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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1 22:4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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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释然

出版社:中国铁道出版社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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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梦

筑梦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筑梦作者:释然排版:中国铁道出版社出版社:中国铁道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04ISBN:978-7-113-24144-5本书由中国铁道出版社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作者简介

释然 ,本名王其增,男,生于1954年,山东临清人,高级经济师,北京市劳动模范。退休前曾供职于一家大型央企。历任铁路工程段党委书记、段长,铁路工程处副处长、处长,铁路工程局副局长。企业改制后任局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党委书记(副董事长)、董事长。曾发表《散淡人生》《林下读史》等著作。敬告读者本书感情真实,故事情节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对号入座。筑梦“二十三糖瓜粘……”京城的孩子们已经又蹦又跳地唱起了欢快的歌谣,过年的气氛已经很浓厚了。在“二十九蒸馒头”这天,也是“三十晚上闹一宿”的前一天,任善之跟老娘说:“娘,今晚我得出趟门。”“出趟门,上哪儿去?明儿可是大年三十,人家都在家里过年,你出门做啥去?”娘问。“父母在,不远行”。任善之要出远门,必须跟娘说。老娘九十多岁高龄,任善之舍不得离开。要不是为了一个人,说什么也不能大过年的往外走。“我到北边去一趟,看个朋友去。”任善之说。“哪个朋友?”“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黑乎乎的,圆脸盘,有点秃顶,老家也是咱陕西的,和我在一起工作,每年过年都来看您的那个。”“噢,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个人啊,叫……叫啥子来着,什么明?”“马思明!”“对,马思明。他不在家过年,上北边做啥去了?”“在那边有事。”“那你不能过了年再去?人家有家有口的,也得过年节。”

老人家不知道这里边的事。任善之不再多说,穿戴整齐,跟老娘告别说:“我走了。”“早点回来。”老娘望着任善之叮嘱道。

要出门的时候,妻子婉平把任善之叫住:“等等,你给他捎点东西去,别忘了给啊,就说是嫂子一点心意。”“嗯。”任善之点点头,深情地看了妻子一眼:“放心吧!”随手揣到上衣口袋里。

任善之赶往火车站,坐上了朝发夕至的火车北上。高铁,就是快!车厢里的显示牌刚露出50公里,一眨眼就是100公里、200公里,顷刻间就上了300公里。平稳、舒适、安全、方便、快捷,坐轿一样的感觉。“朝辞都城一瞬间,千里迢迢一日还。才说出门走一趟,转眼回到出发站”。怪不得旅客们发出这样的感慨。

任善之凝视着窗外,只见路旁的“电杆”刷刷地向后掠去。

这是世界上第一条“双弓重连”“双向运行”的高速铁路。能使动车跑得快的动力是电气化!而电气化施工的领军人物正是马思明和任善之,俩人同属精工电气化集团。马思明是集团总经理,任善之是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同时,他俩又是这条高铁电气化建设的总指挥和项目党委书记。也就是说,是他俩率领千军万马同各路建设者一起,共同创造了中国高速铁路世界第一的人间奇迹。“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嗐,任善之坐着自己参与修建的高铁,心潮起伏,翻江倒海,仿佛绵延万里的铁道线上发生或正在发生着永远讲不完的故事。第一章任善之梦想初受挫 马思明一炮便走红第一回走马上任闯出难关

马思明和任善之年轻的时候并不在一起工作,是命运把他们不知不觉地安排在一起。

任善之曾经在精工电气化集团下属的精益公司机关工作。精益公司有个滨海公司,是支专业从事铁路自动化施工的队伍。市场经济初始,社会转型,这支队伍陷入困境,要活没活,要钱没钱,严重亏损,濒临倒闭。精益公司领导要拯救这支队伍,采取了“给钱给物不如给个好干部”的做法,从公司机关空降。江长水,是公司经营部长,市场开发的精英,人称江大个。派他去当总经理,意图非常明显。党委书记派任善之去担任,那时任善之是公司党委办公室主任,思维敏捷,性格稳重,为人厚道,领导信任。这在当时被称为“文武”配。

春节前夕,江大个、任善之满怀信心走马上任,上任后把工作的切入点放在走门串户,家访慰问兼调研上。唠家常,聊感想,谈意见,俯下身段,不耻下问,甘当学生。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二人很快赢得了信任,拢起了人心,聚起了人气。人们敢于说话,愿意说话了。意见、建议纷至沓来,门庭若市。说话就到了春节,任善之回陕西老家过年,江大个主动留下来值班。任善之的母亲是大年初三的生日,给母亲过完了生日,初四任善之就回到滨海,初五任善之和江大个在办公室见面。互致问候,寒暄过后,任善之问江大个:“怎么样,工作思路胸有成竹了吧?”“嗐,就那回事吧。”

江大个的话让任善之一愣。本能地感觉到江大个的情况不对。咦?怎么回事呢。任善之想,几天前还好好的,几天不见怎么就变了。任善之不便贸然打问,心里却起了疑。莫非是这几天遇到了麻烦,不至于呀,工作还没开展呢,职工都在休假;莫非是感到工作压力大,担子重,怕搞不好,不至于吧,是骡子是马还没遛遛呢,怎知不行;莫非是因为我,对我不满意,也不至于,关系一直挺好的。任善之反复琢磨,找不到合适的答案,越发觉得怪怪的。

假期结束,职工上班。任善之就去办公室找江大个,一来想谈谈工作,二来深入聊聊,鼓励江大个打起精神,哥俩好好干一番,打个翻身仗。“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没有过不去的坎,多大的事啊!没想到江大个上来就甩出了一句:“善之,我对不起你,实话说了吧,我已经向精益公司领导写了信。请求辞职。”“你说啥?请求辞职?怎么回事?”任善之懵了。“你别问了,现在我不告诉你。”“咱俩是一块来的,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你就打了退堂鼓,到底是为什么?”“你别多想,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能不能收回,我给公司领导说去,你不能走。”“别,善之,千万别。”江大个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要成全我。实话告诉你吧,后路我已经找好了,我只给你一个人说,你千万要替我保密。”

江大个去意已定,任善之犯了难。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全年的工作要开好头,起好步,当下有几件事不能等,要赶快拿办法,让职工有希望、有奔头。任善之坐不住了。任善之决定找领导去。在同江大个通气之后,任善之上了北京。精益公司总经理彭义男接见了任善之。任善之仗着是从领导身边出去的,就直奔主题说:“您最好是再找他谈一谈,最好是别走,也有利于工作。”“江大个来了这一手,弄得我们措手不及,很被动。这个事我们正在考虑。工作嘛,你主动一些,先全面抓起来。”

彭总的话就这么简单。几天后,上级下达了命令,江大个调走,任善之兼任滨海公司总经理,党政“一肩双挎”。就这样,任善之成了一个“双料”干部。论级别算个正科。虽说是个小萝卜头,属于鸡头凤尾,但在精益公司内部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时人们把目光聚在任善之身上,看他如何表现。任善之感受到的是压力巨大,担子不轻。

