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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9 20:5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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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丹·布朗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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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布朗作品:本源

丹·布朗作品:本源试读:

事实

本书中提到的所有艺术品、建筑物、地点、科学知识及宗教组织都是真实的。

楔子

一列古老的齿轨火车正朝着一个令人眩晕的陡坡爬去,埃德蒙·基尔希坐在车里,望着头顶上锯齿状的山顶。远远望去,悬崖峭壁间宏伟的石造修道院仿佛悬在半空中,跟垂直的绝壁融为一体,大有鬼斧神工之妙。

这座穿越亘古的修道院位于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已历经四百多年地球引力的无情牵引,却从未背离初心:让修士们与世隔绝。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一次这些修士将成为最先知道真相的人。埃德蒙心想。如果这样,这些修士到时会作何反应。纵观历史,世界上最危险的人就是上帝的这些仆人……尤其是有人威胁到他们的神的时候。而我却拿着一支火矛来捅这个马蜂窝。

火车到达山顶后,埃德蒙看到一个孤单的身影正站在站台上等他。那是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头戴圆顶小帽,身着传统的天主教紫色长袍和白色紧身法衣。埃德蒙想起在照片里见过这位瘦骨嶙峋的东道主,顿时觉得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起来。

巴尔德斯皮诺亲自来迎接我啊!

安东尼奥·巴尔德斯皮诺主教在西班牙可是位令人敬畏的人物。他不仅是国王本人信赖的朋友和顾问,还是这个国家天主教保守价值观及传统政治标准最坚定、最有影响力的捍卫者。“你就是埃德蒙·基尔希吧?”埃德蒙下了火车后,主教慢条斯理地问道。“如假包换。”埃德蒙边说边微笑着伸手去握主教骨瘦如柴的枯手,“巴尔德斯皮诺主教,承蒙您安排这次会面,我不胜感激。”“你这个提议很不错。”主教说话的声音比埃德蒙预想的要铿锵有力——既清晰可闻,又颇具穿透力,“科学家,特别是像你这样杰出的科学家,很少向我们请教问题。这边请。”

巴尔德斯皮诺领着埃德蒙穿过火车站台时,山间凛冽的寒风吹得主教长袍飘飞。“不得不承认,”巴尔德斯皮诺说,“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以为我等的是一位科学家,可你看上去却很……”他带着一丝不屑的神色看了一眼来客那时尚的奇顿K50西装和巴克尔鸵鸟皮皮鞋说道,“‘嘻哈’,是这个词吧?”

埃德蒙彬彬有礼地笑了笑。“嘻哈”这个词早在几十年前就过时了。“虽然我拜读过你的很多大作,”主教说,“但你的研究方向是什么,我还是没搞懂。”“我的专长是博弈论和计算机建模。”“这么说,你是设计小孩玩的那种电脑游戏的喽?”

埃德蒙觉得,主教是为了故作风雅而假装无知。更准确地说,埃德蒙知道,巴尔德斯皮诺对科技了如指掌,还经常警告别人科技非常危险。“不是的,主教大人。其实,博弈论是数学的一个分支,是研究模型的,目的是预测未来。”“哦,我想起来了。几年前你好像预测到欧洲的货币危机,是吧?但没人听进去,于是你就编了一个计算机程序,欧盟才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你当时那句名言是怎么说的来着?‘耶稣复活的那年是三十三岁,而我今年就跟他同岁。’”

埃德蒙很是尴尬。“那是个糟糕的比喻,主教大人。我当时太年轻了。”“年轻?”主教轻轻地笑道,“你现在多大了……有四十岁了吗?”“刚好四十。”

上了年纪的主教面露微笑,疾风吹得他衣袂飘逸。“好吧,温柔的人本应承受地土,但现在却落在了年轻人手里——他们精通电脑,整天盯着屏幕,却从不审视自己的灵魂。不得不承认,我从没想过,我会有什么理由来会见他们的开路先锋。要知道,大家可都说你是预言家呢。”“主教大人,在跟您会面这件事上,我的预言可是谬之千里啊!”埃德蒙回答道,“在我请求私下约见您和您的同仁时,我估计您答应的可能性只有20%。”“就像我跟同仁说的,听听那些不信神的人说白道黑,虔诚的信徒总会受益良多。正因为听了魔鬼的话,我们才会觉得上帝的话更有道理。”主教笑道,“当然,我是开玩笑啦。我的幽默感已今非昔比,还请见谅。玩笑动不动就开过了头。”

说完,巴尔德斯皮诺主教示意继续往前走。“其他人正等着呢。这边请!”

埃德蒙看了一眼前方,一座石砌的巨大灰色城堡栖息在峭壁的边缘,万丈之下则是郁郁葱葱的山麓小丘。因为恐高,埃德蒙收回目光,紧跟着主教穿过高低不平的崖边小道,将思绪转到眼前的这次会面上来。

埃德蒙想跟刚在这里开完会的三位著名宗教领袖会面。

世界宗教大会。

自1893年以来,近三十种全球性宗教的数百名精神领袖每隔几年就会在不同的地方碰面,在为期一周的时间里开展不同宗教之间的对话。与会者包括世界各地举足轻重的基督教神职人员、犹太教拉比、伊斯兰教毛拉,以及印度教祭司、佛教比丘、耆那教教徒、锡克教教徒等。

大会宣称,其宗旨是“促进世界宗教的和谐,为不同宗教架设沟通的桥梁,颂扬不同信仰的共同价值观”。

这倒是一项崇高的事业。埃德蒙心想。不过,他觉得这是徒劳的——不过是在古代小说、寓言和神话组成的大杂烩中,毫无意义地去搜寻某种随机对应而已。

巴尔德斯皮诺主教带着他走过山顶小路时,埃德蒙低头望着山腰,心中冒出一个颇有嘲讽意味的想法。摩西登山是为了倾听上帝的旨意……而我登山的目的恰恰相反。

埃德蒙曾告诫过自己,他此次登山完全是出于道义,但他清楚自己的傲慢自大也在作祟——他渴望那种坐在这些神职人员面前预言他们死期将至的快感。

你们已经按照你们的想法定义过我们的认知了。“我看过你的履历,”主教突然瞥了埃德蒙一眼,说道,“你是哈佛大学毕业的?”“是的,本科是在哈佛读的。”“嗯。最近,我看到哈佛大学新生中无神论者和不可知论者人数超过了信教的学生人数,这在哈佛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这个统计很说明问题啊,基尔希先生。”

我能说什么呢?埃德蒙很想这样回答他。我们的学生越来越聪明了。

他们到达古老的石造修道院时,风吹得更猛了。

穿过昏暗的修道院大门,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乳香香气。两人七拐八拐在黑暗中穿过迷宫一般的走廊。埃德蒙跟在身着长袍的主教后面拼命睁大眼睛,去适应阴暗的环境。终于,他们来到一扇木门前,门小得有点不可思议。主教敲了敲门,猫下身子,然后走了进去,并示意埃德蒙也跟上。

