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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5 07: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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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旸

出版社:团结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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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大掌柜

乞丐大掌柜试读:

第一章 逢乱世二楼争斗

1919年,是极其不太平的一年,空气中包裹着各种游行队伍发生的呼喊声。大街上游行的队伍不断壮大,冲突事件连绵不断。

虽然局势动荡,但对于生意人来说,还得照常开门做买卖。这里是北京前门最繁华的商业街——珠市口,街道两边店铺林立,都是有名的大商号。鲁菜名店济丰楼就在这条街道上。今儿个是济丰楼开业五周年,一大早起来,掌柜汪德甫就穿着干净整齐的长衫站在门口迎宾了。门外自然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围观的老百姓人山人海,都伸着脖子往店里看。临近晌午,宾客们陆续来到。“哎哟,乔二爷,您吉祥!”汪德甫笑呵呵地冲着一个刚下人力车的人拱手。

那被称乔二爷的笑咧咧地递出一个帖子:“我说汪胖子,你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自打你接了老厉掌柜的班,这济丰楼让你弄得有声有色,现在这四九城说起济丰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站在汪德甫旁边的徐永海赶紧将帖子接了过去:“谢乔二爷,祝乔二爷吉星高照,财源广进。”

汪德甫再次拱了拱手:“那是乔二爷您这样的主顾抬爱,您里面请着。”说着将乔二爷请了进去,然后看了看斜对面,挑衅的笑意在眉梢荡开。

望德楼的掌柜钱广润一直站在门口,见那束隔着马路射过来的目光,拱了拱手表示致意,但心里却老大不痛快。

望德楼和济丰楼一样,都是北京城里的鲁菜名店,要说平时,济丰楼也没望德楼热闹,而今天济丰楼这店庆一搞,望德楼可就算是门可罗雀了,换了谁心里都高兴不起来。

返回屋里,钱广润气呼呼地来回走着,这一早晨他已经看清楚了,但凡能搭上话的,汪德甫全都送了帖子。这个汪胖子,是摆明了要借这个机会压望德楼一头。“要不咱也搞个店庆?按说咱生意可是比济丰楼强多了。”堂倌周大嘴拎着一壶茶过来。

钱广润一屁股坐下,摆了摆手:“咱不费那个心思,让你打听的事问清楚没有?”“问清楚了,一会儿准保到对面去。”周大嘴放下茶壶说。

钱广润拿起茶杯抿了抿,疑惑:“这会儿学生闹得正欢呢,他吃了豹子胆,还敢来珠市口?”“可不是,听说是警察局的胡局长护着呢!”周大嘴说。“学生为什么闹?就连吴佩孚都通电全国反对巴黎和会,他汪德甫有多大脑袋敢扣这个屎盆子请章宗祥来吃饭?别说胡济祥,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他!”钱广润越说越激动,“店庆?我就让他好好热闹热闹!叫曾师傅,咱也准备准备,给汪胖子送份贺礼!”

宾客们陆续到来,汪德甫迎前跑后,忙了个不亦乐乎,眼看就要开席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永海,二爷哪儿去了?我这前面都招呼半天了,他怎么连个影子都看不见,是不是又去遛鸟了?”

徐永海:“掌柜,您不知道?快晌午的时候,夫人打发人把二爷叫回去了,说是二奶奶要生了。”“嘿!瞧瞧赶的这寸劲儿。”“这也是双喜临门不是,这个场面少不了二爷,二爷肯定一会儿就回来了,您放心。”徐永海说。

汪德甫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望德楼:“咱济丰楼一直被望德楼压着一头,能不能扳回这一局就看今天了。”“后厨陈师傅的福禄寿喜定是要博个彩头的,今儿个这么多贵人来尝,等明儿肯定红遍全北京。”听了徐永海的话,汪德甫得意地笑了笑,回头对锣鼓队大喊:“蔫了?响起来!”

厉秋辰拎着鸟笼子踱着方步从济丰楼的后厨走了进来,厨房的小伙计武兴官赶紧接过鸟笼子:“我说二爷,前面可热闹呢,您怎么从后厨门进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把鸟笼子挂了起来。

厉秋辰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小安子抬着的一筐剩菜剩饭,捂着鼻子说:“我就这样带着鸟笼子的话,到前面给我姐夫碍眼啊?怎么样了?都齐全了?”“您放一百个心,师父的手艺,差不了。”武兴官毕恭毕敬地说,“您快过去看看吧,掌柜的还等着您去帮忙呢。”“我那个姐夫啊,现在才知道济丰楼少不了我厉秋辰!有能耐他自己张罗着啊!”说着,厉秋辰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边往前面走,一边指着厨房,“你们都看得清楚,就他装傻充愣,你说他什么时候给过我好脸色?今儿个我夫人在家生孩子,我倒好,还得赶回来忙前忙后的,成碎催了我!”

小安子和武兴官俩人抬着一筐剩菜剩饭从济丰楼的后门走了出来。武兴官一边把筐放下,嘴里一边磨磨叨叨:“谁会来后厨看?师父也真是,这是咱的活儿吗?可臭死我了!”“只要是师父吩咐的,就得做!”小安子气喘吁吁地放下筐,看了武兴官一眼,转头走了进去。“就你听话!”武兴官没好气地说着,也走了进去。

俩人刚走,几个小乞丐就冲了上来。一个年纪较小的小乞丐刚拿起半个馒头,就被一个稍大点的乞丐抢了去,当他再回头看那两个筐子的时候,里面能吃的东西已经被抢了个干净。旁边另一个小乞丐拿着捡来的半个烙饼,看着快要哭了的小乞丐,撕开烙饼,递过去一半:“吃吧,你叫啥?”

小乞丐接过烙饼,抹了抹眼睛:“我叫小赖子,你呢?”“狗剩儿。”“这算啥名?狗生的?”小赖子咬着烙饼,奇怪地问。“呸呸呸,”狗剩儿吐了几口,笑着说,“是狗剩儿,不是狗生!”

一辆汽车停在济丰楼门口。警察局长胡济祥从前门下来,毕恭毕敬地打开后门。一个身穿西装,头戴白色礼帽的人慢悠悠地从车里走了出来。

汪德甫忙活了一上午,等的就是这位重要的贵宾——章宗祥,他赶紧小跑着迎接:“章先生,贵客贵客,章先生能莅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章宗祥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济丰楼,对着汪德甫拱手道:“恭喜汪掌柜,恭喜济丰楼。”说着,向旁边示意了一下,胡济祥从车里拿出来一个礼盒递了过去:“我说汪掌柜,这可是章先生专门给你带的日本糕点,一会儿你可得好生伺候着。”

汪德甫毕恭毕敬地接了过去:“不敢当,不敢当啊……”

这时,厉秋辰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笑呵呵地对章宗祥拱手:“哎哟,章先生,有日子没见,这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满脸红光,只怕是又要高升了吧?到时候济丰楼一定摆宴给您好好庆祝庆祝……”“高升?”章宗祥无奈地说,“学生们这么闹,我都打算归隐了。”“穷学生能懂什么国家大事?咱中国多一个学生不多,少一个学生不少,可不能没有您章先生啊。”厉秋辰谄媚之态尽显。“来了?”钱广润看着跑进来的周大嘴惊讶地问。

周大嘴点点头:“正在门口说话呢。”“好!”钱广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也该他汪德甫出洋相。你去给学生头儿送个信儿,就说章宗祥在济丰楼吃饭。”

周大嘴转身走了出去,钱广润兴奋地踱了几步,然后叫来两个伙计抬着一块牌子放在了望德楼门口,牌子上写着:“商家爱国,还我青岛,爱国学生半价!”

