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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2 14:4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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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奥)卡夫卡

出版社:上海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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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年,卡夫卡

那几年,卡夫卡试读:

代译序

叶廷芳

中国的俗话说: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常常站着一个女人,这女人通常是他的贤妻。但终身未婚的单身汉卡夫卡背后站着的却是一个男人——马克斯·勃罗德!试想,如果没有勃罗德,则卡夫卡未必能在成名前及时认识莱比锡的出版商罗沃尔特和柏林出版商库尔特;没有勃罗德,则卡夫卡的大量遗稿很可能被别的什么人按照作者的遗愿真的“付之一炬”了;没有勃罗德,谁有作家的水平和眼力,付出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将卡夫卡大量散乱的遗稿一一收集并编辑成书及至全集出版?可以说,勃罗德的行为谱写了一曲最动人的友谊之歌!这里用得着清人何晚晴的一句名言:“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这一对犹太民族的优秀儿子,他们的莫逆之交早在大学年代就开始了。除了被歧视民族的共同命运以外,为人正直、真诚的相似品性是不可忽视的原因。当然,共同的爱好——文学也许是更重要的情感纽带。在这方面,勃罗德比卡夫卡成熟得早。在他们结伴旅游之时,勃罗德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作家了,而且在艺术、音乐批评方面都显示了才华。这时卡夫卡的成名作正躁动于母腹之中。这时期可以说勃罗德堪称是卡夫卡的生活老大哥和文学引路人。1911年两人的南欧(瑞士、意大利和法国)之行和1912年夏末的魏玛旅游,对双方的友谊是个有力的促进,对卡夫卡的创作更是一个有力的推动。主要是他们路过莱比锡时,勃罗德将卡夫卡介绍给知名出版商罗沃尔特,遂使罗沃尔特当即向卡夫卡约稿。这使卡夫卡受到鼓舞。该出版社后来成为出版卡夫卡作品最多的德国两家出版社之一(另一家是柏林的库尔特出版社)。

这两次欧洲之行是卡夫卡最先倡议的,并明确提出各自把所见所闻记下来。说明卡夫卡有意识地将外出旅游当作文学试笔,而不是一般的度假休闲或游山玩水。在他的日记中可以明显地看出,他非常注意对所接触到的人物的表现特征和性格的描写(而勃罗德则更注意对环境包括自然景观和建筑景观的描写),明显是在进行写作训练。一个伟大作家的文学抱负已流露无遗。

读者将会感到欣慰的是,这个版本将勃罗德在这期间所写的日记也全部包括进去了,这无疑有助于读者在阅读时可以进行两相比较,看看这一对挚友在面对同一客观事物时的相同或不同反应,同时还可以通过勃罗德的日记印证卡夫卡的日记内容,从而增加事件的真实性。例如,他俩几乎每到一个新的城市,都要去妓院逛逛,而且都不避讳把此事记在日记本上。但与妓女做成交易没有?光凭卡夫卡的日记还较难看得出来。有了勃罗德的日记,就有较多的过程描写:一次他面对围成半圆形长队的妓女们让他挑选时,他心里很不自在,觉得这对不起他刚结婚的妻子。又如:卡夫卡在瑞士发现瑞士的高山很多,就说:“是否还没有爱国者想把瑞士的面积这样来计算,即把高山的表面也作为平原来测量。这样瑞士就必定比德国要大。”这段话卡夫卡在自己的日记里记下了。勃罗德也原原本本地把它记在自己的日记里,说明他很欣赏卡夫卡的幽默感。又如:未婚的卡夫卡容易对女孩子发生兴趣,一般他自己在日记里都会提到,但不一定具体。而勃罗德就比较明确,例如卡夫卡在瑞士遇到一位匈牙利姑娘,如痴如醉。勃罗德写道:“一位匈牙利少女,卡夫卡非常喜欢她,称她为‘匈牙利花朵’。噘起的嘴唇。”第二年在魏玛,卡夫卡很快与房东的女儿格蕾特打得火热。勃罗德不止一次提到此事。他在魏玛的最后一天的日记里是这样写的:“卡夫卡卓有成效地与房东在漂亮的女儿卖弄风情。”如此等等。

本书译者孙坤荣教授是笔者的大学同窗和好友。当时的同班同学中差不多有一半是所谓“调干生”,即在国家机关工作了几年后才来上大学的,所以孙的年龄比我大四岁(生于1932),来自江苏。他性格开朗,工作积极,又是党员,因此毕业后留任教学工作,直到退休。20世纪80年代以来,他在坚持教学的同时,曾担任多年的西语系主任兼党总支书记。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编选了1—3册《德语文学选读》和一本《卡夫卡短篇小说选》,并翻译了一些作品。他的翻译水平亦属上乘。除这部《那几年,卡夫卡》(又名《卡夫卡旅游日记》)外,我还部分核对过他的其他译文,感觉他对原文的理解颇为到位,译文也相当流畅,几乎没有发现欧化的或佶屈聱牙的文句。应该说孙坤荣的一生是积极奋进的一生,是对我国的日耳曼语言文学的发展做了可贵贡献的一生。他向来红光满面,生气勃勃。我一直以为,他会走在我的后面。不想病魔的偷袭来得如此突然,以致我都来不及见他一面他就仙逝而去!令人格外悲痛。借此机会谨代表我的全班大学同窗,向孙坤荣同学表示深切的哀悼。安息吧,我们60年的老大哥!

本书内容属于正在陆续出版的《卡夫卡全集》校勘本的一部分,本应与卡夫卡的其他著作一起面世的。由于译者孙坤荣教授不幸突然去世,根据他生前遗愿,出版社出于对死者的尊重,特地将它抽出来先行出版。作为这套全集的主编,笔者对出版社的美意表示赞赏和感谢。

1911年1月—2月之旅

1911年[1]1月弗里德兰 之旅[2]2月赖兴贝格 之旅

我必须通宵达旦地写,因为有那么多东西向我心头袭来,但是这只是些不纯正的东西。这种东西获得了一种什么样的对我的控制力呀,而在以前,据我回忆所及,我是能够用一个短语,一个小短语,一个就其本身而言还使我感到高兴的小短语来避开它的。

火车车厢里的赖兴贝格的犹太人初时对只是按照票价才是快车的快车发出小声喊叫,借以引起别人的注意。在这段时间里一个瘦削的旅行者,人们称他为轻浮而不可靠的人,正快速地吞咽火腿、面包和两根香肠,他用一把刀子将香肠的外衣扒得干干净净,最后他把所有的残余物和废纸都扔到了暖气管后的长凳下面。在吃东西的时候,他曾以那种不必要的、令我如此同情的,但徒然模仿的热情和仓促,朝向我翻阅着两份晚报。他长着一对招风耳,有点宽平的鼻子。他用油腻的双手擦拭着头发和脸,以便把自己弄得干净些,这也是我所不可[3]能这样做的。[看来包罗万象的阴茎在裤子里面已经强劲地勃起。]

面对着我的是一位细声细语的、听力很差的先生,蓄着山羊大髭须,并不暴露真面目,最初以一种嘲讽的方式对着这位赖兴贝格的犹太人悄悄地讥笑,在这种事上我总是带着一些反感,但出于某方面的尊敬,在互相理解之后便通过目光参与了进去。后来得到证实,这个[4]读《星期一报》 的人,正吃着什么东西,在一个火车小站上买了葡萄酒,并依照我的样子一口一口地喝着,这真是没有什么价值。

[有一位胸部高高凸起(鸡胸)、身材矮小的旅行者,由那位瘦削的旅行者指点坐到了我的身旁,他行动迟缓但很有自信,以致他想通过响亮的(顺便提一下不是讥讽的)笑声,有时还说上一句话,来[5]引起别人的注意。带有普罗蒂温 的幽默。此外,他后来就下车了。]