尽管有点迟疑,埃德蒙还是迈过了门槛。

他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长方形的房间里,高高的壁柜里塞满了精美的羊皮卷古书。一些独立式书架像一根根肋骨般从墙壁上凸露在外,再加上屋里散落着一些叮当作响、嘶嘶有声的铸铁散热器,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这个房间是活的一样。埃德蒙抬起头,看了看环绕整个二楼、装饰异常华丽的过道,顿时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了。

赫赫有名的蒙塞拉特藏经阁。居然允许他进入这里,这让他惊讶万分。据说,这个神圣的房间里收藏着世间罕见的典籍和善本,只有那些毕生敬奉上帝且归隐此山的僧侣才能一睹真容。“你要求谨慎点。”主教说道,“这里是我们最隐蔽的地方。很少有外人进来。”“能有如此殊荣,不胜感激。”

埃德蒙跟着主教走到一张大木桌前,两位老者正坐在那里等待他们。左边的那个老者饱经风霜,白须蓬乱,眼露倦意。他头戴软毡帽,身穿一件皱巴巴的黑色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衬衫。“这位是拉比耶胡达·克韦什,”主教说道,“他是著名的犹太哲学家,在卡巴拉宇宙哲学方面颇有建树。”

埃德蒙伸出手礼貌地跟拉比隔着桌子握了握。“先生,很高兴见到您。”埃德蒙说,“我读过您写的关于卡巴拉教的大作。虽不敢说心领神会,但我确实认真拜读过。”

克韦什一边和蔼地点了点头,一边拿着手帕轻拭着泪眼。“这位,”主教指着另一位老者继续说道,“是尊敬的阿拉玛,赛义德·法德尔。”

这位受人尊敬的伊斯兰教学者笑容可掬地站起身来。他身材矮胖,面容慈祥,似乎跟他那双深邃又犀利的黑眼睛不太协调。他身穿一件很不起眼的白色阿拉伯长袍。“哦,先生,我读过您预言人类未来的大作,虽不敢苟同,但我确实拜读过。”

埃德蒙亲切地笑了笑,跟他握了握手。“我们的客人埃德蒙·基尔希,”主教最后对他的两位同道说,“两位都知道,他是一位备受推崇的电脑科学家、博弈论专家、发明家,还是科技界所谓的预言家。他要求和我们三人对话,但考虑到他的背景,我一直觉得十分奇怪。所以,现在就请基尔希先生说明一下此行的目的吧。”

话毕,巴尔德斯皮诺主教便在他的两位同道中间坐了下来,插着手,满怀期待地看着埃德蒙。三人就像庭审法官坐在埃德蒙的对面,这种架势根本就不像友好的学术讨论,更像是在宗教法庭。埃德蒙这才注意到,主教连把椅子都没给他准备。

看着眼前的三位老者,埃德蒙不但不畏惧,反而觉得很好笑。这就是我要见的三一真神,或者说东方三贤士喽!

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埃德蒙停顿了一下,走到窗前凝视着山下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色。阳光下,是一幅古老的田园牧歌景象,绿树碧草绵亘的深谷被科塞罗拉山脉崎岖的山峰所阻断。在数英里以外巴利阿里海的海面上,一大片来势汹汹的暴风云正涌聚在天际。

真应景啊!埃德蒙心想。他意识到,自己马上就会在这个房间里、在这个房间背后的整个世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先生们,”他突然转身对着三位老者说道,“我相信巴尔德斯皮诺主教已经向你们转达过了,我特别要求过要保密。在我们的谈话继续之前,我想重申一下,我今天说的必须严格保密。简言之,我要求在座的诸位对天发誓守口如瓶。三位愿意吗?”

三人都点头默许。其实埃德蒙心里明白,这纯粹是多此一举。这个信息他们巴不得秘而不宣,怎么会广而告之呢?“今天我来这儿,”埃德蒙开始说道,“是因为我的一项科学发现,我相信三位会大吃一惊的。多年来我一直苦心研究,希望能够解答我们生命历程中的两个最根本的问题。现在我已经大功告成,特来拜会诸位是因为我相信这个消息会严重影响世界上各个教派的忠实信徒,还可能会引起一场颠覆性的巨变。目前,我是世界上唯一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而我即将把它透露给三位。”

埃德蒙把手伸进西装外套,掏出了一部超大型智能手机——这部手机是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特殊需要而专门设计制造的。手机外壳是色彩靓丽的马赛克图案。他把手机支在三人面前,就像放了一台电视机。他马上要用这部手机,拨号接入一台超级安全的服务器,然后输入四十七位字符的密码,给他们播放一段演讲视频。“诸位即将看到的,”埃德蒙说道,“是一段演讲的初剪版,我希望大约一个月后能将它与世人分享。但在此之前,我想请教三位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宗教思想家,受这段视频冲击最大的人在看到这段演讲之后会作何反应。”

主教大声叹了口气,看上去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埃德蒙在说什么,反而感到很无聊。“基尔希先生,你的开场白真是引人入胜。听你这么说,好像你要给我们看的东西将会动摇世界宗教的根基似的。”

埃德蒙环视了一下这座摆满宗教典籍的古老藏经阁。我的发现不会动摇你们的根基,但会让它们土崩瓦解。

埃德蒙审视着眼前的三个人。他们当然还不知道三天后会有一场精心安排的、令人震撼的发布会,埃德蒙会当场将演讲视频公之于众。当那一刻到来时,全世界的人都会明白所有的宗教教义其实只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宗教教义都大错特错。

第1章

罗伯特·兰登教授抬头望着广场上那座高达四十英尺的大狗雕塑。雕塑上装饰着郁郁葱葱的青草和芬芳的鲜花,如同狗的皮毛一般。

想说爱你真不容易啊!他心想。不过,我一直在努力。

兰登又打量了一眼大狗雕塑,然后沿着一座天桥,顺着不规则的楼梯走下去。设计得高低不平的楼梯踏板似乎专门为了让步履沉稳的来宾踉跄一下的。果然不辱使命啊!兰登嘀咕了一句,因为参差不齐的台阶已经两次差点儿把他绊倒。

兰登走到楼梯下面时猛然停住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若隐若现的一个庞然大物。

我终于一睹真容了。

一尊高耸的黑寡妇蜘蛛像矗立在他面前,黑蜘蛛细长的铁腿支撑着离地面三十多英尺的球状躯体。蜘蛛下腹的金属丝网里装满了用来充当蜘蛛蛋的玻璃球。“这件雕塑名叫《妈妈》。”一个声音传来。

兰登往下一看,发现蜘蛛像下面站着一个瘦高个男子,他身穿一件黑色锦缎高领长外套,留着萨尔瓦多·达利那样滑稽的拳曲小胡子。“我叫费尔南多,”男子继续说道,“欢迎来到古根海姆博物馆。”说完他便开始在身前桌子上的一堆胸牌中仔细翻找。“请问您贵姓?”“噢,我叫罗伯特·兰登。”

那人立马肃然起敬。“啊,真的很抱歉!先生,我没认出是您!”