指挥伙计摆好牌子,钱广润看了看对面,汪德甫等人正跟章宗祥寒暄。“爱国学生半价?我说钱掌柜,您这是唱的哪一出?”一旁有人问。

钱广润一拱手,故意高声说道:“咱中国都啥样了?咱做生意的不能没有表示不是?我钱广润也是爱国的”,说着,看了看对面的济丰楼:“青岛没了!咱山东馆子脸上没光啊!咱也是爱国商人,只要爱国学生到我的望德楼吃饭,一律半价!”“好!钱掌柜,有骨气!”旁边众人鼓起了掌。

章宗祥正要迈步往里走,听到这番对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汪德甫显得有些尴尬。厉秋辰则是满脸堆笑:“章先生,这街面上鱼龙混杂,难免有些苍蝇恶心人,咱别外面站着了,您里面请,我给您沏上好的龙井。”说着,拉着章宗祥走了进去。

刚把章宗祥等人安顿好,徐永海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掌柜的,姚先生来了。”

汪德甫赶紧就往出走:“哎哟,大股东可算来了。”

说着话走出店门,正赶上姚泽圣从一辆人力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伶俐的小女孩。汪德甫马上迎了过去:“姚先生,您可来了,可就等您了。”

姚泽圣拍了拍身上的土:“家里还有些琐事,老汪,听说为了这个庆典,你可把北京数得着的人物都请来了。”“看您说的,我的面儿可没那么大,这济丰楼最大的贵客就是您。”汪德甫说着转向旁边的小女孩:“珍珍也来了,几个月不见,又高了。”“几个月不见,你可又胖了。”姚珍珍调皮地说。

几个人正打算进店门,一身长衫,一副清朝遗老遗少装扮的人走了过来:“汪掌柜!”“贝勒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说着,俩人还行了一个清朝旗人的躬膝式见面礼。“这又不是紫禁城,用得着这么大礼吗?”看着俩人的样子,姚珍珍有些厌恶地说。“祖宗的规矩,可不能废了。”关贝勒行完礼,一脸严肃地看着姚珍珍。

姚珍珍噘了噘嘴没理他,转头对着姚泽圣说:“爸爸,那边有卖绒花的,我去看看。”说完,自顾自地向街对面跑去。

姚泽圣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又对汪德甫说:“既然是店庆,我也不能坏了规矩。秀才人情纸半张,我带来一副对联。”说着,拿出一副对联。

汪德甫双手接过,打开,只见上面写着:“烹调佳肴万类,创建基业百年。”

关贝勒也凑上来仔细看了看:“呦,这可是李琦的墨宝。”“关贝勒不愧是行家。”姚泽圣笑了笑,平淡地说。“李大才子谁人不知啊?”关贝勒比画着说道,“他的字当世堪称一流,连当今圣上都在练他的字。我觉着这几天圣上的字颇有精进,这要早几十年,以万岁的聪明才智,一定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汪德甫打断:“贝勒爷,这都民国了咱就不说那个了,里面请,里面请。”

汪德甫看着走进去的关贝勒,有些不悦地说:“姚先生您有所不知,我就没给这位爷下帖子,得,这是上门蹭食的!说是贝勒爷,可现在家境连个平常商贩都比不上。”“来的都是客嘛,这关贝勒常在宫里走动,眼光还是有的。食客是饭店的衣食父母,济丰楼要兴旺,必须把这些客人伺候好。你不是准备了福禄寿喜吗?关贝勒是京城有名的美食家,你也应该多向他请教,不妨也听听他的见解。”姚泽圣说着,和汪德甫一起走了进去。

姚珍珍拿着两个绒花看来看去,正不知道如何选择,突然她手里的荷包被拽走了。姚珍珍吓了一跳,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这是遭抢劫了,边追边喊:“贼,抓贼啊!”

狗剩儿和小赖子刚吃完那半个烙饼,正在大街上溜达呢,就碰到了这场面。狗剩儿豪气顿生,挥着拳头冲着那小流氓冲了过去,俩人顿时厮打在一起。小赖子在旁边看傻了眼,迟疑了一下,也加入了作战。那小流氓眼看就要被抓住,心里着急,抓起一块石头砸在狗剩儿头上,狗剩儿脑袋顿时起了个大包,还流出了点血,但还是死死地抓着那个荷包不放。这时候姚珍珍也跑了过来,那小流氓放开荷包一溜烟跑了。

姚珍珍接过荷包,抬头看见了狗剩儿头上的血:“哎呀,你流血了。”说着拿出手绢就擦。狗剩儿的脸上像被火烧了一样,红红的。“不行。”姚珍珍一边擦着一边说,“我得带你去看大夫!”“多大点事儿!”狗剩儿把姚珍珍的手推开,然后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然后拉着旁边的小赖子潇洒地走了。

姚珍珍气喘吁吁地回到济丰楼,宴席已经开始了,姚泽圣看她慌张的样就问。

姚珍珍小声地告诉了父亲刚才发生的事。“老实坐下,别再乱跑。”姚泽圣嗔怒的语气中夹杂着怜惜。

菜一道一道地上着,济丰楼的大厨陈焕章正给大伙介绍菜,钱广润带着望德楼的大厨曾念安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周大嘴怀里抱着一个用布蒙着的东西跟在后面。

钱广润笑着对众人拱了拱手:“好热闹啊,我钱广润给各位爷请安了,今儿是个好日子,我是不请自到,专门来给汪掌柜道喜的。望德楼跟济丰楼对门,更是同行,同行之间送钱财之物就显得太见外了,就给各位爷添道菜,添添喜庆!汪掌柜,您可别见怪啊!”说着,接过曾念安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揭开盖子,里面是一个萝卜拼盘。

厉秋辰有些纳闷地问:“钱掌柜,您什么意思?”“汪掌柜用心良苦,肯定是请各位爷吃了山珍海味,望德楼不敢夺人之美,就请各位爷尝尝小店这道群英荟萃,给各位顺顺气,清清口。在座的都是各界精英,望德楼这道菜也是应景儿,请各位爷品尝。”听了钱广润的话,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汪德甫气呼呼地看着钱广润:“你这就太不地道了,我济丰楼宴请各位爷你捣什么乱?不请自到也就罢了,还拿着一盘萝卜皮,你这是要砸场子吗?”“不敢,不敢!”钱广润呵呵一笑,“听说了您济丰楼的福禄寿喜,我跟曾师傅也是好奇,就过来看看”,说着,转头对旁边的曾念安说:“我说曾师傅,陈师傅的手艺不差,您看这菜怎么样?”

曾念安走过去看了看:“算是用了心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关着门琢磨几道菜就能声名鹊起,这北京还不家家都是招牌菜!是吧,陈师傅?”

陈焕章抱了抱拳:“受教了,小小手艺,比不得曾师傅的葱烧海参。”

厉秋辰也怒了,站起来说道:“我说钱广润,你望德楼招牌再响,可也是后起,是不是之秀还算不上呢!轮不到你在这儿信口雌黄!”“是吗?”钱广润指了指席位上的姜云国,“这要是论资排辈,咱谁也比不过姜老板的齐福楼不是?我可真的是一番心意,请各位爷过目,这是我给汪掌柜送的第二份礼!”说着揭开了周大嘴怀里东西的布,里面是一块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开业大吉”,只不过用的不是红纸而是黄纸。

众人心知肚明,送黄纸,这分明就是咒他们这饭店往黄了开,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钱广润看了看愕然的众人,一拱手:“今儿济丰楼请的都是贵客,我不请自来就是想请各位爷给望德楼评评理,两年前望德楼开业,这块匾就是汪掌柜差人送过来的,当时姜老板也是在场的。”

众人又把眼光移向姜云国,姜云国咳嗽了两声:“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钱掌柜,你又何必呢!”“不是我记仇,”钱广润说,“两年来我钱广润也算是卧薪尝胆了,前门珠市口这一块,说起望德楼,总能压着济丰楼一头吧,所以今日将匾完璧归赵。汪掌柜,我就祝您济丰楼福禄寿喜,财源滚滚了!”

