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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6 06:5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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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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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顺日录

天顺日录试读:

天顺日录

作者:李贤排版:KingStar出版时间:2017-09-13本书由北京阅览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天顺日录明·李贤

正统十四年间,上在位未尝有失德事。当时王振擅权,致有土木之变。上既回銮,入南城,天下人心向慕不衰。及景泰淫荡载度,臣民失望,一闻上皇复位,无不欢忭鼓舞。及石亨、张軏辈窃弄威权,人又失望。有御史杨瑄自河间来者,言石亨家人霸占民田,上谓贤与徐有贞曰:“御史敢言如此,实为难得。”亨辈遂谓贤与有贞主使,不然御史安敢如此,遂于上前诉其迎驾夺门之功,且言贤等欲排陷之,悲哭不已。上不得已,依其所言,召言官劾贤与有贞,下之狱。是时,士大夫莫不惊惧,方喜上嘉御史敢言,以为朝廷清政可卜,不料如此。是日,忽雷雹大作,大风拔木,承天门灾,京师震恐。翌日,即将贤等降除参政等官,人以为感召天变如此其速。亨辈之家,大木俱折,冰雹尤甚,皆恐惧不安,遂有此处置。不然贤等安得即出。上心亦知此辈之非,但以初复位,亨等又自以为功,日在前后左右,只得徇从。越二日,上曰:“近日主张行事皆是徐有贞一人,李贤在朕前未尝有妄言,今与有贞同责,于心不堪。”即召使部尚书王翱曰:“李贤不可放去,还欲用之。”遂转吏部左侍郎。

上之复位,天下人心无不欢戴。若无亨辈搅扰左右,前后皆得正人辅导行事,三代可复。不幸而遇亨辈,谗言一人,未能遽解。数年之久,言路犹塞,所谓“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可不戒哉!

上留贤为吏部左侍郎,时石亨闻之,愕然而怒,然无可奈何。及见贤,忸怩有惭色,已而反加亲厚,且以杯酒接殷勤之欢。或有宣召同事,喜见于面;若独召贤,心便生疑,惟恐毁其短。之久,见贤推诚无伪,方不介怀。但数日不蒙宣召,心便不安,必假以事而进。出则张大其言及宠恩所加,使人畏其势而羡其荣。然所言大抵私情十八九,在朝文武之士,疏者虽正以为邪;其趋媚亲附者,虽邪以为正。原其所存,不知天理为何物,惟利是尚,欲其不败难矣!

天顺改元复位之初,学士陈循罪斥去,惟徐有贞等三人。众谕谓贤宜入阁。石亨闻之,密谓贤曰:“请子入阁。”贤即固辞曰:“不可。”时贤为吏部右侍郎。亨即言于上曰:“吏部尚书王翱老矣,可令致仕。”即报,翱上疏自陈,已许之矣。亨见贤曰:“翱已休致,君代之矣。”贤曰:“朝廷不可无老成人。翱虽老,精力未衰,以贤辅之可也,贤何敢当比重任。”亨曰:“事已成矣,为之奈何?”贤恳求不已。明日,亨言于上,曰:“李某以翱不可释,左右亦赞其说。”遂留之。众论复欲贤入阁。翱闻贤留之,不乐曰:“吾计已决,何故是沮!”贤曰:“所以留之者,非为公计,为朝廷虑也。”而已,贤为石亨辈嫉而黜为福建参政,上召翱曰:“李某非其罪,不可释去。”翱曰:“既不去福建,令往南京可也。”上曰:“南京亦远,留为吏部左侍郎。”翱不得已,从之。翱之欲贤远去者,非恶贤也,恐亨辈害之,幸使离此,庶免其害耳。

天顺改元之初,天下人心莫不忻悦。徐有贞以迎立有功,命人阁与议国事。贤亦为众论所推入阁,与有贞同事。上锐意委任,宠眷极隆。贤自念遭逢之难,助有贞展尽底蕴,知无不言,谓太平可立而待,凡用人行事,一以公道处之,左右遂不能堪。

初,太监吉祥以有迎立功,与国政,不通文墨,恐事归司礼监,以此极力赞说凡事与二学士商议而行,意欲笼络附己。及论荐文武士有徇私者,贤等持公道以沮之,祥亦不悦。会有御史杨瑄言太监吉祥、总兵石亨家人占夺民田,乞加禁约,上嘉其敢言。祥在旁见斥其名,初甚惭惧,已而盛怒,欲罪之,上不许,乃已。及石亨出兵回,听左右言,忿然诉御史不实,意有贞与贤主使,且激祥曰:“今在内惟尔,在外惟吾,彼欲排陷,其意非善。”初,详见亨滥冒升赏,意甚不平,每讦其短。及闻亨言,其势遂合。曰:“内阁专权,欲除我罪。”上初信其说而从之,遂置有贞于贤于狱。是日晚,雷电大作,雨雹如注,大风拔木。祥之门老树皆折,亨之长水深尺余。明日,即赦而出之。