然后还有一位年轻的脸颊红红的小伙子,他花了很多时间读着[6]《趣事报》 ,而且肆无忌惮地用手将报纸撕开,为了最终将它用那种总是使我惊羡的闲散人的细心折叠起来,就好像那是一块丝绸织物,反复地把它压紧,从里面压出角来,从外面固定、拍平,厚厚的和它原来一样,塞满了胸前的口袋。看来应该是他到家后还要读吧。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下车。

弗里德兰的饭店。宽敞的门厅。我想起了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也许那儿根本就没有。没有抽水马桶的厕所,暴风雪是从下面刮上来的。有一段时间我是唯一的客人。周围这一地区的绝大多数婚礼都在这个饭店里举行。我完全记不清了,回想起有一天早晨在一次婚礼之后我曾向大厅里看了一眼。在门厅和走廊里到处都很冷。我的房间在饭店进口处的上方;每当我注意到底层的时候,寒气马上向我袭来。在我房间的前面是一种过道式的次等房间;那儿的一张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两把从一次婚礼中遗留下来的花束。关窗户不用把手,而是用上下的钩子。现在我突然想起,有一次我曾听到过音乐,只是一小会儿。可是在客人的房间里没有钢琴,也许是在那个举行婚礼的房间里有。每当我关窗户的时候,我看到在另一边的市场上有一家精美的食品店。给房子供暖用大木块。打扫房间的女仆有着一张大嘴,有一次虽然很冷她还是赤裸着脖颈和部分酥胸;一会儿做出拒人的样子,一会儿令人吃惊地表现出亲密,我总是马上毕恭毕敬,就像大多数人在所有和蔼可亲的人面前表现出的窘态那样。当我为了下午和晚上的工作而让人装了一只较强光度的白炽灯时,她在取暖时看到了这个,她非常高兴:“是的,用早先的那种灯光,人们兴许无法工作。”她说。“用这种灯光也无法工作。”我在几次兴高采烈的呼喊后说道。我觉得她有些尴尬,可惜总是表现在嘴上。我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说出我已经背熟了的看法,电灯光不仅太刺眼,而且太弱。她继续默默地在取暖。当我说“此外我只点过早先的那种灯,越来越亮”时,她才微微地笑了一下,我们的看法是一样的。

与此相反,我做了这样一些事情:我总把她当小姐看待,后来她对此也适应了;有一次我在不是通常回来的那个时间回来了,我看见她在寒冷的门厅里擦洗地面。这时候我丝毫没有费劲地通过问候和邀请取暖,使她不至于感到羞愧。[7]

从拉斯佩瑙 到弗里德兰的归途上,坐在我旁边的是那位呆板得像死人一样的人,胡须从他张开的嘴巴上面垂下来,而当我向他打听一个车站的名称时,他很友好地转向我,给予了我最最热情的答复。[8]

弗里德兰的城堡 。可以有很多可能性去看它:从平地上看,从一座桥上看,从公园里看,从脱落了叶子的树木之间看,从高大的松树林之间看。这座令人惊讶的重重叠叠建筑起来的城堡,如果有人走进院里,就会发现它长久没有整修了,这儿有暗褐色的常春藤,灰黑色的城墙,白色的积雪,覆盖在山坡上的蓝灰色的冰层,所有这些更增加了它的多种多样的色彩。这座城堡正好不是建筑在一座宽阔的山峰上的,而是把相当陡峭的山峰围了起来。我沿着车道往上走,但老是往下滑,而那个城堡看门人,我后来在上面又遇见了他,却毫不费力地一步跨过两个台阶走上去了。到处都是常春藤。从一块尖形而又突出的地方可以眺望各种景色。城墙旁有一段阶梯在一半的高度中断无用了。吊桥的链条因缺乏管理而下垂在钩子上。

美丽的公园。因为它坐落在梯田式的山坡上,下面部分还有一个水池围绕着,水池边上生长着一簇簇各种各样的树木,人们完全无法想象它那夏日的风采。在冰冷的池水里有两只天鹅[(它们的名字我在布拉格时才知道)]在游弋,其中有一只将脖子和脑袋伸进水里。我跟随着两个姑娘,她们一直惴惴不安又十分好奇地回头看着我这个不安静、好奇的人,此外还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我由她们领着沿山路往上走,越过一座桥,走过一片草地,在一条铁路路基下穿过一间由树林的斜坡和铁路路基构建成的令人惊讶的圆形小屋,继续往高处进入一片看来并不能马上走到尽头的森林。这两位姑娘最初放慢了脚步,好像我一开始就对这片大森林感到惊异似的,后来她们加快了步伐,这时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块高高的山地上,有一股强劲的阵风,把我们吹得往后退了好几步。[9]

皇帝的景观 。在弗里德兰唯一的娱乐享受。如果说我在这里面没有感到十分惬意,那是因为我对这种美好的安排就像我在那里所见到的,并没有思想准备,穿着沾满了雪的靴子走了进来,接着坐在望远镜前,只用脚尖触及地毯。我忘记了这个景观的安排,一定要从这张椅子走向另一张椅子,有好一会儿我感到害怕。一位老人坐在灯下[10]的小桌旁,读着一本《世界画报》 ,他掌管着一切。过了一会儿有人为我演奏一种名叫阿里斯通的乐器。后来还来了两个年岁大的女子,坐到我的右边,接着又来了一个坐到了我的左边。布里西亚,克[11]里莫那,维罗纳 。图片里的人犹如蜡像一样,鞋底牢牢地固定在铺石路面上。墓碑上的纪念像:一位穿着长长的衣裙拖过低低的台阶的夫人微微地开启一扇门,同时还回头看着什么。一个家庭,最前面的是一位年轻小伙子,正在看书,一只手托着太阳穴,右边的一个小[12]男孩拉着一张没有弦的弓。英雄铁托·施佩里纪念碑 :穿在身上的衣服不修边幅,神采奕奕地随风飘拂。一件短外套,一顶宽边的帽子。这些形象比在电影放映机里的更生动,因为他们的目光具有真实的宁静。电影给人留下的是人物动作的不安宁,目光的宁静看来更为重要。大教堂的光滑地面令我们咋舌。为什么在这种方式里没有摄影机和立[13]体镜的统一?出自布里西亚写着彼尔申·维勒尔的广告非常有名 。在仅仅是听到叙述和从窥视孔中看到的景观之间的距离要比后者和看到真实景观之间的距离大得多。克里莫那的古老的铁器市场。如果我在看完时要向那位老先生说,这使我感到多么地满意,我却没有勇气这样做。又出现下一个节目。从上午10点至晚上10点开放。[14]

我在书店的陈列橱窗里看到了丢勒联盟出版的《文学指南》 ,决定把它买下来,后来又改变了买下它的想法,接着又转了回去。在这段时间里,我在白天一有空就驻足在陈列橱窗前面。这书店在我看来是那样的孤寂,那些书也无人问津。我只是在这里才感觉到世界与弗里德兰的内在联系,而这种联系却又是如此微不足道。但犹如每一种孤寂又使我产生热情一样,我也就很快感觉到这个书店的幸运。有一次我走了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因为那里的人们不需要科学方面的著作,这里的书架上看起来比在城市里的书店里几乎更有文学气氛。一位年老的夫人坐在一只有绿色灯罩的白炽灯下。刚刚取出来的[15]四五本《艺术守护者》杂志 使我想起,现在是月初。这位女主人拒绝我的帮助,从陈列橱窗里抽出这本她几乎并不知道它存在的书,将它交到我的手中;她很惊奇,我在结了冰的窗玻璃后面竟然发现了它(其实我在这之前早就看到了)。她开始在营业簿里寻找书的价钱,因为她并不知道书价,而她的丈夫走开了。我说我过会儿晚上再来(那时正是下午5点钟),但我没有遵守我的诺言。赖兴贝格:

