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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09 21: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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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经典》编委会

出版社:江苏美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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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资治通鉴试读:

前言

《资治通鉴》,简称《通鉴》,是北宋史学家司马光主编的中国第一部编年体通史。全书共二百九十四卷、三百多万字,以时间为纲,以事件为目,记载了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下讫五代后周世宗显德六年(公元959年),共计十六朝、一千三百六十二年的历史。书中以战国至五代期间的史事为发展脉络,生动地叙述了帝王将相们的治国为政之道、待人处世之理,及其生死悲欢之态,深入地探讨了秦、汉、晋、隋、唐等统一王朝和战国七雄、三国鼎立、五胡十六国、南北朝、五代十国等分裂政权的盛衰之由。《通鉴》在收集史料、考订事实、编排年月及文字剪裁润色等方面,都代表了古代编年体史书的最高成就,一向为史学界所推崇。

当然,《通鉴》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由于受限于时代和阶级,司马光对于所有变革均持保守态度,比如他把历代农民起义称为“贼”或“寇”。《通鉴》在体例上也有失当之处,比如它坚持采用一个年号,而其他年号一概不提,这样,在同时出现几个王朝时,在时间记载上就会给读者造成不便。

北宋哲宗元祐元年(公元1086年)十月,《资治通鉴》出版,在当时及后世都得到了极高的评价。宋时已经有人为《通鉴》作注,尤以宋末元初胡三省的《资治通鉴音注》最为出色。而清朝胡克家翻刻的元刊胡三省注本,是史学界通行善本。本书精选原著各卷中最具史学和文学艺术价值的历史片段,以胡克家本为基础,参考其他文献进行了整理,不仅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原文的讹误、缺漏等现象的出现,而且也十分注意提升译文的准确性和生动性,使得全书既具有学术的可靠性,又兼具文学作品的可读性。当然,不妥和失误之处在所难免,欢迎读者批评指正。

周纪

三家分晋

原文

威烈王二十三年

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

初,智宣子将以瑶为后,智果曰:“不如宵也。瑶之贤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美鬓长大则贤,射御足力则贤,伎艺毕给则贤,巧文辩惠则贤,强毅果敢则贤;如是而甚不仁。夫以其五贤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谁能待之?若果立瑶也,智宗必灭。”弗听。智果别族于太史,为辅氏。

赵简子之子,长曰伯鲁,幼曰无恤。将置后,不知所立,乃书训戒之辞于二简,以授二子曰:“谨识之!”三年而问之,伯鲁不能举其辞;求其简,已失之矣。问无恤,诵其辞甚习;求其简,出诸袖中而奏之。于是简子以无恤为贤,立以为后。

简子使尹铎为晋阳,请曰:“以为茧丝乎?抑为保障乎?”简子曰:“保障哉!”尹铎损其户数。简子谓无恤曰:“晋国有难,而无以尹铎为少,无以晋阳为远,必以为归。”

及智宣子卒,智襄子为政,与韩康子、魏桓子宴于蓝台。智伯戏康子而侮段规。智国闻之,谏曰:“主不备难,难必至矣!”智伯曰:“难将由我。我不为难,谁敢兴之!”对曰:“不然。《夏书》有之:‘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夫君子能勤小物,故无大患。今主一宴而耻人之君相,又弗备,曰‘不敢兴难’,无乃不可乎!蚋、蚁、蜂、虿,皆能害人,况君相乎!”弗听。译文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戊寅,公元前403年)

周威烈王姬午首次分封晋国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国君。

当初,晋卿智宣子准备将智瑶立为继承人,族人智果说:“他不如智宵。智瑶胜过别人的有五项,他不及别人的只有一项。鬓发美丽、身材高大是长处,射箭驾车力量充足是长处,技艺全面精通是长处,能写善辩是长处,刚强果敢是长处;但是他待人非常不仁爱。如果他以自己的五项长处欺压别人而又以不仁爱之心行事,那么有谁能够宽容待他?若是真的立智瑶为继承人,智氏宗族必定灭亡。”智宣子没有听从智果之言。智果就在掌管氏姓的太史处另立了族姓,叫做辅氏。

晋卿赵简子的儿子,长子名叫赵伯鲁,幼子名叫赵无恤。赵简子准备确定继承人,不知立哪个儿子为好,便把训诫的言辞写在两块竹简上,分别交给两个儿子说:“认真记住这些诫辞!”三年后,赵简子询问两个儿子,赵伯鲁不能说出竹简上的诫辞;要他交出自己的竹简,却已经丢失了。赵简子询问赵无恤,赵无恤背诵竹简上的诫辞很熟练;要他交出自己的竹简,他从衣袖中拿出来献上。于是,赵简子认为赵无恤非常贤能,就立他为继承人。

赵简子派尹铎去治理晋阳,尹铎请示道:“是像抽取茧丝一样不尽不止地搜刮百姓的财富呢?还是像修筑堡垒作为屏障一样让人民生活日益丰厚呢?”赵简子说:“像修筑堡垒作为屏障那样。”尹铎便减少了晋阳的居民户数,以减少税收额度。赵简子对赵无恤说:“一旦晋国有危难,你不要轻视尹铎,不要认为晋阳遥远,一定要把晋阳当做归宿。”

等到智宣子去世后,智襄子智瑶掌管晋国政事,与晋卿韩康子、魏桓子在蓝台饮宴。智伯戏弄了韩康子而且侮辱了其家臣段规。智伯的家臣智国听说这件事后,劝谏道:“您不防备灾难,灾难必定会到来!”智伯说:“灾难将由我降下。我不降下灾难,谁敢兴风作浪!”智国回答道:“不是这样的。《夏书》上有这样的话:‘一个人屡犯错误,积下的仇怨难道会显露在明处吗,应该在它没有显露时就谋划对策。’君子能勤于处理小事,所以不会出现大的灾祸。如今您在一次宴会上就羞辱了别人家的主君和臣相,又不做防备,说‘不敢兴风作浪’,这恐怕是不行的!蚊子、蚂蚁、蜜蜂、蝎子,都能害人,何况是别人家的主君和臣相呢!”智伯没有听从智国之言。原文

智伯请地于韩康子,康子欲弗与。段规曰:“智伯好利而愎,不与,将伐我;不如与之。彼狃于得地,必请于他人;他人不与,必向之以兵,然后我得免于患而待事之变矣。”康子曰:“善。”使使者致万家之邑于智伯。智伯悦。又求地于魏桓子,桓子欲弗与。任章曰:“何故弗与?”桓子曰:“无故索地,故弗与。”任章曰:“无故索地,诸大夫必惧;吾与之地,智伯必骄。彼骄而轻敌,此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人,智氏之命必不长矣。《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主不如与之,以骄智伯,然后可以择交而图智氏矣,奈何独以吾为智氏质乎!”桓子曰:“善。”复与之万家之邑一。

智伯又求蔡、皋狼之地于赵襄子,襄子弗与。智伯怒,帅韩、魏之甲以攻赵氏。襄子将出,曰:“吾何走乎?”从者曰:“长子近,且城厚完。”襄子曰:“民罢力以完之,又毙死以守之,其谁与我!”从者曰:“邯郸之仓库实。”襄子曰:“浚民之膏泽以实之,又因而杀之,其谁与我!其晋阳乎,先主之所属也,尹铎之所宽也,民必和矣。”乃走晋阳。译文

