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井俊二:梦的花嫁(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16 18:1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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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岩井俊二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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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井俊二:梦的花嫁

岩井俊二:梦的花嫁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岩井俊二:梦的花嫁作者:[日]岩井俊二排版:红枫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15-11-01ISBN:9787544291927本书由新经典文化股份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这是心灵善良的鬼的家。

谁都可以随便进来。

这里有好吃的点心。

还泡好了热腾腾的茶。滨田广介《哭泣的赤鬼》  第一章 Clammbon

七海一直有个无法对别人述说的疑问。

男女之间有一道横线。一道不知何时就不得不跨越的线。可是,一个人究竟该如何跨越这道线呢?

这道线的前哨战,应该是牵手和亲吻之类的吧。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在电影和电视里是理所当然的光景。接下来是赤裸着身体紧紧相拥,从这儿开始就有点难以想象了。然后是被夺走处女之身,做爱,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吧。电影和电视里有时会出现这样的镜头,可是也会出现杀人的镜头。在她看来,杀人是不可能的,在男人面前赤裸着身体也做不到。说实话,在女人面前赤裸身体也让人讨厌。她连温泉和公共浴场也很少去,至少要穿着泳衣进去。她觉得这样的女人应该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那么她们该如何跨越男女之间的那道线呢?会被男人强迫着脱去衣服?这也无法接受。不过,男人比女人强壮,会凭借力量夺走对方的贞洁吧?这就是所谓的强奸?

跨越男女间那道横线的瞬间,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点并不清楚。不过,正因为跨越了横线,人类才能生儿育女,绵延后代。随即又产生了另外一个疑问:那样大的婴儿究竟是如何生出来的呢?生育时的那种疼痛,人又是如何忍受下来的呢?

由于这些原因,七海在二十二年间一直是处女,过着与恋爱无缘的人生。但是,大学毕业终于走上社会后,她不禁开始感到焦虑。不管怎么说,都二十二岁了,在男女交往方面的经验还是零,多少有点不同寻常。

有一天,她在一个名叫“Planet”的小型社交网站上看到一则消息,该网站开发了“爱活”的新功能。“Planet”是七海喜欢的一个网站,经常上去看看。这大概是有了相亲网站那样的功能吧。七海从来没有上过相亲网站,但既然自己常用的“Planet”有了新功能,倒也没有任何抵触感。不需要注册另外的账户,登录也很方便。

申请进入“爱活”功能,首先跳出来的是“恋活篇”和“婚活篇”两个版块的选项。七海选择了“婚活篇”。对没有恋爱经历的七海来说,结婚是遥不可及的梦,不过“恋活篇”在她的印象中,会有很多玩世不恭的人,所以她选择了看上去更踏实的一项。大概对于认真寻找结婚对象的人来说,七海也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网友。

网站要求男性会员实名登录,女性会员则可以匿名,建议上传本人的侧面照片。七海将本名“皆川七海”做了点修改,以“七川皆海”的用户名登录,瞬间收到了许多陌生男人的联系信息。她从中挑选了一位看起来能合得来的,试着回复了一下。

他叫鹤冈铁也,是一所大学附属中学的数学老师。七海不知不觉中选择了一位和自己职业相同的人。

在网上来来回回交谈了几次,两人决定去池袋约会。但是,铁也好像迷路了,时间到了,也不见他出现在约定的地方。

铁也给七海发了短信。

@鹤冈铁也

我现在正挥着手!看到了吗?

七海看了看四周,没有找到像他说的那样的人。星期天的商业街非常拥挤。七海也给铁也发了一条短信。

@七川皆海

我现在站在邮筒前面。

七海试着挥了挥手。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过身一看,是一位脸上带着爽朗笑容的男人。他说出了七海在“婚活篇”中的用户名。“你是‘七川皆海’?”“啊,是的……那个,你好。”

七海点点头。她感到一丝困惑,脸上浮现出僵硬的笑容,再次确认了一下男人的外貌。他的容貌比七海预想得好多了,个子很高,打扮得清清爽爽。“我姓鹤冈。对不起,我来得太早了,想在周围晃晃消磨一下时间,没想到反而迷路了。真是急得不行。不过总算绕回来了。那边有家感觉还不错的咖啡馆。要不去那儿坐坐?”“啊,好。”

两个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咖啡馆走去。七海走在个子高高的男人身后。仅仅只是这样走着,心就在扑通扑通地跳,涌起一股雀跃之感:啊,难道这就是恋人之间的距离感吗?

他选择的咖啡馆的确品位不错,而且价格不贵,坐在里面感觉很舒服。两个人从相互的职业开始聊起来。“要当上大学附属中学的老师很难吧?”“嗯,是啊。中间有段时间离开学校,去大学当了几年研究员。你也是这样吧?我记得你也是教师。”“是的。”“是中学老师吗?”“是,我是私立中学的兼课老师,属于派遣教师。”

派遣教师属于派遣员工的一种。七海在圣林中学上班,不过是一家名叫“High Score”的公司的雇员,工资也从这家公司领取。“哎,老师中也有派遣的?以前都不知道。”“公立学校里没有吗?”“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服务啊。”“要求非常严格。以后会怎么样也不太清楚……”“孩子越来越少了呀。”“是啊。”

话题渐渐向兴趣方面转移。铁也的话非常难懂,什么稀疏矩阵,什么黄金分割数列,什么蒙德极小期,全都是七海难以理解的内容。不过,听着铁也如此这般地讲述着自己不了解的世界,七海感受到一种近似遇见未来人的文化冲击。总之,她觉得这是恋爱的一种。

分手时,七海对他说出了自己的本名。“‘七川皆海’只是注册的昵称,我真正的名字叫‘皆川七海’。”“啊,原来不是七川皆海,而是皆海七川……七川?”“皆川七海。”“皆川七海?”“是的。”

七海在手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撕下那一页递给他。“原来叫皆川七海啊。七个海洋。你是冒险家吧。”“怎么可能。”“一定过着异想天开的人生吧?”“才不需要那样的人生呢。”“你告诉了我本名,是不是意味着我以后可以再约你出来?”“嗯……是的。”

就这样,两个人开始了交往。

铁也告诉七海,他在“Planet”上另有一个账号“Iron crane”。他说自己平时更常用那个账号。铁的起重机,多么沉重的名字,七海不由得这样想。“Crane不是工地上那种起重机,是鹤的意思。英语中crane的词源原本就是鹤,好像鹤一样的形状,所以起重机才叫crane。”“铁的鹤。为什么要用鹤这个词儿?”“那是我的名字啊,因为我姓鹤冈。”

七海并非忘记了他的名字,而是根本没有把他的名字和这个词联想到一起。气氛稍微有点尴尬。“七海,你没有账号吗?平时经常使用的账号?”“呃?”“‘七川皆海’是在‘爱活’上用的账号吧,不是吗?”“是的。不过我平时一般就用‘皆川七海’。”“用本名?”“是的。”

七海撒谎了。其实她还有个匿名账号“Clammbon”。但有些留言她不想让铁也看到,所以不能说。即便把本名告诉了对方,也有不能说的名字。

这就是名讳。据说,古代有身份的人在生活中会隐去本名,使用假名。这种隐去的本名就称作讳。七海想起了这样的说法。

铁也通过搜索找到了七海的账号,发送了好友请求。Iron crane出现在七海的朋友名单上。点击“接受”后,铁也发了一个图像表情代替问候。“白犬,好久不见啦!”