我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兰登心里嘀咕了一句,因为他是穿着黑色燕尾服、白色马甲,打着白色领结前来的,这身打扮让他走起路来很不自在。我这身行头就像个威芬普夫斯歌手。兰登常穿的那件燕尾服都穿了快三十年了,还是他在普林斯顿常春藤俱乐部时留下来的,由于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坚持游泳,所以这件衣服仍然很合身。不过这次由于打包时过于匆忙,兰登从衣柜里拿错了西装,把他常穿的那件燕尾服落在家里了。“请柬上说要着黑白搭配的正装,”兰登说道,“我觉得穿这件燕尾服应该没问题吧?”“燕尾服是经典着装!您看起来真的很有风度!”男子急忙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把胸牌粘在兰登外套的翻领上。“很荣幸见到您,先生。”留小胡子的男子说道,“您之前肯定来过我们博物馆吧?”

兰登的目光越过蜘蛛腿,注视着眼前熠熠生辉的建筑。“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来过。”“不会吧!”男子假装很惊讶,“难道您不喜欢现代艺术吗?”

兰登一直很喜欢欣赏现代艺术时所面临的挑战——主要是搞不懂有些作品为什么会被奉为杰作:杰克逊·波洛克的滴色画、安迪·沃霍尔的金宝汤罐头,还有马克·罗斯科的简单彩色矩形画作。虽然如此,兰登还是更喜欢探讨希罗尼穆斯·博斯的宗教象征主义作品,或者弗朗西斯科·德·戈雅的画作。“我更喜欢古典主义的作品。”兰登回答道,“我了解达·芬奇多一点儿,欣赏不了德·库宁。”“但达·芬奇和德·库宁大同小异啊!”

兰登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道:“那说明我还需要多了解一下德·库宁。”“嗯,那您算是来对地方了!”男子的手朝着这幢雄伟建筑一挥,接着说道,“在这个博物馆里,您会发现世界顶级的现代艺术收藏品。我衷心希望您能喜欢。”“但愿如此。”兰登回答道,“不过我希望能知道到底为什么邀请我来这里。”“所有人都想知道!”男子摇了摇头,开心地笑了,“对今晚活动的目的,主办方一直守口如瓶。连博物馆的工作人员都被蒙在鼓里。这种神秘感本身就很有意思——搞得谣言四起!里面已经有好几百位客人了——有很多名人,但没人知道今晚有什么安排!”

听他这么说,兰登咧嘴笑了笑。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敢如此冒险地在最后一刻才发出这样的邀请:周六晚。请光临。相信我。更没几个人能够说服几百位大人物拨冗飞到西班牙北部参加这样的活动。

兰登从大蜘蛛雕塑下面经过,沿着通道继续往前走。这时他抬头发现头顶上方飘舞着一块巨大的红色条幅。与埃德蒙·基尔希共度今宵

埃德蒙从来都是这么信心十足。兰登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很开心。

大约二十年前,年轻的埃德蒙·基尔希成了兰登在哈佛大学的第一届学生。那时,他还是一个头发蓬乱的电脑极客,因为对代码感兴趣,所以来上兰登的新生研讨课——《代码、密码和符号语言》。埃德蒙聪明绝顶,给兰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尽管他最终放弃了陈旧老土的符号学,转学前景辉煌的计算机专业,却还是和兰登建立了很好的师生情谊。在埃德蒙毕业后的二十年里,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现在学生已经超过了老师,兰登心想,而且已经超越几个光年了。

如今埃德蒙·基尔希闻名世界,而且非常特立独行——他已是资产过亿的计算机科学家、未来学家、发明家和企业家。四十岁的他发明了大量让人惊叹的尖端技术,在机器人、脑科学、人工智能和纳米技术等诸多领域取得了飞跃式的卓著成果。他对未来科学的突破性进展的准确预言,为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兰登以为,埃德蒙预测的神秘灵感源于他对身处的世界异常广博的知识面。在兰登的印象中,埃德蒙一直是孜孜不倦的书虫——什么书他都读。在兰登眼里,他对书的酷爱和他吸收书本知识的能力简直无人能及。

在过去几年里埃德蒙主要生活在西班牙,他爱上了这个国家的古老的魅力、先锋派建筑、别具一格的杜松子酒吧和堪称完美的天气。

埃德蒙每年都会回坎布里奇市一次,在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搞个讲座什么的。兰登会借此机会跟他去波士顿某家他从没听说过的时尚餐厅吃顿饭。他们从来不谈论技术,埃德蒙只想跟兰登讨论艺术。“罗伯特,你就是我的文化领路人,”埃德蒙经常开玩笑地说,“也是我的私人独身艺术导师!”

埃德蒙这么戏谑地调侃兰登的婚姻状况,特别具有讽刺意味,因为他自己也是独身。他谴责一夫一妻制是“对人类进化的公然侮辱”,在过去几年里,经常被人拍到跟许多超模关系暧昧。

埃德蒙以计算机科学的创新者自居,因而人们很容易把他想象成一个沉默寡言的技术宅男。但他却把自己打造成了摩登的大众偶像,穿着新潮,混迹于名流圈,欣赏晦涩难懂的地下音乐,还收藏各种价值连城的印象派和其他现代艺术作品。埃德蒙经常发邮件给兰登,征求兰登对他准备收藏的某些艺术品的看法。

然后,他就反其道而行之。兰登心里嘀咕了一句。

大约一年前,让兰登吃惊的是,埃德蒙不再向他打听艺术,而是咨询有关上帝的问题——对于一个自诩为无神论者的人来说,这一举动的确非同寻常。两人在波士顿虎妈餐厅品尝着生食牛小排时,埃德蒙曾请教兰登,问他世界上不同宗教的核心信仰是什么,尤其是关于“创世记”有什么不同说法。

针对目前不同的宗教信仰,兰登粗略地向他作了说明,从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共同信奉的“创世记”,一直到印度教的梵天、马杜克的巴比伦传说,等等。“我很好奇,”两人离开餐厅时,兰登问道,“一个未来学家为什么会对过去这么感兴趣呢?这是不是说我们大名鼎鼎的无神论者终于找到上帝了?”

埃德蒙开怀大笑。“痴心妄想!罗伯特,我不过是正视我的对手罢了。”

兰登笑了笑。典型的埃德蒙做派!“得了吧!科学和宗教根本不存在什么竞争,它们只是在用不同的语言讲述同一个故事。在这个世界上,两者都有存在的空间。”

那次见面后,埃德蒙有将近一年时间没和兰登联系。然而就在三天前,兰登意外地收到了一封联邦快递,里面装着机票、酒店预订单和埃德蒙的一张便条,恳请他参加今晚的活动。便条上写着:罗伯特,在所有人当中,你的出席尤其对我意义非凡。正是你在我们上次谈话中的真知灼见,才促成了今天晚上的活动。

兰登十分困惑。那次谈话跟这位未来学家所举办的活动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啊。

信封里还有一张黑白图片,上面是面对面的两个人。埃德蒙还给图片配了一首小诗。

罗伯特,

你我面面相对时,

正是空白神秘揭开日。——埃德蒙

看到这张图片,兰登会心地笑了——图片巧妙地暗示了几年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个小插曲。两张脸之间的空白正是一个大酒杯或者圣杯的剪影。

此刻兰登站在博物馆外面,迫切地想知道他的这位学生要宣布什么惊天秘密。蜿蜒流过的内尔维翁河曾经孕育了这个昔日繁华的工业城市,兰登走在河畔的水泥人行道上,微风轻拂着他的燕尾服,空气中隐约有股铜锈的味道。

