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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1 20:3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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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村昭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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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狱

破狱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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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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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2本书由北京磨铁数盟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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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昭和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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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10日,东京市和其近郊的樱花盛开。今年的花儿运气极好,没有像往年那样随风凋零,但上野、爱宕山这些赏樱景点却无人问津,只有骑自行车或徒步往来的人朝它瞥一眼便匆匆而过。

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频传捷报的报纸和电台,近来开始播报战局处于胶着状态,接着又报道了日军从瓜达尔卡纳尔岛撤退的消息,看来美军已经转入了反攻状态。同时,作为军事同盟的德军也开始出现溃败的征兆,进攻苏联的德军装甲部队在斯大林格勒惨败。

随着战局的演变,粮食等日用必需品已实施了配给制,但很多物品都配给延迟,经济管制也空前加大,大部分商店关门,人们去军需工厂上班,那里晚上要工作到很晚。在这样的情形下,根本没有人有心思去赏花,而樱花在人们还没有察觉时就已经凋谢了。

4月中旬以来,气候极不稳定,18日早晨还罕见地下起霜来,甚至产生了流言,说手压泵里的井水都结冰了。然而,天气很快好转,21日强烈的高气压扩散,整个天空碧蓝如洗。

23日傍晚,巢鸭东京拘留所的大铁门打开后,驶出一辆押送车。押送车经过护国寺门前,从不忍街上驶过。此时街上行人稀少,路上只有自行车不时经过。

押送车驶过春日街,驶下汤岛的坡道到大路上,在杳无人迹的上野站前停下时,四周已是暮色朦胧。

五名身穿看守制服、戴着制帽、佩着军刀的男子从押送车里出来,将身穿浅黄色囚衣的小个子男子放在石板地上。几名身着便服的上野警察署的警察接到拘留所的通知后在车站前等候着,和看守一起将犯人带到警察办公室的房间深处。他们都围着这名囚衣男子默默地站立着。

虽然上野警察署的警察们接到通知,说犯人是个需要十分警惕的人,但对这副戒备森严的押送架势仍感到十分意外。一般来说,最常见的是两名看守押送一名犯人。坐地铁就能到上野站,几乎用不着汽车,更何况看守中还有人佩戴着看守长的肩章,这也是没有先例的。

不久,一名警察报告说列车的发车时间快要到了,看守们便簇拥着脚穿草履的犯人走出了办公室。旅客们都用惊奇的目光望着被看守和便衣警察围着的囚衣男子。

两个月前,作为战争期间的运输措施,为了增强货车运送军需物资、客车运送兵员的运输能力,大幅削减了普通旅客乘坐的客车,因此客车全都超载,很多人挤不上车,尤其是长途列车。去青森的快车被削减到每天五趟,其中一辆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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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发车的列车,连车厢门口的踏板上也挤满了人。

穿制服的警察站在踏板旁边,看守们前呼后拥地把男子带到车厢里。盥洗室后边的四个座位和厕所后边通道边的两个座位都被警察们包下,犯人则被安排坐在盥洗室后边里侧的座位上,看守们围着他坐下。通道上挤作一团站立着的旅客们都一声不响地偷窥着犯人。犯人入座的那个车窗,窗帘被放了下来。

发车铃响起,列车驶离了站台。

犯人三十五六岁,长着一张四方脸,脸色苍白。他抬头望着电灯,目眩似的不停地眨巴着眼睛。与他的体形相比,他的肩膀宽得出奇。男子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列车取道常磐线,在满天繁星的夜空下行驶着。看守们每两人轮流打会儿瞌睡,其他人则监视着男子。男子将脑袋倚靠在窗沿上,闭起眼睛。

从天快亮的时候起,下车的旅客很多,通道上站立的人也变少了。清晨的阳光很耀眼,天朗气清。

押解人员在决定押解日期时,还留意过天气情况,担心如果天气恶劣,押解途中会发生不幸事故,因此还向中央气象台打听过天气情况。得到的回答是,从21日起至少到26日夜里,特别是关东地区到东北、北海道地区都是好天气。这才决定在23日夜里出发。气象台说得没错,天空万里无云。

上午7点46分,列车到达青森站。青森刑务所的看守长带着两名看守在站台上等候着,随后把他们带到了港湾警察办公室的值宿室,在那里向他们提供了刑务所方面准备的早餐和茶水。

休息以后,男子在看守和警察的簇拥下乘上渡轮。他们包下船舱的一个区域,五名看守将男子围坐在中间。

响起铜锣声时,渡轮驶离了岸壁。海面风平浪静,渡轮行驶得很平稳,四个半小时后驶入函馆港。函馆少年刑务所的狱卒准备好晚餐用的盒饭和茶水等候在岸壁上。一行人接过盒饭和茶水后,立即乘上函馆本线即将发车的列车。沿线的树林里,雪花飞舞。

太阳下山了,列车继续行驶着。男子还在打瞌睡,看守们彻夜不眠地监视着男子,不敢有半点疏忽。

翌日8点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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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列车到达终点站网走站。一下站台,筋骨瑟缩,寒气刺骨。市内积着厚厚的雪,天莹似镜。

在接站看守的带领下,一行人吐着白白的哈气走出车站便门,坐上押送用的卡车。卡车在低矮的房舍之间穿行之后,行驶在两侧田地辽阔的雪道上。

不久,看见了挖着护城壕的长长的红砖围墙,卡车一过桥便驶入挂着巨大木牌、上书“网走刑务所”的大门,铁门随之关闭。

刑务所方面已经接到司法省“需要严加看管”的指示,看守长等候着将男子带进监舍楼。监舍楼有五栋,呈放射状建造,中央建有高高的岗楼,能够俯视各监舍,男子被送入其中一栋处于中间段的单人牢房里。那是一间在走廊里巡查的看守最频繁通过门前的监室。

入监者被送到边远地区的刑务所,往往会深陷绝望。刑务所为了尽可能抚慰入监者的情绪,将作为惯例送上一碗乌冬热汤面,入监者照例会有人喜极而泣。当然给男子也端上了一大碗,但男子却毫无表情地将面条吃完了。

男子再怎么说只是个需要多加防备的犯人,刑务所方面也有人觉得,从东京拘留所跟来五名包括看守长在内的看守,未免有些小题大做。网走刑务所只收监刑期长的犯人,从1916年(大正5年)发生越狱事件以来27年间再无事故,并引以为豪。那起事件有五名犯人假装吵架谋划逃跑,杀害了两名想要制止他们的看守,并重伤了另一名看守。虽然其中四名犯人被抓获,但有一人逃跑。后来,这名逃犯被参与搜山的青年用猎枪击中,受伤被抓。受重伤的看守辞职后,因伤势久治不愈而绝望自杀。

刑务所对看守的教育一抓到底,有着保证无逃跑事故的骄矜。但是,本次由于有来自司法省的严厉警告,因此根据所长的命令,对囚禁男子采取了戴上手足铐这一罕见的措施,而且手铐和脚镣都是狱内特制的、坚固无比的铁制戒具,重量达四贯。

