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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01 19: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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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曹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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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为了爱情

不仅为了爱情试读:

第一章

接完最后一批食用菌菌种,天已经很晚了。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支烟。望着满满当当的培养室,他深深吐了口气。这是郑州北郊一家食用菌生产单位,所预定的白灵菇原种。提货的时间限制在两个月之内。只要掌握好食用菌发菌的几个重要环节——通风、温度、光照等,两个月提货不成问题。老板李莹把这宗大客户的订单交给他生产,无疑是对他菌业技术的肯定和支持。一支烟过后,一天的疲惫似乎随烟雾的扩散而淡去,心中徐徐腾出一种满意的舒适感。多少天近乎苦行僧的工作压抑,难得拥有片刻的安宁和惬意。他本来再想抽上一支更解馋,可烟盒里一支烟也没有了。他叹了口气,站起来。天色已晚,母亲一定在家等急了。他关上门,落了锁走到院子里。月亮升至中天,一层淡淡的似有似无的浮云悠闲地飘浮在天际。星星稀稀疏疏,无精打采地眨动着眼睛;月色朦朦胧胧,四周影影绰绰,一种似幻似梦的感觉网一样罩在天幕。沉寂的院子里,听不到一点声音。村子里不时传来一两声的犬伏声。偶尔,从不远处的国道上响起单调、刺耳的汽车长鸣,划破沉寂的夜空。各培养室的技术员和食用菌加工车间的工人已走多时了,只有二楼李莹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光。隐隐约约的说笑声不时地从李莹办公室里传来。和李莹说话的是村支部书记周新。周新是城里人,下村任职的大学生,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来农村基层已有两年多了,在群众中他的威信很高。现在,他正着手于新农村基础建设,信心十足,踌躇满志,大有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每天黄昏时分,有事没事,他都要来食用菌公司转转。有人说他正在和李莹谈恋爱,但李莹却一直否认这一说法。这么晚了,他们都谈些什么呢?一种酸痛的伤感涌上心头。这种酸痛的感觉一直侵袭着他,使他寝食难安。他爱李莹,近乎发了狂。家境的寒碜,生活的拮据,深深的自卑感和自尊心使他连走进他的勇气都没有。他深深地爱着她,却又时时刻刻地躲着她。他常常为自己的矛盾心理而痛苦。他呆呆地站着,望着灯光。不知不觉眼睛里竞有些湿润。他忽然意思到自己的失态:我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的没有骨气!自己这副贫困潦到的的样子,有什么资格和理由去想这些不着边际,不切实际的东西。夜的寒气漫了上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谷雨已过,立夏尚未到来,除了中午短暂的炎热,一早一晚,空气里明显流动着浓浓的寒意。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薄薄的衣衫,留恋似的又望了望二楼,垂下头,慢腾腾地向大门走去。

