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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26 06: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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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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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战争(中)

甲午战争(中)试读:

简介

中日甲午战争是19世纪末日本侵略中国和朝鲜的战争。它以1894年7月25日(清光绪二十年,日本明治二十七年)丰岛海战的爆发为开端,到1895年4月17日《马关条约》签字结束。关于这次战争有什么秘闻呢?

第一章 日本扩大侵略战争和辽东战役

保卫辽阳东路之战

虎山之战后,宋庆、聂土成、吕本元、孙显寅等皆退至凤凰城。宋庆身为主将,主动承担了这次失败的责任。他说:“此役惟庆一身耽过,甘受国法而已!”初至凤凰城时,他本有死守之意,叹道:“不料事终至此,何面目复见天子乎?我年已垂八旬,余生不足惜,今也宜枕至凤凰城至死而已!”词气慷慨,声泪俱下,闻者无不感奋。然而,凤凰城“无要可守”,加以“溃勇纷纷四窜,势甚岌岌”,很难守住此城。适在此时,宋庆接到光绪“择要扼防”的电旨,遂决定采纳东边道宜麟在摩天岭设防的建议,实行退守的方针。于是,宋庆一面收集各部溃兵,一面做退守的准备。十月二十八日,宋庆留少量清兵在后,以掩护部队撤退。是日,立见尚文混成第十旅团的先头部队开始进犯凤凰城,“清兵二十余人立于焦土中死守力战”,直至次日完成掩护任务后始撤走。三十一日,立见尚文率旅团本部进入凤凰城。

在日军混成旅团北犯的同时,大迫尚敏也率步兵第五旅团开始西进。日军占领大东沟后,即由第五师团参谋福岛安正中佐率领第三师团派出的一支部队,与大迫尚敏的第五旅团主力分道向大孤山进犯。十一月五日,日军进入大孤山,始发现清军早己撤至岫岩。

岫岩为盛京省南方的重镇,西通海城、盖平,北连辽阳,东达凤凰城,南接大孤山,可谓四通八达的要冲。日军在辽东战场的主要战略目标,是“欲进逼辽阳、奉天”,并且“声言必取奉天度岁”。而日军要进攻辽阳、奉天,只有两条行军道路:一是由凤凰城经过雪里站(又称薛礼站)、樊家台、通远堡、草河口、分水岭、连山关、摩天岭、甜水站等地,到达辽阳,再北上至奉天;一是由安东、大东沟或大孤山经岫岩,先到达海城,再经辽阳直趋奉天。因此,山县有朋为实现此战略目标,决定派在凤凰城的步兵第五师团的一部由凤凰城北上,在大孤山的步兵第三师团的一部先攻取岫岩。十一月十四日,山县命大迫尚敏率三个步兵大队,一个骑兵中队及一个炮兵大队(缺一个中队),由大孤山出发,从正面进攻岫岩。为了配合大迫支队作战,山县又从驻凤凰城的第五师团中抽调一个步兵大队及搜索骑兵一分队,由步兵少佐三原重雄指挥,从凤凰城出发,经黄花甸、松树沟、兴隆沟,拊岫岩之背。

十五日,大迫尚敏与福岛安正从大孤山出发,当天到达桂花岭。此处地势险要,岭道左右皆悬崖绝壁,高可二十公尺,连绵一百余公尺。大迫万万没有料到,日军到达桂花岭后,却遭到当地团练的连续袭击。据载:“岫岩州东南之桂花岭,其地有复来社,本岫岩地,拨入金州,后又拨归岫岩,故名‘复来’也。居民皆习掏煤,俗呼为‘煤黑’,连村数十,自练乡团。贼来犯之,乡团极力抵御,以抬枪毙敌无算。”辽阳知州徐庆璋闻报后,在日记中写道:“近日团练日增,贼势渐减,闻岫界桂花岭团练、官兵打死倭贼不少。”在战斗中,团练中有一名乡民中弹牺牲。日军检查死者的尸体,“没有发现军人符号,不知属于哪支部队”,感到很奇怪。由于团练的不断袭击,大迫尚敏不得已另派骑兵一队,由土门子进逼岫岩。

当时驻守岫岩的清军有:奉军(包括靖边军)步队八营、马队四营和炮队一营,由总兵聂桂林统带;盛字练军步队四营,由侍卫丰升阿统带。合计十七营。另外,岫岩城守尉嘉善,闻日军将至,仓促招募八旗子弟成马队二千人及步队七十人,也拨归丰升阿统带。当日军南北两路进逼岫岩时,聂桂林与丰升阿始议御敌之策,决定派步队四营、马队一营,并携野炮四门,驻守城北十里的黄岭子,以御北路来犯之敌;步队五营及马队二百余骑,赶往洪家堡子、土门子岭,以御南路来犯之敌。