初,言官欲论亨不能作兵威虏复入寇,又历数不法事情。附势者潜泄于亨,亦谓有贞主使。其都御史,御史“逮之一空朝野愕然,莫不失望,言路从此不通矣”。

景泰间,山东连岁灾伤。天顺初,人犹饥窘,已发内帑银三万两赈济,有司以为不敷,乞增之。上召有贞与贤曰:“可从否?”贤对曰:“可。”有贞怫然曰:“不可。不知其弊者以为可。臣常见发银赈济,小民何尝沾惠?俱为里老书手得之。”贤曰:“虽有此弊,犹胜于无银。”上曰:“增银是也。”吉祥亦曰:“朝廷钱财如山,不必吝惜。”有贞不得已从之,遂增银四万两。有贞退而不乐,贤曰:“先生误矣!朝廷欲出内帑济饥民,而我辈反沮之,万一追而为盗,责将谁归?”盖其初不论可否,惟欲事事出于己。古之人惟其事之当而从之,不必出于己也。后上亦觉有贞之非,常曰:“如增银济民一事,有贞不然先生之言,其谬如此。”

天顺初,副都御史年富被石亨侄彪奏害,自大同逮至京。上曰:“此人何如?”贤对曰:“行事公道,在彼能革宿弊。”上曰:“此必石彪被富沮其行事,不得遂其私耳。”贤曰:“陛下明见。真得其情,须早辨之,幸甚!”明日,上召锦衣卫指挥门达曰:“年富事情,务在推问明白。”已而进状,果多不实。贤曰:“须遣人体勘,庶不枉人。”上曰:“然。”乃遣给事中、郎中二人。上曰:“再遣武职一人同往。不然,纵得其实,彼必以为回护。”贤曰:“陛下所虑极是。”勘回,果无实状,富遂致仁而归。

天顺初,上以郕王薨,欲令汪妃殉葬。贤因奏曰:“汪妃虽立为后,即遭废弃幽闭,幸与两女度日。若令随去,情所不堪。况幼女无依,尤可矜悯。”上恻然曰:“卿言是。朕以为弟妇且少,不宜存内。初不计其母子之命。”一日,上曰:“汪妃既存,不宜在内。欲移居旧府,如何?”贤曰:“如此诚便。但衣服用度,不可缺减。”上曰:“朕更欲加厚,岂可减乎!其原侍宫人悉随之,复遣老成中官数人以备使令。”由是母子保全,甚得其所。

天顺初,虏酋孛来近边求食,传闻宝玺在其处,石亨欲领兵巡边,乘机取之。上曰:“何如?”贤曰:“景泰以来,连年水旱灾伤,府库空虚,军民疲困已极。陛下初复位,正宜与之休息。况酋虏虽近边,不曾侵犯,今无故举兵伐之,恐不可。若宝玺乃秦皇所造、李斯所篆,亡国之物,不足为贵。”上曰:“卿所见极是,莫若只遣通事赍赏赐以与之。”贤曰:“圣虑如此,庶几允当。”明日,召亨曰:“且未可举兵,先遣通事探其逆顺,俟其回报处置。”亨意方止。于是遣都督马政往见孛来,厚与赏赐,深知感恩。但其余部落为梗,得孛来保送使臣而回。

贤自再入阁,立意退避,必待宣召方趋侍,不然只在阁内整理文书封进。虽十日不召,亦不往。上久而觉之,且厌石亨辈朝退频入见,或因小事私情,或无事亦报入见。一日,上召贤曰:“先生有文书整理,每日当来。其余总兵等官无事亦频来,甚不宜。令左顺门阍者今后非有宣召,不许擅进。”上意谓贤当来,贤亦不自入,必有宣召而后入。然上意渐加向从,凡左右荐人,必召贤问其如何,贤以为可者,即用之;不应者,即不行。但贤惟以正对,上亦渐觉。

二年郊天后,上一日顾曰:“朕居南宫七年,危疑之际,实赖太后忧勤保护。罔极之恩,欲报无由,可仿前代尊上徽号,何如?”贤顿首曰:“陛下举此,莫大之孝也。”于是,命拟徽号。贤定四字,曰:“圣烈慈寿。”诏示天下,人心大悦。庆贺礼成,太后深慰喜之。复加赠其亲以荣,所自太夫人董氏,寿方九十;兄弟五人,长荫会昌侯,次皆高品。子孙数十人,皆爵禄之。左右又有为其次兄求升者。一日,上谓贤曰:“外戚孙氏一门亦足矣,复希恩泽以为慰太后之心,不知太后正不以此为慰。比者授其子弟官时,请于太后,数次方允,且不乐者累日。曰‘有何功于国家,滥受禄秩如此。然物盛必衰,一旦有干国宪,吾则不能救。’今若闻此,必见怒矣。”贤曰:“此足以见太后盛德。”因问:“祖宗以来,外戚不与政,向为侯者与政,不审太后知乎?”上曰:“太后正不乐此。初为内廷近侍感以关防之说,至今犹悔。”贤曰:“此尤足以见太后之高。但侯为人谨,后不可为例耳。”上曰:“然。”