汪德甫满脸通红,指着钱广润,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儿个来,就是想跟汪掌柜讨一个说法。”钱广润咄咄逼人地看着汪德甫。“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说钱掌柜,算了吧。”姜云国在旁边打着圆场。“得,”钱广润看了看满脑袋汗的汪德甫,对众人一抱拳,“看在诸位贵宾的面儿上,这事就这么过了,告辞!”说完,带着曾念安、周大嘴走了出去。

刚才的气氛被钱广润这么一闹,顿时没了热闹劲儿,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姚泽圣一脸阴沉:“汪掌柜,你怎么会送这么一块匾过去?”

汪德甫尴尬地说:“那时候他望德楼从我店里挖人,我才……”“人往高处走,你留得住的别人想挖也挖不走!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回头你得给钱掌柜赔个不是。”姚泽圣有些生气地说。“是,是……”汪德甫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刚才那一出洋相算是过去了。众人准备再次动筷子时,外面突然闹哄哄一片,徐永海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不好了,学生们来闹事了!”

第二章 小乞丐喜遇贵人

济丰楼的大堂里,学生们已经蜂拥而至,拦都拦不住。“让章宗祥出来!”“卖国贼滚出来!卖国贼滚出来!”

章宗祥在包厢里脸色陡变,坐在旁边的胡济祥赶紧起身,到外面看了看,又跑了回来,趴在章宗祥耳边悄悄说道:“章先生,不好了,学生往上冲呢,伙计们顶不住,快走。”

旁边的厉秋辰也坐不住了,赶紧拉起章宗祥:“章先生,安全起见还是走后门吧。”

章宗祥努力保持着沉稳,起身跟胡济祥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楼下大堂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学生们叫喊着,四处搜寻着章宗祥。

混乱中有人喊了一声:“章宗祥从后门跑了。”

学生们又呼啦啦从后门追了出去。

姚泽圣端着一杯茶脸色铁青,姚珍珍则兴高采烈地看着那些学生们,摇着姚泽圣的胳膊:“爸爸,将来我读大学,也要跟他们一样,做一个爱国学生。”“胡说!”姚泽圣刚要发火,汪德甫苦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姚老板,让您见笑了,我这五周年庆典算是砸了场子了,我对不住您。”

姚泽圣重重地放下茶杯,有些愠怒地说:“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这样的人你也能请?要不是看在店庆的份儿上,今日我怎么可能跟他坐一桌!”“是我考虑不周。”汪德甫赔着笑,心里却特别不是滋味,他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一个局面。

姚泽圣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语重心长地说:“商人经商赚钱天经地义,可是到什么时候也得想着点,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什么人能交,什么人不能交。我是济丰楼的股东,济丰楼名誉要是弄糟了,我脸上也没光是不是?”“是,是。姚先生您消消气,我让后厨再给您备一桌……”没等汪德甫说完,姚泽圣就站了起来:“都这样了,我还吃得下吗?”说完,拉着姚珍珍走了。

送走姚泽圣父女,汪德甫一回头,却发现自己家饭店门口贴了“卖国饭店”的条子。“谁干的?这是谁干的?”汪德甫大发雷霆。“那帮学生啊。”徐永海在旁边解释。

汪德甫这个气啊,回头看对面,只见钱广润站在门口正扶正“学生半价”的牌子,大门上写着“爱国饭店”四个大字。见汪德甫看过来,钱广润得意地拱了拱手。汪德甫的脸变成了猪肝色,狠狠将纸条撕下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汪德甫相当清楚,今天学生会来闹事,都是钱广润搞的鬼,先带着曾念安砸了他的排场,接着让学生大闹济丰楼,这一手玩得可够漂亮的。他汪德甫辛辛苦苦搞这个店庆,算是全砸了,他这老脸算丢到家了。

他气呼呼地走进店里,厉秋辰正在算账呢,看见汪德甫,赶紧过来安慰:“姐夫你放心,这仇我记下了,他望德楼往后就别想开踏实了!”“你能有啥办法?”汪德甫没好气。要不是这小子两年前出的那个馊主意,今儿个钱广润也不至于如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能给你出了这口气,到时候,我让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厉秋辰正说着,一个小伙计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二爷,您快回去瞧瞧吧,二奶奶只怕是不行了……”

姚泽圣父女从济丰楼出来,刚走不远,就看见前面很多人围在一起,好像是在打架。姚泽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今儿个怎么哪儿都是乱糟糟的?”

姚珍珍好奇地凑了过去,发现是一群小乞丐在打架,挨揍的那个人正是之前帮她抢回钱包的狗剩儿。

原来,关贝勒的夫人带着女儿关雅丽在这儿摆了个粥摊施粥,大家本来好好地排着队,狗剩儿或许是饿急了,绕过排队的众人拿了两个馒头就跑。这些排队的人可都不干了,追上来按倒就打。关夫人母女和旁边一位二十多岁却一副寡妇打扮的卖鱼头泡饼的鱼头孙费了好半天劲儿才劝开。挨了揍的狗剩儿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笑嘻嘻地从地上爬起来,还往嘴里塞那早已经沾满了土的馒头,关雅丽一把打掉,然后又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馒头递给他。狗剩儿转身走时,发现姚珍珍挡在面前,刚想绕开,被她一把拉住:“你不记得我了?”接着她回头对姚泽圣说:“爸爸,他就是中午帮我抢回钱包的小英雄。”

姚泽圣看着狗剩儿,赞许地点点头。

狗剩儿这时候才想起来,指着姚珍珍:“啊,是你啊!”

姚泽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刚才那些人打你,你怎么不还手?”

狗剩儿一拍胸脯:“是我抢了馒头,错在我,大丈夫不亏天不亏地不亏理,刚才是我不对,该打。”

正说着,关雅丽拿着毛巾走了过来让他擦擦伤口。

狗剩儿连忙摇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脏。”

关雅丽抿了抿嘴笑了:“你还知道脏啊!满脸青一块紫一块很好看是不是?”说着把毛巾递给他,回头看见了旁边的姚泽圣,忙道了个万福。

姚泽圣一时没认出来,旁边的姚珍珍倒是想起来了:“啊,我记得你,关贝勒家的小姐。”

关雅丽笑了笑:“难得姚小姐记性这么好。”

姚泽圣这时候才想起来,也笑着说:“我说呢,原来是关贝勒的千金,不愧是旗人家的格格,心地也好。”说着,回头对自己的女儿说:“珍珍,以后要多跟关小姐学学。”

姚珍珍有些不服气地看着关雅丽。关雅丽连忙又施礼:“姚叔叔谬赞了,这年月我还哪敢当什么格格,让人笑话。”回过头看见狗剩儿拿着毛巾胡乱抹擦,赶紧抢过毛巾,帮他擦了起来。

关雅丽一边忙活,一边说:“明儿我跟额娘还在这里施粥,要是饿了,赶早来。”又回头对姚泽圣父女说:“姚叔叔,我先回了。姚小姐,有时间到家里玩,咱们姑娘家也好说说话。”说完施了一礼走开了。狗剩儿也学着关雅丽的口吻跟姚泽圣父母道别。“你要是不想一辈子要饭被人打,就给我待着!”姚珍珍有些命令式的口气把狗剩儿吓了一跳。“爸爸,”姚珍珍笑嘻嘻地说,“给他找个营生吧,别让他做小叫花子了。”

姚泽圣没说话。“爸爸!”姚珍珍摇着父亲的胳膊撒娇,“他可是帮我抢回钱包的小英雄!”“好,好。”姚泽圣始终拗不过自己的闺女,只好依从。从怀里掏出纸笔问:“你叫什么名字?”“狗剩儿!”