第二章

“四大爷,四大爷,开门。”他朝门岗的小屋里喊了几声,屋里没有动静。门岗上的四大爷许是睡着了,许是懒得理他。他又喊了两声,屋里还是没有动静。二楼上的人显然听倒了喊声。他们灭了灯,下了楼向这边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军子的心率似乎加速跳动。每次看到李莹或听到她的说话声,那颗狂跳不已的心简直无法控制。不觉中,李莹已站在门前。李莹自己有把钥匙。她没有叫门岗上的“四大爷”。她打开了锁,拉开门……动作利索、轻盈,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的优美,迷人。周新坚持要送她,李莹说有军子和我一路,你回吧。周新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慢突突地去了村部。军子一直呆在门旁,不言不语,似乎忘了自己的存在。李莹见军子沉默不语,呆呆地立在那儿,不见一点动身的意思,不免柔声道:“军子哥,你不走吗?”军子不由得心里一热,悄悄跟在李莹身后。月亮略已偏西,光线似乎较先前亮了许多。淡淡的云还在,看上去像一层薄薄的轻纱。李莹在前,军子随后,他们都走的特别慢。为使军子跟上来,李莹的步子稍微迈得更慢一点。他们谁也不说话,空气里似乎荡着一种神秘的压抑气息。等军子跟上来,李莹转过头,对着他,温柔地说:“军子哥,你不要那么的拼命,好吗?!”。这些天,李莹发现军子来的很早,回的很迟,干起活来异常凶猛,似乎心里有很大的积怨要发泄似的。也难怪,吃不好睡不着,再加上超负荷的工作,军子明显瘦多了。李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后悔不该把如此繁重的担子交给他。其实,在李莹的内心,她一直疯狂地喜欢着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他推心置腹地谈谈,可她又一直没有这个勇气。今天见他又来加班,心存念想的她心里暗暗高兴!她想:军子回家必经大门。于是,她就把大门锁了,下决心想利用一起回家的机会,探探他是不是对她有那层意思。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李莹的表情,但她真诚的话语却像暖流一样迅速传遍全身,李莹再一次的关心,又使他心中泛起那种甜甜的酸酸的痛苦。他站住了,默默地望着她。夜,静静的。暮春的微风轻轻地潦动着,软软的、揉揉的,似母亲的手。李莹似乎感觉到他的异样,也停下脚步,她转过身,看着他。淡淡的月光下,除了他漠糊的侧影,他的面部表情一点也看不清楚。她见他感激似的痴痴地望着她,她不由得一阵狂喜,脸颊微微泛红,心也随之狂跳起来。她真想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让他亲她吻她,吮干她脸上多少年来的相思之泪啊!她爱他,如痴似狂。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她就爱上了他。大概是自她懂得人间有爱情这回事起的那一刻吧。也许上苍的有意安排,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从小学到高中,他们又一直都在一个班里。朦胧中读完了小学。初中的时候,他的学习成绩出奇地好,分数总是超出班里第二名的一大截。老师的青睐和偏爱,同学们的欣佩和羡慕,再加上他天生的的聪慧、英俊,他成了学校的宠儿。这使她心里很不平。她既爱他却又妒忌他。形成这种原因是多方面的。她有一个令人艳羡的家庭;她父亲是王家湾(他们村)的支部书记,叔叔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她还有一个大学毕业在村子里搞食用菌的哥哥。所有这一切,形成了她孤高气傲的习惯。她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也是出类拔萃,名列前茅;要么第二名、要么第三名,但成绩总在他之后。在学校,她是有名的冷美人!有不少同学悄悄地给她传纸条,写情书,她总是连看都不看就撕掉了。在他心里,她早都有了人,他就是军子。然而诸多的优越条件,形成了她蔑视一切的心理。在家里不管要什么,父母都不让她委屈。在学校老师偏爱她,同学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在她的脚下。她始终观察他,等待他的示爱。等待是痛苦的,失望更痛苦。有时,她也做些小小的动作,或者说是复仇(在她看来)。比如:星期天回家(他们都是在县城上高中)她不找他搭伴,而去找本村的另一个男同学一起回家;又比如,她有丰富的课外读物,她主动借给某个男同学而不借给他,等等。她疯狂地爱着他,却又处处躲着他,她疯狂地喜欢他,却又做些如此相悖的事情来。有时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这一现象。假期里,她多么渴望能见上他一面啊,有时明明知道他就在她家的门外与人说话,她却紧闭房门,违心地不肯出门半步。那一刻,她哭了,伤心地哭了!高中毕业前夕,她发现军子收到了一个女同学赠送的一个精美别致的笔记本,她还亲眼目睹了那个女同学又写了一张纸条夹在笔记本中给了军子;她断定那一定是封求爱信!后来,她耍了个小聪明,“偷走”了那张纸条。那张纸条果然是求爱信。这使李莹痛苦万分,她想打那个女同学两巴掌,骂她是流氓;她想找几个同学收拾她一顿!然而她什么也没做,除了一场痛哭。很快,他们高中毕业了,军子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本省最高学府,她却因过度的心肌劳损,而住进了医院,误贻了她高考的机会。这个残酷的现实,使她简直无法接受。心强气傲的她,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泪,哭过多少回鼻子。黄昏的时候,她常常悄无声息地漫步在村外的小径上,漫步在花香四益的河沿间,漫步在国道的马路边,寻找回忆她遗失的爱情梦幻。在沉沉的睡梦中,在转辗难眠的深夜之时,在心里,她记不清呼唤过多少次他的名字。有时夜深人静,她又不由自主地来到他家的门口,一站就是很长时间。她不知道没有他的日子怎么活下去。她甚至想到了死。拿不起学费,军子无法进大学深造。这个消息像一声春雷滚过心间,李莹的那颗垂死、枯竭的心又复活了。她做梦也没想到,阴霾的生活又放光芒。她兴奋、她欢呼、她雀跃;她一口气跑到村东的那片小树林,像男孩子那样无拘无束地躺在草丛中,望着树隙露出的点点蓝天,她哭了。那一天,她很晚才回家,因为回得晚,母亲还骂了她几句。然而,兴奋的心情在极短的时间里就灰飞烟灭了——她发现军子处在极度的绝望之中。她又有些恐慌、害怕、担心。她极想去他家劝慰他,说一些上大学并非人生唯一出路的话,但,她又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呢?没有什么理由去找一个小伙,多难为情啊!她几乎每天都站在离他家不远的那棵歪脖树下,她拿着一本书,眼睛却时时注意他家的门口,只要他出来,她已经下了决心,跟着他.、接近他,和他说话。说一些让他想得开之类的安慰话。每天晚上,她又躲在他家门前角落的暗影里,做贼似的等他出来;只要他出来,她就跟着他,如果他跳河寻死,她也毫不犹豫地跟他跳下去。然而,多少天都不曾见他出门半步。她提心吊胆,度日如年。柳青说过:“人生的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只有几步,特别是年轻的时候。”李莹人生的转折点,短时间有了质的飞跃。她父亲和哥哥刚刚把菌业公司发展壮大起来,县政府在基层大学生中招聘一批公务员,李莹的哥哥在录取之列。哥哥一走,偌大的菌业公司,自然落到他唯一的妹妹身上。几年的发展,哥哥去了一乡镇任了镇长,李莹的菌业公司也挤进了县名星企业的行列,她成了全县家知户晓的女能人。往事的追忆又使她兴奋起来,脸颊似乎更加发烧。但她觉得眼前花团锦族.,秀色一片;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天从人愿;她似乎正走在人生最富有的康庄大道上,步子轻松而坚实。月亮已爬到树梢,夜色更浓了,凉意阵阵袭来,军子有些支持不了了。他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李莹,说:“李,李老板,我们走吧”。李莹点点头,也不说话。他们又并肩在幽静、溢密,散发着清香的小径上,就像亲密的恋人,又想久违的亲人。夜,更显得沉寂而凝重。“军子哥,今年的食用菌展销会,谁陪我去合适呢?”李莹轻轻地迈着步子,转过脸来,望着军子,语气里充满了柔情。和谁一起去呢?军子一时语塞。不是他回答不上来,当然他陪他去更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但,一想到他的家境,心就寒了。他家徒四壁,贫困潦倒,莫说他这样的人家,即使乡长、镇长的公仔,也很难攀得上她,她是彩虹、是天使。是的,他们的差异太大了;就像土丘与峻岭,小溪与长江,丑小鸭与白天鹅,无法相比,天壤之别。能陪她去的,虽然他不肯说出他的名字,但那个名字却一直搅得他寝食难安;那个名字又像山一样压得他喘息不宁。他就是现任村支部书记周新。不管从家庭状况,社会地位,文凭学识方面,都使他望尘莫及,自惭形秽。毫无疑问,李莹与他相处,是天设地造,无可挑锡——他父亲是本县县长,和李莹的叔父是上下级关系;他母亲是县教育局的一个干部,在这座县城里是为数不多的名门贵族。周新大学毕业,来王家湾任支部书记,是经过老支书和李莹的叔叔同意才上任的。也许,一开始就有意撮合李莹和周新的婚姻所考虑的吧。总之,周新的到任之际,老支书以年事已高,跟不上时代步伐退居二线,是天经地意,理所当然的。周新的长相虽然谈不上英俊,却也潇洒魁梧。周新的到来,击垮了军子对李莹筑起的感情堤坝,仅存的一点爱的希望也被他剝夺了。他伤心,他病狂,而又无可奈何。不知为什么,对李莹的问话他又不想说出这个名字来。他知道,一旦从他嘴里说出这个名字,会引起他的痛苦和难受。所以,对他的提问,他不屑说,也不想说。他减默不言。李莹等待着,见他不回答,也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些唐突。她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道:“哎,这事还远着呢,以后再说吧。”他们又慢慢地走了会儿,就到了军子的家门。到家了。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啊:低低的门楼,矮矮的围墙,残破的房屋。眼前的景象,在现在物资文明丰富的王家湾,是那么的格格不入。现在,他不想对他残破的家庭考虑过多。他转过头,对李莹说:“走吧。”“去哪儿呀?”不着边际的话,使李莹大为惊讶。“送你回家!”军子声音沉沉的,不带一点表情。李莹心中一热,近乎要流泪了。李莹的家就在前面,隔了几户人家。在脚下也能辨出高大、威武的楼的剪影。在李莹家的门前,他一直望着那只“白天鹅”,飞进了楼影里。对着这座全村独一无二的小洋楼,军子怔怔地站了很长很长时间。

