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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6 22:0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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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吕思勉

出版社:武汉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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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通史:双色典藏版

中国通史:双色典藏版试读:

作者简介

■ 吕思勉(1884—1957年),字诚之,江苏常州人,是中国近代著名历史学家。生于一个“世代仕宦”的书香之家,自学成才。自1905年始,先后任教于苏州东吴大学、江苏省立第一师范专修科等校(文史大家钱穆、赵元任等都是他的学生),并任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编辑。1926年后,任上海光华大学国文系、历史系教授兼系主任。抗战期间,归乡闭户著书。抗战胜利后,重返光华大学。1949年后,任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江苏省政协委员。

■ 吕思勉毕生致力于历史研究和历史教学工作,一生著述800多万字,其著作有1923年出版的《白话本国史》四册,后又著成《吕著中国通史》两册。晚年从事断代史研究,先后出版有《先秦史》《秦汉史》《魏晋南北朝史》《隋唐五代史》等著作,还著有《中国民族史》《史通评》等作品。

■ 吕思勉是中国近代史学史上唯一一位在通史、断代史和专史等方面都作出重大贡献的历史学家。著名史学家严耕望先生对其颇为推重,曾说“论方面广阔,述作宏富,且能深人为文者,我常推重吕思勉诚之先生、陈垣援庵先生、陈寅恪先生与钱穆宾四先生为前辈史学四大家。”他不仅是位史学专家,而且对经学、文字学、文学都有深刻研究,具有独到的见解。他治学严肃,作风踏实,为人诚朴,谦虚谨慎,深为时人所称道。

注释

□ □ □ □ □

本书中所出现的如上方框同原版书

序例

我很想做一部《新史钞》,把中国历史上重要的事情,钞出来给大家看看。其原因如下:

中国历史是很繁的,要想博览,很不容易。专看其一部分,则知识偏而不全。前人因求简要钞出的书,亦都偏于一方面(如《通鉴》专记“理乱兴衰”,《通考》专详“典章经制”等),且其去取的眼光,多和现在不同。近来所出的书,简是很简的了。但又有两种毛病:[1]其所谓简,是在全部历史里头,随意摘取几条,并不是真有研究,知道所摘出的事情,都是有关紧要的。[2]措词的时候,随意下笔,不但把自己主观掺入,失掉古代事实的真相;甚至错误到全不可据。

因有这种原因,所以我想做部书,把中国的历史,就个人眼光所及,认认真真的,将他紧要之处摘出来;而又用极谨严的法子,都把原文钞录(有删节而无改易),自己的意见,只注明于后。但是这种书已经不大容易做了。就做成了,也不大容易刻。

这一部书,是我历年在学校里教授所预备的一点稿子联缀起来的。虽然和《新史钞》的体例相去尚远,然而其中也不无可取之处。给现在的学生看了,或者可以做研究国史的“门径之门径,阶梯之阶梯”。我这一部书,和以前出版的书,重要的异点如下:

◎颇有用新方法整理旧国故的精神。其中上古史一篇,似乎以前出版的书,都没有用这种研究法的。此外特别的考据,特别的议论,也还有数十百条。即如中国的各种民族(如南族近人所通称为高地族的),似乎自此以前,也没有像我分析得这么清楚的。

◎读书自然不重在呆记事实,而重在得一种方法。我这部书,除掉出于愚见的考据议论外,所引他人的考据议论,也都足以开示门径;可称是研究史学的人必要的一种常识。

◎这一部书,卷帙虽然不多,然关于参考的书,我都切实指出(且多指明篇名卷第)。若能一一翻检,则这部书虽不过六十多万言,而读者已不啻得到二三百万言的参考书。且不啻替想要读书的人,亲切指示门径。

◎现在读史,自然和从前眼光不同,总得在社会进化方面着想。但是随意摘取几条事实(甚且是在不可据的书上摘的),毫无条理系统;再加上些凭虚臆度之词,硬说是社会进化的现象,却实在不敢赞成。我这部书,似乎也没这种毛病。

以上的话,并不是要自行表扬;只是希望读者诸君,在这方面注意一点。至于这部书的体制,我还有几条要说,如下:

◎本书全用白话,取其与现在人的思想较为接近。但遇[1]文言不能翻成白话处,[2]虽能翻而要减少其精神,[3]考据必须照录原文处,仍用文言。

◎全书区区六十余万言,于历史上的重要事实,自然不能完具。但其详略之间,颇有斟酌。大抵众所共知之事从略,不甚经见之事较详,有关特别考证之处最详。

◎中国的历史和东南洋、中西亚各国,各民族,关系极多。要彻底明白中国史,必须于这诸国诸族的历史,也大略叙述。但为篇幅所限,只得想个断制之法。其民族遂入于中国,变为中国之一民族者详之,其余便只能述其与中国关系的事情。我于这一部分,也略有研究。将来若有机会,当再另作一部书,以飨读者。

◎引据的书和举出的参考书,都注明篇名卷第。惟当然可知其在何篇何卷的,不再加注,以避繁琐。如某君时代某人之事,当然在正史某帝纪某人传中;某朝的赋税兵刑制度,当然在某史的食货刑法志内之类。[1]

◎纪年都据民国纪元逆推。但若必须知其为某朝某君时之事,或须知其为西元何时之事,则或附注于下,或竞从变例。

◎地名除与现今相同者外,均注明其为今何地。惟区域太大者,其势无从注起(如郡只能注其治今何地,势难尽注其所辖之地),请自用读史地图等参考。人地名有参照西史的,都于其下附注原文。

◎双行夹注为吾国书中最善之款式(可使首尾完全,而眉目仍清醒),故本书仍多用之。一九二〇年十二月十六日著者自识[1]为适应现代读者的阅读习惯及便于对比参考,本书已将民国纪年统一改为公元纪年。第一章历史的定义

历史究竟是怎样一种学问?我可以简单回答说:

历史者,研究人类社会之沿革,而认识其变迁进化之因果关系者也。

原来宇宙之间,无论哪一种现象,都是常动不息的,都是变迁不已的。这个变迁,就叫做“进化”。

因此,无论什么事情,都有个“因果关系”。明白了他的“原因”,就可以预测他的结果,而且可以谋“改良”、“补救”的法子。

要明白事情的因果关系,所以要“经验”。一个人的经验有限、要借助于别时代、别地方的人,就要有“纪载”。纪载就是“历史”。

所以历史是各种学问都有的。但是从前的人,研究学问的方法粗,常把许多现象,混合在一起。后来的人,知道这种法子是不行,就把宇宙间的现象,分析做若干部分。各人研究其一部分,就各部分研究所得,再行想法子合拢起来。这个便唤做“科学”。研究社会进化现象的一部分,就唤做“历史学”。

从前的人,研究学问的方法粗,以为“史者,记事者也”,宇宙间什么现象,都应该记载在里头。所以《史记》的《八书》,《汉书》的《十志》,什么专门的学问、譬如天文,律历。奇怪的事情譬如五行。都有。现在的宗旨,却不是这样了。“社会现象”,也是“宇宙现象”之一,他的“变迁进化”,也脱不了“因果关系”的。虽然这种因果关系,不像自然现象那么简单,因而“断定既往”,“推测将来”,也不能如自然科学那么正确,譬如断定既往,不如矿物学。推测将来,不如天文学。然而决不能说他没有因果关系。研究历史之学,就是要想“认识这种因果关系”。这便是历史学的定义。第二章中国的历史