智伯向韩康子索要土地,韩康子不想给他。段规说:“智伯贪财又固执,如果不给他,他就会征伐我们,不如姑且给他。他得到土地后习以为常,必定又会向别人索要土地;别人不给,他必定会对人用兵。然后我们就得以免除祸患而静待事态的变化了。”韩康子说:“这样很好。”便派使者给智伯送上了一处拥有万户居民的城邑。智伯大喜,他又向魏桓子索要土地,魏桓子不想给他。魏桓子的家臣任章说:“为什么不给他呢?”魏桓子说:“他无故索要土地,所以不给。”任章说:“他无故索要他人土地,各位大夫必然恐惧;我们给了智伯土地,他必会骄慢。他那里骄慢而轻敌,我们这里恐惧而团结;用团结的军队对付轻敌的人,智氏家族的命运必定不会长久了。《周书》说:‘想要打败他,必须暂且辅助他;想要夺取他,必须暂且给予他。’您不如给他土地,以使智伯变得骄慢,然后可以选择交好的盟友共同谋划对付智伯,为什么只让我们自己成为智伯的箭靶呢!”桓子说:“这样很好。”便也给了智伯一处拥有万户居民的城邑。

智伯又向赵襄子索要蔡邑、皋狼邑的土地,赵襄子不给。智伯大怒,统帅韩、魏两家的军队进攻赵氏。襄子准备逃走,说:“我要逃到哪里呢?”随从的人说:“长子邑距离较近,而且城郭厚实完好。”襄子说:“民众筋疲力尽地修筑好城郭,又要拼死守护它,那里有谁能与我同心协力呢!”随从的人说:“邯郸邑的仓库充实。”襄子说:“榨取民脂民膏而充实了仓库,又因为仓库充实而杀死了这些民众,那里有谁能与我同心协力呢!恐怕只有到晋阳去了,那里是先主嘱咐之地,也是尹铎宽厚治理之地,民众必定和睦。”于是逃向了晋阳。原文

三家以国人围而灌之,城不浸者三版。沈灶产蛙,民无叛意。智伯行水,魏桓子御,韩康子骖乘。智伯曰:“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国也。”桓子肘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以汾水可以灌安邑,绛水可以灌平阳也。疵谓智伯曰:“韩、魏必反矣。”智伯曰:“子何以知之?”疵曰:“以人事知之。夫从韩、魏之兵以攻赵,赵亡,难必及韩、魏矣。今约胜赵而三分其地,城不没者三版,人马相食,城降有日,而二子无喜志,有忧色,是非反而何?”明日,智伯以疵之言告二子,二子曰:“此夫谗人欲为赵氏游说,使主疑于二家而懈于攻赵氏也。不然,夫二家岂不利朝夕分赵氏之田,而欲为危难不可成之事乎!”二子出,疵入曰:“主何以臣之言告二子也?”智伯曰:“子何以知之?”对曰:“臣见其视臣端而趋疾,知臣得其情故也。”智伯不悛。疵请使于齐。

赵襄子使张孟谈潜出见二子,曰:“臣闻唇亡则齿寒。今智伯帅韩、魏以攻赵,赵亡则韩、魏为之次矣。”二子曰:“我心知其然也;恐事未遂而谋泄,则祸立至矣。”张孟谈曰:“谋出二主之口,入臣之耳,何伤也!”二子乃潜与张孟谈约,为之期日而遣之。襄子夜使人杀守堤之吏,而决水灌智伯军。智伯军救水而乱,韩、魏翼而击之,襄子将卒犯其前,大败智伯之众,遂杀智伯,尽灭智氏之族。唯辅果在。译文

智伯、魏桓子、韩康子三家率领军队包围了晋阳并引水灌城,城墙不被水淹没之处只剩六尺,锅灶没于水中生出了蛤蟆,城中的民众却没有背叛的意思。智伯坐车在水中前行,魏桓子坐在车子中间驾车,韩康子坐在车子右边手持武器。智伯说:“我现在才知道水是可以灭亡他人国家的啊。”听了这句话,魏桓子用手肘碰了一下韩康子,韩康子用脚踩了一下魏桓子的脚背,因为汾河的水可以淹灌魏的安邑,绛河的水可以淹灌韩的平阳。疵对智伯说:“韩、魏必会反叛。”智伯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反叛?”疵说:“是从人情事理推知的。我们率领韩、魏的军队攻打赵氏,赵氏一旦灭亡,灾难必定会波及韩、魏。如今约定战胜赵氏后三家瓜分赵氏的土地,现在晋阳城墙不被水淹没之处只剩六尺,城中的民众宰食马肉,晋阳的投降指日可待,但他们却没有表露出喜悦的神情,反而显出忧虑的神色,这不是要反叛又是什么呢?”第二天,智伯把疵的话告诉给了韩康子和魏桓子,两人解释道:“这个人说别人的坏话其实是想为赵氏游说,使您对我们两家产生怀疑,而松懈于对赵氏的攻打。不然,我们两家难道不愿意尽快分到赵氏的土地,反而想去做那些危险却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吗!”两人出来后,疵进来说道:“您为什么把我的话告诉给他们两人呢?”智伯说:“你怎么知道这事的?”疵回答说:“我见他们对我仔细端详且匆促走开,这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我察觉到他们的想法了!”智伯却并不悔改。疵便请求出使齐国。

赵襄子派家臣张孟谈暗中出城拜见韩康子、魏桓子二人,说:“我听说唇亡则齿寒。如今智伯统率韩、魏两家的军队攻打赵氏,赵氏灭亡后,韩、魏两家就是接下来的目标了。”两人说:“我们心里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只是害怕事情还未成功我们的谋划就泄露了,那么大祸立即就会到来。”张孟谈说:“谋划出于二位之口,入于我的耳,有什么妨害呢!”两人便暗中与张孟谈约定,商量好行动的日期后就送走了他。到了约定日期,赵襄子在夜里派人杀死了守堤的官吏,并决堤放水淹灌了智伯的军队。智伯的军队因救水而散乱,韩、魏两家的军队从两翼攻击智伯的军队,赵襄子率领士卒进攻智伯军队的正面,大败智伯的军队,于是杀死了智伯,杀尽了智氏全族之人。只有辅果因另立族姓得以保全。原文

臣光曰:智伯之亡也,才胜德也。夫才与德异,而世俗莫之能辨,通谓之贤,此其所以失人也。夫聪察强毅之谓才,正直中和之谓德。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云梦之竹,天下之劲也;然而不矫揉,不羽括,则不能以入坚。棠溪之金,天下之利也;然而不镕范,不砥砺,则不能以击强。是故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则?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以为善者,善无不至矣;挟才以为恶者,恶亦无不至矣。愚者虽欲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胜,譬如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为害岂不多哉!夫德者人之所严,而才者人之所爱;爱者易亲,严者易疏,是以察者多蔽于才而遗于德。自古昔以来,国之乱臣,家之败子,才有余而德不足,以至于颠覆者多矣,岂特智伯哉!故为国为家者苟能审于才德之分而知所先后,又何失人之足患哉!译文