礼部请太子出阁读书,上召贤谓曰:“东宫读书当在文华殿,朕欲避此往居武英殿。但早晚朝太后不便,姑以左郎居太子。卿可定拟讲读等官,卿宜时常照管。”且曰:“先读何书?”贤对曰:“《四书》、经史,次第讲读。宜先《大学》、《尚书》。”上曰:“《书经》有难读者,朕读至《禹贡》及《盘庚》、《周诰》诸篇,甚费心力。”贤曰:“读《书经》法,先其易者,如《二典》、《三谟》、《太甲》、《伊训》、《说命》诸篇,明白易晓,可先诵读。”上曰:“然写字亦须用心。朕初习字,侍书者不曾开指下笔法,任意写去。及写毕,令其看视,又不校正。以此写字不佳。”贤对曰:“写字亦不必求佳,但点画不苟,且率易为善。”上曰:“然。”及定拟讲读等官将二十人,上一一品其人物高下,皆当其才,明哲如此。

四月中,上召贤谓曰:“如今各边革去文臣巡抚,十分狼狈,军官纵肆贪暴,士卒疲惫。”且曰:“朕初复位,奉迎之人纷然变更,以此不便,只得依从,今乃知其谬。卿为朕举进才能者用之。”贤因请曰:“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宁夏、甘肃六处要人最急。”上复曰:“卿与王翱、马昂商议推选,务在得人。”且曰:“多举数人,择而用之。”于是议推十二人,明日进呈,遂定浙江布政白圭在辽东,山东布政王宇在宣府,佥都御史李秉在大同,监察御史徐瑄在延绥,山西布政陈翌在宁夏,陕西布政芮钊在甘肃,俱以京官巡抚其地。上曰:“武人所以恶文臣者,只是不得遂其私耳。在任者即日遣使召之。”兵部尚书马昂以贵州贼情甚急,速得一人往理其事,于是复以白圭往。时圭适以考绩至京,即升右副都御史,赞理贵州军务。复以太仆卿程信为佥都御史,巡抚辽东。

会昌侯弟显宗家人私起店房,专利以病客商。事闻,上召贤曰:“皇帝岂可如此!法之不行,自上犯之。”贤对曰:“若陛下以至公断之,谁不畏服!”乃命毁其房,家人抵法,显宗姑免其罪而戒之。侯初病,既出见上,为其弟乞恩,终不允。上召贤谓曰:“为侯者不知自责,反乞恩泽,朕终不允。又以母老为辞,求之良久,竟从公法。”贤顿首曰:“真可谓王者不私矣!”

吏部左侍郎孙弘闻丧,上召贤曰:“孙弘岂胜吏部?”贤曰:“诚如圣谕。盖弘以知县考满赴京,为忠国公石亨乡里,嘱留京官。又因奉迎有功,升工部侍郎,复极力谋求得此,士林鄙之。”上又恐其谋夺情,即令守制。复召贤曰:“吏部侍郎乃天下人物权衡,非他部比,必得其人。先生以为谁可?”贤曰:“以在朝观之,无如礼部二人,可择一用之。”上复问其优劣,贤曰:“邹干为人端谨,但规模稍狭;姚夔表里相称,有大臣之量。”上曰:“然。”遂用之。命下,士类皆悦。

礼部郎中李和托一释子嘱权近求为侍郎,士论纷然不平。上问贤:“此人何如?”贤对曰:“不知。”上悟其意,复问吏部尚书王翱,亦不甚许。他日,以学士李绍对。上复问贤,贤对曰:“此公论也。”上遂决。奉天门朝毕,召吏部发玉音,除绍为礼部右侍郎,舆论大惬。

兵部尚书陈汝言坐赃下狱,忠国公石享因斋宿来予朝房内议当此任者,难其人。贤曰:“以在朝言之,惟都御史两人中择一人焉。”又问:“谁可?”贤谓:“马昂行事平易。”亨尚犹豫,复会尚书王翱议,翱荐工部尚书赵荣。贤以为不可。翱意顺其所厚,又以昂是乡里,避嫌。贤颇不然,云:“此议对之天地鬼神,务出至公。”翱与亨谢而从之。一日,上召贤问:“此任谁可?”贤以昂对。上以为然。贤请敕廷臣共举堪任者,若高于昂,当用之;不然,方用昂。泊佥议亦以昂,遂除兵部尚书。

上躬理政务,凡天下奏章一一亲决,有难决者必召贤商议可否。且厌左右干预,察知无非私意。尝于静中召贤,叹曰:“为之奈何?”贤对曰:“惟在独断,可以革之。”上曰:“非不自断,如某事某事,某人某人,皆不从其说。”贤对曰:“若常如此,可矣。”上曰:“但依则悦,不从便拂然见于辞色。”贤曰:“于理果不可行者,宜从容谕之。”上曰:“今后彼欲用人不当者,先生亦当执而沮之。”贤曰:“臣若频沮其势,必怨。惟陛下明见,自以为不可,庶几渐能革之。”上曰:“然。”