东京拘留所的看守长对这一措施颇感满意,和部下一起于翌日乘坐5点50分发车的列车返回东京。从司法省送达网走刑务所的男子档案里记载着:佐久间清太郎,三十六岁,生于青森县,因抢劫致死罪被判无期徒刑,有两次越狱前科。佐久间犯下抢劫致死的罪行,逮捕佐久间的,是1935年2月就任青森县警察部刑事课课长、三十二岁的樱井均。

樱井在走马上任的同时,与前任进行工作交接,得知1933年春季在县内发生的抢劫致死事件,还处于未结案的状态。

事件是在那年4月8日凌晨2点发生的。

两名蒙面男子潜入浦川鹤吉的杂货店正在店内物色时,在隔壁房间里睡觉的鹤吉的养子由藏听到响声,大喊“抓小偷”。两名男子逃跑了,但对自己的臂力颇有自信的由藏光着脚追了出去,抓住一人按倒在地。另一名男子可能是觉得如果同伙被抓自己也跑不了,于是返回来用手里的日本刀砍向由藏的后背,被按在地上的男子也用短刀从下面往上捅,之后扔掉偷来的手套和几颗奶糖逃跑了。后来,由藏被送进青森卫戍医院接受了手术,但右背部深达肺脏的伤成为致命伤,于六天后死亡。

青森警察署的警察们接案负责侦查,向由藏询问案发当夜的情况。但由藏负有重伤,所以没有获得详尽的口述,只是说凶手都戴着滑雪帽、穿着长筒橡胶靴,被他按倒在地的男子有三十五六岁,用日本刀砍他的男子有二十三四岁。

现场留有的唯一线索是两人留在残雪里的脚印。脚印在浜田街道上朝青森刑务所的方向延伸,到行人众多的大街上就消失了。警察进行了走访等调查,但没有找到线索。

案发后三个月,县内又发生了一起抢劫事件。小偷胆大包天,屡次作案,深夜潜入居民家里寻找钱财,见这户人家的居民被惊醒便大喊“我是宪兵”,趁着家人畏怯的间隙便逃之夭夭,被俗称为“宪兵强盗”。

不久,一名六十一岁的男子被负责深夜监控的警察抓获,供述了自己的罪行。上次把杂货商养子由藏砍成重伤后逃跑的两名同伙的脚印就是在这名男子独门独户的家门前消失的。负责调查的警察对此颇为重视,并将杂货商养子伤害致死事件与这名男子的偷盗事件进行并案调查。

警察进行了严厉的追查,但男子对杀害杂货商养子一事矢口否认,又找不到证据证明是他作案,只好以抢劫罪起诉。加上他有前科,所以被判了十年徒刑,把他送到横浜刑务所服刑。警察署虽然没有得到他的供述,但很多人认定他就是杂货商养子被杀事件的凶手,于是停止了对杂货商养子被杀事件的调查。

新任的刑事课课长樱井对“宪兵强盗”男子的调查内容进行了研究,最后断定他与杂货商养子被杀事件无关。

樱井想亲自破案。他为了摆脱先入为主的影响,没有去找当时的侦查员了解情况,而是从头开始调查。

他首先拜访了死者由藏的养父浦川鹤吉家,向鹤吉询问案发当天夜里的情况。鹤吉对之前稀里糊涂结案的警察怀有极大的不信任,所以对樱井的来访大喜过望,有问必答。可是,从他的讲述中樱井并没有获得任何线索。

樱井还去了现场,在据说残雪上曾留下两名同伙脚印的地方走了走,得知脚印消失的地方就是被叫作“宪兵强盗”的男子的家。

他继续深入调查,同时考虑会不会与连续发生近十起破墙进入仓房盗窃财物的案件有关。那些事件都是小偷用日本刀剜掉大地主家坚固的土墙仓房上的锁,打开门将贵重物品洗劫一空。由于日本刀被如此用过后会卷刃,所以犯人的作案手段是将用过的日本刀扔在现场,从潜入的仓房里带走新的日本刀用于下次作案。现场没有留下指纹,估计是戴着手套作案的。

樱井从杂货商养子伤害致死事件和破墙潜入仓房的事件都使用日本刀这一细节,认为如果抓住仓房偷盗事件的小偷,也许就能找到破案的线索,便投入侦查员,倾注全力抓捕盗贼。

去年夏天,岩手县警察部曾发来照会,说发现了很可能是赃物的物品。那是用金或银打造的梳子、簪子、手镜等物,一名男子带着幼儿到盛冈市内的当铺里典当,当铺老板觉得这些物品与男子的身份不符,产生了怀疑,便悄悄地向盛冈警察署报案,结果该男子被警察带走了。可是,据说该男子矢口否认是赃物,他的供述又吞吞吐吐,说不清来源。青森警察署接到照会后进行了调查,最后确认是县内屈指可数的大地主别墅仓房里被盗的物品,显然是女儿嫁妆的一部分。

该男子就是破墙潜入仓房偷盗财物的盗贼,这一点毫无疑问,但刑事课课长樱井却感到很困惑。在都、道、府、县的警察署之间,按常规在辖区内抓获的嫌疑人,当地警察署有权做出处理。那是因为不需要进行大范围的侦查,所以根据司法省训令指示,在有引渡要求的情况下,要将嫌疑人移交给其他区域的警察署,而且这还仅限于发出通缉令的嫌疑人。

因典当赃物而被带走的男子并没有被青森县警察部通缉,当然在岩手县警察部接受调查后,以破墙潜入仓房偷窃财物的嫌疑被移送检察院,判决将要下达。如果事态到了这一步,就无法掌握两年零四个月前发生的杂货商养子伤害致死事件的线索,案件恐怕会成为悬案。

樱井和岩手县警察部刑事课课长板桥长右卫门熟悉,于是打电话说明情况,要求将该男子引渡过来。板桥是全国资格最老的刑事课课长,为人豁达大度。他很体谅樱井。盛冈警察署的警察们都反对把靠自己力量抓捕的嫌疑人移交给其他县警察署,板桥说服了盛冈警察署的警察们,告知樱井来把嫌疑人领走。

樱井立即派数名警察赶赴盛冈警察署,乘列车把拘押中的二十八岁的佐久间清太郎押了回来,关押在青森警察署里。这期间,佐久间的身世已经查清,他幼年丧父,被寄养在亲戚家,成年后兜售鱼等水产,后来开店做豆腐生意。据说他卖鱼时价格便宜,豆腐也比其他商店的大,所以街坊邻居都觉得他是个诚实的商人,对他颇有好感。警方对他的住宅也进行了搜查,但貌似全都做了处理,没有发现被盗的赃物。

樱井立即在县警察部刑事课的审讯室里审问佐久间,佐久间承认自己连续破墙潜入仓房偷盗物品。樱井接着从使用日本刀这一细节严厉追查杂货商养子伤害致死事件,但佐久间矢口否认,又没有证据指证他,所以审讯是白忙活一场。

樱井开始放弃了,他心想,从两名同伙在残雪上留下的脚印着手,也许能找到线索。脚印从现场一直延伸到被称为“宪兵强盗”的男子家门前。盗贼们显然是从那里走到大街上逃走的,因为是在深夜,所以没有目击者,但居住在脚印消失处那幢房子里的“宪兵强盗”男子很有可能看见了踏着残雪奔跑而来的两个男子。估计犯有前科的人具有很强的回避谈论其他案件的特点,尽管亲眼看见也绝口不提。

