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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5 07:2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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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欣

出版社:人民邮电出版社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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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光刻影

雕光刻影试读:

内容提要

本书主要是对世界非遗项目中国皮影戏的国家级传承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著名皮影雕刻艺人汪天稳的人生经历、艺术成就、技艺传承等方面进行系统的梳理与研究。本书以生动的语言记录了汪天稳艰辛的生活与艺术历程,详尽地叙述了皮影的雕刻技艺,收藏始末,以及一些鲜为人知的皮影故事与濒临失传的皮影知识,在彰显汪天稳高超技艺与崇高艺德的同时,也为中国传统文化留下一份珍贵的遗产。

在“并行”里,我们把民间艺术与艺术家的创作活动并置,因此系列书涵盖两大部分内容:一部分是以对民间艺术大量的田野考察为基础的资料,有对“匠人”们深入访谈所得来的关于他们自己生存状态的口述集结,也有对民间艺术活动产物进行的图像和功能的探究,以此来呈现在大众日常生活中构建、发展起来的关于某个特定时代或是某个区域的视觉特征和审美趣味;另一部分是用案例研究的方式,呈现艺术家完整的创作经历。我们希望通过对民间艺术活动和职业艺术家创作活动的并置、对照,找到关于上述问题的答案的线索。

在艺术领域进行人类学研究的人有很多,因此还建立了艺术人类学这一学科,其中的大量研究成果以及对于艺术人类学研究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所做的反思更是难以超越的。我们仅希望能在“并行”中对我们所关注的内容进行最大程度上的客观记录和呈现,并以此作为未来对艺术与文化的分析和讨论的基础。张欣

总序

不管哪朝哪代,“文化”总不是一个可以轻松对待的问题。传统的中国精英阶层喜欢用“史”记述和评判一个时代的文化状况;西方则“发明”出人类学的各种“科学办法”,介入各个领域展开对文化的观察和分析。无论哪种方式,对文化的呈现都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缺,但是我们依然可以通过这些“碎片”完成“对他者的理解”,以达到“绕道来理解自我”(罗萨多尔)的目的。这也正是“并行”系列书的缘起。“并行”的关注对象是作为文化重要“生产者”的艺术家。在面对这个话题时,我们注意到,除了专业的“艺术家”,还有一个群体也在从事着艺术创造类的活动——民间的“艺人”或“匠人”。“匠人”们的艺术活动似乎更有群众基础,而“艺术家”们却占有更多的学术资源和话语权。前者的创作有更浓的实用气息,杂糅了生存所迫和日常需求,后者则更倾向于进行纯粹的对艺术本身的探索,虽然这常常伴随陷入“亚历山大主义”的危险。一个是“原始”的、民间的,一个是“现代”的、学院的,哪一个才是当下中国的主导文化呢?社会的其他方面,诸如政治、经济,又对这些艺术活动产生怎样的影响?“皮影随着岁月的流逝,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每次看到那些皮影,我想,岁月雕刻了我,而我也雕刻了岁月。”——汪天稳

汪天稳,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中国皮影戏项目的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著名皮影艺术雕刻鉴定家,在全国享有盛誉。

汪天稳从事皮影雕刻艺术50余年,既步履艰难,坎坷而行,又与皮影相知相伴,充满传奇色彩。汪天稳从乡村走向城市、走向世界舞台的人生轨迹,始终伴随着中国皮影的兴衰与发展,他参与和实践了中国皮影从农耕社会到现代信息社会的变革与创新,成为一段历史和见证。继承传统、刻苦学艺、传承文脉,他推动了皮影雕刻的内容、题材从单一的戏曲人物、道具向反映群众生活和社会发展的广泛题材转化,从功能上使皮影从实用工具向艺术作品转化。由于当代皮影戏的式微,他着力推进皮影成为艺术作品使其走向千家万户,这是皮影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之道。汪天稳以精湛的技艺,引领中国皮影雕刻艺术成功入选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彰显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无限魅力,也成为中国民间艺术进入国际舞台的一个时代高度。中国工艺美术大师证书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 奖杯和奖牌

匠——汪天稳

1.过往艰辛

要说汪天稳结缘皮影的一生,有太多鲜为人知的往事。1949年5月,汪天稳出生于陕西华县柳枝镇陈家堡村的一个普通农户家庭,户口上却意外地将其出生年录为1950年,从此他就以1950年示人,只有深交的朋友,他才会提起自己的真实生年。汪天稳在家中排行老三,是兄弟中的老大。家中本来有八个孩子,四男四女,汪天稳有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哥哥,但哥哥一岁时不幸离开人世,汪天稳自然就成了大哥,他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汪天稳的两个姐姐现在都已过世。兄弟三人中,老二叫汪天喜、老三叫汪天兴,汪天稳比汪天喜大十岁。两个弟弟在哥哥的影响下,早年为了谋求生计也跟随哥哥学刻皮影,后来都踏入皮影艺术的行列,如今也都成为皮影界的翘楚,在各自的天地中大有作为,也将这个家庭的命运与皮影的兴衰荣辱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一个家庭中,往往哥哥的责任是最大的,何况哥哥又比弟弟大了快一轮,理所应当挑起家庭的重担,照抚幼小,帮忙养家糊口维持生计,因为在那个年代,温饱就是一家人奋斗的核心目标,过程是艰难的,尤其是孩子众多的家庭,养育子女成人就是首要任务,老大最终都要肩负起沉重的使命。20世纪,伴随着灾害、饥荒、“文革”、贫穷,众多家庭濒临崩溃。但人为了求生,总能在逆境中找到生存的勇气和希望。汪天稳每当说起那时人们的生活境况,都会用一个歇后语来形容——“背锅(罗锅)子上树——前紧(钱紧)”,的确,在那个年代饥饿成为压垮众多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1972年汪天稳全家福汪天稳和兄弟及家人合影

汪天稳第一个女儿海燕出生的那个时候最为艰难,孩子年幼需要抚育和补充营养,当时他的收入也少得可怜,屋里还有年迈的父母、两个妹妹、两个弟弟,都需要他抚养,全家就他一人在外挣钱,当时工资又极为有限,那一段经历至今回忆起来都让人心酸不已。挣的钱自己只能留下很少一部分,余下的都要交给母亲用来养家,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弟弟妹妹们成年,可想那时汪天稳内心的煎熬和担子的沉重。妻子当时斥责他说家里都没钱用还得兼顾父母家。那个年代生存确实不易。汪天稳对兄弟三人的婚事至今记忆犹新,兄弟三人相继都到了结婚的年龄,没钱盖新房,自家房子地方又小,一共只有三间厦房,却住着一大家子人。其中最好的一间厦房完成了兄弟三人的婚礼,大哥天稳最先结婚,结完婚没过几年就搬出去,转移到另一间厦房,这才留给天喜结婚用。天喜的岳父是队长,后来给他找了个牛棚也搬出去住,就又用这间房给老三天兴完婚,轮流举办婚礼才避免了没有婚房的尴尬。当年汪天稳招待远道而来的弟弟天喜到自己上班的陕化食堂用餐,却连两块钱都拿不出。作者(右一)和李红军教授(中)在采访汪天稳