对于那些要在晚上在一个小城市里匆匆走一下的人们的真实意图,我们根本无法弄清楚。如果他们住在市郊,那么他们必须乘坐电车,因为路程太远了。如果他们就住在本地区,那么路程就不会有多少,没有缘由去快速地走一遭。居民迈开双腿就同这个环形广场相交,这广场对一个村庄来说并不很大,而它的市政厅由于其过分的巨大规模使这个广场变得更小了(市政厅以它的影子足够把广场遮盖住了)。人们并不想从市政厅的面积来真正相信这小小的广场,而是想以广场的狭小来表明有关它的面积的第一个印象。

一位警察知道工人疾病保险机构的地址,另一位却不知道这机构的办事处在什么地方,第三位竟然不知道约翰内斯大街在什么地方。他们是这样解释的,他们才上岗不久。为了一个地址我不得不走向警卫室,那里有足够多的警察正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休息。他们都穿着制服,制服的美观、新颖和色彩真令人惊异,因为人们一般在街巷里看到的只是深色的冬季大衣。

在狭窄的街巷里只能铺设一条轨道。从这里到火车站的电车得走另外的街道,而不是那条从火车站来的道。从火车站穿过维也纳大街,我在那里住进了橡树旅馆,到火车站去则要通过舒克尔大街。[16]

三次去剧院[票总是售完了]:《海涛和爱浪》 :我坐在二楼楼座里,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扮演瑙克勒罗斯引起了格外的轰动。我眼[17]睛里多次热泪盈眶,就这样到第一幕结束,赫罗和莱安德尔 的目光还是没有能够相互分开。赫罗从神庙的大门里走出来,通过这扇门人们看到的东西,不是别的而可能是一只冰箱。在第二幕里树林就像早先的精装版本里一样,一直延伸至舞台的中心,藤本植物从这棵树盘绕到那棵树上。到处长满了苔藓,呈现出一片深绿色。钟楼房间的[18]舞台背景墙在下一个晚上在《杜德尔萨克小姐》 里又再现了。从第三幕起是剧本的低潮,仿佛有一个敌人从后面来了似的。[19]

1911年8月—9月之旅

[20]

〈19〉 11年8月26日启程 中午

朴素简单的想法:关于这次旅游同时交替描写旅途和内心的感受。这种做法的不可能性由于一辆从旁驶过满载农妇的车子而得到了[21]证实。英雄般的农妇(特尔斐 的女预言家)。一个刚刚睡醒的农妇躺在一个开怀大笑的农妇的怀抱里正在挥手示意。通过对马克斯 [22]致意的描述,很有可能把人为的敌意写了进去。[23][24]

一位姑娘,后来知道她叫阿丽丝·雷贝格 ,在比尔森 上车。在行程中预订咖啡要把一张绿色小纸条粘贴在窗子上好让老板知道。但人们一定不要拿着纸条去取咖啡,并且也拿不到。早先我未能看到她,因为她坐在我的旁边。第一个引起共同注意的实况是:她包装好了的帽子向马克斯身上飞下来。这样一来,好多帽子通过车厢门进来了,又轻快地通过大窗子出去了。——看来马克斯放弃了后来描述的可能性,因为他作为已婚的男子,为了消除危险的现象,必须说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而突出了教训人的方面,并且有些令人讨厌。——“无可指责的,开火,加速0.5,不出所料”,办公室里最小的小鸟,[在办公室里关于军队、笑话的议论](在办公室里换错帽子,钉上新月状的钩子),我们的玩笑是用她将在慕尼黑写的明信片,而我们帮她从苏黎世把明信片寄到她的办公室,明信片上这样写着:“预先说过的话很遗憾都应验了……上错了火车……现在在苏黎世……失去了两天游览机会。”她的兴奋,但她希望我们这些正直的人,什么也不用再写了。慕尼黑的汽车。下着雨,快速行驶(20分钟),地下室住房往外看的视角,导游喊叫着看不清楚的名胜古迹的名字,空气力学原理在潮湿的沥青路面上发出的沙沙声响,就像机件在电影放映机中发出的声响一样,看得最清楚的是[25]“四季” 不挂窗帘的窗户,灯光在沥青路面上的反射犹如在河里一样。

在慕尼黑火车站的一个“卫生间”里洗了一下手和脸。

把箱子留在车厢里。将安吉拉安排在一个车厢里,这里有一位夫人,她比我们更为担心,她表示愿意给予照顾,这个举措被热情地接受了。十分可疑。

马克斯在车厢里睡觉。两个法国人,其中一个总是在暗暗地发笑,有一次是由于马克斯没有让他坐下(马克斯伸展四肢躺着),他为此而大笑,他要利用这片刻时间而不让马克斯躺着。马克斯穿着带有披肩没有袖子的男式大衣端坐不动。另一位身强力壮的法国人吸着香烟。夜里用餐,三个瑞士人闯了进来,一个吸着烟。一个在另外两个下车后留了下来,他先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直到临近早晨才说清楚[26]自己是干什么的。博登湖 就像从码头上看过去那样轻盈缥缈。[27]——瑞士已经在晨曦中出现了。我在注视一座桥 时把马克斯唤醒,[我唤醒马克斯]并因此使我获得对瑞士的第一个强烈印象,因为我已经透过从内在到外表的朦胧长时间地凝视着它。——在圣加仑没有小街小巷,结构直立、颇有独创的房屋给人留下了印象。——温特图尔。——在符腾堡灯火辉煌的别墅里,有男子在夜里两点钟的时候站在阳台上弯身倚着栏杆。通向书房的门是敞开的。——在酣睡着的瑞士有许多已经睡醒的牛。——架电话线的电线杆,挂衣钩的横截面。——泛白的高山牧场在太阳升起时的景象。——对犹如监狱一样的卡姆火车站建筑物的回忆,它的题词以《圣经》的严肃性加以阐明。窗户的装饰尽管显得贫乏,但还是违反了规章。在一所大房子的两扇相互间隔得很开的窗子里,这边映着一棵大树,那边映着一棵小树,它们在风中摇曳。

在温特图尔火车站上有个流浪汉拿着根小棍,唱着歌曲,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

窗子里的疑问:苏黎世这个瑞士第一大城市将会是由怎样的一些单独的房屋建筑构成的呢?

在别墅里进行繁忙的商务活动。[28]

夜晚在林道 火车站上有许多人在唱歌。[29]

爱国主义的统计法:一个在平面上被分裂的瑞士的面积。

外国的巧克力商店。

[(遗失了几页)]

苏黎世

从最后回忆的一些相互交错的火车站中突然冒出的火车站——[30](马克斯把这看作为A+X) 。

外国的军队留下的历史性的印象。在自己国家的反对军国主义的论据中缺少这种印象。

在苏黎世火车站受到阻拦。我们害怕武器的射击,如果他们开火的话。

买了苏黎世的地图。

在一座桥上走去又走回来,因为有关洗冷水澡、热水澡和早餐的时间安排尚未决定下来。[31]

利马特河 方向,乌拉尼亚天文台。

主要交通干线,空荡荡的电车,在一家意大利男子时髦用品商店的橱窗十分显眼的地方许多小线团堆成了金字塔。

只有艺术家的广告牌(疗养宾馆,维甘德为节日写的戏剧《马里[32]加诺》,耶莫里配的音乐。 )

一家百货商店在扩建。最佳的广告宣传。所有的居民整年都在注[33]视着。(杜法伊尔 )