要把服刑中的男子请到青森市谈何容易,但樱井向青森地方检事局主任检事说明了情况,提出请求。主任检事答应了他的请求,办好手续,用列车押送男子,于12月2日夜里转到了青森刑务所柳町分所。

翌日,樱井在县警察部刑事课审讯室提审了该男子。男子不知道自己为何被转到青森市来,一副局促不安的表情。问到是否看见过两个结伴的男人时,他说没有看见,再三追问,回答都一样。

樱井对自己的推测落空而失去了唯一的线索深感失望。不可能把服刑中的男子永远置留在青森市,只好让他回到横浜刑务所去。

男子站起身,在看守和警察的看押下走出审讯室。樱井走到审讯室门口,目送着男子被押回柳町分所。

在走廊里朝审讯室走来的佐久间与男子擦肩而过。樱井看见佐久间的脸色微微地失了血气,在佐久间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像是表情的表情。

佐久间走进审讯室,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游移。樱井与他面对面坐下,许久没有说话,揣测着佐久间的心思。樱井敏锐地察觉到佐久间的内心正在翻江倒海,但他不知道他为何心虚。

他抽出一支烟递给佐久间,给他点上火,自己也取了一支。“怎么样?在这里交代的话……”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不料,佐久间微微地点了点头。

樱井克制着的脸部突然舒缓,耐心地讯问案发那晚的情况。佐久间开始低声回答樱井的提问,部下露出惊讶的表情,飞快地做着笔录。

樱井把审讯交给刑警部部长,思考着佐久间主动招供的原因,发现这纯属偶然。佐久间在报纸上得知“宪兵强盗”男子成为杂货商养子伤害致死事件的嫌疑人,应该也知道被怀疑的原因是嫌疑人的脚印在男子家附近消失。后来也肯定读到过男子遭到起诉的罪名只是抢劫罪,判刑后被关押在横浜刑务所的报道。

佐久间那天与从审讯室里出来的男子擦肩而过,内心里惶惑不安。他大概认定服刑中的男子从遥远的横浜刑务所被押送到青森县警察部,是因为男子在刑务所里透露出自己亲眼看见他和同伙逃跑,樱井为了证实这一点才把男子请来的。他突然开始招供,肯定是以为无法抵赖了。

樱井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试探着说道:“被‘宪兵强盗’看见,运气很好啊!”

佐久间扭曲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果真如此?”樱井心想。如果佐久间没有在走廊里与男子擦身而过,案件也许又会成为悬案。偶然性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结果,但他又觉得,这是自己努力破案,甚至不惜将男子从横浜刑务所押解过来的热情结出的硕果。

佐久间还供出了同伙的名字,警察立即赶去抓捕,傍晚时就把那名同伙带回了刑事课。同伙是一名四十四岁的男子,他坦承了自己的犯罪过程。

结案后佐久间和同伙的案卷被移送检察院,人犯被拘留在青森刑务所柳町分所。

1936年年初,青森地方法院进行审理,主诉检事要求判处佐久间死刑,判处同案犯十五年有期徒刑。

这时,日本宣布从伦敦海军条约中退出,国际情势更加恶化,世事黯淡、前景无望。紧接着在2月26日,以日军步兵第一、第三联队为主力,外加近卫步兵第三联队、野战重炮第七联队的部分成员,共约一千四百名官兵发动兵变。他们袭击大臣官邸等处,刺杀财政大臣高桥是清、内大臣斋藤实、陆军教育总监渡边锭太郎等,政府将之视作叛军命令镇压,三天后叛乱官兵投降。

这起发生在东京的事件立即向全国警察机关通报,青森县警察部也按照内务省命令,向县内所有的警察署发布紧急招募警察的命令。

青森步兵第五联队里有属于皇道派的激进青年军官,向东京的兵变部队发出“师团之态度是与我等一起行动”“希望以这次兵变为契机,向革新奋勇挺进”的电报。县警察部截获这份电报,把这起事件向内务省报告。内务省警保局局长发来通令,说青森步兵第五联队要上京与兵变部队会合的传闻不断,县警察部要严加防范,在出现上京动向时,要竭尽全力进行阻止。

县内也谣言四起,说联队将要采取积极行动,闹得人心惶惶。县警察部动员全体警察警惕联队的动向,但无法打入联队内部,只能在兵营外悄悄地安排人员探测内部动静,并对离开兵营的官兵进行跟踪。同时为了阻止联队上京,县警察部特意将青森站长请来,叮嘱他假如联队官兵命令开车,即使拼上性命也绝对不能答应他们。甚至有谣传说联队官兵要占领县政府,小林光政知事召集县政府全体职员,训示即使被官兵占领也绝不离开工作岗位。

叛乱部队被镇压以后,时局还是动荡不安。3月6日警保局局长向县警察部发出指令:

一、对极左分子军队的流言蜚语及其他暗中策动,要特别严厉地予以取缔。

二、对右翼团体的行动也同样要严加监视。关于匿名信泛滥,要及时进行处罚,同时为使它绝迹,要讲究万全之策。

县警察部在继续监视第五联队的同时,也加强了对县内右翼团体的秘密侦查。

青森市内积雪消融,樱花盛开,又凋谢了。

这时,报纸上刊登了阿部定事件的报道,成为市民们轰动一时的谈资。阿部定割取男人生殖器逃跑的行为,引起人们极大的关注,尽管很少却也冲淡了“二·二六事件”的沉闷气氛。

在这样的情势中,县警察部刑事课课长樱井均与部下一起尽心尽职地工作着。

6月18日早晨,有电话打到机关宿舍,妻子接电话后对樱井说是青森警察署打来的。

樱井接过听筒,听筒里传来惊惶的声音:“佐久间从柳町分所逃跑了!”

樱井顿时讲不出话来。从刑务所逃跑,一般仅限于在狱外劳动时或押解途中,犯人从狱内逃跑的情况极其罕见,而且仅限于杂居牢房的犯人利用团伙力量实施越狱。然而,佐久间作为可能被判死刑的未决犯囚禁在单人牢房里,昼夜都处于严密监视之下,很难相信他会越狱。“逃跑时间呢?”樱井问。回答说是5点20分往前推三十分钟内,发现时间是5点30分。

樱井看了一眼时钟,指针正指向5点40分。他慌忙穿上官服,急匆匆地赶往青森警察署。署长已经赶到,紧急招募来的警察们都急急赶来集合。

受署长委托,樱井直接担任搜查指挥。考虑到佐久间越狱后没过多久,所以樱井紧急下令立即在最狭小的范围内设置警戒网配置第一号警戒线。警察用电话向各巡查派出所传达这一指令,围绕着青森市布下了警戒线。

樱井觉得抓捕佐久间只是时间早晚问题。青森港是北洋渔业最大的码头,干活的有数千人,都居住在国道南侧地区的海边,每天凌晨4点起,人们要步行越过国道向北侧方向的海边走去。这好比是一场大迁移,从柳町分所越狱的佐久间会与这股人流逆向而行。他的身影当然会留在很多人的眼睛里。

樱井打电话到柳町分所,询问佐久间逃跑时的衣着等特征,得知他穿着黑格子花纹的平纹粗绸方袖夹和服,和尚头,胡须刮过,身高五尺二寸。他把这些特征转告给等待出动命令的警察们。

