的医学家而著称,另外还是一位诗人;他的《医典》曾对全世界产生过巨大的影响。

萨曼王朝赞美波斯文化,自命为波斯语及文学艺术的复兴者。王朝除通行突厥语和阿拉伯语外,还规定波斯文为官方通行文字,大力推广波斯语。诗人鲁达基等用波斯语进行文学创作,将伊斯兰教经典、科学和文学著作翻译成波斯语广泛流传。据说鲁达基最出名的一首诗,是应御从们之请,为劝说纳斯尔从赫拉特返回布哈拉而即席吟成。纳斯尔一听到此诗,深受感动,当即离开御座,跨上执勤御卫的马匹,疾奔布哈拉而去;他如此匆忙,竟顾不得换上马靴。

众所周知,伊斯兰教废除了诸多中古时代的陋习,但是并不彻底,蓄奴就被保留了下来。伊斯兰教对此做出了部分限制,即穆斯林不得奴役穆斯林。因此,古代穆斯林贵族的奴隶往往来自于异族的异教徒。在这个突厥人尚未完全伊斯兰化的时代,突厥人是奴隶的理想来源。由于奴隶贸易和战俘,大批突厥人成了奴隶。萨曼王朝在阿姆河各渡口设卡,对奴隶贸易征收税款,还设有固定的奴隶市场,世界各地的商人经丝绸之路云集于此,参与买卖突厥奴隶。经过训练的男性突厥奴隶被称为“古拉姆”,未经训练的称为“班达刚”。萨曼王朝给那些用于军中服役和官府供职的奴隶专门设立了学校,让他们学习。后来,“古拉姆”这个词成为“禁卫军”的代称,突厥人必须依靠军功才能改变自己的奴隶身份。一位成为“古拉姆”的突厥奴隶第一年要以马夫的身份服役,不准骑马,只能穿劣质的衣服;一年后,他可以拥有一匹马和一根鞭子;再过一年,他可以得到一束皮带;又过一年,他能得到一个箭袋和弓盒。以此类推,突厥奴隶一年一年服役,逐渐升职,待遇也会越来越好。到35岁,突厥人才可以被任命为总督。

如此,萨曼王朝渐渐倚重突厥人,突厥人成为禁卫军的最主要兵源;不少突厥人慢慢身居高位,参与萨曼王朝的军政机要。王朝后期,几任国王即位时皆年幼,宫廷实权尽归古拉姆禁卫军的突厥将军掌管,突厥将军成为各省的统治者,形同割据。这时喀拉汗王朝渐渐复兴,屡次击败萨曼王朝军队,重新占领了中亚部分地区。962年,身为突厥人的前古拉姆禁卫军将领、呼罗珊总督阿尔普特金据加兹尼城独立,称雄一方,建立加兹尼王朝。阿尔普特金与他的女婿苏布克提金屡经征战,逐渐占领阿富汗全境。999年,加兹尼王朝与喀拉汗王朝联合出兵,攻占萨曼王国都城首都布哈拉城。末代国王阿卜杜勒·马利克被俘囚禁,后死于狱中;他的国土被加兹尼王朝与喀拉汗王朝瓜分,萨曼王朝从此灭亡。

加兹尼王朝传王统达十六代,历时两百年。苏布克提金的儿子苏尔坦·马赫迈德统治时期(998—1030年),乃是王朝的极盛时期。马赫迈德东征西讨,999年联合喀拉汗王朝军队夹击萨曼王朝,攻陷布哈拉,灭萨曼王朝。接着,马赫迈德与喀拉汗王朝约定以阿姆河为界,平分了萨曼王朝的领土。1006年,喀拉汗王朝军队越过阿姆河,进入巴尔赫平原;正远征印度的马赫迈德回师北上,在巴尔赫平原用披甲战象大败喀拉汗军队,征服了花剌子模。马赫迈德又从波斯西部的布韦希王朝手中夺取赖伊和伊斯法罕,国势达到极盛。马赫迈德曾威胁布韦希王朝:“要派出两千头战象将赖伊的泥土运到加兹尼去。”布韦希王朝的摄政王太后一度回复:“我了解马赫迈德,而且知道他在未衡量一切危险之前,从来不会大动干戈。假如他发动进攻,征服了一位弱女子,这样的战绩有何光荣可言呢?假如他被打退了,他将遗臭万年,直到世界末日。”果然,马赫迈德直到1029年才进攻赖伊,攻占赖伊、伊斯法罕等省。