邮递员穿着那种近似南部和西部人穿的带有帽子的风衣,看上去就像穿着长睡袍似的。小箱子搁在自己的面前,信件整理得井井有条,就像圣诞节市场上的贺卡,一层层堆得好高。

湖面的景色。想象这里的居民都有强烈的礼拜日感觉。湖上保持清新的空气,没有建筑施工。骑马人。被惊跑的马。有教育意义的题[34]词,泉边也许是利百加 的浮雕,题词和浮雕在流动着的泉水被强劲地吹起的玻璃似的形状上面显得分外安宁。

旧城:狭窄的坡度很大的街巷,一个穿着蓝色上衣的男子正艰难地向下跑。像跑楼梯似的。[35]

回忆起受到交通威胁的巴黎圣罗歇大教堂前面的厕所 。

在无酒精的领馆里用早餐。黄油像鸡蛋黄。《苏黎世报》

很大的教堂:是旧的还是新的?男人们站在两旁。教堂执事给我们指点较好的位置。我们跟随着他一直走向我们需要走出去的方向。当我们已经走到出口的地方时,他还以为我们找不到方位,他横穿教堂向我们走来。我们相互推挤着走了出去。大笑不止。

马克斯:语言的混杂可以溶解民族的困难。沙文主义者绝不会通晓其所以然。

苏黎世浴场:只是男子浴场。一个挨着一个。瑞士语言。用铅浇[36]铸的德语。 有些地方没有更衣室,在挂衣钩前面脱掉自己衣服的共和体制的自由,同样也有游泳教练用一个水龙头把这满满的日光浴池水放空的自由。这空洞无谓的做法与语言的不可理解性相比不是没有道理的。跳水者:他用在栏杆上叉开的双脚先跳到跳板上,以此来增加弹跳的力量。——建立一个浴场要在较长的时间内才能做出评估。没有游泳课程。任何一个留着长发的崇尚自然疗法的行家都很孤独。低矮的湖岸。

军官旅行社的露天音乐会。在听众中有一个带着同伴的作家,他在一本有着小横线条的笔记本上写着,在一个节目结束后被他的同伴拉走了。没有犹太人。马克斯:犹太人逃避这种大型的活动。开始:意大利射击手进行曲。结束:爱国者进行曲。由于自身的原因在布拉[37]格没有露天音乐会(卢森堡公园 ),按马克斯的说法这是共和体制。[在巴黎的军队。][38]

凯勒 故居锁上了大门。旅行社办公室。阴暗街巷后面的明亮的房屋。利马特河右岸的阶梯形房屋。闪烁着蓝白颜色的百叶窗。不慌不忙地行走着的士兵都是些警察。音乐厅。没有找到而且也找不到综合性科技学校。市政厅。在二楼用午餐。迈伦的葡萄酒(用新鲜葡萄酿造的消过毒的葡萄酒)。一位来自卢塞恩的女招待告诉我们去那里的列车。用西谷米、菜豆、烘烤过的土豆和柠檬奶酪做成的豌豆羹。——相当漂亮的、犹如工艺美术品那样的房屋。大约3点钟开车绕着湖去卢塞恩。空无人烟的、阴暗的、丘陵起伏的、多森林的楚格湖的湖岸分布在许多岬角上。美国的景象。在旅途上不想与那些还没有看见过的国家进行比较。在卢塞恩的火车站上可以看到景色的全貌。火[39]车站的右边是施卡廷—林克。我们走向仆役,并呼叫“葡萄” 。是不是这家旅馆在众多的旅馆之中,犹如这个仆役在众多的仆役之中一样呢?好几座桥(按马克斯的说法)像在苏黎世一样将湖从河里分开。那些为德国辩解的德国居民在哪里呢?疗养院大厅。苏黎世的那些很明显的瑞士人似乎并不是管理旅馆的天才,他们原本在这里现在消失了,旅馆的老板也许甚至是法国人。对面是空荡荡的气球大厅。很难想象飞艇能滑翔进去。双轮滑车。柏林式的外观。水果。夜晚,在树荫下面的供散步的湖滩笼罩在黑暗中。男主人带着女儿或女佣。湖上有游船在摇荡,一直可以看到最远的地方。旅馆里亲切微笑的女接待员,笑容可掬的姑娘不断地将客人引往上面的房间,严肃的、脸颊红润的房间女仆人。小小的楼梯间。房间里上了锁的、安装在墙内的箱子。从房间到外面去是十分令人高兴的。多么喜欢在用晚餐时吃到水果。戈特哈德饭店,穿着瑞士民族服装的少女。糖水杏子,迈伦的葡萄酒。两位年纪较大的妇女和一位先生在谈论人的衰老问题。在卢塞恩发现娱乐厅。一个法郎的入场费。两张长桌。描写现实的名胜古迹是讨人厌的,因为它不得不严格按照规定在看管人面前进行。在[40]每张桌子旁有一个叫牌人站在中央,两边各有一个守卫。

最高赌注为5法郎。“敬请瑞士人让外国人有优先权,因为这种赌博游戏是为客人的娱乐而设立的。”一张桌子有个球体,一张桌子有小马模型。赌场里收付赌金的人穿着华丽的制服。先生们,出牌吧——牌在这里了——你们的牌都出来了——都在这里了,你赢了[41]——全都完了。 收付赌金的人手里拿着装有木柄的镀镍耙子。他们用这耙子能够做到:将赌金放到正确的方位上去,将赌金钩到自己的身边,或者接住有人扔向赢家方位的赌金。各个不同的收付赌金的人影响着赢钱的机会,或者更确切地说有一个人喜欢上某个收付赌金的人,那就是在他那儿赢了钱的人。人们在大厅里感到由于共同决定参赌而激动万分。钞票(10法郎)在一个温馨的乐意去做的台桌上消失了。失去10法郎使人感觉到有一种还要继续赌下去的微弱的诱惑,但仅仅是诱惑而已。愤怒却超越一切。白天因赌博而延伸了。

<1911年>8月28日星期一 穿着高筒靴的男子在墙边用早餐。轮船二等舱。早晨的卢塞恩。旅馆难看的外观。一对夫妇在读从家里寄来的信,其中有一段是报纸上登载的关于在意大利流行霍乱的报[42]道 。人们从湖上,也只有从湖上航行的水平面才能看到美丽的住[43]地景色。山变换着它的形状。维茨瑙,里吉铁道 。透过树叶看湖上风景,有身在南方的印象。穿过楚格湖突然出现的平原令人惊异不已。[里吉山上的花束,在等候谁呢?]家乡般的森林。这条齿轮铁道修建于1875年,是在旧的《关于陆地和海洋》一书里查阅到的。历史上英国的土地,在这儿他们蓄着络腮胡子,神气活现地走着。望远[44]镜。远处的少女峰 ,修士峰的圆形山顶,晃动的灼热的空气使图[45]像也动了起来。蒂特利斯山 绵延下来的平原。一块冰雪覆盖的原野被切割成一块块圆形面包。不论是从上还是从下去判断高度都是错误的。对阿尔特-戈尔道火车站的地形是倾斜还是平坦的争论无法确定。饭店的公用餐桌。黑人女子坐在大厅里很严肃,张口说起话来很厉害,这已在隔壁的火车厢里见识过了。英国小姑娘正准备离去,嘴里的每颗牙齿长得很整齐。法国小姑娘正准备离去,嘴里的每颗牙齿长得很整齐。法国的小姑娘登上邻近的车厢,伸出手臂说我们已经挤满的车厢还“不满”,并催促她的父亲上车,她纯洁的外表看上去像年纪稍长服务周到的小护士,她用胳膊肘子捅我的髋部。马克斯右边的那位老太太的英语多数是用牙齿讲出来的,人们为此在查找一个伯[46][47]爵领地的名字。旅途上经过维茨瑙—弗吕埃伦 ,格尔绍 ,低凹的沼泽地,矿泉(纯粹是按旅馆的叫法),席勒石,退尔岩,被忽略[48]了的鲁特利 ,阿克森大街上的两个柱廊(马克斯在这里有许多想象,因为人们在照片上总是看到这两个柱廊),乌尔纳盆地,弗吕埃伦。明星旅馆。