拐过人行道上的一处弯道后,气势宏大、熠熠生辉的博物馆终于映入兰登的眼帘。想把这个建筑尽收眼底,简直是异想天开。他只能反复打量着这座怪异的细长建筑那惊人的长度。

这座建筑根本不是打破了建筑规则,兰登心想,而是彻底无视这些规则。对埃德蒙来说,这样的地方再合适不过。

位于西班牙毕尔巴鄂的古根海姆博物馆给人一种错觉,看上去就像一幅由几个歪歪扭扭的金属面随意拼搭在一起的拼贴画。远远望去,杂乱无章的各种形状上贴着三万多块钛金属瓷砖,它们像鱼鳞一样闪闪发光,让整个建筑有种栩栩如生、天外来客的感觉,仿佛充满着未来气息的利维坦从河里爬出来,在岸边晒太阳一样。

这座建筑在1997年首次亮相时,《纽约客》称赞其建筑师弗兰克·盖里设计了“一艘身披钛金斗篷、迎风破浪、妙不可言的梦幻之船”。世界各地的评论家也纷纷惊叹:“真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建筑!”“变幻莫测、才华横溢!”“惊人的建筑壮举!”

自博物馆惊艳亮相以来,另外几十座“解构主义”建筑也先后面世——包括洛杉矶的迪士尼音乐厅、慕尼黑的宝马世界,甚至包括兰登母校的新图书馆。每座建筑都以彻底突破传统的设计和施工为特色,但是单就震撼力而言,兰登觉得这些建筑却没法和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相比。

每走近一步,博物馆的外观都会呈现不同的形态,这让人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审视它鲜明的个性。博物馆最震撼人心的景象出现在兰登面前。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从这个角度看起来,这幢庞大建筑像漂在一个“浩瀚无垠”的潟湖上,湖水轻拂着博物馆的外墙。

兰登驻足停留了一会儿,对眼前的神奇景象惊叹不已,然后才动身穿越那座在平如镜的广阔湖面上拱起的极简主义人行小桥。他刚走到一半,就被“嘶嘶”的巨响吓了一跳,声音是从他脚下发出来的。缭绕的迷雾开始从人行道下方喷涌而出,吓得他停下了脚步。浓重的雾气在他身旁飘起,朝外翻滚着涌上潟湖,涌向博物馆,吞没了整个博物馆底部。

这就是传说中的雾雕。兰登心想。

他了解过日本艺术家中谷芙二子的雾雕艺术。“雾雕”以可视气体为媒介创作而成,即先将雾气具象化,然后让其慢慢消散,所以颇具独创性。而且,由于每天的风和大气条件都不相同,所以每次出现的雾雕也都形态各异。

小桥的嘶嘶声戛然而止,此时兰登看着罩在潟湖之上的迷雾,时而旋转,时而潜行,仿佛有自己的想法。这一场景虚无缥缈,令人眩晕。现在,整个博物馆似乎是在水面上游弋,如迷失在茫茫大海的幽灵船,又似轻若无物地漂浮在云朵上。

正当兰登要再次动身前行时,宁静的水面被一连串的喷射打破了。五根熊熊的火柱突然间从潟湖射向空中发出阵阵轰隆声,就像火箭发动机刺穿薄雾盈盈的空气时发出的响声,然后在博物馆的钛金属瓷砖上映出了灿烂的簇簇亮光。

兰登更喜欢的是卢浮宫和普拉多博物馆这类古典风格的建筑。但当他看到雾气和火焰盘旋在潟湖上时,觉得对埃德蒙这样痴迷于艺术和创新、能准确预言未来的人来说,要举办今晚的活动,这座超现代的博物馆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了。

此时兰登已经穿过薄雾,来到了博物馆入口——整个建筑如同一只爬行动物,而入口就像不祥的黑洞。随着兰登一步步靠近门口,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走进一条恶龙的嘴巴。

第2章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的一间清冷的酒吧里,坐着海军上将路易斯·阿维拉。在刚刚过去的十二个小时里,他飞了几千英里,办完差事后,又一路奔波来到这座城市。第二杯汤力水他喝了一小口后,便开始端详起酒吧后面那排五颜六色的瓶子来。

任何人在沙漠里都能保持清醒,他心里念叨着,但只有忠实的信徒哪怕身处瑶池也能滴酒不沾。

近一年来,阿维拉滴酒未沾。他看着酒吧镜子里的自己,当镜中的影子和自己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感到难得的片刻满足。

阿维拉是一个幸运的地中海男子,因为年岁的增长对他来说似乎是一种优势而不是负担。这些年来,他硬硬的黑胡茬变软了,黑白相间,显得与众不同。他炯炯有神的黑眼睛也沉淀下来,透出平静和自信。昔日紧致的橄榄色皮肤如今虽满是皱纹,却被阳光晒成了透着沧桑感的古铜色,显示出一种常年在海上劈波斩浪的气质。

虽然已经六十三岁了,但他依然瘦削健美,加上一身裁剪考究的制服,身材更加骄人。此刻阿维拉身上穿的正是这么一套气度非凡的白色海军制服——一件双排扣的白色外套,上面挂着一排威武的勋章;一件硬挺的白色立领衬衫和一条真丝边的白色休闲裤。

西班牙无敌舰队已经不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了,但我们依然熟谙一名军官该如何着装才更显英姿。

阿维拉已经有些年头没穿这套制服了——但是,今晚很特别。当他走在这个陌生城市的街道上时,已经享受过女人们青睐的目光和男人们敬畏的眼神。

生活中信奉某种准则的人会被所有人尊重。“再来一杯?”漂亮的酒吧女招待三十多岁,身材丰满,脸上挂着俏皮的笑。

阿维拉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酒吧里空无一人,阿维拉能感觉到女招待的眼神里透出对他的崇拜。再次被人关注,这种感觉真好。我已经在地狱走过一遭了。

阿维拉永远不会忘记五年前把他的生活完全摧毁的那次恐怖袭击——震耳欲聋的那一刻,大地撕裂,吞噬了他的一切。

塞维利亚大教堂。

复活节的早晨。

安达卢西亚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倾泻而下,光芒四射的万般色彩映在教堂内壁上。管风琴响亮地奏着喜庆的乐章,成千上万的信徒都在庆祝耶稣基督奇迹般的复活。

阿维拉跪在圣餐台围栏旁心潮澎湃,万分感恩。虽然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海军,但也幸运地享受着上帝最伟大的恩宠——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笑容满面的阿维拉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年轻的妻子玛利亚。虽然她怀孕挺着大肚子,不方便穿过长长的过道来到他身边,但依然远远地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在她的身旁,他们三岁的儿子佩佩正在兴奋地朝父亲挥手。阿维拉对儿子眨了眨眼睛,玛利亚则亲切地冲着丈夫微笑。

感谢上帝!阿维拉心里念叨着转过身准备接受圣杯。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这座古老的教堂支离破碎。