第三章

军子现在的心里已渐渐趋于平静了。先前那种渴望和李莹在一起,与之处对象的想法,在她心里马上成了天方夜谭般的笑话。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和清醒,需要直面现实。从种种迹象表明,李莹似乎喜欢他:从眼神、动作上 ,她不止一次向他表示:她爱他。但是,他又有些疑惑,她不是一直和周新在一起,或者说恋爱吗?进一步说,假如李莹向他表白,他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吗?不,显然不能。别的且不去考虑,单从他这破烂不堪的家庭角度去审视,他也没有资格去娶她,更莫要说家庭地位,身份高低了。他是一个怎样的家庭呢?父亲瘫痪在床,母亲体弱多病,弟弟尚在读书。一切的经济来源是他有限度的几个工资。其实,父亲的腿并非不治之症,做脑洗体时,医生诊断结果表明:父亲脑部谋部位突发异常,压迫神经所致,若要取得满意的结果,必须实施开颅手术。但昂贵的手术费,对他这样一个家庭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在军子这微薄的工资中,除了供弟弟上学和家里的日常开消外,他每月还要挤出一部分钱积赞起来,为父亲治病做准备。他又不想接受别人的恩惠。在他的意念中:黄金有价情无价。这个“情”字,将像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记得,有一天晚上,李莹用信封包了一大叠人民币送到他家,他坚决不收,还惹了李莹流了好多泪水。人,可以没钱,但不能没有骨气。他就是怀着这种偏势的理念,一步步走来。在农村,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一般都已定了婚,有的甚至结婚。像他这样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已属大龄。他迟迟不肯订婚,并非家境寒碜,生活拮据,没有姑娘所求所爱。相反,有不少姑娘被他迷人的外表所倾倒。他们争相接触,频送秋波,有几个大胆的姑娘,干脆调唆媒婆,说她们一分彩理也不要,央求她们去他家说合。所有这一切,在家里人和外人看来的大好事,都被他谢绝了。在他的心里已深深地爱着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叫李莹。尽管他知道,他的爱情只不过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但他依然一往情深。在他爱情的内心世界,已没有别的姑娘插足之地了。在他家的东邻,有一个叫明子的姑娘,她也在深深地爱着军子。她性情温柔、善良,长相也很漂亮。家庭状况和他家差不多;她没了父亲(父亲出车祸走了),弟弟妹妹都在上学。母女俩在村子里紧打慢敲,倒也能维持家计。军子和明子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她把他看成她心目中最亲最近的人。自军子父亲瘫痪后,明子就成了他们家的一员,家里家外,都是明子帮她母亲操持着。不难想象,没有明子的帮助,军子恐怕连高中都读不完。那时,军子虽然上学,假期里、星期天,也能帮她家干些女人干不了的粗话重活。这样一来二往,两家竟成了一家人。当明子妈谈到明子和军子的婚姻时,军子竟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们怎能结婚呢?她不是他的妹妹吗?诚然,在他们两家亲密交往中,他的确把她当做妹妹来待,他们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和持家。他们的亲密是那样的自然,没有男女之间的拘谨和矜持,没有男女之间的羞赧和别扭。对母亲提及他们的婚事,他竟情不自禁地说了句,她不是我的妹妹吗?母亲笑道:“傻小子,你姓什么,她姓什么。自那以后,一见到明子,就觉得不自然,觉得别扭,脸红。特别见她愁眉不展,心情郁闷的时候,一种愧疚的心情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他的生活走到尽头似的艰难。他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当月亮落下山的时候,才迈进家门。

第四章

母亲还没有睡。她低着头带着花镜,在剥花生种子。灯光昏黄、暗淡,看上去母亲的头上,像撒了层盐,似乎不见一丝黑发。母亲还不到六十岁,岁月的苍桑已使老人愈加苍老。他心里禁不住一阵悲凉。见儿子进来,母亲站了了起来说:“又加班了孩子,你可要注意身体呀?看你这几天多没精神,脸也廋多了……唉,我给你温饭去。”,母亲唉声叹气地欲去厨房。“妈,我来吧。都这么晚了,您还要等我,您应该早休息才是。您身体一向又不太好。”说着他的眼睛有些潮湿。现在,他恨自己。自己加班加点还要母亲跟着受累赔罪,真不应该呀。母亲发现了他的异样,惊慌道:“怎嘛了孩子,心里不舒服?”母亲这么一问,军子的泪竟流了下来。军子说:“妈,我没本事,只是让您太受累了。”母亲也禁不住泪如泉下,她哽咽道:“我知道,知道你心里憋屈,不好受,……是爸妈误了你的学业,”。母亲晃了一下,几乎要栽倒了。军子慌忙走过来,扶住母亲,说:“我只是心里憋得慌。都这么条汉子了,却还要您老人家操心,我觉得……”。见母亲伤心异常,军子马上转了话题:“妈,以后就好了,李莹说下个月就给我长工资。弟弟也快大学毕业,爸的病也有希望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知为什么,一提到爸,他又一阵心酸,不听话的眼泪又跌落下来。“妈,会好起来的,您休息吧,天都这么晚了。”他搀着母亲进了里间的小屋。他把母亲送进里间小屋。见父亲在床上卧躺在着,身上披了一件破棉袄。暗淡的灯光下,父亲的脸有点臃肿。他微微闭着眼睛,像熟睡似的。但脸上的泪迹尚还分明。父亲也够可怜的,一生不得志,老来又瘫痪在床,那份切肤的寂苦,谁又能理解。军子心里不觉有一阵难受。“孩子,你就自个把饭热了,吃点快睡吧,都这么晚了。说来说去都是命,认命吧孩子。再好的东西不是咱的,咱求也不来。”母亲像看透他的心事似的说:“明子刚从咱家回去没多长时间。多好的姑娘啊,心地是那么的善良。这么大的姑娘啦,一心扑在你身上,死等着你,非你不嫁的,也怪可怜的。你可不能忘恩负义,不能把人家撇在半路上不管,坑了人家啊。……你也不小了,不替自己考虑,也得替你爸妈想想吧,你的婚事定不下来 做父母的,能放得下心?孩子,瞅个日子,和明子的婚事就定下来吧。”军子站在堂屋门口,低垂着头,听母亲断断续续地唠叨。他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嘴唇,道:“妈,就听您的安排吧。”