要明白一种现象的因果关系,先要晓得他的“事实”。考究人类社会已往的事实的东西很多,譬如[一]人类之遗骸,[二]古物,无论工艺品,美术品,建筑物。[三]典章制度,风俗习惯等都是。记载往事的书籍,不过是其中的一种。然而最完全最正确的,究竟要推书籍。所以研究历史,仍得以“史籍”为中心。

我们中国的史籍,究竟怎样?我且举两种史籍分类的法子,以见其大概。一种是清朝的《四库书目》,这是旧时候“目录之学”中最后的分类。

一种是近人所撰的《新史学》,略参些新科学思想的。见《新民丛报》和《饮冰室文集》。第一(甲)官书所谓《二十四史》是也。正史(乙)别史如华峤《后汉书》、习凿齿《蜀汉春秋》、《十六国春秋》、《华阳国志》、《元秘史》等,其实皆正史体也。第二《资治通鉴》等是编年也。第三(甲)通体如《通鉴纪事本末》,《绎史》等是也。纪事本末(乙)别体如《平定某某方略》,《三案始末》等是也。第四(甲)通体如《通典》,《文献通考》等是也。政书(乙)别体如《唐开元礼》,《大清会典》,《大清通礼》等是也。(丙)小记如《汉官仪》等是也。第五(甲)综记如《国语》,《战国策》等是也。杂史(乙)琐记如《世说新语》,《唐代丛书》,《明季稗史》等是也。(丙)诏令奏议四库另列一门,其实杂史也。第六(甲)通体如《满汉名臣传》,《国朝先正事略》等传记是也。(乙)别体如《某帝实录》,《某人年谱》等是也。第七(甲)通体如《某省通志》,《天下郡国利病书》是地志也。(乙)别体如纪行等书是也。第八如《明儒学案》,学史《国朝汉学师承记》等是也。第九(甲)理论如《史通》,《文史通义》等是也。史论(乙)事论如《历代史论》,《读通鉴论》等是也。(丙)杂论如《廿二史札记》,《十七史商榷》是也。第十(甲)外史如《西域图考》,《职方外纪》等是也。附庸(乙)考据如《禹贡图考》等是也。(丙)注释如裴松之《三国志》注等是也。

以上两种分法,都不十分正确,现在且别评论他。要知道历史书分类的法子,可以自己把“目录之学”的书参考。其中应该先看的,是《汉书·艺文志》、《隋书·经籍志》、《文献通考·经籍考》、《四库书目》四种。我以为历史的书,从内容上分起来,不过[一]纪载,[二]注释,[三]批评三种。考订大抵属于注释,也有因此而下批评的。其中又以纪载为主,必须有了纪载,批评注释两种,才有所附丽,其间有主从的关系。

历史书所纪载的事实,从前的人,把他分做[一]治乱兴亡,[二]典章制度两大类。参看《文献通考》序。这两个名词,不甚妥当,但是一时没有适当的名词,姑且沿用他。我以为前一类可称为“动的史实”,后一类可称为“静的史实”。正史中的“纪”、“传”,是记前一类事实的;“志”是记后一类事实的。二者又皆可出之以“表”,以图减省,所以正史可称为“纪传表志体”。各种历史,要算这一种的体例,最为完全。所以从前把他立于学官,算做正史。编年和纪事本末,是专记前一类的事实;政书是专记后一类的事实。从研究上说,编年体最便于“通览一时代的大势”;纪事本末体,最便于“钩稽一事的始末”;典章制度一类的事实,尤贵乎“观其会通”。所以正史、编年、纪事本末、政书这四种书在研究上都是最紧要的:因其都能“网罗完备”,而且都有一个“条理系统”。其余的书,只记一部分的事实,或者是许多零碎的事实,只可称为“未经编纂的史材”,专门研究,都是很有用的,初学暂可从缓。

我们中国是个文明开化极早之国,历史一类的书,真是汗牛充栋。其余各种材料,却也不少;譬如钟鼎碑刻和其余各种古器物,都有合于前说的古物一类。各地方特别的风俗,特别的方言,都有合于前说的风俗习惯、典章制度一类。可惜科学不甚发达,没有能够把他严密整理罢了。这就是今后学者的责任了。第三章现在研究史学的方法

现在研究史学,有两件事情,最应当注意的:

其一,是要有科学的眼光。便是现存的材料,都要用科学方法,去整理他。其中最紧要的有两层:[一]是把不关于历史之学的析出,以待专门家的研究;譬如天文、律、历。[二]是把所存的材料,用种种科学的眼光去研究他,以便说明社会进化的现象。譬如用经济学的眼光去研究食货一类的史实,就可以知道社会的生活状况,就知道社会物质方面。物质方面,就是社会进化的一种原因。

其二,是要懂得考据之学。研究历史,最紧要的就是“正确的事实”。事实不正确,根据于此事实而下的断案,自然是不正确的了。然而历史上一大部分的事实,非加一番考据,断不能算做精密正确的。只要看从前人所考据的便可见。所以考据之学,实在不能不讲,其中最紧要的也有两层:[一]是要懂得汉学家的考据方法。这一派学问,是我们中国最新而又最精密的学问。必须懂得这一种方法,一切书才都可以读,一切材料才都可以使用。不然,就全据了些靠不住的材料,或者有了材料,不知道用法。[二]是要参考外国的书;从前中国历史中,关于外国一部分最不正确。譬如朝鲜、安南要算同中国关系最深的,然而纪载这两国的事情,还是误谬百出。今后研究,必须搜罗他们自己的书。《四库书目》著录外国人所自著的历史,只有郑麟趾的《高丽史》等两三种。这是因为当时朝鲜、安南等,表面上都是我的属国,暗中却都是帝制自为,所以禁止国内的书籍不准到中国来。中国人也就不去考求,可谓于外情了。就是中国的事情,也有要借外国史参考,方才得明白的:譬如元朝在西域一方面的事实,就须参考西史;参看《元史译文证补》。清朝未入关以前的事实,中国人完全茫昧,反要参考朝鲜人的著述;参看日本稻叶君山《清朝全史》。就是个好例。这一层,外国也是如此。譬如朝鲜人,讲高丽以前的历史,就一大部分要借中国书参考。总而言之,世界大通,各国的历史,都可以参稽互证。试看近人《章氏丛书》中的《法显发见西半球说》,就可见得中国的历史竟可供给墨西哥人参考了。

这两层,是最紧要的。其余应当注意的地方还很多,且待讲到下面,随时再说。第四章本书的分期

从来讲历史的人,因研究的方便,总把他划分做若干时期。本书也用此法。现在把本书所分的时期,开列于下。(一)上古史周以前(二)中古史上从秦朝统一起,到后汉全盛时代止。中从汉末分裂起,到南北朝止。下从隋朝统一起,到唐朝全盛时代止。(三)近古史上从唐中叶以后藩镇割据起,到五代止。中北宋下南宋(四)近世史上元中明下清中叶以前(五)最近世从西力东渐到现在史