上复位之后,因思建庶人辈无辜淹禁将五、六十年,意欲宽之。一日,谓贤曰:“亲亲之意,实所不忍。”贤即对曰:“陛下此一念,天地鬼神实临之,太祖在天之灵实临之,尧、舜存心不过如此。”上遂决。即日白太后,许之。左右或以为不可,上曰:“有天命者,任自为之。”左右闻之,皆愧服不能止。乃遣中官于凤阳造房屋。毕日上召贤曰:“今可送去。”敕军卫有司供给柴米,一应器用悉令其完具,以安其生。听其婚娶,以续其后。自在出入,给与阍者二十人、婢妾十数人。遣太监牛玉入禁谕其意,建庶人闻之,且悲且喜,不意圣恩如此。时庶人年五十六、七矣。吴庶人已殁,尚有庶母姐■〈女孕〉、老妇五六人,有年八十以上者。庶人入禁时方二岁,出见牛马亦不识。上召贤,谓:“可发旨意。”贤谓:“此非细事,宜谕文武百官。”上曰:“然。”次日宣毕,人人感叹,以为真帝王美事。既而,又有浅见者以利害之言沮之,上不听。

按:成祖登极初,谓建立自焚,尝葬以天子之礼,无贬黜之文。天顺初,英庙又悯建文子庶人之无辜,释其囚而听其婚娶,出入自在。今日推祖宗之心,加以谥号,使得比诸景皇帝,固无不可也。

景泰间,太监兴安崇信释教,每三年度僧数万,于是僧徒多溢。天顺二年又如期,天下僧徒复来京师,聚集数万。上召贤曰:“僧徒岂可如此泛滥。”贤对曰:“陛下明见最是,宜禁止之。”遂出榜晓谕:“今后每十年一度。擅自披剃,二十以上者俱令还俗,违者发边卫充军。度者俱照定额考送。”于是僧徒知惧,皆散去。

上留心政务,渐觉招权纳贿在左右者之非,厌其所为,不能驱遣。尝于静中屏其人,告贤曰:“为之奈何?”贤曰:“人君之权不可下移,果能自揽,彼之势自消,惟此为良法。其私情既不能行,趋附之人渐亦少矣。”上以为然。且曰:“无此相碍,何事不顺。吾早晨拜天、拜祖宗毕,视朝既罢,进膳后阅奏章,易决者即批出,有可议送去先生处参决。”贤曰:“臣等所见亦有不到处,更望陛下再加参详斟酌,稳当施行,如此则庶绩其疑矣。”上深以为然。且云:“左右乃曰:‘此等奏章,何必一一亲览。’又曰:‘亦不必送与阁下看。’又曰:‘差便差到底’。奸邪不忠如此。”贤曰:“惟陛下明见。”又曰:“朕负荷天下之重,五鼓二点即起,斋洁具服拜天毕,省奏章剖决讫,复具服谒奉先殿,行礼毕,视朝。循此定规、定时,不敢有误。退朝至文华殿,或有政事有关大臣者,则召而访问商榷。复省奏章讫,回宫进膳后,从容游息至午初,复省奏章。暇则听内政,至晚而休。若母后处,每日一朝,有命则两日一朝,隆冬盛暑五日一朝。今左右乃曰:‘何乃自劳如此。’”贤曰:“自古贤君修德勤政,莫不皆然。今陛下敬天、敬祖宗,孝母后,亲览政务,则修德勤政之事备矣。臣愿陛下持此不衰,坚如金石,可以驯至夫尧、舜之道,而为尧、舜之君矣!”又曰:“如此行之,亦有何劳?不然,则便于安逸而怠荒至矣,虽悔何追?”贤曰:“陛下言及于此,社稷苍生之福也。”

驸马赵辉贪财好色,景泰时在南京,天顺改元,乞来朝,上许之。既见厚,有所献,赐左右求封爵。一日,上召贤曰:“赵辉求封,如何?”贤对曰:“名爵岂臣下可求?”左右亟欲成之,上复召贤议,贤谓:“求则不可与,若朝廷念其旧戚,自加恩命则。”遂从之,已而,辉以贿赂事发,特免其罪,封爵竟亦不行。

先是,兵部尚书陈汝言阿顺权宦,将前时送去云南、两广、湖、贵等处达官尽数取回,物论沸腾,以为不便,下情不能上达。一日,贤从容言于上曰:“达人非我族类,自古为中国患,幸送之江南远方。今复取来,甚是不便。闻此类在彼住定,以为乐土,多不愿来。”上曰:“吾亦悔之。初取时,听其不愿最善,若后愿去者仍从之。”贤曰:“幸甚。”

锦衣卫官校差出提人,惟财是图,动以千万讲,天下之人被其扰害不可胜言,此情不能上达。贤一日从容言于上曰:“今天下百姓颇安,惟有一害。”上曰:“何害?”贤曰:“锦衣卫官校是也。一出于外,如狼如虎,贪财无厌,宁有纪极!”上即悟曰:“此辈出外,谁不畏惧?其害人不言可知。今后非大故重事不遣。”贤顿首曰:“幸甚!”

