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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7 06: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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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薄伽丘,宾丹萍

出版社:大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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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谈(经典世界名著)

十日谈(经典世界名著)试读:

前言

这部故事集有个楔子,叙述1348年佛罗伦萨瘟疫肆虐,三名男青年和7名少女在诺维拉教堂邂逅,一起到乡村一所别墅避难,住了两个星期,他们除了玩赏风景,欢宴歌舞外,便是开故事会,在其中10天的时间里,每人每天讲一个故事,由轮流执政的“女王”或“国王”规定故事主题,由一人吟歌作为故事会的尾声。10天里他们总共讲了100个故事,故名《十日谈》。

据薄伽丘讲,《十日谈》中的故事都是有理有据的。作品中描写和歌颂了现世生活,赞美爱情是才智的高尚的源泉,歌颂自由爱情的可贵,肯定人们的聪明才智等。作品也揭露封建帝王的残暴,基督教会的罪恶,教士修女的虚伪等等。薄伽丘是在佛罗伦萨长大的,他从小向往民主自由,对教会的黑暗统治表示不满,长大后,多次参加政治活动,反对封建专制,《十日谈》就是他反封建反教会的有力武器。

第一天

聪明美丽的女士们,我一直都知道你们生性慈悲。我知道,在你们看来这本书的开头未免悲惨凄凉,其实我这个凄凉的开头就是旅行者面前的一座高拔险恶的大山,山那边就是绿草青青,山花烂漫的平原。

意大利最美丽的城市,一枝独秀的佛罗伦萨,竟发生了一场要命的瘟疫。那年刚一交春,瘟疫危险的后果迅速地开始显露出来。在这里,疫病刚发病阶段,无论男女腹股沟或腋下先有肿痛,不久之后,致命的脓肿在全身各个部位都可能出现,接着症状转为手臂、大腿、或身体其他部位出现一片片黑色或紫色斑点,有的大而散乱,有的小而密密麻麻。这些斑点和原发性的脓肿一样,是临死之前的象征。医生的嘱咐和药物的作用一丝疗效都没有,侥幸痊愈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病人在出现上述症状的第三天都会死去。那场瘟疫来势太迅速可怕,健康人只要一接触病人就会传染上。假如不是许多人和我本人亲眼所见的话,对我这番描述也许是不敢相信的。假如许多诚实本份的人没有耳闻目睹的话,连我也不能置信,更不用说白纸黑字。我还要充分说明的是,那场疫病的传染力特别强,不但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就算是人类之外的动物接触到病人或者病死的人的物品也都会感染上,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死去。正如前面所讲到的,有一天,我目睹到这么一件事:一个病死的穷人的破烂衣服给扔到马路上,有两头猪过来用鼻子拱拱,条件性地用牙齿叼起,没有多长时间,就像吃了毒药一样抽搐起来,一起倒在那堆破衣服上死了。

这些事情在仍然健康的人中间造成许多惊慌和害怕,到头来他们只能采取一个相当残忍的方法:尽量远离病人和他们的物品,觉得这一来就可以保住健康。不少人认为生活有节制,不参加过分的活动就能避免瘟疫。于是他们三五结伴,躲在自己家里和没有病人的地方,与世隔绝。另一些人想法不同,他们说只有敞开吃喝,自找快活,尽可能达成自己的欲望,尽情的开怀大笑,才是对付疫病的有效方法。

我们的城市陷入如此深重的灾难和困惑,以至令人崇敬和畏惧的法律和天条的威严开始分崩离析。其实,民政和神职执法人员和其他人一样,死的死,病的病,剩下的和家人一起足不出户,根本不能行使职权,因此人们没有法律的束缚,爱怎么干就怎么干。除上述两种极端之外,还有很多人用了中唐的生活方式,根据自己的胃口吃好喝好。他们不是与世隔绝,而是手拿香花芳草或一些香料外出。他们经常闻闻这些芳香的东西,认为香气能提神醒脑,又能排除充斥空中的尸体、病人和药物的恶臭。有些人自私自利(仿佛那样比较保险),说是避开疾病是治病的灵丹妙药。在这种意见的驱使下,他们只想到自己,许多男女抛下城市、家宅、亲戚和财产,住到乡间别人或自己的别墅,想当然认为天主为了惩罚做坏事的人类而降下的瘟疫只能落到城墙之内的人们头上,不会涉及到别的地方,还认为谁都不能蹲在城里,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人们争论不休,意见难以统一,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劫难逃,也不是个个都能保住性命。事实是许多得病的人流落在各处,他们健康时是善于养生的楷模,得病之后遭到舍弃,孤苦伶仃地坐以待毙。且不说大家相互躲开,街坊邻居互不搭理,即使亲戚之间也互不走动,或者难得探望。瘟疫把大家吓坏了,以致兄弟、姐妹、叔侄甚至夫妻互相都不护理。最严重而令人难以相信的是父母尽量不照顾看望儿女,好像他们不是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得病的男男女女难以计数,他们别无他法,只得求助于少之又少的好心朋友,或者雇用贪心的仆人。由于照顾病人的工作条件很差,尽管工资极高,仍不容易找到佣人,就算是找到,通常也是一些傻里傻气、从未干过这一行的男女。这些佣人干不了什么事,只会按照病人的要求递些东西或者给病人送终。安排后事的差使常常得非所愿,挣了大钱而误了性命。病人既得不到街坊亲友的护理,佣人又那么难找,就出现了一种有违道德的做法,就是一个女人不论以前多么美丽,含蓄,病倒后会毫不害羞地招聘一个男佣人,不管他年纪老少,而且只要病情需要,会无所顾忌的像在另一个女人面前那样露出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因此,幸免于难的市民中间不容回避地形成一些和以前完全背道而驰的习俗。

按照以前的人情往来(今天也是这样),哪家有了丧事,亲戚和邻居家的妇女和死者的女亲属聚在一起,为死者吊丧痛心,而男性邻居和别的市民则在丧家门前同死者的男性亲属待在一起。随后来的是教士。死者的棺材由亲友们扛着,后面跟着手拿蜡烛吟唱着挽歌的送葬队伍,慢慢前往死者生前指定的教堂。当疫情越来越疯狂时,这些规矩大部分给废除了,由新的方式方法取而代之。病人临终时不仅没有妇女围守床前,而且没有任何人在场,能够赢得家属的诚心诚意悲痛和辛酸眼泪的人越发少了。

我们的城市当时的状况惨不忍睹,苍天无情,置人于死地,人的狠心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则由于疫情来势迅猛,二则由于病人太多,健康人害怕传染,不愿护理,任其自生自灭。