没等姚泽圣开口,姚珍珍在旁边说:“哪有人叫这种名字的,太难听了!”“我……从小娘就这么叫我。”“你姓什么?哪里人?你娘还健在吗?”姚泽圣耐心地问。

狗剩儿摸了摸脑袋:“我是山东的,我娘在老家呢,我姓栾。”“认字吗?”姚泽圣问道。

狗剩儿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俺做梦都想上学堂,可……可学堂嫌俺穷,不要俺。”“那你就叫栾学堂吧。一辈子上学堂!”姚珍珍在旁边大声说道。姚泽圣嘴里念叨着:“栾学堂,不错,我再给你起个字,叫鲤庭,将来希望你有鲤鱼跃龙门那一天。”

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名字,栾学堂(狗剩儿)心里美滋滋的,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憨憨地乐着。

姚泽圣将写好的纸条交给栾学堂,然后又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你拿着我的条子和这张名片到济丰楼去找他们的掌柜汪德甫,他会收下你做学徒,那里山东人多,他们会照顾你的。记住,在店里要虚心求教,本分做人。”

栾学堂简直不敢相信,他拿着那张纸看了半天,对姚泽圣父女鞠了好几个躬才走。

厉秋辰的夫人难产去世了,但终归是保住了孩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厉秋辰痛苦地捂着脑袋,汪德甫在旁边安慰着,他们把这一切都“归功于”钱广润。如果不是钱广润横插这么一杠子,他济丰楼今天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儿。一群人正闹心呢,栾学堂拿着姚泽圣的名片和写的条子来了,厉秋辰拍着桌子:“济丰楼都快关门了,还收留人?”但碍于姚泽圣的面子,也不能把栾学堂拒之门外,只好勉强让他先在这儿干着。

第三章 初生犊不谙世事

汪德甫家办起了丧事,汪夫人抱着刚出生的厉耀祖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厉秋辰也是一脸沮丧,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前来吊丧的宾客。汪德甫一身孝服,跟几个熟悉的人说着话。关贝勒穿着一件小马褂,从门口走了进来,把丧礼交给徐永海向着厉秋辰走了过去。“哟,贝勒爷。”厉秋辰说着,俩人有模有样地行了个满人的见面礼仪。正寒暄着,关雅丽匆匆地走了进来,径直向父亲走去。“阿玛,您不是买药去了吗?额娘现在躺在床上不舒服,您可倒好,到这儿来喝酒来了。”关雅丽忍着火气说。

关贝勒的脸色立刻变了,大声说道:“什么话!厉二爷家里白事,我能不来吗?”“不耽误您喝酒,钱给我,我去给额娘买药。”关雅丽伸出手说。“你赶紧回去!捣什么乱!药晚点我自然会带回去。”“阿玛,”关雅丽强忍着火气问,“该不是给娘买药的钱您给花了吧?”

关贝勒立刻就跳了起来,大声呵斥道:“我说你这个丫头今天是怎么回事?”说着抬起巴掌就要朝关雅丽扇去。旁边的厉秋辰赶紧拦阻。“阿玛,额娘这个月天天施粥,累成什么样了,您就不心疼吗?”关雅丽也不甘示弱厉声问道。

关贝勒气得直哆嗦,指着女儿:“放肆!你就这么跟你阿玛说话?这……这不合身份!”

厉秋辰安慰关贝勒:“好了,好了,你也是,夫人在家里不舒服,您可得赶紧照看着,可别像我这样。”说着,他拿出一些钱递给关雅丽:“关小姐,第一回见,这些钱赶紧给夫人买药,回头我一定去探望夫人。”

关雅丽冷冷地看了看厉秋辰手中的钱,转身走了出去。厉秋辰的手停在半空,饶有兴致地看着关雅丽的背影。

栾学堂进了济丰楼,还拜了徐永海为师父。济丰楼在前门珠市口这一块儿也算是数得着的大饭庄,后厨全套下来能整出两百多道菜,什么菜是主菜,什么菜是配菜,什么菜是什么味儿,做堂倌的都要记住,客人问起来,你要说得头头是道。栾学堂一边擦桌子一边嘴里念叨着: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红肉锅子、白肉锅子、菊花锅子、野鸡锅子、元宵锅子、杂面锅子、荸荠一品锅子,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锦、卤子鹅、卤虾、烩虾、炝虾,软炸飞禽、龙虎鸡蛋、猩唇、驼峰、鹿茸、熊掌、奶鸭子、杠猪、挂炉羊、清蒸江瑶柱、糖熘鸡头米、拌鸡丝儿、拌肚丝儿……

跟着徐永海迎来送往的过程中,他发现这里面的学问还真是多,见人说什么话,老主顾叫什么,客人有什么喜好都得记住,等等。忙了几天他就发现,这济丰楼一天来不了几桌客人,而对面的望德楼却是高朋满座,车水马龙。为此,他特意跑去问师父徐永海,徐永海告诉了他前几日发生的事。

厉秋辰跟汪德甫正因为厉秋辰老婆的葬礼请了跑大棚的事儿争执呢,栾学堂端着茶水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放好,然后对汪德甫说:“掌柜的,咱能不能把‘卖国饭店’这个帽子给摘了啊?”

厉秋辰正心烦呢,还没等汪德甫说话,就大声说道:“摘了?你说得容易!”

栾学堂看了他一眼,又对汪德甫说:“我在街上看到有个关小姐在施粥,穷人们都念着她的好。学生们不是在天安门游行吗?咱们给他们送点吃的喝的,让他们都知道咱济丰楼跟他们一条心不就完了?”

汪德甫端起茶碗的手停在了半空,自言自语道:“这或许真是个路子。”

前门街外,学生们的游行队伍日益壮大,政府逮捕了几个学生,学生们跟政府的关系已经越来越白热化。

徐永海领着武兴璋、栾学堂几个人搬着装有糕点的大筐站在路边给过往的学生发放,每个人身上还挂着条幅,写着“支持学生!爱国商家济丰楼”几个字。“济丰楼支持大家,济丰楼支持大家……”徐永海有些激动地喊着。

发了一会儿,栾学堂搬起一个筐子,走进了游行的队伍当中,很快他挤到了最前面。几个学生领袖正在演讲,栾学堂连忙拿起糕点送了上去,一个学生领袖接过糕点,高兴地说:“谢谢你,小兄弟。”“您别谢我,”栾学堂说,“是我们掌柜支持爱国学生,您能不能替我们掌柜的写几个字?”说着从筐里拿出一条大横幅,“您在这上面签个字就成。”

那个学生领袖当即签字,周围的学生见状也纷纷过来签字。

济丰楼这回可算是出了风头,签满了学生名字的横幅挂在门上,横幅上写着四个大字:爱国饭店。

钱广润站在望德楼门前看着自己“爱国饭店”那个牌子,再看看济丰楼的横幅,顿时觉得自己的牌子显得不起眼了。周大嘴跟旁边也气道:“这汪胖子挺有招儿啊。”