在火光冲天的一瞬间,他的整个世界也跟着四分五裂。

爆炸的巨大冲击波将阿维拉猛地抛向身前的圣餐台围栏,他的身上满是灼热的爆炸残片和死伤者血肉模糊的尸体碎片。阿维拉苏醒过来时,滚滚浓烟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一时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接着,伴着嗡嗡作响的耳鸣,他听到了痛苦的尖叫声。阿维拉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惊恐地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了。他告诉自己这完全是一场噩梦。他趔趔趄趄地穿过烟雾弥漫的教堂过道,经过缺胳膊少腿、呻吟不止的受害者身边,在绝望中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刚刚还在欢笑的妻儿待的大概位置。

可是什么也没有。

没有长椅,没有人。

只有烧焦的石材地板上血肉模糊的尸体碎片。

阿维拉恐怖的回忆被酒吧刺耳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猛地端起汤力水,喝了一大口,像以前的千百次一样努力摆脱那段阴暗的记忆。

酒吧门被一下子撞开了,阿维拉转身看见两个魁梧的家伙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他们穿着绿色的足球球衣,肚皮袒露在外,荒腔走调地唱着爱尔兰战歌。显然今天下午的比赛爱尔兰客场赢了。

我也该走了。阿维拉心想,然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要买单,但酒吧女招待向他使了个眼色把单免了。阿维拉对她表示了感谢,然后转身要走。“我的天哪!”刚进来的两人中有一个盯着阿维拉气度不凡的制服大声嚷道,“这是西班牙国王呀!”

两人大笑不止,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

阿维拉想从他们旁边绕过去,但被块头大一点儿的家伙一把揪住了胳膊,拉回到凳子上。“等一等,国王阁下!我们大老远跑到西班牙;我们要跟国王好好干上几杯!”

阿维拉看着那个人脏兮兮的手抓着自己熨烫得笔挺的衣袖。“放开!”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我要走了。”“别……你得留下陪我们喝杯啤酒,朋友。”那家伙的手抓得更紧了,而他的朋友则开始用他那黑乎乎的手指头对着阿维拉胸前的勋章指指点点。“老爷子,看来你还是个英雄嘛!”他用力拽着阿维拉最宝贵的一枚勋章说,“这上面还有个中世纪的狼牙棒?那么你是身穿闪亮盔甲的骑士喽?”他发出一阵狂笑。

一定要忍!阿维拉提醒自己。这种人他碰到过不计其数——头脑简单,怨天尤人,从来就没有担当,也从不珍惜别人用鲜血和生命为他们换来的自由。“其实,”阿维拉心平气和地回答道,“狼牙棒是西班牙海军特种部队的标志。”“特种部队?”那家伙装作不寒而栗,“真了不起。那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呀?”他指了指阿维拉的右手说道。

阿维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在他软软的掌心上有一个黑色的文身——这个文身符号可以追溯到十四世纪。

这可是我的护身符!阿维拉看着文身,心想。不过以后我再也不需要了。“管他呢!”大块头说道,终于放开了阿维拉的胳膊,开始打起酒吧女招待的主意来。“你可真漂亮!”他说道,“你是纯粹的西班牙血统吗?”“是的。”她很客气地答道。“你身上就没有一点儿爱尔兰血统吗?”“没有。”“你想要一点儿吗?”他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还用力捶打着吧台。“离她远点儿。”阿维拉厉声说道。

那人一下子转过身来怒视着阿维拉。

另一个混混狠狠地朝阿维拉胸前捅了一下说道:“你这是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阿维拉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加上这一天的长途奔波,他确实感觉很疲惫,于是指了指吧台说:“先生们,请坐。我请你们喝杯啤酒。”

幸好他没走!女招待心想。虽然她可以照顾自己,但她的膝盖还是有点儿发软,看到海军军官如此从容地应对这两个莽汉,她希望他能一直待到打烊。

军官点了两杯啤酒,又给自己点了杯汤力水,然后坐回到原来的凳子上。两个足球流氓一边一个坐在他的两边。“汤力水?”其中一个嘲弄地说道,“我还以为我们要一块喝啤酒呢。”

军官朝女招待疲惫地笑了笑,一口气喝掉了汤力水。“不好意思,我还约了别人,先走一步。”军官说着站起来就要走,“两位慢慢享用。”

他一站起来,那两个人就像预先演练过似的伸手粗暴地按住了他的肩膀,猛地把他按回到凳子上。愤怒的神色在军官眼中一闪,随即便消失了。“老爷子,你最好不要把女朋友一个人丢下。”那个混混看了看他,伸出舌头做了个恶心的动作。

军官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伸进外套。

两个家伙一把抓住他。“喂!你想干什么?!”

军官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对两个人说了句西班牙语。他们不解地看着他,他又用英语说道:“对不起,我得给我妻子打个电话,告诉她我要迟到了。看样子我还得在这儿待上一会儿。”“这才对嘛,老伙计!”大块头说完,一口气干掉了啤酒,“砰”一声把杯子重重地放在吧台上,“再来一杯!”

借着给两个混混续杯的机会,女招待从镜子里看到军官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然后把手机放到了耳边。电话通了,他用西班牙语飞快地说着。“我在莫利马隆酒吧。”他看着眼前杯托上的酒吧名字和地址说,“帕提古勒德埃斯特拉温萨街8号。”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需要紧急援助。有两名男子受伤。”说完挂断了电话。

两人受伤?女招待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还没等她明白过来,只见白光一闪,军官飞转到右侧,向上一个肘击重重捣在大块头的鼻梁上。只听“咔嚓”一声,大块头脸上鲜血直流,立刻倒地不起。还没等第二个人反应过来,军官再次飞转,这一次来到左边,用左肘朝第二个混混的喉管狠击一下。第二个人便四仰八叉从凳子上跌了下去。

女招待大惊失色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一个在痛苦地尖叫,另一个则捂着喉咙上气不接下气。

军官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掏出钱包,把一百欧元放到了吧台上。“很抱歉!”他用西班牙语对她说道,“警察马上就到。”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走出酒吧,海军上将阿维拉呼吸着夜晚的空气,沿着马扎雷多大街朝河边走去。警笛声渐渐临近,他不想引起警方的注意,便躲进了阴影里。今晚还有正事要做,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摄政王已经把今晚的任务交代得一清二楚。

对阿维拉来说,服从摄政王的命令是天经地义的。无须自作主张,无须担责,只要执行即可。在负责下达命令的军旅生涯结束后,放弃掌舵让别人运筹帷幄,也是一种解脱。

在这场战争中我只是个走卒而已。

几天前摄政王吐露了一个秘密,让阿维拉忧心忡忡。在他看来,自己除了全身投入之外已别无选择。昨晚执行的任务之残忍,依然在他心头萦绕,但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得到宽恕。

彰显正义的方式多种多样。

今晚,死神将再次降临。

阿维拉来到河边的露天广场,抬头看着眼前的这座宏伟建筑。这座以金属瓷砖作外墙的建筑起伏不定、奇形怪状、杂乱无章——仿佛两千年来的建筑成就都被抛到了窗外,只剩下一片狼藉。

有人管它叫博物馆,我倒觉得它就是个怪胎。

阿维拉收拢了一下思绪,穿过广场,从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外面那些奇形怪状的雕塑中间走过。走近大楼时,他看到几十位身着黑白搭配的正装的宾客正鱼贯而入。