白犬是《白色动物系列》的早期表情包,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使用。七海没有使用她喜欢的表情包,而是挑了“白猫”回复过去。“你也有这个?真是志趣相投啊。”

铁也非常开心。七海不由得苦笑。这样一点小事就能让人产生好感,但这种事要多少有多少吧。

七海回到家后,许久不能从亢奋的心情中平静下来。她不禁在“婚活篇”的记事板上写下了这样一番留言。

@七川皆海

好开心!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男朋友!花了很长时间啊!

一瞬间,后面冒出了五十多个点赞。祝福的留言也很多。七海挨个回复“谢谢”。

@七川皆海

有了男朋友,只是将这喜悦的心情写出来,上传到这里,就得到了这么多点赞,想必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后面又是一串点赞。“婚活篇”里刮起了一阵祝福之风。这一切让她奇妙地感觉到一种虚假,连自己的留言都显得那么假。

七海有些厌倦了,退出“婚活篇”,用“Clammbon”的用户名重新登录。这是没有告诉铁也的“名讳”。

@Clammbon

在相亲网站上交了一个男朋友。

怎么说呢,简简单单地就到手了。

就像在网上购物,简简单单地点击一下就行了。

这样相遇,真的可以吗?

想必对他来说,我也是简简单单就到手的女人吧。

Clammbon是从宫泽贤治的童话《山梨》中借用而来,七海在心中,将这个昵称设定为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文学少女形象。她是七海内心真实想法的分身。Clammbon的追随者不少,帖子刚上传,跟帖就一个个冒了出来。

@viod

反正这是个看不见彼此的虚幻世界。

电源没了,网络也就不存在了。

在这种地方,还有什么真实。

@Costa利香

这样想多寂寞啊。

看了这个,好像今天一整天的辛苦都白费了。

Costa利香说的“这个”,是指自己的帖子呢,还是viod的跟帖?或者是指的两者?不管是哪个,反正由于Costa利香的留言,七海也觉得今天一整天的辛苦都白费了。

@void

每个人都是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我也是因为出生,现在才在这里。

但是,一个人出生的经历只有一次。

将来我会死,

那也绝对只有一次。

没有人会结十次二十次婚。

这世上到处可以听见这样那样的恋爱故事,

不过,按照人生的标尺来看,

命中注定的相遇其实屈指可数。

我们就是凭这极少的相遇,找到伴侣,

从此相依相伴。

的确如viod所说,仅仅活了二十多岁的自己,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拥有命中注定的相遇。根本没有必要焦虑。自己太焦虑了,明明知道根本没有必要。

好像不小心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七海心中涌上一阵罪恶感,让她苦恼万分。

但是,一切都晚了。从网络的海洋中钓起来的鱼是真正的肉食系男子。男女间的那道线轻轻松松地、非常简单地就跨越了过去。那么粗暴,那么难以抵抗。

长期搁置的谜底解开了,七海就这样失去了处女之身,成了女人。  第二章 花卷

皆川七海,一九九二年四月一日出生。

四月一日出生的人,在民法上属于早出生的人。七海跨入二十岁,正是在过完了十九岁的三月三十一日深夜十二点整,也就是四月一日的零点整。但是,据说在法律上,三月三十一日晚间十二点整与四月一日零点整是不一样的。按照这种解释,七海刚满二十岁时是三月三十一日晚间十二点整,而不是四月一日零点整,因此她就成了早出生的人。

七海心想,知道这复杂规定的,说不定只有像自己这样在四月一日出生的人了。而且,这一天还是愚人节,一个谁都可以说谎的特别日子。当然可以有这样的日子,但一想到这样的日子竟然是自己的生日,就不觉得有什么可珍惜的。不管怎样,因为这个原因,七海从幼儿园时代起就一直是班里年龄最小的孩子。回顾自身经历,她觉得自己畏缩消极的性格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七海的出生地是岩手县花卷市上诹访。

在小学毕业作文集中,她写了一篇题为《未来的梦想》的作文。“我未来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老师。我想成为守谷班主任那样的老师。守谷老师周六日休息,还有春假、暑假和寒假。又没有作业,有许多时间和孩子们一起玩耍。不会说什么挣钱的事情,也从来不喝醉酒很晚回家。他总是笑眯眯的,总是神采奕奕,是位和蔼可亲的老师。他教会了我们许多事情,总是为我们着想。虽然有时候有点可怕,不过他也是为了我们好,才严厉批评我们的。毕业典礼越来越近了,可我不想和守谷老师分开,想一直和老师在一起。将来我也要成为守谷老师那样的老师。”

守谷老师是位年轻的美男子,也是七海的初恋。七海写的《未来的梦想》就是爱的告白。毕业典礼那一天,她接过守谷老师最后一次递来的通信簿时,老师说了一句“要做个好老师呀”。那是七海人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从那以后,七海的梦想就定格在了当老师上。

父亲博德经营着几家连锁牛排店,名叫“炙牛”。他继承了祖父的事业,是第二代店主。然而,七海上高三时,家里的店铺发生了食物中毒事件,面临存亡的危机。原本安稳的家庭也从那一天开始突然风雨飘摇起来。父亲四处求告借钱,亲戚朋友却都躲得远远的。有时债主追到家里大声叫嚷。父亲原本不怎么喝酒,慢慢地却在大中午就喝起了烧酒。身为第一代店主的祖父实在看不下去,在一个深夜赶了过来。“不能再消沉下去了。你不觉得害臊吗?不过是买卖嘛,总会有起有落的。”祖父低声说。“我说,”父亲也低声反驳,“客人们是不相干的人。不能给别人添麻烦。这可是爸爸您说过的话。我啊,这次给别人添了很大的麻烦。不能再消沉了。说是这么说,可还是会消沉的。”

两个人一直聊到天亮。这样的夜晚持续了一段时间。在祖父的帮助下,父亲卖掉了连锁的分店,想方设法保住了总店。

就在父亲从零开始准备重新起步的紧要关头,有一天,母亲晴海不见了踪影。父亲他们很担心,甚至商量着要不要去警察局报案。这时,七海收到了母亲发来的短信。“我在长野。”

前不久离职的“炙牛”分店长正是长野人,母亲好像是直接去了那个人身边,开始和他一起生活了。“她这是私奔了。”父亲低声说,“我被抛弃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七海,你也一样。”