生活的艰难困苦没有将这个做哥哥的士气压垮,历史有时就是这样出人意料,汪天稳幼年时的一个爱好,使自己的人生走出了不一样的巅峰,也改变了一个家庭的命运,整个家庭在皮影的凝聚下终于走出困境。老二、老三后来都随哥哥学了皮影刻制,天喜是天稳手把手亲授的,天兴则是跟天喜学的,家庭上上下下竟以此为业。整个家庭都因为汪天稳的皮影人生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老二汪天喜在陕西皮影界也名气斐然,被评为“陕西省二级工艺美术大师”,并且因为皮影的产业化发展被村民推选为村长、县人大代表。他不仅将这门手艺传到了妻子薛枝粉的弟弟家,培养了年产值上百万的小舅子薛宏权,也使亲戚邻里共同加入发展皮影事业的大军中,而汪氏皮影也成为陕西皮影的代名词。汪氏家族共同推动和主导着陕西皮影雕刻艺术的发展和未来。2.乡村皮影戏

皮影戏又称“灯影戏”,是以前中国农村文化生活贫乏时期的一项重要的群众文化娱乐活动。皮影戏以小型、轻便、节俭及曲目丰富而普遍受到群众的欢迎。皮影戏表演的是皮影,伴奏的是戏曲。戏曲除给皮影伴奏外,也可以独立演出或演唱,但专门给皮影伴奏的戏曲少之又少,例如较早的合阳线腔就是一例。据汪天稳回忆,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皮影戏在渭南各县普遍活跃,那是一个乡村无处不有皮影戏的年代。每当夜幕降临,吃完晚饭的村民搬着自家的凳子聚集在空旷的村头、祠堂庙院或街道宽敞处,看上几折皮影戏,那是农民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汪天稳就是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启蒙,开启了艺术人生之旅。虽然皮影戏在乡村流传甚广,但掌握皮影雕刻的艺人却少之又少,加之那个年代皮影手艺人社会地位低下、报酬微薄,人们也仅仅将其作为一门养家糊口的匠人行当,和铁匠、木匠、泥瓦匠一样,被称为“影子匠”。为配合皮影戏演出,补充道具的幕后人物,并不能有多少精研和创造,皮影也更不会像如今成为独立的艺术作品,发展得如此璀璨夺目。当时艺人自由发挥的余地极为有限,要延续传统亦步亦趋,才能与历史接轨,为人们的一贯思维所熟识。这些造成皮影雕刻传承后继乏人,但也正是这种局限,使日后继承其精髓技艺的汪天稳成为此领域独一无二的权威,他通过努力不仅改变了皮影曾经的状况,也让皮影在今天拥有绝对的地位与荣耀。皮影夹子 姚永柱/摄

以往的关中乡村,观影戏的人们只注意戏剧新奇的故事本身和戏曲优美的旋律,那些令人瞠目咋舌的生动形象、光怪陆离的剪影人物、活灵活现的表演、绘声绘色的演唱才会引人注意,有谁会想到这些影像的生产者——一群制造玄妙影子的人,没有他们就不会有这些美妙、灵动、栩栩如生的亮子上的影人。皮影雕刻因皮影戏而兴起,存在了千年以上却常被人忽视,也少有人关注,这群从事影人刻制的艺人默默无闻,甚至在那个年代根本算不上艺术家,就算与艺术沾边也属末流。雕刻皮影的匠人,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地位,更称不上什么名流大家,这就是为什么鲜有人下功夫去学习繁复的刻制技艺。这样的境况使其一度濒临失传,甚至在整个华县,皮影雕刻也名不见经传,除了后来汪天稳师父的单线传承,并未得到广泛流传与发展。汪天稳的祖上并无与皮影相关的从业记录,但这些都没能阻挡他对皮影戏以及影人的痴迷和喜爱。如果不是因为汪天稳的一段传奇人生,以及他对皮影的痴爱而继承发扬了这门手艺,甚至是不遗余力地传承和推广,皮影的辉煌在华县并不能形成今天的局面——规模和知名度在全中国首屈一指,更不会从幕后走向前台,为众人所熟知和喜爱。

岁月漫长而单调,尤其是到了晚上,天黑下来以后,农忙下工的人们无所事事,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能够打发时光。在以前没有电影、电视时,农村群众文化生活匮乏,是皮影戏陪伴那个年代的人们度过奇幻多彩的童年,度过寂寥难挨的夜晚。皮影戏在婚丧嫁娶等乡村民俗仪式或活动中充当重要角色,那些有人诞生、去世、结婚的时节,总有皮影戏整夜整夜演出的场景,一个庙会就有好几个皮影戏班搭台唱对台戏。在昏黄的煤油灯的缕缕轻烟下,全世界的目光仿佛都聚焦在黑暗中那张唯一亮堂的幕布上,那里有骑马的古代将士、温婉的大家闺秀、逗趣的卖货儿郎、黑面的包公、深情的白蛇与许仙,他们一个个跃然其上,扮演着才子佳人、廉吏贤相、土匪山贼、神仙妖魔、藩王将领的角色,用他们灵活多变的身姿演绎着我们渴望洞悉的人生百态,也歌唱诉说着久远年代的离乱纷繁、忠心义胆、爱恨情仇、生离死别,那是怎样如幻似真、令人称奇的曼妙世界。用最直接、最深刻的人伦教化,启发人们的心智,用生动传神的形象为我们描绘大千世界,那是最让我们流连的童年色彩,也是最让人们回味的娱乐生活,它培养了人们对真、善、美最本真的认知,也构建了人们审美的人生起点。皮影戏表演 姚永柱/摄皮影戏表演现场 赵明楠/摄

在那个年代,皮影戏似乎成为关中平原广大农村文化娱乐和礼仪教化的唯一形式,与人们的生活紧密相关。乡村随处可见皮影戏,华县也不例外,汪天稳的童年是在皮影戏民俗中慢慢度过的,生活虽凄苦,单一的皮影戏文化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已扎下了根,以至于后来以这种情结终其一生。年节过会、婚丧嫁娶、满月寿辰、祭神求雨、喜庆丰收、乔迁新居、祈福纳祥都会一连演出十几天的皮影戏,一般庆祝的事由不同,所演的剧目也有所区别。皮影戏剧目繁多,分为本戏和折子戏,根据演出事项和时间等因素的限制和需要来定,一般折子戏更受欢迎。本戏要连唱几个夜晚,短的也要通宵达旦,唱上七八个小时,像《蛟龙驹》前后四本戏,一本就要连演四个晚上。折子戏则方便,随点随演,所以皮影戏演出以折子戏居多。皮影戏的开场戏一般选择演一些神戏,像《龙王出海》《天官赐福》等,结婚开场就唱《三难郎君》《龙凤呈祥》,过寿则唱《五女拜寿》《郭艾拜寿》《众仙庆寿》等,庆贺盖新房唱《青狮吐八宝》,办丧事就唱《祭灵》。皮影戏地域特色鲜明,剧目唱腔繁多,就拿祭灵戏来说,根据地方唱腔和表演形式的不同,所选曲目也有所区别,碗碗腔(因其演唱时敲打一铜制钟碗而得名)选演的《万里王祭灵》,从黄帝到文武百官袭一身白,秦腔则爱演《刘备祭灵》。另外像剧目《黑猪拱天河》属于神戏,一般在祈雨仪式完后,作为给神唱的戏,演出影人有孙悟空、猪八戒、二郎神,背景是天河的大片景。请人唱戏一般都要选择唱吉祥的戏,关于演出剧目和内容,由皮影演出团队中的前首决定,他知道的戏文最多,也知晓什么场合适合唱什么戏,像《蛟龙驹》《白蛇传》《虎皮传》《蝴蝶杯》《乌龙镇》《樊梨花征西》《秦英征西》等,一应都听前首的安排。一名优秀的前首肚子里至少装有几十部戏,都是皮影的经典戏。这些原始古本戏文的编创堪称绝妙,就是今人也无法出其右。皮影戏唱词谱 赵明楠/摄