汪德甫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横幅,又回头看着对面的钱广润,故意大声地说:“吩咐下去,学生来吃饭,咱不打折,咱送,送菜送汤。记着,菜叫爱国菜,汤叫爱国汤!我汪德甫也是爱国的!”说完随意用手拍了一下厉秋辰的肩膀进店了。

钱广润一时觉得胸闷,嗓子堵得难受。

栾学堂手脚勤快,人又机灵,徐永海是越看越喜欢。这天,徐永海带着栾学堂去菜市场买菜,本来每次买菜都是固定的摊位,但栾学堂发现这家菜摊儿的菜有点儿不新鲜,于是就去转了一圈,发现不光不新鲜,而且价格还贵。他眼珠子一转,就有了计策,跑回去拉着徐永海就走,徐永海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被栾学堂拉到一堆摊位中间。只见栾学堂选了个高处站上去,对着周围各家摊主说道:“大家都听着,济丰楼是什么饭庄大家也都知道,以后谁家要是有新鲜的菜就往济丰楼送!不过我可得说规矩,谁送的菜最新鲜,最便宜,我就要谁家的菜!今儿个咱就定了价码,哪家要是谈下来,济丰楼可就定下哪家让你们长期送,就说这白菜,一个月得两百斤。诸位也算算,平日在南市风吹日晒什么时候能出这么多货?机会难得!”

围观的摊主纷纷喊道:“您要是多要,一个月我给您送两百斤,您给一百九十个大子就行。”“我的菜新鲜。”“小哥,我一百八十五个大子,两百斤。你要我现在就给您装车……”

栾学堂嘿嘿一乐:“我也就是一吆喝,到底多少钱,你们跟我师父说。”

于是大家又纷纷向徐永海围了过去。这可把经常给济丰楼供菜的马三气了个半死,这马三本来是城南菜市的一霸,而且是厉秋辰介绍给济丰楼的,这其中的猫腻哪是他栾学堂一个小孩子能明白的。他不知道,这次他可算是得罪人了。

这一幕正好被前来买菜的望德楼的周大嘴也看到了,他急匆匆地回到望德楼告诉了钱广润,钱广润有些吃惊地看了看周大嘴,然后说道:“济丰楼都这么干了,咱也得这么干。回头告诉那些卖菜的,给咱送!价钱可不能高过济丰楼!”

姚泽圣带着姚珍珍正在济丰楼的包厢内跟几个朋友喝茶下棋,忽然听见济丰楼的后面乱哄哄一片,赶紧下楼出来一看,只见七八个摊主推着菜送了过来,伙计们忙着往里搬送。“这是怎么回事?”陪着姚泽圣走出来的汪德甫问。

徐永海赶忙回话:“回掌柜的,我们去买菜,马老板的菜不新鲜,又贵。小栾子出主意,让这些摊主把菜送过来,谁家的菜好,价格低,就长期给饭庄里送。”

汪德甫一喜,转而看看栾学堂:“你的主意?”

栾学堂说道:“那马三也太不地道了。掌柜的,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您可别怪师父。”“好!好主意!”汪德甫高兴地拍了拍栾学堂,然后对那几个摊主说道:“以后不光菜送来,鸡鸭鱼肉都这么办!”“我的菜便宜……”“我的菜新鲜……”摊主们争先恐后地喊着。

汪德甫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切,高兴地对姚泽圣说:“姚先生,您可是给我送了个宝贝啊。看见咱店门前那横幅了吧,就是这小子的主意。”

姚泽圣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厉秋辰喝着茶,一脸怒气地盯着眼前站着的栾学堂。徐永海也惴惴不安地说:“二爷,这事您可别计较,马三那边确实也有点不地道。”

厉秋辰忍着气,看了看俩人:“这事你们倒没做错。可你做事不告诉我一声就自作主张,是不是也太不拿我这个二爷当回事儿了!”

栾学堂笑嘻嘻地说:“这不是在菜市场上灵机一动嘛,就没来得及跟二爷商量。”

厉秋辰一拍桌子:“少跟我抖机灵!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学徒,这店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别以为掌柜的夸你几句你就可以尾巴翘上天了。这济丰楼还有我呢!这饭庄可是姓厉!”

栾学堂不明白厉秋辰为什么会这样说,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让我看到你再惹什么乱子,可别怪我不客气!”厉秋辰说完,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原来这济丰楼的老掌柜就姓厉,是厉秋辰的大伯。可老掌柜就一个女儿,厉秋辰就过继给了老掌柜,将来好继承济丰楼。可人家老掌柜也不是傻子,一看这厉秋辰是挺精明的,可是精明得有点过了头了,到最后就没把这店给厉秋辰,而是给了自己的上门女婿,就是汪掌柜,打那以后这济丰楼就姓了汪了。厉秋辰没得着这济丰楼,可不就是一百个不服气吗?

通过跟店里的伙计们聊天,栾学堂算是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同时他也从伙计们口中得知这厉秋辰还时不时地偷拿店里流水账上的钱。于是,他便对厉秋辰留意了起来。

关贝勒天天吃喝玩乐,自己家业又败得差不多了,还欠下不少外债。要账的几个伙计不依不饶,关贝勒这时候又不知在哪儿跟朋友谈论他的清规戒律去了,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关夫人和关雅丽给几个伙计赔着笑,说着好话。正在这个时候,厉秋辰拎着一个礼盒走了进来。一看这架势,问明情况,二话没说就把关贝勒欠的账给结了。关夫人推辞了半天,无奈那几个伙计已经接过钱走了,也只好对厉秋辰千恩万谢了。“贝勒爷呢?”打发走那几个伙计,厉秋辰问道。

关雅丽没好气地说:“您天天跟我阿玛喝茶遛鸟,居然不知道他在哪儿?”

厉秋辰干笑着说:“是,是。”然后把手里的礼盒递了上去,“一点儿心意。”

关雅丽看了看,拉着脸“哼”了一声转身向屋里走去。关夫人只好接那个礼盒,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二爷了,贝勒爷不在家,就不方便招待您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厉秋辰话虽这么说,眼睛却恋恋不舍地盯着关雅丽的背影。

打了烊,汪德甫扒拉着算盘算账,算来算去发现这一天的流水比实际的数目要少,赶紧喊过来徐永海和几个伙计:“你们看看今天的流水数目对不对。”

徐永海惴惴不安地拿过账本跟几个伙计看了看,对汪德甫说:“掌柜的,菜是差不离。”

其他几个伙计也都说今天人多,太忙,记不太清楚,这时候栾学堂从袖口抽出一个满是指甲印的秫秸秆说:“我记得,今天开门到打烊,点一个菜我在秫秸秆上捏一下,出去多少道菜,看看有多少印子就知道了。我数过了,一共出去一百三十四道菜。”

汪德甫接过秫秸秆看看,跟账本对了对,然后拍着桌子问众人:“这上面才一百一十一道菜。少的二十三道菜的钱哪儿去了?”

徐永海与几个伙计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汪德甫看着他们几个大声问:“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我还是不是掌柜的?”“掌柜的,”有个伙计为难地说,“我们堂倌迎来送往,端茶送菜,也就干这些,客人点菜的菜单是我们下,可我们不记账、不管钱啊……”“跟谁有关系给我说清楚!你们……你们都不如一个小栾子!”汪德甫怒气冲天。

栾学堂拎着一个食盒跟姚珍珍一起走着,他把这几天店里的事情跟姚珍珍说了个遍。也不知道怎的,他见了姚珍珍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话匣子一打开了,收也收不住。

姚珍珍静静地听完,然后对栾学堂说:“狗剩儿……”还没说完就被栾学堂打断了:“怎么还叫我狗剩儿,我有名字了!”