第五章

夕阳斜照,余辉的霞光映在公司的天空,菌业大楼俞显得金碧辉煌,一片灿烂。菌业公司二楼西边第二个房间,是李莹的办公室。此刻,她就坐在电脑前翻阅一些食用菌资料和有关食用菌信息方面的新闻。这两年,由于食用菌之类的产品已逐步趋于信息化,全球化。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食用菌产业有了长足的发展和促进。国内外市场,对食用菌产品的需求也逐年增加和扩大;就我国而言,由于生产力和生产水平的飞速发展,我国民众经济生活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和完善。在菜篮子的需求上也有了显著的挑剔性和改观性;作为重要蔬菜之一的食用菌,已成为普通百姓餐桌上的正常消费。食用菌厂商,也成了大众化的支柱产业。也由于市场对产业产品的需求量日益扩大和增强,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一些生产厂商和企业单位的发展。在他们尚不明确或搞不清国内外产品的多与寡,市场的走向,供求关系的变化等,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所驱使,从而盲目上马,一哄而上,致使产品供过与求,大量堆积。在这种供过于求的商品市场的冲击下,他们又不得不忍痛割爱,低价倾销,效益严重亏损,有的厂家甚至血本无归,倾家荡产。同时,另一方面,由于这种盲目发展的刺激,这些生产单位和厂家,又趋向减少,市场经济得以相应恢复,产品需求量又增大增强,价格一涨再涨。眼明手快的厂家一抛千金,一本万利,可谓一夜暴富。这就是现阶段的市场规律,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铁的逻辑。因此,作为食用菌产业的从业人员,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既要认识现阶段的发展趋势,又要掌握未来发展的市场走向,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千变万化的市场竞技场上,只有知此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一句话:市场信息,瞬间万变,只有念好市场信息经,才不至于在经济大潮中落伍、被动或淘汰。李莹翻阅完信息一栏后,又精心揣度、研究了一番食用菌产品的发展走势,心中明晰了食用菌发展中的某个菌类,是今年生产的主导方向。她思思谋谋,从抽屉里拿出记事本,郑重其事地记录下来。她准备选个时间,召开个董事会,商量和分析一下她这种想法的可否性。她正要再去查阅这方面的菌类资料,军子敲门进来了。她把他让进屋里,到了柸茶水递给他。她指了指沙发,柔和地说:“坐吧,军子哥。你要多注意休息啊!要不今天我陪你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看你的脸色……”。军子接过茶水,呆呆地望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泪水却不觉流了下来。见他泪眼婆娑,李莹惊问:“军子哥,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这一问,军子似有千言万语涌在候间,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停了一会,军子的情绪似乎平稳下来,他把眼睛从她脸上移开,艰难地说:“李老板,明天我想请天假。”李莹看着他,冲他一笑,说:“这就对了嘛,好好在家休息几天吧,工资照发,公司的事你放心,养好身体再说。”但,她脸上隐隐现出一丝不快的表情。她感到军子今天有些异常。以前他也是这样称呼她 ,也是这样李老板李老板地玩笑似地叫她,她也没感觉出怎么来,可今天听起来却那么的别扭。至于称呼她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要不直呼其名,或者叫:“……”想到这些,她的脸倏然红了,她的眼睛迅速地瞟了一下军子,见他还呆呆地望着她 。这时,她的眼睛不再躲闪,刺辣辣地,无所顾忌地迎视他的目光。四只眼睛,交流激情、交流伤感、交流着他们心照不宣的,但谁也没有勇气说出来的那个字,那个使他们伤心病狂的“爱”字。最后,军子败下阵来 ,他像一头斗败的公牛,低下了羞辱的头颅。很明显,李莹,他的老板,一个如花似玉、身价千万的姑娘,向他示爱;也许,她的爱是真诚的,也许她爱他就像他爱她一样,是那么的痴情,那么的痛不欲生。但,他能接受她的爱吗?她那个高高在上的家庭能接受他这个一贫如洗的“叫花子”吗?现在的社会都讲究个门当户对,明媒正娶,不平等的婚姻肯定会受到社会的非议。即使李莹心甘情愿下嫁到他那个一贫如洗的家庭,他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吗?不,绝不,这不是爱,是毁灭,是毁灭这个善良姑娘的一生。为了李莹,还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呢?他来到社会上能够接受来自各个方向的种种打击的,他惯了,能受得了。他不能一时糊涂,而酿成终身遗憾。放弃吧,放弃她,就是给她幸福。也许,她对他的感情是真诚的,无私的,对她的无情(也许是背叛)会一时使她痛不欲生,但,时间是一杯忘情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灵的创伤会得到愈合。他终于横下心来!他决不能让李莹说出那个“爱”!,他赶紧进入他今天来找她的主题。“李老板,明天我就要订婚了……”军子说的很淡,似乎也很自然。但他的脸上显出一副冷酷无情的表情。“订婚?”李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她似乎听错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的反问;“什么……订婚?”。“明天我就要和明子订婚了,所以,我是来请假的……”军子的话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像数柄铁锤,猛击她的头颅;似万把利剑,猝然穿心穿肺。毫无思想防备的李莹,像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束手待毙。他顿然感到天昏地转,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她用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撑住桌子,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军子见状,赶紧过来想扶住她。“别碰我!”李莹大怒道:“我讨厌你,恨你!”她瞪着军子,眼睛里闪动着愤怒的火花。军子退了两步,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不知所措。片刻后,李莹慢慢地坐在椅子上,眼睛也不看他,一只手仍然捂住胸口,喘着粗气,一只手在桌子上撑着头。她艰难地说:“军子哥,对不起,这些天我一直心情不好,事又太多,胸口一直闷得慌,见人就像发脾气。你走吧,让我休息一下……”“你……没事吧?”见她脸色苍白,军子眉头紧锁,他真替她捏了把汗。“没事,你走你的……”李莹把头埋在写字台上的胳膊里,她的泪水哗哗地浸湿了衣袖。军子迟迟疑疑地走出办公室。他掏出手机,给李莹的秘书叶红打了个电话,要她马上到李莹的办公室来一趟。李莹的情况吓了他一跳,没想到,李莹会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军子刚走,李莹感到胸中疼痛越来越裂,似乎胸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往喉间涌动,她双手紧紧地捂住胸口,“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喃喃道:“完了,完了,我完了!……”