加兹尼王朝的领土包括中亚与伊朗的各一部分,印度河领域北部。具体来说,加兹尼王朝东起北印度、西至波斯西北部、北达阿姆河与咸海、南迄锡斯坦,是一个强大的军事帝国。加兹尼王朝成为当时亚洲疆域最大的王朝,也是自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以来版图最大的伊斯兰国家。后来,马赫迈德开始使用“苏丹”这一称号,这是伊斯兰国家第一次使用“苏丹”作为君主的称号。

战争的间隙,马赫迈德还大力支持文化艺术事业。他以科学和艺术的保护人自居,用大量金钱修筑科学殿堂,邀请科学家和艺术家前来,还喜欢与学者们一起讨论学术问题。许多萨曼王朝庇护过的学者,在马赫迈德的庇护下继续从事研究和创作,如博学家比鲁尼兼数学家、哲学家、天文学家和梵文学家的身份于一身,仅著作的目录就达60多页,其人被称作“知识的海洋”。诗人菲尔多西用11年时间完成了著名的史诗《列王传》献给马赫迈德。尽管其中多有处马赫迈德歌功颂德,却并未得到应有的报酬。此时的菲尔多西已经是八十岁的老人,他自感遭到羞辱,极为恼怒。气愤之余,他就在澡堂里将马赫迈德给自己的赏银分给了澡堂茶役和卖果子露的小贩,然后写了一首精彩的讽刺诗作为这部不朽之作的序诗,据说足以抵消掉对马赫迈德的歌颂。多年后,马赫迈德为补偿自己的过失,派人送去6万金币和绶带,却正赶上诗人的葬礼;当驮运金币的大批骆驼进入城门时,菲尔多西的遗体正从这座城门出去安葬。诗人的女儿骄傲地拒绝了这笔奖赏。马赫迈德的宫廷中最有影响的是桂冠诗人——阿富汗巴尔赫人温苏里,他也是一位哲学家。马赫迈德对他极为尊崇,给他王子般的生活,据说有400个童仆为他服务,宫廷中几百位诗人和学者都尊他为领袖和大师。宫廷中还有著名的苏菲派诗人阿卜杜拉·安萨里,被称为“皮尔·伊·赫拉特”(意即“赫拉特之圣”)。

如同马赫迈德发给布韦希王朝的一封“求贤令”中所写的那样:“我听说在你的宫殿里有几个有学问的人,他们在各自的学科领域都是无可匹敌的。你必须把他们送到我的宫殿里来,这样一来,他们才能得到无上荣光,我们才能依靠他们的知识和能力而名声远播。”由于马赫迈德的资助,加兹尼这个阿富汗并不繁华的城镇成为一个真正的文化艺术中心。虽拥有广阔的疆土和庞大的军队,马赫迈德却依然承认阿拉伯帝国哈里发的宗主权,自称“埃米尔”或“赛义德”。他被阿拉伯帝国的哈里发授予“雅明·艾德·通拉”称号,意即“国之右臂”,加兹尼王朝因而也被称为“雅明王国”。

马赫迈德是虔诚的穆斯林,统率阿富汗军队不断发动“圣战”,在位期间远征印度达17次。1001年的第一次远征中,马赫迈德在白沙瓦击败了印度统治者贾帕尔一世。他允许沦为阶下囚的贾帕尔一世用钱赎回自己的自由,但贾帕尔一世无法忍受战败和沦为俘虏之耻,自己爬上火葬堆,自焚于烈焰中。1002年粉碎锡斯坦的叛乱后,当地首领向马赫迈德屈服,尊其为苏丹。马赫迈德随即宽恕了他,任命他为自己的“御马长”。1018年,马赫迈德摧毁了印度西北部的波罗提诃罗王朝。一直到1026年,他先后占领旁遮普、克什米尔、木尔坦和信德等地的部分地区,兵锋远达恒河的卡瑙吉。