华县以碗碗腔、老腔、迷胡为皮影戏伴唱居多,皮影戏剧目格外丰富,华县碗碗腔皮影戏尤其如此,戏文多达四五百种,最经典的代表剧目传说是清代陕西著名戏曲家李十三创作的碗碗腔《十大本》——七本加三章(七部本戏,三部折子戏)。那个年代经典皮影戏文的流传,主要靠相互传抄、记录的戏本,也称“手抄本”,年代久远的手抄本尤为珍贵,具有一定的历史和文物价值,是研究陕西皮影戏或戏剧史不可多得的第一手资料。这些传统经典的皮影戏本,完整保留了戏曲鼎盛时期最成熟、最完善、最精华的唱词,唱词历经几代戏曲人智慧的锤炼切磋、恰到好处的总结,呈现编创历史最佳的面貌和成果。这也是皮影戏在最繁荣、最流行年代演唱所用的最通常的戏本唱词,作为时代的经典和不可超越的范本一代代流传,弥足珍贵。没有这些剧本,很多皮影戏已无法演唱,现在这些老戏文很多都已失传,只有老一辈的艺人还依稀记得里面的唱词,但随着皮影戏的式微、老一辈皮影艺人的相继离世,掌握这些经典唱段的人已寥寥无几,加之老戏本的辗转变卖和丢失销毁,皮影戏面临后继乏人,甚至是无以为继的地步,随时都有失传的危险。作为唱词最原始、本真的记录,珍贵异常的戏本仍无法避免接连的厄运和打击。现在很多人已无缘见到最原始、经典的戏本,如今通行的戏文很多由于没有这些原本的参考被改编得乱七八糟、面目全非,不仅失去了原有的韵味,也无论如何达不到历史曾经的高度,失去了原汁原味,也就同样失去了灵魂精髓。承载的历史一旦丢失,将是戏剧史上莫大的损失和遗憾。皮影戏虽然已随着那个年代的逝去而渐行渐远,如今在我们的生活视线中已难觅踪迹,和那个年代一起留在人们的记忆深处,但我们还是希望能像保存文物一样留存、珍藏这些与皮影戏相关的实物,它们是珍贵的文献资料和历史遗产,价值、意义超乎寻常。皮影戏演出的亮子背面

如今皮影在影戏衰落之后竟能作为一种独立艺术蜕变得如此华丽,是我们没有想到的,皮影依然活跃在我们身旁,成为一种审美与装饰的佳作,并在今天发展得风生水起,这一切都离不开像汪天稳这样对皮影如此钟爱和执着改良、发展和创造皮影的人。3.皮影戏班社

皮影戏班社是皮影戏最基本或最小的演出单位,它承担着皮影戏的传承、演出和娱乐的功能。皮影戏班社的存亡决定着皮影戏的兴衰。清朝末年,乡村大大小小的皮影戏班比比皆是,仅华县就有皮影演出班社二三十家,到民国时期还十分盛行,最多的时候华县皮影班社有48家。抗日战争时期,社会动荡、连年征战、民不聊生,盛极一时的皮影戏一蹶不振。新中国时期,各地残存的皮影戏班又重新活跃起来。1955年,全国组织皮影戏汇演,进行文艺交流,皮影戏演出逐渐复苏。后来皮影戏演出又陷入衰落。县专业剧团的人员有的被下放,有的被赶回了家,皮影戏班社则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从1978年改革开放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文化饥渴使人民对文化繁荣发展提出要求,皮影戏在这期间得到恢复,大力振兴发展,满足人民的文化需求。在20世纪80年代初,渭南地区仍有18个剧团在从事皮影戏表演,华县专业剧团有4个,分别是光义社、光明社、光庆社、光华社,统归华县文化局管理,里面的人员由国家供养,吃的是商品粮。到了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国家提出保护、振兴中国传统民族民间文化的方针,渭南皮影迎来复兴期,皮影戏班和艺人重新活跃,华县皮影表演艺人刘华和许多老艺人都曾多次远赴法国、德国、意大利、日本等国和国内北京、台湾、香港等地进行访问演出,收获了众多掌声和认同。华县皮影戏以碗碗腔演唱而闻名,碗碗腔婉转悠扬、韵辙和谐,唱腔细致柔腻、绵软悱恻,唱词通俗个性、耐人寻味。艺人演绎情绪丰富,时而诙谐幽默,时而悲悲戚戚又或转瞬变得激昂。乐曲旋律起伏较大,却过渡自然,变化多端的切分音给人带来难以名状的节奏感。因此,碗碗腔堪称陕西皮影戏的杰出代表。华县碗碗腔皮影戏《卖杂货》 赵明楠/摄

据汪天稳回忆,华县有两个挑签高手,分别是武签刘文信(擅长挑武将人物,征战动作多,难度大),属于潘京乐(生于1929年,著名陕西碗碗腔皮影戏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团队;文签郝炳黎(小名“忙娃”),刘文信比郝炳黎去世得早。郝炳黎是拜谢德龙为师学的挑签,谢德龙教导严格,加之郝炳黎天生手指短小,这个缺陷使他更加刻苦学艺,弥补不足,师父也是练不好功就经常体罚他,这个徒弟可谓是打出来的。郝炳黎文签挑得极好,一手可同时操作四把皮影人,技巧高明、细腻微妙,无论是旗袍、摆袖还是跪地等动作都能通过服饰演绎得细致入微、生动到位,在去世之前也是华县挑签最好的艺人。在华县,潘京乐的皮影戏班是光义社,潘京乐担任该社的前首,该社在四个皮影班社中不算最强,属中上等。魏振业(小名“四喜”)是光华社的,光明社是李生桂(小名“开富”)的,光庆社是李五喜(20世纪60年代过世)的。“忙娃”最开始给李五喜挑签,后来给潘京乐挑签,李五喜在几个班社里戏唱得最好,当时华县戏班子也属他家最强,这个组合的搭档分别是:“忙娃”挑签,吕斯后负责后槽,颜耀荣拉板胡,但李五喜去世得早,后来这个班社就式微了。潘京乐团队紧追而上,该团队是刘文信挑签,刘华(华县皮影戏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拉二胡,康索兰后槽。潘京乐(小名“秃子娃”)是前首名角,华县当地流传有这样的顺口溜:“四喜的花脸,秃子娃的旦,听得让人忘了吃饭。”潘京乐小时候头上害秃疮没有头发,所以大家给起了个诨名“秃子娃”,顺口溜说的就是他皮影戏唱得好,尤其是扮唱妇人,声情并茂、真挚感人,尤以妇人的哭戏(运用哭腔唱法)而闻名,把娇小花旦唱得起伏婉转、情真意切,霎时又变成男儿的粗吼大嗓,惊天地泣鬼神,一人说唱宛若千人百声,尽在其中。不仅是因为他唱戏卖力,把真情实感投入其中,还与他凄苦的身世有关。正是有此人生遭遇,才能感同身受、体会深刻,戏我相融才能唱得如此深入人心,每至高潮处会引得全场观众声泪俱下,