臣司马光说:智伯的灭亡,是因为他的才能胜过品德。才能和品德是不同的两回事,而世俗之人往往不能分清它们,统称它们为贤明,这正是人们失去人才的原因。睿智、明察、坚强、果敢叫做才能,正直、公道、平和叫做品德。才能,是品德的辅助;品德,是才能的统帅。云梦出产的竹箭,是天下间最为刚劲的箭;然而如果不矫曲为直,不安上箭翎,它就不能作为利箭穿透坚硬之物。棠溪出产的铜剑,是天下间最为锐利的剑;然而如果不销熔铸造,不磨砺锻打,就不能作为利剑击刺强韧之物。因此,德才兼备的人被称为“圣人”;德才俱无的人被称为“愚人”;品德胜过才能的人被称为“君子”;才能胜过品德的人被称为“小人”。一般挑选人才的原则是,如果不能得到圣人、君子而予以委任,与其得到小人,不如得到愚人。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君子持有才能用于行善;而小人持有才能用于作恶。持有才能用来行善的人,行善无所不至;持有才能用于作恶的人,作恶也是无所不至了。愚人虽然想作恶,但因为智慧不足以周全,力量不足以胜任,就犹如小狗扑人,人们能够制服它。小人的智慧足以实现他的阴谋,勇力足以发泄他的暴虐,就犹如猛虎添翼,他的危害难道不是更大吗!有德的人为人们所敬重,有才的人为人们所喜爱;人们对喜爱的人容易亲近,对敬重的人容易疏远,所以考察人才的人大多被才能所蒙蔽而忘记了对品德的考察。自古至今,国家的乱臣,家族的败子,因为才能有余而品德不足,以至家国倾覆灭亡的多了,难道只有智伯吗!因此治国理家的人,如果能区分审察才能与品德而且知道选择的先后,又哪里会为失去人才之事而忧心呢!

商鞅变法

原文

显王八年

孝公下令国中曰:“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丑莫大焉。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

于是卫公孙鞅闻是令下,乃西入秦。

公孙鞅者,卫之庶孙也,好刑名之学。事魏相公叔痤,痤知其贤,未及进。会病,魏惠王往问之曰:“公叔病如有不可讳,将奈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卫鞅,年虽少,有奇才,愿君举国而听之!”王嘿然。公叔曰:“君即不听用鞅,必杀之,无令出境!”王许诺而去。公叔召鞅谢曰:“吾先君而后臣,故先为君谋,后以告子。子必速行矣!”鞅曰:“君不能用子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子之言杀臣乎!”卒不去。王出,谓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国听卫鞅也!既又劝寡人杀之,岂不悖哉!”卫鞅既至秦,因嬖臣景监以求见孝公,说以富国强兵之术;公大悦,与议国事。译文

周显王八年(庚申,公元前361年)

秦孝公下令全国说:“当年我们的先祖穆公,自岐山、雍地之间施行德政建立武备,向东平定晋国之乱,以黄河为边界;向西称霸于戎翟,疆域扩大达千里;周天子赐予方伯的称号,诸侯们齐来祝贺,为后代开辟的基业非常光大美好。不幸的是由于后来的国君厉共公、躁公、简公、出子的动乱造成政局不稳,国家内有忧患,才无暇顾及外部事务。魏、赵、韩三国攻打并夺去了我们先王占据的河西之地,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感到耻辱了。献公即位后,平定安抚边境,迁徙都城到了栎阳,还准备向东征伐,收复穆公时的原有领土,施行穆公时的政策法令。我想到先王的未竟之志,心中常常悲痛惭愧。宾客群臣中凡有人能够献上奇计使秦国强盛,我将封赏他为高官,封赐给他土地。”于是,卫国的公孙鞅听到秦孝公下达的这道命令后,就西行进入秦国。

公孙鞅是卫国宗族的庶出子孙,爱好法家刑名之学。他侍奉魏国宰相公叔痤,公叔痤知道他有才能,还没来得及向魏惠王推荐。恰逢公叔痤患病,魏惠王亲自前去探病,向公叔痤询问:“您的病若有不测,国家该怎么办呢?”公叔痤说:“我的中庶子卫鞅,年纪虽轻,却有奇才,希望您把国家政务全部交给他治理。”魏惠王默然无语。公叔痤又说:“您如果不任用卫鞅,就一定要杀死他,不要让他走出国境。”魏惠王答应了公叔痤的要求后离去了。公叔痤召来卫鞅道歉说:“我应当先忠于君主而后考虑臣下的立场,因此我先为君王谋划,然后再把这些情况告诉你。你必须赶快逃走了!”卫鞅说:“君王既然不会听您的话任用我,又怎么会听您的话来杀我呢?”卫鞅最终没有离开魏国。惠王离去后,对左右侍从说:“公叔痤病得很严重,真悲伤啊,他想让我把国家政务全部交给卫鞅治理啊!然后他又劝我杀死卫鞅,这难道不是糊涂了吗?”卫鞅到达秦国后,通过秦孝公的宠臣景姓太监求见孝公,陈述了自己富国强兵的方略;孝公非常高兴,与卫鞅共商国家大事。原文

显王十年

卫鞅欲变法,秦人不悦。卫鞅言于秦孝公曰:“夫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甘龙曰:“不然,缘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之。”卫鞅曰:“常人安于故俗,学者溺于所闻,以此两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于法之外也。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公曰:“善。”以卫鞅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令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坐,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不告奸者与降敌同罚。有军功者,各以率受上爵;为私斗者,各以轻重被刑大小。僇力本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宗室非有军功论,不得为属籍。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译文

周显王十年(壬戌,公元前359年)

卫鞅准备变法改革,秦国的人都不赞同。卫鞅对秦孝公说:“不能和百姓谋划大事的创始,只可以和他们共享大事成功后的欢乐。讲求最高德行的人不流于世俗,成就大功业的人不与一般人商议。所以圣人只要可以使国家强盛,就不必效法旧的制度。”大夫甘龙说:“说的不对,沿袭法度而治理国家,才能使官吏习惯而百姓相安无事。”卫鞅说:“庸人安于旧有习俗,学者拘泥于书中见闻,这两类人,做官守法还可以,但不能与他们谈论常法之外的事情。聪明的人创立法度,愚蠢的人被法度制约;贤能的人变更礼制,庸碌的人被礼制约束。”秦孝公说:“说得好。”于是任命卫鞅为左庶长。最终制定了变更法度的条令。新法命令,把十家居民编成一什,五家居民编成一伍,互相监督检举,一家犯法,十家一同治罪。告发犯法者的人与斩敌首级的奖赏相同,不告发犯法者的人与投降敌人的惩罚相同。立有军功的人,各自按照规定分别提升爵位;为私事斗殴的人,各自按照情节轻重分别处以小大不同的刑罚。尽力从事农业劳动,让粮食丰收、布帛增产的人,免除本人的劳役赋税。从事工商业和因为懒惰而贫穷的人,把他们全部没收为奴隶。君主的宗族里因为没有军功而未得到评定的人,不能列入贵族的谱牒。明确规定尊卑爵禄的等级,各自按照等级次序拥有土地宅院、奴仆侍婢、衣裳服饰。立有军功的人才能显赫荣耀,没有军功的人即使富有也不能得到荣华显耀的地位。原文