<1911年>8月29日星期二

这个漂亮的房间带有阳台。令人喜爱。受到四周的群山封闭。一个男子和两个少女,穿着防雨大衣,前后相随,在晚上手拿登山杖穿过大厅,当他们已经走上台阶时,因为女服务员的询问而停住了。他们道了谢,他们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关于他们登山游览的另一个问题这样回答: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一点我可以告诉您们。在大厅里[49]我感到他们好像来自《杜德尔萨克小姐》 ,在台阶上马克斯认为他们好像来自易卜生,随后我也有这种看法。忘掉了被盯着看的人。在铁道上人们获悉,有一位老太太甚至要去热那亚。年轻人手拿瑞士的旗子。四林州湖上的湖滨浴场。一对对夫妇。救生圈。阿克森大街上散步的人。最美好的浴场,因为人们能够为自己随心所欲地进行安排。渔家女穿着淡黄色的衣服。登上戈特哈德铁路的列车。[罗伊斯[50][51]河 。]我们的河流里流的是混有牛奶的水。匈牙利花朵 。噘起的嘴唇。从后背到臀部有着异国情调的线条。那儿有个漂亮的男子待在匈牙利人一旁。在意大利将葡萄皮吐在地上,但是这种现象在南方却[52]看不见。格兴能 火车站上的耶稣教团总监。突然出现的意大利,小酒店前面随意摆放的桌子,一位年轻的男子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他无法克制住自己,辞行的女人们的各种手势(模仿着一种拧掐的动作)。一个火车站旁边,有着黑色屋顶、粉红色墙面的房屋,模糊不清的字迹。后来这种意大利的东西消失了,或者说瑞士核心的东西出现了。在火车站门卫的小屋里的妇女们,回忆起战斗。提契诺事件,到处都有各种各样的事件。德国的卢加诺。喧闹的摔跤运动员训练场。新建的邮局。望景楼旅馆。疗养地高级旅馆里的音乐会。没有水果。

8月30日。从4点到晚上11点和马克斯一起坐在一张桌子旁,先是在花园里,然后在阅览室里,再后在我的房间里。上午浴场游泳,寄信。

8月31日。里吉山上的雪峰高高耸立如钟的指针一般——

<19>11年9月1日星期五 10点15分从古格里尔莫·退尔市区启程。——车厢里和船舱里都是按照一定式样千篇一律的靠背座。船上盖棚布的支架就像牛奶车上的一样——每次船舶靠岸就开始一次[53]战斗。 [54]

旅行时没带行李,两手空空抱着个脑袋——甘德里亚 ,一座房屋后面显露出另一座房屋来,柱廊用彩色的织物装饰起来,无法鸟瞰其全景,有街巷也许没有街巷——在圣马尔加里塔的码头上有喷[55]泉。奥里亚附近的一所别墅里有十二棵意大利柏树 。

[阳台的入口——]人们不可能也不敢设想在奥里亚拥有一座房子,它的正面是一个有着希腊式圆柱的平台——烧毁的房屋仅仅是在火灾中烧掉的——马梅特:中世纪的有魔力的帽子戴在一座钟楼[56]上 ——早先驴子沿着港口广场旁边的一条枝叶茂密的林荫小道走着[——在四林州湖畔人们更多地想到自己——]——奥斯特诺——妇[57]女社交圈里的神职人员。

特殊的听不懂的叫喊声。其中有些句子更是绕来绕去无法理解。男厕所后面窗户里的孩子。在一座墙边有蜥蜴在爬动,引起人们的注[58][59]意——普赛奇 的垂落的头发 ——驶过载满士兵的车子和化装成水兵的旅馆里的仆役[——卡登纳比亚之间的浴场。在驶过的车厢里可以看到互相挨着的意大利年轻人。回到了出发前的岸边]。[60]

卡尔罗塔 ——伊莱克斯冬青栎,被小动物剥去了树皮——西香莲属的植物,物理学上的平衡技巧——竹子——用老人的头发缠绕起来的棕榈树树干——爱神木(桃金娘树),芦荟(双面锯齿状),雪松(一种被它的枝条交缠的落叶松),软弱无力的静止无声的挂着的钟(倒挂金钟),智利棕榈(木樨树属),法国梧桐——仙人掌,玉兰树(不易撕碎的叶子),澳大利亚的棕榈——[桃金娘(娇嫩的爱神木)——]纤美的月桂树,穹顶形状的杜鹃花,桉树——光秃秃的树干——柠檬树,纸莎草三棱形状的梗,上面像灯芯草的形状,自我缠绕的紫藤——巨大的梧桐树——芭蕉树。

孩子们在梅那吉奥的码头栈桥上,父亲,他为妻子的身体在他们的孩子们面前感到骄傲。

政治家半张开的嘴巴(卡尔罗塔别墅)。

一位法国女子有着和我姑母一样的嗓音,在一把草编的带有细密镶边的阳伞下面她在一本小日记簿上写着关于蒙塔涅等的内容——船上黑皮肤的男子站在轮胎圈起来的地方,俯身在掌舵。税收官在通观全船,并很快寻找到一只小篮子,好像所有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礼物似的。——在波尔累察—梅那吉奥列车里的意大利人。每一个针对某一个人讲的意大利语传进连自己也不甚懂的巨大空间里,经过很长时间正在思考着是否被理解了或者没有被理解。那种特有的不稳定的意大利语面对意大利人的稳定可靠性是无法保持下去的,不管它是容易被理解的或者不容易被理解的。——从梅那吉奥往回开的列车上的笑话,是非常美好的谈话素材——由石头建造的船屋连着平台以及别墅前面大街那头的装饰——很大的买卖古董的商店。——船主:小本生意——征税的快艇(尼摩船长的故事和《通过太[61]阳世界的旅行》 )。——

<1911年>9月2日,星期六

在小轮船上脸部有颤抖的神情——百叶窗上已经撩起来的窗帘(棕色带有白色的边饰)(卡登纳比亚)——在蜂蜜里的蜜蜂——上身显得粗短的孤独的闷闷不乐的女人是个语言教师——穿着提得高高的裤子的先生倒是很标准。他的下臂在桌子上面滑过,仿佛手不是在握住刀子和叉子而是在抓一张扶手椅的末端。[——注意地倾听老板的声音——腿碰着腿——]孩子们注视着行将熄灭的焰火:再来一次——发出咝咝声——举起手臂——在小轮船上不太舒适的旅行。共同参与的活动太多——要感受新鲜空气,要自由地观赏周围的自然风光,太低矮了——近似于司炉的处境,——卡斯塔格诺拉和甘德里亚之间的浴场正好在我们住的地方——从旁边走过去的一群,有男人、女人和奶牛。她在说些什么。黑色的头巾,宽松的衣服。——蜥蜴的心跳——一位先生在花费精力:很晚还在阅览室里服[62]务,同时还有啤酒、葡萄酒、费尔内·布兰卡 、风景明信片、轻微的叹息声——老板的小男孩,而我早先并没有和他说过话,听从他母亲的劝告伸手拥抱我吻我,并道晚安。我感到很高兴。——甘德里亚,开设在地下室里的酒店楼梯和走廊代替了街巷——一个小男孩被打了,拍打床板的沉闷的声音——爬满常春藤的、连边上也缠满常春藤的房屋——在甘德里亚缝纫女工坐在没有百叶窗、窗帘和窗玻璃的窗户旁——我们互相支撑着上了从浴场广场去甘德里亚的路,我们是多么疲惫——在一艘黑色的小轮船后面是一长列节日装饰的小艇船队——年轻的先生们在观赏着景色,有的跪着,有的蹲在甘德里亚的码头栈桥上,有一位先生穿一身白衣裤,是一个很博得姑娘们友情的人和轻松愉快的朋友,同我们好像很熟——在波尔累察,晚上在码头上。——一位已经被忘记了的长有络腮胡子的法国人在威廉·退尔纪念碑旁将他的古怪特征又带进了记忆之中——这座纪念碑安装了一种厨房用的自来水管式的排水管,是用黄铜制成的。