可见其至深的感染力。他的唱腔细腻婉转、跌宕起伏、气氛感强,但唱词交代稍有含混。隔着帘子就是看你的语气和腔调是否能抓住观众的心,这点潘京乐很在行;其次是唱词要交代清楚,要让帘幕外的人能听得懂内容才行,这点潘京乐一直在改进完善,力求完美。潘京乐唱了一辈子皮影戏,年近90岁依然活跃在皮影戏台上,传播弘扬着这门艺术,也是华县健在的皮影戏唱腔界当之无愧的大家,代表剧目为传统戏剧《金碗钗》中的折子戏《桃园借水》。他的对手——素有陕西皮影戏界“南潘北李”之称的北派李世杰,也是唱了大半辈子碗碗腔的表演艺术家,与华县碗碗腔著名艺人潘京乐齐名。在陕西,皮影碗碗腔分为渭河以南和渭河以北两个支派,渭河南边的戏子以胆大著称,学习时间不长就敢登台演唱。潘京乐的师父是当年的名角儿刘德娃,刘德娃是位盲人,一辈子只唱过30本戏,看不见字,全凭记忆。潘京乐天生嗓子好,被送去学唱戏,学戏13天就能开腔表演,可想技艺之超群,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虽然属于师徒传承的农村土班子,但他跟着师父勤学苦练加之经年累月的揣摩精进,终成一代大家。李世杰(生于1933年)也是碗碗腔的名家,戏曲世家出身(8岁跟随父李炎凯学唱碗碗腔),从小在戏班学戏,得到很好的传艺,12岁首次登台演唱,那时已小有名气,弹得一手好弦(月)琴,琴音流畅苍劲,唱腔温婉大气,整体豪迈苍凉、激情高昂、感人肺腑,连著名作曲家赵季平也对他颇为欣赏。他曾给《秋菊打官司》《关中秘事》等多部影视剧演唱过插曲,唱腔备受认可,声名远扬。2013年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申请到专项资金30万元,为其拍摄专题纪录片《碗碗腔王李世杰》,以期对其传奇的一生和独特的唱腔留下记录。两人一辈子对戏文了如指掌,谈起皮影戏头头是道、如数家珍,多次受邀进京和出国演出。李世杰在弹弦琴潘京乐在演出皮影艺人刘华在挑签皮影艺人卫兴保

过去老腔也属于皮影戏的伴奏剧种之一,又称“满台吼”,在幕布后敲惊木,用船工号子腔调吼,豪迈粗犷、磅礴高亢,采用一人唱众人帮和的拖腔,适合搭配武戏表演,却演不了文戏。老腔属于民间小戏范畴,主要流传于东府各县,演出的形式是农村自乐班和为皮影演出伴奏。2000年左右,老腔被搬上舞台单独演出,从幕后走到台前,逐渐脱离皮影演出成为独立的戏曲艺术,仅演小戏,无大戏。老腔大胆夸张,带有北方人的泼辣与不羁,更为酣畅淋漓。人们喜欢这种单纯的热闹表演,它更能吸引眼球,也更有氛围。脱离皮影幕布围挡的老腔,走到台前直接面对观众表演,成为陕西戏曲中除秦腔外,第二个为全国观众所熟知并喜爱的剧种。老腔主要流行于渭南华阴。皮影戏的伴奏戏曲腔调繁多,渭南东路华阴、华县、大荔一带流行的就有碗碗腔、老腔、迷胡、弦板腔(富平)、阿宫腔(富平)、道情、秦腔等。碗碗腔是一种专门的皮影戏唱腔类型,据老艺人说起源于同州(今大荔),后发展到华阴、华县、渭南及全东府。唱腔板式齐全,伴奏乐器特性鲜明,就算同是碗碗腔,不同地域也有所不同,像华县和大荔的碗碗腔就有区别。什么腔演什么戏也很有讲究,一般碗碗腔适合演细腻婉约的戏,老腔擅长演武戏,道情适合演道家的戏,究其原因有腔调本身的缘故,也有历史延续的结果。演的戏不同,戏中对人物情感表达的要求也不同。能和皮影配合演出的戏剧门类很多,各地域和各剧种的讲究也不尽相同,其中的规矩说道繁复而庞杂。

皮影表演是综合舞台艺术,不仅要操纵影人表演,还要有伴奏和演唱的人。演出时遵循人员精简、方便流动的原则,合理分工、各司其职,演出形式俗称“五人忙”,即五个人明确各自的职责,承担固定的任务,协调一致、紧密配合,演起一台皮影戏才能得心应手。“五人忙”中“灯底下”亦称“挑签儿”“掌签子”“签手儿”,负责舞动皮影全部人马活动及景物道具布置,一人全权操控,有时兼管帮腔,演出时位置居亮子(用于皮影表演的白幕布,也叫影窗,一般为6尺×4.5尺,约2m×1.5m)近前,需双手灵活、头脑清楚,亮面人物的动态造型及气氛效果全靠签手儿(挑线)的运筹,故为皮影戏班的重要人物之一。“上档”亦称“二股弦”,一人掌管操作乐器二弦、唢吶、大号,搭台拆台要从头参与。“下档”亦称“板胡儿”,一人掌管弹奏板胡,兼管唢呐、大号,另外还需与灯底配合,位置居于灯底左侧,帮签子、择人马、接头、添油、拨灯,有时还要帮腔。“后槽”亦称“打后台”,一人掌管操作碗碗、梆子、铰子、大锣和马锣,有时也帮腔,位置在亮子中后,主要作用在于掌握节奏,是不太需要特别专注的职务,皮影艺人常说:“要自在,灯影戏上打后台。”演出前后后槽则是劳动量较大的一个,全部铜器及零乱演具都需他来搬运,搭台拆台也自然是不可推托的责任。弹月琴兼唱和白通常由前首一人负责,即前首负责演唱,连带打堂鼓、边鼓、手锣,另外还要负责开场吹打乐曲,以及表演口技,所以需具备唱念、演奏、打击乐等全面技能的人方能胜任前首一职。前首是影戏班中居首要位置的灵魂人物。演出时前首座位挨近亮子右侧,在整台皮影戏中至关重要,一人要扮唱多个人物,即生旦净末丑身兼数角儿,其次娴熟的琴艺,也很考验前首的功力,男声女声,文戏武戏,唱腔念白全靠腔调的拿捏、变化来表现,声腔则直接关系到群众情绪的调动,李世杰和潘京乐都是这其中的行家里手。汪天稳与皮影戏表演