以上不过是大略的区划,其中一切事实,并不能截然分清。总而言之,是为研究上的便利。至于所以如此分法,读到后文自见,现在也不必絮烦。第一章汉族的由来

研究一个国家的历史,总得知道他最初的民族。现在世界上,固然没有真正单纯的“民族国家”。一个国家,要想自立于世界之上,究竟民族宜乎单纯,还宜乎复杂?假如说复杂,可以复杂到怎样程度?自然也还是一个问题。然而一个国家建立之初总是以一个民族为主体,然后渐次吸收其余诸民族,这是一定不移的道理。然则要晓得一个国家最古的历史,必须要晓得他最初的民族,也是毫无疑义的了。

建立中国国家最早的民族,就是“汉族”,这个也是讲历史的人,没有异议的。近来有人说:汉字是一个朝代的名称,不是种族的本名,主张改称“华族”或“中华民族”。殊不知汉字做了种族的名称,已经二千多年。譬如唐朝用兵,兼用本国兵和外国兵,就称“汉蕃步骑”,这就是以汉字为种族之名的一证。而且现在还是一句活语言。——譬如现在称汉满蒙回藏,岂能改作华满蒙回藏?况且“种”、“族”二字,用起来总得分别。汉族不能改作“华种”,若称“华族”,这两个字,有时候当他贵族用的,不免相混。若称“中华民族”,四个字的名词,用起来怕不大方便。而且现在“中华”做了国号;中国又是五族共和,这四个字,用到最近的时代,意义也容易混淆。总而言之,把臆定的名词,来改通行的语言,极难妥当。所以本书仍旧用汉族两字。

然则汉族还是从“有史以前”就已在中国本部的呢?还是从他处迁来,入“有史时代”,其形迹还有可考的呢?这便是“汉族由来”的问题。

关于这一个问题的回答,要算是“西来说”最为有力。近来人关于这一个问题的著述,要算蒋观云的《中国人种考》,在《新民丛报》里。最为详博。但是他所举的证据,还不尽可靠,我现在且举两种证据如下。这两种证据,似乎都还谨严的。

其(一)古书上说昆仑的很多。《周礼·大宗伯》:“以黄琮礼地。”《郑注》“此……礼地以夏至,谓神在昆仑者也”。典瑞“两圭有邸,以祀地旅四望”。《郑注》:“祀地,谓所祀于北郊,神州之神。”疏:“案《河图括地象》,昆仑东南万五千里,神州是也。”入神州以后,还祭“昆仑之神”,可见得昆仑是汉族的根据地。然则昆仑究在何处呢?《尔雅》:“河出昆仑墟。”《史记·大宛列传》:“《禹本纪》言河出昆仑。昆仑,其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所相隐蔽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瑶池。”《说文》:“河水出敦煌塞外昆仑山,发原注海。”《水经》:“昆仑墟在西北,去嵩高五万里,地之中也。其高万一千里。河水出其东北陬。”《山海经》:“海内昆仑之墟,在西北,河水出其东北隅。”都以河所出为昆仑。河源所在,虽有异说,然都起于唐以后,不能拿来解释古书。要讲“古代所谓河源”,《史记·大宛列传》所谓“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阗。其山多玉石釆来。而天子案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仑云”。其说自极可靠。那么,如今于阗河上源一带,一定是汉族古代的根据地了。《书·禹贡》“织皮,昆仑,析支,渠搜,西戎即叙。”《释文》“马云:昆仑,在临羌西。……析支,在河关西《疏》:“郑玄云:衣皮之民,居此昆仑山、析支、渠搜三山之野者,皆西戎也……郑以昆仑为山,谓别有昆仑之山,非河所出者也。”这一个昆仑,在如今西宁县的西边青海地方,和前一个昆仑无涉。所以孔疏特地申明一句道:“非河所出”,郭璞《山海经注》也说:言海内者,明海内复有昆仑山。这个“海”是夷蛮戎狄,谓之四海的“海”,不是海洋的海。(二)汉族二字,是后起之称,非古代汉族自称。他族称汉族,或说“华”,或说“夏”。《左传》戎子驹支对晋人,“我诸戎饮食衣服,不与‘华’同”。襄十四年。《国语》“裔不谋夏,夷不乱‘华’”,都是个证据。近人因此附会到《列子》上头的华胥之国,固然不甚可靠。《列子》这部书,本来真伪夹杂,这一段又是寓言。凡寓言里的人名,地名,以至一切物的名,都不宜求其物以实之。然而西史的巴克特利亚(Bactria),史记上称他做大夏,似乎是这地方的旧名。为因汉时西域诸国,譬如安息、大夏等,都能证明他是译音。《吕氏春秋·古乐篇》:“黄帝令伶伦作律,伶伦自古大夏之西,乃之阬隃之阴,取竹于嶰溪之谷”,似乎就是这一个大夏。那么,阿母河流域,似乎也是古代汉族的居地。参看近人《太炎文集·论种姓》。

以上两种说法,如假定为不谬,则汉族古代,似居今葱岭帕米尔高原一带,这一带地方,据人种学历史家考究,原是各大人种起源的地方。汉族入中国,所走的大概是如今新疆到甘肃的路。近来人多说,“汉族沿黄河东徙”。这句话,似乎太粗略。现在的黄河上源,在古代是氐羌人的根据地。见第六章第四节。

总而言之,“汉族西来”,现在虽没有充分的证据,然而蛛丝马迹是很多的。将来古书读得更精,古物发现得更多,再借他国的历史参考,一定可以大为明白。这就要希望诸位的努力了。第二章古史的年代和系统

研究历史,“年代”是很紧要的。因为历史的年代,好比地理的经纬度。然而古史的年代,大概是很茫昧的,然而咱们现在既然要研究历史,无论如何茫昧,总得考究他一番。

请问从何研究起呢?那么,自然总要以一种传说为凭。古书上记得最整齐的,就是《春秋纬》。司马贞《补三皇本纪》引他道:

自开辟至于获麟,凡三百二十七万六千岁。分为十纪:……一曰九头纪;二曰五龙纪;三曰摄提纪;四曰合雒纪;五曰连通纪;六曰序命纪;七曰修飞纪;八曰回提纪;九曰禅通纪;十曰流讫纪。《尚书序正义》引《广雅》,作二百七十六万岁。修飞作循飞,流讫,毛刻本作疏仡。

这种数目字,一看已是宏大可惊了。据现在史家所考究,埃及等开化最早之国,历史也不满一万年,中国如何得独有二三百万年呢?不问而知其不可信了。然则请问从何下手呢?有了:古人的时间观念,很不发达。所传述的事情,都没有正确的年代。所以读后世的历史,可以按着年月,考求事实。读古代的历史,却只能根据事实,推求年代。而古人所传说的事实,又总要把他归到一个“酋长”或者“半神半人的人”身上。所以考求古代君主的系统,便叫大略推见其年代。