任善之憋足一口气,既然如此,非得干出个样来。常怀感恩之心,士为知己者死。上不负于天,下不怍于地。他也算争气,靠一业为主,跳跃发展,迅速打开了市场局面。

任善之清楚地认识到,靠铁路起家,在计划经济时期可以度日,到了市场经济就不行了。铁路施工单位号称“百万雄师”,僧多粥少,竞争激烈。若是都挤在一口锅里,连身都翻不过来。与其打个头破血流,倒不如趁早两条腿走路,一条腿在路内,一条腿在路外,向朝阳产业发展。

那时,中国的高速公路刚刚起步,全国也就都塘、阳连、申南这么几条。而与之配套的自动收费、自动监控、通信、站场照明等系统还没上来。任善之看到了高速公路建设方兴未艾,自动化前景广阔,商机很多,决心捷足先登,先入为主,向自动收费、自动监控、通信、站场照明等系统进军。

也该着任善之心想事成。这天,精益公司主管信息工程的副总工程师聂宝安给任善之打来电话,说公司拿到了都塘高速公路监控系统工程,原来打算让北源公司上,北源说赔钱,不干。没等聂宝安说完,任善之就迫不及待地请战:“给我,我干!”

聂宝安说:“要赔钱的!你可想好了。”“不怕!”任善之态度很坚决。“那你去找领导说吧,我做不了主,只是给你通报个情况!”“好!谢谢!”

挂断了聂宝安的电话,任善之随即打通了公司彭总的电话:“彭总,我是善之。我想给您要点东西。”

彭总一时没寻思过来,便问:“啥东西?”

任善之说:“我听说都塘高速公路有个监控系统的活,能不能让我们干?”“不是给北源了吗。”“彭总,您看,都塘高速公路路过滨海,在我们家门口,我们干更方便,可以大大节约成本,提高效率!”“这是通信工程,你们是干信号的,干得了吗?”“这您放心,通信、信号都属于自动化控制系统,专业相近,没问题,您放心吧!”“我听说要赔钱哟!”“我不怕。开发一个新产品,打开一片新市场,赔点儿我认!”

见任善之态度坚决,彭总说:“你再找找聂宝安,这事他管,你们商量着办吧。”“好嘞——”任善之毫不放松,放下彭总的电话,立马拨通了聂宝安。聂宝安爽快地说:“怎么样,我就知道这事能成。”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半个钟头搞定了一个工程,还是新技术,任善之格外高兴。这标志着向高速公路设备安装系统进军旗开得胜,能不高兴吗?

工程不大,总共才200多万元的产值。干下来却赔了80多万元!任善之认为值。值就值在取得了这个专业的业绩,为今后承揽同类工程创造了条件;值就值在掌握了这个专业的概预算水平,为今后投标积累了经验;值就值在锻炼了队伍,培育了专业人才;值就值在创造了这个专业的全国第一!赔钱赚“吆喝”,任善之高兴得了不得。

与此同时,另一条高速公路也在悄然兴起。这就是信息高速公路。走在前面的是电话。过去家庭电话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谁家有电话,自己觉得有“范儿”,别人也羡慕。信息时代的到来,首先是家庭电话揭开了神秘的面纱,走进寻常百姓家。

滨海是个大城市,自然走在前面。那时节,在滨海到处可见市话施工的队伍,干得热火朝天。可就是没有滨海公司的队伍。任善之心里很不舒服。“进去,一定要打进去。首先从滨海开始。”任善之召开班子专题会议研究。几个问题摆了出来,没有专业队伍、缺乏工程技术人员、缺乏必要的工具设备、没有工程业绩,等等。

任善之一一拍板解决。没有队伍组建队伍。为应急先聘请工程技术人员,干起来再说。必要的工具设备,租购结合。任善之相信,“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有志者,事竟成,不舍昼夜!活儿还真拿来了,一次就拿来六七个本子。主管副总刘若得高兴地向任善之报告。任善之自然也高兴。高兴归高兴,任善之想的却不是本子拿得多就好。那会儿市话建设刚刚起步,规模大,时间紧,施工队伍多,水平参差不齐,鱼龙混杂。任善之是个好强的人,要么不干,要干就得干好,绝不能滥竽充数。面对六七个本子,任善之琢磨,怎么才能干好,对得起业主和用户。

刘若得见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你让拿活儿,成天跟催命似地。活儿拿来了,你又不吭声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刘若得先开了口:“市话局郑指挥说了,先给这几个,干干看看,如果干得好,后续有的是活儿。”

郑指挥看重的是这支队伍是央企。央企重质量,讲信誉,愿意接受这支队伍。

任善之考虑的正是这个问题。任善之是这样想的,人家越相信我们,我们越要小心谨慎,让人家放心。而让人家放心的唯一做法就是用事实说话,而不是拍胸脯,说大话,喊口号,更不能上来就贪多,贪多嚼不烂。六七个本子的活儿就是六七个片区,就是成千上万个用户。万一有个闪失,对不起业主,对不起用户,甚至砸了我们的牌子。干铁路,我们是国家队、排头兵,是内行。干市话,我们却是个新兵蛋子。人贵有自知之明,面对一个新市场、新领域,没有十成把握就不如实诚去做!扎扎实实做人,老老实实做事!

任善之说话了:“刘总,您的工作很有起色,短短的时间就拿了这么多活儿,不容易呀。您打算怎么干?”“我成立了十个班,现有七个本子,先安排七个班上去,人撒开了,还有三个班没活儿干,再找老郑要活儿就好说了。”“一下子就撒开,安全质量上有把握吗?”“要说把握不敢打保票,毕竟是刚开始,没经验。大部分人又是刚招来的新手。”刘若得思考了一下说。“问题就在这里。我认为,当前我们不具备大兵团作战的条件。当前第一位的是,我们应该创牌子、创信誉。创牌子比多干活儿更重要,创信誉是为了保牌子,多干活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肯定是这个理儿,萝卜快了不洗泥嘛。”“所以,我有个想法咱们合计合计。”“您说,听您的。”“先开两个工作面,也就是先上两个班,搞个样板示范工程,把工艺标准定下来,用标准统一步调、统一行动,然后再大面积推开。这样,咱们的活儿不管干到哪里,标准都是一样的。不以规模取胜,以质量取胜。磨刀不误砍柴工,不打无把握之仗。”“这样当然好,可是本子拿来了,一个本子的工期只有一个月,人家等着咱交活儿验收呢,本子不能窝到咱手里,耽误了人家的事不合适。”“您说得对,咱俩去一趟,见见郑头,退回去几个本子,您不好开口,我给郑头说。”“也行。”刘若得答应着,心里却不痛快。心想,哪有这样的事,到了嘴里的肉愣吐出来,不是个半吊子也是个二百五。可是嘴里不好说,还是硬着头皮陪任善之去了市话局。