镇守辽东太监范英乞来朝见,即以部下亲昵都指挥高飞乞统辽阳兵,然已有参将曹广,兵部以为不可。上欲允之,召贤曰:“可以飞代广。”贤不能止。明日,复见上曰:“闻飞非统御才,地方所系。”上曰:“已发,奈何?”贤曰:“虽发未行,犹可止。事未停妥,虽行亦止。”上曰:“然。”即召兵部已之。

时祭风雷山川之神,而坛在城外,上不欲夜出,问贤:“可以勋臣代之否?”贤曰:“果有故,亦须代,但祖训以为不可。”上曰:“今后当自行。但夜出至彼,无所止宿,欲效天地坛为一斋宫,如何?”贤曰:“可。但宜减杀其制。”上曰:“既有止宿,日未下时至彼,祭毕,指曙而回,庶免晚间出入。”贤顿首曰:“圣虑极是。”

上一日言:“宦官蒋冕,虽曾效劳,其实谗乱小人。朕初复位时,即于太后前曰:‘皇后无子,亦当换。’朕即斥之,方止。及立东官,又复曰:‘其母如何’朕曰:‘当为皇贵妃,’乃止。一日,命冕选宫人充用,既选,乃曰:‘太后处不必知。’朕曰:‘不可。’复于太后处曰:‘上欲隐之。’及朕白太后,方知其离间,以此远绝之。”贤曰:“谗说殄行,自古帝王所深恶者。陛下绝之,甚是。”

二年冬,鹰坊司内臣奏乞出外采猎,上不许。复固请,上曰:“尔辈欲出猎,但不许扰害州县。朕遣人访之。”既许其出,意彼一时之言,未必追访。出至州县,有能获一禽,有司惧其威,敛之于民,聚鹿、獐、兔、雉而献之,内臣以为猎所获者,遣人领进。上课令人密访,某州若干,某县若干,皆得其数。候其至,各杖而黜之。

冬十月间,上一日屏去左右,召贤从容言政治得失。贤因极言不清之弊:往往差锦衣卫官校出外提罪人,然此罪嗜利,其势如狼虎,所过无虚,必饱其欲而后已,动以金银千百计,有司不胜其扰,略达此情。上初不许,且曰:“今后但不可多差耳。”不意差者多左右贵近所嘱,因而谮毁,谓贤多言,彼有犯者自当其罪。上听之,从而见疏。贤初亦觉之,不知所由,已而,左右传说如此,贤谓:“此弊九重之邃何由得闻?贤既得亲近,岂忍隐蔽而不言乎?言而得罪,亦所甘心!”越旬日,复召时,待之如前,盖圣鉴孔昭也。

时小人欲求幸进者,多不能得,谓贤沮之,莫不怨恨,乘隙诽谤。时刑部尚书缺人,已取山东布政陆瑜,即乘此驾说瑜用贿赂求而得之,朝士纷然,以为瑜至必不用。又谓石总兵已达于上,谓贤必然见害。后瑜至,上召贤议之,仍以瑜为尚书,群小愕然,众毁方息。

上初虽听谮,怒言锦衣之弊,复密察之,皆得其实,尤有过于贤所言者,召其指挥者戒之曰:“自后差人,敢有似前者,必重罪不宥。”由是收敛,不敢纵意求索。人或为贤危之曰:“先生招怨如此,奈何?”贤曰:“若除此一弊,怨亦不辞!”

先是,安远侯柳溥在凉州任虏抢掠,不敢出兵。监察御史刘浚奏其畏怯,以致折损官军。上怒其所言,且曰:“与贼对敌,安能不损?使将校闻此言,岂不解体!”欲加之罪。贤对曰:“御史是耳目官,所见当言。用其是,舍其非,不宜见谴。”上乃止。终不以为然。后因锦衣之怨,谓贤护向秀才,且曰:“如某御史多言,便以为当说。”浚后代还,竟下狱。寻亦悔悟,轻其罚,降职外补而已。

太傅、安远侯柳溥,以御寇无功取还。既至,上召贤曰:“溥为主将,畏缩如此,若不惩治,何以警众?且有罪不罚,人谁畏法!”即命言官弹劾,罢太傅闲住。越数日,溥以马驼进,上怒掷其奏曰:“溥无状如此。庄、凉之人,既被虏寇抢掠,头畜殆尽,复为总兵所索,不然从何而得?况无功戴罪,朝延复受其所献可乎?”遂却之,且责其非。溥惭惧而退。

冬十一月,圣节及冬至例宴群臣于奉天殿,上顾谓贤曰:“节固当宴,不惜所费,但计牲畜甚众,尚有正旦、庆成,一岁四宴,朕欲减之,如何?”贤曰:“大礼之行,初不在此,陛下减之亦是。”由是每岁二宴,至正旦亦或不宴,惟庆成一宴岁缺云。