马赫迈德每到一处都下令焚毁异教寺院和偶像,大力兴建清真寺,确立了伊斯兰教在旁遮普的统治地位。远征索姆纳特时,当地的印度人笃信印度教的湿婆神,以轻蔑的笑声来迎接马赫迈德的大军。第二天,马赫迈德的大军全力攻城,攀上城墙,屠杀了成千上万的印度人。城中的湿婆神庙享誉全印度,供奉其中的巨大石雕“陵伽姆”象征着印度教的男性性力崇拜;马赫迈德以一个穆斯林的虔诚,亲自用铁矛捣毁了这座神像。神像捣毁后剩下的两块大石头被运往加兹尼,作为大清真寺入口处的阶石。据说当时印度的婆罗门们为了不让这尊神像被毁,向马赫迈德乞求,愿意出重金来赎买;马赫迈德断然拒绝,宣称自己是偶像的破坏者而不是偶像的出售者。结果,在这尊偶像掩盖的一个秘密洞窟内发现了许多财宝,价值比婆罗门们出的价钱多得多。这位“偶像破坏者”的虔诚,得到了真主的丰厚报偿。马赫迈德不但被称作“偶像破坏者”,还得到了“圣战者”的称号。

吉本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中甚至如此写道:“加兹尼的马赫迈德,最伟大的突厥王公之一,他在基督诞生后一千年时统治着波斯东部各省……这位穆斯林英雄,从来没有为寒冷的季节、峻峭的高山、宽阔的河流、荒凉的沙漠、众多的敌人及其可怕的战象队形而沮丧过。加兹尼的苏丹已经凌驾于亚历山大的远征近伐之上。”加兹尼王朝堪称阿富汗历史上最辉煌的王朝之一。

11世纪,加兹尼王朝因受到塞尔柱突厥人的打击而衰落,逐渐失去了波斯和中亚的领地。1040年,加兹尼王朝君主、马赫迈德之子马苏德一世大败于塞尔柱人之手。彼时的史家如此记载:

在敦达那根,塞尔柱人聚集了全部兵力,包围了(马苏德一世)国王的军队,占领了各个出口要道。马苏德摆好阵势准备战斗……敌人发出野蛮的嘶叫声,奋不顾身地从四面八方向前推进。这种不常见的冲锋方式竟使加兹尼的军队丧胆了;而且,不知道究竟是出于害怕还是不忠诚,几个将军在战斗才一开始便带着他们的全部人马投奔敌人去了。这位国王甚至在他的将军们变节时也毫不沮丧,英勇地驱马赶到战斗方酣的现场,他那种非凡的勇气,绝非其他君主能相比的。可是,他的努力是徒劳的,因为他举目四望,除了他亲自率领的那部分人以外,他的整个军队差不多都在飞速逃跑。国王就这样被遗弃了……扭转马头,踩翻敌人,手持利剑,为他自己杀开一条路。

马苏德一世无法抵挡塞尔柱突厥人,只得放弃加兹尼,撤出阿富汗,退往印度。他在退往印度途中遭遇政变,被叛乱者杀死。马苏德一世之子穆达德削平叛乱,击败塞尔柱突厥人,一度稳定住局面。尽管如此,仍无法挽回庞大的加兹尼王朝渐趋分崩离析的命运。11世纪末,加兹尼王朝一度复兴,但内有王位之争,外有塞尔柱突厥人进攻,王朝再度陷入颓势。

12世纪中叶,赫拉特与加兹尼之间的山区兴起了古尔王朝。“古尔”原是阿富汗赫尔曼德山谷与赫拉特之间的一座山名,这里地旷人稀,气候寒冷,海拔之高仅次于帕米尔高原。古尔王国的第一任国王库特布丁·穆罕默德曾臣属于加兹尼王朝,并与加兹尼王朝君主巴赫拉姆的妹妹结亲。当库特布丁因王位冲突而避居加兹尼时,巴赫拉姆听说库特布丁阴谋叛乱,遂下手将其毒杀。消息传到古尔,库特布丁之子赛夫丁兴兵为父王报仇,击败加兹尼王朝。巴赫拉姆逃往印度,赛夫丁遂将加兹尼并入古尔王国版图,自封为统治者。1148年,巴赫拉姆从印度卷土重来,击败赛夫丁。巴赫拉姆答应留赛夫丁一条活命,赛夫丁才敢向他投降。然而,据史家的描述,赛夫丁的下场却是这般凄惨:

这个不幸的俘虏,前额被抹成黑色,倒骑着一头母牛,脸对着牛屁股。他就这样,在众人的大声喊叫和辱骂声中到全城游街示众,以后又被酷刑拷打,他的头被割下来送给了塞尔柱苏丹桑伽尔。与此同时,他的宰相马吉德丁也被尖桩刺死。