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乃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市南门,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乃下令。

令行期年,秦民之国都言新令之不便者以千数。于是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明日,秦人皆趋令。行之十年,秦国道不拾遗,山无盗贼,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来言令便。卫鞅曰:“此皆乱法之民也!”尽迁之于边。其后民莫敢议令。译文

新法已经准备就绪尚未公布时,卫鞅恐怕百姓不相信,就在秦国都城市场的南门处立起一根三丈长的木头,招募百姓中能把木头搬到北门的人,赏给十金。百姓感觉这件事情很奇怪,没人敢搬动。又宣布:“能把木头搬到北门的人赏给五十金!”有一个人搬走了木头,就立刻赏给了他五十金。接着就颁布了新法令。

新法推行一年后,秦国百姓到国都投诉新法不方便的人数以千计。这时太子触犯了新法。卫鞅说:“新法之所以不能推行,是因为上层人士先触犯了新法。”太子是国君的继承人,不能施用刑罚,就处罚了太傅公子虔,以墨刑处罚了太师公孙贾。第二天,秦国人都按照新法办事了。新法推行了十年,秦国路上的东西无人占为己有,深山里也没有了盗贼,百姓勇于为国家作战,不敢为私利争斗,乡村和城镇安定太平。秦国百姓中以前说新法不方便的人,又有人来述说新法方便。卫鞅说:“这些都是扰乱教化的人!”把他们全部迁到了边境。此后,百姓中再没有人敢议论新法是非了。原文

臣光曰:夫信者,人君之大宝也。国保于民,民保于信;非信无以使民,非民无以守国。是故古之王者不欺四海,霸者不欺四邻,善为国者不欺其民,善为家者不欺其亲。不善者反之,欺其邻国,欺其百姓,甚者欺其兄弟,欺其父子。上不信下,下不信上,上下离心,以至于败。所利不能药其所伤,所获不能补其所亡,岂不哀哉!昔齐桓公不背曹沫之盟,晋文公不贪伐原之利,魏文侯不弃虞人之期,秦孝公不废徙木之赏。此四君者道非粹白,而商君尤称刻薄,又处战攻之世,天下趋于诈力,犹且不敢忘信以畜其民,况为四海治平之政者哉!译文

臣司马光说:诚信,是君主的重宝。国家依靠人民来保卫,人民依靠诚信来保卫;不讲诚信就无法驱使人民,没有人民就无法守护国家。因此古代为君王者不欺骗天下,为霸主者不欺骗四方邻国,善于治国者不欺骗他的人民,善于治家者不欺骗他的亲人。不善于治理之人则与此相反,欺骗他的邻国,欺骗他的百姓,甚至于欺骗自己的兄弟,欺骗自己的父亲和儿子。上位者不相信下位者,下位者不相信上位者,上下离心,以至于败亡。依靠欺骗得到的利益不足以医治因欺骗而遭受的创伤,所获得的不足以补偿所失去的,这难道不可悲吗!过去齐桓公不违背曹沫以胁迫手段与他订立的盟约,晋文公不贪图攻打原国的利益而遵守信用,魏文侯不放弃与山野之人打猎的约会,秦孝公不废止对移动木头之人的封赏。这四位君主的治国之道并不是纯粹清白,而且商君公孙鞅可以说是过于刻薄了,但他们处于攻伐不断的战国乱世,天下间都崇尚尔虞我诈,尚且不敢忘记以诚信抚养他的人民,何况如今一统天下的治国当政者呢!

六国合纵

原文

显王三十六年

初,洛阳人苏秦说秦王以兼天下之术,秦王不用其言。苏秦乃去,说燕文公曰:“燕之所以不犯寇被甲兵者,以赵之为蔽其南也。且秦之攻燕也,战于千里之外;赵之攻燕也,战于百里之内。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计无过于此者。愿大王与赵从亲,天下为一,则燕国必无患矣。”

文公从之,资苏秦车马,以说赵肃侯曰:“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强于赵,秦之所害亦莫如赵。然而秦不敢举兵伐赵者,畏韩、魏之议其后也。秦之攻韩、魏也,无有名山大川之限,稍蚕食之,傅国都而止。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于秦;秦无韩、魏之规则祸中于赵矣。臣以天下地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度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国为一,并力西乡而攻秦,秦必破矣。夫衡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与秦,秦成则其身富荣,国被秦患而不与其忧,是以衡人日夜务以秦权恐愒诸侯,以求割地。故愿大王熟计之也!窃为大王计,莫如一韩、魏、齐、楚、燕、赵为从亲以畔秦,令天下之将相会于洹水之上,通质结盟,约曰:‘秦攻一国,五国各出锐师,或桡秦,或救之。有不如约者,五国共伐之!’诸侯从亲以摈秦,秦甲必不敢出于函谷以害山东矣。”肃侯大说,厚待苏秦,尊宠赐赉之,以约于诸侯。

会秦使犀首伐魏,大败其师四万余人,禽将龙贾,取雕阴,且欲东兵。苏秦恐秦兵至赵而败从约,念莫可使用于秦者,乃激怒张仪,入之于秦。译文

周显王三十六年(戊子,公元前333年)

当初,洛阳人苏秦以兼并天下的方略游说秦王,秦王没有采纳他的策略。苏秦就离开秦国,前去游说燕文公道:“燕国之所以不被军队侵犯和掠夺,是因为有赵国在南面做挡箭牌。如果秦国想攻打燕国,就要远赴千里之外;如果赵国想攻打燕国,就只需行军百里之内。如今您不担忧百里之内的灾患反而顾虑千里之外的战争,没有比这个错误更严重的谋划了。我希望大王能与赵国结为亲密盟国,两国为一体,那么燕国就一定没有忧患了。”

燕文公听从苏秦的游说,资助苏秦车马,苏秦前去游说赵肃侯道:“当今之时,崤山以东的国家没有比赵国更强大的,秦国所嫉恨的也没有哪个国家比得上赵国。然而秦国不敢举兵攻打赵国,就是害怕韩国、魏国在后面算计自己。秦国如果攻打韩国、魏国,没有名山大川的阻挡,就会逐渐吞并两国的土地,直到迫近国都才会停止。而韩国、魏国不能抵抗秦国,必定会对秦国称臣;秦国一旦没有了韩国、魏国的牵制,就会将战祸蔓延到赵国。我根据天下的地图进行分析,诸侯各国的土地面积是秦国的五倍,估计诸侯各国的兵力是秦国的十倍。如果六国合纵为一体,合力向西攻打秦国,秦国必定会被攻破。如今主张连横者都想割让诸侯的土地献给秦国,秦国成就霸业,他们身享富贵荣华,而国家被秦国侵犯,他们却并不为此担忧。所以主张连横者日日夜夜用秦国的威势恐吓诸侯各国,以强求他们割让土地。所以我希望大王细细谋划此事!我私下为大王谋划,不如使韩国、魏国、齐国、楚国、燕国、赵国合纵相亲以抵抗秦国,让诸侯各国的将领、国相会于洹水之上,互换人质,结成同盟,缔约说:‘如果秦国进攻其中一国,其他五国就应分别派出精兵,或者袭扰秦军,或者救援受侵国。有不遵守盟约的,其他五国共同讨伐它!’诸侯合纵相亲以对抗秦国,秦国军队必定不敢再出兵函谷关来侵害崤山以东的各诸侯国了。”赵肃侯听后非常高兴,厚待苏秦,尊敬宠信并厚赏于他,让他去约会诸侯各国。