据李世杰讲,随着老一辈艺人的相继离世,现在华县皮影戏的演出队伍青黄不接,能唱皮影戏并且唱得好的人越来越少。潘京乐年纪大了也渐渐唱不了了,渭南华县也仅剩渭南皮影表演团的几位老艺人还能表演皮影戏,他们平均年龄已经71岁,尤以吕崇德为代表(73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他是潘京乐的磕头弟子,是华县现在仍在演出的前首中名望最高的一位。据吕崇德说,他肚里装了五六十本戏,不用剧本就能唱20多场折子戏。能挑签的人也不多了,就田娃(李世杰的父亲教的)、卫兴保(75岁,从艺58年)、侯新明、魏金全(魏振业的儿子,华县皮影戏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几个人,下档刘华(现年76岁,早年毕业于兰州艺校,是华县皮影艺人中唯一一位科班出身的人,拉二胡出身,后来也开始挑签)、刘东耀(二胡,现年68岁),上档刘兴文(二弦、铙钹,现年67岁),后槽魏养民。汪天稳与华县皮影戏表演艺人合影 左起:魏养民、刘兴文、卫兴宝、汪天稳、刘华、吕崇德、刘东耀、汪海燕4.童年结缘乡村皮影戏

汪天稳与皮影结下不解之缘,要从他的童年说起。小时候的汪天稳,每当村里有皮影戏演出,总会钻在人堆里抢着看,像被抽走了魂似的迷恋,他最爱看武打戏和神戏,尤其是《龙王出海》《火焰山》《封神》《罗通扫北》《刀劈韩天化》《金兀术战岳飞》等。神戏故事情节离奇,尤其是影人造型奇异夸张,武打戏则有很多打斗场面,影人肢体活动丰富,动作变换多样,惟妙惟肖的表演也最考验签手儿的功力,自然更受群众欢迎。皮影戏以文戏居多,节奏平缓、唱腔多、动作少、音韵缭绕,给人留下的印象不及武戏深刻;武场紧锣密鼓,影人枪来剑往、上下翻腾,好不热闹;但只要皮影舞得生动传神、表达细腻到位,无论文戏还是武戏都会深得百姓喜爱。

在1957年,汪天稳尚且年幼,却偏偏开始喜欢上皮影戏。在村里常跟着大人到处去看戏,当别的小孩还坐在大人肩膀上看热闹的时候,汪天稳则喜欢溜到幕布后去看签手如何操控这方寸天地里的万千变化。皮影戏一般都要到晚上天黑下来才开始演出,直到深夜方才结束,汪天稳总是不演完不回家,经常是睡着了被大人抱回家。农村文化生活单一(那个年代真人上台演唱的戏剧还很少),皮影戏却有很多,看戏就成为孩子们最喜乐的事情。幼小的汪天稳正是被皮影戏中生动曼妙的人物和精湛细致的雕刻深深吸引。那时只有七八岁还在上小学的汪天稳就读于离家有二三里路的柳枝小学,淘气的汪天稳常常逃学去看大人们演皮影戏,无论是在本村还是外村,哪有戏就跑到哪看。汪天稳回忆说,他常与一个叫张奇的好伙伴结伴去火车桥洞下仿制能活动的影人,没有皮子他们就找来硬纸板,张奇绘制,天稳刻“娃娃”(皮影人物也俗称“娃娃”),两人煞有介事地操纵着影人你来我往地打打杀杀,甚至还模仿着戏中大人的样子挑着刻好的纸影人唱戏表演。通常村里演什么戏,出现了什么新人物,两人看完以后,总要聚在这里合计着刻制自己的影人。也许这只是孩童的天真嬉闹,却在汪天稳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了日后生发成参天大树的种子。

汪天稳小时候贪玩,不爱学习,上学也是整天玩耍,但就特别喜欢看皮影戏,哪个村演戏就跑去哪看。他和张奇两人常待在一块儿商讨研究刻影人的事,没有皮子或硬的纸板,就弄来当时孩童流行玩的硬纸牌,看大人们演戏的同时就用蜡笔在纸牌上描画影人形象,再找来尖刀趴在地上完成刻制。张奇喜欢绘画,而汪天稳喜欢雕刻,由他来负责将画好的人物刻成影人。整天就耍弄这些事,因此经常逃学的他,没少挨母亲、老师的责骂。那时他们一起刻过《张仪拜相》《蛟龙驹》等影戏,刻出过四五十个人物。因为年龄尚小,也不懂啥戏文,看了戏有时候也不一定分得清谁是谁,就是喜欢模仿着刻划,看戏时,两人分工你记个啥,我记个啥,戏完了在一块儿一起还原,那块儿有点啥,这块儿缺点啥,影人就是这样瞎琢磨摆弄出来的。当时,合适的材料不好找,纸的软硬又不好把握,有一段时间找不到理想的纸板,他们就买扑克牌自己加工,由于纸牌太软,就将烧成的蜡水淋到牌上,使其变硬便于刻制。两人的玩弄雕刻持续了两年多。

那段童年时光对于汪天稳来说无疑是快乐的,但也因此触怒了母亲,母亲常常批评他不好好读书,恨铁不成钢,一气之下,把他视作珍宝的杰作付之一炬。在母亲做主的家中,父亲很少管家,母亲还担任着村上的妇女队长,既聪慧又能干,也因此十分强势,操持家务且对子女要求严厉,父亲则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农民。农村望子成龙,供孩子读书上进是父母最大的心愿,唯盼他们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而汪天稳却沉迷于“玩物”无法自拔,俗话说“玩物丧志”,为此母亲伤透了心。汪天稳是家中的长子,当时还没有弟弟、妹妹,家人希望他好好读书,做好表率,将来考大学光宗耀祖,摆弄皮影终究是不务正道。但幼小的汪天稳对皮影十分喜爱,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与父母的矛盾异常激烈,幼小的汪天稳没少挨揍。父母为此几乎天天争吵,母亲觉得他鬼迷心窍,打他成了家常便饭,但由于他太贪玩,不思学习,就喜欢捉弄皮影,责罚也无济于事。这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汪天稳的皮影人生就此拉开帷幕,在皮影艺术的海洋中,终生自我完善、自我修炼,完成生命的洗礼与艺术的升华。汪天稳的父母5.初到剧团推皮走刀 姚永柱/摄