<1911年>9月3日,星期日

一位镶有金牙的德国人,描写者即使在其他印象不清楚的情况下也能牢牢地抓住他的特征,他在11点3刻还买了一张进游泳场的门票,虽然游泳场在12点就要关闭了,来到里面游泳教练马上用不易理解的、因而有些严厉的意大利语要他注意到这一点。听了这句意大利语把他的母语也弄糊涂了,这位德国人结结巴巴地问,那为什么售票处的人还要卖票给他呢,他抱怨那个人卖票给他,并提出,这个人完全可以不卖票给他的。从意大利语的回答里人们听出,他还有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游泳和穿衣服。哭出了眼泪。——坐在湖上的上下封底的圆桶上面。——望景楼旅馆,“对老板的一切表示赞赏,但饭菜很糟糕”。

<1911年>9月4日 霍乱的消息:旅行社,《科里勒·德拉·赛[63]拉》,《北德劳埃德报》 。《柏林日报》,打扫房间的女仆带来一个柏林医生的消息,每每按照人群的划分和本人的身体状况,这些消息的通常特性也随之而变化,在离开卢加诺去普尔托·塞雷西奥时,是1点零5分,那是相当有利的时间。——对巴黎的短暂的热情,刮起了风,风把我们面前拿着的<19>11年9月3日的《埃克塞尔西奥报》 [64]吹得鼓了起来,随着风我们跑向一条长椅。在卢加诺湖的桥上还有一些做广告牌的地方可以出租。

把星期五的事记下来,这三个家伙把我们从船头上赶下来,也许是因为舵手必须自由地远眺注视前面的光线,然后他们拉出一条长凳,自己坐了下来——我真的很想唱歌。

<1911年9月1日>星期五[65]

在那位意大利人的关照下,他建议我们去都灵(博览会) 旅行,我们向他点点头,彼此握了手增加了共同的决心,不惜任何代价去都灵——减价的车票令人称赞。骑自行车的人在普尔托·塞雷西奥的一所房屋的平台上绕圈子——鞭子不是皮做的只是用马鬃毛做的一个小尾巴——正在行进的骑车人用一根绳子牵着一匹马在他身旁小跑。

米兰:导游在一家商店里被遗忘了。后来回来了并且被偷了——在梅尔坎蒂饭店吃了苹果卷——有利于健康的蛋糕——福萨蒂[66]剧院 ——所有的帽子和扇子都在动——在高处有一个小孩在大笑——节目单用一张做广告的纸贴出来——在男子乐队里有一位年纪较大的女子——剧院正厅前排座位——入口处——乐队待在一个平台上与观众厅相连接——兰西亚的广告用作一个沙龙的天花板的装饰——后墙的所有窗户都开着——身高健壮的演员戴着轻敷油彩的鼻孔套,它们的黑色特别明显,使向后仰的面孔的棱角在光线中变得模糊不清——脖子又长又细的姑娘踏着碎步伸长着臂肘从房间里跑出来,让人预感到她那与长脖子相适应的高高的鞋跟。对大笑的过高评价,因为从不可理解的严肃态度到大笑要比从已经知道内情的严肃态度更为遥远——每件家具的意义——在一般情况下每两件家具上有五个门——画眉涂眼的姑娘闪烁着眼睛也照亮了她下面的鼻子和嘴巴——包厢里的那位先生在大笑的时候张开了嘴巴露出了后面的一颗金牙,他那张开的嘴后来还保持了一段时间。以其他的方式达不到舞台和观众大厅之间的统一,就像这是为了观众和面对不懂这种语言的观众形成的那种统一一样。

——年轻的意大利女人有着一般犹太人所具有的面孔,这张面孔从侧面看又变为非犹太人的形象——当她站起身来把手伸向阳台栏杆只看到她瘦削的身躯时,她没有伸展手臂和肩膀,当她将手臂伸向窗柱时,当她用两只手抓住一根窗柱时,就像站在一棵树旁享受通风的愉快。——她在读一本平装的侦探小册子,她的小弟弟向她请求好长时间也没有要来这本书。——她的父亲就在旁边,生有一个明显的鹰钩鼻子,而她在同一部位生有的鼻子却是均匀的、柔美的,因而她父亲更具有犹太人鹰钩鼻的特色——她常常朝我看,出于好奇,看我是否最终已经停止了我那使人讨厌的目光——她的衣服是用生丝缝制的——在我旁边是一位肥胖而高大并散发着香气的女人,她用扇子把她的香水味扩散到空气中——她的矮脚忍受不住她那多肉的身躯,因而马上用脚趾登上高处——我在她旁边感到自己[67][68]很干瘪 ——在行李车厢里 ,煤气灯的白铁皮罩子其形状就像一顶平平的姑娘帽子——在房子里有各种各样的栅栏支在下面——在通往斯卡拉入口处的拱门下面时我们寻找这座著名的歌剧院,当我们走到广场上面对它那简朴的干净的立面时,对于这种疏忽也就不感到惊奇了——伸向城市中心的繁忙的交通受到人们越来越多的称赞,我们站在大教堂广场上看到的尽是围绕着菲托里奥·埃马努埃尔纪念碑徐徐行驶的电车,我转过身去寻找旅馆——我对两个房间之间的连接感到很高兴,这种连接是通过一扇双重门构成的。每人都可以打开一重门。马克斯认为这也适合于已婚夫妇。——先是将一个想法写下来,然后朗读,并不是朗读着的时候去写,因为后来只有在内心中已经形成的开头才会成功,要不然继续写下去的东西就会逃脱。——在大教堂广场上的一个咖啡屋的小桌旁谈到假死和心刺。马勒 [69]也要求过心刺。原来计划在米兰的逗留时间,由于这次谈话来自我这方面的尽管只是一次小小的反对而大大缩短了。——大教堂的许多尖顶令人感到讨厌。——决定性的下一步计划是去巴黎:在卢加诺看到《埃克塞尔西奥报》的瞬间,去米兰旅行完全不是出于自己意愿而去购买经普尔托·塞雷西奥到米兰的车票,从米兰去巴黎出于对霍乱的恐惧,又是出于对这种恐惧的补偿要求。此外,计算一下这次旅行在经济上和时间上的优点。[70]

一、里米尼 —奥斯坦德—热那亚—内尔菲(布拉格)

二、北部意大利湖泊,米兰(布拉格),热那亚(洛迦诺和卢加[71]诺 之间捉摸不定)[72]

三、略去马吉奥莱,卢加诺、米兰,城市游览直至波伦亚

四、卢加诺—巴黎

五、卢加诺—米兰(多住几日)—马吉奥莱[73]

六、在米兰:直接去巴黎(也许去枫丹白露 )[74]

七、在施特莱萨 下车,从这里对这次旅行第一次有一个美好的回顾和展望,这次旅行持续的时间较长,因此被拦腰截住——我[75]还从来没有像在画廊 里那样见过这么矮小的人——马克斯强调,画廊是那么高大,犹如人们在旷野中看房屋一样,我用一个已经忘记了的抗辩意见予以否定,就好像我总是在为这个画廊说项似的。——这画廊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它一点儿也不挡住视线,因此,也由于它的高度看上去好像很短,但也忍受下来——它构成一个十字形,可以让空气自由地流通——从大教堂的屋顶上看去,面对画廊的人看上去似乎又变得高大了——我完全不能以画廊来感到自慰,因为我并没有看到古罗马的遗迹——