赛夫丁的弟弟艾劳德丁决心为兄长报仇。1150年,艾劳德丁趁加兹尼王朝衰弱之际,给予这个仇敌以毁灭性的打击。古尔王朝军队三战三胜,击败巴赫拉姆,攻入加兹尼城。艾劳德丁下令将加兹尼付之一炬,大火和屠杀持续了七天七夜,这座文化名城中的高大建筑、精美花园、图书馆、王宫和学校就此化为灰烬,后来的考古发掘仅发现城中两座尖塔的遗址。艾劳德丁在附近的山顶一边欣赏这场浩劫,一边拨弄竖琴,吟诵着“让此地血流成河”的诗句。艾劳德丁试图博取“世界征服者”的美名,但后世却称他为“贾汉·苏吉”,意为“世界纵火者”。史书中有更可怕的记录:“艾劳德丁离开时,大批最可敬的博学之士被锁链拴着押往菲留兹库赫,以点缀他的威风。到了目的地,他下令割开他们的喉头,用他们的鲜血和泥土,涂抹自己家乡的城墙。”巴赫拉姆再一次逃往印度,后来再度返回加兹尼。加兹尼王朝又苟延残喘了几十年。艾劳德丁病故后,其侄吉亚斯丁·穆罕默德继位,于1173年又一次占领加兹尼城,任命其弟希哈卜丁·穆罕默德担任加兹尼城和东部边界的总督。1192年,加兹尼王朝的末代君主霍斯鲁·马立克被古尔王朝处死,王朝的历史方宣告终结。

古尔王朝灭亡加兹尼王朝,很快据有阿富汗全境,占领了波斯、印度各一部。吉亚斯丁主要治理古尔王国本土,其弟希哈卜丁则致力于开拓疆界,继续向印度朱木拿河和恒河流域扩张。1190年冬,希哈卜丁率军向印度德里挺进,与当地统治者展开大战。希哈卜丁亲自率军从中央发起冲锋,与敌军主帅单独对战。他的铁矛打落了对方的牙齿,但他也被对方的标枪射中而受重伤。希哈卜丁深恐自己一旦跌下马去,全军会惊慌失措,遂主动退下阵来;一个年轻的突厥骑兵趁势骑到他背后,扶着他稳坐在马鞍上,这样,全军在未遭遇严重伤亡的情况下撤出。第二年,吉亚斯丁再率大军回印度报仇,在塔劳里战役中亲率1.2万名骑兵冲击敌阵,大获全胜。此战让古尔王朝取得了征服印度次大陆的胜利,伊斯兰教从此深入印度。古尔王朝遵奉伊斯兰教逊尼派教义,承认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的宗主权,以“伊斯兰教的捍卫者”自居。

古尔王朝存在不过半个多世纪。同样是12世纪中叶,由突厥人[1]建立的花剌子模国在中亚逐渐崛起。1204年,花剌子模国王阿拉·阿德丁·穆罕默德(中国古代史书中称为“摩诃末”)与古尔王朝国王希哈布·阿德丁·穆罕默德于阿姆河畔爆发大战。古尔王朝获胜,乘胜攻掠花剌子模本土。阿德丁向西辽(西方人称为“喀喇契丹”)求援,借兵将古尔王朝赶出本土。同年9月,阿德丁率军在巴尔赫以西给古尔王朝以毁灭性的打击。1206年,阿德丁夺取了赫拉特与古尔山区;1215年,阿德丁攻取加兹尼,完成了对阿富汗的征服。赢得此战后,阿德丁给自己加上了“世界征服者”的尊号。此时的花剌子模北以锡尔河为界,东以帕米尔和瓦济里斯坦山区为界,西以阿塞拜疆、卢里斯坦和胡齐斯坦山区为界,囊括河中地区、大半个阿富汗和几乎整个波斯,国土面积相当于整个印度次大陆的大小。3.蒙古人的西征

古尔王朝灭亡后,花剌子模不甘于仅雄踞中亚,而是想成为伊斯兰世界的领袖。阿德丁结束了与西辽的臣属关系,与阿拉伯帝国哈里发反目,出兵向西征讨巴格达。一路上天寒地冻,加之山民部落不时袭扰,阿德丁的大军饱受损失,苦不堪言,只得撤回。他浑然不知,阿富汗古代历史上最恐怖的噩梦即将来临。马太·巴黎在《大编年史》中这样形容道:“这一年,可憎的撒旦民族即鞑靼人不计其数的军队,从他们被群山包围的老家冲了出来,穿通坚硬岩洞,像魔鬼一般破门而出。他们渴望和吮饮着鲜血,撕碎、吞食狗肉和人肉,他们披着牛皮,穿着铁铠甲,他们坚强如钢,举世无敌。”在遥远的东方,蒙古人要来了。