1961年,过完农历年不久,凭着对皮影的一往情深,汪天稳跟随师父李占文来到西安的陕西省木偶剧团,正式开始了学艺生涯。遵循姨夫临行前的嘱托:努力学艺,手脚勤快。每天早晨,他都会为师父倒尿盆、打洗脸水、叠被、沏茶,做完这一切才开始一天的学习。初到木偶剧团的日子,老师严格要求作息,起床、练功的时间都有严格规定。一早起来先要练习转牛皮(一只手通过几个指头的配合,连续地转动牛皮),转上半个钟头,训练手上功夫。这是刻皮影的基本功,便于今后一手走刀时,另一只手能配合着调整牛皮的位置和角度,只有两手协调自如,方能流畅走线。一只手在推转牛皮时,功夫主要集中在中指、食指、无名指这三个指头尖上,食指按压住皮子,中指和无名指推挪皮子。刻皮影是皮走刀不动,靠食指往后拉,中指和无名指往前推皮,一拉一推,完成牛皮方向的变换,俗称“推皮走刀”法,所以雕刻皮影需要很大的手劲和气力,尤其是推皮的左手,需要极大的力量。如果没有一定功力,不但钻不透牛皮,刀子扎进牛皮还会卡住动不了。这是一个不断熟练的过程,“推皮”练习一早上要重复进行三遍,一次半个小时左右。每天早上起床,先不准你洗脸或干别的事,先练功,练完以后,才能洗漱吃饭,养成良好习惯。之后再开始练习勾线条、描物象,即“笔功”,练习一个小时,接下来就是在牛皮边角料上练习划刀刻线,俗称“走线”,练习“刀功”。最后是实战刻制,找准要雕刻的对象进行操练。这些是熟练以后每天的功课流程,刚开始学习,一天就是练习推转牛皮和勾描人物,让手转动牛皮收放自如,顺畅不打绊。对皮影的掌控能力决定了上刀雕刻时能否得心应手,减少失控刻到手的概率,也保证了精细的刻制。勾描人物练习对毛笔的控制力,能够把握住线条粗细和流畅度,做到手不颤抖心不慌。整个练习过程大概需要七八个月时间,接着再学习染色、缝缀技艺,直到这些都熟练掌握了,才会叫你上手刻制,刚开始只能拿废弃的牛皮渣块练习,不让你刻具体的形象,主要是先寻找握刀走线的感觉,练习一段时间以后,到手能控制住刻刀时,才教你刻一些人物的手、拳头、花、叶、胳膊之类简单的部件,由易到难。直到刀路刻下的线条流畅遒劲而毫无滞涩,才算达到标准,可以上手刻头茬身段、神怪动物、桌椅摆设、帐房宫殿、车马器具等。经过不断的练习,汪天稳逐渐能刻些桌椅板凳之类的物件,人物头茬这段时期还刻得不够。这一切都是师父一一示范,并手把手地亲传于他。皮影大景绘制 姚永柱/摄

汪天稳还提到一个细节:过去的牛皮比现在的要硬很多,可能是那时牛皮本身质量上乘和炮制手法讲究的缘故,没有一定功夫的人是推转不动的,那时所用的牛皮都是艺人们纯手工刮出来的头等皮。现在的牛皮质量较从前差得很远,所用的皮子都是机器加工,剖层移膜后的二等或者三等皮子,上乘牛皮已很少见,就是有也价格昂贵。所以过去的牛皮再不好,练一天功,刻上一天皮子,手也会抬不起来,可见下的功夫之深。那时讲究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为了练就这手“推皮走刀”的绝活,刚开始时空手推,然后用右手压住左手手腕推皮,这是第一年;第二年就在手上压两块砖;第三年练的时候手腕下面还要再悬吊一块砖,以锻炼手臂的力量和控制皮影的能力,多数时候手都会练肿,但不练是绝对不行的,整整练了三年功。20世纪60年代的冬天不像现在还有暖气等取暖设备,每年的冬天总是异常寒冷,“记得1961年木偶剧团在菊花园的时候,冷得冰冻一尺多长”,即便是那样,练功也丝毫不能懈怠。正所谓“投师必受苦中苦,入门要练三年功”。

那个年代牛在人们的生产生活中占据重要地位,农人们通常不舍得杀牛,只有当牛意外死亡或病死、胀死时才会不得已将牛处理掉,随便杀牛会被扣上破坏生产的罪名。这也使牛皮成为一种奢侈品。在学习刻制过程中,由于牛皮极为稀缺,为了节约材料,汪天稳用硬纸板代替牛皮进行练习,不断熟练保存这门技艺,并未因原料的稀缺而放弃或中断练习。

师父李占文教授严谨认真,要求极为严格,规定明线要镂空,用于脸、桌椅的不透光部分的暗线,只能用刀划出痕迹而不能刻透,这样染色就不会担心串色,这也最考验刀工。汪天稳刚开始学习,功力欠佳,时不时就会一不小心刻透,这时都会被师父狠狠地教训,师父训他现在骄傲得比钟楼顶都高。用讽刺激励他长记性,也是为了树立师父的威严。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门繁复枯燥的技艺,反复锤炼,却能耐得住寂寞辛苦,不是因为无比的热爱,终究是做不到的。师父脾气还好,从没有打过汪天稳,就是表现不好时会挖苦他,这样做也是希望他能有所长进。当多年后成为大师的汪天稳回忆起曾经学艺的艰苦岁月时,还是很感谢师父对自己的严格要求。

师父的严厉教学对于年纪尚幼的汪天稳也许有些残酷,但这是一份超越狭义的大爱,是希望他能将技法锤炼得精益求精,在艺术上表现出色、有所成就的殷切希望。但在生活上,师父对汪天稳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如同对自己的孩子一般。那时汪天稳年龄尚小,又从未远离家乡,长久与亲人的分离让他经常想家,感到孤独,但只要一雕刻起皮影,就全忘了,有时他会跑到西安最高的中山大楼四楼,朝东眺望自己的家乡,有时候竟然还控制不住地哭鼻子。每当这时,师父就像慈父一般哄天稳,他会拿出收藏的皮影来表演给汪天稳看,让他拿着玩,给他好吃的,使他暂时忘却对家的思念。也是由于师父一家如此的慈爱,在汪天稳的成长路上给予太多的关心和爱护,才让他尚显柔弱的内心得到依靠和成长,安心踏实地学艺。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用自己的爱抚慰了孩子稚嫩的心灵,这份用心良苦的情谊让天稳感受到的不只是家的温暖,还有亲人般的呵护,让他在追艺的道路上更加步履坚定。

说到汪天稳对师父的尊敬和对皮影雕刻的热爱,他的徒弟严蒙回忆了一件小事:汪天稳拜师学艺很虔诚,当时他就住在师父家里,殷勤服侍师父每日起居,从不敢怠慢。汪天稳对皮影刻制既喜爱又执着,每天一门心思地练习,在孩童喜欢耍闹的年纪竟然出奇地耐得住性子。有一天,德庆社的老艺人来找李占文商量皮影刻制方面的事项,师父想着不能辅导在一旁的汪天稳了,就让当时还是个孩子、稚气未脱的汪天稳先停下手上的活计,出去玩会儿,毕竟他处在一个喜爱玩耍动弹的年龄,总是以习艺的名义限制他玩耍,师父也觉得有些残酷,每次有玩耍的机会,师父也是尽量满足他。德庆社来人与李占文聊了很久,足足三四个小时,当师父开门去倒茶渣,一推门发现汪天稳竟默默地站在门外,师父以为他早玩得不知去向,一问才知道他并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跑去疯玩,而是就这样一直老实地站在门外,心里尚惦记着他那还有几刀未刻完的皮影活计,只想着什么时候能进去继续刻制。师父很受感动,由衷地喜欢天稳,虽然他年龄小,认识也极为有限,但李占文认为只有这样的执着坚持和由衷热爱才能将皮影事业进行下去。也是因为汪天稳优异的表现和不懈的努力,以及对皮影的悟性和专注,师父才决定将他全部的手艺,毫无保留地传给眼前这个还留着齐刘海,脸庞依然稚嫩的“小家伙”。汪天稳工作室的徒弟在染制皮影 姚永柱/摄