警察们匆匆跑出警察署,分别乘坐警车和跨斗式摩托车,从国道向海边的方向散去。同时,青森刑务所也进行总动员,抽出六十名狱卒参加搜捕行动。

在警察署里,县警察部部长池田长吉以及各课长陆续赶到,在二楼的司法调查室设立搜查本部。这时,报社记者们早已涌到警察署。署长公布,从越狱时间来看,佐久间还潜伏在市内。他担心佐久间在潜逃期间作案,打电话将发生的事件向市内各消防队、在乡军人会、青年团传达,委托他们进行警戒。于是,由这些团体组织的自警团在各自的区域分别处于紧急戒备状态。由于委托了这些团体进行警戒,发生越狱事件的消息便迅速在市民中间传开。

过了上午10点,在主诉检事到场的情况下开始进行现场勘查。樱井也和县警察部部长池田、青森警察署署长等赶往青森刑务所柳町分所。那里的新闻记者也蜂拥而至。他们一边抵挡着记者们七嘴八舌的提问,一边挤进柳町分所内。

刑务所内笼罩着异样的气氛,以柳町分所所长为首的干部们都眼睛充血、脸色铁青。

分所所长将樱井他们带到现场。两名案发时值夜班的看守都一脸苍白地站在那里。

佐久间被扣押在单人牢房里。单人牢房铁栅栏门上的锁,看来是用另配的钥匙打开的,能自由开关。以此断定佐久间从房间里逃脱以后,走廊里的锁也是用钥匙打开才逃到外面的。

值班看守被请来进行讯问。他们用颤抖的声音说明情况。据说看守的轮班时间是凌晨1点,巡查牢房的看守经过佐久间的房门到返回的时间大约为十分钟。看守在5点30分观察了牢房内部,感觉佐久间的盖被的隆起有些低矮,便喊他。可是无论怎样喊他都没有应答,于是把凌晨1点交班的看守喊醒,一起打开铁门走进房内查看,发现被窝里只有扫帚、水桶、枕头等物品。

樱井感觉越狱是事先计划好的。但如何另配钥匙、逃跑时如何不让看守察觉,这些作案方法凭勘查还无法水落石出。佐久间肯定是经过缜密的准备,用超乎想象的方法逃脱的。

勘查结束,樱井和警察部部长池田他们一起回到青森警察署,等待来自侦查员的报告。

下午1点20分,接到第一份报告,说佐久间出现在市内的寺院里。警察立即驾车赶去。搜查本部也移到寺院附近的巡查派出所。据说有一名男子在寺院里露面,说肚子饿想乞讨食物,给他后就离去了,看样子可能是佐久间。警察和自警团包围了男子离去的方向,2点时全市敲响警钟,消防队员坐着消防车陆续会合。

樱井向住持反复询问,虽说容貌相似,但说话带东京口音,而且衣着和体格都有不同点,因此断定不是佐久间。

搜查本部再次移回警察署内,从这时起,发现疑似佐久间男子的情报不断传来,每次都派警察去查看,但全都认错了人。同时,市内也流传着佐久间用菜刀刺杀警察逃跑的谣言。

太阳下山,市民都将房门关得紧紧的,路上行人绝迹。街角由手提灯笼的自警团把守,侦查员对空房、仓库、空船、房屋的地板下面等处进行了彻底检查。

樱井开始对柳町分所报告的越狱时间产生怀疑。如果在那个时间段逃跑,理应会被大批去海边干活的人看到,但没有人说看见过疑似逃犯的人。

他向警察部部长和警察署署长建议重新向看守讯问,得到他们的同意后立即赶往柳町分所,在分所长在场的情况下,向两名看守进行了讯问。他的关注点集中在凌晨1点交班后睡觉的看守身上,终于打探出一个时间上的空白点。

看守害怕会被追究责任,所以讲话支支吾吾,在樱井的追问下像挤牙膏似的被迫承认有违纪现象。按规定,交接班时他应先叫醒接班的看守进行移交,移交结束后再去如厕等,然后在值宿室里睡觉。但据他说,他想早点睡下,常常是在交接之前先去如厕,回来后叫醒接班看守移交后,便直接去睡下了。

估计在他如厕时没有人巡查,处于无监视状态,佐久间便在这期间逃跑了。樱井心想,佐久间肯定是在暗中观察看守们的动静,知道这名看守的交接班方式与其他看守不同,便趁他值夜班的时候越狱逃跑了。

樱井立即返回搜查本部,讨论到最后,在他的坚持下,县内全境处于戒备状态,发布命令设置第三号警戒线,翌日凌晨4点警戒线全部配置完毕。

这天情报也是源源不断地送来,下午3点收到可信情报,说有一名容貌、衣着与佐久间完全一致的男子进入了山里。

搜查本部断定那名男子就是佐久间,便动员一百九十名警察、五十名消防队员,最迟于20日凌晨4点同时进山搜索。结果一队警察在山里的公共墓地发现了饿得精疲力竭的佐久间,并将他逮捕。

早上8点,警方用汽车将佐久间押送到青森警察署,市民都拥到警察署前围观,接着在押送到柳町分所的时候,市民数量更是有增无减,到了进退不得的程度。

青森警察署开始对佐久间的越狱进行调查,樱井也在场。

正如樱井的推断,越狱时间是看守去如厕的凌晨0点50分到1点,显然是翻越外墙逃走的。

关于配制钥匙,他采用的方法令人咋舌。他在洗澡时将嵌在手提桶上的铁箍偷偷折下,带回房间里藏起来。接着在洗澡后回房间时,将被热水泡软的手掌用力按在锁眼里获取钥匙的形状,然后在洗澡时装作清洗臀部的模样,将铁箍在水泥地板上摩擦,制作出钥匙。当巡查的看守在走廊里走远后,他将复制的钥匙插进锁眼里,证实能打开,然后等交接班前必定要如厕的看守值班的那天夜里付诸行动。同时他还说,这位看守对他极其严厉,所以趁他值夜班的时候逃脱,是想把这名看守逼入窘境。

樱井领教了佐久间的策划能力和精明的头脑。

为了防止佐久间再次越狱,柳町分所把他关入单人牢房以后,还给他戴上了结实的皮手铐,并增加看守严加看管。同时,将玩忽职守的那名看守免职,另一名看守因为凌晨1点接班后,直到5点半也没有发现佐久间不在牢房,也被追究责任,受到两个月减薪两成的处分。

青森地方法院重新开庭对佐久间进行审理。不料在一个酷暑的夜里,在巡查中窥探佐久间房间的看守意外发现,应该戴着皮手铐的佐久间正掀去被子,双手伸向两边睡着觉。

看守大吃一惊,跑到办公室按响了警铃。听到警铃响起,值班看守长以及看守们跑到牢房前一看,却见佐久间又被皮手铐紧束着双手手腕躺着……

面对这起意外,狼狈不堪的柳町分所连脚镣都给佐久间戴上了,看管得更加严了。

8月28日,佐久间在青森地方法院接受了无期徒刑、同案犯十年徒刑的宣判。佐久间对此判绝不服提出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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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5日,宫城控诉院宣布维持一审判决,此为终审判决。