我也被抛弃了吗?七海的大脑中一片空白。“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什么?”七海问道。“早就知道会这样,结婚前就知道。”祖母嘟囔着回答。“别在孩子面前说。”父亲压低了声音。但祖母并没有停下来。“说什么是第一次结婚,肚皮上明明有生过孩子的斑痕。”“别说了!”“幸好没带孩子过来。要不然七海不就得有个哥哥姐姐了吗?一开始不知道底细啊。那女人就是狐狸精。她一跨进我们家门槛,就让我不舒服。”“会不会是她在店里撒了什么病毒?”祖父嘀咕了一句。

这个崩坏的家庭到底是怎么了?表面上装出一家人的样子,其实从一开始就问题重重?七海缩进房间里。她伏在床上,哭个不停,结果引发了过度呼吸症。悲伤和痛苦使她无法呼吸,好像就要死了。

从那以后,七海专心学习。不专注于一件事情,自己好像就要崩溃了。不管怎样,要从这个小镇逃出去。她一心这么想着。这个偏差值曾经在五十以下的女孩成绩直线上升,考上了当初心中遥不可及的大学——不是当地的大学。

东京八王子市。

校园非常美丽,春天樱花盛开,夏天翠绿一片。和花卷没什么区别的风景让人心安,很容易生活下去。七海的住所是三鹰的大型房地产公司经营的旧学生宿舍。里面的住客主要是东京市内的学生,七海他们大学的学生一个都没有。房租两万五千日元,在这一带算是比较便宜的,但七海过了很久才意识到,算上交通费,其实和住大学附近公寓的开销差不多。不过,坐电车上学也不坏,可以省出看书的时间。父亲每月汇来五万日元生活费。奖学金也有五万日元。周末她还会去宿舍附近的家庭餐厅打打工。半学期交一次的学费和一月一次的汇款,父亲都分毫不少,准时汇过来,有时还会给些零花钱。寒假和暑假前,账户上还会多出一大笔交通费,就算坐新干线回老家都足够了。七海问过父亲,经济上没关系吗?虽说生意多少缓过来了,不过经营困难的局面应该并没有得到改善。

大学二年级的暑假,七海回了趟老家。上了年纪的钟点工小坪长年在“炙牛”工作,中午和晚上都来家里帮忙做饭。虽然觉得有些过头,不过想到乡下大妈爱多管闲事的性格,自己也怀念家乡菜的味道,七海就开开心心地接受了。“你爸爸可真疼你啊,总是担心你的生活。汇款一次都没少过吧?他经常说,要是汇得少了,万一她跑去风俗店,怎么受得了。”

七海心中不禁一阵阵发冷。

风俗店!竟然有这种想法?这是父亲对女儿该有的看法?

那天晚上,父亲回到家时,家里已经没有七海的身影。因为不想和父亲见面,女儿已经搭乘傍晚的新干线回去了。原计划在老家待一个月的暑假,成了仅仅只有一晚的旅行。在新干线的车厢中,七海哭了。父亲的话让她受到了打击,但更让她气不过的是小坪。小坪介入父女之间,言语间流露出深知父亲心情的样子,那厚颜无耻的神态让七海非常生气。此后有段时间,她不愿和父亲说话,对父亲的来信也视而不见。

大学三年级的秋天,有一天,父亲也赶时髦,给七海发来短信。“Ruji了。”

看着短信中显示的“Ruji”,七海一时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意思。当“入籍”这个词浮现在心中时,七海感到自己珍惜的一切都在眼前崩塌了,全身抖个不停,连话都说不出来。想起小坪做的那些味噌汤和腌菜的味道,她就一阵阵反胃,在洗手间里吐了。

犹如身上里里外外的衣物都被剥去,被驱赶到荒野中一般;又像小草被连根拔起扔在柏油路上,连出生成长的地方都失去了,再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七海根本没有自信可以独自一人生存下去。不是生活和金钱的问题,对她来说,“皆川家”这个家消失了。这种失落感超乎想象地严重。

在那之后,她只回了两次老家。大学四年级夏天,祖母因胰脏癌离开人世,秋天,祖父又因脑梗塞过世。两次葬礼,母亲都没有出现。父亲身边的位置总是被小坪霸占着,女儿被安排在离他们十米开外的地方。来吊唁的宾客大多是老人。

七海眺望着祖父火化的浓烟从烟囱中缓缓升起,茫然地想,下一次回来的时候,想必该是父亲的葬礼了吧。  第三章 花音

@Clammbon

如果以另一种方式相遇,

我们还会交往吗?

假如是在职场上相遇,

想必我们不会交往吧。

不,绝对不会。

假如两个人搭乘同一趟列车,进入同一节车厢,

或者是同一幢公寓的邻居……

如果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我们应该会交往吧?

要是被他知道我在写这些东西,我们肯定玩完了。

……这样或许更开心。

@染井吉野

现实生活中被搭讪,会感觉恶心,直接忽略。

而在网络上,却会毫无防备地和对方聊起来,这又是为什么呢?

@Clammbon

染井吉野,谢谢你的留言。

就是因为在网上,才容易发展出恋爱啊。

@刺豚

早年有那些热心的大妈帮忙介绍,

带着相亲的照片跑到家里来。

热心的大妈们现在都到哪里去了?

@Clammbon

刺豚,谢谢!

原来还有那样的时代啊。

或许我还是感觉相亲的方式更舒服吧。

虽然和他开始了交往,Clammbon还是继续按时上传着关于恋爱的牢骚。热衷这类话题的人很多,点赞的数量不断增加,受到认可的欲望得到满足,于是又继续写了上传。大概是得了发帖中毒症吧,但连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她也开始考虑,该注销关于他的聊天记录了。

@Clammbon

稍微想撒点娇,他就露出厌烦的表情。

啊,他爱我吗,还是不爱我……

这里真的有爱情存在吗?

七海大学毕业那年,受到团块世代逐渐迎来退休高潮的影响,东京的学校中招聘不到教师的现象不断增多,地方上不停地举办面向希望当教师的人的招聘说明会。虽然没有轻视这一状况,但地方上来的竞争者是一批出乎意料的强敌,七海只能躲开招聘。不过,当老师是她从孩提时代就有的梦想,而且她也拿到了教师资格证,不想考虑其他的工作。

有一天,她从网上得知High Score这个派遣公司正在招募教师,就去接受培训,和公司签了约。过了一阵子,公司那边来了消息,给她安排了大田区马込的私立教会学校——圣林中学的工作。她负责初二的语文课程,一周三个班四节课,一节课三千日元,一个月十四万四千日元,这就是七海第一份工作的收入。四月开始的应届毕业生应聘活动终于尘埃落定,七海摆脱了求职无门的境遇。她搬出了学生宿舍,在学校附近的雪谷租了公寓。