第六章

她一直在做梦。但,她并不知道她在做梦。朦胧中,她从家里走出来;天很暗,光线也弱,一切东西看得不太分明。她记得这是一条她所熟悉的路,经常走过的,但又不知道通向何方。她也不清楚自己将要到什么地方去。走,走,不停地走……。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了多少时间,她只觉得很累很累。她很想停下来,休息一下,但她又不能停下来,前后不见人影,她心里很害怕,怕的要命;她又感到很孤单,孤单地发狂!她心里又感到很委屈,委屈得要命!她真想找个地方淋漓尽致地痛哭一场。恍惚间,她似乎又走到一个桥头上。桥很宽很长,桥头的两边有两个很大很大的石狮子,怒目圆瞪,非常恐怖。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宽阔的大河,桥下的水汹涌澎湃,波涛滚滚,闪着寒意。她转过头四下里看,两只狮子竟动力一下,又动了一下,她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再看看周围,不见一个人影。正在她焦急的时候,两只石狮子竟然张着大嘴跳了过来。呀,快跑,越想跑,腿越动弹不得;越发着急,腿越是不听使唤!她呼救,她大喊——“莹儿,莹儿,怎么啦,怎么啦”母亲被她恐怖的喊声惊醒了。她急忙披衣下床,跑到女儿的房间,把她摇醒。灯下,她脸色苍白,气喘嘘嘘,惊骇万状,脸上全被泪水打湿了。她有气无力躺着,怔怔地看着母亲。她似乎还侵浸在恐怖的睡梦里。“又做噩梦了,孩子”母亲提了提她床上掉下来的被子,盖了盖,坐在女儿床头。她拉住女儿的一只手,忽然感到女儿的手很烫。“又感冒了不是?”说着就去了里屋,端了一杯水,拿了几片感冒药出来:“快吃了,明天再打一针。”李莹望着母亲的动作,心中顿感温暖。她挣扎着坐起来,觉得胸口隐隐约约的疼,口干的也特别厉害。上身的内衣汗津津地贴在脊背上,凉森森的。“妈”李莹柔声地唤了声,母亲应了声,便把水和杯子递给她。母亲俞显得老迈了。她脸上密密的皱纹沾满了岁月的沧桑。虽然她们家庭条件比较优越,但,母亲为儿女,为这个家庭,所付出的那份心,是外人无法体会到的。世事沧桑,岁月无情啊!“莹儿,看你脸色苍白,浑身无力,是不是你的病又犯了?”母亲皱了皱眉头,语气里充满了怜悯,“要不,明天到城里查一查,也好让家里人放心。”“妈,我没病”说这话的时候,她胸部仍然隐隐约约的痛。她为什么这样说谎呢?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快把药吃了,水一会就凉了”母亲催促道。母亲伺候着女儿把药付下,正要走开,女儿忽然扑倒在她的怀里,痛哭起来。母亲惊慌失措,她说:“孩子,你怎么啦,心里委屈是吗?不要紧,有啥你就说,别憋在心里,妈给你做主。”不料女儿哭得更凶了。母亲紧紧地搂着女儿,泪水也扑簌簌地流下来:“孩子,妈是你的顶梁柱,天塌下来有妈顶着,别怕。”。女儿点点头,又摇摇头,依然哭啼。夜更深了。院子里沉寂异常,窗外并不显得暗淡。一轮圆月挂在西天,从窗子里望去,月亮苍白凄惨,隐隐地泛着寒光。“孩子,赶紧和周新盯了吧!都二十好几的人啦,村子里哪有像你这么大的姑娘还不出闺。听你叔说,周新爸对咱家都有意见了,说是把他家的孩子给耽误了。在同一个政府部门上班,你叔见了周新爸都抬不起头来了”母亲搂着女儿,喘了口气又道:“不为别人考虑,总得替自己想想吧。再有本事的女人,也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妈,您说的话我都明白,也能理解,知道您和我爸都为我好。可我就是对周新产生不了感情。”女儿道。“感情还不是培养出来的。我和你爸结婚前还没说过几句话呢!这不,我们感情不是很好嘛?孩子,周新那一点不好,要人才有人才,要文化有文化。他父亲又是咱县里的大干部!这些都不说,就说周新现在吧,自你爸把支书让给了他,这两年,他确实为村里干了不少好事、事实!建大棚,搞科研,上企业,定计划,又有国家惠农政策的支持,在他的领导下,村里人的日子,一天一个样,将来,没准比你叔你哥还有出息”“妈!”,李莹打断母亲的话:“我也知道,他各方面都很优秀,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我就是看不上他”她挣脱母亲,擦了擦眼睛,又半躺半坐在被窝里。“看不上他,看上谁了你?!”不料,父亲气冲冲地从卧室里冲出来。他用颤抖的手指着女儿:“说,看上谁了!不要脸的东西!”自被女儿惊醒后,老支书就一直没有睡着觉,一直听她母女俩说话。不曾想,女儿竟说出这么令他失望的话来!这让他难以忍受——女儿和周新断绝关系,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在村子里,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放,让他那个在县委工作的弟弟和周新爸如何相处!更主要的是他唯一儿子的前途。若领导动了怒,儿子纵然再有本事,也难逃出他的手心。更何况女儿和周新结合这是她前生修来的福分,她怎能于自己的幸福而不顾?真是实实的糊涂虫啊!“爸,我什么时候不要脸啦?我什么地方给你丢人啦?看不上周新就是不要脸是吧?我要看上一个‘叫花子’,是不是更不要脸了!对吧!这一回,我就是看上了‘叫花子’,我就不要脸了,你怎么着吧!”说完这些话,李莹感到心中痛得厉害。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胸口,轻轻咳嗽起来;她豁出去了,准备和父亲争辩几句。母亲慌忙跑过来,用手替女儿摩擦胸口,眼睛怒视老支书:“你还要不要女儿的命?咹!”老支书似乎气更大了,嘴气的哆嗦起来,他用颤抖的手指着老婆道:“好,你惯吧,惯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老支书气的浑身打颤,一下只蹲在地上。“爸,你女儿长本事了吧,长得也漂亮吧,可‘叫花子’也看不上你女儿了呀!正是因为我顾及您的脸面,家里人的面子,我才走到这一步,我恨我自己,我恨……”女儿双拳击胸大哭起来。母亲一把把女儿搂在怀里,泪脸贴着泪脸,两个女人哭作一团。“孩子,有什么委屈给妈说,看不上就是看不上,没什么了不起的,妈给你做主了……”母亲说完这些话,又瞪了老支书一眼。老支书觉得没趣,只得站起来,叹了口气,慢慢的走回卧室。

第七章

李莹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才晓得时间已是上午九点多了。昨天被梦魇惊醒以后,一直持续到天明才迷迷糊糊睡去。她慢慢坐起来,闭上眼睛。她感到四肢无力,浑身酸痛,似乎连眼皮也抬不起来了。她觉得她的胸部又隐隐约约地疼痛了起来。她心里清楚,她那个多灾多难的心脏又有毛病了。初次看病时医生说她这种状况是她自身的心理素质造成的;心理压力过大,思虑过多,思想包袱过重等是直接原因。医生又说,只有轻装上阵,卸下包袱,才是治愈此病的先决条件。自昨天吐血之后,她一点也没觉得害怕。她把这次吐血看得很平静,没有恐慌,没有悲哀,也不想去医院。她想,如果上苍让她去死,她但求速死!免得让她看见那种悲伤欲绝,欲死不能的场面。不能与一生相许、心心相印的人厮守终生,与其悲悲切切地生,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她竭力支撑着身子,草草地梳洗了一番,就去了公司。一进大门,工友们热烈地围了上来,他们亲切地与她打招呼,热情地嘘寒问暖。不一会,技术员们也围了上来,他们给她反映了一些情况,提问了一些问题。她用心地听,用心地记。此时此刻,她看到了她自身的价值———轰轰烈烈的车间,连绵不断的菌业大棚,巍峨壮观的菌业大楼;公司里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她那颗冰凉的心微微一热。自己为什么要寻死呢,不,不,她不能自暴自气,即使她失去了人间最美好的爱情,她也应该活下去,更何况军子还没有结婚;没结婚就有争取的希望。她有许多东西没有去做,还有许多愿望还没有去实现,她不能气馁,不能泄气,更不能寻死。她为自己速死的的想法感到羞愧。她走进父亲的办公室。父亲不在,他可能参加军子的定婚宴去了。父亲一直帮他打理公司的生产工作;怎么操作,怎么分配,怎么加工和运输,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有父亲的倾力帮助,她能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吗?父亲功不可抹啊!昨天晚上,她惹父亲生气了,何止生气,一定气坏了。对不起爸。她心里微微一热。是的,军子今天订婚了。还去吗?怎么不去呢,一定去!她要看看这个薄情寡义之人,是怎样一副心态。军子啊,我很你,恨你!你是不是有意往我心里拥刀子?至如今我单身不嫁,还不有因为你,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我爱你?明子是不错,可我哪一点比不上她,家庭,地位,还是长相,哪一点比她差?她想不通,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越是不想这些不快的东西,却又由不得去想。她恨他恨得心痛,爱他却爱得要命;有多少次恨,就伴随着多少次爱。这种心里矛盾,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她那颗不堪一击的心,一次又一次接受着生与死的考验。她为自己不争气的心而伤心。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不能死,不能死,一定活下去……刚下了办公室的楼,她就扑到在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八章