这时恰逢秦国派犀首领兵征伐魏国,大败魏军四万多人,生擒魏将龙贾,夺取雕阴,并准备向东进军。苏秦担心秦军攻入赵国会使合纵盟约的谋划失败,想到没有能到秦国使用计谋的人,就激怒张仪,使他进入秦国。原文

张仪者,魏人,与苏秦俱事鬼谷先生,学纵横之术,苏秦自以为不及也。仪游诸侯无所遇,困于楚,苏秦故召而辱之。仪恐,念诸侯独秦能苦赵,遂入秦。苏秦阴遣其舍人赍金币资仪,仪得见秦王。秦王说之,以为客卿。舍人辞去,曰:“苏君忧秦伐赵败从约,以为非君莫能得秦柄,故激怒君,使臣阴奉给君资,尽苏君之计谋也。”张仪曰:“嗟乎,此吾在术中而不悟,吾不及苏君明矣。为吾谢苏君,苏君之时,仪何敢言!”

于是苏秦说韩宣惠王曰:“韩地方九百余里,带甲数十万,天下之强弓、劲弩、利剑皆从韩出。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以韩卒之勇,被坚甲,跖劲弩,带利剑,一人当百,不足言也。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今兹效之,明年复求割地。与则无地以给之;不与则弃前功,受后祸。且大王之地有尽而秦求无已,以有尽之地逆无已之求,此所谓市怨结祸者也,不战而地已削矣。鄙谚曰:‘宁为鸡口,无为牛后。’夫以大王之贤,挟强韩之兵,而有牛后之名,臣窃为大王羞之!”韩王从其言。译文

张仪,是魏国人,与苏秦一起拜在鬼谷先生门下,学习合纵连横的谋略,苏秦自认为不及张仪。张仪游说各诸侯都没有被赏识,滞留于楚国,苏秦便召他前来故意加以羞辱。张仪发怒,想着各诸侯国里只有秦国能使赵国吃苦头,便进入秦国。苏秦暗中派遣自己的门客送钱资助张仪,使张仪得以进见秦王。秦王很高兴见到他,以客卿之位礼待张仪。苏秦的门客告辞离开时,对张仪说:“苏秦先生担心秦国征伐赵国会使合纵盟约的谋划失败,认为除了您没有人能掌控秦国大权,所以激怒先生,又派我暗中供给先生金钱,这些全是苏秦先生的计谋啊!”张仪说:“罢了,我身处计谋之中却不自知,这样看来我不如苏秦先生是很明显的了。请代我感谢苏秦先生,只要苏秦先生活着,我张仪就不敢说什么!”

于是苏秦游说韩宣惠王道:“韩国领土方圆九百多里,披甲士卒数十万,天下的强弓、劲弩、利剑都由韩国出产。韩国士兵双脚踏弩发射利箭,能连续百发而不停。以韩国士兵的勇猛,披上坚固盔甲,足踏强劲弓弩,手持锋利宝剑,以一当百,不在话下。大王如果侍奉秦国,秦国必定会索求宜阳、成皋;如今满足了秦国,明年秦国还会索求割让土地。你想再割让土地,却已无地可给;不给割让土地,又前功尽弃,后祸无穷。况且大王的土地有限而秦国的贪欲却无尽,以有限的土地去面对无尽的贪欲,这正是所谓的买来怨恨自结祸根的情况啊,没有交战而土地就已丧失了。俗语说:‘宁为鸡口,无为牛后。’以大王的贤明,又拥有强悍的韩国军队,却落个牛后的名声,我私下为大王感到羞愧!”韩王听从了苏秦的游说。原文

苏秦说魏王曰:“大王之地方千里,地名虽小,然而田舍庐庑之数,曾无所芻牧。人民之众,车马之多,日夜行不绝,殷殷,若有三军之众。臣窃量大王之国不下楚。今窃闻大王之卒,武士二十万,苍头二十万,奋击二十万,厮徒十万;车六百乘,骑五千匹;乃听于群臣之说,而欲臣事秦!故敝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明约,在大王之诏诏之。”魏王听之。

苏秦说齐王曰:“齐四塞之国,地方二千余里,带甲数十万,粟如丘山。三军之良,五家之兵,进如锋矢,战如雷霆,解如风雨,即有军役,未尝倍泰山、绝清河、涉渤海者也。临淄之中七万户,臣窃度之,不下户三男子,不待发于远县,而临淄之卒固已二十一万矣。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斗鸡、走狗、六博、阘鞠。临淄之涂,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挥汗成雨。夫韩、魏之所以重畏秦者,为与秦接境壤也。兵出而相当,不十日而战,胜存亡之机决矣。韩、魏战而胜秦,则兵半折,四境不守;战而不胜,则国已危亡随其后;是故韩、魏之所以重与秦战而轻为之臣也。今秦之攻齐则不然,倍韩、魏之地,过卫阳晋之道,经乎亢父之险,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比行,百人守险,千人不敢过也。秦虽欲深入则狼顾,恐韩、魏之议其后也,是故恫疑、虚喝、骄矜而不敢进,则秦之不能害齐亦明矣。夫不深料秦之无柰齐何,而欲西面而事之,是群臣之计过也。今无臣事秦之名而有强国之实,臣是故愿大王少留意计之!”齐王许之。译文

苏秦游说魏王道:“大王的领土方圆千里,地方虽然较小,然而田舍房屋之稠密,竟然没有生长刍草放牧牲畜的空地。人民之众,车马之多,日夜往来不绝,轰轰嚷嚷,犹如千军万马。我私下估计大王的国力不低于楚国。如今听说大王的士兵,武士有二十万人、苍头军有二十万人、精兵有二十万人、杂役徒众有十万人;战车有六百辆、战马有五千匹;却听从了群臣的游说,准备臣服侍奉于秦国。因此敝国赵王派我向您进献浅薄的计划,奉上明确的盟约,只等大王下诏答复约定。”魏王听从了苏秦的游说。