正当我们城市的居民大批死亡,几乎空无一人的时候,我从一位可靠的人那里打听到,某个星期二上午,威严肃穆的圣马利亚新教堂里做完弥撒,都没有什么人了,可是有七个年轻女郎聚在一起。她们都服丧,穿着黑色的衣裙,彼此之间都很熟悉,不是有亲戚关系,便是街坊邻居,年纪最大的不过二十八,最小的不到十八。她们都气质大方,出身名门,通情达理,美丽优雅,活泼开朗而不流于轻浮。第一个年纪最大,我们不妨管她叫做潘皮内娅。第二个叫菲亚梅塔,第三个叫菲洛梅娜,第四个叫艾米莉娅,第五个叫劳蕾塔,第六个叫内菲莱,最后一个毫无疑问地叫艾莉莎。她们事先并没有商量,那天在教堂偶然碰见,见面之后大家围成一圈,痛苦抽泣不已,不再作祷告,而是开始诉说当前的情况和一些别的事。过了一会儿,大家不说话了,这时潘皮内娅开口说道:“亲爱的姐妹,你们和我一样,一定常听说这么一句话,那就是心胸开阔地运用主见的人是毋庸置疑的。保存和维护自己的生命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我和你们一样,知道我们大家迟早要为自己的下场胆战心惊。我觉得这不足为奇,奇怪的是(我们都具有女人的感情),既然我们都面临着不容怀疑的威胁,为什么不想办法离开!我们一走出这道门,看到的不是病人便是搬运途中的死尸,要不然就是犯有罪行、遭到当局放逐的犯人,他们知道执行法律的官员如今不是死了便是病了,就毫不惧怕地在全国各地横行,这简直是对我们的最大的耻笑。我们看到的还有喝饱我们血的本城的无赖,他们自称掘墓人,趾高气扬,到处横行,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嘴里还哼着下流的小调,嘲弄我们的不幸。我们耳朵里听到的只是‘这个人死了,那个人快断气了’。假如说还有人为死者感到伤心的话,我们听到的只剩下一片哭声。我回到家里的时候(不知道你们的情况是否和我一样),看到原先熙熙攘攘的家里只剩下一个使女。我吓得汗毛倒竖,在家里走动时,好像看到了死者的幽灵,不是以前见到的熟面孔,而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叫我毛骨悚然的别的恐怖形象。所以,无论在这里、在外面,还是在家里,我总是不舒服,现在更是如此。除了我们以外,只要是心脏仍然跳动、还能动的儿的人好像都不待在城里了。我经常发现乱跑的人不明事理,毫无廉耻,无论独自一人也好,成群结队也好,日日夜夜吃喝玩乐,为所欲为。不仅是世俗的自由人,包括隐居在修道院里的出家人也认为别人在干的事他们也可以干(清规戒律已经破除,他们陷于肉体的快感,认为这样便可以得救),变得荒淫无度。假如情况如此(情况显然如此)我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还等什么!我们还期待什么结果!既然问题关系到我们的健康,我们怎么能比别的市民落后,一直不采取行动!难道我们自认为低人一等!难道我们认为支撑我们生命与肉体的链索比维系别人的更坚强,而不必小心防备损害我们生命的威胁!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这个地方,同时要像躲藏死神那样避开别人放荡的形象。因此,如果你们同意,我们不妨安排各自的使女带齐必需的物品陪伴我们,今天住一处别墅,明天换一处,在这种日子许可的情况下寻欢作乐。我觉得我们应该这么做,以便照顾好自己。只要死亡不降临到我们头上,我们归根结底可以看到老天对这类事情做出安排。要记住,我们本本份份地离开城里,比许多留在城里却干伤丧尽天良的人要光彩。”

大家听了潘皮内娅的一番话,不仅称赞她的见解,而且愿意照办,竟然开始讨论实施的细节,好像一站起身就出发似的。但是菲洛梅娜十分小心,她说:“姐妹们,潘皮内娅的话很在理,不过我们不能依照情绪做事,说走就走。要记住,我们都是女人,年纪都不小了,不会不明白,假如没有男人参加,一群女人凑在一起是干不了大事的。我们本性情绪变化莫测,不安于现状,爱多心,又害怕,因此我很担心,假如光是我们几个而没有男人带头,我们很快就会各自走路,并且闹得不欢而散。因此我们在下定决心之前还得周密安排。”

艾莉莎这时说:“不错,男人们确实是女人们的带头人,没有他们安排计划,我们做事很难周密。但是我们怎么才能与男人一起呢!我们都明白,我们的男性亲戚大多已经死去,活着的也像我们现在想做的那样,各自结伴,分散在各地,不知死活,请陌生人同行又不方便。如果我们以健康第一,就得想出周密的办法。我们既是出于需要去寻觅安全宁静,就不能让麻烦和闲言碎语接踵而来。”

女郎们正在商量之际,有三个年轻人走进教堂,三个都是多情种子,连年接着不顺,亲友亡故,为自身的生命担忧,都没有使他们的爱情熄灭,也没有丝毫冷却。第一个名叫潘菲洛,第二个叫菲洛斯特拉托,最后一个叫狄奥内奥,三个人都风流倜傥,文质彬彬。他们在寻找各自的心上人。在这胆战心惊的日子里,能见到心爱的人就是莫大的安慰。无巧不成书,七位女郎中间,三位就是他们的心上人,而另外几位同他们当中的这一个或那一个也有亲戚关系。他们刚走进教堂,几位女郎已经瞧见了,潘皮内娅悄悄一笑说:“瞧,我们一开头就顺利,命运把几个严谨、果断的年轻人带到了我们眼前,只要我们提出要求,他们一定很高兴充当我们的向导和侍从。”

内菲莱正是三个青年之一的情人,她的脸红的像苹果般地说:“天哪,潘皮内娅,看你说的!我很明白刚来到的那三个人,他们可是标准的好青年,我知道比这更重要的事他们都能对付。我还知道他们品行高尚,别说陪伴我们,就算陪伴比我们更年青高雅的女士也不会降低身份。但是大家都明白,他们和我们中间的几个人相爱,我害怕的是,假如由他们陪伴我们,尽管他们和我们都没有过错,非议和流言仍然会落到我们头上。”

菲洛梅娜插嘴说:“那没有关系,行的端走的正,只要我自己没有违背我的良心,随别人怎么说,天主和真理会护佑我的名誉。啊,要是他们愿意和我们一起就好啦!那时候,就应了潘皮内娅的那句话,我们就可以说天助我们成行了。”

女郎们觉得这话说的在理,不仅没有反对意见,都同意过去接待那几个青年,把她们的行程讲给他们听,表示希望他们同行。潘皮内娅没有多余的话,起身朝青年们走去,原来她还是其中一个的亲戚。青年们站住,只见她微笑地向他们行了礼,说明她们的计划,并以姐妹们的名义请他们以兄弟般纯洁的感情一起成行。青年们刚开始以为这是同他们说笑,但见那女郎说得情真意切,随即愉快地答应同行。为了不拖延时间,双方分手前就说好了出发的前期筹备工作。该做的事都顺顺当当地布置好了,打算前往的去处也派人预先通知了。

第二天

,星期三,天蒙蒙亮,女郎们带着几个使女,青年们带着三个侍从,出城上路。他们走了两英里多就到了原先安排的地点。

那地点在一个小山岗上,离通往各方向的大道都有一段路程,山上草木青翠欲滴,叫人看了眼目清凉。

大家坐定后,活泼大方、人品极好的狄奥内奥开口说:“女士们,是你们的先见之明,而不是我们的远虑,把我们带到这里。我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烦恼,反正我同你们一起出城时,已把心事忘在脑后了。因此我请求你们同我一起抛开忧愁,行乐歌唱,当然,要在不影响你们的端庄的限度以内。”