High Score公司负责和七海对接的江本要一非常亲切,常和她谈心,帮她出点子。也是他告诉七海,可以通过网络找到家庭教师的兼职。据他说,受欢迎的教师光凭兼职就可以生活下去。七海在江本推荐的家庭教师服务平台castanet上注册登录后,马上收到了好几个人的开课申请。她白天在圣林中学上课,晚上通过网络做家庭教师,总算可以谋生了。她也放下心来。她最初教着四个学生,不过平台上的人对教师的评价意想不到地严苛,学生一个接一个地换,不断地增增减减,等回过神来,只剩下鹿儿岛的一个女生了。那个女生一直待在家里,不愿上学。最初,在电脑屏幕的那一侧,她总是沉默着,不管问什么都没有回答。过了两个月,她终于开始称呼七海“老师”了。“老师,作业做好了。”

仅仅是这样的回应,都让人开心得颤抖。那一瞬间,七海心底涌出“选择当老师这条路真好”的想法。

圣林中学那边,怎么说呢,工作不是那么一帆风顺。七海讲的课不算太好,这从学生们冷漠的反应中就能看出来。课堂上不断有人闲聊,吵闹声也很大,在隔壁教室上课的老师甚至会突然推开门,越过七海直接警告学生。这种时候,七海总觉得自己很无能,非常失落。

有一天,前辈三村老师对七海说了这么一番话。“或许七海老师你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那些孩子正处于青春期,会从老师身上感受到女性的气息。这种事,口头禁止也没有用,男生会不自觉产生冲动,故意做出些让老师为难的行为来。女生也不是省油的灯,会唆使那些男生,让老师焦躁不安。再说你又是新来的老师,更是他们的攻击目标。这种情况是避免不了的。”“那该怎么办才好呢?”“唉,这是没办法的,只能别放在心上吧。”

三村说的这种酸酸甜甜的青春期的爱憎在校园中泛起了怎样的波澜,七海并不清楚,不过她能感受到,随着季节的推移,她和学生的关系日渐恶化。夏天过去,秋天也过去了,寒假结束的时候,学生们的反应冷淡到让站在讲台上的她都不禁怀疑,学生根本没把她当老师看。就在这样一个冬日里,初二三班的教室中发生了一件事。七海刚站上讲台,发现面前搁着一个无线话筒。讲台边上还有一个小型扩音器。她轻轻碰了下话筒的头,嘭的一声发出巨大的声音。开关是开着的。“这是干什么?”七海问学生。

叫安田由佳的女生响亮地回答:“老师,从今天开始,就用这个东西吧,因为我们听不见老师的声音。”

教室里响起一片哄笑声。很早就有学生时不时发牢骚,说坐在教室后面听不见七海的讲课声,只是七海并没有重视这件事,她认为自己讲课明明已经很用力了,顶多声音细一点。当时她以为仅仅是孩子们天真的恶作剧。难得学生们帮忙准备了,就当是个玩笑吧,七海拿起话筒开始讲课。第二天,别的班开始效仿着在讲台上搁话筒,恶作剧再这么继续激化下去就麻烦了,于是她谢绝了。

过了几天,七海接到通知,要去派遣公司总部一趟。公司的办公室在四谷。负责人江本要一说还有别的事情,会晚到三十分钟左右。夕阳斜射进来,会议室宛如审讯室,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江本出现了,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七海稍微安心了一些。“让你久等啦,百忙之中还叫你过来,实在不好意思。”“没事没事。”“学校那边的工作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啊,还过得去。”“圣林中学那边来联系,听说你在课堂上一直使用话筒,是真的吗?”

七海霎时脸色苍白。学校联系派遣公司投诉自己的失误,这还是第一次。即使只听到这一句话,她就坐立不安,感觉自己像个犯罪者。“不是,不是一直使用,就用了一次。是学生们的玩笑,我当真了,就用了一次。后来年级主任老师也提醒了我……就一次。”“老师在教室里使用话筒,这实在是太不恰当了。”“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总之圣林中学那边下一学期的课没有拿到,工作就到这个学期为止。”“啊……您是说我被辞退了?”“嗯,圣林中学这件事的确有些遗憾。但也拜托你,你的声音太小,这对一个老师来说是致命伤啊。”

江本从文件夹中取出宣传册。“这里有个短期集中讲座,要去听听吗?这个讲座特意邀请了浦泽和也老师,可以接受有关浦泽式教育方法的指导。课程费用是一次两万五千日元,一共六次课,报整套课程可以享受八折优惠……”“啊,那个已经去听过了。”“真的吗?抱歉。不过,再去听听怎么样?在讲台上讲过课后再去听听这课程,感觉会不一样的。”

感觉又丢脸又内疚,七海填了短期集中讲座的申请单,交了课程费用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在电车中摇晃着,她的头脑一直无法运转。问题在于主要的收入来源断了。雪谷的公寓每个月得交五万房租,她对教师工作还有留恋,好不容易取得的教师资格证也不想浪费,但是再不找点什么兼职,生活就维持不下去了。回家途中去超市转了一下,告示牌上贴着的招聘广告映入眼帘——派遣公司通知下一个教师工作之前,可以维持生活的兼职。是夜班,时薪为……

贫血引起一阵眩晕。再不找个地方坐下,就要摔倒了。可是身边没有可以坐的地方。七海只好两手空空地出了超市。小公园里的长椅拯救了她。她躺下去,深深地呼吸,总算是缓过来了。遛狗的行人一脸惊讶地从她身边经过,但她只能躺着不动。

她不断地深呼吸。

啊,怎么办?压力太大,撑不住了。

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傍晚六点四十五分。今天七点开始还有家教工作。她给鹿儿岛的女生发去短信,希望推迟三十分钟上课。学生没有回复。不过自己的短信栏里提示了“已读”,表示对方已经看到了。

四周黑了下来,不知为何反而有种明亮起来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贫血逐渐得到恢复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眼睛适应了黑暗。七海从长椅上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应该没事了。她拿出手机看了下,七点多了。脚底下虽然打着颤,但总算是回到了公寓。七海打开冰箱喝了几口冰水。好想就这么躺下休息,但是不行。她打开笔记本电脑,通过视频通话连接上学生的账号。头发蓬乱的宅女冈本花音出现在屏幕上。“冈本,晚上好。”“啊,晚上好。”“今天有没有去哪里走走?”“没有。”“一直在家里?”“是。”“哦。那么,今天翻到二十三页,做一下关于函数的题目。请在二十分钟内解答这道题。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问老师哦。准备好了,那么开始吧!”