这些不信神的家伙已经聚在一起了。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会有今晚。

他整了整自己的军帽和外套,又把眼前的任务梳理了一下。今晚是正义之征——一项伟大使命的一部分。

阿维拉通过广场走向博物馆入口时,轻轻摸了摸口袋里的念珠。

第3章

博物馆的中庭给人的感觉,就像未来派风格的大教堂。

兰登一走进博物馆,便立刻注意到博物馆的上方。一组足有二百英尺高的巨大白色立柱挨着高耸的玻璃幕墙,直达拱形穹顶。穹顶上方,卤素聚光灯闪耀着纯白色的光。纵横交错的人行天桥和眺台悬在半空中,穿越了整个博物馆上方。三三两两身着礼服的参观者在上层展厅或进进出出,或站在高窗前欣赏下面的潟湖。不远处的一部玻璃电梯悄无声息地顺墙而下,返回地面接送其他客人。

这家博物馆与兰登见过的其他博物馆风格迥异,就连音响效果都别出心裁。一般博物馆的墙体都采用隔音材料,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这里却洋溢着灵动的气息,流水潺潺,其回声荡漾在石壁和玻璃间。对兰登来说,唯一熟悉的是无菌空气的味道。全世界博物馆里的空气都是一个味——所有的微粒和氧化剂都经过精心过滤,再添加离子水,将湿度调至45%。

兰登发现现场有不少武装警卫。他通过一系列异常严格的安检之后来到一张签到桌旁。一位年轻女子正在分发耳机。“需要语音导览吗?”

兰登笑了笑说道:“不用了,谢谢。”

虽然已经说过不用了,但当他走近桌子时,女子还是拦住了他,并用地道的英语说道:“对不起,先生。今晚的主办者埃德蒙·基尔希先生要求每位客人都要佩戴耳机。这是今晚体验的一部分。”“哦,没问题。那就给我一个吧。”

兰登随手就去拿耳机,但又被拦住了。她在一长串宾客名单中寻找着他的名字,找到后递给他一个编号跟他名字相匹配的耳机。“今晚的体验是针对每位来宾专门定制的。”

真的吗?兰登四下看了看。宾客有好几百人呢。

兰登看了看耳机,发现只是个造型优美的金属圆环,两端各有一个极小的垫片。大概是注意到了他满脸疑惑的表情,女子走过来帮他。“这种耳机还是个新事物,”她边说边帮他戴上,“传感垫不用塞到耳朵里,放在脸上就行了。”她把那个环形耳机从后面给兰登戴上,将垫片轻轻地夹在他的脸上,正好放在上腭骨和太阳穴的中间。“可是,怎么——”“骨传导技术。传感器把声音传导到您的腭骨里,这样声音可以直达您的耳蜗。我之前试过,真的很神奇——就像从您的大脑里传出来一样。而且它能解放耳朵,不妨碍您同时跟别人对话。”“绝妙的设计。”“这项技术是基尔希先生十多年前发明的。现在已经用在很多品牌的耳机上。”

真希望路德维希·凡·贝多芬能用上这种耳机!兰登心想。据他所知,骨传导技术最初的发明者正是这位十八世纪的作曲家。失聪后,他发现可以将一根金属棒固定到钢琴上,在弹琴时咬住它,就能通过腭骨振动很好地感受旋律。“希望您能享受此次的参观体验。”女子说,“发布会之前您有一小时左右的时间可以游览博物馆。到了时间,语音导览会提醒您上楼前往报告厅。”“谢谢。我需要按哪里——”“哪都不用按,设备是自动激活的。您只要一动,讲解就马上开始了。”“哦,那太好了。”兰登笑着说。之后他便穿过中庭,朝着三三两两的客人走去。所有的客人都在等电梯,腭骨上也都戴着耳机。

刚刚走到中庭的一半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了起来:“晚上好,欢迎您来到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

兰登知道这是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但还是停住了脚步,看了看身后。耳机效果惊人——正如刚才年轻女子所言,就像有人在你的脑袋里面跟你说话一样。“兰登教授,对您的到来,我表示最诚挚的欢迎。”声音轻松友好,一口欢快的英国口音,“我叫温斯顿,很荣幸今天晚上为您当导览。”

他们请谁录的音——难道是休·格兰特不成?“今天晚上,”耳机中的声音愉悦地接着说道,“您可以尽情徜徉,随性欣赏,无论您欣赏什么作品,我都会尽我所能为您答疑解惑。”

显然除了活泼的解说、个性化的录音和骨传导技术,每个耳机还配备了GPS,可以精确定位参观者在博物馆所在的位置,并据此进行相应的讲解和评论。“先生,我清楚地意识到,”耳机中的声音接着说道,“在众多宾客当中,您作为一名艺术教授聪慧过人,因此您或许不怎么需要我的讲解。更糟糕的是,对某些作品的讲解您可能会有跟我完全不同的看法!”说完,耳机里的声音不自然地呵呵一笑。

这是真的吗?这个程序脚本是谁写的?欢快的语调和个性化的服务确实是神来之笔,但兰登无法想象定制几百副这样的耳机要费多少功夫。

谢天谢地,耳机里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好像程序预先设定的欢迎词已经说完一样。

兰登的眼睛扫过博物馆中庭,看见人群上方挂着一块巨大的红色条幅。埃德蒙·基尔希今晚我们勇往直前

埃德蒙究竟要宣布什么消息?

兰登往电梯方向看去,发现那边有几位客人在聊天。他们当中有两位是世界知名的互联网公司创始人,还有一位是著名的印度演员,另外就是一些穿着考究的贵宾。兰登感觉自己应该会认识他们,其实不然。谈论社交媒体和宝莱坞的话题对兰登来说,既不太情愿又有点儿准备不足。所以,他就往相反的方向、远墙映衬下的一幅巨型现代艺术作品走去。

这件现代装置艺术作品仿佛置身于黑洞之中,九根细长的传送带从地板缝里拔地而起,消失在天花板上。这件作品类似于一个垂直面上的九条人行道。每根传送带上都有明亮的文字,不停地向上滚动。

我大声祈祷……我在自己的皮肤上闻到了你的气息……我诉说你的名字。

兰登走近一看,才发现传送带实际上是固定的,传送带在动的错觉是由每根柱子上安装的一层LED灯“皮肤”产生的。LED灯快速依次亮起形成文字,从地板中出现,沿着立柱向上飞奔,消失在天花板上。

我在号啕大哭……在流血……没人告诉我。

兰登在这些灯柱中来回走动,仔细欣赏这件作品。“这件作品很耐人寻味,”语音导览突然说道,“它的名字叫《毕尔巴鄂装置艺术》,由概念派艺术家珍妮·霍尔泽创作。它包含九根LED标识牌,每根四十英尺高,用巴斯克语、西班牙语和英语显示一些文字——所有内容都与可怕的艾滋病和那些被孤立的艾滋病患者所承受的痛苦有关。”

兰登不得不承认,这件装置艺术品确实让人如痴如醉,但也有点儿让人心碎的感觉。“您以前应该见过珍妮·霍尔泽的作品吧?”