在走廊深处的妓院上面一条横幅标语上写着:阿尔·维罗·艾登。繁忙的交通大多数是通过一条条街巷之间的联络而形成的。在周围的狭窄街巷里走来走去。这些街巷都很干净,虽然狭窄但多数都有人行道,有一次我们从一条狭窄的街道看到另一条直角拐弯的街道,在一座房屋的最高楼层上有一个女子倚着窗栏——我当时无论如何是很果断的,我感到总是处在那样的情绪之中,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重。——姑娘们讲她们的法语就像少妇一样。——米兰的啤酒闻起来像啤酒,喝起来像葡萄酒。——马克斯只是在写东西的时候才对已写好的东西表示遗憾,后来就从不表示了。

马克斯出于害怕带了一只猫在阅览室里散步。

这姑娘坐着,她的肚子在互相交叉的两腿上面,透明的衣服里毋庸置疑是无拘无束的,当她站起来的时候犹如面纱后面的舞台布景,形成一个最终可以忍受的少女的身躯。法国女子,对于决定性的目光来说,她的甜美首先表现在圆润的、非常细致的、在闲聊时又十分亲切的屈膝之中——一个类似指挥官的纪念像式的人物,她把刚挣来的钱塞进长筒袜里。——那位白发老人,他把两手重叠在一起放在一只膝盖上。——门边的那位女子,她那凶狠的面孔是西班牙型的,她把双手插在腰间是西班牙式的,她将自己的身体伸展在丝绸制成的一种紧身式的衣服里。[她的阴毛从肚脐密密地延伸到阴部。]——我们那里,在妓院里的德国姑娘使她们的客人在片刻间疏远了她们的国家,这里的法国姑娘也是这样做的。也许她们没有足够的有关本国状况的知识。——为冷饮而受到惩罚的热情:一杯石榴糖水饮料,在剧院里两杯糖渍橙皮汁,在科尔索·埃马努埃尔旁边的酒吧里一杯糖渍橙皮汁,在画廊的咖啡屋里一杯冰镇的果子汁,一瓶法国梯也里的矿泉水,这矿泉水较早以前一下揭开了它的多种作用,令人悲伤地走去睡觉,从床上进入一幅有强烈的意大利风格的有立体感的城市图像中,它是通过侧面的一扇有些向外凸起的窗户产生的,毫无希望地醒了过来感到干燥挤迫着所有的咽喉壁膜。——警卫人员一点儿也不像当官的修饰得那么时髦,当他们执行公务时一只手里拿着脱下的线手套,另一只手里拿着小棍。[——娼妓们在大教堂广场上和画廊里跑来跑去——马克斯由于去了妓院在早晨表示歉意,请求原谅]

<1911年>9月5日

在斯卡拉广场上的商业银行——家里的来信。[——大便相当多。]——给公司领导写明信片:[“我想从这张明信片和接着的第二张明信片向您寄去意大利的邮票,并容许我借此机会向您致以衷心的[76]问候。” ]——十分惊异地进入像在卡登纳比亚所见到过的在棕色门帘之间的大教堂。——要求提供一张大教堂的建筑图,因为大教堂的四周就是一种纯粹的建筑艺术的表现,绝大部分地方没有设置长椅,柱子上有少量的立式雕像,在远处的墙上有少量模糊不清的画像,个别参观者站在地面上将其作为衡量自己身材大小的标准或自己走动时作为伸展肢体的标准。——宏伟壮丽,但让人很快想到画廊。旅游不做笔记没有责任感,只为自己生活。千篇一律的时日一天天消逝的那种死亡的感觉是不可能的。——登上大教堂的屋顶。一位走在前面的年轻的意大利人使我们的攀登感到轻松了许多,他哼着一支小曲,并准备把上衣脱掉,他通过墙上的裂缝朝外观看,可是透过墙缝只看到太阳的光线,他总是在轻扣号码机,它显示出走了多少级台阶的数字。——从前面的屋顶长廊远眺。下面电车的机械装置已经有些损坏,它们在通过轨道的拐弯处时滚动得那么微弱。从我们的位置看过去,一位售票员赶忙斜着身子奔向他的电车,然后又跳了上去。——一个像男人形状的滴水嘴,已经从它里面取出了脊柱和脑髓,[77]以便使雨水有一条通道。 ——在每一扇很大的彩色窗户上面,居支配地位的是在单幅图画中总是不断再现的一件衣服的色彩。——马克斯说:火车站在一家玩具商店的陈列窗里,铁轨组合成圆形并不通向任何地方,这是米兰留下的最强烈的印象。在这个陈列窗里那种连着大教堂的组合兴许正是通过这种努力来展示这个地区的多姿多彩,这是很清楚的。——从大教堂的后面人们正好仰看到教堂屋顶[78]的大钟。——马克斯说:通往卡斯特尔 的道路由于只看到那口大[79]钟而被挡住了。——福萨蒂剧院——到施特莱萨 的旅程。在挤得满满的车厢里那些睡着了的人就像浮雕一样——一对情侣。

下午在施特莱萨,9月6日星期三,变得愤怒异常,晚上找了好几家旅馆。

9月7日星期四,洗澡,写了几封信,离开这里。——在公众场所睡觉。——9月8日星期五,旅行,一对意大利夫妻,一个自称萨[80]卢斯的夫人 ——神职人员——美国人——两个法国小姑娘屁股上[81]的肉长得太多,蒙特勒 。

两条腿一步一步地走在宽阔的巴黎街道上——在床柱边洗脚[82]——夏季饭店的夜间小灯[——在香榭丽舍大街 上的普通的椅子和弹簧垫沙发椅]——协和广场的设计将其魅力一直推向遥远的未来,人们的目光是很容易发现它的,只要这目光是在寻找它。[83]

佛罗伦萨画派(15世纪)苹果画面 ——[84]

丁托尔 ——苏珊娜[85]

西蒙纳·马尔蒂尼1285 (西奈画派),耶稣基督步行到卡尔费勒。[86]

曼坦那(1431—1506) 罪恶的智慧胜利,威尼斯画派。[87]

提香(1477—1576) 宗教评议年会。[88]

拉斐尔 :阿波罗和马尔西阿斯。[89]

委拉斯开兹(1599—1660) 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肖像。[90]

雅科布·约尔丹斯(1593—1678) 饭后音乐会。[91]

鲁本斯 凯尔梅塞

宠儿的糖果[92]

小田园街

穿着晨服的洗衣妇

小田园街,如此狭窄,使它终日都在阴影之中,即使有一排房屋完全被太阳光照着,在照射中的这种差别如此接近互相紧挨着的房屋。

士兵的津贴

匿名的公司

歌剧院大街

一百万资本

罗伯特——萨穆埃尔——[93]

大使 ——连续急促的擂鼓声伴随着在双S信号中预示即将来临的吹奏乐,在此之前这鼓手的鼓槌在欧式的动作中还正生气勃勃地上下挥动着,而四周寂静无声。

里昂火车站[——出租计程车的公司。]——挖土工人的裤子背带的代用品是围住身体的具有多种颜色的绶带——我真不知道,是否我睡过了头,在车上整个上午我都想着这件事——注意,人们并不把这些照料儿童的姑娘看作是德国儿童的法国家庭女教师——[由于马克斯的遗精误认为必须进行一次早晨的冲洗——因此法国的……]