汪天稳对师父的钦佩和敬爱,师父对他的教导与爱护,让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这是一份师徒情,更是一份亲情,他们的情感深厚而牢固。师父曾经想将他收养的女孩嫁给天稳,可见师父对天稳的深深喜爱。只是这门姻缘最终并未结成,可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关系。李占文待他甚至胜过亲生儿子,而天稳对师父更是情比父亲。多年后,两人虽身处异地,汪天稳却依然会每周去看望、拜访老师,向他请教皮影技艺等方面的问题,两人谈天说地,像亲人、像故友、更像父子,直到李占文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有汪天稳的陪伴。天稳对师父的感情也让师父在与儿女们僵化的情感中得到慰藉。就是这份发自内心对皮影的诚恳与敬畏,以及心怀感恩之情,使汪天稳最终继承了老师的衣钵,能够越走越远。

汪天稳自己也曾经说过,他和师父的关系很特殊,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师父家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都会说给他听。师父对他比对自己儿子还亲。他们的情谊远胜师徒也绝不仅仅是父子,是一种前辈对晚辈的期许和欣慰。

那个年代,民间流传“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说法。手艺被认为是一份珍贵的遗产,也是一个艺人养家糊口甚至谋生的重要手段,所以师父带徒弟都有所保留,甚至只将手艺传给自家人,而且传男不传女,担心手艺传给女儿,被外姓带走,不能留在本族人手中。因此对外姓徒弟的登门求教往往不愿尽心竭力,有所保留的现象司空见惯,担心教会了徒弟,自己丢了饭碗。但李占文师父对天稳似乎并没有这种担忧,相反却倾囊相授,毫无顾忌地将所有技艺精髓无私地教给了这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徒弟,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毕生心血,似乎天稳才是那个能将手艺延续并发扬光大的人,师父是开明豁达的,也是真心相信天稳的。这不仅有天稳诚恳善良、勤奋好学、聪慧过人的一些特质的吸引,还有师父对这门手艺的愿望。找一个值得托付,真正有灵气的传人,而不是困于一隅、固步自封,将这门手艺糟践。师父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眼光是犀利的,考虑是长远的,他对汪天稳抱着殷切的期待,而汪天稳并未辜负师望,他的才华证明了师父抉择的英明。6.德庆社学艺持国天王云朵子 姚永柱/摄

在省木偶剧团的学艺,让汪天稳家中为此几乎倾其所有,作为师父的李占文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确实想帮自己的徒弟一把,何况是自己一心想培养成接班人的人选。通过一年多的随师学习、刻苦训练,汪天稳日渐出师了,并且已能独立刻制完成一些活计,师父觉得是时候让汪天稳自食其力、糊口养家了。时间来到1962年7月,恰逢西安市皮影木偶剧团(1960年成立,前身是德庆皮影社)要编排一出现代皮影新戏《十七斤半盐》,剧本已经完成,人物造型图纸已由德庆社专门设计皮影形象的马艺绘制完成,此时要将设计好的故事形象刻成皮影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西安市皮影木偶剧团就想到将省木偶剧团的李占文借调来为这出戏刻制影人。李占文因此也为一直跟着自己学习的汪天稳争取到前去工作的机会,由于他在皮影雕刻界的影响力,要求带徒弟一同前去,并以此为条件才愿意接受邀请,这也在情理之中。德庆皮影社明白这出戏请李占文出山刻制的分量,也觉得李占文需要有个帮手,毕竟刻制新戏的时间紧、任务重,汪天稳因此获得第一份能按月拿报酬的工作。虽然粮还要从家里拿,但德庆社一月给汪天稳七元钱,每月十二元的伙食费,他只用再从家里拿五元钱,这极大缓解了家里的负担,也解除了他在西安学习的后顾之忧。由此可见师父对汪天稳的器重,师徒之情非同一般。

师徒二人遂到西安市皮影木偶剧团刻制皮影。西安市皮影木偶剧团是官办剧团,归西安市文化局管理。汪天稳在工作中,不忘继续加强学习,天天起早贪黑练功不辍,社里还专门为他们买来一卷卷质量上乘的牛皮,供雕刻之用。从早期师父手把手地教授,到后来跟师父齐头并进、切磋交流,汪天稳的手艺渐渐得到师父的肯定,加之他年轻能吃苦、勤奋、悟性高,已经刻得可以与师父比肩,造型精准堪称样板,雕刻流畅细致、缜密严谨不失洒脱,像生角、旦角皮影刻得更好,着色灵动协调,不浮气浓艳,形象标准到位。汪天稳已经能够独当一面、驾轻就熟了。汪天稳对自己的皮影艺术信心满满,也很有一番想把皮影事业干好的魄力。

据早年与汪天稳在德庆社相识的碗碗腔艺人李世杰(祖籍河北,渭南信义乡人,1954年20岁的李世杰进入西安德庆皮影社专职唱戏,成为实力主唱,1964年德庆社解散,他来到易俗社,弹了半年三弦。20世纪80年代李世杰正式调入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成为专业演员。)回忆:汪天稳开始是在省木偶剧团,木偶剧团是演木偶戏的,他在里面刻皮影,皮影戏在那个年代唱得很红火,天稳几乎天天晚上坐在台下看皮影戏,回来就翻看研究小戏里面的文字,觉得十分雅致,很想学习唱戏,就找到李世杰,当时两人还只是彼此知晓,谈不上相互熟识,汪天稳花50元买下他的月琴对谱弹奏,但团里没人能教他,学唱戏不成,弄了些皮影人也表演不了,他师父就说了,咱在人家木偶剧团,是演木偶戏的,你想唱皮影戏就不成嘛。后来李占文就把汪天稳带到了西安市皮影木偶剧团(当时还是德庆皮影社),谢德龙是社长,刚好社里也缺人才,汪天稳作为学徒留了下来。这也是李世杰和汪天稳的第一次接触。

李世杰和汪天稳正式相识是在谢德龙担任社长的“德庆社”,当时他30岁,汪天稳刚来时还只有13岁,个头就比桌子高一点,肩膀才刚跟书桌齐平,跟着师父李占文学刻“娃娃”,都够不着桌子,李世杰就给他弄来6块砖头,让他站在上面,直垒到他站上刚好能够到桌子的高度,然后叫来木匠照着这个尺寸给汪天稳专门做了一只板凳,汪天稳从此站在上面稳多了。汪天稳特别勤快,帮大人做这做那,又听话乖巧,非常讨人喜欢。据李世杰回忆,当时的李占文很消瘦,佝偻着腰。

当时汪天稳无论是在省木偶剧团还是在西安市皮影木偶剧团都不是正式职工,都要自己背粮跟着师父学习,家里贫寒,还要为他把粮食换成粮票,每月交到剧团灶上才能吃上伙食。后来他家里遇到困难,粮票兑不过来,吃饭成了问题,李占文很着急,找到好友李世杰,李世杰就找到当时管伙食的会计张祖如,向其说明:“饭还要吃,娃能吃多少饭,粮票现在过不来。”好说歹说让先欠着,先赊来饭票吃饭,后来过了许久粮票过来才给人家补上。汪天稳对李世杰当年的帮助没齿难忘,两人也因此结下深厚感情,为日后的相互扶持打下了基础。《白蛇传》许仙娶亲