兰登觉得自己都快被这些不停向上奔跑的文字给催眠了。

我埋葬我的头……我埋葬你的头……我埋葬你。“兰登先生?”他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娓娓说道,“您能听到我说话吗?您的耳机还在正常工作吗?”

兰登一下子从胡思乱想中惊醒过来。“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喂?”“喂,您好。”耳机中的声音回答道,“我记得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吧?我只是想试一下,看看您能不能听到我说话。”“我……我很抱歉。”兰登从那件展品上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了句,然后越过中庭看向窗外,“我还以为耳机里的声音是录好的呢!没想到居然是真人在线。”兰登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一排排的办公隔间里座无虚席,所有讲解员都头戴耳机、手拿博物馆手册在忙个不停。“没关系,先生。今晚我就是您的私人导览。您的耳机也配有麦克风。今晚的这个环节提供的是互动式体验。您可以和我讨论艺术。”

兰登这才发现其他来宾也正在对着自己的耳机说个不停。那些结伴而来的人看上去若即若离,也都一脸困惑地在跟各自的讲解员聊天。“博物馆的每位客人都配备了私人导览吗?”“对的,先生。今晚我们为三百一十八位客人提供了一对一的导览。”“太不可思议了。”“呃,您知道,埃德蒙·基尔希是艺术和技术的狂热爱好者。他专门为博物馆设计了这套系统,取代他所不屑的团体游。这样的话,每位参观者都可以享受到个性化的参观体验,可以按照自己的步调去游览,问一些可能在团体游场合下不方便问的问题。这样的参观更温馨,也更能使参观者身临其境。”“我的话可能有点儿跟不上潮流,但为什么不派专人直接陪同每位参观者呢?”“人流呀!”耳机中的声音回答道,“为博物馆的每位参观者都配备一名讲解员,这就意味着馆内的人数会翻一番。这样博物馆能接待的参观人数必然就会减少一半。此外,讲解员同时讲解时的嘈杂也会让人分心。我们的理念是提供完美的对话体验。基尔希先生总是说,艺术的宗旨之一就是促进对话。”“这种说法我完全赞同。”兰登说道,“这正是人们参观博物馆经常约个伴或者带个朋友的原因。头上戴着这种耳机有可能会被人认为不愿意跟人打交道。”“呃,”带英国口音的讲解员说道,“如果约个伴或者带个朋友,几个人可以指定同一名讲解员进行小组讨论。这款软件是非常先进的。”“你好像无所不知嘛!”“其实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讲解员笨拙地笑了笑,突然改变了话题,“那么教授,如果您朝窗子那边走,穿过中庭,就会看见本馆最大的一幅绘画藏品。”

兰登穿过中庭,从一对三十来岁的情侣身旁走过时,发现两人头戴白色情侣棒球帽,很是惹眼。两人帽子上印着的并不是什么公司的标识,而是一个奇怪的符号。

这个符号兰登非常熟悉,但他从没见人把它印在帽子上。近年来,这个极具风格的字母A已经成为这个星球上人数增长最快、日益畅所欲言的一个群体——无神论者——的统一标识。这个群体认为宗教信仰非常危险,他们于是每时每刻都更强势地公开表达反对意见。

无神论者现在都有专用棒球帽了?

看着周围这群技术天才,兰登提醒自己,这些擅长分析的年轻人当中,有许多人跟埃德蒙一样,很可能旗帜鲜明地反对宗教。在研究宗教符号学的教授眼里,今晚的观众并不全是他的“父老乡亲”。

第4章

解密网突发新闻

持续更新:欲了解解密网“今日十大新闻”,请点击此处。另外,本站刚刚收到突发新闻!埃德蒙·基尔希惊世发布?

今天晚上,科技界巨头齐聚西班牙毕尔巴鄂,参加未来学家埃德蒙·基尔希在古根海姆博物馆举办的贵宾专场。安检极为严苛。关于该活动的目的,宾客们都还被蒙在鼓里,但解密网从内部得到的消息称,埃德蒙·基尔希即将发言,准备宣布他那令人震惊的重大科学发现。解密网将持续关注事件的最新进展,即时发布最新消息。

第5章

欧洲最大的犹太教堂坐落在布达佩斯的烟草街。教堂是一幢摩尔风格的建筑,有两座高耸的尖塔,里面可以容纳三千多名信众——楼下的长椅是为男信徒准备的,而楼上包厢里的长凳则是给女信徒的。

教堂外的院子里有个万人坑,埋葬着数以万计匈牙利犹太人的尸骨,他们是在纳粹占领的恐怖时期被害身亡的。院子里有一个标志性的雕塑,名为《生命之树》——这是一棵金属雕刻的垂柳,每片树叶上都刻着一位遇难者的姓名。微风吹过,金属叶片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在教堂上空产生异样的回声。

在过去三十多年里,这座犹太教大教堂的精神领袖一直都是著名的《塔木德经》学者和犹太教卡巴拉教派的信徒——拉比耶胡达·克韦什,尽管他年事已高,健康状况欠佳,但依然活跃在匈牙利及世界各地的犹太社区里。

此刻,夕阳照在多瑙河上,克韦什走出教堂。他穿过烟草街上林林总总的时装店和神秘的“废墟酒吧”,回到位于“三一五”广场的家中。他的家离伊丽莎白大桥只有咫尺之遥,大桥连接着1873年正式合二为一的两座古城——布达和佩斯。

逾越节假期——通常是克韦什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候——即将到来,但自从上周参加世界宗教大会回来后,克韦什就陷入了无尽的忧虑之中。

我真希望自己没去参加。

跟巴尔德斯皮诺、赛义德·法德尔以及未来学家埃德蒙·基尔希这次不寻常的会面,让克韦什三天来一直魂不守舍。

克韦什回到家后,直接大步流星地来到花园,打开了他的“茅舍”——这间小茅屋既是他的避难圣所,也是他的书房。“茅舍”只有一个房间,大部头的宗教典籍把高高的书架压得摇摇欲坠。克韦什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看着眼前凌乱的书桌眉头紧锁。

这个星期,要是有人看到我的书桌乱成这样,他们肯定会觉得我发失心疯了。

书桌上随意摆放着六七本深奥而又晦涩的宗教典籍,书本都胡乱地摊开着,上面贴满了易事贴。后面木架上还有三本大部头著作——分别是希伯来语、亚拉姆语和英语版本的《妥拉》——每本书都翻到了同一篇目上。“创世记”。

起初……

当然,克韦什完全能把这三种语言的《创世记》都背诵出来,但他更应该去研读关于《光明篇》或者卡巴拉教派宇宙理论的学术评论。对克韦什这种修为的学者来说,研究《创世记》就跟爱因斯坦回到小学学算术一样,太小儿科了。然而拉比这个星期一直都在研究这个,他办公桌上的笔记本字迹潦草不堪,看起来像被狂风暴雨吹打过一样,凌乱得连克韦什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看上去就像个疯子一样。