花音开始解题后,七海点开手机,试着连接castanet的网址,今天还是没有人提交开课申请。七海轻声叹了一口气,抬头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发现花音正低着头拼命做题,发旋大大地映在上面。

七海原本有初中语文的教师资格证,但这个castanet网站教授学生的科目是自由的。这里和学校以及补习班不一样,主要的工作是让学生做习题,即使不明白,也不用给学生答案,只要注意让学生思考,感受独立解答的喜悦就好。老师们主要负责这样的指导工作。说得极端些,即使老师根本没有解答问题的能力,也不是不能做这份工作。乍一看这种指导方法好像没什么根据,但这个学校在网上的评价不坏,还非常受欢迎。

七海返回主页,点开公司简介,心想,这家公司有没有招人呢?突然,她注意到董事长的名字,吓了一跳——浦泽和也,和派遣公司主办的讲座的讲师是一个名字。她通过维基查了查,castanet是High Score的子公司,难怪江本要推荐给她。她在网上搜索了一番,发现有个网页叫“浦泽和也的讲台心得”。

天不生人上之人,也不生人下之人,这是说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福泽谕吉没说过这种话。《劝学篇》的开篇是这样的:“据说,天不生人上之人,也不生人下之人。”也就是说,有人说了这样的话,福泽谕吉只是引用罢了。而且福泽谕吉还说:“但环顾今日世间,就会看到有贤人又有愚人,有穷人又有富人,有贵人又有贱人,他们之间似乎有着天壤之别。”他说现实却截然不同,甚至是这样的:“人们生来并无富贵贫贱之别,唯有勤于学问、知识丰富的人才能富贵,没有学问的人就会贫贱。”总之,他说,人在出生的瞬间没有贵贱贫富的差异,但如果不学习,就会成为贫贱的人,所以他认为最好要走学问之路。这篇文章的标题正是《劝学篇》。福泽谕吉进一步说道,“所谓学问,并不限于能识难字,能读难懂的古文,能咏和歌和作诗等不切实际的学问”,“所以如今,我们应当把不切实际的学问视为次要,专心致力于经世致用之学”。总之,要想成为有钱人,就必须学相应的有用的学问,嗯,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福泽谕吉先生是想说,想成为有钱人,就不要学没用的东西,要学习那些能让人成为有钱人的学问。学校里究竟能否进行这样的教育?

七海突然注意到花音正看着这边。“啊,怎么了?”“嗯……老师。”“什么?”“有一次函数,是不是还有二次函数?”“什么?哦,是的,有的。”“那还有三次函数吗?”“有有。也有三次函数。嗯,你知道福泽谕吉吗?”“不知道。”“就是说了那句‘天不生人上之人,也不生人下之人’的很有名的人。听说这句话不是他本人说的。”“嗯……”“他说,不学习就会成为贫贱的人,学习了就会成为有钱人。你怎么想?”“不知道。”“学习了就能成为有钱人……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不知道。”“就算学了很难的学问也没有用。要学实际上有用的知识。好像福泽谕吉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函数实际上有用吗?”“什么?”“走上社会后,它有什么用呢?”“是啊,总会有用处的吧。”“老师也不知道吗?”“不好意思,我得查一下。”

从画质不好的画面中很难读懂花音的表情。她会不会在想,这个家庭教师好没用啊。一定会这么想的。如果也被这个孩子抛弃的话……

七海几乎要被心中的不安和恐惧压碎了。  第四章 赤鬼青鬼

三月,七海失去了派遣教师的收入,冈本花音的授课费是一个月一万日元,雪谷的单人间公寓的房租是一个月五万,还有奖学金的还款。七海一刻都没有犹豫,马上开始了在便利店的兼职。她害怕被圣林中学的学生看到,在神奈川县的鹤见找了一家店上班。从雪谷过去虽说不算太远,不过已经出了东京圈。在七海的心中,神奈川在多摩川的另一边,完全是另外一个国度。跨过多摩川,穿过川崎就是鹤见,鹤见再过去是生麦,一路直通到横滨。从池上线石川台站下车,在浦田换乘JR坐到鹤见站下车,然后再走三分钟就到了。这应该是个没有熟人的地方。不过为防万一,她特地戴上大大的黑框平光眼镜,头发也编成辫子,进行了一番乔装,站在柜台后面。一个月平安无事地过去了,有一天,突然有个客人向她打招呼。“呀?这不是七海吗?你在这里打工?”

对方一口浓重的关西腔。抬头一看,一个陪酒女郎装束,打扮艳丽的女人正盯着七海看。“我家就在这附近。七海你也住这边?”“不,我……”

七海终于想起来了。她是大学时代同一个系的似鸟。名字想不起来了,两个人当年的关系也不是那么亲密。而且,她好像从大三起就在校园中消失了踪影,之后究竟在哪里干些什么,没有一丝消息。七海也是比较低调的学生,她就更低调了。时隔许久再次相遇,她那身装扮看上去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尖锐的关西腔也让人没有一点印象。七海一件件拿起她买的商品扫码,手心都出汗了。不愿被人看到的一幕竟然让人完完全全看在了眼里。不过,或许还是被她看到好些吧,只要别让圣林中学那些学生遇到就好了。“你几点下班?一起去吃饭吧。”

似鸟热情地邀请七海。她看起来率真而开朗,但又稍微有点寂寞。

七海下班后走出便利店,似鸟开心地挥着手跑了过来。“辛苦啦!”“抱歉,等了很久吧?”“没有,一点都不久。你家住在哪儿?在这附近?”“不是,要稍微走点儿路。稍微走上一点,然后坐电车……你知道雪谷吧?”“雪谷?不知道。在川崎,还是东京?”“东京,在大田区。”“啊,是吗。要不去我家吃火锅?”“火锅?”“家里的小鸡胸脯有点危险啦,保质期快到了。可是我一个人又吃不完。还有那些小肉丸子。”“小鸡胸脯、小肉丸子,好可爱的说法。”“可爱?那咱们就吃掉它!”

似鸟的公寓从便利店走过去也就三分钟的距离,和七海在雪谷住的公寓相比,外观和大厅都气派多了。“打扰啦。”

那是个单人间,却比七海的房间大上一倍多,到处点缀着华丽的物品,充满风俗店的氛围。“来来来,坐那边。摊得乱七八糟的地儿可别看呀。”

七海照她说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看到似鸟套上了围裙,又赶紧站了起来,说,我也来帮忙吧。“好。给你穿这个围裙。”

似鸟递给七海一条玛丽马克的围裙。她们相互帮对方穿好围裙,就像换装游戏似的。也说不清什么原因,两人叽叽喳喳,气氛热闹起来。穿好了围裙,两个人开始准备火锅。似鸟从冰箱里一样样取出能用的东西。“给,这就是小鸡胸脯和小肉丸子。蔬菜搁点什么好呢?小葱?还是小白菜?”“啊,小圆白菜,小金针菇,小魔芋丝?”

两个人不管说什么都加上个“小”字,然后不知怎的又叽叽喳喳闹了起来。“啤酒和红酒,喝哪种?”“啊,我什么都可以。”“喝啤酒也没关系?”“嗯,没事。”“要不喝香槟?吃火锅配香槟奇怪吗?”“嗯,试试吧。”

似鸟切着菜,七海把菜盛在盘子里。似鸟准备火锅的底料和汤汁,七海往桌上摆筷子和调料。似鸟看着灶上的火。七海开香槟,砰的一声,声音大得吓人。两人又开心地闹了起来。七海往玻璃杯里倒香槟,似鸟解下围裙,在桌边坐了下来。“干杯!”“好久不见啦!”