郑指挥见了,以为任善之、刘若得又来要活儿。没等任善之、刘若得开口,郑指挥先拿话堵住了他们的嘴,说:“一次给了你们六七个本子,这事从来没有过,也就是看你们是国家队才敢这样做。先干着吧,我还有别的事,得出去一下。”说完,拎包就要走。

任善之知道是误会了,急忙说:“郑头,这次我们不是来要活儿,是专门来给您退点活儿。”

郑指挥一惊:“退活儿,你们不干了?!好哇,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我这里就是不缺干活儿的,要活儿干的人成天堵着门,推都推不出去。你们不干了,行啊,说吧,怎么退。”

老郑搞市话工程以来,没见过这样的,都是“哈”着建设单位,就这给不给活儿还得另说。敢跟建设单位叫板的,老郑没见过,鼻子都气歪了。

刘若得见郑指挥有点急眼,赶快打圆场。说:“我们任总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是嘛意思。你们知道我这里急,市里催,老百姓叫,恨不能一天都等不得!满指望你们国家队来给‘救救火’,这倒好,事到临头撂挑子,嘛玩意儿这是。”“郑头,这么说吧,我今天是特意来退几个本子,也是怕压在我手里您着急。眼下看着是退,实际上是为以后接更大的活儿做准备。要不了几天您就会发现,今天我们是来请战的。”任善之说。“我不明白,一边是退本子,一边又说是请战,这不是逗我玩吗,拿我当三岁小孩子开涮!”郑指挥一头雾水。“郑头,您听我说完。”“好好,你说,我听着。”“咱这里没外人,不瞒您说,干市活我们是新媳妇上轿头一回,刚拉起的队伍,新手多、经验少,我怕万一干不好造成返工,那不是快,倒是慢。所以,我想先搞一个首件样板工程,打出个样来,让大家照着样干,保证干一个成一个,割接时万无一失,让您满意,让用户放心。过了这一关,我们会放开手脚,甩开膀子,撒着欢地干,到时候怕您的活儿跟不上呢!”“噢,你是这个意思。”郑指挥恍然大悟,说:“真不愧是国字号!”

见郑指挥的脸色多云转晴,任善之又跟上一句:“我这个人就怕对不起朋友,谁帮了我们,我们绝不能给人家丢脸。人心隔肚皮的事咱不干。”“好,老任!就冲你这句话,我认你。你说咋干,我听着。”

退活儿成功。首件样板工程进展得也很顺利。这期间,郑指挥曾不止一次派人“明察暗访”,回来都说,这家队伍干活像绣花,精织细做,内实外美,现场干净利落,没得挑。周遭的群众也反映,这家队伍仁义,干活儿不扰民,在楼道里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地。郑指挥听了,心里那个美呀。逢人便说:“怎么样,我引进来的队伍,不是跟你们吹牛皮吧。”

一天,任善之正在施工现场,郑指挥突然打来电话,催任善之派人去接本子。任善之说:“工程还没验收呢!”“拉倒吧你,连你都信不过,我还指望谁啊。我们已经考察过了,你的活儿免验了!”“免验!”任善之举着电话像定了格。

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啊,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怎样报答人家呢,任善之陡感压力山大。突然,任善之召唤现场的施工人员:“过来,大家过来一下。”

大家放下手中的活,快速围拢过来,任善之眼里噙着泪,激动地说:“郑指挥刚才打来电话了,咱们的工程免验了!”

现场一片欢呼。搞工程的人都知道,免验意味着什么。任善之抑制不住激动,接着说:“人这一辈子图个啥,就图挺直腰杆子,敢在人前拍胸脯。我们终于盼来了这一天,我们要懂得感恩啊!”“请领导放心,来了就是干的。要是干不好,我们爬着走!”班长的声音震耳欲聋。“对,要是干不好,我们爬着走!”工友们异口同声。那声音在楼群里回荡,并向外散去。那回荡的,向外散去的不光是电气化儿女的决心、信心,还有良心。

之后,郑指挥组织全市干市话的队伍在这里召开现场观摩会,作为全市样板工程全面推介。自此,本子一个接一个地来,不干都不行。滨海公司的名字在滨海市市话领域叫响。滨海公司一派兴旺景象。

滨海的战果迅速扩大到上海,上海也成功了,更加坚定了任善之的想法。当时全国三个直辖市,占据了两个。要继续发展,任善之的策略是,以直辖市为中心,以省城为骨架,向周边地区延伸,辐射二三线城市。当时二线城市刚刚开始,三四线城市“蠢蠢欲动”。抓住这个机遇,滨海公司的发展将成燎原之势。任善之雄心勃勃。

谋全局必须谋一域。于是,任善之把目光投向了省府济中。济中,大陆腹地,战略重镇,经济发达,对周边具有强烈的辐射作用。运作成功,据说滨海公司“退活儿”的故事在这里起了作用。任善之似乎看到了燎原之势的到来,心中憧憬着滨海公司事业红红火火,蒸蒸日上。职工龙腾虎跃,因有极大的获得感而富有动力。公司像一颗璀璨的明珠,发出耀眼的光芒。

正当任善之心中燃烧着一团火为梦想而奋斗之时,意想不到的事接踵而来。

先说铁路市场这件事吧。在开拓市话市场的同时,任善之一点也没有放松对铁路市场的开发。铁路依然是主战场。这里有一个问题长期困扰着滨海公司,就是分配问题上的平均主义、大锅饭。干与不干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前方后方一个样。职工缺乏积极性,出工不出力,出工不出活。有门路的都调走了,不走的也不甘心在现场待,搬门盗洞往后方跑,后方人浮于事,机构臃肿,死水一潭,成为“老大难”问题。在市话市场,任善之实行了新市场新机制,采用了按劳分配、效率优先的办法,解决了分配问题。人员有向市话市场流动的趋势。这一积极的变化引起了任善之注意。任善之意识到,解决铁路市场“老大难”问题的机遇来了。要稳住铁路主战场,有必要借助市话市场经验,打破平均主义、大锅饭,从解决分配问题入手,解决管理上的“老大难”问题,使老树开花、枯树发芽。

央企的职工代表大会是企业的最高权力机构。在这一年的职工代表大会上,任善之的报告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任善之说:“我们的出路就在于摒弃固有的模式,转换机制,创新搞活。紧紧地依靠职工的创新精神,实现企业与职工的共同发展。落实责权利,提高职工收入,改善职工生活。靠诚实劳动,争取每年出现几个、十几个、几十个万元户!”