十六日上午八时,日军因大迫支队在桂花岭受阻,又从大孤山调一个步兵大队前来增援。因得以通过桂花岭,继续北进。上午十一时半,大迫尚敏刚进入土门子村,即有探骑来报,“敌骑兵百人、步队三四百人,正从北面向土门子前进,估计三十分钟内到达。”于是,大迫急命抢占村北的土门子岭,以等待清军到来。不久,清军骑兵先至,发现日军已占领土门子岭,经过短时间的对射后退走。十七日,大迫派探骑至岫岩城南十里的洪家堡子,发现清军在此布置阵地。中午十二时,双方展开了激射。下午二时,清军增至二千人,并分兵向日军两翼运动,欲包围之,并发起冲锋。据日方记载:“敌军各部队展开,一齐吹响军号,敲响大鼓,向我军前进,起初势如脱兔,非常凶猛。”战至下午四时半,大迫支队主力全部到达洪家堡子,日军力量大为加强。双方对峙至十八日晨六时半,清军主动放弃阵地撤退。

在大迫支队从南路进攻的同时,三原重雄率领步兵大队及搜索骑兵分队,也从北路向岫岩进击。三原于十四日从凤凰城出发时,曾派军曹川崎伊势雄带骑兵一名,担任与大迫支队联络的任务。并命其完成任务后回到黄花甸,与大队会合。十五日,三原大队到达老爷庙。十六日,过黄花甸到达岭沟。是日下午四时,日军搜索骑兵分队拟侦察黄岭子,刚过书子沟村即遭到团练的袭击。清军也闻讯赶来,欲从二面包围之。但因天色渐暗,日军骑兵分队在夜幕掩护下逃回。三原先派出的山崎二人,于此日按原定计划返回黄花甸,也在途中被团练袭击,骑兵中弹毙命。山崎一人侥幸逃脱后,不敢再往黄花甸,而逃到了沙子岗。

十七日,上午十一时,三原大队开始向黄岭子清军阵地发起进攻。清军全在山上,隐蔽于岩石之间居高临下狙击敌人。日军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皆被清军击退。于是,三原选拔四十余名日兵,避开清军正面,绕至山的西侧,“穿山岩,攀茑萝”,偷偷地登上了山巅。此时已是午后一时。清军在日军的背腹夹攻下,撤离黄岭子,而退至兴隆沟。是夜,聂桂林、丰升阿等见岫岩被围,决定西撤。

十八日拂晓,三原大队再次发起进攻,发现清军正在撤退。日方记载说:“此日,岫岩敌军开始陆续撤退。坚持战斗的部队都是掩护敌军撤退的,有数百名敌骑兵和四门火炮殊死坚守阵地。因此,支队主力不能顺利前进。我军不得不眼看着敌军撤退。”上午八时三十分,大迫支队先由南门进城,占领了岫岩。

当鸭绿江防清军全线崩溃之际,伊克唐阿还正在长甸城驻守。他接到日军抢占安平河口的探报后,即派马步各一营驰往援应,但在四道岭子受阻于日军,未即前进。后又派马队统领侍卫永山带队住助,一举收复蒲石河口和鼓楼子。日军“退据安平河口要隘,伺隙出战”。两军对峙数日。到十一月一日,伊克唐阿始得宋庆军已退凤凰城的飞报。二日,探悉日军陷凤凰城后,“即分股四处占据各要隘,以杜我军救援之路”。伊克唐阿认为:“腹背受敌,势难兼顾,若株守一隅,恐于大局有碍。”于是,他先命各营将辎重军火暂运宽甸,然后于三日撤队,“依山傍险,连环扼扎”。

四日,依克唐阿抵宽甸县。当天,又探悉日军已由凤凰城北犯,欲进攻赛马集等处。他深虑后路被截,顾此失彼,当即退向叆阳边门,于六日行抵赛马集。依克唐阿撤离宽甸时,尚不知倭恒额退往何处,所以留聂桂林的奉军步队一营,由营官林长青统带,驻守宽甸。至十七日,宽甸终于失守。伊克唐阿到赛马集后,采纳了该处巡检孙伟的建议:“大高岭(摩天岭)在西南一百四五十里,宋庆各军现扎岭之前后。若贼逼大高岭,山路崎岖;漫溢北窜,则赛马集最为紧要。”遂即分军在此扼要驻守。