潘皮内娅的重重心事好像也都抛到了脑后,她高兴地说:“你说得太好啦,狄奥内奥。我们希望过得快乐,促使我们逃出城里的正是忧愁,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因为我出的主意,促成了这个幸福的队伍,然而要使我们的愉快天长地久,我认为应该从我们中间选出一个头领,大家要对他恭谦敬从,由他想出消磨时光的办法,好让我们的日子过得快活。为了使大家都能体会当首领的责任和快乐,为了使没有尝试到的人免妒忌之心,我建议每天轮流让一个人担负首领的工作,第一个当政的人由大家选举产生。到了第一天傍晚,担任首领职务的他或者她就任命下一个首领,继承人在位期间可以凭他的意志确定我们应当生活的地点和方式。”

大家听了这番话异常兴奋,众口一词地推选潘皮内娅为当天的首领。菲洛梅娜立刻朝一株月桂树跑去,摘下几条叶枝,编了一个精致美丽的桂冠,因为她常听说桂叶是荣誉的代表物,至高无上的人要戴桂冠。在那个队伍聚会期间,谁出任高高在上的首领,发号施令,谁就戴着它。

潘皮内娅被选举为女王以后,吩咐大家肃静,并且把三个男仆和四个使女叫来。等大家静下来后,她宣布说:“大家既然推我做第一天的女王,我就立下一些条条框框,希望我们共同度过的日子过得尽可能有条不紊,大家心情愉快,越活越高兴。我首先指派狄奥内奥的仆人帕尔梅诺当我的总管,照顾全体的伙食和负责整个邸宅的事务。潘菲洛的仆人西里斯科负责掌管财物,听从帕尔梅诺的调遣。廷达罗除了负责菲洛斯特拉托之外,还得在狄奥内奥和潘菲洛的房里照顾,因为他们两个的仆人已另有事情。我的使女米西亚和菲洛梅娜的使女莉奇斯卡专管厨房,仔细烹调帕尔梅诺安排的食谱。劳蕾塔的使女基梅拉和菲亚梅塔的使女斯特拉蒂莉娅在小姐们的房里照顾,并且打扫我们大家起居的场所。我还要特意安排大家一件事,不论谁到什么地方,从哪儿回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如果想得到大家的好感,就不要把忧愁的事情带回来。”

潘皮内娅雷厉风行地作了布置,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她微笑地站起身说:“这里有花园,有草坪,空气清新风景悦目,大家可以到周围看看散散步。听到午前祈祷的钟声响起时,请大家回到这里,趁天气凉快时用餐。”

到了女王规定的时刻,他们回到别墅,发现帕尔梅诺已经开始执行他的新任务,干得异常完美。精致的菜肴和美酒佳酿陆续上桌,三个男仆在旁殷勤照顾。大家看到一切安排得如此周到舒服,非常高兴,便开怀吃喝,谈笑风生。

午后祈祷的钟声咚咚响起,他们来到一处草坪,那里绿草青青,周围树木苍葱,清风徐来,树叶婆娑。大家听从女王吩咐,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女王说:“你们看到了,太阳还很高,这里凉快舒服。我认为不如讲故事,只要一个人讲,其余的人可以休息。太阳下山、天气凉爽之前每个人都可以讲一个小故事,然后我们爱到哪里去玩都行。如果我的话你们愿意照办(在这一点上我听从你们的意见),大家就依此行事。假如你们不满意,大家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到晚祷的时候再集合。”

女郎和青年们都选择讲故事的方式。“你们既然同意,”女王说,“今天是第一天,我不限定题材,各人爱讲什么就讲什么。”

她转向坐在右边的潘菲洛,恳切地请求他带头先讲。大家望着潘菲洛,他听到女王嘱咐,开始讲下面的故事:一

切帕雷洛先生死前忏悔时,编得神乎其神,把神父骗得不明就里。他生前做尽了坏事,死后却得了圣徒的称号,名为圣齐亚帕雷托。

亲爱的女士们,人们做事总是以造物主的值得赞扬的神圣名义开始。既然由我第一个为大家讲故事,我打算讲一件神迹,大家听了,可以坚定我们对天主的高深莫测的旨意的信念,永远称赞颂扬他的名字。

却说以前法国有个大富商,名叫穆齐亚托·弗兰采西,受朝廷册封为骑士,奉命陪伴法国国王之弟夏尔去托斯卡纳。夏尔没有封邑,这次应教皇波尼法齐奥的安排前去申请。和一般商人一样,穆齐亚托的事务繁忙异常,短时间内很难处理完毕,因此他决定委托别人帮忙处理。别的事情都好处理,惟有一件很伤脑筋,那就是他放给几个勃艮第人的债,没有一个能干的代理人去催收。他知道勃艮第人野蛮霸道,不讲信义,心想只有找一个既可以信赖而又蛮横无理的人,以己之道还己之身,才能治服那些勃艮第人。他正苦思冥想之时,忽然想到一个名叫切帕雷洛·德·普拉托的人,以前常去他在巴黎的家里做客。此人个子不高,衣着讲究,法国人不知道切帕雷洛有“木桩”之意,只当它同齐亚帕洛“花冠”有关,既然他个子不高,便用小称“齐亚帕雷托”来叫他,于是这个名字叫开了。

齐亚帕雷托是这样一个家伙:他做为一个公证人,却以开具假证明为自己的本事,经他手的文件如果有一份没有弄虚作假,他反而认为是丢人的事。请他开假证明,他异常精神,来者不拒,甚至可以义务帮忙。请他开真证明,给再多的钱,他也不愿意干。不论有没有需要,他喜欢发伪誓。当时法国十分重视誓言,可他无所惧怕,只要是找他上法庭以天主的名义作证时,他就违背良心发伪誓。他喜欢在朋友、亲戚和任何人之间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散播仇恨,从中得到乐趣。唯恐天下不乱。假如要他去杀人或者干什么别的丧尽天良的事,他立即执行,从不拒绝。他甚至多次表示愿意亲手去害人杀人。他想尽一切办法亵渎天主和圣徒,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气势汹汹,破口大骂。他从不去教堂,看到教堂里办圣事就不屑一顾,避之犹恐不及。与此背道而驰,他经常光顾小酒店和下流场所,乐不思蜀。他像狗躲开棍棒那样躲开女人,可是对于敲后门的勾当却兴致不减,没有比他更低贱下流的了。他伤天害理时面不红心不跳,像圣徒那么心安理得。长期以来,他的卑鄙得到穆齐亚托先生的权势和影响的遮掩,正由于这个原因,尽管他经常坑蒙拐骗,一贯欺骗朝廷,却能得到其他人的尊敬和朝廷的器重。

穆齐亚托想起了齐亚帕雷托,对他的为人一清二楚,认为由他去对付无赖的勃艮第人最恰当。穆齐亚托派人把他找来,对他说:“你知道,齐亚帕雷托先生,我快要离开这里,归期遥遥。我有些债款要向勃艮第人收回,那些人一向霸道,我不知道还有谁比你更合适可以委托。你现在在家闲着,假如愿意干,我可以向朝廷保举,还能从你催讨回来的账款里提一部分作为你的辛苦费。”