景泰不豫,文武群臣不过俟其不起,请上皇复位耳。时武清侯石亨、都督张軏掌大兵,小人欲图富贵者以为少保王文、于谦与中官王诚等欲取宗室立之之说以激亨等,借其势而成之,亨等遂以迎驾为功,杀王文、于廉等,再贬谪陈循等数十人。亨封忠国公,軏封太平侯,乃固宠揽权,冒滥官爵,黩货无厌。方复位之初,人心大悦,及见亨等所行,人皆失望。干动天象,彗出星变,日晕数重,数月不息,乃群阴围蔽太阳之象。而亨恬不知戒,贿赂公行,强预朝政,掠美市恩,易置文武大臣、边将以张其威,有不出于门下者,便欲中伤。中外见其势焰,莫不寒心,敢怒而不敢言。亨侄彪,颇骁勇,骤升都督,性尤贪暴。初立边功,大肆凶恶,谋镇大同,邀人奏保。朝延觉其不实,使人廉察,果得虚诈。置彪于法,人心皆快。已而罪连亨,朝廷初念其功,累宥之。未几,家人传说怨谤,有不轨之谋,于是置亨于法,籍其家,受祸甚烈,议者以为天道好还如此。人见其保位、势力如泰山之安,一旦除之,曾不少阻,盖幽明冤枉从此伸气。虽朝延大法有所不免,亦其罪恶贯盈,人神共愤,助力于其间。当时若以彪镇大同,诚为可惧。且在京武官多在亨门下,而亨又握兵权,天下精兵无如大同,稍有变动,内外相应,其祸可胜言哉!此时虽欲扑灭,力不能及。今辨之于早,除此大害,非上之刚明果断,不能如此。而亦祖宗在天之灵有以默相之,社稷绵远端兆于此。

天顺四年,天下诸司官吏朝觐至京。上召贤谓曰:“朝觐立弊,不可不革。”贤曰:“诚如圣虑。”即出榜禁约,不许与京官交通,馈送土物,亦不许下人挟仇告害。由是肃然不犯。上召贤谓曰:“黜陡之典,亦当举行。”贤曰:“此祖宗旧制。”即敕吏部、都察院退不职者数百人,旌其才行超卓、政绩显著者布政以下贾铨等十人,赐以衣服、楮币,礼税筵宴,命太监牛玉、吏部尚书王翱及予三人侍宴,以励其众。舆论欢然。随于其中召布政萧亘为礼部尚书,贾铨为副都御史。先时,吏部举铨可大用,以其名重,欲任以户部尚书。上问贤:“以为何如?”贤对曰:“闻其名则可,未见其人。”及铨至京,命贤观之,貌不称名,乃别求之。贤以副都御史年富执法不挠,可居此职。上亦以为然。不意左右不悦富者甚众,谓贤曰:“上不喜此人,不可再举。”贤以为实。然一日上召贤谓曰:“此人不悦者众,愈见其贤。”上曰:“富之执法正,宜居此。国计所关,岂顾私情不悦者。”遂召为户部尚书。士林咸以为宜。

内府库官奏:“今岁用计之,不数年而尽。”于是,敕户部议,欲以苏、松、嘉岁折粮银折金五万两。上召贤谓曰:“国家钱粮出在东南,而金非其所产。今欲折金,价必涌贵。”贤对曰:“诚如圣虑。”因论云南各处土人有岁办金银,遂令以银折金数千两,待十年后不足,再议而行。

会昌侯孙继宗,因昌报迎驾功升官者俱有首其子弟冒报者,亦二十余人,具奏辞免。上召贤谓曰:“此事何之以处?”贤对曰:“以正法论之,尽当革去。但念国戚,于亲子弟存之,革其家人冒升者,庶全恩义。”上曰:“然。但此事若白于太后,必尽革去,虽侯爵未可保也。”贤对曰:“惟陛下裁之。上不失母后之心,幸甚!”上曰:“须如先生之言,然后允当。”卒从之。

上天资英武,益明习政务,天下奏牍,一一亲览,或有毫末差失,便能察见。主有发下裁断,贤等一出至公。上知其无私,委任益隆,凡事不肯轻易出,必召问其可否。或遣中官来问,务得其当,然后行。是以政事无大差失,法度振兴,人心惊惧,平昔纵放者莫不收敛。其中官惟一二耆旧特加重焉,其余虽一时宠眷至厚,一旦有失,即置于法,略不假借,用是不敢肆然。

法司奏石亨等冒报升官者俱合查究,上召贤问曰:“此事可否:恐惊动人心。”贤对曰:“若查究则不可,但此等冒升职者,自不能安,欲自首,犹豫不决。若朝廷许令自首免罪,事方妥贴。”上曰:“然。”遂行之。于是冒升职者四千人尽首改正,人心皆快。或有议欲追其支过俸粮者,贤曰:“不可。”户部奏请,得旨乃免,人心皆安。石亨既置于法,平日出入门下者无不惊惧。一日,贤言于上曰:“元恶既除,宜戒谕群臣,且安人心,不究其余。”遂行之,中外释然,无不感戴朝廷之恩者。