佐久间被关押在宫城刑务所,1940年4月转到东京小菅刑务所。2

小菅刑务所作为内务省直辖的东京集治监,于1879年(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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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创建在东京府下的小菅村。

集治监是为了把明治维新后发生的佐贺之乱、神风连之乱、萩之乱、西南战争中被捕的政治犯投入监狱而设置的监舍,也关押终身监禁犯人、有期徒刑犯人、流放犯。但是,因囚犯人数激增,东京集治监无法全部接收,便在1881年以后,将许多犯人转到北海道石狩川沿岸的密林里新设的桦户集治监。

此后,东京集治监从内务省划到司法省的管辖之下,于1922年11月改称为小菅刑务所。翌年9月,由于关东大地震,围着刑务所的砖墙全部倒塌,监舍也倾斜或出现裂痕,失去了作为刑务所的功能。当时让收监的一千二百九十五名重刑犯到荒川的堤防避难,要求出动军队负责警戒以防事故发生。

1929年,在占地六万坪的土地上建造了新设计的办公楼和监舍等建筑。设计新颖,是一个展翅飞翔的巨鸟造型,岗楼建立在形状似鸟头的塔顶上。用钢筋水泥建造的刑务所,破例还有电梯设备,办公楼和监舍用回廊相连,并用若干道铁栅栏门断开。建筑物四周的围墙很高,四个角向内侧弯曲,防止犯人攀爬逃跑,还设立了岗楼,并安排看守端着枪进行警戒。

从宫城转来的佐久间被关押在单人牢房里。他的档案里记录着从青森刑务所越狱的经历和逮捕后曾巧妙打开过为防止他逃跑而戴着的皮手铐,同时还附有在宫城刑务所内拧断过铁制手铐的报告,写着警示事项,要求对他采取最严厉的看管手段。

根据这个警示事项,小菅刑务所先对关押佐久间的牢房进行了讨论,最后采用了特殊的方法。在监舍一端的牢房里放入两名模范犯人,下一个房间关押佐久间,再下面的房间设为空房。假如佐久间为了逃跑企图割断铁栅栏时,听到响声的模范犯人便将此通知看守。隔壁房间设为空房,是因为看守进入那间空房能够隔着墙壁探听佐久间房间里的动静。

如果放任佐久间逃跑,刑务所所长以下相关人员都要受到处罚,还会成为职业生涯中的污点,给前途造成重大影响,尤其是直接相关的看守,最严重的处罚是被免职,即使轻处理也要受到减薪处罚。为了避免出现这些情况,刑务所对佐久间的监控态势要做到万无一失。

挑选执勤成绩最优秀的四名看守进行看管,由担任戒护主任职务的浦田进看守长直接进行指挥。巡查监舍的看守通常每隔十五分钟就要观察牢房内部一次,现在采取平时在牢房外的廊道上配置一名看守面对面监视的办法。同时,浦田也经常去牢房外听取部下的汇报。

给牢房内的服刑人员戴上手铐、脚镣,仅限于能充分预见有逃跑可能或使用暴力的情况。刑务所内部也有人主张给有越狱前科的佐久间戴上手铐,但佐久间入监以来一直安静地端坐着看书,没有理由采取这样的措施。如果强行那样做,是违反监狱法的行为,刑务所所长会被问责。因此,不要说脚镣,就连手铐都没有给佐久间戴。

日本1931年9月18日在中国挑起的战争逐步扩大。英、美两国与日本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去年9月,由于德军侵占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到1940年,丹麦、挪威、荷兰、比利时进入德国的军事统治之下,德国开始进攻法国。6月14日,由于巴黎沦陷,法国向德国投降。日本和德国、意大利缔结三国同盟,更加深了这种紧张的局势。

刑务所内的战时色彩也很浓。狱内的工厂马不停蹄地制造弹药箱、急救箱、木枪、军服、战斗帽、护士服、火药罐、军靴、马具等上缴给陆、海军。同时,全国的刑务所为了弥补因男子出征、入伍或被军需工厂征用造成的劳动力缺乏,大多数犯人都被动员去军事设施处劳动。

1938年6月,根据海军省的要求,有一千二百六十名犯人在靠近网走刑务所的美幌建造的海军机场工地上劳动,完成了机场的建设任务。

海军省对这一成果颇为关注,向司法省要求派遣两千名犯人,于翌年1939年9月去日本的托管领地马里亚纳群岛的提尼安岛,以及马绍尔群岛的沃特杰岛建设机场。

要凑齐两千名犯人并非易事,司法省行刑局一时也难以决断。而且,监狱法规定“犯人在刑务所外劳动,仅限于国内”。所以,海军省的要求,在法律上是不可能被满足的。但是关于这一点,有解释说,如果将靠着岛屿的船只当作犯人的宿舍,将它比作在国内,每天上岸去岛上工地干活的话,不应算作违法,并将此视作战争时期的特例。

行刑局首先向两岛派遣视察员。最令人担忧的是犯人逃跑,不过把岛屿看作是一家刑务所就用不着那么担心了,于是行刑局按司法大臣的命令,决定将这一办法付诸实施。

挑选犯人是个难题。不料从犯人中招募志愿者时,应征者超过规定的人数,达到两千六百六十人。行刑局面对这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喜出望外,经过审查挑选两千名合格者,冠以“南方赤诚队”的名称组成作业队。

1939年12月8日,行刑局向提尼安岛、沃特杰岛两岛各送去一千人。

将船只当作宿舍只是一个名义,所以在岛内搭建简易监舍,犯人被收押在简易棚里,出工时直接进入机场的建设工地。

看守们最应该提防的是犯人暴动和发生逃亡事故。按最初的计划是每名看守负责看管三名犯人,但因预算等关系,监管率为每名看守负责看管十名犯人。因此为防备出现不测事态,给看守配备了手枪、卡宾枪。但是,工地现场有劳动用的铁锹、丁字镐、铁棒等危险物品,一旦发生骚乱,岛屿就会立即落入犯人手中。这是不言而喻的。

掌控作业队指挥权的看守长偶尔会向他们训示工地是国家事业,在严密监视的同时为了稳定他们的情绪,在给养方面也表示了心意,所以没有出现明显的不祥苗头。

尽管如此,两岛还是发生了三起逃跑事件,尤其是1940年4月15日提尼安岛发生的事故中,造成了两名犯人死亡。

那天上午11点20分时,全体犯人返回监室吃午饭,两名犯人提出有职员托他们去职员宿舍里干活,所以专职看守便让他们离开了监室。

不久,下午的劳动开始,专职看守在下午1点20分时发现不见两人的身影,就到托他们干活的那名职员那里去询问,得知根本就没有那回事,于是向作业队本部报告他们逃跑了。本部立即让全体犯人返回监舍,进行全岛搜索,直到太阳下山后还在查找犯人的踪迹,但一无所获。16日上午8点20分左右,有农民发现他们从家后门偷偷溜进去偷了两个饭团、一个罐头,便向搜索队报告。

追捕过程中,两人爬上山丘斜坡意图逃跑,却被搜索队包围并逼进甘薯地里。在看守部长和看守靠近到二十米距离的位置时,一名犯人拉着了手上的达那炸药,喊回另一名想要逃跑的犯人,两人抱在一起趴在达那炸药上。看守部长和看守吃惊地后退几步时,达那炸药爆炸,一个人的头颅飞越部长的头顶,另一个人的头颅落在看守身后。