齐亚帕雷托当时生活窘迫,走投无路,眼看长期以来一直支持他,庇护他的人要走了,因此只对这个建议想了一下,立刻说他乐意接受。两人商量之后,齐亚帕雷托从国外得到公证人任命和授权文书,等穆齐亚托离开后,就出发去勃艮第。勃艮第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他改变以前的做法,开始和和气气地收账,执行委托给他的事情,好像要等更合适的时机才显出庐山真面目。他寄住在佛罗伦萨一对放高利贷的兄弟家,兄弟二人出于对穆齐亚托的敬爱,对他嘘寒问暖,想不到他在此期间却病倒。两兄弟不敢耽误,为他求医问药,指派仆人尽心伺候,希望他早日康复。但是一切努力都白费,这位先生上了年纪,据医生说,由于以前生活太荒唐,底子给掏空了,像是得了绝症,每况愈下,两兄弟见了担心不已。一天,他俩在齐亚帕雷托病榻所在的房间隔壁开始商量,一个说:“我们拿那个人怎么办!我们碰上他倒了八辈子霉。他病成这德行,我们假如把他撵出去,显然于理有亏,会招来众人责骂。开始人家看见我们接待了他,又费尽心机地请医生给他治病,他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地方,现在人病得快死了,我们却把他推出家门。再说,他生平伤天害理,一定不肯忏悔,也不愿意教堂给他办临终圣事。没有忏悔而死去,任何教会不能收容他,他就会像死狗似的给扔到荒郊野岭。当地人本来就看不起我们干这一行生意,把我们恨得牙痒痒,如果出了那种事,就会对我们妄加责难。他们垂涎我们的钱财,会起来众口一词说:‘那些伦巴第狗,连教堂都不愿意收留,我们难道让他们继续待在这里!’他们会强行进我们家,掠夺我们的钱财,也许还会要我们的性命。归根结底,只要那个人一死,我们就孤军奋战。”

齐亚帕雷托的病榻离两兄弟谈话的地方很近,病人的听觉又十分灵敏,两兄弟说的话,他都听在耳里。他便喊他们过去,对他们说:“我不愿意你们为我考虑,更不愿意你们担心由于我的牵连而蒙受损失。你们的谈话我全听到了,假如情况真像你们所说的那样前进,你们设想的结果肯定会成为现实。你们去请一位品行最高尚的神父来,我自有办法一举多得,保证皆大欢喜。”

两兄弟虽然不抱很大希望,还是去找了一个教团,请求派一位学识渊博品行高尚的神父去听一个在他们家就要死了的意大利人忏悔。教团派了一位上了年纪的神父随同前往,那位神父聪敏虔诚,对《圣经》极有研究,深得市民敬爱。

神父到了齐亚帕雷托生病的地方,坐在他身边,首先慈眉善目地安慰病人,然后问他有多久没有忏悔了。从来没有忏悔过的齐亚帕雷托先生回答说:“神父,我每星期忏悔一次已经成了必然,有时候还不止一次。我病了八天,老实说,还没有忏悔过:这场病使我元气大伤,没力气忏悔了。”

神父说:“我的孩子,你做得对,本该如此。既然你经常忏悔,我用不着再问你了。”

齐亚帕雷托说:“神父,可别这么说。尽管我忏悔得很频繁,我还是一直希望把我从出生到今日的一切罪孽全部交待出来。因此,我请求你,我的好神父,请你仔细地问我,就把我当成生平从未忏悔过一样。你不要想我有病,我情愿肉体受苦,不愿让肉体舒服而留下罪孽,使我的灵魂得不到拯救,辜负了基督以他宝贵的血拯救我的一片心意。”

那个圣洁的人听了这番话异常高兴,认为这是心地真诚的显现。他真诚夸奖齐亚帕雷托的习惯,接着问他有没有跟女人犯过奸淫之罪。齐亚帕雷托叹了一口气说:“这一点,神父,我不好意思讲真话,因为我又担心犯自吹自擂的罪孽。”

神父接口说:“你放宽心说好了,不管是忏悔还是在别的场合,说真话永远不会是罪孽。”

齐亚帕雷托便说道:“你既然向我作了保证,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到现在还是童身,跟出娘胎的时候一模一样。”“天主保佑你!”神父说,“你做得太对了啊。好就好在你自发地守身如玉,不像我们和别的受教规约束的人那样不敢破色戒。”

神父接着问他有没有犯过使天主生气的贪吃罪孽。齐亚帕雷托唉声叹气,犯过,多次犯过。虽然他除了跟虔诚的信徒一样每年在四旬斋斋戒之外,每周三次只吃面包喝白水,可是他喝水时有滋有味,特别是祈祷或朝圣感到疲乏的时候,就好像喝酒一样。有时候,他像妇女进城那样想吃素什锦,另外,他觉得吃东西津津有味,像他这样虔诚斋戒的人不能有这种想法。神父说:“这种罪孽,我的孩子,是人之常情,都可以原谅,我希望你良心轻松。再圣洁的人长期斋戒也想吃东西,累的时候也想喝水。”“我的神父,”齐亚帕雷托说,“你安慰我,只要是与侍奉天主有关的事都应该对得起良心,容不得半点杂念,这一点我知道,你当然更明白。”

神父听了这话很满意,对他说:“你如此坚强忍耐,实行时又如此自觉自愿,使我非常高兴。不过我还要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犯过贪婪罪,心里起过非份之想,或者得过不属于你的财产!”

齐亚帕雷托答道:“我的神父啊,虽然你看见我借住放高利贷的人家里,可是我不希望你对我有不好的想法。我同他们毫无联系,何况我来这里是规劝他们,教训他们,要他们金盆洗手。假如天主没有召唤我,我想我的目的可能已经达到了。你知道,我父亲留给我不少财产。他去世后,我把大部分奉献给了天主。后来我做一些小买卖,想挣几个钱养活我自己,同时施舍穷苦人。我赚来的钱总是一半分给穷人,一半支付自己的开支。天主帮了我的大忙,我的买卖总是越来越兴隆。”“你做得对,”神父说。“你是不是常有暴跳如雷的时候!”“噢!”齐亚帕雷托答道,“实话实说,那是屡见不鲜。眼看人们做事有违公平,不遵守天主的戒律,不畏惧天主的审判,有谁能不生气呢!”

神父评论说:“我的孩子,那种火发得是时候,我不要你为此忏悔。不过那种怒火有没有造成你杀人、骂人,或者干过任何害人的事呢!”“唉,神父!你身为教门子弟,不应该如此说呀!假如我有心思想干你说的那种事,你认为天主还能这样保佑我吗!那些事是恶人坏蛋干的,我经常劝他们:‘走吧,愿天主点化你们。’”

于是神父说:“愿天主保佑你,我的孩子,你现在说说有没有作过伪证陷害别人!有没有说过别人坏话!有没有擅自拿过别人的东西!”“有,我说过别人坏话,”齐亚帕雷托答道。“以前我有一个邻居,老是莫名其妙地揍老婆。”

神父又问:“你曾经说过,你是商人。一般商人往往坑蒙拐骗顾客,你有没有干过那种事呢!”“确实干过,”齐亚帕雷托说。“可当时我并不知晓。有一次,一个向我赊了布的顾客来还账,我接过钱没有数,顺手放进一个盒子里,过了一个月,才发现多出四枚辅币。我保留了一年,打算还给那人,可是以后再也没有见到他,我只好把钱施舍给了穷人。”

神父说:“那不足一提,你处理得也很妥当。”

神父接着又问了许多话,悔罪者以同样的方式各个回答。神父正打算宽恕他的罪孽时,齐亚帕雷托忽然说:“神父,我还有一件罪过没有交待出来。”

神父问他是哪件,他说:“我记得有一个星期六,过了午后祈祷的时间,我还安排一个仆人打扫房间,对神圣的安息日不够尊重。”“那不足挂齿,我的孩子。”神父说。

神父又问:“你还干过哪些呢!”“有一天,”齐亚帕雷托说,“我没注意,在天主的教堂里吐了唾沫。”

神父不禁浅浅一笑,说道:“我的孩子,不用担心,我们出家人每天也在那里吐唾沫。”

归根结底,诸如此类的事他说了好些,开头唉声叹气,后来干脆痛哭流涕。他本来就善于表演,想哭就能哭。神父急切问道:“你怎么啦,孩子!”