一石激起千层浪。会场沸腾了,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万元户”这个提法是吸引人的。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人们年收入也就是千元上下,还得说是好单位。人们手里没有钱,“万元”就成了天文数字。

那年代,滨海公司职工中听说齐明洁家最有钱,有上万元,都惊讶了。齐明洁爷爷是资本家,有遗产。因为有钱,齐明洁门户看得特别紧。查个电表的、收个水费的,一律不开门,都是门里报数门外听。任善之在齐明洁家的确见过两年一包烟的事。任善之每年春节给职工拜年都去齐家,齐家用来招待客人的一包红梅牌香烟,一次用不完就用塑料布包裹包裹来年再用。滨海公司职工说“越有钱越抠”,指的就是她。可见,那时候的人是穷怕了。

任善之提出“万元户”,人们拍手称快,也有人怀疑咋实现。任善之是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正好,滨海公司刚揽到一个铁路技改项目,任善之决定就是它了,拿这个项目做试点,实行“内部招标,竞争上场,总量包死,利润分成”。这在滨海公司又是新媳妇坐轿头一回。有人担心包不住、赔了怎么办?有人怀疑盈利了能兑现吗?有人抱着观望的态度,骑驴看画本。

开标那天,四个铁路项目部项目经理都来了。来是来了,到底什么情况却不摸底。投标嘛,标底是保密的。因为是新生事物,滨海公司上下格外关注。任善之带领公司有关人员当评委,早早就来到了开标现场。现场特别肃静。九点钟,主持人刘若得宣布开标。按照现场抓阄的顺序,由投标人项目经理自行唱标。标底是扣除公司应该扣除的费用后,盈利最多的中标。

第一个报价的是第二项目部,项目经理吉长根,报出亏损2000万。底下一片惊愕,担心这样下去招标不是砸了吗。内部招标的目的就是导入竞争机制,降本增效,要是亏损还不如不招呢!大家的目光投向任善之。任善之端坐在椅子上,脸上没现出任何表情。刘若得瞅了一眼任善之,干咳了两声,说:“继续报价。”

第二个报价的是第四项目部,项目经理崔记怀,报出盈利50万。底下开始嘁嘁喳喳:“上亿的工程交50万,美死你,靠,赶快滚蛋。”

第三个报价的是第一项目部,项目经理张三元,报出盈利500万。会场的气氛有所缓解,私下小声嘀咕:“这还靠点儿谱。”

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报价的是第三项目部,项目经理高立国。高立国大步流星地走上报价席,大家的脖子都伸直了,看他能报出多少。高立国不慌不忙,声音不高,语速不快,吐字清晰地说:“实现利润2000万!”“哇——”现场欢呼:“2000万!2000万啊!好小子,了不得!”

高立国铁路中等专业学校毕业,一直从事项目管理工作。别看他学历不高,但技术全面,尤其在项目成本管理上肯钻研、动脑筋。他管的项目无论是安全、质量、工期、效益从来没出过闪失。这次,大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能不负众望,扭转乾坤。高立国果然不负众望。

任善之端坐在椅子上,脸上虽然没有显出任何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

按程序,休会,开始评标。谁都清楚,没什么悬念,高立国中标。

有个问题在任善之脑海里萦绕。吉长根也是一位优秀项目经理,为什么会报出亏损2000万?高立国却盈利2000万?里外里可是4000万啊!莫非是吉长根误报?莫非是高立国冒报?慎重起见,任善之打算请吉长根、高立国分别澄清一下。评委们认为很有必要。“先听听吉长根的意见吧。”任善之说。

吉长根来到二楼会议室,见领导们都在,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稳了稳神儿,说:“我的报价是正常的。我认为这个项目有两个问题,一是包价不高,二是目前有色金属价格波动太大。原材料的涨价,导致钢材、电缆价格打着滚往上翻,怎么算都得赔。”

这种情况评委们是知道的,吉长根的说法大家理解,某种程度上不无道理。可是高立国面临的也是这种情况,为什么能报出2000万利润呢!“叫高立国来。”任善之说。

高立国和吉长根既是同学又是同乡,平时关系不错。可是在开标会上两人猴吃麻花——蛮拧。开标后,吉长根对高立国说:“你是怎么搞的,纯粹是胡闹嘛!”高立国也不争辩,只是微微一笑。

在二楼会议室,面对评委,高立国开门见山:“刚才我见到长根了,长根说我胡闹。现在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没有胡闹!长根说的那两个问题确实存在,我恰恰是在这两个问题上作了文章。我提前研究了期货市场,我认为材料涨价的风险有办法化解,就是市场的风险由市场来承担。”

一个全新的理念、全新的思路跃然而出。中标后,高立国天天盯着期货市场,在原材料价格走高的时候他按兵不动,静观其变。高立国懂得,按着期货市场的规律,高到一定程度一定回落,就看你绷住绷不住。当开始走低的时候,他并不急于下笊篱。当他认为合适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锁定铜价,全额付款。这就等于告知厂家,我把原材料买断了,你的产品不能再随行就市,厂家只有认账。就这一项就节约成本1500万。而后靠优化设计,提高效率又赚了一笔。整个工程干下来,上交的不是2000万,而是更多。

问题来了。当初说好的按效益分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效益实现了就得兑现!工程验交后,任善之签发文件,将励项目部200万,其中高立国50万!“天哪,200万、50万!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公司里油煎冰块,炸锅了。叫好的有,害红眼病的有,就连匿名信都有。

一日,任善之正在办公室看文件,刘若得来了。任善之问刘若得:“立国他们的兑现奖都发下去了吧?”“发下去了。”“看来我们职代会上提出的几个、十几个、几十个万元户实现了。”“实现了,光这一个项目就出现了几十个万元户。高立国超过齐明洁,成为公司首富。”“好哇,活也干了,人也富了,企业职工双受益。”“办法是个好办法,人员出现了往回流的情况,最近公司不少人找我,要求到项目上去。”“死水开始活起来了。”“麻烦事也不少。”刘若得话里有话套任善之:“最近您听说什么没有?”“没有啊,你听说什么了?”

刘若得一看任善之真不知道,就拐弯抹角地告诉任善之:“有人告状。”“告什么呀?”“不太详细,您心里有点数就好,万一领导找到您好有个思想准备。”

刘若得是听精益公司机关一个人说的。这个人跟刘若得有个老交情,私下里透了个信儿,并一再嘱咐千万别说出去。

几天后,彭总把任善之叫到了北京。彭总说:“叫你来想了解点情况,公司收到一封匿名信,告你滥发奖金,说一个人一次就拿了50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有这事。”任善之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彭总做了汇报,说:“内部竞标有合同,奖励办法有文件,机制转换上过职工代表大会,完全有据可查。”

彭总一听明白了,笑了笑说:“办法不错,有创新。只是奖励的幅度大了点,有人眼红,以后注意吧。回去把办法、文件报上来,我看看,也算备个案。”

墙打一百板,没有不透风的墙。任善之挨告的消息还是走漏出去。反映最强烈的是高立国项目部,他们为任善之抱不平。在他们心中,任善之是位好领导,跟着任善之有奔头。他们不愿意让任善之受委屈。如果任善之受委屈,他们宁可不要这些奖励!高立国带着项目部众兄弟们的委托来到滨海,向任善之诉说衷肠:“您的心意弟兄们领了,就是一分钱不奖我们也高兴。钱您收回去吧,我们不看钱,我们认人!钱就是个符号,花了就没有了,人心可不能没。人心不是钱能换来的,是用心换来的。您给了我们一颗明明白白的心,我们还图什么!”