阿德丁率军经内沙布尔回到布哈拉,在这里遇到了成吉思汗派来的三位使臣。统一蒙古各部的成吉思汗原本对这个西方大国知之甚少。通过与往来蒙古的花剌子模商人交谈,成吉思汗意识到,花剌子模可以成为蒙古在丝绸之路上重要的贸易伙伴。于是,他派去使臣,表达了蒙古欲与花剌子模和平相处的愿望。使臣向阿德丁献上了银锭、麝香、玉器和蒙古特产白毛毡袍,呈上了成吉思汗给阿德丁的书信。成吉思汗在信中说:“我知道您实力强大,国土辽阔。您统治着大地上一个无边无际的国度,我深深希望能与您建立良好的关系。我爱您,就像爱我的儿子一样。您想必知道,我已经征服了中国,让北方的突厥诸民族臣服于我。我们的战士多如地上的蚂蚁,财富如银矿一般用之不竭,实在无须觊觎别人的国土。我所希望的,就是两个国家的臣民能够相互通商,这对两国都有好处。”

阿德丁在自己的宫殿里接见蒙古使臣。读过成吉思汗的书信,他表示,接受成吉思汗的提议,同意两国建立友好的关系,保证臣民通商贸易的安全。双方为此缔写了书面和约。当晚,阿德丁单独召见蒙古使臣马赫迈德,赐他一副名贵的宝石手镯,问他:“成吉思汗自称征服了桃花石(古代中亚对中国北方的称呼),这是不是真的?”马赫迈德原为花剌子模人,所以才被成吉思汗任命为使臣。他耐心地对阿德丁说:“如此重大的事情,怎么会是虚构?”阿德丁总算暂时安下心来。

1218年,三位花剌子模商人到蒙古做生意。由于运来的丝绸标价太高,成吉思汗发怒了。成吉思汗道:“你们以为我们蒙古人没见过这类丝绸吗?”他下令将蒙古人拥有的华丽丝绸都展示给这三位花剌子模商人,让他们看到服气为止。花剌子模商人不敢再开价,便将货物无偿献给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心满意足,反而以比商人开出的更高的价买下了这些丝绸,还盛情款待他们,让他们住新白毛毡袍搭建的蒙古包。随后,成吉思汗要蒙古诸王和贵族都拿出一份自己的财产,各派一两个可信的仆人,组成商队跟随这三个商人回花剌子模,扬言要把花剌子模的宝贝全买回来。成吉思汗又给阿德丁送去一封信:“你们国家的商人已经到了我们国家,现在我把他们送了回来。具体情况他们会向你汇报的。同时,我们也派了一队商旅随他们到你们国家采购珍宝。从今以后,随着我们关系和友谊的发展,那仇怨的脓疮可以挤除,骚乱反侧的毒计可以清除。”

成吉思汗派出的商队多达450人,全部是穆斯林。他们有500头骆驼,携带大批金银珠宝与货物前往花剌子模通商。进入花剌子模境内后,讹答剌城(西方人称“奥特拉尔”)的总督海儿汗见财起意,诬指蒙古商队为间谍,上报国王阿德丁,将蒙古商人与使节杀死,侵吞了货物与骆驼。只有一个拉骆驼的蒙古商人,由于当天到城外山民中做贸易,没有回城,躲过一劫。这个商人逃回蒙古,报告了商队被害经过。成吉思汗非常愤怒,冲出宫帐,飞马奔向附近的山顶,不饮不食,祈祷三天三夜,立誓复仇。后世史家如此记载:

他(成吉思汗)再也不能忍耐和平静了。他愤怒地独自登上山头,将腰带搭在脖子上,光着头,将脸贴到地上。他祈祷、哭泣了三天三夜,对主说道:“伟大的主啊!大食人和突厥人的创造者啊!我不是挑起这次战乱的肇祸者!请佑助我,赐我以复仇的力量吧!”然后,他感到了吉祥的征兆,便精神抖擞、愉快地从那里走了下来,坚定地决定将作战所需的一切事情部署起来。