初石彪事发,言官密奏。明日,大班劾之,即有漏泄于彪者。上召贤曰:“群臣党恶如此,不可不戒!”贤对曰:“诚如旨意。”乃敕谕百官:“今后文武大臣,无故不许往来,近侍官不许造大臣新宅,锦衣卫官亦然。”于是,莫不肃静。天下闻之,亦皆悚息,交通之弊遂止。

石亨下狱死,法司请瘗其尸,上召贤曰:“如何?”贤曰:“如此行之,未为尽善。法司宜执法论罪,欲枭首示众,朝廷从宽,特全其首领,尤见恩义尚存。”上曰:“然。”即从之。

一日,从容言及迎驾夺门之功,贤曰:“迎驾则可,‘夺门’二字岂可示后?况景泰不讳,陛下宜复位,天命人心无有不顺,文武群臣谁不愿请,何必夺门?且内府之门,其可夺?‘夺’之一字,尤非顺。幸赖陛下洪福,得成其事。假使景泰左右先知此事,亨辈何足惜,不审置陛下于何地!”上曰:“然彼时何以自解?”方悟此罪非为社稷计,不过贪图富贵而已。贤曰:“臣彼时极知此举之非,亦有邀臣与其谋者,臣不从。以臣之愚见,景泰果不起,率文武群臣请出陛下复位,安用如此劳扰!虽欲升赏,以谁为功?老臣耆旧依然在职,岂有杀戮、降出之事致干天象?而群小之计无所施矣!招权纳赂何由而得?忠良之士亦无排挤之患,国家太平气象岂不由此而盛?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言其必乱邦也。于此验之,为尤信。”上曰:“然。”

按:天顺初,以迎驾为功者大开贿赂之门,在朝文武之士靡然从风,奔走其门,惟恐或后。以财宝先投者先得美职,无复论才之贤否,风俗大坏,不可胜言。上亦颇知其非,但复位之初,俯而从之。明年,稍自振作,十从其四五。又数月,十从其二三。又明年,凡百自断,其贿赂之门徒开而已。初时有美要职事一缺,谋之者加蝇聚胜,争欲得之,自后缺虽多,而谋之者无一人,盖用人之柄在上,权贵不与焉。虽欲贿赂,何所投乎?向日奔竞之风,一变而为恬退习,可见士风之振否,顾上之人力行何如耳!

天下气候关于朝廷,验之果然。景泰时不孝于亲,不敬其兄,不睦其室,至而朝廷之上怨恨忧郁之气充满,是以六七年间水旱灾伤遍天下。天变于上,气乖于下,一年甚一年。自天顺初上复位之后,敬天尊祖,孝亲睦族,宫室之中,有恩以相爱,有礼以相接。岁时调和,年谷屡丰,海内之民无饥寒流离之苦。由是观之,朝廷之气和,天下亦和;朝廷之气乖,天下亦乖。中庸所谓“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圣贤之言,信不诬也。

耿九畴、轩輗皆廉介之士,操履素定,天下信之。天顺初,首用秋为都御史,轩为刑部尚书。但二人之才不异于众,特取其行之高于人。洎供职,未有建明。耿欲纠石亨之罪,反为所排,出为江西布政,寻转四川。上知其为人清正,但为亨辈所疾。一日,泛论人才,念及九畴非其罪,贤因曰:“此人操行诚不易得。”遂有召用意。贤窃虑彼时台宪本无罪,被石亨所排而黜之人皆惜朝政之失,幸而召用,以见朝延悟亨之非,系所不小。未几,因礼部缺人,召至京师。上怜其衰,命为南京刑部尚书,且曰:“遂其优闲可也。”初,轩輗在刑部数月,因疾作恳乞致仕还家,后每念輗之为人,亦不易得。贤曰:“二人素行,海内共知。”一日,南京总督粮储缺人理之,论及往日能理此事者莫如輗,遂为左都御史委任之。未几,九畴卒,上嗟悼良久,曰:“可惜此老,欲其优闲而遽亡邪!”寻以左都御史萧维祯为南京刑部尚书。

上因说校尉行事者变多枉人,且如行临川王与四尼姑通,及镇抚司指挥门达问之,实无此情。又闻行事者法司依其所行不敢辨,虽知其枉,付之叹息,惟门达能辨之。贤因言往时行事者挟仇害人,涉虚者治以重罪。上曰:“若如此,又虑其不肯用心访察。今后但令镇抚辨其枉者可也。”

天顺四年秋,天下大水,江南北尤甚,田尽淹没。时上意明察,凡事臣下莫敢发端。一日,因召问毕,从容言曰:“臣闻今年水灾甚大,数十年来未尝见此,百姓不能存活。”上曰:“为之奈何?”贤曰:“若非大施恩典,安得苏息!”上曰:“何如行则可?”贤曰:“宜下诏免征粮草。”上曰:“固可,但诏非一二条可行,莫若以旨意与户部,行于天下。”贤曰:“如此尤善。”于是,令被灾州县申报巡抚、巡按官,灾重者全免,稍重者免半,又轻者免三分。已而,天下奏水灾者无虚日,通政司奏对无日不有。上初以贤言或过,至是见其实。然人或以贤多言取愆,贤叹曰:“居此尚不敢言,更谁言邪?”