多好的弟兄、多好的兵!任善之感动了。为这样的弟兄们受委屈、担责任在所不惜、义不容辞。任善之对高立国说:“这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是功臣,该奖就得奖,该拿就得拿。奖得名正言顺,拿得堂堂正正。不奖不拿才是不公正。脚正不怕鞋歪,你告诉弟兄们,我任善之永远是你们的坚强后盾!”“君事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滨海公司的干群关系成为鱼水关系。这支队伍拧成一股绳,愈战愈勇。越是这样任善之的压力越大,动力越足。干着铁路,顾着市话,两个市场比翼齐飞。济中市话也开工了,为了滨海公司的腾飞之梦,任善之打算在济中畅快淋漓地大干一场,再展雄风。没想到出岔了。济中开工几天以后,精益公司计划经营部程部长来到滨海公司检查指导工作。说是奉命检查济中市话工程承包合同,顺便谈谈让滨海公司尽快退出济中市场的问题。

像当头挨了一闷棍,任善之毫无思想准备,一下子懵了,问程部长:“退出?为什么?”“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领导只说让我跟你说说,我是奉命行事。”程部长躲躲闪闪地说。“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让任善之想到,没钱想叫人管人不管,有钱不叫人管人偏管,钱越多管你的人越多!怪不得前一段时间就听到有人说“这小子翅膀硬了,有野心”什么的。当时,对这些流言蜚语,任善之并不上心。毕竟有钱才有资本,有资本才有野心!有野心去打市场,总比关起门来窝里斗强。此番程部长专门来谈退出市场,任善之遂感事出蹊跷,甚至认为程部长有意同他过不去,就没好气地说:“没门!”“有门没门我不管,反正我跟你说了。”程部长不软不硬地撂下一句话,怏怏而去。

任善之感到这事确实有些蹊跷。可是问题出在哪里,他一时摸不着头脑。听话听音,锣鼓听声,这事好像不是程部长的意见。既然不是程部长的意见,那会是谁的意见呢?“皮袄改皮裤,必定有缘故”。有缘故就有缘故吧,任善之就是任善之,不信邪。任善之就是这种脾气,也不打听,该干啥干啥,该咋干咋干,就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天,任善之正在主持一个会议,研究如何占住济中,向三四线城市延伸的问题。办公室主任来到会议室轻声跟任善之说:“公司杜副总经理来了,在办公室等您呢。”“他怎么突然杀过来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任善之一愣!杜副总突然袭击,不请自到,必定有紧要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上级领导来了,多大的事情也得停下,这是规矩。任善之回到办公室。杜副总站起来,任善之迎上去握手。“不好意思,打搅你了。”杜副总说。“哪里的话,领导登门,没能远迎,失礼失礼,快,请坐。”

俩人坐下来聊东聊西。杜总不破题,任善之也只能等待,疲于应付。心里却不停地想,杜副总到底是为何而来。

杜副总问:“怎么样,最近不错吧?”“马马虎虎。”任善之谨慎作答。“你还马马虎虎啊,你打进济中把全公司都给震了。你别忘了,精益有七个分公司,济中就有五个啊!坐地户没进去,外来户进去了,眼馋死了,都向你要活呢!”“哈哈哈……快别逗了!领导,就这芝麻粒点活,不值仨瓜俩枣钱,谁还看得上这个,开玩笑罢了。”任善之已经闻出点味来。“嗯,可不是开玩笑,特别是西菱公司,群情激昂,他们非得要干。为此,思明专门跑到公司找两位主要领导,说济中市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别人来干,很没面子。就像一个集团军打仗一样,36军的阵地让38军打前锋,兄弟们很丢人,抬不起头来。他们要求就地取材,工程属地管理。还说精益公司应该是一盘棋,统一部署,统一行动,不能乱跑,否则就乱了。公司领导认为思明说的有道理,再加上你们在滨海、上海都干上了,手里活也多,打算让你们退出来,这样对全公司有利,对你们也好,省得两家掐架。”

杜副总提到了马思明,任善之为之一惊。

马思明是西菱公司总经理,人很能干,敬业精神也强。特别是他争强好胜,不甘人下,向来不服输,任善之早有耳闻。

有一件事任善之一直很感动。那是在任善之“一肩挑”以后,有一次,任善之到济中开会,马思明尽地主之谊,特意在家摆了一桌,亲自下厨掌勺,请任善之品味小酌,至今历历在目。此番任善之在济中拿了活,马思明却插了一杠子,任善之有些莫名其妙。

杜副总反复做工作,要任善之让步。任善之想不通。任善之是这样想的:都市场经济了,竞争了,应该尊重市场,鼓励竞争,谁争上是谁的,为什么要上级干预呢?任善之不服。也不是不服,是因为任善之心中有梦,好不容易看到了曙光,却被绊了一脚。搁谁都有想法。“那我只能回去如实向两位主要领导汇报了。”杜副总说。“还望杜总多多成全。”任善之说。

杜副总打道回府,局势沉静了两天后,精益公司办公室通知任善之进京。任善之断定是退出济中的事,抱定了一个主意,咬定青山不放松……

在精益公司接待室。彭总、连书记共同约见了任善之。

彭总开门见山:“济中这个活牵涉到公司部署,牵涉到一方队伍稳定,我和连书记商量你得退出来,知道你拿到的不容易,权当为全公司做贡献吧!”

彭总是公司最高行政领导,说话具有权威性,全公司都知道。任善之在机关待过,更知道。此刻彭总的决绝态度使任善之感到问题的严重性。给吧,丢了活。丢了活事小,等于把下步的部署全打乱了。不给吧,主要领导都说了。再说彭总对任善之有知遇之恩。事业、感情如何取舍,任善之很为难。

连书记看出了任善之的心思,说:“善之,你应该顾全大局。”

大局,什么是大局呀,任善之想,屁股指挥脑袋,我的大局是滨海公司兴旺发达,滨海公司的发展才是我的大局!任善之只听不吭,脑子轱辘轱辘地转。“你应该注意各方面的关系,别太固执。要不以后你上来了,同其他公司的关系不好处。特别是马思明,以后主要是看你们的。”连书记说。

此时此刻,任善之在想,以前在公司机关工作的时候,没少得到两位老领导的“恩惠”,要不是两位老领导就没有任善之的今天。眼下两位领导亲自跟任善之谈,给足了面子,要是再不答应是不是有点不识时务了。在事业与感情的天平上任善之饱受着煎熬,心里一阵一阵地难受,像剜心割肉似的。“嗯,善之,表个态吧。”彭总不慌不忙,不温不火地催促。“说说吧!”连书记敲着边鼓,两人一唱一和。“唉——”任善之叹了口气,终于没有勇气驳了老领导的面子,还是当了“俘虏”。下级服从上级,这也是没招的事。任善之心里想哭,脸上却装着笑。明明心里别扭,有话却说不出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彭总让任善之“为全公司做贡献”,连书记让任善之“顾全大局,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任善之感到莫名其妙,压力也与之俱来。“人无压力轻飘飘,井无压力不喷油”。连书记还特意提到马思明,并说“以后主要是看你们的”,把任善之与马思明绑在了一起,这又是为什么呢。马思明很厉害吗?第二回争第一智取生辰纲

马思明像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早就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在圈子里已经是知名人士,大有“一枝独秀”之势。

任善之对马思明早有耳闻,但没搁过伙计,没共过事。在滨海公司退出济中市场前,关于马思明的传说就不绝于耳。听得多了,任善之就认为马思明是个人物!