两个人用香槟庆祝这次重逢。她们并没有多少交往,不过是在同一个校园里上学罢了,这种怀念之情是很特别的。无论如何,并不熟悉的两个人一起围在火锅边的场景还是感觉很奇妙。“不过真的有点意外。我一直觉得七海肯定当了学校的老师。”“学校的老师,我也在做。兼课老师。”“啊,这样啊……对了,你原来就戴眼镜吗?”“啊,这是平光的。打工时要是被学生看到了,多难堪啊。”“可是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这么明显?”“很明显。哈哈哈。学校也在这附近?”“学校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在学校附近打工可不行,我可做不到。似鸟,你现在做什么工作?”“餐厅。”“餐厅……”“夜总会的餐厅。”“……哇!”“怎么了,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不是不是,像你这么漂亮,一定挣了不少钱吧。”“你也完全没问题的。要不我介绍你去试试?”“我可不行。”“为什么?难道你没有自信?怎么会呢,你这么可爱。”“哪有,一点都不可爱。不行的,不行的。”“很开心的。和客人聊聊天就能挣很多钱。干什么工作不都一样,那自然选挣钱多的了。”“还是没法子这样说服自己啊。”“要是被爸妈发现,估计会杀了我,因为现在我还处于求职阶段。他们还汇生活费来。可是光靠那点生活费根本不够用,只好想别的办法。不过呢,我还没有勇气去拍AV。”

“AV?”“成人片。”“……啊,啊。”“倒是被星探搭讪过。你遇到过吗?”“没有,没有!”“哎?你感兴趣吗?”“不感兴趣!”“你肯定是那种感兴趣的人。”“哪里!不过,你说的这些都是谎话吧?”“谎话?”“其实你根本没做过那种事吧?”“你说做爱?有啊!”“真的假的?”“你没看过吗?”“才没有呢!”“在网上看看呗。”“不看,才不看那种东西呢。”“这样你可当不了老师。”“这和当老师没关系。”“有关系,你不看的话,就没办法告诉学生这东西不能看。”

说着,似鸟拿过平板电脑来,点进一个成人网站。“来。首先,来看看初学者课程。”“还有各种课程?”“各种各样,有很多呢。”“哎?初学者课程就够了。”

喝了酒的似鸟态度非常强硬。半推半就的AV鉴赏会开始了。“哇……这……这是在干吗?呃……啊,不行。”

似鸟在边上看着七海一连串的反应,哈哈大笑。“哇!这怎么可能……”“这种会做的吧?你男友没对你要求过吗?”“才不会呢!”

喝了酒的七海觉得血直往头上涌,忽然有些不舒服。她趴在地板上,动不了了。“你没事吧?”“没事。稍微喝急了点。不好意思。我躺一会儿就行……”

似鸟走到七海身旁,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七海稍微平静下来。似鸟用和刚才不一样的温柔沉稳的语调对七海说:“原谅我。都怪我刚才给了你太强的刺激。原谅我,原谅我。”“已经没事了。”“七海,你的老家在哪里?”“……我的老家?岩手县的花卷市。”“啊,对。我家在奈良。我们大学里,地方上来的人很少啊。”“是啊。你后来一直没来上学,是退学了?”“嗯,因为停学了。大二的中间吧。那时是不是有各种谣言?”“谣言?没听说过啊。”“是吗?”

似鸟的话中似乎暗含着什么。七海抬起头,看到了似鸟悲伤的脸。“没有存在感的人,连谣言都没有啊。”“当年你的妆比现在要淡。”“那时候基本不化妆。”

似鸟苦笑了,突然又沉默下来。“怎么了?”“……我干过,真的。”“什么?”“AV。”

“AV?”“成人片。”“啊。”“那时很痛苦的。要是被爸妈发现了该怎么办呢?心里一个劲地想着这些。也想过不会被发现的,绝对不会被发现,可是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并不是零啊。那时我有男朋友,分手了,因为他一生气就会死命地揍人。啊,我要是做个陪浴女就好了。现在我也会想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一想到这些……”

似鸟的眼中溢出了泪水。“不行。我一喝酒……就爱流眼泪。”

七海明白了。她一定在向我寻求安慰。说不定似鸟在很长时间里,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倾听她的心声、给予她安慰的人。今天自己是碰巧被她抓住了。不过,该怎么安慰她呢?七海完全没有头绪。她除了沉默,什么都做不了,连安慰的话语都找不到。

七海突然想起了那个童话——《哭泣的赤鬼》。心地善良的赤鬼想和人类成为好朋友。有一天,他在自己家门口立了个木牌。上面写了这样四行字:

这是心地善良的鬼的家。

谁都可以随便进来。

这里有好吃的点心。

还泡好了热腾腾的茶。

赤鬼的愿望落空了。没有一个人走进赤鬼的家。有一天,好友青鬼听说了这件事,想出了一个办法。青鬼在村子中大闹,然后赤鬼出现,惩治了作恶的青鬼,拯救了人类。结果计谋非常成功。人类认为赤鬼是善良的鬼,渐渐开始去他家里做客玩耍。但是,从那以后,再也见不到青鬼的身影了。赤鬼很担心,他赶去青鬼家,发现了青鬼的留言。青鬼担心要是人类发现他们俩在一起,会产生怀疑,于是独自去了远方。

赤鬼一言不发地看着留言。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用双手捂住脸,倚着门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似鸟就像赤鬼,而自己却是帮不上忙的青鬼。把赤鬼接待人类的点心和茶水吃个干干净净就走的无能的青鬼。

七海和似鸟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似鸟想必很失望吧。啊,找这家伙来商量,却一点用都没有。她一定会这么想的。想到这里,七海就觉得很抱歉,怎么也坐不住了。

回去的时候,似鸟把七海送到了车站,正好赶上末班车。分手之际,似鸟微笑着说:“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七海胸口憋得难受,无法回答。什么都做不了的青鬼在赤鬼的目送下,逃跑般穿过检票口。

从第二天开始,去打工变得让人痛苦,却不能休息。似鸟要是再来该怎么办,该用什么表情迎接她?七海忧心忡忡。但是从那以后,似鸟再也没有出现在店里。或许她也在躲避这家店,因为七海在这里,她不得不放弃这家常来的便利店……