军子订婚了,他的未婚妻是明子。他的订婚宴是在村东头的一家“盛宴”餐馆里举行的。这家餐馆名副其实,是村子里最有名气的一家。上级来了检查团,乡里来了干部,搞个计划生育突击,殡改费的征收,土地的确权及分流等等,一些大的集体活动,都在这家餐馆,设酒场、摆宴席。这个餐馆做出了菜,色、香、味俱佳,尤其是老板最拿手的红烧肘子,麻辣鱼,在这一方宴席上,颇具盛名。军子的订婚宴定了五桌,设在二楼宴厅里有两桌,是男女双方的主要亲属。另三桌在一楼,是村子里的干部和一些本家及朋友。在他们这一带,除了双方的亲属和一些本家外,被邀请之列的,均是被尊为上客的嘉宾,是村里的场面人物,比如:支书、村长等。当然,老支书父女也在邀请之列。菜肴就要上席了,却不见李莹的影子,军子有点着急了。他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给她秘书叶红打电话她也不接。是她们不愿接听他的电话那,还是没带手机?他坐不住了,问在场的老支书:“李伯伯,李莹怎么还没来呢?”老支书道:“不来就算了,不用管她。”军子神情焦急起来,心里隐隐约约地难受。李莹是她的主要嘉宾,是他的最爱,她不来,这宴席怎么进行!他本想再给公司的一个同事打电话,让他问问,又一想,不行,还是自己去一趟的好。他把明子叫出来安顿了几句话,就走出餐馆。明子跟了他几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见他神色慌然,就站住了。她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眼里满是茫然和无奈。军子去了李莹的办公室,她不在。她几乎走遍了整个公司,终不见李莹的踪影。她到底去了那里呢?他显得异常焦急起来。八号锅炉的一个师傅,见他焦急的样子,走过来对他说:“您是找李老板吧?”军子点点头,说:“是,您知道她去了哪儿吗?”“您还不知道啊?李老板去了医院。刚才的情况挺吓人的!”“医院?”军子的心忽地提了上来。“刚从楼上下来,就睧到了。是叶红开老板的车去的医院。”那个师傅说。军子傻在哪儿,一动不动。那师傅见他傻愣愣的,忙叫道:“王技术员,王技术员。”如梦方醒似的,军子回过神来。他说:“师傅,师傅,她没事的,您一定知道,她没事的,是吧!”那师傅点了点头,说:“刚才我去了个电话,说她已经脱险了,大概没事了吧?!”“能联系上吗?”军子问。“能的,您稍候。”那师傅拨通了电话递给军子。电话里传出叶红的声音:“喂,谁呀?”军子怯怯地说:“我是军子,李老板怎么样了?”对方没有说话,似乎待持了一会,就挂了电话。望着手里的电话,军子怔住了,怔住了。那师傅望着军子, 百思不得其解。

第九章

军子醒来后才晓得时光已过了早饭时间。他想坐起来,刚一动身,就感到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痛疼。他的头昏昏沉沉,隐隐地痛。他知道,这是昨天喝的太多的因故。昨天他喝的一塌糊涂,他是怎样回到家里的,他一点也不清楚。李莹住进了医院,她到底怎么样了。姑娘啊,我与明子订婚还不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脑子钻进了死胡同,一时转不过弯来,怨我、恨我,我能理解。原谅我吧姑娘,为了你的幸福,能做的,我已都做了。随着时间之水的冲刷,用不了多久,你会理解我一片苦心的。是啊,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你是天使,就连我对你有这种非分之想都是大不敬,我对你只有感恩,用感恩的心,回报你对我的厚爱。想了这些之后,他拖着浑身的疲惫慢慢起了床。阳光从窗子上射进来,抹在西边洁白的墙壁上,明亮得有些刺眼。他把目光缓缓地落在写字台上。台灯下是李莹送给他的一套《经济管理学》,和《食用菌研究与展望》两本书书。刹时,他心中一阵绞痛。他伸过手来,把这些书紧紧地搂在怀中,泪水肆意横流。台灯旁是一摞食用菌杂志和书籍——《食用菌》、《中国食用菌》和《食用菌市场》等。这些书籍杂志里,有他发表的多篇论文和一些食用菌栽培技术的文章。在这些文章里,结晶了李莹的不少心血;找资料、查数据、供技术……,没有她的热心支持,能有如此成就?桌子上的书书纸纸、笔笔墨墨,都诉说着这个心强志盛,多愁善感的姑娘的往事。是的,往事不堪回首。这些年,他不是一直在痛苦的思恋中蹒跚而来吗?尽管这种想思是痛苦的,但,有了这个无人知道的秘密,心里再苦也甘甜。高中毕业那阵,他的成绩超出三大录取分数线几十分,望着清香四溢的通知书,他不得不流着泪水,不情愿地把那份希望之光的“通行证”,塞到了床席地下。在清清的小溪旁,在茂密的树林里,在无数个有月和无月的晚上,他彷徨、他思索;他觉得生活的浪头把他高高抛起,又肆掳无情地甩在礁石上,他的心像浪花一样,被甩摔得粉碎。那时他想到了死。那些天 ,这个危险的信号一直追随着他,撕缠着他。就在他彻底绝望的时候,李莹适时地走进他家。她像看透他心思似的说:“军子哥,不要失去信心,人生何处不闪光。上大学并非人生唯一出路;齐白石没有上过大学 一代宗师,毛泽东没有上过大学,一代伟人。我不是也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吗;我哭过,闹过,甚至想到过轻生,但是,死能解决问题吗?那是逃避,是懦夫的表现。人生的价值并不在于文凭的高低,分工的贵贱,而是在于他对社会所创造的价值!农村是广阔天地,是我们这些有识有志之士,大显身手的地方,只要我们努力去拼搏,我相信,我们家乡的水,一定会更清;我们家乡的天,一定会更蓝!来吧,来我的公司(哦,忘了告诉你了,我哥已把公司给了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席话,像春雨,似甘露,是微微曙光,是春雷滚滚,使他那颗枯竭、垂死的心起死回生。第二天他进了她的公司。诚然,这些年,他始终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工作。开始时,在食用菌方面,他只是个门外汉,和众人一样,只知道棉籽壳能做蘑菇,至于怎么出,什么理念他一点都不清楚。李莹虽然也是刚从学校走出来的学生,但,她在菌业方面也算是门里出身。她父亲搞食用菌多年,耳濡目染,一些程序道道也懂得一些。哥哥的亲手传授,省科学院的多次深造,再加上她天生的聪慧,很快她就成了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在李莹和省科院专业人士(公司聘请的专家),的指导下,军子的食用菌技能有了突破性进展。现在,不管是尖端技术的孢子分离法和菌种复壮培养,还是食用菌栽培、加工和储藏,他都能熟炼、准确地掌握。……军子拢回思绪,走出小屋。阳光灿烂,蓝天更高,微风轻抚,白云朵朵。又一个艳阳高照,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院子里静消消的,不远处的街上传来做买卖的吆喝声。远处镇中学的电子钟声忽然响起,听起来异常清晰。堂屋门虚掩着。母亲大概下地去了。这个季节,正是棉花、花生的点播季节。他刷了牙,簌了口,进了堂屋。父亲见他进来了,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他走过去,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身子,让他半躺半靠在东墙上,说:“爸,把您的便盆递给我。”父亲虽然下肢瘫痪,但上肢却很健全。他把便盆递给儿子,脸上现出愧疚的表情。军子说:“爸,您一定要坚持锻炼(以上肢辅助下肢屈伸),医生说只要脉络不死,就有站起来的希望。到时候手术费您不用操心,这几年,我也攒了不少,真不够我再到公司借几个。”父亲说:“我的病就这样了,就是做了手术也不一定能站起来,别操那份心了,都快入土的人了。你的婚事要紧呀孩子,唉,都是我这腿……父亲锤了几下毫无只觉的腿,难受地低下了头。“爸,您又来了不是?我拿定主意了,今年年底就给您做手术去,我不相信您的腿治不好”他顿了顿又说:“爸我和明子都商量好了,我们 行结婚,不摆场,不设席,转一圈就算结婚了。爸,这样会省不少钱的。”父亲低下头,难受地说:“孩子,只是太委屈你了。”“爸,”军子劝父亲说“不要难过,只要我和弟弟好好地,还怕啥。钱,还不是人挣的。一切会好起来的。”他提着便盆向门外走去。他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情绪稍微稳定了,便把父亲的便盆冲洗干净,进屋递给父亲,说:“爸,李莹说这个月我的工资又要长了”他想改变一下谈话的气氛。“李莹是个好孩子。好好给人家干活,报答人家的恩德啊!”父亲的表情似乎轻松了许多。李莹的名字被他说出来,也没觉得怎么,可一经父亲之口,而且一句“好姑娘”军子的心就像黄蜂蛰了一下,那份莫名的伤感又泛了上来。“你妈和明子下地去了,说是去东地点播花生。咦,你怎么没上班?”父亲醒悟似的提醒道。“奥,这就去,昨天喝的真是太多了!”