齐亚帕雷托说:“唉,神父,我犯有一桩罪孽,实在无法自拔,羞愧万分,所以从没有忏悔过!我每一想起,就像刚才那样痛哭流涕,我认为天主再仁义也不会原谅我这桩罪孽。”

神父辩解说:“不能这么说,孩子。只要你详详细细说出来,肯定会宽恕你。你就放心说吧。”

齐亚帕雷托仍旧泪如雨下,他抽泣地说:“唉,神父,我的罪孽太大了,除非你帮助我,为我祈祷,不然我不会相信天主会拯救我!”

神父说:“你放心说吧,我应允为你祈祷。”“神父啊,既然你答应为我祈祷,我就说实话。你要知道,我小时候有一次咒骂了我的亲娘。”

他说完又痛哭不已。神父说:“我的孩子,你真觉得罪大恶极!每天都有人咒骂天主,天主既然与人为善地宽恕了咒骂他的人,难道你觉得他不会宽恕你诅咒母亲的事!别哭啦,轻松点,就算你是把基督钉上十字架的人之一,天主见你这般伤心不已也会宽恕你的。”

神父认为没必要再问齐亚帕雷托先生什么话了,开始宽恕他的罪孽,为他祝福,把他当做再圣洁不过的人,因为悔罪者编的一套话神父坚信不疑。这也不奇怪,一个临死的病人讲得泪语滂沱,有谁会不相信!了事之后,神父对他说:“齐亚帕雷托先生:天主保佑,你马上就会好的,如果万一天主把你有福的纯洁灵魂召唤到他身边,你能让你的遗体安葬在我们的修道院里吗!”“非常乐意啦,神父,我不愿意葬在别的地方,因为你已经答应替我向上帝祈祷。况且我对你们的教团一直有好感。我还请求你回寺院之后,安排人把圣体给我送来,也就是你们每天早晨供在圣坛上的圣饼。我即使不配,但还是想领到圣餐,即便活着时是个罪人,快死之前领了圣餐,举行了涂油仪式,死时就是基督徒了。”

神父见齐亚帕雷托先生讲得有条有理,他十分高兴,回去后就派人把圣饼送来。神父说罢就回去了。

再说那两兄弟,他们很担心齐亚帕雷托不守信用胡说,趴在齐亚帕雷托房间的墙外面偷听,听清了齐亚帕雷托对神父说的话。他们终于放心了。

没多长时间,齐亚帕雷托领了圣体,病情愈发严重,又接受了涂油礼,就在他忏悔那天晚祷后不久一命归天。两兄弟按照他本人的遗愿安排了隆重殡葬的一切相关事宜,通知修士们按照规矩当夜守灵,第二天早上搬运遗体。

听他忏悔的神父得到消息他已死,就向寺院住持汇报,立刻打钟召集全体修士,向他们介绍说,根据齐亚帕雷托先生所作的忏悔分析,他是个圣洁的人。神父希望天主应他之请灵验非凡,劝说大家以最好的尊敬和爱护接纳死者。寺院住持和其余的修士们都愿意。晚上大家来到齐亚帕雷托遗体停放的地点,虔诚隆重的为他守灵。第二天一早,大家身穿白色法衣,手拿《圣经》和十字架,按照礼仪把遗体迎往教堂,城里十室九空,几乎所有的善男信女都跟随其后。一到教堂,听取忏悔的神父登上法坛,原原本本介绍了齐亚帕雷托先生的生平,大谈他的斋戒、童贞、浑厚、朴实,以及种种值得称颂的事情。他还谈到齐亚帕雷托先生如何泪语滂沱地忏悔了他自己觉得最大的罪孽,以及神父本人费尽时力才让他相信天主确实会拯救他。

神父还就死者的虔心和善良说了许多许多,他的话在本地人中很有威信,这次更深深地打动了在场的人。布道刚一结束,在场的人走向前,虔诚地吻死者的脚和手,把他身上的衣服扯得粉碎,认为能抢到一片碎布就有福气。遗体停留了一整天,供大家瞻仰。晚上才放进小厅里的一具大理石棺,及享死后殊荣。第二天,人们陆续前来供奉蜡烛,虔诚之极,也有许了愿送蜡像来还愿谢恩的。他圣洁的名气越传越远,香火也越来越盛,人们碰到倒霉的事只求他。大家称他为圣齐亚帕雷托,一口认为说天主借他之手显了灵验,直到今天还很灵验,只要虔诚,有求必应。

潘菲洛故事结束了。二

犹太人亚伯拉罕经不住詹诺托·德·奇维尼一再规劝,前去罗马教廷,看到僧侣们丧尽天良,回到巴黎,皈依天主。

潘菲洛讲故事时,女郎们从头到尾听得津津有味,女王也聚精会神,等他讲完后,转向坐在讲故事人身旁的内菲莱,说是依照规定,应该轮到她讲了。高贵大方的内菲莱高高兴兴地回答说她乐意遵命,开始讲下面的故事:

美丽的姐妹们,我听说巴黎有个善良的大商人,名叫詹诺托·德·奇维尼,为人善良仁义,经营呢绒绸缎,买卖兴隆。他有个知己,是个名叫亚伯拉罕的犹太富商,为人也善良仁义。詹诺托眼看他朋友如此勤奋聪慧,可是没有正确的信仰,忠诚正直的灵魂难免沉沦,就产生了怜悯同情。詹诺托心怀坦荡地请求他抛弃犹太教的错误理论,皈依基督的真理,因为他自己也能发现基督教的灵魂非凡,日益兴盛,而他信奉的宗教正渐渐没落,最终必将消亡。犹太人回说,在他看来,所有宗教都比不上犹太教正统神圣,他刚呱呱坠地就入了犹太教,还打算信奉下去,直到老死,不论怎样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过了几天,詹诺托又重复来规劝他,还用商人的思维方式说明为什么我们的宗教胜过犹太教。虽说亚伯拉罕对希伯来法典颇有造诣,也开始觉得詹诺托的话有点意思,也可能是詹诺托对他的爱心感动了他,或许詹诺托的话语起了作用。可是他坚持自己的信仰,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可是他越是不放弃,詹诺托越是锲而不舍,劝导不已。最后,犹太人拗不过他,只好说:“唉,詹诺托,你既然这么愿意我信奉基督,我计划照你说的做。但是我首先想去一次罗马,看看你所说的天主派驻人间的执行者,瞻仰教皇、红衣主教和教士们的庄严和风俗。假设他们真像你说的那样,能使我相信你的宗教真的比我的好,我就听你的。但如若不是这样,我就坚定不移,继续信我的犹太教。”