因为青鬼来到了这里,赤鬼不得不离开。  第五章 订婚礼

铁也发来短信说,为了庆祝七海的生日,预定了代官山的一家意大利餐厅。那是生日之前两个月的事情,正是七海琢磨着该何时清除铁也发来的留言记录的时候。当然要拒绝了,只是听铁也说那是米其林三星的餐厅,预定非常不容易,她觉得拒绝实在是过意不去,结果最后回了一个充满喜悦的“谢谢”。其实也有去米其林三星餐厅看看的想法。这样一来,这两个月里就没法注销记录了。七海不免感到些许忧郁。但是没过多久,就发生了话筒事件,圣林中学的合约取消了。这么一来,铁也的存在忽然变得重要起来。总之有他在,就让人感到安心,肚子饿的时候也肯定会请她吃饭,在这个意义上,他成了不可或缺的人。

@Clammbon

太会算计了……

不过,不一点一点地将算计的小碎片摞得高高的,就看不出爱情的形状。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是一天晚上,七海趁着酒劲上传的一段文字。第二天一早看到这些文字时,好一会儿都想不起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写的。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四月一日,七海的生日来临了。

预约的意大利餐厅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间,外观朴实低调,但据说菜肴非常美味。点过菜后,开了香槟,两人干杯之后,铁也从包里取出礼物递给七海。“生日快乐,二十三岁了吧。”“是呀。”

七海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块手表。外观设计硬朗,颜色是鲜艳的粉红色。“Baby-G,面向女性设计的一款G-SHOCK。是不是很酷?”

七海一点都不了解面向女性设计的G-SHOCK究竟哪里好。不过,还有一份礼物。“另外,这个是不是稍微有点早呢……”

铁也说着,在七海面前放下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枚戒指,像是钻石的宝石在戒指上灿烂地闪烁。“这是订婚戒指,嫁给我吧。”

这句话犹如施了魔法的咒语。简直就像是香槟酒的瓶塞飞出去了一般,七海瞬间全身充满了幸福的气泡,眼泪流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可是……这不是说谎吗?今天是愚人节啊。”“是不是说谎,不该用我们彼此的人生来验证吗?”

七海感觉自己飘到了空中。铁也用手帕温柔地为她拭去满脸的泪水。七海尽情地哭泣着,任由铁也擦拭。可以和眼前这个男人结婚了,要说七海为此喜极而泣,那是在撒谎。

可以不用再考虑工作的事情了!

她明白这个决定很轻率,不过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多么顶级的料理,在七海看来都不过是让人生存下去的食物。不管怎样的料理,都敌不过为了生存而吃的食物,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维持生存的食物更珍贵的料理。

当她回过神来,铁也手中正拿着手机。“忘了,要是在擦之前拍下来就好了,要不你再哭一次?”

听了这样的话,还有谁能哭出来啊。刚这么一想,第二波眼泪又来了。七海号啕大哭起来。铁也冲着她的脸拼命地按快门。“嗯……还差一点,没拍好。要不你歇一下,别哭了。”

听了这样的话,会有人能停住吗。这样一来,只能哭到自己停下来为止了。她哭得太伤心,时间也太久,不知不觉,周围的客人都奇怪地看了过来。“别哭了。”

可七海还是停不下来,最后连铁也都转过身去。好容易停住了哭声,七海一下子食欲大开。铁也说,尽情吃吧,没关系。她就像只饿犬,把送上桌的三星级料理瞬间一扫而光,还加了好几次面包。

以那天为界,七海体内的七川皆海突然活跃起来,洋溢着幸福的帖子无休无止地上传,喜欢消极思考的Clammbon暂时销声匿迹了。“爱活·婚活篇”的时间轴上,七川皆海毫不忌惮地称呼男友为“王子”。身为用户的铁也同样也看到了这些。“没有什么王子吧。别用王子这个词儿了。”

铁也好像不喜欢这个称呼,不过看上去挺开心。不知不觉中,七海对着他本人也喊起了“王子”。铁也接受了这个称呼,也开始称呼七海“公主”,对旁观者来说,他们已经迈入了我行我素、不在乎别人眼光的二人世界。公主乐此不疲地上传帖子,乐此不疲地给王子发短信。王子也乐此不疲地认真回复,按部就班地做着结婚典礼前的准备。

首先是订婚礼。铁也让七海看了向岛料亭的宣传册,上面有订婚礼的服务项目。只要新人过去即可,后面的一切都由店里帮忙准备。铁也打印了这个月和下个月的日历,在可以预约的日子下画了圈,把日历递给七海。“你拿着日历去问问爸爸妈妈。我也回家问一下。”“嗯,明白了。”

七海点点头,脸上却露出了愁容。

有个问题。那就是父母离婚的问题。她从来没有和铁也提过这件事。

那天晚上,七海第一次和在长野的母亲取得了联系。在电话那一端,母亲的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一点发怵的样子都没有。“七海?你好吗?听说你当上了学校的老师?对不起,谁都不告诉我具体情况,所以我都不太清楚。奶奶去世了吧?听你爷爷说的。”“爷爷也去世了。”“啊?你爷爷?怎么就去世了呢?”“因为脑梗塞。”“啊呀呀。这样啊。那么说来,上次那个电话就是最后一次通话了。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吧。你爷爷打来电话,问我要不要回去一趟。”“什么?”“我还想结婚后一直冷漠对待我的人怎么打电话给我,结果说小坪看上了家里的店。我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说小坪一次又一次上家里去,还说什么是你爸爸叫去的。这些你知道吗?”“一次又一次上家里去……那两个人结婚了。”“什么?你爸爸?和小坪?”“再婚都已经三四年了。爷爷的记忆都错乱了。”“啊呀呀,那可不行啊。食物中毒事件就是小坪干的。小坪故意在店里撒了什么诺如病毒。你爷爷这么说的。这也是胡说八道?”“小坪?为了什么呢?”“不知道为了什么,不过,她现在不是变成餐厅老板娘了吗?动机很充分啊。”“爷爷对我们说,撒病毒是妈妈干的。”“我?我可没干这种事情。我怎么干呢?那个什么诺如病毒究竟哪里有卖的啊?这个爷爷,想想就让人生气。还是这个样子。早点死了的好。对,他已经死了。”

七海叹了一口气。小坪的事情真的无所谓了。“对了,妈妈,你能来参加结婚典礼吗?”“什么?结婚典礼!谁的?”“我的。”“什么?你要结婚了?你应该先说这件事!什么呀,应该祝贺你!”“谢谢。”“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母亲开始刨根问底,七海一条一条地回答她的问题。“和在亚马逊上买东西一样?下个单,快递将年轻男人送上门来?跟这样差不多吧?”“这说法太极端了。”“现在的时代变得好厉害……那如果不去的话……再怎么说是在网上认识的,也是我女儿要结婚,没错吧。”“还有订婚礼。”“订婚礼!还真讲规矩啊。不得了,不得了。可是怎么办好呢?你现在不是有新妈妈了吗?那个小坪?”“我不想让那个人参加。那个人是爸爸新娶的太太,却不是我的妈妈。”“可是考虑到今后的生活,你不叫她来的话……”“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所以呢……”“你来吧。”“如果你爸爸说可以,那就可以。不过举行订婚礼时,我们夫妻俩已经离婚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喜庆,这样你们的生活也不会顺利吧。啊,对了,离婚的事情不提,不就得了?就假装我们还是两口子不就好了!只要我们闭口不提,谁也不会注意到我们已经离婚了。”