这样,清军在辽阳东路便构成了一道新的防线。这道防线,西起摩天岭,东迄赛马集,长约一百五十里。摩天岭为辽阳东路第一险要,至岭顶有四十里,山势巉岩,车辆难行。有大岭、小岭二道,大岭道为通辽阳的大道,小岭道山势稍低,然需迂回近乎二百里。聂士成、吕本元、孙显寅等部便利用摩天岭的险要地势,以堵住日军从东路进攻辽沈的通道。依克唐阿部则驻守赛马集,以牵制日军的兵力,使其不敢以全力直扑摩天岭。同时,辽阳知州徐庆璋还发动群众组织团练,配合清军作战,对保卫辽阳东路产生了积极的作用。

于是,中日两军争夺辽阳东路的战斗便开始了。

为打通辽阳东路的通道,日军第十旅团长立见尚文计划以凤凰城为根据地,分兵两路进犯:一路东趋赛马集,扫荡依克唐阿军,以解除侧翼的威胁;一路西进连山关,以夺取辽阳东路第一险要摩天岭。

十一月九日,立见尚文派步兵大尉足立武政带领一个中队,作为搜索支队,由凤凰城出发,进犯赛马集。十三日,足立率搜索支队抵叆阳边门后,即向赛马集进发。依克唐阿早在赛马集以南占据要地,并布置了野炮四门。足立下令“据高发炮”。双方“战及三时”。当足立搜索支队支持不住之际,平井信义步兵大尉率队从大西沟赶来支援,掩护足立搜索支队撤退。清军骑兵从后追击,日军退至一高地。平井据守大道东侧,令小队长柳原楠次中尉据守大道两侧,以狙击清军。然“清军骑兵猛进,突入其中间”,日军终于不敌,柳原楠次中尉以下十四人被击毙,余者逃至马鹿甸子。

在派出搜索支队东犯赛马集的同时,立见尚文又派步兵第二十二联队第一大队长今田唯一少佐率队西犯摩天岭。十一月十一日,日军侦察骑兵先发,今田唯一率领步兵大队继后。日军由凤凰城北上,经雪里站、樊家台、通远堡抵草河口,又转道向西过分水岭,向摩天岭以东的连山关发起了进攻。连山关是摩天岭的前关,盛军派马队出战,“据守防御甚力”,但“众寡不敌,登时失守”。聂士成闻警,驰救不及,乃扼守山巅,并“于丛林张旗帜,鸣鼓角,为疑兵”,使敌不敢轻犯。于是,今田唯一便扎营于连山关。

今田唯一攻占连山关后,立见尚文担心其兵力太少,难以守住关口,便遣步兵第二十二联队第二大队长安满伸爱少佐率大队增援,并命联队长富冈三造中佐亲往连山关坐镇指挥。富冈接到赛马集败绩的战报,即派步兵大尉加藤练太郎率一个中队东进,以侦察赛马集的清军动静。加藤行抵草河岭,遭到依克唐阿军的截击,无法前进,当晚退至通远堡。加藤派快骑至连山关报告,富冈见两面受敌,而日军“在连山关谷底,蹙处此地,摩天岭山脉三面环绕,才一径平路通东,三面不可置兵”,颇不利于防守,便于二十三日只留少数兵力驻扎,将联队主力撤至草河口,以扼东西两路之咽喉,并切断聂、依两军的联系。

但是,富冈三造的目的并没有达到,依、聂两军还是及时地取得了联系,并约好以十一月二十五日为合攻草河口日军之期。是日,依克唐阿亲率敌忾军和镇边军向草河口日军阵地发起了猛攻。依军分两路进兵:一由草河岭直进,为北路;一由草河城从岭南进,为南路。依军两路共有马步十余营,计五千余人,携大炮六门。聂士成军马步三营,携大炮两门,从西路进击,以牵制日军。两天以前,聂士成奉上谕,特授直隶提督,为之感奋不已。二十四日,聂士成召集会议,激励众将说:“我曹不力战,步叶曙卿(志超)、卫达三(汝贵)后矣!”众将皆感激奋发。是夜,雨雪霏霏。聂士成“密约盛军接应,亲率数百骑乘敌不备夺回连山关隘。时敌在梦中惊觉,不知我兵多寡,逃窜分水岭。”二十五日天明,盛军队伍纷纷继至。于是,合军向分水岭进逼。