马思明刚上班时是个锅炉工,管烧开水。他烧开水跟别人烧开水不一样,有的人老是烧不开,尽让大伙喝阴阳水。马思明烧的开水特别开,保证什么时候用都是滚烫的。人就怕比,这一比,马思明烧开水出了名,烧出了一个工程队长。据说那时西菱公司新成立了一个队,人员大部分是新招上来的,队伍特别难带。打架斗殴的、酗酒闹事的、赌博的,乱象丛生。前任队长治不了,就派马思明去当队长。马思明一上任,发现果然有几个“刺头”,几块臭肉搅得满锅腥,不拿住这几个小子队伍好不了。“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马思明发现这里边有个头,几个“哥们”都听他的。这个头姓吕,叫吕布丁,长着个前奔儿喽后勺子的大脑袋,外号人称“驴奔儿喽”。马思明找“驴奔儿喽”谈话,“驴奔儿喽”欺负他刚来,根本不尿他,跟他叫板,想来个下马威,说:“你有什么能耐,敢管我!有本事掰个腕子。”马思明没动。“驴奔儿喽”以为马思明怕他,更来劲了,说:“怎么样,不敢了吧。实话告诉你,全队二百多号人,没敢的,就你这小样,快拉倒吧。”一扬手,要走。“我要赢了呢?”马思明想探探“驴奔儿喽”的底,看看他到底会怎样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论块头,马思明比“驴奔儿喽”壮,论手劲马思明还真不服,毕竟是三十出头,人高马大,血气方刚,正处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驴奔儿喽”从来没见过有人敢顶他,今儿一看遇到茬子了,自然十分恼怒,心想:“哟嗬,好小子,是个主,今儿老子非得修理修理你,给你拿拿拢不可。”于是就说:“赢了我,我服你,赢不了,卷铺盖滚蛋,哪凉快哪待着去!”“来吧!”马思明把手伸过去。“驴奔儿喽”迟疑了一下,把手伸过来。

两只手攥在一起,都感到了对方的握力。两人挺着。大约撑了一两分钟,两只手开始摆动。马思明翻过去一点,“驴奔儿喽”立即压过来。大约咬牙绷了三四分钟,汗都出来了。“驴奔儿喽”身子一晃,马思明突然发力,“驴奔儿喽”的手被压在底下。心说,完了,遇到对手了。旁边的人马上围过来,说:“算了,算了!”“驴奔儿喽”大跌眼镜,觉得无地自容,又不服气,便虚张声势地说:“这不算啥,咱不比这个,比搬坠砣!”“随你!”马思明不含糊,声音不高,却透着不怯。

水泥坠砣25公斤一块,“驴奔儿喽”哈腰搬起两块,显得有些吃力。马思明一看,心里有底了:“就这两下子,我不比你多就算欺负你!”说罢,便哈腰搬起了三块!“驴奔儿喽”发现这也不是个,便看了一眼马思明,心生一计,说:“咱不比这个,这个算啥,咱比爬杆子,看谁爬得快!”干电气化的,爬杆子,杆上作业是基本功。“请吧!”马思明来者不拒。马思明个子高、腿长,步伐大,平日里是篮球健将、攀岩能手,腿脚灵活,身子有劲。爬杆子,“驴奔儿喽”更不行。

但凡土匪式的人物,都懂得道上的规矩。碰到不如自己的,他就是爷。碰到比自己厉害的就甘拜下风,俯首称臣。三招过后,“驴奔儿喽”服了。双手抱拳,单腿一跪:“啥也别说了,哥,今后我就是你的人,听您的!”“这是干啥。”马思明赶紧上前扶起“驴奔儿喽”,说:“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从此,“驴奔儿喽”服服帖帖,还对他的几个兄弟们说:“马队是咱亲哥,谁敢不听咱哥的,我把他的鼻子拧下来喂狗去!”

从此,马思明因势利导,连哄带吓唬地,不让“驴奔儿喽”惹事。干得好了,就表扬表扬,犒劳犒劳,陪他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喝高兴了,也陪他们划两拳,弄得这些家伙死心塌地地跟马思明走。当然,干得不好或惹了事也熊他们,甚至粗声大嗓地骂几句:“谁敢再这样,死他丈母娘!”后来,听说“驴奔儿喽”换了个单位。到了那边没人管得了,狗熊脾气又犯了,胡作非为,犯了大法,在“严打”时被处决了。

马思明在岐山招工入路,是先上班后上学。因为在工程队长任上干得不错,被保送上了交通大学。在交大读书时,不是学生会的干部,却是学生的“领袖”。组织学生搞什么活动,学生会的干部说话不好使,马思明说话好使。有一次,班上一名同学的父亲得了重病,没钱就医,这位同学急得跟啥似的。马思明是带薪上学,手底下宽绰点,就慷慨相助。一个人的力量不够,就发动同学募捐,一次就集了好几千元。这事在同学中影响很大。再加上马思明待人热情,食不黑、财不黑,经常自掏腰包,请同学吃饭、旅游啥的,在同学中颇得烟儿抽。

马思明交大毕业回原单位上班。刚好赶上精益公司调整西菱公司的领导班子,马思明被任命为西菱公司工会主席,进了西菱公司领导层。那时,国家重点项目同港线已开工建设,西菱公司接受了施工任务,便派副总经理袁江林当指挥长。袁是一员老将,施工经验丰富,责任心强。只因为袁负责的电化工程,受前期工程影响,开工较晚,工期紧张。为了赶进度、保工期,精益公司指挥部指挥长娄丙昌要求西菱公司把管段掐成两截,缩短战线,集中兵力,打歼灭战!西菱公司后方便组织队伍上来增援。马思明被派上来,负责西段,袁江林负责东段。