詹诺托一听这话,不禁暗自后悔,心想:“我感觉做的好,可以使他回心转意,其实没达成目标,看来白费心思。他不去罗马教廷倒好,一去可要坏事。如果让他看到教会中的人过的伤风败俗的乱糟糟的生活,别说他是一个犹太人而皈依基督,连本来信奉基督的也会改信犹太教。”但他硬着头皮对亚伯拉罕说:“我的朋友,你从这里到罗马要路途险恶,花不少钱,何必费这事呢!除了辛苦不说,像你这样有钱的人出门会遇到各样艰难。难道你觉得这里找不到可以给你行洗礼的人吗!如果你对我宣讲的教义有什么不明白,这里有许多饱读诗书之人,你想了解和问什么,都能为你回答。”犹太人回说:“詹诺托,我相信你的话很对,不过任你怎么说,假如你要我答应你对我的请求,我一定去一次不可,要不然我不会改变主意。”

詹诺托看他朋友主意已定,只好说:“好吧,我祝你一路平安。”

犹太人没有耽搁,备了马就向罗马教廷出发。一到那里,得到当地犹太人的热情款待。

凡此种种,还有许多不好表达的现象,让那个虔诚的犹太人看了大为摇头。他认为这一切足以说明问题,詹诺托问他罗马之行对教皇、红衣主教以及其他神职人员怎样看。犹太人马上说:“那里简直叫人莫名其妙!我实话说,假如我没有搞错,我在那里就没有看到什么圣洁、虔诚、慈善、模范的生活,或者称得上教士的人。我在各处看到的好像只有淫乱、贪婪、饕餮、欺诈、妒忌、傲慢,甚至还有更丑恶的现象(如果世上还有更丑恶的现象的话),可是依我看,他们想方设法,把聪明才智都用于搞垮基督教,想把它毁掉。不过据我所知,他们想做的事不能实现,你们的宗教不断发扬光大,越发壮大,使我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你们的宗教有圣灵作基础和支柱,因而比别的宗教神圣正宗。以前我固执己见,听不进你的劝导,不愿意信奉基督。现在我公开宣布,世上任什么都阻挡不住我成为基督徒。我们现在就去教堂吧,我要按照你们宗教的规矩接受洗礼。”

詹诺托怎么也没料想他竟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听了之后非常高兴。他立刻陪同亚伯拉罕去巴黎圣母院,请那里的神父举行洗礼。神父们听说犹太人要入教,立即就为亚伯拉罕施行洗礼。詹诺托把他从洗礼池里扶出来时,给他起了教名乔万尼,以后又请了许多有学问的人给他讲解基督教义。他学得很快,后来成了一个品德高尚,受人尊敬的好人。三

犹太人梅基塞德讲了三枚指环的故事,没有落进萨拉丁设下的危险圈套。

菲洛梅娜奉女王之命开始叙说:

萨拉丁出身贫寒,但英勇善战,成了巴比伦的苏丹,无论同伊斯兰教还是基督教军队作战,屡屡获胜。他常年征战,加上生活奢华浪费,耗尽了国库。有一次,他急需一大笔钱,短时间内借不到,于是想起亚历山大城一个放高利贷的名叫梅基塞德的犹太人。梅基塞德生性吝啬,绝不会慷慨地借钱给萨拉丁,萨拉丁也不想用硬的逼他,可是又很需要钱。萨拉丁动足脑筋想办法要犹太人答应,于是决定对他施加压力,当然,表面上还要做得合情合理。萨拉丁派人把犹太人找来,热情地接待了他,请他坐下,然后对他说:“先生,我听到不少人夸你知识渊博,尤其在神学方面独树一帜,因此我想请教一个问题,那就是伊斯兰教、犹太教和基督教三者之中,你觉得哪一种宗教最好!”

那个犹太人的才能不是浪得虚名,他立刻明白萨拉丁在找他麻烦,布下了圈套要抓他的把柄。他也明白,只要他推崇三种宗教中的任何一种,萨拉丁就达到了目的。他应该做出万无一失的回答,不让人挑出毛病。想片刻之后,他想出了该说的话:“苏丹陛下,这个问题问得好。在回答之前,让我讲一个小故事:从前有个大富翁,家里有许多金玉珠翠,其中一枚指环美轮美奂,是无价之宝。为了不辱没这件精品,让它成为世世代代的传家宝,富翁宣布说,他死后,得到这枚指环的儿子就是他的继承人,别的子女要听从他。得到指环的人对自己的子女也依例,再传给指定的继承人。于是这枚指环一代代流传下来,最后的传人有三个儿子,他们品行都高尚,对父亲都孝顺,父亲对他们也同样钟爱,没有厚此薄彼。三个年轻人了解指环的历史,都渴望成为一家之长,受到尊重,于是请求上了年纪的父亲在百年之后把指环传给他。老父亲对三个儿子不分厚薄,不知道该给谁才好。他想让大家满意,分别答应了三个儿子。他悄悄找来一个手艺高明的工匠照指环原样仿制了两个,仿制的程度可以乱真,连他自己都分不出哪个是原件,哪个是仿制品。他临终前把三个指环秘密地分别给了三个儿子。父亲死后,三个儿子都希望得到传人的荣誉,各不相让,取出各自的指环证明自己应得的权利。那三枚指环一样,简直无法辨认哪枚是真的,所以谁是真正的继承人也就悬而未决,至今仍是悬案。“苏丹陛下,你问我天父给三个民族的三种宗教哪个是正宗。我的答案是,每个民族都觉得自己得到真传,都认为应当遵循他们的教规法典,不过这个问题和指环一样至今仍是悬案。”

萨拉丁听了这番话,知道那个犹太人机智地避开了他设下的圈套,只好把真情和盘讲出,看犹太人能不能帮他一个忙。苏丹还说,假如刚才犹太人稍有疏露,说漏了嘴,自己打算怎么整他。犹太人一口答应帮忙,拿出苏丹要借的款子。萨拉丁后来如数归还,又给了他许多贵重礼物,同他交了朋友,把他当做宫廷的上宾。四

一个修士犯下应遭严惩的罪孽,大言不惭地指责住持行为同样不检,因而逃脱了惩罚。

菲洛梅娜讲完了故事,坐在她旁边的狄奥内奥知道按次序该轮到他了,不等女王发话就说:

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名叫卢尼夏纳的村庄有座修道院,那里的修士人数和要遵守的教条以前要比现在多得多。有个年轻的修士刚进院,清苦的生活、斋戒和夜课都没有耗磨掉他的青春活力。一天中午,别的修士都在午睡,他一个人到修道院外面去转转。附近很荒僻,他却看到一个长像美的姑娘,也许是本地农户的闺女,在田野里采摘花草。修士一看到她,一股欲念就立刻升起。他走上前去同姑娘说话,两人谈得默契。修士就把姑娘带回他的单人房间,谁都没有发现。修士忘乎所以,同姑娘玩得正快活的时候,午睡起来的住持从修士的门前走过,听到有年轻人的调笑声,便凑在门上,听听到底是什么。他一听就知道,屋里有个女人。他本想叫里面开门,再一想,没有当场发作,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等修士完事出来。修士从壁缝里向外看了一下,发现住持在偷听,知道这下坏了事,住持一定听到房间里有女人。他明白等待着他的是严厉的惩罚,但在姑娘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心里忐忑不安,暗自盘算有什么补救办法。最后,他想出一个狡猾的主意,认为能帮他渡过难关,便假装已经尽兴,对那姑娘说:“我去想想办法,让你出去时不被人发现。你待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他走出房间,反锁上门,一口气跑到住持那里,把钥匙交给住持(修士们外出都得交出房门钥匙),像没事般地说:“师父,今天早上我打的柴火没来得及运完,假如你允许的话,我立即再到树林子里去搬。”