汪天稳和李世杰两人虽然相差十几岁,在西安市皮影木偶剧团解散后,也各自走上迥然不同的艺术道路,但他们的交往却一直持续至今。这么多年,他们会经常凑在一起相互切磋艺术,给彼此的皮影还有唱腔提意见、严把关,同时两人还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如今聊起往昔,更多的是他们过往的众多合作,说起最重要的一次也是历史性的合作,是2015年5月李世杰受邀前往北京恭王府,为在此举办的汪天稳的皮影展开幕式献唱。这对于年逾8旬的老人是个极大的挑战,毕竟声腔和气流都不及年轻时顺畅饱满,但他对自己充满信心,能在好友的展览上再度开腔使他感到无比高兴。此展览是中央美术学院邬建安教授策划筹备的一个传统皮影与现当代艺术的碰撞融合展,作为文化部的一个资助项目,初定演唱最传统古老的皮影戏——《白蛇传》选段,《白蛇传》也是李世杰的代表作,因此请他出山。李世杰早年和其父在渭南唱过《白蛇传》,当年观众热情高涨,把戏台围得水泄不通,父子二人足足轮换唱了三个月才把一整本戏唱完。传统《白蛇传》与现在看到的《白蛇传》并不完全一样,很多剧情、选段、人物是不同的,加之是皮影演绎,很多皮影造型和道具雕刻堪称皮影的经典代表,甚至在现在依然流传的老皮影中很多都已难觅踪迹。想要还原最原汁原味的皮影戏《白蛇传》的演出,无论是皮影还是唱词绝非易事。传统《白蛇传》中青蛇是个男人,他和白蛇斗法,落败后答应成为白蛇的丫环,并将青面獠牙隐去,化作女儿身,跟随白蛇来到人间还愿。李世杰还将自己珍藏多年的《白蛇传》手抄戏本拿出来配合展览展出,让世人得以见到最原始的老戏本。李世杰的欣然赴演,慷慨拿出自己舍不得示人的文物戏本,见证了两位老人多年深厚的情谊,这是对一位老友尽其最大所能的帮助,倾其所有的支持和配合。时间加固了他们的友情,也诉说着他们对皮影戏共同不变的梦想。恭王府《白蛇传》展览恭王府《白蛇传》皮影展布展现场

在汪天稳学艺快两年的1962年底,师父让他独自刻了人生第一部戏,在西安给渭南一个叫“夏娃”的老汉刻《三打祝家庄》的皮影折子戏,那是现代戏,没有本戏,刻了两三个月,完成20多个人物。“夏娃”是皮影戏演出中挑签的,当时已70多岁,汪天稳第一次看到自己刻的皮影能上到亮子上表演,非常兴奋激动,满足之情溢于言表。这说明自己的作品得到认可,终于可以实现其价值了。过去皮影是为演出服务的,上不了舞台就是无用的。这套皮影后来被他的妻子卖给了山西侯马文化馆的连振华馆长,连馆长去世后,他的儿子又将其卖与他人,现在已不知踪迹。这也算是汪天稳较早期的作品了,精工细作、用心良苦,成名后的汪天稳一直想寻找这套作品的下落,无奈一直未果。7.辗转渭南

据汪天稳回忆,1962年7月到1963年6月,他一直跟着师父留在西安市皮影木偶剧团潜心刻制皮影,1963年由于社教运动(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四清”开始,西安所有剧团都不能演“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传统戏了,剧团的人全部被赶到农村,到社教工作组去参加劳动。德庆社(民间职业剧团,1952年成立,1964年解散,归西安市文联管理)被迫解散,一应人被下放到长安县大峪,李占文(为西安市皮影木偶剧团人)也随大部队去了长安大峪。那时只有14岁的汪天稳,因为不是剧团的正式员工,不能去社教工作组。团长谢德龙很不放心这个后起之秀的未来,借助与其交好的陕西省文化局局长鱼讯的关系,为其寻找出路。鱼讯是渭南白水县人,在他的家乡有个皮影剧团,剧团就设在白水县文化馆里,遂让汪天稳去了白水县文化馆。因为鱼讯从中牵线搭桥的缘故,馆里每个月给汪天稳发放30元的伙食费,吃饭就在文化馆对门的供应食堂,也就是国营食堂,卖什么吃什么,只准吃不准拿,一天一块钱管饱,待遇可以说相当好。汪天稳因祸得福,是自己的才气为他赢得了更好的机会。

从西安到白水的经过,据汪天稳回忆:跟着师父在西安学艺那几年很不容易,要拿粮拿钱,一到白水县境况就好多了。师父下话叫鱼讯、谢德龙把我负责到底,接去、送回、安顿好。鱼讯、谢德龙两人不放心我单独前去,叫白水县文化馆皮影剧团派人到西安平安市场旁边的德庆社把我接到白水。那是1963年,汪天稳当时14岁,到白水路途遥远,坐汽车要一天,搭那种帆布篷的解放卡车。到白水后一直和县文化馆的吴馆长住在一个窑洞,可见白水文化馆对他的器重,这一待就是半年多。

皮影戏紧密跟随时代风气和社会潮流,随时更新变化,随时编创演出,跟着时兴运动走。为了适应时代形势的需要,在教化人民、鼓舞改革士气中发挥应有的作用,皮影戏也加入“艺术为人民服务”的队伍,以老百姓喜闻乐见的皮影艺术形式配合革命人物故事,达到宣传教育的目的。在白水县文化馆那一段时日,风向转变,一改之前刻的传统皮影戏,开始刻现代皮影戏。汪天稳来白水前,师父煞费苦心给他带过去的在西安流行的皮影画稿,在白水却没了用武之地,因为师父的画稿主要是传统皮影戏,而在白水俨然已经掀起了一场观看现代皮影戏的热潮。汪天稳作为皮影艺人,也只能顺应时势,紧跟时代潮流,雕刻社会需要的现代皮影人。汪天稳在白水期间主要刻过三本新戏,分别是《血泪仇》(主角王仁厚)《夺印》和《三世仇》(讲祖孙三代之间的恩怨),画稿是由白水县文化馆的李克力还有之前提到过的皮影设计师马艺设计的。其间由于汪天稳没有接触过现代戏,一直跟师父学的都是传统皮影刻制,对于现代戏中的影人刻制经验稍显欠缺,可以说是边刻边学,自我钻研,也锻炼了汪天稳独立应对新问题的能力。师父也是汪天稳前行的强大支撑。在刻制现代皮影时在上色上遇到难题,传统上色方法是颜料和胶和在一块,因为传统影人纹饰镂空繁多,染色面积小而细密,而染八路军、毛驴、坦克等新皮影、大皮影,主要是大块、整块颜色的铺染,就容易染不均匀,出现一道一道的痕迹,影响美观,为此汪天稳专门向远在长安县的师父请教。李占文师父当时在长安县的大峪,通过吴馆长给汪天稳写信,告诉其品色加胶涂不匀是因为胶太稠,调制时不要和胶,直接用品色或者纸本的透明水彩染制皮影,这种12色纸颜料,用水泡一泡就可把颜色洗下来使用,皮影上色完成,最后再刷一层胶就可以了。师父的及时解答,帮助汪天稳渡过难关,他至今想起依然难忘,师父就像他的救星,只要想到师父永远站在自己身后,他就无所畏惧、信心十足,师父给予汪天稳精神上的支持,使其不断成长,内心更加强大。这期间刻好的皮影都留在了白水县文化馆,做到了继承传统基础上的变化求新。回想起这段经历,汪天稳还是很感谢鱼讯和谢德龙的帮助,至今他与谢德龙的后人仍有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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