第十章

病房里很静,吊瓶点滴着,李莹坐卧在病床上。母亲坐在床的边缘对着她,说些静心疗养的宽慰话。秘书叶红把探视病人带来的礼物一一排放在靠南边的墙上。这是一单间病房,是特殊监护室。这种特殊监护室,是医疗条件最好的病房之一;是针对那些高危病人,所特殊设置的护理室,病房的收费自然昂贵。李莹患的是心肌劳损过度症,医学诊断,高强度的心里负荷是该病的主凶之一。医生说临床上这种吐血现象并不多见。这种病症没有过好的治疗方法。患者自身因素起关键作用。医务人员每次来病房都和蔼和亲地劝导:不要胡思乱想,心里要放松,多做些户外活动等等。叶红也耐心地开导她,讲些笑话、幽默,逗她开心。她母亲说:“孩子,有什么心事你就给妈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了,妈给你顶着。”李莹扑在母亲的怀里,她知道这是母亲的宽慰话。泪水不觉又涌出来。阳光从南窗射进来,窗外灿烂明媚。门诊楼和住院部之间的那几株郁郁葱葱的槐树上,白茫茫的槐花开得正艳,花香阵阵飘来,浓烈馥郁,满室生香。县城中心大街上的大型电子钟,“铛铛”响起。探视病房的时间又到了。门被推开了。周新又提着一大兜营养品进来了。他今天换了一身深蓝色西服,领结也换成了红色的,特别醒目。皮鞋也似乎刚刚擦过,油光发亮。他浑身打扮得精精神神,漂漂亮亮,一副大干部的派头。他冲半躺在床上的李莹莞尔一笑,走了过来。她母亲从他手里接过礼品,笑着说:“你看,又拿那么多东西,都没地儿放了。”说话时又望了一眼女儿。见女儿正对周新微笑,做母亲的皱纹舒展了许多,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前,到了杯茶水递给周新,说:“坐吧,新,有话你们聊。”说着,消消拉了一把叶红,走出房间。房间里又静下来了。空气里弥漫着槐花香和来苏尔的混合味道。周新并没有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他走了几步,在李莹母亲做过的地方坐下,他捉住李莹的手:“莹,你瘦多了,你一定要安心养病,公司里的事情你不要操心,有叔和我呢。”李莹羞得满面通红,她慌忙抽出手,指了指椅子,说:“周新,坐椅子上说话吧。”周新“粗鲁”的温柔表示,使她难以接受。她内心是洁白的,犹如她洁白的身体,容不得外人的触摸和侵犯。她为谁洁身如玉,一尘不染呢?她想起了那个人。周新被她那么一抽,又一说,顿感不好意思,浑身不自在起来。他尴尬地笑了笑,满脸通红地坐在椅子上。她望着她清瘦、美丽的瓜子脸,心情又活跃起来:“真的,莹,你要认真疗养啊!奥,对啦,”他像忽然想起来似的站起来,从刚才提来的网兜里拿出一个精装细致的盒子。他把它启开,却是一瓶人参模样的口服液。他极小心地托在手里,说道:“别人送给我爸的,我爸没舍得喝,让我给你捎来了。”他把瓶口拧开,到一些在杯子里,然后,用水冲了,递给李莹说:“ 你尝尝,高补养品。”李莹犹豫了一下,勉强地把杯子接过来。她望着周新。是的,他似乎也瘦了。他真像母亲说的那样爱我爱的要命吗?他爱我有什么错呢?谁能剥夺他对我的一片痴情呢?就像我爱军子一样,谁又能阻止我不去爱他呢?他和我一样都是可悲而又可怜的受害者。李莹想着想着,泪水不觉又流了出来。见李莹泪流满面,周新有些惊慌失措,他慌忙掏出纸巾,走过去帮李莹拭泪。门开了,叶红领着军子走了进来。这一幕正好被军子看了个正着。其实,这没什么,李莹是周新的未婚妻,虽不曾公开,却不是秘密。两人谈恋爱正常,拥抱正常,接吻谁敢说不正常呢?更何况这种甜情蜜意的示爱,又算得了什么!但,在军子看来,却是不小的打击和触动,虽然他知道他们是恋爱关系,知道他们是天赐良缘,并且自己也暗暗祝福过他们,但,自己内心最亲近的人,被别人亲近,心,像被周新猛击了一锤,酸痛难忍。“来了,军子。”周新很热情地递烟、倒茶,俨然一副主人般的殷勤。军子瞟了一眼李莹,李莹正用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目不转睛;她眼里充满了艾怨和郁怒。军子慌乱地低下头;他思绪也被李莹的目光击得落花流水。叶红被这微妙的场面惊呆了。她一会儿望望李莹,一会儿望望军子,再回头望望周新,最后,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