为集全力攻打金朝,避免经丝绸之路的贸易中断,成吉思汗决定先争取和平解决。他派出使臣,致书阿德丁,责其背信弃义,要求交出凶手。阿德丁拒绝了成吉思汗,他处死蒙古正使,剃光了两位副使的胡须,将他们押送出境。于是,成吉思汗将攻打金国的事全部托付给大将木华黎,亲自谋划征讨花剌子模。蒙古集结重兵,全力征伐花剌子模,成为让西方人闻风丧胆的“蒙古人西征”之始。1219年6月,成吉思汗率15万名蒙古大军来到了新疆阿勒泰地区额尔齐斯河上游,出征誓师。成吉思汗的契丹大臣耶律楚材记载下出征仪式的场面:“车帐如云,将士如雨,牛马被野,兵甲辉天,远望烟火,连营万里。”

波斯诗人曾如此赞美蒙古人的勇悍与力量:“他们都是神射手,发矢能击中太空之鹰,黑夜抛矛能抛出海底之鱼,他们视战斗之日为新婚之夜,把枪刺看成是美丽女子的亲吻。”剽悍的蒙古人兵分三路,向花剌子模展开攻伐。成吉思汗派二儿子察合台和三儿子窝阔台率一路,围困讹答剌;大儿子术赤率一路,进攻锡尔河下游诸城市;自己和小儿子拖雷取中路,渡锡尔河,直逼花剌子模的中心城市布哈拉。血战5个月,讹答剌等边界城市第一批被攻克,紧接着是布哈拉、撒马尔罕等名城。海儿汗被活捉,成吉思汗为了给被杀的商队和使臣报仇,下令将融化的银液灌进他的眼睛和耳朵里。

花剌子模王国拥兵40万人,但国家架构尚未成型,使得战斗力大打折扣。阿德丁出师迎敌,结果大军短时间内被蒙古人消灭殆尽。他无法再组织起大规模战役,只能调头逃跑,下令各城自行据守,全力抗敌。成吉思汗指示大将哲别、速不台率军追击阿德丁,命令他们要像猎犬一样咬住自己的猎物不放,即使猎物躲入山林海岛,也要像疾风闪电般追上去。1221年,蒙古大军攻占花剌子模国都玉龙杰赤(西方人称“乌尔根赤”)。蒙古人围城6个月之久,据说破城后7天屠杀了城内的120万人。蒙古人甚至将阿姆河引向玉龙杰赤城址,使其改道流入旧河道,让河水再一次泄入里海,彻底毁灭了这座城市。

阿德丁吓破了胆,总是不停问身边的大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让这场灾难过去呢?”他不顾王子扎兰丁的劝阻,从撒马尔罕逃入阿富汗的巴尔赫,准备一旦闻警就越过兴都库什山逃往更远的加兹尼;不久,他又改变主意,前往内沙布尔。听说蒙古大军逼近该城,阿德丁惶恐万状,再度逃跑。他逃到加兹尼,在此集结了3万大军。蒙古军队一路血洗花剌子模的消息传来,阿德丁震惊地喊道:“难道安拉不爱护它的孩子了吗?为什么蒙古人在你的土地上会所向无敌?”新集结起来的军队士气马上跌到谷底,兵将纷纷逃跑。阿德丁最后躲到里海的一个小岛上,亲族全部落入蒙古人之手。阿德丁垂泪哭道:“待我复兴之日,定要遵照正义之礼,报仇雪恨。”但他得了肋膜炎,最终死于心脏病。弥留之际,他将几个儿子叫到身边,说:“非扎兰丁不足以光复故国。”他亲自给扎兰丁戴上佩刀,将花剌子模王位传给他;又命诸子发誓,保证对扎兰丁永远忠诚。阿德丁的葬礼寒酸至极,诸位王子只用衬衫裹了他的尸体便匆匆掩埋掉。

在蒙古兵的血腥屠戮下,花剌子模人残存无几。蒙古大军所到之处被劫掠一空,村庄和城市成为废墟,农田水利灌溉系统被破坏殆尽,肥沃的绿洲成了沙海,敢于反抗的居民被尽数屠戮,只有少数工匠被留为己用。毁灭玉龙杰赤后,蒙古大军继续西进,阿富汗遭到同样的命运。第一个遭受劫难的是巴尔赫。巴尔赫派出代表迎接蒙古大军,宣誓忠诚,还奉献了贵重的贡物,但成吉思汗认为在蒙古军队后方留下人口众多的城市对己不利,于是,他下令“调查户口”,将巴尔赫的居民统统赶到旷野,按百人和千人分为一群又一群,不分男女老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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