苏秦游说齐王道:“齐国是个四面都有天险屏障的国家,领土方圆两千多里,披甲士兵数十万,粮食堆积如山丘。军队的精良战备,五都的众多兵员,进攻犹如离弦利箭,作战犹如雷霆万钧,收兵解散时犹如风雨快捷扫过,即使遭遇战事,也不用背离泰山、渡过清河、跨越渤海去征调士兵。临淄境内有七万户居民,我私下对此估计,每户男子不少于三人,不用等待从边远县乡征兵,只临淄境内的士兵就已达到二十一万人了。临淄城非常富庶而殷实,城内居民无不是以斗鸡、赛狗、下棋、踢球为游戏。临淄的道路上,车多得车轴头相互碰撞,人多得摩肩接踵,衣襟相连可成帷帐,挥抹汗水犹如下雨。韩国、魏国之所以非常畏惧秦国,是因为两国与秦国的边境接壤。出兵相对抗,交战不到十天,胜败存亡的大势便已经确定了。韩国、魏国如果战胜了秦国,那么自己的兵力也会损伤过半,四周的边境将无力防守;如果败给了秦国,那么国家濒临灭亡的危险便紧随其后;因此韩国、魏国对与秦国作战便非常慎重,反而会轻易臣服秦国。但现在秦国要是攻打齐国就不会是这样,秦国要背向韩国、魏国的领土,经过卫国阳晋之路,途经亢父的险隘,车辆不能并排,战马不能并行,只要有一百人守住险隘,一千人也不敢通过啊!秦国即使想深入齐国也有后顾之忧,担心韩国、魏国的背后算计,因此秦国虽然骄横,却也疑虑重重,只会虚张声势、骄躁矜夸,而不敢进攻,那么秦国不能侵害齐国就非常明显了。不深入思考秦国对齐国的无可奈何,却准备向西臣服秦国,这是齐国群臣谋略错误啊!如今齐国可以免去臣服秦国的卑名,反而拥有强国的实力,因此我希望大王能够稍微留意谋划一下此事!”齐王同意了苏秦的建议。原文

乃西南说楚威王曰:“楚,天下之强国也,地方六千余里,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资也。秦之所害莫如楚,楚强则秦弱,秦强则楚弱,其势不两立。故为大王计,莫如从亲以孤秦。臣请令山东之国奉四时之献,以承大王之明诏;委社稷,奉宗庙,练士厉兵,在大王之所用之。故从亲则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则楚割地以事秦,此两策者相去远矣,大王何居焉?”楚王亦许之。

于是苏秦为从约长,并相六国,北报赵,车骑辎重拟于王者。译文

最后,苏秦前往西南游说楚威王道:“楚国,是天下的强国,领地方圆六千多里,披甲士兵有百万人,战车有千辆,战马有万匹,存粮可供应十年,这是成为霸主的资本啊!秦国所嫉恨的国家莫过于楚国,楚国强盛则秦国衰弱,秦国强盛则楚国衰弱,两国势不两立。因此我为大王谋划,不如与各诸侯国合纵相亲以孤立秦国。我可以让崤山以东各诸侯国,向您进贡四季的礼物,以求得大王抗秦的明确命令;再把各国的江山社稷、祖先宗庙都托付给您,训练士兵,整理装备,只等大王征用。因此合纵结盟则诸侯各国就会割让土地以侍奉楚国,连横亲秦则楚国就会割让土地以侍奉秦国,这两种策略相距甚远,大王要选择哪种策略呢?”楚王也同意了苏秦的建议。

于是苏秦成为主持六国合纵的纵约长,兼任六国的宰相,他返回北方向赵国复命时,车马随从物资之多与诸侯国王相当。

秦纪

荆轲刺秦

原文

始皇帝十九年

燕太子丹怨王,欲报之,以问其傅鞠武。鞠武请西约三晋,南连齐、楚,北媾匈奴以图秦。太子曰:“太傅之计,旷日弥久,令人心惽然,恐不能须也。”顷之,将军樊於期得罪,亡之燕;太子受而舍之。鞠武谏曰:“夫以秦王之暴而积怒于燕,足为寒心,又况闻樊将军之所在乎!是谓委肉当饿虎之蹊也。愿太子疾遣樊将军入匈奴!”太子曰:“樊将军穷困于天下,归身于丹,是固丹命卒之时也,愿更虑之!”鞠武曰:“夫行危以求安,造祸以为福,计浅而怨深,连结一人之后交,不顾国家之大害,所谓资怨而助祸矣。”太子不听。译文

秦始皇帝十九年(癸酉,公元前228年)

燕国太子丹怨恨秦王嬴政,想要报仇,便为此询问太傅鞠武的意见。鞠武希望太子丹在西面与韩国、赵国、魏国结盟;在南面与齐国、楚国联合;在北面与匈奴交好以共同对抗秦国。太子丹说:“太傅的计策,要真正实现可谓旷日持久,让人内心烦闷焦躁,恐怕不能再等了。”不久,秦国的将军樊於期在本国获罪,逃到了燕国;太子丹接纳了他,并安排他住下。鞠武劝谏道:“仅凭秦王的暴虐和他对燕国积存已久的怨怒,就足以让人寒心了,更何况他还将得知樊将军被燕国收留呢!这正是所谓的把肉扔在饿虎出没的道路上啊!希望太子尽快遣送樊将军到匈奴那里去!”太子丹说:“樊将军在天下间无处安身,只身归附于我,这本应是我舍命保护他的时候,希望您另想办法吧!”鞠武说:“以危险的行动谋求安全,制造灾祸却认为是幸福,谋略短浅却结怨极深,为了结交一个新朋友,不顾虑国家将遭遇的灾害,这正是所谓的积蓄怨仇而助长祸患啊!”太子丹没有听从鞠武的劝说。原文

太子闻卫人荆轲之贤,卑辞厚礼而请见之。谓轲曰:“今秦已虏韩王,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赵不能支秦,则祸必至于燕。燕小弱,数困于兵,何足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愚,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侵地,若曹沫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不可,则因而刺杀之。彼大将擅兵于外而内有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得合从,其破秦必矣。唯荆卿留意焉!”荆轲许之。于是舍荆卿于上舍,太子日造门下,所以奉养荆轲,无所不至。及王翦灭赵,太子闻之惧,欲遣荆轲行。荆轲曰:“今行而无信,则秦未可亲也。诚得樊将军首与燕督亢之地图,奉献秦王,秦王必说见臣,臣乃有以报。”太子曰:“樊将军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也!”荆轲乃私见樊於期曰:“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奈何?”於期太息流涕曰:“计将安出?”荆卿曰:“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而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胸,则将军之仇报而燕见陵之愧除矣!”樊於期曰:“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也!”遂自刎。太子闻之,奔往伏哭,然已无奈何,遂以函盛其首。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使工以药淬之,以试人,血濡缕,人无不立死者。乃装为遣荆轲,以燕勇士秦舞阳为之副,使入秦。译文