撒谎是不对的。闭口不提或许是个好主意。“闭口不提”这个表达方式不太对,应该是“没有提及”。

七海给花卷的父亲打了电话,和他商量母亲的提议。“搞什么名堂。直接说实话就好了。你妈妈和年轻员工私奔了,现在都有了个三岁的孩子。这么一说,对方不就觉得你很可怜,更疼你了吗?还有,七海,你的结婚典礼能不能让佐智代也参加?”“小坪?不行。”“为什么?”“我不需要两个妈妈。”“那晴海就不用去了。她可是抛弃你的妈妈。”“可是妈妈就是妈妈。小坪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父母的问题和小坪的问题搅在一起,让七海感到疲惫不堪。唯有在Planet上才能消除这种怨气。时隔许久,她又让Clammbon这个账号复活了。

@Clammbon

结婚是一个家庭和另一个家庭的问题,

并不是相爱的两个人自己的事情。

结婚的事,想想还是算了。

Clammbon的帖子立即收到了很多评论,其中以婆媳关系的问题为主。七海的问题自然是自己父母的事情。她试着在网上搜索有没有与自己相同的烦恼。

她用“父母离婚、结婚典礼”的关键词搜索,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条目。

Q:父母离婚的话,自己的婚礼上邀请哪一方来参加好呢?

Q:想问问在父母离婚的情况下,孩子的结婚典礼该如何操办?

Q:如果父母离婚了,结婚典礼上是否只能邀请一方?

Q:有没有人家里父母离异,举行过婚礼的?

仔细想想,这绝不是很少见的事情。只要有离婚的家庭,这就是无法避免的问题。七海看了各种各样的讨论,很多问题是在问应该邀请父亲还是母亲,而多数的回答是应该优先考虑一起生活的那一方。而且谁都避免明确说出答案。说什么因为各个家庭的情况都不相同,分手的理由也各不相同,都是这种腔调。七海的观点有些不一样。这不是邀请哪一方来参加的问题,而是她哪一方都不想邀请。

但是,这些又不是问题,结果只能让双方都来参加,因为她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家是离异家庭。应该把真相告诉铁也吗?不行。要是说了出来,让铁也失望,结局就悲惨了。要是他说不想和这种家庭出身的人结婚,一切不就完了吗?这一点一定要避免。铁也是那样的人吗?他会在意那种事情吗?会不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七海也有过要向他坦白的想法,说不定他会说这种事没什么,谁都不会在意的。不过……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才是问题所在。

七海又以“父母离婚、告诉结婚对象”为关键词来搜索。结果出来了这样一个问题。

Q:父母离婚的事,不告诉结婚对象不行吗?

关于这个问题,百分之九十九的建议是“告诉对方”。不应该向结婚对象隐瞒事实,这和隐瞒自己有借款一样。如果是自己,绝对会说的。要是男方因此悔婚,这个婚不结也罢。怎么说呢,回答者全是些信口开河,也不考虑后果的人,只会把提问者架在火上。想法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不管怎样,因为百分之九十九的建议是坦白,就依照这种建议,向铁也坦白一切?如果真这么想就好了,可是反复翻看全国各地涌来的建议,七海还是做不到这一点。她从提问者的某句话中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婚了。

我和姐姐与母亲生活在一起。

我和交往三年的男友订婚了,

只是还没告诉他父母离婚的事情。

即便向他坦白了,

说不定他也不会在意。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其实我是有心理阴影的。

我和前一任男友说过父母离婚的事情。

他听完后,就不见了,再也联系不上了。

也许不是因为我说了父母离婚的事情,

或许还有其他的理由。

但是,至今我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是什么。

前男友是在网上认识的。

现在的男友是公司的上司。我觉得他不会做过分的事情。

但是,心中的不安还是无法消除。该怎么办才好呢?“前男友是在网上认识的。”

这行字击中了七海的心脏。而且上面不是说,后来那位男友突然失去了联系吗。

再也不和其他人商量了,七海决定选择母亲晴海的建议,大家一起隐瞒父母离婚的事情。得不到祝福的压力压在心上,随着订婚礼的临近,胃上好像开了一个洞。到了前一晚,七海终于连觉都睡不着了,整夜没合眼,一直到天亮。就这样偷偷苦恼着,迎来了五月连休结束时的黄道吉日,那是个让人头昏目眩的大晴天。

在向岛的料亭里,鹤冈家和皆川家汇聚一堂。新郎这边是铁也和他父母,新娘这边是七海和已经离婚的父母,一共六人。

订婚礼的仪式很奇妙。伴随着极其传统的套话,两家人相互交换了聘礼和称作承诺书的聘礼单等。整套程序都由料亭的工作人员详细地在旁指点。两家人边看边学,动作和台词都磕磕绊绊的。“这是鹤冈家的聘礼,请永久保存。”

铁也的父亲向皆川家递上聘礼的目录。“如此尽善尽美的聘礼,实在感谢,我们会永久保存的。”

父亲说着,接了过来。“这是承诺书,还请笑纳。”

说着,母亲将承诺书递给鹤冈家。

收下鹤冈家的聘礼后,接下来轮到皆川家。同样的事情再重复一遍,仪式才算结束。女招待们麻利地开始准备宴席,两家人倒上啤酒干杯,然后是就餐和畅谈的时间。两家人一边愉快交谈着,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相互试探对方的情况。带着离了婚的父母装模作样,煎熬般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七海简直如坐针毡。

铁也的母亲佳也子很年轻,说是母亲,看起来更像是姐姐,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后妈。她的笑脸天真无邪,说话的语气也开朗,可是言语细微之处带着一种奇怪的讥讽。

母亲晴海对这些却一点都不介意。“是这样啊。我之前还有点担心呢,不过见了面,就明白这是个出色的孩子。呀,真的是放心了。我反而担心我们家这孩子,她这样的人做你家的媳妇可以吗?”“他们这种见面方式,在我们那个年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我们那个年代去迪斯科舞厅被人搭讪,玩到第二天回家,想想那样的青春时代,不是比现如今这种方式更加胡来吗?”

母亲晴海状态绝佳。两个人暗含讥讽的你来我往,让七海和父亲一阵阵地冒冷汗。“我觉得那也是分人的。”铁也的母亲佳也子苦笑着说。她瞬间就看出了晴海的不快。七海在边上坐立不安。“不过特意选了位学校的老师,真像是这孩子做出来的事。正因为是在网上,对方可以是医生,也可以是身为亿万富翁的实业家。网络这种能随便挑选的地方还真不错。这孩子不会冒险,喜欢豆沙馅面包,就一直吃豆沙馅面包。”晴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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