克韦什先从《妥拉》看起——犹太教徒信奉的《妥拉》跟基督徒信奉的“创世记”故事类似。起初,上帝创造了天和地。接下来,他又去读《塔木德经》的箴言,重读拉比评注版的《上帝创世》释读。之后他开始研读米德拉西,全神贯注于备受尊崇的解经学者们试图解释传统的创世故事时对察觉到的矛盾说法所作的各种评论。最后,克韦什又埋头研究《光明篇》神秘的卡巴拉智慧。在《光明篇》中,不可知的上帝彰显成十种不同的生命树或维度,通过“生命之树”不同方式的排列,发展出四个独立的宇宙。

犹太教信仰的晦涩和复杂一直让克韦什感到欣慰——这其实是上帝在提醒人类,总有些事情是人类无法理解的。然而,在看完埃德蒙·基尔希的演示之后,考虑到他的发现简单易懂又清晰明了,克韦什觉得过去的三天,自己都白白浪费在研究一堆早已不合时宜的矛盾上了。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些古籍置之度外,沿着多瑙河去做一次长距离散步,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克韦什终于开始接受这个痛苦的事实:埃德蒙的发现的确会给这个世界的忠实信徒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这位科学家所揭示的真相几乎跟所有既定的宗教教义都截然不同,而且他的演讲既浅显易懂,又具有说服力,这也让克韦什苦恼不已。

我忘不了最后那张图。克韦什心想。他回忆着在埃德蒙超大型手机上看到的令人不安的演讲视频。这样的结论会影响到每个人——不仅仅是虔诚的教徒。

在过去几天里,尽管克韦什一直在苦苦思索,但此刻他仍然束手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埃德蒙披露的信息。

他觉得巴尔德斯皮诺和法德尔肯定也是一头雾水。他们三人两天前在电话里沟通过,但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朋友们,”巴尔德斯皮诺首先说道,“很显然,基尔希先生的发言令人不安……很多方面都令人不安。我敦促他给我打电话,再跟我讨论一下,但他却不理不睬。既然这样,我觉得我们要有个决定才行。”“我已经决定了。”法德尔说道,“我们不能坐视不管。我们要控制局面。埃德蒙蔑视宗教这一点众所周知。他会对他的发现进行精心包装,尽其所能伤害宗教的未来。我们要先发制人。必须由我们自己来宣布他的发现。刻不容缓。为了减少冲击我们必须采取适当的方式,把对教徒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我知道我们讨论过公之于众的问题,”巴尔德斯皮诺说道,“但遗憾的是,我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向公众解释才能不构成威胁。”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有个问题,我们对基尔希先生发过誓,答应替他保密的。”“我们确实发过誓,”法德尔说道,“我心里也很矛盾,不想违背誓言。但我觉得我们必须两害相权取其轻,牺牲小我,有所行动。我们全部遭到了抨击——伊斯兰教、犹太教、基督教、印度教,所有宗教无一幸免——而且考虑到埃德蒙正在破坏各教派都认可的基本教义,我们必须确保在公之于众后不会危及我们的宗教团体。”“我是担心这件事根本没法自圆其说。”巴尔德斯皮诺说道,“如果我们现在考虑公开埃德蒙的发现,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让人们对他的发现心存质疑——在他将发现公之于众之前去抹黑他。”“抹黑埃德蒙·基尔希?”法德尔质疑道,“一个才华横溢,从来没在任何事情上犯过错的科学家?我们上次不是一起跟埃德蒙见过面吗?他的演讲很有说服力。”

巴尔德斯皮诺嘟嘟哝哝地说道:“总不会比伽利略、布鲁诺、哥白尼当年的发现更有说服力吧。以前宗教信仰就遇到过这种困境。这次也不过是科学再次兵临城下而已。”“但他的发现比以前的物理学和天文学的发现有过之而无不及!”法德尔大声说道,“埃德蒙挑战的是宗教的根基——我们一切信仰的根本所在!你想引经据典随你的便,但你可别忘了,尽管你们的梵蒂冈竭尽所能想压制伽利略这样的人,但他们的学说最后还是占了上风。埃德蒙势必也会如此。这样的事想挡都挡不住。”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在这件事情上我的立场很简单。”巴尔德斯皮诺打破沉默说道,“但愿埃德蒙·基尔希没有获得这个发现。对他的发现我们恐怕都束手无策。而我最希望的就是这个发现永远都不要大白于天下。”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同时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如果我们虔诚祈祷的话,上帝也许会劝一下埃德蒙,让他重新考虑将发现公之于众的事。”

法德尔哼了一声说道:“我觉得,埃德蒙这种人根本就听不到上帝的声音。”“也许吧。”巴尔德斯皮诺说道,“不过奇迹每天都会发生。”

法德尔气冲冲地反驳道:“恕我直言,除非你祈祷的是上帝在埃德蒙将发现公之于众之前把他劈死,否则……”“先生们!”克韦什试图化解越来越浓的火药味,于是插嘴道,“我们的决定不能操之过急,不是今天晚上就要达成共识的。埃德蒙不是说他要一个月后才会公开嘛。我提个建议,我们先各自思考一下,过几天再一起商讨对策,大家看怎么样?也许在思考的时候应对的办法自然就冒出来了。”“好主意!”巴尔德斯皮诺说道。“但是我们也不能等太久。”法德尔提醒道,“两天后我们再电话联系。”“就这么说定了。”巴尔德斯皮诺说,“到时候我们再最后决定该怎么办。”

这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今天晚上就是他们约好要通话的时间。

克韦什一个人待在“茅舍”里,越发焦虑。今晚的电话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将近十分钟。

电话铃终于响了,克韦什一把抓了起来。“你好,拉比。”巴尔德斯皮诺主教说道,他的声音听上去忧心忡忡,“我很抱歉,有事耽误了一下。”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法德尔恐怕没法跟我们通话了。”“哦?”克韦什惊讶地问道,“没出什么事吧?”“我不知道。我一整天都在联系他,但阿拉玛似乎……人间蒸发了。他的同事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克韦什感到不寒而栗。“这确实挺让人担心的。”“是呀。但愿他一切安好。不幸的是我还有个坏消息。”主教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沉重,“我刚刚得到消息,埃德蒙·基尔希正在举行活动……今晚就宣布他的发现。”“今晚?!”克韦什追问道,“他说过一个月后才宣布的啊!”“是的!”巴尔德斯皮诺说道,“他欺骗了我们。”

第6章

温斯顿亲切的声音又在兰登的耳机里响了起来:“教授,在您的正前方是我们馆藏里最大的一幅画,但大部分参观者一开始根本注意不到。”

兰登把博物馆的中庭仔细打量了一番,除了一面可以俯视潟湖的玻璃墙之外,什么也没发现。“不好意思,我觉得我自己也是大部分参观者中的一员。我没看到有什么画呀。”“呃,这幅画展示的方式很特别。”温斯顿笑着说道,“画不是挂在墙上,而是铺在地上的。”

我本该想到这一点的。兰登一边心里这么想着,一边眼睛看着脚下往前走,一直走到地上的一大块长方形帆布跟前。

这幅巨型画作只有一种颜色——单一的深蓝色,参观者只能站在四周低头欣赏,就像在凝视一口小池塘一样。“这幅画将近六千平方英尺。”温斯顿主动解释道。

兰登这才意识到,这幅画竟然是他最早住过的那间剑桥大学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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