那么,古书上所说最早的君主是什么人?不问而知其为盘古了。

徐整《三五历》:“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一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太平御览》卷二。有关盘古的记载,最早见于三国时徐整著的《三五历纪》。盘古在天地开辟后,身体变为山川江河、日月星辰。

这一段神话,似乎纯出想象,其中并无事实。近来又有人疑心盘古是苗族的神话,汉族误把他拉来算做自己的,其说亦颇有理,见第三章第二节。盘古以后的君主,又是什么人呢?那也不问而知其为三皇五帝了。伏羲氏是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居三皇之首。传他教民结网,从事渔猎畜牧。始画八卦,造书契,在位15年。相传其人首蛇身,与妹女娲成婚,生儿育女,成为汉人的始祖。

司马贞《补三皇本纪》:“天地初立,有天皇氏……兄弟十二人,立各一万八千岁。地皇氏……十一人……亦各万八千岁。人皇氏……兄弟九人……凡一百五十世,合四万五千六百年。”原注“天皇经下,皆出《河图》及《三五历》也”。案这是司马贞所列的或说,其正说同郑玄。《尚书大传》:“燧人为燧皇,伏羲为戏皇,神农为农皇也。”《风俗通·皇霸第一》引。《风俗通》又引《礼纬含义嘉》同。又宋均注《援神契》引《甄耀度》,谯周《古史考》,都同此说,见《曲礼正义》。《白虎通》:“三皇者,何谓也?谓伏羲,神农,燧人也。或曰:伏羲,神农,祝融也。”《礼记.曲礼正义》郑玄注《中候敕省图》引……《运斗枢》:“伏羲、女娲、神农为三皇……”《史记·秦始皇本纪》:“令丞相御史曰:……其议帝号。丞相绾,御史大夫劫,廷尉斯等皆曰:……臣等谨与博士议曰: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贵。……”《索隐》:“天皇地皇之下,即云泰皇,当人皇也……”

以上是三皇的异说;五帝的异说,也有两种:《史记正义》:“……太史公依《世本》、《大戴礼》,以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为五帝。谯周、应劭、宋均皆同。”《曲礼正义》:“其五帝者,郑注《中候敕省图》云……黄帝、金天氏、高阳氏、高辛氏,陶唐氏,有虞氏是也;实六人而称五者,以其俱合五帝座星也。”

咱们现在所要研究的,有三个问题:其[一]三皇五帝,到底是什么人?其[二]他们的统系是否相接?其[三]三皇五帝以前有无可考的帝王?神农氏发明了农耕,因而号为神农氏,他制作木耒、木耜,教会人民农业生产。又传说他遍尝百草,发现药材,教会人民医治疾病。

关于第一个问题:除司马贞《补三皇本纪》所列的或说,似乎也是苗族的神话,汉族误拉来的不算外,见第三章第二节。《白虎通》的第一说和《尚书大传》本来相同。《尚书大传》“遂人以火纪,火,太阳也,阳尊,故托遂皇于天;伏羲以人事纪,故托戏皇于人……神农悉地力,种谷疏,故托农皇于地”。可见得三皇是取天地人的意思;与《史记》“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索隐》“泰皇当人皇”的说法正合。伏生就是秦博士之一,这两说一定是一说。《补三皇本纪》“女娲氏,亦风姓,代宓牺立……一曰:女娲亦木德王,盖宓牺之后。已经数世,金木轮环,周而复始,特举女娲,以其功高而充三皇……当其末年也,诸侯有共工氏……乃与祝融战,不胜而怒,乃头触不周山崩,天柱折,地维缺。女娲乃炼五色石以补天,断鳌足以立四极。”原注“按其事出《淮南子》也。按见今《准南子览冥川》。”则女娲就是祝融;《白虎通》第二说,和郑玄的说法相同。五帝的两说,就是后一说多了个少昊。还有《尚书伪孔传序》,把伏羲、神农、黄帝,算做三皇;少昊、颛顼、高辛、唐、虞,算做五帝。这是无据之谈。皇甫谧和造伪孔传的王肃,是一路人,所以他所做的《帝王世纪》,和他相同。这其间的关系,只要看丁晏的《尚书余论》就明白了。所以现在不列这一种说法。咱们要辨别这两说的是非,就要入于第二个问题了。

关于第二个问题,也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黄帝以后,世系都是明白可考的。是《大戴记·帝系》:“少典产轩辕,是为黄帝;黄帝产玄嚣,玄嚣产极,极产高辛,是为帝喾;帝喾产放勋,是为帝尧;黄帝产昌意,昌意产高阳,是为帝颛顼;颛顼产穷蝉,穷蝉产敬康,敬康产句芒,句芒产牛,牛产瞽叟,瞽叟产重华,是为帝舜;及产象傲;颛顼产鲧,鲧产文命,是为禹。”这是《史记·五帝本纪》所本。

一种是把其间的年代说得极为辽远的。就是《曲礼正义》:“《六艺论》云:燧人至伏羲,一百八十七代。宋均注《文耀钩》云:女娲以下至神农,七十二姓;谯周以为伏羲以次有三姓,始至女娲;女娲之后五十姓,至神农;神农至炎帝,一百三十三姓。”又《祭法正义》:“《春秋命历序》:炎帝,号曰大庭氏,传八世,合五百二十岁;黄帝,一曰帝轩辕,传十世,二闽本宋本作一。千五百二十岁;次曰帝宣,曰少昊,一曰金天氏,则穷桑氏,传八世,五百岁;次曰颛顼,则高阳氏,传二十世,三百五十岁;次是帝喾,传十世,四百岁。”案古人所谓某某生某某,不过是“本其族姓所自出,……往往非父子继世”。孔广森《大戴礼记补注》据《大戴记》的《帝系篇》,就说他是《五帝德篇》的五帝,是及身相接,原不免武断;然而后燧人到帝喾,其间的世次年代,也决不会像《礼记正义》所引诸说那么远。《五帝德》:“宰我问于孔子曰:昔者予闻诸荣伊,言黄帝三百年。请问黄帝者,人邪?抑非人邪?何以至于三百年乎?孔子曰:……生而民得其利百年,死而民畏其神百年,亡而民用其教百年,故曰三百年。”可见古人对于年代的观念,全然和后世不同;照孔子对宰予的说法,是连死后也算进去。这许多数目字,全然不足为据。我们现在没有别的法子想,只好把黄帝、颛顼、帝喾、尧、舜,姑且算他是及身相接的;就是不及身相接,其间相去的年代,也必不远。燧人、伏羲、神农,姑且算他不是及身相接的;这几个君主,本来没有紧相承接的说法;而介居其间的君主,却有不能不承认他存在的,譬如女娲氏。司马贞说他在伏羲、神农之间,似乎不能就相信。然而《淮南子》既然记载他和共工战争的事实,《礼记》的《祭法》,又有“共工氏之霸九州也”一句,就是一个旁征。《白虎通》三皇的第二说,又列一个祝融;把《淮南子》核对起来,祝融和女娲就是一人;就又是一个旁征。有这两个旁征,就不能不承认了。