太子丹听说卫国人荆轲贤能,便携带着丰厚的礼物以谦卑的言词求见荆轲。太子丹对荆轲说:“如今秦国已经虏获了韩王,又举兵向南征伐楚国,向北逼进赵国;赵国无力抵抗秦国,那么战祸必然会降临到燕国。燕国既小又弱,多次为战争所累,怎么能够抵挡得住秦国!诸侯各国都臣服于秦国,没有哪个国家敢结成合纵联盟。我个人的计划很是愚蠢,认为如果真能得到天下最无畏的勇士,让他出使秦国,胁持秦王,让秦王全部归还给诸侯那些被侵占的土地,就像当年曹沫逼迫齐桓公归还鲁国被占领土那样,如果能够这样是最好的了。如果不行,就乘机刺杀死秦王。秦国的大将拥兵在外,国内却有动乱发生时,君臣之间必定相互猜疑,然后趁此时机,诸侯各国结成合纵联盟,那样击破秦国就是必然的了。希望荆卿您能考虑这件事情。”荆轲答应了太子丹的请求。于是太子丹让荆轲住入上等客舍,每天都亲自前往居舍探望,所用来供给荆轲的财物,没有什么不是齐全的。等到秦将王翦灭亡赵国后,太子丹闻讯后感到恐惧,想送荆轲启程。荆轲说:“我现在前往秦国没有令人相信的理由,那么秦王未必会接见我啊!如果真能得到樊将军的首级和燕国督亢的地图,把它们奉献给秦王,秦王一定乐于接见我,我就能够成功刺杀他以回报您。”太子丹说:“樊将军走投无路前来投奔我,我不忍心杀他啊!”荆轲便私下会见了樊於期说:“秦国对待将军,可以说是残酷至极了,您的父母、宗族都被诛戮或收为官奴!如今闻听秦国购买您的首级,悬赏黄金千斤、封邑万户,您准备怎么办呢?”樊於期叹息地流泪说道:“能有什么办法呢?”荆轲说:“希望得到将军的首级以献给秦王,秦王必定高兴而召见我,到时我左手拉住他的袖子,右手持利器刺入他的胸膛,那么将军的大仇得报,而燕国遭受凌辱的羞愧也能够消除了!”樊於期说:“这正是我日夜切齿碎心希望发生的事情啊!”随即自刎而死。太子丹闻讯后,急奔前来伏尸痛哭,然而此事已经是无可挽回了,就用匣子盛装了樊於期的首级。太子丹预先寻求到了天下最锋利的匕首,让工匠用毒药侵染淬炼匕首,又用这把匕首试着刺人,只需丝缕鲜血沾染毒药,就没有人不立即死去的。于是准备行装送荆轲启程,又让燕国勇士秦舞阳做他的助手,二人作为使者前往秦国。原文

始皇帝二十年

荆轲至咸阳,因王宠臣蒙嘉卑辞以求见;王大喜,朝服,设九宾而见之。荆轲奉图而进于王,图穷而匕首见,因把王袖而揕之;未至身,王惊起,袖绝。荆轲逐王,王环柱而走。群臣皆愕,卒起不意,尽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操尺寸之兵,左右以手共搏之,且曰:“王负剑!”负剑,王遂拔以击荆轲,断其左股。荆轲废,乃引匕首擿王,中铜柱。自知事不就,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遂体解荆轲以徇。王于是大怒,益发兵诣赵,就王翦以伐燕,与燕师、代师战于易水之西,大破之。译文

秦始皇帝二十年(甲戌,公元前227年)

荆轲到达秦国都城咸阳,通过秦王的宠臣蒙嘉以谦卑的言辞请见秦王;秦王十分高兴,穿上朝服,设置齐备以九宾大礼接见荆轲。荆轲手捧地图进献给秦王,地图卷轴展开到末端时匕首突然出现,荆轲乘势拉住秦王的袖子,握住匕首刺向他;但是未等匕首刺入身体,秦王已惊恐跃起,挣断了袖子。荆轲追逐着秦王,秦王围绕着柱子奔跑。群臣都惊呆了,事发仓猝,全部都失去了常态。而按照秦国法律的规定,群臣在殿上侍奉时不能携带任何兵器,左右大臣只好一起徒手与荆轲展开搏斗,并且喊道:“大王把剑负在背上!”秦王把剑负到背上后,使剑套倾斜,剑柄向前,才拔出剑来击挡荆轲,砍断了荆轲的左大腿。荆轲残废不能动了,便举起匕首投向秦王,却击中了铜柱。荆轲自知行刺之事已不能成功,大骂道:“此事之所以没有成功,是因为我想活捉你,一定要得到你签订的归还侵占土地的契约以回报燕太子啊!”荆轲尸体随后被肢解示众。秦王因此大怒,增派军队前往赵国,会同王翦的军队去征伐燕国,在易水以西与燕国军队、代国军队交战,大败燕军和代军。

初并天下

原文

始皇帝二十六年

王初并天下,自以为德兼三皇,功过五帝,乃更号曰“皇帝”,命为“制”,令为“诏”,自称曰“朕”。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制曰:“死而以行为谥,则是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自今以来,除谥法。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初,齐威、宣之时,邹衍论著终始五德之运;及始皇并天下,齐人奏之。始皇采用其说,以为周得火德,秦代周,从所不胜,为水德。始改年,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旌旄、节旗皆尚黑;数以六为纪。译文

秦始皇帝二十六年(庚辰,公元前221年)

秦王嬴政刚刚一统天下,自认为德行兼备三皇,功业超过五帝,便更改称号为“皇帝”,天子之命称为‘制’,天子之令称为‘诏’,天子自称为‘朕’。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颁布命令说:“帝王死后根据生平事迹定下谥号,这样是使儿子议论父亲,臣子议论君王,实在没有道理。自今日以后,废除谥法。朕为始皇帝。后世以数目称呼,称为二世、三世直至万世,相传无穷尽。”

当初,齐威王、齐宣王时期,邹衍论著了金、木、水、火、土五德终始循环的学说;等到始皇统一天下后,齐国人奏报了这个学说。始皇采用了这个学说,认为周朝得到的是火德,秦是替代周朝的火德而兴起的,就应是周朝所不能胜过的德行,秦应该是水德。于是开始更改每年的岁首,朝贺都从十月初一开始;衣服、符节、旌旗都以黑色为贵;数目以六为基础。原文

丞相绾言:“燕、齐、荆地远,不为置王,无以镇之。请立诸子。”始皇下其议。廷尉斯曰:“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众,然后属疏远,相攻击如仇雠,周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内赖陛下神灵一统,皆为郡、县,诸子功臣以公赋税重赏赐之,甚足易制,天下无异意,则安宁之术也。置诸侯不便。”始皇曰:“天下共苦战斗不休,以有侯王。赖宗庙,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而求其宁息,岂不难哉!廷尉议是。”

分天下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

收天下兵聚咸阳,销以为钟、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宫庭中。一法度、衡、石、丈尺。徙天下豪杰于咸阳十二万户。

诸庙及章台、上林皆在渭南。每破诸侯,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阪上,南临渭,自雍门以东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所得诸侯美人、钟鼓以充入之。译文

丞相王绾进言:“燕国、齐国、楚国地处偏远,不设置诸侯王,就无法弹压他们。请立诸皇子为王。”始皇把这个意见下交给群臣商讨。廷尉李斯说:“周文王和武王分封的子弟及同姓诸侯非常多,然而到了后来亲缘关系疏远,相互攻击就像仇敌一般,周天子都不能禁止。现在全国上下仰赖陛下的神明威灵得到统一,都设置了郡县,并以国家的赋税重重地赏赐于各位皇子和有功之臣,这样非常容易管理,天下没有二心,这才是安定国家的办法啊!设置诸侯的策略不利于国家。”始皇说:“天下人都以战事不休为痛苦,就是因为有诸侯王的存在。如今依靠祖先的神灵,天下刚刚安定下来,再次分封诸侯,是为自己树立敌人;而想要求得安宁,岂不是太难了吗?廷尉的建议是对的。”