住持以为修士还不清楚他干的事已经败露,心想正好可以进一步调查他的过错,就假意地接过钥匙,放他走了。修士走后,住持开始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先当着全体修士的面,打开犯戒修士的房间,把他的罪证敞开,免得他受罚时不承认,还是先盘问那个姑娘,为何会干出这等事来。他又想,那妞儿会不会是他知道的哪个熟人的女儿,假如是的话,当着这许多修士的面出她的丑,叫她羞愧难当就不妥当了。他想来想去,决定先看看那个姑娘是谁,然后再作打算。于是他轻悄悄来到修士的房间,打开门进去,然后又把门锁上。那姑娘看到进来的是修道院住持,非常惊讶,又害怕又羞愧,竟哭了起来。住持端详着那姑娘,见她年轻美貌,他虽然上了年纪,可是像那年轻的修士刚才的情况一样,一阵阵欲火中烧,心下想道:“我整天乏味烦恼的事太多了,既然能找快活为什么不找!这个姑娘让人欢喜,就在我眼前,没有人知晓,如果我能说得她动心,让我快活快活,为什么不行!又没人知道!挨到姑娘身边,开始关心地安慰她,叫她别哭,说着说着,终于表露了自己的目的。那姑娘依从了住持。再说那修士,他假装去树林,其实躲在走廊里,看到住持进了房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明白他的计谋已经成功,听到房门从里面锁上,更知道已经板上钉钉。住持终于同那个姑娘玩了个畅快,自己回到住处。他想起修士,想他该从树林里回来了,决定把修士痛骂一顿,然后关他禁闭,好独自享用到手的猎物。就派人把修士找来,沉下脸大加斥责,再吩咐把他关进地牢。修士当即说:“住持师父,我入本尼迪克特教团时间不长,从没有学全教规,你也没有教过我,修士应当像重视斋戒和夜课那样,给妇女以高高在上的地位。现在你已经向我示范,我保证,假如你饶了我这一回,我不敢再犯戒律,今后必定照你的样子去做。”

住持是个明白人,马上知道修士不但知道他干了什么事,而且亲眼见到了。他自己也犯下同样的罪过,当然没有脸面惩罚修士。住持便放过修士,吩咐他看到什么不准信口开河,两人老老实实地放走了姑娘,不过据说以后经常叫她再来。五

蒙费拉托侯爵夫人用一席母鸡宴和婉转的话拒绝了法兰西国王无理的爱情。

菲亚梅塔满面春分,从容地开口说:

蒙费拉托侯爵以骁勇善战闻名,又是护教的旗手。他是信奉基督教的欧洲国家组织的十字军,目前远在海外。法兰西国王独眼腓力也将出发,加入东征。某天,朝廷里谈起蒙费拉托侯爵的英武,一个骑士说,大千世界没有比侯爵和侯爵夫人这一对更相濡以沫了,因为侯爵具有男子汉的一切优良风尚,在骑士们中间独树一帜;侯爵夫人聪敏文雅,在妇女们中间独占鳌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法兰西国王虽然没有见过侯爵夫人,一听这话,便狂热地爱慕上她,决定东征时先走陆路到热那亚再乘船,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见见侯爵夫人,趁她丈夫不在家,试探能不能满足他的愿望。他就按他计划的去做,命令部下先行,自己带了少数仆人出发,在快到侯爵封地的时候派人提前一天通知侯爵夫人,说是第二天在她家里用餐。侯爵夫人聪慧机智,当即表示欢迎,而且说皇上驾临对她是极高的幸事。后来她暗自揣摩,尊贵的国王趁她丈夫不在家来看她有何目的,心想准是自己的艳丽名声远播,招引了国王。尽管如此,她前后思想,决定以礼相待,便吩咐留在封地上的男丁,叫他们作好接待国王的一切准备,筵席上的食品则由她亲自安排。她把周围所有的母鸡统统弄来,安排厨师做出各种美味食品招待国王,但原料一味只是母鸡。到预定的那一天,国王来了,受到侯爵夫人的热情欢迎。国王见她高贵文雅,气质迷人,比他想像的模样不知要好出多少,把她称赞了一番,自己愈发爱慕不已,心痒难熬。国王先被让进一间不辱没他身份的、布置极精致的房间里休息片刻,接着筵席开始。国王和侯爵夫人单坐一桌,剩下的人按级别身份在另外几桌就座。一道道菜陆续端上来,美酒频频斟满,眼前又有这位花容月貌的侯爵夫人,国王大喝特喝,暗自得意。端来的菜每道尽管不同,却都是母鸡,国王开始有点疑惑。他知道这一带多的是野味,另外事先已经通知,侯爵夫人应该有时间安排打些林中野味。他虽然疑惑,但不想让侯爵夫人谈母鸡以外的事,便笑吟吟地说:“夫人,这一带是不是只有母鸡,没有公鸡!”“不,陛下。但是这一带的女人尽管身份和装束有些不一样,和别的地方的女人还是相同的。”

国王一听,立即知道了母鸡宴的想法表达和话中表示的清白。他知道用言语轻薄这种女人是白费时间。当然,强暴手段更不能使用。他迷恋上她本来就不道德,现在为了自己的体面,应当压下这种荒唐的渴望。他怕再进行下去就辱没了身份,便不再多说,死了这条心,只顾吃喝。饭后,为了遮掩住这次不光彩的来访,他谢了侯爵夫人的款待,求天主赐福给她,急急忙忙离去,前往热那亚。六

一个机智的人机智地羞辱了僧侣的假心假意。

艾米莉娅遵照女王的吩咐,兴高采烈地说:

亲爱的伙伴们,在我们城里有一个米尼莫教会的修士,是审判异端邪说的宗教法庭法官。他与其他的僧侣一样,一面想方设法装得伪善,一面用尽办法地探听谁的荷包丰盈,谁有什么亵渎神圣的言行。他的伪善心机没有白费,居然找到一个好户头,钱很多但为人粗心。那人并不是不敬天主,可是多喝了几杯就胡言乱语,说话不留边,有一天竟然对朋友说,他家有一种好酒配得上给基督喝。这句玩笑话传到了宗教裁判官耳朵里,裁判官仗着自己手里的权威,盯上那人的钱包,就派人像危险分子般地拿下了他,准备加以审讯裁判。一箭双雕的方法既能煞煞被告不敬神的风气,也可以让审判人捞到大把的弗罗林。宗教裁判官把那人叫来,问他指控的罪名是否属实。那人回说是有这样一件事,是在什么情况下说的。那个金口圣约翰的忠贞不贰的信徒、十分圣洁的宗教裁判官怒骂他说:“你有什么能力把耶稣基督说成是爱尝美酒的酒徒,把他说成同众人一般的,整天在酒店里鬼混的醉鬼!都到现在了,你还装作没事人,说得那么容易!情况并不像你想的那么轻巧。只要我高兴,公事公办的话,你的罪名可是要绑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的。”