两名犯人显然是在去提尼安岛的船上开始亲近起来的,判断两人的逃跑原因是为了一个月前两人劳务地点分开而感到忧伤。同时,从两人自上船以来的活动细节来看,推断自杀是殉情而死。

逃跑事件只发生了三起,但在风土气候与本州截然不同的岛上生活,出现了许多病人。因登革热、痢疾、伤寒等疾病,有四十五名犯人、十名看守死亡,另有五名犯人发生精神错乱,用上吊等手段自杀。

看守中也有很多人精神出现异常被送回本州。犯人们已经习惯了被囚禁的生活,所以对岛上的生活好像也并不感到难熬,但看守们则无法忍受四面被大海包围着的岸上生活,又没有能得以休养的家庭,所以精神出现了异常。他们无一例外地全都沉溺在好像反被十倍于自己的犯人监视的错觉里,被强迫观念所袭扰。

尽管发生了犯人逃跑事件,但工程进展顺利,1941年1月,沃特杰岛、提尼安岛完成了机场建设。

犯人的战时劳动得到进一步强化,但小菅刑务所没有动员一个犯人去建设机场,因为收监的全都是重刑犯,担心他们会逃跑,所以不允许他们去狱外参加劳动。

小菅刑务所的犯人只能在缝制工、木工、皮革工、锻冶工等刑务所内的工厂里,从事军需品的加工、修理工作。而佐久间清太郎作为需要严加看管的犯人,连去工厂劳动都不被允许,只能在单人牢房里度日。

他只有每周两次的洗澡和监规中规定的放风时间——除雨天之外每天十五分钟——会被带到监舍外。每次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眨巴着眼睛抬头望着日光,活动活动手脚,做些轻微的运动。

在这期间,看守部长和看守们一起走进监舍内做彻底检查。他们用铁棒仔细地敲打铁栅栏,确认铁栅栏有没有被割断。如果有断口,响声会不一样。以前的越狱案例中,很多犯人会在断口塞进饭粒将缝隙填埋好不让它发出奇怪的声音,看守们会一根根地仔细查看铁栅栏,检查有没有断口。同时,监舍用钢筋水泥加固的墙壁和屋顶也要用棒子敲打,检查有没有异常。接着就连被子的接缝处都要用手探摸一遍,看佐久间有没有把什么东西藏在监舍内。

不久,佐久间一回来就要脱光衣服,被看守从口、耳、鼻一直检查到肛门里面。佐久间顺从地张开嘴,按命令手脚着地趴下。

荒川流经刑务所的门前,荒川的泄水渠堤坝上开始结出霜柱,下起了第一场雪。

监舍里没有取暖设备,寒气逼人。“很冷吧。”看守长浦田招呼道。“与青森的刑务所相比好受些,这点冷能挺住。”佐久间回答道。

佐久间过得很平静。浦田甚至怀疑,他被囚禁在小菅刑务所坚固的单人牢房里,难道失去了逃跑的意志?但那种平静的态度也许是为了麻痹看守,浦田督促部下不能放松对佐久间的监控态势。

进入1941年,日美关系变得更加紧张。美国加强对日本的经济压制,采取了禁止向日本输出废钢铁的措施。对此,日本政府派驻美大使野村吉三郎负责修复与美国的外交关系,但无功而返,两国的对峙变得不可调和。

5月下旬,美国总统罗斯福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指责德国的军事行动,暗示将输送军事物资支援英国。这期间,日本外相松冈洋右为了缓和对苏关系而访问苏联,缔结了《日苏中立条约》。紧接着,6月下旬,日本的同盟国德国向苏联宣战,开始入侵苏联境内,国际关系呈现出更加复杂的态势。

美国、英国于7月25日宣布冻结日本在外资产,同时,日军于三天后侵占法属印度支那南部,接着美国禁止向日本输出发动机燃料、航空机润滑油作为报复措施。日、美两国之间的外交虽然还在继续进行交涉,但两国关系日趋恶化,已经失去了修复的希望。

7月16日,第二次近卫文麿内阁总辞职,近卫立即组织第三次内阁,任命检事总长岩村通世为司法大臣。岩村于7月31日将前桥地方法院检事正正木亮提携为统领全国刑务所的行刑局局长。日美交涉举步维艰,9月6日的御前会议上,内阁决定要有“不惜与美英荷一战的决心”。同时,美国国务卿赫尔送来备忘录,内容包括日军必须从中国、法属印度支那全面撤军,这等同于最后通牒。

政府考虑到形势严峻,制定了相应的政策并付诸实施。

在如此紧张的情势中,司法省最重视的是如何处置关押在各刑务所里的犯人。虽然地方上的刑务所用不着操心,但东京的刑务所在情况紧急时必须审时度势地采取相应的措施。

预计到战事一开后美国空军的飞机会来空袭,想到那时首都东京也许会遭到轰炸,假如刑务所因美军的空袭遭到破坏,就一定会发生犯人暴动、集体逃跑的现象。关东大地震时丰多摩刑务所就发生过骚乱,是看守拔剑镇压了狂暴的犯人。另外,巢鸭刑务所也是两千几百名犯人突然发出吼声捣毁墙壁、屋顶等处于集体越狱的状态,看守们拔剑、开枪,最终靠着出动军队才终于将它平息。当时刑务所附近的城镇陷入恐慌,甚至出现了逃难风波。如果遭到空袭,恐怕会引起同样的骚乱,扰乱治安。尤其是只关押重刑犯的小菅刑务所,被视为最危险的地方。

司法省以大臣为主进行了商议,最后决定把关押在小菅刑务所里不服管教的重刑犯分散转到地方上,指定宫城、秋田、网走三家刑务所为接收方。

行刑局局长正木立即将小菅刑务所所长伊江朝睦请到司法省,再用电报把宫城、秋田、网走各刑务所的所长召集到司法省传达这个决定。关于移监日期、方法,正木指示各刑务所与小菅刑务所进行协商。这期间,10月16日第三次近卫文麿内阁总辞职,两天后东条英机内阁成立,战争已经不可避免,所以要加快移送重刑犯。关于向各刑务所移送的囚犯人数的分配,要考虑接收方刑务所的设施。宫城刑务所是陈旧的木造建筑,相比之下,秋田、网走两家刑务所以砖房建筑、配备齐全而闻名。根据行刑局局长正木的指令,秋田、网走两家刑务所关押“有不守法嫌疑”的重刑犯是最理想的,何况长途押解也有出事的危险,因此,有可能越狱、抗命的重刑犯被集中转到秋田刑务所。

转到秋田刑务所的犯人有两百人。关于操作方法,由秋田刑务所和小菅刑务所进行商量。小菅刑务所方面提出包租数节车厢将两百名犯人一次性转移的方案,但秋田刑务所不同意这个方案。秋田刑务所所长中田主税在关东大地震时就在小菅刑务所工作,刑务所遭到破坏后承担过分别将三百名犯人转到千叶刑务所、两百名犯人转到宫城刑务所的任务。但是途中笼罩着不稳定的气氛,在得到军队的支援后才勉强把犯人押解到两家刑务所。正因为当时有过心惊肉跳的经历,所以不能赞同小菅刑务所的方案。中田主张分批转移,小菅刑务所方面也同意这个方案,决定将两百名犯人分十次转移。