三皇五帝,既然得了一个勉强的算法,就可以进而考究第三个问题了。《补三皇本纪》“自人皇已后,有五龙氏、燧人氏、大庭氏、柏皇氏、中央氏、卷须氏、栗陆氏、骊连氏、赫胥氏、尊卢氏、浑沌氏、吴英氏、有巢氏、朱襄氏、葛天氏、阴康氏、无怀氏,斯盖三皇已来有天下者之号;但载籍不纪,莫知姓、王、年代、所都之处。而《韩诗》以为自古封太山、禅梁甫者万有余家,仲尼观之,不能尽识。管子亦曰:古封太山七十二家,夷吾所识,十有二焉;首有无怀氏;按以上一段说法,系根据《庄子·胠箧篇》,《史记·封禅书》。然则无怀之前,天皇已后,年纪悠邈,皇王何昇而告,但古书亡矣,不可各论,岂得谓无帝王耶?”案这一段议论,自极通达;然而《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质文篇》:“……故圣王生则称天子,崩迁则存为三王,绌灭则为五帝,下至附庸,绌为九皇,下极其为民;有一谓之三代,故虽绝地,庙位祝牲,犹列于郊号,宗于代宗”,所谓“宗于代宗”,似乎就是“封太山”,《周礼》“都宗人,掌都宗祀之礼,凡都祭祀,致福于国”,《郑注》“都,或有山川及因同无主九皇六十四民之祀”。《疏》按“《史记》,这《史记》不知道是什么书。伏羲以前,九皇六十四民,并是上古无名号之君,绝世无后,今宜主祭之也”。“绝世无后”,就是董子所谓“绝地”;那么,六十四民,就是董子所谓下极其为民;然则管子所谓七十二家,正就是这些上古无名号之君了。所可疑惑的,周朝时候所记的古代的君主,何以能有如许之多,而且三王五帝九皇六十四民,恰合于九九八十一之数,恐怕是宗教上的理由,不能当他作历史了。据《春秋繁露》所说,分明是随意推算。就算不是如此,司马贞所举五龙氏……无怀氏一大篇君主的名号,也大概是无事迹可稽的;况且只有一个五龙氏在燧人以前,咱们现在也只得姑且截断他,把古史的年代系统,姑且推到燧人为止了。女娲,传说其人首蛇身,为伏羲之妹。起初以泥土造人,创造人类社会并建

立婚姻制度;而后天塌地陷,于是熔彩石以补天,斩龟足以撑天。黄帝,少典之子。本姓公孙,长居姬水,因改姓姬。居轩辕之丘(在今河南新郑西北),故号轩辕氏。建都于有熊(今河南新郑),故亦称有熊氏。因有土德之瑞,故号黄帝。《史记》确实的纪年,起于共和元年:从此以前的年代,都不可靠。咱们现在,姑且用《汉书·律历志》所推,夏四百三十二年,殷六百二十九年,周八百六十七年计算。因为别种书所载数目,也差不多;这部书,究竟是以历法推古代年代最古的。共和元年,在公元前841年;在此以前,周朝还有一百二十二年,再加上殷朝的六百二十九,夏朝的四百三十二,共是一千一百八十三,就在公元前2024年。尧舜两朝,用《史记》的尧九十八,舜三十九,加上居丧三年计算,共是一百四十年。其余帝喾、颛顼、黄帝三代,用尧年代的平均数——七十年去算他,就加上二百一十年。从燧人到伏羲,姑且用荣伊说黄帝的例子,算他每人三百年,其间间代之主,就都包括在这三个人里头。又加上九百年。那么,燧人氏的元年,就是公元前的3274年了。这种算法,固然极为可笑,然而现在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想,也只得姑且如此,总算是“慰情聊胜无”罢了。第三章三皇五帝第一节 三皇五帝时代社会进化的状况

既然知道中国可考的古史,起于三皇五帝,那么,咱们现在讲历史,就可以暂时从这里起了。

要晓得一个时代的历史,总得先晓得这个时代的社会是什么状况。三皇五帝的事迹,散见在古书里的很多,关于社会状况的也不少,但是苦于没有一个条理系统,而且不尽可靠。且慢,我现在找着两种书,说这时代社会进化的状况,却是很明白的。一种是《白虎通》的论三皇,他说:

古之时,未有三纲六纪。民人但知其母,不知其父。能蔽前而不能蔽后,《北堂书钞》引《五经异义》:“太古之时,未有布帛,人食禽兽肉而衣其皮,知蔽前,未知蔽后。”卧之詓詓,行之吁吁。饥即求食,饱即弃余,茹毛饮血,而衣皮苇。于是伏羲仰观象于天,俯察法于地;因夫妇,正五行,始定人道;画八卦以治下,下伏而化之。故谓之伏羲也。谓之神农何?古之人民,皆食禽兽肉。至于神农,人民众多,禽兽不足。于是神农因天之时,分地之利,制耒耜,教民农作;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故谓之神农也。谓之燧人何?钻木燧取火,教民熟食,养人利性,避臭去毒,谓之燧人也。

三皇的次序,应当从《尚书大传》,燧人在前,伏羲次之,神农最后。

八卦是中国古代的宗教,见第十章第一节。燧人的时候还在“渔猎时代”,所以要教民熟食。渔猎时代,还没有“夫妇之伦”,一群的女子,都是一群的男子的妻,参看严复译甄克思《社会通诠》。所以“但知其母,不知其父”。渔猎时代,还没有“所有权”,所有权,是到畜牧时代,因为畜牧要花劳力气的,也见《社会通诠》。所以“饥即求食,饱即弃余”。到伏羲时候,便进入“游牧社会”。游牧社会,人民便从山谷之中,分散到各处平地;“家族制度”,就从此发生,所以有“夫妇之伦”。从游牧时代,变到耕稼社会,总是因为人民众多,地力不给,所以神农才要“教民农作”。《白虎通》这一段话,无一句不和现在社会学家所说相合的,可见得真古书的可贵。

一种是《易系辞》说伏羲以后的创作,他说: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斫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正义》自此已下,凡有九事,黄帝制其初,尧舜成其末,故连云黄帝尧舜也。垂衣裳者,以前衣皮,其制短小;今衣丝麻布帛,所作衣裳,其制长大,故云垂衣裳也。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服牛乘马,引重致远……重门击柝,以待暴客……断木为杵,掘地为臼;臼杵之利,万民以济……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

耕稼时代,人民四处分散,更不能如游牧时代之“列帐而居”。一切需用的东西都不能取诸近处,所以“商业”就随之而起。商业既兴,“水陆交通”,就随之便利。

农耕时代,人民的生活程度渐高,所以“衣服”、“住居”、“器用”、“葬埋”,都比古人讲究。农耕时代,人民就都“定住”,而且都有了“储蓄”,就要防人“掠夺”;所以“战争”、“守御”的事情,也就随之而起。生活程度既高,“文化”自然发生了,所以就有“文字”。这一节所述,于社会进化情形也是很对的。第二节 黄帝和蚩尤的战争

三皇时代,君主的传统,还不可考。到五帝时代就不然,就不是紧相承接也必相去不远,可见得五帝时代的历史,更比三皇时代明白。咱们现在,就得要提出几件五帝时代的大事来讲讲。其第一件,便是黄帝和蚩尤的战争。

这件事,据《史记·五帝本纪》所载,是:

黄帝者,少典之子,《索隐》:“少典者,诸侯国号,非人名也。又按《国语》云:少典娶有蟜氏女,而生炎帝,然则炎帝亦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而蚩尤氏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咸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而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案,阪泉,《集解》引服虔,只说是地名;涿鹿,服虔说是山名,在涿郡;似乎是的。有许多人说在如今的涿鹿县,恐怕是因汉朝在此置了一个涿鹿县,所以附会上去的。

近来的人说,蚩尤是三苗的酋长;三苗,就是现在所谓苗族。他占据中国本部,在汉族之先,后来给汉族驱逐掉的。黄帝和蚩尤的战争,就是其中的一事。这句话不很精细。三苗是古代的一个国名,不是种族之名;他的民族,却唤做“黎”;黎族的君主,起初是蚩尤,后来才是三苗。《书·尧典》:“窜三苗于三危。”《释文》:“马王云:国名也;缙云氏之后为诸侯,盖饕餮也。”《淮南子·修务训》高诱《注》:“三苗,盖谓帝鸿氏之裔子浑敦,少昊氏之裔子穷奇,缙云氏之裔子饕餮,三族之苗裔,故谓之三苗。”又《书·吕刑》:“尤惟始作乱。释文马云少昊之末,九黎君名。”《礼记·缁衣》:“甫刑曰:苗民弗用灵,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正义》:“案郑注《吕刑》云:苗民,谓九黎之君也。九黎之君,于少昊氏衰,而弃善道,上效蚩尤重刑。必变九黎言苗民者,有苗,九黎之后,颛顼代少昊诛九黎,居于西裔者为三苗。至高辛之衰,又复九黎之恶;尧兴,又诛之,尧末,又在期。舜时,又窜之。后王深恶此族三生凶恶,故着其氏而谓之民,民者冥也,言未见仁道。”据以上几种说法,三苗究竟是饕餮,还是浑敦,穷奇、饕餮三族之后,虽不能定,然而的确是个国名——就是氏族之名。并不含有人民、种族的意思。《高注》:“一曰:放三苗国民于三危也。”就是郑注所谓著其氏而谓之民,也并不是指人民。蚩尤,马融说:“少昊之末,九黎君名。”郑玄说:“九黎之君,于少昊氏衰,上效蚩尤重刑。”则蚩尤还在少昊以前,似乎郑说为是。这一族人君主虽是蚩尤三苗,人民却是九黎。和汉族竞争,从黄帝时代起,直到尧舜时代止,看上文所引《吕刑》、郑注,就可明白。不可谓不久。然而曾到黄河流域与否,毫无证据。《吕氏春秋》;尧战于丹水之浦以服南蛮,也只到今汉水流域。他的占据江域和汉族的占据河域,孰先孰后,也史无可征。怎能武断说他占据中国本部在汉族之前呢?炎帝,又称赤帝、烈山氏,生于姜水之岸(今陕西宝鸡一带)。相传他牛头人身,是以羊为图腾的部落氏族首领。

这一族人,现在称他为苗,乃是蛮字的转音,和古代“三苗”的“苗”字无涉。试看古代“三苗之国”亡后,历代都只有所谓蛮,并无所谓“苗”;从元明清以来方渐次改称为“苗”,就更无所谓蛮可知。蛮是中国人通称南方异族之名,他种族的本名,实在是“黎”字,后世都写作“俚”或又写作“里”。《后汉书·南蛮传》:“建武十二年,九真徼外蛮里张游,率种人慕化内属,封为归汉里君。”《注》:“‘里’,蛮之别号,其实是本名。今呼为‘俚人’是也。”这一族人,似乎本来住在中央亚细亚高原,后来沿长江东徙的,何以知道呢?《后汉书·南蛮传》:

昔高辛氏有犬戎之寇,帝患其侵暴,而征伐不克。乃访募天下,有能得犬戎之将吴将军头者,购黄金万镒,邑万家,又妻之以女。时帝有畜狗,其毛五采,名曰盘瓠。下令之后,盘瓠遂衔人头造阙下;群臣怪而诊之,乃吴将军首也……乃以女配盘瓠。盘瓠得女,负而走入南山,止石室中。经三年,生子一十二人,六男六女。盘瓠死后,因自相夫妻……今长沙武陵蛮是也。少昊,己姓,一说嬴姓,名挚,号金天氏。在位84年,寿百岁崩。他以鸟命官,据传周代的熊盈诸族、徐、群舒、赵、秦贵族多是其后代。

近来有人说:这盘瓠就是盘古,关于盘古的神话,都是苗族所传,汉族误把他拉来,算做自己的;这话很奇而很确。为什么呢?[一]盘瓠、盘古,声音相同;[二]关于盘古的神话,思想和中国别种神话不同;[三]汉族古帝,都在北方;独盘古则祠在桂林,墓在南海;见任防《述异记》。[四]汪宝《晋纪》,范成大《桂海虞衡志》,都说:“苗人杂糅鱼肉,叩槽而号,以祭盘瓠。”《文献通考》引。近人笔记,说广西岩洞中,往往有崇宏壮丽,榜为盘古庙的;庙里奉祀的,是盘古和天皇、地皇、人皇;阴历六月初二,相传是盘古生日,远近聚集,致祭极虔。见《地学杂志》。照此说来,不但盘古是苗族的古帝,连司马贞《补三皇本纪》所列后一说的三皇,也是苗族的古帝了。《遁甲开山图》说天皇被迹在柱州昆仑山下,地皇兴于熊耳龙门山,人皇起于形马。《御览》卷七十八。柱州,以昆仑山高若天柱然,故名;形马,山名,旧说在蜀。《通鉴外纪》。据此看来,天皇、人皇,实在是从如今的青海到四川的。昆仑,见第一章。熊耳山,在如今河南的卢氏县,龙门山在陕西韩城县、山西河津县之间,也和四川的山脉相接。所以《华阳国志》也说“蜀之为国,肇自人皇”。到三苗时代,就进到左洞庭、右彭蠡的地位了。《史记·吴起列传》。《书·尧典》:“窜三苗于三危。”《禹贡》:“导黑水,至于三危,入于南海”,《史记集解》《夏本纪》。和《通典》卷一百七十五。引《郑注》道:“《地理志》,益州滇池有黑水祠,而不记此山水所在,今中国无之矣。《地记》曰:三危山,在鸟鼠之西南,与岷山相连。”则黑水就是如今的金沙江,一者,黑水祠在滇池,滇池是金沙江流域;两者,金沙江古名泸水,“泸”就是“卢”,也就是“雍”,就是“黑”。三危山,就是如今的巴颜哈喇山脉。三苗是江域之国,把他窜到这个地方,一定因为三苗是九黎之君,三危是黎族的根据地,叫他去治理,却很相宜,所以《史记》说:“以变西戎。”《禹贡》:雍梁二州,都以黑水分界;是雍州的西南界,到如今青海木鲁乌苏北岸;梁州的西界,到如今川边这一条水的东岸;断乎没有两条黑水的。入于南海的“海”,是“夷蛮戎狄谓之四海”的海,不是“洋海”的海。当时道金沙江,实在还没到他和岷江合流之处,所以就把岷江算做长江的上源。后人凿定了海是洋海的海,就生出许多异说来。却又因为哈刺乌苏,译言黑水。就把来附会禹贡的黑水;殊不知哈喇译言黑,是句蒙古话;这个名词,一定是蒙古人侵入青海之后才有的。古人所说的山,都是所包甚广,和现在地理学上所谓“山脉”、“山系”相当;断没有像志书上所说,仅指一峰一岭的。《水经注》:江水“东过江阳县南——如今四川的泸县,雒水从三危东,道广魏雒县南——如今四川的广汉县——东南注之”。可见得三危二字,所包甚广。《括地志》把他凿定在“敦煌县东南四十里”,就又生出疑问来了。《括地志》这句话,是跟《山海经》“三危在敦煌南”——《水经注》三十一卷引——来的。殊不知《山海经》下文,还有“与岷山相接,南带黑水”两句。所谓在敦煌南,和《说文》说“河水出敦煌塞外昆仑山”一样;因为中国郡县,极尽于此,只得如此说法;并不是说他在敦煌境內,或者极近的地方。不然《汉书·地理志》、《续汉书·郡国志》,敦煌郡下,为什么都不说有三危山呢?照第一章所考据,于阗河的上源有昆仑,河曲的东面,又有昆仑。这两个昆仑,其实原是一山,不过因为一处是汉族发祥之地,一处为西戎所据,所以分出“海內”、“海外”罢了。这也是古人所说的山,所包甚广的一个证据。这一条例子,讲古代的地理,用处甚大,请诸位牢牢记着。黄帝第三节 尧舜的禅让