马思明上来增援,既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这是一条运煤专线,属于国家重点工程。自己又刚提拔,需要来个“白鹤亮翅”,正愁没机会。马思明要大干一场,一显身手,机会终于来了。不高兴的是打增援,不是主攻手。要是主攻手该多好啊,干起来才痛快。马思明就琢磨,怎么才能当上主攻手?“施工不抓料,等于瞎胡闹!”一上来,马思明就发现接触导线供应滞后,人马都沿线撒开了,却窝工待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马思明就把眼睛盯到了导线供应上。抓住了导线就扭住了牛鼻子。马思明向总指要料,一天几个电话催,催得总指直叫唤:“料不是到不了吗,到了还用你催?”生产厂家排产晚,生产不出来,总指挥部也着急。

东段的老袁也不是吃干饭的。老袁上来得比马思明早,情况更熟悉。马思明这一来,老袁感到很没面子,好像没干好似的,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再说马思明的脾气老袁了解,马思明要干的事,会不遗余力。马思明能琢磨,抽烟都在琢磨事,眼皮老是“吧嗒吧嗒”的,脑瓜子不闲着。马思明一来,无形中对老袁是一种压力。论工龄,老袁比马思明长;论年龄,比马思明大;论资历,比马思明老。马思明穿开裆裤的时候,老袁就上班了。要是干不过一个娃,老脸往哪儿搁啊!一老一少,一东一西,同台演戏,唱的是同一出,演的是一个角色。

马思明就不同了,他没有顾虑,用不着有顾虑。演好了,说明马思明有本事;演砸了,有老袁呢,老袁是正差,马思明本来就是打增援来的。马思明却摸不透老袁的心思。

料!料!料!马思明成天盘算着料!怎么才能把料弄到手,料一到手,形象进度立马变样,在全线就是第一个挂网的!第一特别引人注目。“要干就干第一!”马思明有这个犟劲,就是这么个脾气。

袁江林是个老江湖。他更知道抓料!他知道谁抓住第一车料,谁就主动。姜还是老的辣。他知道,光给指挥部喊吵没用,源头在厂家。厂家不发货,神也没办法。老袁派人派车直接到厂家“等鸡下蛋”。只要老母鸡下窝一“咯嗒”,就连夜往回拉。车一到就打响了第一炮,后边的棋就活了。这一招果然好使,像从鸡屁股里往外抠似的,立逼厂家加快生产。线缆刚下线,老袁的人就急不可耐地装上了车。“袁总,货到手了,这边开车了!”派去厂家拉料的材料员小张,第一时间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太好了!赶快回,开快点,快点啊,我都等不及了。”老袁异常兴奋,欣喜自己想出了高招。放下电话,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京剧《空城计》。学着诸葛亮唱起了“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马思明成天盯的就是料。听到东段老袁弄到第一车料的消息,那种感觉就像“坐很快的电梯从高楼上下来一样”。只埋怨自己:“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这可是全线第一啊。这不是第一的事,是荣誉!要为荣誉而战!马思明忽闪着眼睛,一颗接一颗地抽烟。

袁江林的车从厂家到工地1000多公里,日夜兼程,最快需要一天半的时间。到达现场估摸会在第二天中午前后。而到达袁江林的东段,马思明的西段是必经之路。东段指挥部到西段指挥部,中间相隔100多公里。

马思明要争第一,只有得到这第一车料才有可能。而第一车料偏偏落在了老袁手里。老袁下了这么大功夫,想要抠出来也难!

老袁的车是头天上午从厂家开出来的,第二天清早,马思明在办公室召见材料员老李。老李走了又召见作业队长老卞。老卞走了,调度孔令军来了,马思明告诉孔令军,他要出去办点急事,说完拎包就走,孔令军把马思明送到“212”上,眼看着马思明驶出了指挥部。

早上一上班,卞队长组织早点名。卞队长叫卞亚旗,人称“变压器”。变压器是电气化铁路的心脏,取谐音称卞亚旗为“变压器”是工友们对老卞的尊称。时间久了,人们觉得变压器好听亲切,卞队长就成了变队长了。早点名是铁路工程单位的习惯做法,每天出工前都要列队,“立正、稍息”,像部队出操一样。列队后,队长训话,安排当天任务,提出工作要求,明确注意事项。完成这一套规定的程序后,宣布解散,大家齐呼安全生产,然后进入各自工作岗位。

这次,变队长是这样布置任务的:“今天我们的任务是放线,打响全线第一枪!”话一出口,底下便窃窃私语:“放线,线呢?连个线毛都没看见,放个球,睁着眼睛说瞎话!”变队长也不理会,继续说:“今天的准备工作要充分,上午准备,下午开始。动作要快,嘁哩喀喳,放完就回!”接着就喊:“解散。”“安全生产”有的喊了,有的还没回过神儿来,队伍就解散了。

这时,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开出了西段指挥部,往西驶去。车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司机董德,一个是材料员老李。驶出去约莫50多公里,在一个叫汾河湾的地方,调头向东停下,车尾冲西。车尾不远处是一座桥,叫汾河桥。桥面不宽,过往车辆必须小心慢行。董德、老李他们的车在这里“抛锚”了。打开引擎盖子,用支撑撑住,开始检查机器。老李是搞材料的,对汽车外行,干瞪眼插不上手。董德只得自己趴车上鼓捣,老李索性躲一边抽烟去了。老李眼睛盯着西向东的车辆缓缓过桥、看热闹。一会儿蹲下抽烟,一会儿起来踱步,一会儿望望太阳,一会儿看看手表。大概在下午一点钟左右,老李的眼前一亮,他看见一辆满载着线盘的东风卡车,正在缓缓地过桥。他揉了揉眼,又使劲地睁了睁,确认没错,车上载的确实是线盘,心里便“砰砰”地跳。车辆越来越近,他已经看清楚了,车门上喷着“扇面形”的“精工电气化集团精益公司”字样,下面横写着“西菱公司”。没错,老李的心像要蹦出来!说时迟,那时快,老李一个箭步蹿到马路中间,急切地对着司机招手呼喊:“停下!快停下!”

透过挡风玻璃,材料员小张一看,这不是本公司老李吗?他怎么在这儿。小张和老李是同行,又都是一个单位,就赶快叫师傅停车。车辆靠边,缓缓停下。小张下来,问:“你怎么在这里,李主任?”

老李见到小张像见到了亲人似的,赶快上去拉住小张的手,那个亲热劲叫小张受不了。嘴里说:“可急死我了,到总指挥部办了个事,急着往回赶,到这里车趴窝了,怎么弄都弄不好,家里一个劲地催,就是打不着火,急死了。这不——”老李用手一指董德,“这小子急得衣服都湿透了!”