景泰闻,陈循、王文之子会试不中,二人以私情怒考官取人不公,皆具奏考之不精,欲杀考官,朝廷不从乃已。天顺四年,会试举子不中者俱怒考官,有鼓其说者,谓贤有弟让不中,亦怒考官。一举子遂奏考官校文颠倒,宜正其罪。上见其所言,疑而未定,召贤问曰:“此举子奏考官弊,何以处之?”贤对曰:“此乃私忿,考官实无此弊。如臣弟让亦不中,可见其公。”上意方回,乃命礼部会翰林院考此举子,验其学,多不能答题意,具奏其狂妄,遂枷于部前以示众,群议方息。不然,欲诉考官者尤众。贤谓此举子曰:“若尔所作文字有疵不中,是尔学力未至,非命也;若尔文字可取而不中,乃命也。不知安命,可为士乎!”初,亦有朝臣子弟不中者,皆助此举子,及见此事发,赧然而愧矣。

四年秋八月,虏酋孛来大举入寇,自大同、威远西拥众南行。边将高阳伯李文按兵不敢当其锋。已而,虏众直抵雁门关、代、朔、忻州一带,四散抢掠,炮火彻于京师。人民惊疑,弃家走避,拥入京城莫能止。上初谓此虏穷乏,不过在边抢牛羊而去。贤见人民惊走如此,乃言于上曰:“京师宜出军于紫荆、侄马二关驻扎,非欲与之对敌,一则安抚人民,一则使彼知惧,不致深入久停。”上方欲命总兵者议,会兵部奏,欲遣将统京师军赴大同杀贼。上曰:“缓不及事,徒劳人马。驻关之说可行。”于是,遣都督颜彪领兵赴紫荆关,冯宗领兵赴倒马关。然此虏既有所获,见我兵不动,去而复来,遂复敕二关之军赴雁门。人民恃此以不恐。上意初不欲,虽勉强而从,终不悦。后见此虏复来,始以为然。人亦谓贤多言,贤曰:“古之大臣知无不言,今虽不能如此,于此等利害,国家安危系焉,不言可乎?纵得罪疏远,不可顾也。”

四年秋,上召贤与王翱于武英殿,曰:“今兵部、工部缺侍郎,卿等择人用之。”贤谓:“副都御史白圭可为兵部侍郎,其湖广巡抚亦暂设耳。”上以为然。翱曰:“南京户部侍郎马谅服制将终,可转工部。”上亦以为然。谅至,适户部亦缺人,因上召言及谅,贤以为舍正缺而他转,班序反出其下,莫若就命以户部。上以为然。命下,舆论亦惬。翱亦曰:“如此处置,甚安。”谅自南京府尹升此职,钱谷之事久经心矣,贤非一时自定,盖亦素闻众论耳。

四年冬,闰十一月十六日早,见月食。钦天监失于推算,不行救护。上召贤曰:“月食人所共见,钦天监失于推算如此。”因言:“汤序以礼部侍郎掌监事,凡有灾异必隐蔽不言,或见天文有亦,必曲为解说,甚至书中所载不祥字语多自改削而进,惟遇天文喜事却详书以进。且朝廷正欲知灾异以见上天垂戒,庶知修省,而序乃隐蔽如此,岂臣下尽忠之道!”贤曰:“自古圣帝明王皆畏天变,实同圣意。序若如此,罪可诛也。”上曰:“今有此失,法不可容。”于是收下狱,降为太常少卿,仍掌监事。

四年十二月六日,上于奏天门朝罢,召贤曰:“吏部右侍郎不可久缺,况尚书王翱年老,早得一人习练其事。”命与翱访其人,得巡抚南直隶副都御史崔恭。明日早于文华殿具奏,上喜,以为得人,以山东布政刘孜代巡抚。因论人才高下,上曰:“若徐有贞,才学亦难得,当时有何大罪?只是石亨、张軏辈害之。宁免后世议论,可令原籍为民。”贤与翱曰:“圣恩所施最当。”即传旨下之户部。

天顺五年正月,大理卿李茂卒。上召贤曰:“大理寺是审录官法司,囚徒皆从此,平允至为紧要。今虽有寺丞二人,名分犹轻,恐不敢与法司持辨,须得职稍重者一人,卿可择之。”贤请与吏部尚书王翱议,上曰:“然。”于是议以旧卿李宾最宜,但忧制未终。明日,见于文华殿,上曰:“得其人矣乎?”贤与翱以宾对,遂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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