姚珍珍嘿嘿一笑:“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我的狗剩儿。”说着还摸了摸栾学堂的头。

栾学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姚小姐,您刚才要说什么?”“我说二爷账上做手脚的事儿啊,其实这事特简单,不让他碰钱不就完了!这管账和管钱就不能让一个人经手,哪个大公司里账钱不是分开的?到时候两人一核对,谁也别想作假,出了问题一查一个准儿!”

栾学堂挠了挠头:“也是啊!”“我知道的多吧?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姚珍珍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特有的俏皮。

第四章 小跑堂备受刁难

汪德甫听栾学堂这么一说,一拍大腿:“小栾子,你行!等你出徒了,我一定重用你!”

栾学堂道了谢,高兴地走出去了。

汪德甫又琢磨着事情稍微有些不妥,不让二爷管钱的话,他面子上过不去。他想了想,决定钱还是二爷管,这账目嘛,伙计里武兴璋上了三年私塾,识文断字,就交给他了。“不对啊?”汪德甫接过厉秋辰递来的钱数了数说,“账面上收的可是三百四十七块大洋!你给我的却少了十一块!怎么回事?”

厉秋辰眼珠子一瞪:“差了?账本记错了吧,武兴璋才念过几天书?肯定记错了!”“你敢说你没拿?我就说这账一直不对!这店可是咱自个家的生意,你也下得去手!”汪德甫气得脸色铁青。“你有什么证据说我黑店里的钱?”厉秋辰来了个抵赖到底。“证据?”汪德甫从抽屉里拿出秫秸秆,“这就是证据,人家小栾子走一道菜捏个手印,昨天你少记了多少菜你心里清楚!还在这儿跟我装!”“又是那个臭小子!”厉秋辰咬牙切齿地说。“人家还是个学徒都知道替我着想,你还是我小舅子呢!”汪德甫也没好气。“这话我不爱听!”厉秋辰分辩道,“店里赚钱大家都有份儿,你把钱看得那么死,每个月就给我三块大洋,三块!打发叫花子也没这么少啊!”“你跟我算这个?”汪德甫彻底火了,扳着手指头数落道,“家里住着,吃不花钱穿不花钱,你还想干什么啊?整天拎着鸟笼子,什么金鱼金贵你养什么,就差斗蛐蛐儿抽大烟了!真当你是富家少爷啊!”

厉秋辰被抓了现行本来就够尴尬的,现在又被汪德甫数落着,心里这个不是滋味儿:“我养鱼遛鸟怎么了?得得得,看出来了,你是成心针对我。这个二掌柜谁爱干谁干!那个小叫花子对你忠心不是吗?你让他当二掌柜吧!我不干了!”说完,一摔门走了出去。

厉秋辰摔门出去的时候,汪德甫就知道这事没完,果不其然,晚上刚一进门就被汪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甚至还动了手。别看汪德甫在外面是个掌柜的,但这汪夫人发起火来还真有点让他发怵,自己本就是个上门女婿,受了气也得忍着。最后不得已,汪德甫又把厉秋辰以每月二十块大洋请了回去。汪夫人还下达命令,让汪德甫给厉秋辰续个弦。“胡处长,您可算来了,掌柜的一直念叨着要谢谢您呢,这几日忙的,也没抽出功夫,不然掌柜的肯定到警察局去看看您。”徐永海笑呵呵地迎上去。

胡济祥还因为上次章宗祥那事儿憋气呢,也没说话气呼呼地往里走。这时候厉秋辰走了出来,一看胡济祥来了,赶紧点头哈腰地迎着,然后回头看了栾学堂一眼:“这让永海看着,你到里面去忙活吧。”

来到大堂,胡济祥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下,堂倌程金堂赶忙过来招呼。胡济祥懒洋洋地对程金堂说:“老四样,没忘吧?”

栾学堂纳闷地问柜台里记账的武兴璋:“武师傅,老四样是什么啊?”

武兴璋一边记账一边说:“这是警察局的胡处长,吃得特讲究,他的老四样是葱爆羊肉、溜肥肠、炸年糕、白菜珍珠汤。”

菜很快就上来了,胡济祥一边大快朵颐地嚼着葱爆羊肉和溜肥肠,一边对旁边的厉秋辰没好气地说:“上次我可把章先生给您请来了,够给你们济丰楼面子了!”

厉秋辰赶紧赔笑:“要不是您的面子,我们哪儿能请到章先生这种贵客。”“可学生们闹那么一出,我这脸上可挂不住!”胡济祥又吃了一口菜说道。“这学生硬往里冲我们也是招架不住。好在您机警,护着章先生后面先走了,不然章先生出点什么事,济丰楼可真担待不起。”厉秋辰有些无奈地说。“知道就好!可这事过去这么久了,我说你们掌柜的就当没事人了?当初可都是说好的,我请人不能白请!”胡济祥继续着他的美餐。“这不是忙昏头了吗?前些天我家里也有点事,您放心,差不了您的。”厉秋辰赶紧说。“这还差不多。”胡济祥脸色缓和了下来。

厉秋辰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说胡处长,您来得正巧,帮我个忙。”

程金堂端着炸年糕刚从后厨出来,厉秋辰连忙迎过去把程金堂手里的东西接了下来:“二楼包间喊人呢,去看看。”看着程金堂走远了,厉秋辰对着栾学堂喊:“小栾子,干吗呢?给胡处长上菜啊,让我亲自端呀?”

胡济祥看了栾学堂一眼,夹起一筷子炸年糕,蘸了点小碟里的东西咳了一口,嚼了几下,脸色忽然大变,“呸”地一口吐在地上,拍着桌子骂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一下让饭店里的客人们都闻声看过来注意了过来,武兴璋赶紧从柜台里出来:“胡处长,怎么了这是?”

胡济祥有些痛苦地吐着唾沫:“炸年糕,你给蘸的是什么?”“炸年糕配白糖啊……”武兴璋有些不明白,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指头蘸了一下尝了尝,“碱面?胡处长,这……是我们太不小心了,您消消气,我给您换……”

胡济祥大骂道:“放屁!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这要在菜里给我放只蟑螂你换好使吗?我看你们济丰楼是不想开了!”然后指着栾学堂:“你小子,你给我过来,就是你上的菜!”

栾学堂都被这一切弄蒙了,摇着手:“我……不是……我……”

听见动静的汪德甫和徐永海跑了过来,明白情况后,汪德甫赶紧给胡济祥赔笑:“胡处长,他只是个小学徒,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又拉过栾学堂:“小栾子,快,给胡处长道歉。”

栾学堂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见徐永海的眼光朝他暗示,只好委屈地鞠了一躬:“胡处长,我……我对不住您……”

胡济祥踢了栾学堂一脚:“混蛋玩意,诚心给老子添堵!汪掌柜,这是你的伙计,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汪德甫脸色铁青:“您放心,济丰楼不护短!”转头对栾学堂说:“小栾子,您这伙计做到头了,收拾铺盖,走人吧!”

栾学堂顿时觉得晴天霹雳:“啊?掌柜的,我……”没等他说完,汪德甫又对徐永海说:“永海,把你的徒弟带走!”

徐永海赶紧上来拉着栾学堂就往外走。

来到外面,栾学堂急得都快哭了:“师父,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二爷给我的,我就没去后厨端菜……”

徐永海拍了拍栾学堂:“哭什么,要哭别在这儿哭,一会你背着铺盖卷从咱饭店大堂走一趟,记住了,使劲儿给我哭!一定让客人看见,听见没?”