董德从车上跳下来,紧赶几步,对老李说:“不中,我是没辙了。你赶快想个办法吧,别耽误了大事。”

老李一听急了,跺着脚地骂:“你个王八蛋,关键时候掉链子,你让我怎么着,我给你推,给你拽,我是驴呀我是马?”“哎——老李,说话干净点,别满口喷粪,要骂人你不是个。我又没闲着,急得一身臭汗,你还让我怎么着,喊你爹呀,给你跪下。”“骂你怎么了,误了事,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上去就推了董德一把。“哟嗬,敢动手!”董德也不示弱。举起手里的扳手,朝着老李的头就砸下去,老李一躲,董德扑了个空,差点弄个嘴啃地。

小张一看打起来了,赶紧劝架:“不就是车坏了吗,好说好说,反正我们也得从你们那儿过,给你们拖回去不就完了嘛。”

老李、董德一听,兀自乐了,面上却是气呼呼的。老李忙不迭地说:“好好好,帮我们拖回去太好了。”回头又招呼董德:“你小兔崽子还愣着干啥,快去准备呀!”董德车里有拖车用的钢丝绳,麻溜地拿出来,麻溜地抻开。小张就让司机把车开到前面,董德熟练地把钢丝绳挂到东风卡车的后钩上,锁死。还不放心,又使劲晃了晃,才飞也似地上了自己的车。

老李在前头上了小张的车。董德“嘀嘀”一摁喇叭,意思是告诉前车可以开了。前车“嘀嘀”回应,意思是我知道了。前后一呼应,前车拖着后车开往西段指挥部去了。

到了指挥部,调度孔令军等人出来迎接。老李把小张和司机请下车,让到自己办公室休息。小张不去,要急着赶回去,怕袁总着急。老李和孔令军坚决不肯他们走,劝他们喝口水、吃点饭、歇会再走。盛情难却,俩人连拽带推地被请到了办公室。茶水沏好了,饭菜也上了桌。有“五香兔头”,当地的名小吃。上这道菜,不图吃肉,只图啃骨头、咂摸滋味!七七八八摆了一桌子。瞧这架势,不撮一顿是走不了了。再说两天来只顾赶路,也没顾上吃什么,肚子里确实差点“硬货”。

老李又打了瓶“杏花村”,当地名酒。小张不喝,要抓紧吃口饭赶路。孔令军不干,扯着大嗓门说:“咋的,还怕俺下了蒙汗药不成!我先干!”他张口就“咕咚咕咚”干了一茶杯。然后把茶杯往桌上一蹾说:“管理员,再倒一杯,今儿我俩兄弟来了,借他们的光,好好喝点!”管理员又倒满了一杯。孔令军对小张说:“咋样,兄弟,哥俩见回面不容易,你说怎么喝就怎么喝。今儿陪兄弟一次确实高兴,喝死也认了。”孔令军这么一说,弄得小张挺不好意思,上不来下不去,赶紧说:“我不能喝酒,还得赶路呢。”孔令军说:“那没关系,你先端起来,抿一抿,剩下的给我,哥替你兜着,这还不行吗。”小张被孔令军“将”住了。只好端起杯,抿了抿。孔令军变卦了,说:“那不行,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你瞧不起我孔令军咋的?”小张被逼到夹道里,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为一杯水酒让人瞧不起,硬着头皮干了。董德就给小张的司机敬酒。司机不喝。董德说:“不喝不行,今儿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得让我表示表示。”工程队就是这样,只要一端杯,那就是一场血战。工程队生活单调,大部分职工是单身,下班没处去,就用喝酒来消磨时光,找乐趣。大部分人都能喝点。一旦喝上了,就由不得你不喝了。这叫“太阳出来红似火,感情上来不由我。”谁能“龙饮”,大家就服谁。工程人豪爽,宁死不输半壶酒钱。没想到喝着喝着较上劲了。

屋里是酒场,酒场也是战场。屋外是战场。变队长已经稳稳地把线盘吊到自己的车上,有条不紊地组织放线去了。西段打响了全线放线的第一炮!战局立马转变,成了全线的第一!

小张和司机两天来疲于奔命,人困马乏,喝了些酒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山红霞飞”。开车时发现车空了。“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他俩感到事情不妙,赶快找老李。老李一惊说:“我看看去。”老李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院里一看,果然空车。老李说:“哎——怪了,丢是丢不了。”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红云镶上了金边,天就要黑下来了。老变和他的工友们第一天放线,旗开得胜。得意地哼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回到了驻地。

老变刚脱下工服,准备洗洗和弟兄们喝酒去,庆祝首战告捷。队部的喇叭响了,孔令军喊:“变队长、变队长,请你赶快到材料室,有事找你,有事找你!”“啥事!”老变来到材料室,见老李和小张、司机在一起,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老变问老李:“啥事?”“变队,听说你们放线去了?”老李问。“是啊,咋?”“我是说——那个——那个线!”“线咋了,你是管材料的,我是管干活的,你把线拉来了,我就得放,这是我的职分。”“哎呀,我的爷,可叫你弄日塌了!那个线,不是咱们的线,是人家的线!”“人家的线拉咱这弄啥来了,展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弟兄们天天盼,夜夜盼,盼得眼珠子都红了,见线就上,拦得住吗!”“人家是帮我们的忙呢——”“对呀,不帮忙人家也不来呀。”“不是帮这个忙,是帮那个忙。”“我听不懂,反正一见线我就卸了。卸了就放了,放完就回来了,就是这。”“误会,一场误会。”老李抓耳挠腮,急得脸红脖子粗,在屋里转悠。

小张和司机一脸茫然,肚子憋得鼓鼓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天快黑的时候,东段指挥部。袁江林觉得拉线的车该到了,就在院里溜达,等着。越等越着急,就回屋给精益公司总指挥部打电话问见车没有,总指那里是必经之路。总指的人说没见,袁江林就把电话挂到了西段指挥部。调度孔令军接的电话。孔令军是个炮筒子,就直不楞登地说:“车是在这里,可料没了,让老变给放了!”

袁江林一听,肺都要气炸了!“啪”,把电话摔到桌上,在屋里呼哧呼哧地吹猪。他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抄起电话叫通马思明:“行啊你,我老袁服了,我白活了五十多岁。”

马思明赶紧解释说:“我不在家,刚回来,进门就听说了。这不,我正在这儿骂老变呢!要不让老变给你说。”“我不听!”老袁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出。心里窝着火,就拨通了上级精益公司总指挥长娄丙昌的电话。娄指挥答应了解了解情况,便打电话给马思明,问是怎么回事。马思明解释说:“我出去办事了,不在家,刚回来,也是刚听说。这不,我正骂老变呢!要不让老变给你说。”“算了,不说了,我只是问问。线放了就放了,反正肉烂在锅里,你带了个头,打响了全线放线第一炮。”

上帝说:“当有人偷了你的东西,那是在告诉你,没有什么是永远属于你的。不要把朋友对你的爱看作是应该的,当下才是你能够确保拥有的。还有,你教给对方的是爱还是恨?当你离开人世时,你留给人们最多的是仁爱还是伤害?是喜悦还是痛苦?我们每个人都有爱的能力,都应善用爱的力量!”

有耕耘就有收获。马思明负责施工的西段工程,不仅提前实现了“卡死”工期,还以优异的安全质量被树为样板工程。自此,马思明一炮走红。工程一告竣就当上了西菱公司总经理,尔后便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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