颛顼、帝喾两代,据《史记·五帝本纪》,没有甚么实事可述。《史记》系根据《大戴礼》。大抵这两位君主,功业本不及黄帝、尧、舜,所以《易系辞》也把他略掉。

尧舜时代,第一个大问题便是“禅让”,咱们现在且把他提出来研究研究。这件事据《史记》所记,是:(《五帝本纪》)尧曰:嗟四岳,朕在位七十载,汝能庸命,践朕位。岳应曰:鄙德,忝帝位。尧曰:悉举贵戚及疏远隐匿者。众皆言于尧曰:有矜在民间曰虞舜。尧曰:然,朕闻之,其何如?岳曰:盲者子。父顽,母嚣,弟傲,能和以孝,烝烝治,不至奸。尧曰:吾其试哉。于是尧妻之以二女,观其德于二女。舜饬下二女于妫汭,如妇礼。尧善之,乃使舜慎和五典,五典能从;乃遍入百官,百官时序;宾于四门,四门穆穆,诸侯远方宾客皆敬。尧使舜入山、林、川、泽,暴风雷雨,舜行不迷。尧以为圣,召舜曰:汝谋事至而言可绩三年矣,女登帝位。舜让于德不怿。正月上日,舜受终于文祖;文祖者,尧太祖也。于是帝尧老,命舜摄行天子之政……尧立七十年得舜,二十年而老,令舜摄行天子之政,荐之于天;尧辟位凡二十八年而崩……尧崩,三年之丧毕,舜让辟丹朱于南河之南。诸侯朝觐者,不之丹朱而之舜;狱讼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丹朱而讴歌舜。舜曰:天也。夫而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颛顼(zhuān xū),相传是黄帝之孙,居帝邱(今河南省濮阳东南),号高阳氏。黄帝死后,因颛顼有圣德,立为帝,时年二十岁。

舜子商均亦不肖,舜乃预荐禹于天;十七年而崩。三年之丧毕,禹乃亦让舜子,如舜让尧子,诸侯归之。然后,禹践天子位。尧子丹朱,舜子商均,皆有疆土以奉先祀,服其服,礼乐如之;以客见天子,天子弗臣,示不敢专也。(《夏本纪》)帝禹立而举皋陶,荐之,且授政焉。而皋陶卒……而后举益任之政。十年帝禹东巡狩,至于会稽而崩,以天下授益。三年之丧毕,益让帝禹之子启,而辟居箕山之阳。禹子启贤,天下属意焉。及禹崩,虽授益,益之佐禹日浅,天下未洽;故诸侯去益而朝启,曰:吾君帝禹之子也。于是启遂即天子之位。帝喾(kù),姓姬,名俊,黄帝的曾孙,兴起于高辛,史称高辛氏。

儒家的话,几千年以来,就把他算做历史;然而到底有个刘知几,明目张胆攻他;《史通·疑古篇》。还有造《竹书纪年》这类书的人,也是对于儒家的话怀疑的。《五帝本纪正义》:“《括地志》云:故尧城,在濮州鄄城县东故城,在县西北十五里。《竹书》云: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又有偃朱不与父相见也。”现在的《竹书纪年》却又是明以来的伪书。咱们现在,且引几句非儒家的话看看。《韩非子·外储说》:尧欲传天下于舜,鲧谏曰:不祥哉!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举兵而诛杀鲧于羽山之郊;共工又谏曰: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又举兵而诛共工于幽州之都。于是天下莫敢言无传天下于舜。