宗教裁判官义正言辞,还说了许多恐吓的话,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是否认灵魂不灭的伊壁鸠鲁。说错话的人胆颤心惊,赶紧托人说情,花了一些金口圣约翰的油膏疏通关节(这种油膏对于僧侣们,尤其是对于不能接触钱的米尼莫教会的修士们格外有用)。这种油膏在加兰诺的医书里都没有记载,但疗效显著,火刑的威胁变成一幅黑底黄纹的醒目的十字标志,让受罚的人戴在胸前,像出海远征的十字军的打扮。裁判官得了钱之后,让受罚的人在他身边跟几天,早晨在佛罗伦萨圣十字教堂做弥撒,用餐时在一边照顾,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悔罪人不敢偷懒,每天准时到达。一天早晨做弥撒时他听到主讲神父引用了《福音书》中这样几句话:“你们必要得着百倍,并且承受永生。”他仔细地记住了这些话,用餐时他依然又去裁判官那里照顾。修士一面吃饭一面问他早晨有没有做弥撒,他马上回答说:“去了,神父。”

裁判官又问:“你有什么困惑,有什么听不懂的地方要问我吗!”

那好人回答道:“我对于听到的话全都相信,没有一点怀疑。可是有一句话听后却让我替你们在天国的难处而担心。”

裁判官讶异地问:“什么话使你替我们操心呢!”

那人回答说:“神父,就是《福音书》上那句‘必要得着百倍’的话。”

裁判官说:“那话没错啊,可是你为什么要担忧呢!”“让我告诉你,神父,”那人说,“我来这里之后,看到修道院把剩下的菜汤施舍给外面的许多穷苦人,有时每人一大勺,有时两勺,假如你们每施舍一勺,到了天国之后必要得着百倍,那得到的菜汤莫不要多得要把你们淹没了!”

同裁判官坐在一起吃饭的人哄堂大笑,裁判官明白这明明是在取笑暗示他欺上瞒下、像模像样,弄得束手无策。若不是那人已在受罚,更要指控他对裁判官和其他无所事事的修士们犯有渺视之罪,加以惩罚。裁判官最后训斥那人愿意怎样都行,不想再见到他了。七

贝加米诺借普里马索和克利尼修道院院长的故事影射卡内·德拉·斯卡拉先生不同以往的小气。

该讲故事的菲洛斯特拉托开口说:

继腓特烈二世之后,卡内·德拉·斯卡拉在意大利权贵中间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他家财万贯,乐善好施,声名远播。有一次,他计划在维罗纳举行盛会,邀请了许多人,特别是四面八方的优秀人物,但不知为什么,突然又打消计划,给已经赶来的人发了一些盘缠,把他们送走,只留下一个名叫贝加米诺的人。贝加米诺能言善辩,简直无法承认世上竟会有口才这么好的人。他留在维罗纳,既没有人来招待,也没有人打发他回去。他暗忖,假如不是以后要用他,不可能这样对待他。卡内先生自有他的道理,认为给贝加米诺赏赐等于打了水漂,于是既不找他面谈,也不捎话给他。过了几天,贝加米诺眼看卡内先生不来找他,也不给他钱物,可是他带着仆人和马匹在客栈里钱快花光了,心里就有点气愤,但又觉得悄悄走掉也不合适,只好硬着头皮干等。他来这带了三套华丽的衣服,那是别的贵族送给他的,让他参加盛会时穿得光亮一点。客栈老板催付房钱时,他只好给了一套衣服;过了几天,又给了一套,抵作房租饭钱。他打算想尽办法支持下去,等第三套衣服抵光之后再回家。

他靠第三套衣服打发生计时,有一天神情不振地去见卡内先生。卡内正在吃饭,不想听他说什么有趣的故事,而是拿他消遣,对他说:“怎么啦,贝加米诺!你看上去满面愁容。给我说一段吧。”

贝加米诺考虑了许多,现在毫不犹豫就讲了下面的故事:

大人,你知道,普里马索精通拉丁文,还是个出口成章的大诗人。他的能力使他出了名,得到人们敬仰,家喻户晓。但是他怀才不遇,终身贫苦。有一次他落泊巴黎,听人提起克利尼修道院院长,说是除教皇之外,天主教会里最富有的神职人员就他了。另外听说他的邸宅富丽堂皇,开饭时凡是登门拜访的一概管吃管喝,从不推辞。普里马索喜欢同王公贵族们交往,决定去见识见识这位院长的威严,便打听院长住处离巴黎有多远。别人告诉他,院长当时所在的邸宅离巴黎有六英里左右的路程。普里马索估计一早动身的话,吃饭的时候应该能赶到。他带好面包上路,一切顺利,吃饭的时候赶到了院长住处。他进了门,四下一看,只见许多桌子上都摆好了碗筷,心想:“这个人确实不是浪得虚名,慷慨大方。”

院长的总管忙着里外看管。过了一会儿,开饭时间已到,他安排端水给大家洗手,请大家入座。普里马索的座位正好就在院长进餐厅时必经的门口。

邸宅有个规矩,在院长入座之前,桌上不能有面包、酒或其他食品。总管安排好餐桌后,派人去请院长,等他一到就可以上饭菜。院长发话打开通向餐厅的门,一眼就看到了衣着破旧、以前从未见过的普里马索。院长顿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不满,暗想:“我怎么让这种人白吃白喝!”他一扭身,叮嘱关上门,普里马索平时没有斋戒的习惯,赶了半天路,肚子早就饿了。他等了好一会儿,不见院长露面,就从随身带的三个面包里取出一个吃了起来。

不多久,院长派人去看普里马索有没有走,那人回来说:“还没有,他正在吃面包,自己拿出来的面包。”“那就让他吃吧,”院长说,“他自己有面包,今天就不会吃我们的了。”

院长觉得把普里马索赶走总不太合适,希望他自动离去。但是普里马索吃完一个面包,看看院长还不来,就开始吃第二个。家人报告了院长,院长再派人去看普里马索走了没有。院长久久不露面,普里马索吃完第二个面包,接着吃第三个,这情况也报告了院长。他不禁想道:“我今天会有这种怪念头!小气!无赖!这是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招待食客,来者不拒,从不问他们是上等人还是穷汉,是贫还是富,是大商贾还是小贩,就算看到许多无赖骗吃骗喝也从未有过今天这种念头。无关痛痒的人不会使我产生小气的念头。这人衣着破旧,我把他当成了无赖,其实他肯定是有来历的。”他这么想,想知道陌生人究竟是谁。一问之下,得知是鼎鼎大名的普里马索,而且是因为久闻院长热情好客的名声,亲自来看看院长的大方的。院长顿时无地自容,为了弥补先前的怠慢,立刻殷勤款待,饭后给普里马索换了一套符合他身份的华丽衣服,又送给他钱和马匹,由他自己决定去留。

普里马索很满意,向院长表达谢意之后,动身返回巴黎。他来时步行,回去时有了马匹。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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