栾学堂迟疑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赶紧就去收拾行李。

换回了白糖蘸料,胡济祥美滋滋地吃了一口炸年糕,但嘴里还是一股碱面味。这时候栾学堂从后面走来,背着行李卷,一边走一边哇哇大哭。

武兴璋在柜台里故意骂道:“嘿,你个臭小子,滚蛋不走后门,走到前面碍眼啊?”

程金堂也在一边说:“嘿,说你还委屈了,赶紧走!赶紧走!”

胡济祥放下筷子里的炸年糕,不满地骂道:“小兔崽子你成心是不是?跑我这儿哭丧?好好一顿美味让你给搅和了,你不好好干活,爷就砸了你的饭碗!”

武兴璋赶忙说道:“胡处长,您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说着还踹了栾学堂一脚:“还不赶紧滚!”

栾学堂哭着走出了大堂,绕了一圈一溜烟又跑到了后门。徐永海和程金堂已经在那里等他了。徐永海阴沉着脸问:“白糖碱面这点小事都能弄错!怎么回事?说!”

栾学堂赶紧摇手:“真的不是我!”“是二爷。”旁边的程金堂说,“菜是我端出来的,怎么可能弄错?二爷半道接手的。刚才我就想说,但二爷在,没敢。”

厉秋辰这点伎俩怎么能瞒得过汪德甫,但就算是他汪德甫心里一清二楚,又能怎么样呢?经过这一出,栾学堂是不能再在大堂待着了,但栾学堂又确实受了委屈,还开除不得,再说汪德甫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子,只好先把他安排到后厨蹭勺。

栾学堂有些不太情愿。

徐永海瞪着眼珠子:“你还埋怨掌柜的?我告诉你,当着客人的面,掌柜的开口赶伙计,只要说让做师父的赶紧拉走,就是没真心要赶你走!”说着叹了口气,“去后厨也好,至少不会再得罪二爷。”

栾学堂被安排到了后厨,厉秋辰是一万个不愿意,他怒气冲冲地去和汪德甫理论,汪德甫心里也不痛快,没给厉秋辰好脸:“你够了没有!小栾子虽说是学徒,可他的脑袋瓜子好使,出去到别的饭庄照样吃饭,难不成再弄出一个对面的周大嘴?”

厉秋辰想了想,忽然笑了,挑着大拇指说道:“姐夫你高啊,你这把他扔后厨,这可就是断了他的前程。让他在后厨待着吧。等过几年,他想当堂倌也晚了。”

栾学堂在后厨蹭勺干得实在不舒服,这跟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天天都憋着气。几天下来,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打算去找姚泽圣,但来到姚泽圣家门外,自己又踌躇了,躲在角落里练台词。正自言自语呢,姚泽圣回来了。“你怎么在这里?”姚泽圣的突然出现把栾学堂吓了一跳。

姚珍珍和关雅丽正在院子里听先生李琦讲韩非子,姚泽圣带着栾学堂走了进来。栾学堂对这些个之乎者也是一窍不通,只好站在旁边听天书。好不容易讲完了,接着又开始讨论什么道德法律,什么乱世英雄,人逢逆势,要逆势而上,审时度势,脚踏实地,不可投机取巧。栾学堂对这些虽然能听懂一些,但又不是全懂,也只好在旁边做个闷嘴儿葫芦,听人家讨论。

李琦说了一通,让两个姑娘下课,然后跟姚泽圣坐了下来,关雅丽乖巧地给二位倒茶水,姚珍珍则来到栾学堂的身边,看见栾学堂的手包扎着:“你手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没事,没事……”栾学堂赶紧把手藏在身后,却不想这一下被姚泽圣也看见了:“学堂,怎么回事?”

栾学堂将事情原原本本描述了一番。“蹭勺?”姚珍珍一听就急了,“凭什么?我找他们说理去!”

栾学堂赶紧拉住她:“千万别,是我自己错在先,怨不得掌柜的,先生我今儿来就是给您和大小姐道歉的,我没干好,不过刚才我听这位先生讲课,虽然不懂,但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后厨就后厨,我一样能做好。”说完对大家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后厨的锅一个个都被蹭得油光锃亮的,自打去了一趟姚泽圣的家里,栾学堂的心态就完全改变了,他不光蹭勺,而且还摘菜、收拾海鲜、打杂、甚至配菜,每一件事情都是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去完成。干活的同时,还不忘观察陈焕章怎么做菜。

这一天,大厨陈焕章正在做一道红烧大肠,这道菜的辅料有十几样,光是这些就把后厨的小伙计们忙了个人仰马翻。栾学堂一边帮忙,一边问陈焕章:“陈师傅,能不能不用这么多辅料呢?”

陈焕章看了栾学堂一眼:“怎么说?”

栾学堂鼓起勇气:“十几样把大肠的杂味尽除,原味也失去十之八九,不用辅料,岂不是可以让大肠保留原汁原味?”

陈焕章听完看了看他,没搭茬,继续做菜。

武兴官不满地说道:“红烧大肠的精髓就在于使用了十几种调味品,巧妙地去除了大肠的种种异味,但是品尝到的人还能够尝到大肠特有的脂香,是鲁菜善用调味品与食材搭配的大成之菜!你懂什么啊?师父,我说得对不对?”

陈焕章还是不说话,继续做菜。等菜出了锅,栾学堂刚要拿去蹭勺,陈焕章却拦住了他:“按你说的,做一个大肠我尝尝,小安子,给他打下手。”

后厨的众人顿时傻了眼。

栾学堂也不客气,便按自己的想法做了一道红烧大肠,恭敬地端到陈焕章面前,又递上了一双筷子:“陈师傅,我做得不好,您多批评。”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想看个究竟。陈焕章接过筷子先是看了看菜,然后吃了一口,把所有人的心都带到嗓子眼了,可陈焕章吃完却并不着急点评,而是放下筷子,慢慢说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红烧大肠了!”

众人哄然大笑。栾学堂满脸通红,羞愧难当。陈焕章又抬了抬手,止住大家的笑声,朗声说道:“酸甜苦辣咸,大千世界有五行,咱厨师行讲究的是五味,其中辛、甘属阳,酸、苦、咸又属阴,阴阳协调,才是上品佳肴。小栾子,你的想法不错,做好菜,首先得敢想,不过也不能太天马行空。”

栾学堂仔细品味着陈焕章的话,伙计们也都听着陈焕章讲厨艺之道:“酸属木、苦属火、甜属土、辣属金、咸属水,一个真正讲究吃的行家,会根据自己的身体需要选择菜肴,这吃菜可不只是图个山珍海味……”

第五章 大小姐芳心暗许

姚珍珍烧香拜佛,一边的栾学堂也显得十分虔诚。姚珍珍上完香了,栾学堂还在那闭着眼睛,嘴里小声地许着愿。“你许的什么愿?”俩人从寺庙出来后,姚珍珍问。“让我娘长命百岁,让姚先生多赚钱,让大小姐每天开开心心,让关小姐家里不再那么难,让师父们天天别那么累……”栾学堂还没说完,姚珍珍就笑出了声:“我要是佛祖我才不理你,哪有你这样的,许愿许一大串,贪心。”

栾学堂笑了笑:“就是个念想,大小姐许什么愿?”