又燕王欲传国于子之也,问之潘寿,对曰:禹爱益而任天下于益,已而以启人为吏。及老而以启为不足任天下,故传天下于益,而势重尽在启也。已而启与友党攻益,而夺之天下。

又《忠孝》:瞽叟为舜父而舜放之,象为舜弟而舜杀之。放父杀弟,不可谓仁;妻帝二女,而取天下,不可谓义。《淮南子·齐俗训》:昔有扈氏为义而亡。注:有扈,夏启之庶兄也。以尧舜举贤,禹独与子,故伐启,启亡之。《韩非子》说得好:“孔子、墨子,俱道尧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生,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显学篇》。非儒家的话,自然不足以服儒家之心。咱们现在,且再就儒家的话,校勘校勘。(一)前文所引的《史记》,和《尚书》、《孟子》,都相同的。《史记·孟子列传》:“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赵岐《孟子题辞》:“通《五经》,尤长于《诗书》”。那么,《孟子·万章上篇》所说,一定都是《书》说了。史公、孟子,似乎同用的书说。《史记》上和《孟子》相合的话,是同源异流的。未必史迁曾见过《孟子》。然而把《尚书》古文家言和今文家言核对,就有不符的地方。《孟子》“帝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尚书大传》“舜耕于历山,尧妻之以二女,属以九子也”。《初学记·帝王部》引。这是《尚书》今文家言。《书·皋陶谟》伪孔分做《益稷》。“无若丹朱敖,惟慢游是好,傲虐是作,罔昼夜頟頟,罔水行舟,朋淫于家,用殄厥世”。《释文》“傲,字又作奡”。《说文》奡字下,“《虞书》曰:若丹朱奡,读若傲”。又引“《论语》曰:奡汤舟”。这是古文家言,非儒家言,只有《淮南子·泰族训》“尧属舜以九子”,和《孟子大传》相合。此外《吕氏春秋·去私篇》就说“尧有子十人”。《求人篇》说“尧妻以二女,臣以十子”。《庄子·盗跖篇》又说,“尧杀长子”。《韩非子·说疑篇》“其在《记》曰:尧有丹朱,而舜有商均,启有五观,商有太甲,武王有管蔡,五王之所诛,皆父子兄弟之亲也”。丹朱被杀,别处都没有征验;然而尧杀掉一个儿子,似乎是真的;这个儿子,恐怕就是奡。参看《癸巳类稿》卷一《奡证》。尧,为帝喾次妃所生,祁姓,名放勋,谥曰尧。因曾为陶唐氏首领,故史称唐尧。(二)《小戴记·檀弓》“舜葬于苍梧之野”,各种书都同的。《大戴记·五帝德》,《白虎通·巡狩篇》,《淮南子·修务训》,《汉书·刘向传》,《三国志·薛综传》,《吕凯传》。又《小戴记·祭法》“舜勤众事而野死”,《国语·鲁语》同,郑玄、韦昭,都把葬于苍梧之野释他。独有《孟子》说:“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这句话,不知哪里来的。案《史记·五帝本纪》“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作什器于寿丘,就时于负夏”,《索隐》引《尚书大传》“贩于顿丘,就时负夏”。史公、孟子,似乎也是同用书说的。“迁于负夏”的迁,作懋迁解。《史记》下文“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一定是后人窜入。《史记》这部书,给后人窜乱的地方极多;请看近人崔适的《史记探原》。苍梧零陵,到了如今湘粤的边界,似乎有被窜逐的嫌疑,刘知几就很疑心他。所以今文家把他讳掉。这个“今文家”三字,是指经学真有传受的人,并不是指古文既兴以后的今文家。请看末一段。然而鸣条也是南夷的地方,舜禹果然“雍容揖让”,如何舜会死在这里?讳了半天,似乎还是不能自圆其说。赵岐《孟子》注:“诸冯,负夏,鸣条,皆地名,负海也”。这个“海”,是“夷蛮戎狄,谓之四海”的海,正是注释《孟子》“东夷之人也”这一句。《吕氏春秋·简选篇》“殷汤登自鸣条,乃入巢门”,《淮南子·主术训》“汤困桀鸣条禽之焦门”;《修务训》“汤整兵鸣条困夏南巢,谯以其过,放之历山”。可见得鸣条和南巢历山相近,正是所谓“东夷之地”。参看第六章第五节。——《书·汤誓序》正义引“郑玄云:南夷地名”,已经微误。至《书序》“伊尹相汤伐桀。升自陑,遂与桀战于鸣条之野”,这个陑,本来是无可考的,伪孔硬说汤都偃师,桀都安邑,《正义》勉强附会,才生出“陑在河曲之南,鸣条在安邑之西”种种曲说来,参看第四章第二节自明。还有舜封象于有庳一事,也极为可疑。孟子答万章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圆其说。顾炎武就说“上古诸侯之封万国,其时中原之地,必无闲土可以封也”。(《日知录》)然而古人所说万国、三千、千八百,实在是个虚拟之词,并不是真有这些国度(参看第七章)。有庳苍梧,地极相近;舜放象的地方,就是后来自己逃去的地方。这个疑团,更无从解释了。舜名重华,建国号有虞,故称虞舜。舜出生于姚墟,故姓姚氏。禹(三)《新序·节士篇》:“禹问伯成子高曰:昔者尧治天下,吾子立为诸侯;尧授舜,吾子犹存焉,及吾在位,子辞诸侯而耕,何故?子高曰:昔尧之治天下,举天下而传之他人,至无欲也;择贤而与之,至公也。舜亦犹然。今君之所怀者私也,百姓知之,贪争之端,自此起矣;德自此衰,刑自此繁矣;吾不忍见,是以野处也。”这一段,竟说禹有私天下之心,和孟子答万章的话,大相反背。刘向是个博极群书的人,《新序》又是杂采古书而成的,自然不能谨守家法。这也是今古文家,互相违反的一证。《书·甘誓序疏》:“盖由自尧舜受禅相承,启独见继父,以此不服,故伐之。”这个说法,也必有所本。(四)以上都是儒家说话可疑之处,还有他不说话的地方,也很可疑。《史记·伯夷列传》:“夫学者载籍极博,犹考信于《六艺》;《诗》、《书》虽缺,然虞夏之文可知也。尧将逊位,让于舜禹之间。岳牧咸荐,乃试之于位;典职数十年,功用既兴,然后授政;示天下重器,王者大统,传天下若斯之难也。而说者曰: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耻之,逃隐。及夏之时,有卞随、务光者,此何以称焉?太史公曰:余登箕山,其上盖有许由冢云。孔子序列古之仁圣贤人,如吴太伯、伯夷之伦,详矣;余以所闻,由、光义至高,其文辞不少概见,何哉?”太史公这一段文字,是深苦于载籍上的话,和《书》义不合,《尚书》:虞夏同科(见义疏),太史公说“虞夏之文”,是指尚书而言可知。“尧将逊位……然后授政”是述书义;“尧让天下于许由,……何以称焉”。是述非儒家的载籍,“示天下重器……若斯之难也”,与“此何以称焉”句相呼应。既不能一笔抹杀,因为有许由冢等实迹可证。《五帝本纪赞》:“学者多称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姓,儒者或不传。余尝西至空峒,北过涿鹿,东渐于海,南浮江淮矣。至长老皆各往往称黄帝尧舜之处,风教固殊焉;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可见得太史公的学问,极注重实验,他亲眼看见了一个许由冢,又听见许多传说,然而六艺无征,自然要委决不下了。而又六艺阙然,无可考信的意思。然而据清朝宋翔凤所考究,许由实在就是伯夷。他说尧舜时候的四岳,一共有三起人:第一起就是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四个;第二次分做八伯,四个是驩兜、共工、放齐、鲧,余无可考。第三起就是伯夷等八人。见《尚书略说》,原文……“《周礼疏序)引郑《尚书》注云:四岳,四时之官,主四岳之事,始羲和之时,主四岳者,谓之四伯;至其死,分岳事置八伯,皆王官。其八伯,惟驩兜、共工、放齐鲧四人而已;真余四人,无文可知矣。案上文羲和四子,分掌四时,即是四岳,故云四时之官也。云八伯者,《尚书大传》称阳伯,仪伯,夏伯,羲伯,秋伯,和伯,冬伯,其一阙焉。《郑注》以阳伯为伯夷掌之,夏伯弃掌之,秋伯咎繇掌之,冬伯垂掌之,余则羲和仲叔之后。《尧典》注言驩兜四人者,郑以《大传》所言,在舜即真之年,此在尧时,当别自有人,而经无所见,故举四人例之……案唐虞四岳有三:其始为羲和之四子,为四伯;其后共驩等为八伯;其后伯夷诸人为之。《白虎通·王者不臣篇》先王老臣不名,亲与先王戮力共治国,同功于天下,故尊而不名也。《尚书》曰:咨尔伯,不言名也。案班氏说《尚书》,知伯夷逮事尧,故在八伯之首,而称太岳。《春秋左氏)隐十一年,夫许,太岳之胤也。申,吕,齐,许,同祖,故吕侯训刑,称伯夷禹稷,为三后;知太岳定是伯夷也。《墨子·所染篇》、《吕氏春秋·当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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