秦国把天下分为三十六郡,每郡设置郡守、郡尉、监御史。

又下令收集天下的兵器,集中到咸阳,销熔后铸成钟和,以及十二座铜人,重量各达千石,放置在宫廷之中。统一法制和度量衡。将天下十二万户豪富迁徙到咸阳。

秦国的祖庙及章台宫、上林苑都在渭水的南岸。秦国每灭掉一个诸侯国,就模仿这个国家的宫室,在咸阳北面的山坡上建造一座同样的宫室,南临渭水,从雍门向东直到泾水、渭水交汇之处,殿宇间天桥与回廊相连相通,从诸侯国得到的美人、乐器,都放在里面。

巨鹿决战

原文

二世皇帝二年

章邯已破项梁,以为楚地兵不足忧,乃渡河,北击赵,大破之,引兵至邯郸,皆徙其民河内,夷其城郭。张耳与赵王歇走入巨鹿城,王离围之。陈馀北收常山兵,得数万人,军巨鹿北;章邯军巨鹿南棘原。赵数请救于楚。

高陵君显在楚,见楚王曰:“宋义论武信君之军必败;居数日,军果败。兵未战而先见败征,此可谓知兵矣!”王召宋义与计事而大说之,因置以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以救赵。诸别将皆属宋义,号为“卿子冠军”。

初,楚怀王与诸将约:“先入定关中者王之。”当是时,秦兵强,常乘胜逐北,诸将莫利先入关;独项羽怨秦之杀项梁,奋愿与沛公西入关。怀王诸老将皆曰:“项羽为人,慓悍猾贼,尝攻襄城,襄城无遗类,皆坑之;诸所过无不残灭。且楚数进取,前陈王、项梁皆败,不如更遣长者,扶义而西,告谕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诚得长者往,无侵暴,宜可下。项羽不可遣;独沛公素宽大长者,可遣。”怀王乃不许项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收陈王、项梁散卒以伐秦。译文

秦二世皇帝二年(癸巳,公元前208年)

章邯打败项梁的军队之后,就以为楚地的军队不值得担忧了,便渡过黄河,向北进攻赵国,大败赵军,接着领兵到达邯郸,把城内的百姓全部迁徙到了河内,夷平了城郭。当时的赵国宰相张耳和赵王歇逃入了巨鹿城,秦将王离率军包围了巨鹿。赵国大将陈馀向北收集常山士兵,获得数万人,驻扎在巨鹿北面;章邯的军队驻扎在巨鹿南面的棘原。赵国数次向楚军求援。

此时,齐国使者高陵君显正在楚军中,拜见楚怀王说:“宋义曾断定武信君的军队必会失败;过了几天,军队果然战败了。军队尚未交战就能预先看见失败的征兆,这可以称得上是懂得用兵了!”楚怀王召见宋义,与他商议事情,十分欣赏他,因此任命他为上将军,项羽担任次将,范增担任末将,率军去救援赵国。其他各路将领都隶属于宋义,宋义号为“卿子冠军”。

当初,楚怀王和各位将领相约:“谁先攻入函谷关平定关中,就让谁在关中为王。”当时,秦军强大,常常乘胜追赶败军,诸位将领中没有人认为先入关是有利可图之事;只有项羽怨恨秦军杀死了项梁,激愤不平,愿意和沛公一同向西打入关中。怀王的各位老将都说:“项羽为人,敏捷彪悍、狡猾残忍,曾经在攻占襄城时,使襄城无一人存活下来,都将他们活埋了;凡是他经过的地方,没有不被彻底毁灭的。再说,楚军数次向西进攻,之前的陈王、项梁都失败了,不如改派忠厚仁爱的人,施行仁义,领兵西进,向秦朝的父老兄弟讲清道理。秦朝的父老兄弟因为他们君主的统治已经受苦很久了,现在如果真能有位忠厚仁爱的人前去,不欺凌虐待百姓,关中应该可以攻下。项羽不能派遣;只有沛公素来是位宽大忠厚的长者,可以派遣。”怀王就没有答应项羽的请求,反而派遣沛公率军向西夺取土地,收集陈胜、项梁的散兵以征伐秦国。原文

二世皇帝三年

宋义行至安阳,留四十六日不进。项羽曰:“秦围赵急,宜疾引兵渡河;楚击其外,赵应其内,破秦军必矣!”宋义曰:“不然。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今秦攻赵,战胜则兵疲,我承其敝;不胜,则我引兵鼓行而西,必举秦矣。故不如先斗秦、赵。夫被坚执锐,义不如公;坐运筹策,公不如义。”因下令军中曰:“有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者,皆斩之!”

乃遣其子宋襄相齐,身送之至无盐,饮酒高会。天寒,大雨,士卒冻饥。项羽曰:“将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今岁饥民贫,士卒食半菽,军无见粮,乃饮酒高会。不引兵渡河,因赵食,与赵并力攻秦,乃曰‘承其敝’。夫以秦之强,攻新造之赵,其势必举。赵举秦强,何敝之承!且国兵新破,王坐不安席,扫境内而专属于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稷之臣也!”译文

秦二世皇帝三年(甲午,公元前207年)

宋义率领军队行进到安阳,停留四十六天不向前进发。项羽说:“秦军包围赵军情势危急,我们应尽快领兵渡过黄河;楚军在外面攻击,赵军在里面响应,这样必然能打败秦军。”宋义说:“我认为不是这样的。能叮咬大牛的牛虻,却不能消灭小虮虱。现在秦国攻击赵国,打胜了,军队就会疲惫,我们可以利用秦军的疲惫;打不胜,我们就领兵大张旗鼓地向西进发,必能打垮秦军。因此不如先让秦、赵两军相斗。披坚甲执锐兵,我宋义不如您;坐而运筹决策,您不如我宋义。”于是宋义命令全军说:“凶猛如虎,斗狠如羊,贪婪如狼,倔强不听命令者,全部斩杀。”

宋义又派儿子宋襄去齐国为相,亲自送他到无盐,摆酒设宴。当时天气寒冷,大雨如注,士兵们又冷又饿。项羽说:“我们本应齐心合力攻打秦军,却久停不进。现在饥荒之年百姓贫困,士兵们吃蔬菜、豆子,军中没有存粮,上将军却摆酒设宴。他不领兵渡过黄河,从赵国取得粮食,与赵军合力攻打秦军,却说‘利用秦军的疲惫’。以秦国的强大,去进攻刚刚建立的赵国,形成的势态必定是秦国占领赵国。赵国被占领而秦国会愈加强大,哪里还有疲惫可供利用?再说,我国军队刚刚打了败仗,怀王坐不安席,集中国内全部兵力都交给了上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如今上将军不体恤士兵却为自己谋求私利,这不是国家的栋梁之臣。”原文

十一月,项羽晨朝上将军宋义,即其帐中斩宋义头。出令军中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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