姚珍珍叹了口气:“唉,就一个……我妈妈。”

让栾学堂没想到的是,姚珍珍的母亲居然是个革命党,在姚珍珍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姚泽圣到现在都不肯原谅她,但姚珍珍却十分想念母亲。“等我长大几岁,我带你去看你娘。”栾学堂忽然说道。“谁要你带!”姚珍珍脸一红。

寺院在郊外的一片小山林间,要回城里,还得走一大段路,两个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路途劳累。正走着,栾学堂忽然停下来,好像有孩子在哭,可是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孩子呢?他们循着声音走去。

转过弯,是一座亭子,亭子的长椅上一个用棉被包裹着的孩子在哇哇大哭。姚珍珍赶忙走过去抱起孩子:“这是谁扔的啊?这么狠心!”“以前要饭的时候,这事也见过,都是养不起的,这孩子恐怕饿坏了。”栾学堂说着打量了一下四周,“这要扔在这儿可就喂山里的野兽了,咱见着了总不能不管。”

姚珍珍抱着孩子不撒手:“这孩子遇到我们也算有缘,我要了。真可怜,别哭别哭……狗剩儿,以后这孩子我们一起养,你是孩子的爸爸,我是孩子的妈妈。”

栾学堂被吓了一跳:“啊?”

姚珍珍忽然抱回来个孩子,姚泽圣开始有些责怪,但又见那孩子哭得可怜,也只好同意养着了。这孩子是赶巧捡到的,又是个女孩,姚珍珍便给他起名叫巧妹。

在后厨已经蹭了三年勺,栾学堂已经变成一个精干、帅气的小伙子,深得大师傅陈焕章的青睐,但他志不在此,他既不想当厨师,也不想当堂倌,他只想当一个掌柜的。

胡济祥照样还是经常来济丰楼吃他的老四样,此刻正在二楼包间内因为补不上副局长的空缺恼火呢,厉秋辰在一旁各种马屁飞舞着。

今天济丰楼的生意不错,徐永海带着几个堂倌忙前忙后。武兴璋端着一盘溜肥肠正要去包间,又有客人催菜了,他顺手就把手里的菜递给了旁边的栾学堂,让他送去包间,却忘记胡济祥正在里面。

栾学堂进去看到胡济祥的时候吓了一跳,旁边的汪德甫心里也发毛,生怕又惹出什么事。三年中变化太大了,胡济祥没认出栾学堂来,继续谈论他的升职计划。栾学堂听了半天,就笑了:“胡处长,其实这事儿很简单。”

旁边的汪德甫吓了一跳,赶紧示意他出去,胡济祥却来了兴趣:“怎么简单了?你说说。”

栾学堂笑了笑:“有一位冯先生,是市长身边的人,经常来咱这吃饭。”

胡济祥想了想:“莫非是市长的秘书,冯秘书?”“应该是吧。我还听徐头儿说,这人每次来吃饭都谈论蛐蛐儿,准保喜欢蛐蛐儿。”栾学堂说。

胡济祥瘪了的嘴咧开老大:“小兄弟,你真是我的贵人,你一进门,这事就有着落了,坐下喝一杯!”

栾学堂赶忙推辞:“不不不,只要胡处长您多来济丰楼就是最大的赏赐了。规矩不能坏,伙计决不能上桌。”

旁边的汪德甫擦了擦汗,他还以为栾学堂又要捅什么娄子,赶紧说:“行了,出去忙吧。”

栾学堂转身刚要走,胡济祥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我怎么看着你眼熟啊?”

汪德甫顿时慌了神,栾学堂倒坦然:“胡处长,说出来您可别生气,三年前您吃炸年糕给您蘸碱面的就是我。”

胡济祥一拍桌子:“嘿!你小子啊!三年不见,跑哪儿去了?”“得罪了客人,前面没法待了,求了掌柜才赏了我口饭吃,在后厨蹭勺呢。”栾学堂接着又给胡济祥说了半天好话,把胡济祥说得眉开眼笑,最后还非要栾学堂到前面当堂倌,而且还点名他来了就要栾学堂伺候。

栾学堂要回到大堂,陈焕章是一百个不愿意,他早就把栾学堂当作自个儿徒弟了。但栾学堂有了这么个机会又怎能放过呢,况且还是胡济祥点的名,那可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陈焕章不愿意归不愿意,栾学堂还是又回到了大堂跟着徐永海了。

虽然蹭了三年的勺,但栾学堂干堂倌还是轻车熟路,嘴那叫一个好使。正招待客人呢,姚珍珍和关雅丽来了。姚珍珍脸上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栾学堂赶紧把她俩领进包间。刚坐下喝了口茶,姚珍珍就开始点菜,点的菜净是些为难人的东西,什么翠竹报春,竹子要江南新运来的竹子,要碧绿碧绿的;马兰头豆腐卷,里面一半放芥菜,一半一点儿也不能放;毛豆烧丝瓜,丝瓜要能看着丝的,香菇鸡茸杏仁粥,香菇要指甲这么大;酒不能太烫,可不能闻着酒味儿呛着。

栾学堂惊愕地大张着嘴:“大小姐,您这不是难为我,您这是难为陈师傅呢。”

姚珍珍怒气冲冲地说:“陈师傅我说不着,反正做得不好,我就去责问汪胖子,说你狗剩儿根本不配在济丰楼!”

栾学堂无奈,只得照吩咐去做。关雅丽性格比较温和,看姚珍珍这样,知道劝也劝不住,静静待着没言语。

不一会儿菜都摆齐了,栾学堂忙着给她们倒上酒。不管菜做得怎样,姚珍珍就是各种挑毛病,后来还竟然从菜里找出根头发。“这怎么回事?”姚珍珍举着那根头发问。“不可能啊?我给您换一道,让陈师傅再做一份。”说着栾学堂就要端走那菜。

姚珍珍拦住他:“哼!少打马虎眼!你把这根头发给我吃了。”

旁边的关雅丽见状赶忙劝阻。“谁叫他不去看我,活该!你要是不吃,我就找汪掌柜的说理去,就说这根头发是你的!”姚珍珍不依不饶地说。

栾学堂这才明白姚珍珍的气儿是从哪儿来的了,眼珠子一转,拿起那根头发就吃了下去,完了还倒了杯茶顺了一下。这次轮到姚珍珍慌了,她本来就是给栾学堂受点气,没想到他真给吃了。“你……这头发丝是我放进去的,刚才在洋车上捡的,都不知道是谁的,脏不脏啊,你赶紧吐出来!”姚珍珍着急地命令道。

关雅丽笑了:“你这不是为难人吗?”“得,我吐。”栾学堂说着就抠嗓子眼要吐。

姚珍珍一阵恶心:“你怎么这么恶心啊,出去吐去,我们还吃不吃饭了?”

栾学堂抠着抠着忽然笑了,姚珍珍看着他摊开的手,头发还好好地在手上。“逗你玩儿,我没吃。”栾学堂一脸戏谑。

姚珍珍气得直跺脚。关雅丽在旁边打圆场:“好了,别逗她了。”

栾学堂马上赔不是:“我的大小姐啊,您永远是我的大小姐,我要是做错了什么,您可以打可以骂,我一辈子都听您的,可我求您了,别这么让我糊里糊涂地被折腾,成不?这么着,明儿我就去看你,再给巧妹带点儿点心。”“这还差不多。”姚珍珍的脸色终于缓和了。“珍珍,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是不是看上小栾子了?”栾学堂出去后,关雅丽小声地问。“你胡说什么啊?”

关雅丽看着她:“反正我跟你在一起,说不了几句话就得提到他。你要是没这份心思最好,一旦有这份心思,听姐姐的,赶紧收了。”“为什么?”

关雅丽叹了口气:“你是姚家的大小姐,他是济丰楼的堂倌。”“这有什么嘛,都什么时代了,还讲究门当户对啊!”“老话有老话的道理,就算你不在乎,姚先生总会管,这人都讲究个出身,小栾子将来再有出息,可说起当初是个乞丐也不好听不是。”

姚珍珍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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