移监日期设定三天的间隔,并希望在白天进行,但因为没有合适的列车,所以决定利用晚上8点30分上野发车去秋田的快车。

进入10月下旬,第一批移监的犯人出发了。二十名重刑犯戴着手铐、绑着腰绳分别乘坐带车篷的押送卡车,由二十名看守看押着到达上野站。包租一节车厢,犯人和看守一起上车。通往其他车厢的门全部关闭,佩带手枪的看守站在车厢门前担任警戒。列车于翌晨9点10分到达秋田站。犯人们乘坐秋田刑务所的押送卡车进入刑务所被收监。

接着第二批、第三批出发了,其中还有三年间屡次大胆闯入别人家里作案并向受害人教导防范心理,人称“说教强盗”的长期徒刑犯人。

因抢劫致死罪被判无期徒刑关押的佐久间清太郎也被转到秋田刑务所。他曾在青森刑务所从单人牢房里逃走,又有过两次打开手铐的经历,因此在移监的犯人中是最需要警惕的囚犯。

关于他的移监方法,小菅、秋田两家刑务所经过协商,最后决定这次包括佐久间在内的囚犯人数减少到以前的二分之一,特地由与他接触过的专职看守长浦田进和两名看守跟随。

11月底,佐久间戴着手铐和最后一批移监犯人一起被押送到上野站,乘上客车。他被安排在远离其他犯人的窗边座位上,看守长浦田进坐在他的面前,看守坐在他的边上和斜对面。窗帘放下。列车驶离了上野站。

列车驶过宇都宫站不久,浦田看见佐久间将一只手肘支在窗沿上托着下颌闭着眼睛。浦田瞪大眼睛凝视着。戴着手铐的佐久间是一副按理说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浦田吃惊地看他的手腕,他的一只手垂在膝盖间,手铐居然被打开了。浦田和其他看守一直注视着佐久间,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手铐打开了。浦田深为愕然。

两名看守大惊失色,站起身来,说道:“给他戴上手铐,绑上吧。”“佐久间,老老实实地让我铐上!”浦田制止看守,说道。

佐久间睁开眼睛,将一只手从窗沿上放下,伸进手铐里。“我只是手累了才解开一下呀!让看守长先生受累了,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他说道,把脑袋靠在车壁上,又闭上了眼睛。

浦田重新领悟到佐久间是个具有神秘能力的人。心想,以前他两次打开过手铐,从单人牢房里逃跑,对他来说是完全有可能的。

佐久间不久开始传出呼噜声。浦田他们继续监视着他,片刻也不敢合眼。

翌晨,列车到达秋田,犯人们从便门走出围墙外。押送卡车在那里等候着,等他们坐上车,很快驶入被一丈二尺高的砖墙包围着的刑务所里。

12月8日,由于日本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各刑务所将此消息向犯人们传达,捷报频传,刑务所内洋溢着明朗的气氛。

可是,在秋田刑务所,刑务所所长以下的看守们的脸上,苦恼的神色却越来越明显。

秋田刑务所于1878年作为秋田县监狱署设立以后,先后遭遇建筑物火灾、迁移等,到1912年3月才完成了现代化监狱的改造。在两万一千余坪的占地面积上用砖建造起一千八百三十坪的监舍和一千七百坪配套建筑,是一所规模很大的监狱。1922年,由于监狱官制改革,改称为秋田刑务所。因为具备作为刑务所的完善功能,所以以1919年废弃的北海道桦户监狱转来的犯人为主收监重刑犯。建筑物用砖建造,房间用厚板搭建,铁栅栏比其他刑务所粗壮,对看守的培训也很正规。此后,随着其他刑务所的设备渐渐得到加强,重刑犯也被转到其他刑务所里。1935年以后,秋田刑务所开始只收监刑期八年以下的犯人。

在这样的刑务所里要接收竟达两百名不服管教的重刑犯,这是一个重大问题。“七七事变”以来,看守的入伍、出征频繁,刑务所为了弥补减员而招募看守,但积极招募人员的军需工厂薪水很高,很少有人会想当薪水低廉的看守,因此只能录用体格差的人,看守的素质相当低下。

为了接收从小菅刑务所转来的犯人,秋田刑务所事先进行了慎重的讨论。转来的犯人大多有逃跑、抗命的危险,所以小菅刑务所将他们关押在单人牢房里,不允许他们在狱内参加劳动。但是,在秋田刑务所服刑的犯人全都是轻刑犯,他们参加在狱内工厂里的劳动。在这样的状况下,如果把新转来的重刑犯囚禁在单人牢房里不让他们劳动,这些轻刑犯肯定会对这种差别对待产生抵触情绪,因此规定让所有的犯人全部都出来参加劳动。但是让重刑犯与轻刑犯一起在相同的地点劳动,估计重刑犯会对短刑期服刑结束出狱的人感到羡慕,情绪会产生波动,因此给予照顾,将印刷工厂即第三工厂设为只有重刑犯参加的劳动场所。

只是,关于佐久间清太郎,绝大多数意见认为应该是个例外。考虑到他从青森刑务所的单人牢房里越狱的经历,让他去工厂劳动之类的事免谈。

据统计,逃跑事故最多发生在狱外劳动的时候,按顺序依次是狱内劳动场所、杂居牢房,从单人牢房里逃跑的现象极其罕见。对曾经成功越狱的佐久间来说,从工厂里逃跑理应是易如反掌的,很多人都主张应该在他与其他犯人之间划道界线。但第三工厂负责人、看守部长泷泽诚一却反对说,把佐久间一个人区别对待,会使他产生反抗心理,效果会适得其反。刑务所所长采纳了他的意见,同意让佐久间也参加劳动。

分批转来的犯人们休息一天后,便去第三工厂劳动,佐久间也去参加。

寒气凛冽,刑务所里大雪盈尺。

进入冬季以后,早班看守的集合时间推迟了,不过还是要在凌晨4点50分全体列队,接受看守长的点名。点名结束后,看守部长和看守们分散到各个监区,用名册核对牢房里的犯人,确认没有异常就打开牢房门锁,让犯人在走廊里列队,沿着廊道去工厂。

犯人们在劳动场所吃早饭,然后开始干活。下午4点30分劳动结束,休息40分钟后加班两个小时。加班结束时会分发添加盐或咸梅干的粥作为夜宵,很多犯人爱喝这种粥,因此没有人对加班怨声载道。

晚上7点30分,犯人们从工厂回到牢房就寝。看守将所有牢房的钥匙检查后集中上交,看守部长接过钥匙,向白天值班的看守长报告一切正常,收管钥匙。一百三十名看守一天的执勤时间是平均十三个小时,休息日每月只有一天。

夜班执勤给看守们造成了肉体上的痛苦。牢房里即使面临严寒也禁止备置暖炉等暖房设备。犯人们将身体钻进一条垫被、两条盖被的被窝里,看守却置身于寒冷之中。因为看守禁止穿外套,以防发生越狱等事故与犯人格斗时处于不利状态。所以他们在制服内塞入了棉坎肩或牛皮纸等。他们担心一坐下来就会打瞌睡,所以站在走廊里不停地来回巡视。因为长时间站着,很多人腿部浮肿,患上了血尿。