[关于一个站在舞台上帷幕前的人物的个性并无把握,这人物在指挥乐队队长

在公众前排练(时常中断)。为这次演出需要排练[94]

铺上小石块的地面 ][95][96]

1668年5月17日攻占萨林 ,拉法吉

两个朋友,一个穿红色的衣服骑在一匹白色的马上,一个穿深色的衣服骑在一匹深色的马上,正从背景里被包围的一座城市骑马过来休息,迎接他们的是即将来临的大雷雨。[97]

1786年6月23日路易十六游瑟堡

载着路德维希的船,他伸出手来指向瑟堡,给站在他后面的两个廷臣做了一个生动的解释,首先是朝向一个将双手搁在胸前的人,至于船上的人员每边有三行,他们齐心协力划着桨向陆地方向驶去。穿着轻盈服装的妇女们在地上跃起迎向他们,一个男子正通过望远镜看着。车辆已停在那儿。别的船上的人纷纷踏着跳板登上岸去,有一个人正被人往前拉。[98]

1809年7月5日夜至6日,拿破仑宿营在瓦格拉姆战场的营地 。拿破仑独自一人坐着,将一条腿平放在一张低矮的桌子上。在他后面是一堆正冒着烟的营火。他的右腿的影子和桌子腿、椅子腿的影子在前面辐射状地围绕着他。宁静的月亮。不远处,围成半圈的将军们看着营火也在看着他。

很有特征的表面景象:衬衫,尤其是洗涤的衣物,饭店里的餐巾,食糖,大多数两轮车上的大车轮,每辆车上依次套着的马匹,塞纳河河面上的汽轮,阳台将房屋横向分开以此加宽了这些房屋的平面横截面,平整宽大的壁炉,折叠起来的报纸。

画上线条的巴黎:

那些从平面的壁炉延伸出去的高高的细细的烟囱(装饰着许多纤小的花盆形状的东西),那些毫无生气的古老的枝形煤气路灯,那些百叶窗的横线条,在城郊有些房屋的墙壁上留有画上了横线条的脏兮兮的痕迹,那些屋顶上的镶边木条,这种镶边木条我们在里弗里大街上看到过,那种大宫殿的有线条的玻璃屋顶,那些商行房间被线条分隔开来的窗户,那些阳台的栏杆,那座用线条构成的埃菲尔铁塔,我们窗户对面阳台门的两边和中间的镶边木条的巨大的线条效果,露天放的小椅子和咖啡馆里的小桌子,它们的腿就是线条,向公众开放的花园里的有金色尖儿的栅栏。

[参观百货商店]

在大笑的时候一杯加上苏打水的石榴糖水饮料多么容易通过鼻子走掉(喜剧歌剧院前面的酒吧)。[99]

[有模仿价值的:比亚咖啡馆 ,转来转去的小商贩,杜瓦尔 [100],火车站里的列车都停靠在露天。

林荫大道旁的鞭打

马克斯得了感冒

保存一个没有获奖的筹码

航空计划]

车站的月台票,对家庭生活的粗暴侵犯是人们所不知道的。

[德·克莱利大街一直登上高空又回落到地面

阿蒂尔·布歇上校《明日战争中胜利的法国》。这位老作者、参谋部军事指挥官展[101]示了这一前景,一旦法国遭受袭击,它将进行必胜无疑的自卫。 ][102]

单独一人与一位重听的夫人待在阅览室里 ,当她向别的什么地方看望的时候,我的自我介绍完全是徒劳的,她认为我所指的是外面正下着的雨而且天气还要继续闷热下去。她将卡片放在一本摊开的书的旁边正在认真地看着,头支撑在握成拳头的手上,这只手里大概还有上百张没有使用过的两面印有袖珍画的小卡片。在我旁边,后背朝向我有位年纪较大身穿黑色衣服的先生,正在阅读《慕尼黑最新消息》。——外面大雨滂沱。——与一位犹太金匠同行。他来自克拉[103]考 ,大约有二十多岁,曾在美国待过两年半,现在在巴黎已经生活了两个月,但只找到十四天的工作。工资极其微薄(每天只有10法郎),工作的地方也很糟糕。如果一个人新来到一个城市,他不知道他的工作价值多大。在阿姆斯特丹的美好生活。喜欢嚷嚷的克拉考人。人们每天知道在克拉考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因为总是有某一个人到那里去或者总有某一个人从那里来。整条长长的街道上的人都只讲波兰语。在纽约有很高的工资,因此那里所有的女孩都挣许多钱,并能将自己打扮一番。在这方面巴黎无法与之相比,在林荫大道上跨出第一步就表现出来了。他之所以离开纽约,是因为他的同胞在这里,又因为他们给他写了信:我们生活在克拉考而且也挣钱,你还要在美国逗留多长时间呢?完全正确。为瑞士人的生活欢欣鼓舞。这必然会成为非常强大的人们,如果他们是这样在大地上生活并发展畜牧经济的话。还有那些河流!主要的是,人们在起身之后要向流水走去。——他有着长长的、打卷儿的头发,只是偶尔用手指梳理一下,两眼闪着强烈的光芒,微微弯曲的鼻子,面颊上有两个酒窝,美国式剪裁的西服,已经破损的衬衫,随意套上去的短袜。他的箱子不大,但他提着它下车时好像提着一个重物。他的德语由于英语的声调和措辞而使人莫衷一是,那些行话隐语就更莫名其妙了,英语的色彩是那么的强烈。在一夜的行车之后仍然非常活跃。“您是奥地利人?是呀,您也有一条这样的雨领子,所有的奥地利人都有这个。”我把袖子拿了出来,以此证明那不是领子而是一件大衣。他继续在这方面坚持,所有的奥地利人都有领子。他们就是这样围上它的。——这时候他又转向第三个人,并向他指出他们是怎样做的。他真的这样做了,就好像他将有些什么东西固定在衬衫领子的后面,他摇动着身体为了看一下是否已经牢固了,然后将这个什么东西先拉过右面的胳膊,接着拉过左面的胳膊,最终将自己全包上了,如人们所看出来的,直到他恰好感到舒服暖和为止。尽管他坐着,两腿的动作却表示了一个奥地利人在这样一条领子里可以多么轻松地、完全无忧无虑地走动着。在这种情况下几乎完全没有嘲讽,相反地它表明一个人做了多次旅行并由此看到了一些事情。当然这中间混杂着些许天真的孩子气。

我在疗养院前面的昏暗的小花园里散步。

伴随着一支《神奇魔角》的乐曲的晨操,这支乐曲是由一个人看着谱子用铜管乐器吹奏的。

秘书每年冬天都要徒步旅行,去布达佩斯、法国南部、意大利。赤脚,只是以生的素食品为生(未去麸的粗面包、无花果、枣),与[104]另外两个人在尼察 附近住了十四天,大多数情况下一个人赤身露体住在一所被遗弃的房子里。

胖胖的小姑娘,她时不时地抠抠自己的鼻孔,聪颖但并不十分漂亮,一个没有前途的鼻子,她名叫瓦尔特劳特,一位小姐谈到她时说她有一些闪光的东西。

餐厅里的柱子,对这些柱子我在有立体感的城市图景中感到惊异(高大、辉煌,完全是大理石的),为了这个缘故当我在一艘小汽轮上摆渡的时候咒骂我自己,因为这些柱子根本就是非常普通的那种用砖头建造的柱子,上面画了粗糙的大理石花纹,异乎寻常的低级。

面对我的窗户的梨树下有一个男子在和一个我看不清楚的楼底层的姑娘进行愉快的谈话。

当医生一而再地听诊我的心脏时有适意的感觉,总是想把身体摆弄成另一个样子,也未能搞清楚问题的所在。他在我的心脏区抚摸的时间特别长,延续了那么长的时间,好像几乎是心不在焉。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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