时光如水。转眼间,军子的婚期日渐临近。这天,军子吃了早饭就去了公司。刚到门口,他看见叶红站在公司的大门旁微笑着望着他。等军子近了,叶红说,我原说去找你的,李莹在办公室等你呢。“有什么事吗?”军子有些意外。“去了不就知道了?”叶红冲他笑了笑。他们一前一后,向李莹的办公室走去。叶红是李莹的秘书。也是李莹的表妹——李莹姑妈家的小女儿。叶红大学毕业后,没找到称心的工作,就来到了李莹的公司。说是秘书,就是帮她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没什么事时,李莹就把她打发到打字室,要她打印一些食用菌栽培管理方面的小册子。每到栽培季节(各种食用菌有不同的栽培季节),也是叶红最忙的时候。每个承包大棚的菇农,都离不开食用菌栽培技术方面的小册子。每个食用菌品种的栽培及管理方法,小册子上写的祥祥尽尽,清清楚楚。菇农依照这种面面俱到的小册子操作管理,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再加上公司技术员的跟踪服务做后盾,菇农受益的保险系数会更大,基本上无后虑之忧。菇农有了效益,公司也有了收入。见军子走的很慢,叶红稍微步子更慢一点,等军子赶上来,她说:“你为什么欺负李莹呢?”军子一怔,欺负?这又从何说起?他仔细看了一眼叶红,见她一脸正相,不像是玩笑。他略微沉吟了一下,说:“叶红,你可不能冤枉好人,。位置我看你也给颠倒了,她可是老板,我的‘生死’大权可掌握在她的手里!”“别得了便宜买乖,你也算好人?你居心不良……”叶红似怒非怒地拿眼睛瞪着他。军子知道她是在玩笑,回她道:“说我居心不良,证据何在?你可不能污人清白!”“清白?还清白呢!你说说,你和明子订了婚,却又和李莹眉来眼去的,居心何在?”“哎呀呀,叶红妹妹,你可不能信口开河,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军子听了吓了一跳,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怕是被人听见似的。“谁是你的妹妹,李莹才是呢,你个蠢才!”叶红笑骂着,一溜小跑,进了李莹的办公室。军子走进办公室,李莹只是用眼睛盯着他,也不说话,脸上毫无表情。叶红坐在靠北墙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阅一本杂志。军子看着李莹,竭力想从她脸上扑捉点什么。她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病态嫣嫣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小心翼翼地说:“李莹,有什么事吗?”军子直呼其名,连他都感到惊讶。冠名带姓,而不挂称呼,这是军子首次。李莹顿感亲切,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心里热乎乎的。她把几张信函递给他,淡淡地笑了笑:“你看看这个。”军子接过来。是中国食用菌协会发来的邀请函。一年一度的食用菌展销会在北京召开,会期十天。这样的展销会泼及面之广,声势之浩大,是难以想象的。这样的盛会公司每年都要参加,而且每年都为公司注入新的活力,也带来非同凡响的经济效益。这一次,不知公司有何打算。看完信函,军子把它递给李莹。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不明白,李莹为什么要他看这个。“发表一下看法吗,有什么好的想法和意见就提出了,别老沉默。这些天我发现你的话语越来越少了,是不是不愿意和我说话,我就那么的让你讨厌?”李莹冲他苦笑了一下,她指了指沙发,“别老站着。”军子看完信函后,真有马上走开的意思。他觉得公司去开不开会对他没有多大关系。他的任务是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老板满意,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昨天,生产厂家把菌种拉走后,培养室内一片狼藉,得需要打扫、清理和消毒。经李莹这么一说,他又不好意思马上走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去,当然是要去的。这样的盛会,不去可惜,至于怎么去……还是老板说了算。”军子说话拖泥带水,一点也不利索。这不是他的风格。他仍然站着。他不想在沙发上坐下来,不想在这儿多耗时间。他的婚期即将来临,他不想节外生枝。既然自己方方面面都不配李莹,再这样恩恩怨怨、藕断丝连的,又有什么意思。李莹的病基本好了,她似乎接受他和明子的婚姻关系。现在,也看不出她有多深的痛苦,他们之间看不见的感情剧场,似乎已经落下帷幕,千万不能再去拨弄那根脆弱的情感琴弦,一旦再次奏响,对他俩都没有好处。当断不断,其祸自患。快刀斩乱麻,现在是个时机。“咱们先讨论个大概情况,具体事项懂事会再做安排,”李莹把眼睛从军子脸上移开,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叶红。叶红心领神会似的,丢下手里的书,笑着对李莹说:“莹姐姐,我看叫军子跟我们一起去最合适。一来呢,他有过硬的技术和交涉能力;二来呢,他也有力气,帮我们带带食用菌样品什么的,为我们服务服务,蛮不错的。”叶红冲军子送了个鬼脸,说:“帅哥,乐意去吗?”听叶红那么一说,李莹马上掉过头来,目光落在军子的脸上。同时,军子的眼睛也紧盯着李莹的眼睛。他们似乎都在双方的眼睛里,寻找各自的答案。短暂的沉默之后,叶红见都不说话,对军子说:“怎么样,帅哥,不乐意去?”见李莹没有表态,军子估摸不透她的意思。他苦笑了一下说:“我?我联合国都想去,怕是没那个福分!”“去联合国呀,野心勃勃的家伙,去联合国干什么,种蘑菇去?”叶红笑着打趣道。“种蘑菇就种蘑菇,只要国家让去,把李莹也带上。”话一出口,军子顿感失言。可覆水难收。唉,这玩笑开得!扯人家李莹干么;就是去联合国,也只有老板带他的份,哪有他带李莹之理 。“莹姐姐,听见了吗?他要带你私奔,你敢吗?”叶红调皮地说。“憨妮子,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来。”说着,李莹站起来,笑着去捉叶红。叶红慌忙躲在军子身后,笑说道:“军子哥,救我。”“谁也救不了你!”李莹说着,就去捉军子身后的叶红。她往右一抓,叶红往左一躲;她往左一抓,叶红又往右一躲,李莹正要再往右抓时,叶红一推军子,“咯咯咯”地大笑着向门外跑去。军子被叶红轻轻一推,正好扑在李莹的怀里。谁也不曾想到,多年的相思,竟成了这样一个拥抱!少女身上所特有的浓浓的清香,使军子目眩,这种美妙的感觉又使他飘飘欲仙。片刻之后,李莹羞得满脸通红。军子赶紧松开了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莹妹,实在对不起!”没想到,军子竟如此称呼李莹,听上去没有一点做作的成分。李莹为之一颤。军子呆在原地,他疑心是不是在做梦。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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