日班执勤的人通常在凌晨4点之前就要起床出勤,用前夜做好的饭分成早餐和午餐两份盒饭,早饭在刑务所内匆匆吃完。下班回家是夜里10点左右。另外,因为看守人数常常不足,所以一旦有人生病缺勤就必须顶上去替班,有时连每月一次的休息也得不到。因此为了不给同事添麻烦,大家常常是生着病也硬撑着上班。

在发动战争的同时,司法省担心犯人在刑务所外的劳动任务增加会导致逃跑事故的发生,给社会治安带来混乱,因此在1942年元旦分发给犯人的报纸《人》上刊登了行刑局局长正木亮向全国刑务所里服刑的犯人发表的防止逃跑的谈话。“社会上的人们担心一旦战争气氛蔓延,实行灯火管制,各地会变得漆黑一片,而刑务所一定会第一个出乱子,发生犯人逃跑等事故。但是我相信你们。今天,和我同样沉浸在日本人才有的感激心情中的服刑人员,会有一个试图要逃跑的人吗?无论违反监规还是逃跑,我都不愿意把它仅仅作为全体服刑者的罪行而进行责罚。我坚信,在处理服刑者的官吏们的精神上,也有必须承担的责任。因此,不要光责备他们说‘是服刑者不好’了。”他强调不要抱有逃跑的念头,“我真的相信服刑者们为了国家能够自我管束……四万五千名服刑者们!在这时局紧急的时刻,不能有任何犯罪的行为。唯独因犯罪而消耗国力,才是最大的不忠。我相信你们所有人。”

战况朝着对日军有利的方向发展,占领马尼拉后,紧接着2月15日,新加坡也落入日军之手。

这时,佐久间清太郎出现一个动向。早晨,看守打开单人牢房的房门让他去工厂参加劳动,他却坐着一动不动。看守抓住他的手臂,他却令人惊讶地粗暴地甩开了看守的手。

看守长询问原因,他说负责工厂的看守部长泷泽诚一对他很有人情味,他很感激,但和其他犯人一起劳动让他很不高兴。“以前无论在哪家刑务所里,我都是待在单人牢房里的,所以还是一个人独处的好。”佐久间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看守将他的话如实向刑务所所长汇报,刑务所内部进行了商议。正因为佐久间有过越狱经历,所以他的要求令人觉得不踏实。参加劳动,犯人们一般都乐不可支,但佐久间却反说“不高兴”。轻率地接受他的要求是很危险的。有人怀疑说,也许和其他犯人一起劳动就置身于其他犯人的视线之下,无法找到越狱的机会,这不就是他为自己能一个人独处而寻找的借口吗?

最后,商量的结果一致认为要答应他的要求。一般来说,出监劳动伴随着逃跑的危险。允许他去工厂参加劳动,就是因为生怕对他特殊照顾而给他造成刺激。由于他的申请,也就失去了劳动的理由。按常理他就应该囚禁在单人牢房里,因此得出接受他要求的结论。

看守长转告佐久间满足他的要求,他开始终日在单人牢房里度过。

可是几天以后,佐久间的态度突然开始出现变化。早晨必须喊他好几次他才会起床,点名也不应答。夜里为了防止犯人自杀时无法及时发现,禁止犯人睡觉时将被子蒙着脑袋。他也不服从这个规定。看守粗暴地喊他,他从被窝里探出头来,随即又钻进了被窝里。看守气不打一处来,即使深夜也喊醒他。

佐久间则会探出脑袋,露出凶狠的眼神。“我已经习惯了,改不了啦!不要对我那么严格呀。夜里就让我好好睡一会儿。”“不遵守规定,就要处罚你啊!”看守厉声说道。“我随时都能逃跑啊。新年里你们的大人物在《人》上写着呢,说犯人逃跑,看守在精神上也有责任……话说得如此严厉,我会在你当班的时候逃跑啊!那样的话你就会受到处罚,会遭罪吧。”佐久间又把脑袋缩回到被窝里。

深夜对他大声训斥,会妨碍其他犯人的睡眠,看守怒气冲冲地闭上了嘴。

这样的情况每天夜里反复出现。渐渐地,在其他犯人之间开始弥漫着不稳定的气氛。夜里,看守中也有人克制不住愤怒的情绪对佐久间破口大骂,还吵醒了其他犯人。加上刺骨的寒冷,犯人们的情绪出现波动。

不久,犯人们开始明目张胆地采取反抗态度。劳动结束返回牢房时,会像事先约定好似的发出怪叫声,用餐具敲打牢房铁门,看守即使吹响笛声进行制止也无济于事,只好打开牢门想把领头叫喊的犯人拽出来,犯人便群殴看守致人受伤。这样的事接连发生,看守们将坐垫顶在头上以防挨打,打开牢房,把估计是主谋的犯人拉出来关进小黑屋,做减食处罚。

佐久间对这些骚动冷眼旁观,绝不插嘴。但是,白天巡查的看守观察房内,见他违反“坐姿端正”的规定,躺着,便向他提出警告。“对我可以那么苛刻吗?你会倒霉的呀!在你当班时逃跑,你不是会很为难吗?”他说道。脸上的表情很平和,但斜视的眼睛里却透出刺一般的光。

在如此故技重演期间,看守们对监管佐久间萌发了厌恶心理。如果在自己当班时被他越狱逃跑,就会遭到免职等严厉的处罚。正因为佐久间有过轻易打开手铐越狱的经历,所以不能以为他的话纯粹是逞强。看守们开始怀有这样一种祈愿:佐久间有可能会越狱,但愿不是在自己当班的时候。

他们不知不觉地都不去严厉训斥佐久间,深夜他即使蒙头睡觉也不愿意向他提出警告。白天即使看见他伸直双脚坐着,也只是稍稍提醒他。

这些做法给其他犯人带来了很恶劣的影响。“对我们强制遵守监规,却唯独对佐久间另眼相待!”他们对此心怀不满,一时平息的情绪波动再次露头。

看守长训斥看守们,命令他们对佐久间也要严格遵守监规。然而同时也觉得把佐久间与其他犯人放在同一个监舍里不太公平。违反监规屡教不改的佐久间理应受到处罚,如果对他进行处罚,其他的犯人也会认同。他判断因为具备这两个条件,所以把佐久间转到犯人们最害怕的禁闭室去是合情合理的,并得到了刑务所所长的批准。

禁闭室是外墙用砖建造的独立房间,在刑务所内东北角的病舍西侧设有三间,边上是停尸房,用来放置在病舍里死亡的尸体。

禁闭室面积狭小得不足一坪,地板、墙壁镶着又厚又硬的优质板。在3.2米高的屋顶上有塔形房间,设有直径30厘米加有铁丝网的玻璃采光窗。窗边有两只电灯,灯泡坏掉时,必须架上长梯子才能换下来。

房间前面是厚厚的栗子木材的门,门上只有看守监视用的牢窗和下边递送餐具的长方形小窗,排泄物沿着门下穿透的浅沟槽流到外面。

禁闭室很像稻荷神社的祠堂,看守们因此把它称为“稻荷房”。又因为它四周用砖加固,所以也俗称“碉堡房”。

3月下旬,佐久间从单人牢房转到禁闭室。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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