富冈三造见清军东西两路来攻,当即下令进行战斗准备。时日军集结在草河口的总兵力为步兵六个中队、骑兵三个中队及大炮四门。富冈命安满伸爱少佐率第二大队,配以两门大炮,扼守草河口东方的坡路,以抵挡依克唐阿军;今田唯一少佐率第一大队的两个中队,配以大炮两门,防守分水岭,以抵挡聂士成军;富冈本人率其余兵力为预备队,并亲自指挥东路的战斗。日军兵力本来就不多,经这样一分散,处境愈加不利。

是日上午十一时,依克唐阿军开始向日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日军竭力防御。于是双方展开了激战,“彼此枪炮环施,子如雨注”,数十里外,“如迅雷疾发,终日不止。”草河岭一带山路崎岖,但敌忾军将士无不奋勇直前。步队统领寿山及营官等“绕山越涧,披荆力战。”马队统领永山“亦令各将土下马步行,分道猛进”。依克唐阿亲登山头指挥,只“见寿山、永山在南路山脊冲锋陷阵,弋什哈伤亡几尽,犹统率所部猛攻。”清军攻势之猛烈,使日军异常吃惊。日本的随军记者写道:“敌军似不使用其惯用的防御手段,而以攻势的姿态前进,真是奇中又奇!敌军一反常态,奋勇直前,攀岩石,冒弹雨,向我军冲锋。”这次战斗一直打到黄昏,历时约六个小时。

激战中,日军“炮兵大尉池田纲平被伤,中尉关谷溪代之,以指挥炮兵,亦被伤。此日,大尉斋藤正起以一小队自左方面进前,与清国马队相遇,奋战死之。”死伤共达四十余人。清军仅有十余人阵亡。黄昏后,下起大雪,咫尺不辨。聂士成已达到牵制日军的目的,便引军回营。随后,依克唐阿也下令撤离战场,退至白水寺。徐庆璋对此战评之曰:“有此一胜,稍振军威。”

二十六日,立见尚文接到草河口的战报,认为清军以赛马集为根据地,对日军右翼造成了极大威胁,决定倾全力以攻占该地。在此之前立见接到报告:根据第一军司令官山县有朋的命令,步兵第十一联队长西岛助义大佐率部已于二十三日由九连城出发,再向宽甸城行进,“击却宽甸近旁清兵,更转向赛马集”。立见当即率部从凤凰城出发,取道大西沟,与西岛支队并进,对赛马集采取包围的态势。立见率第十旅团主力倾巢出动,以步兵第十二联队长友安治延中佐为前卫司令官,富田春壁少佐的步兵第一大队,山名有友大尉的炮兵中队及丰边新作大尉的骑兵中队属之,立见本人自为本队司令官,冈见正美少佐的步兵第三大队,半田隆时少佐的步兵第二大队,以及卫生队和辎重队属之。经过三天的连续行军,至二十九日始行近赛马集南。立见下令以行军队形向赛马集前进。是日午后,日军前卫进入赛马集,发现已无清军踪影。适在此时,突有飞骑来报:富冈三造中佐的辎重队在草河城附近被清军袭击,死伤八人。立见立即下令:以原属本队的冈见大队作为前卫,原前卫富田大队,骑兵中队及炮兵中队编入主力,向后撤退。当天傍晚,抵草河城。三十日,立见探悉清军在白水寺,便命令前卫转道向北,进入白水寺。友安治廷中佐率前卫到达白水寺,结果又扑了个空。友安放出探骑,始发现清军已在东北方向的崔家房布阵。友安率前卫进至崔家房时,依克唐阿所部敌忾军、镇边军约四营已退据其北方最高山。两军相对峙于山上,铳战久之,至日暮而止。”十二月一日,日军发现对面山上清军已经撤离。

据日方记载:立见尚文率第十旅团主力进攻赛马集时,“二十六日发凤凰城,涉河十数流,草鞋悉冻,此夜宿于三家子。二十七日至马鹿甸子,涉河者又十数流,天寒雪降,入夜益甚,全军围燎火以彻夜。二十八日踏雪入于羊柳子,人马滑倒者颇多。”不用清军来攻,日军冻伤的兵员已是“十居八九”。仅十二月二日一天的时间,日军步兵第二十二联队冻伤者有一百五十五名,其中不能行走者约十六名;步兵第十二联队冻伤者达三百名,其中一百五十名“全休”,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至五日,立见不得不率领各部队由草河口撤回凤凰城。

在日军步兵第十旅团回到凤凰城的当天,聂士成“挑选精锐千余,分作三队,进伏分水岭旁,突出奋击。敌军不支,弃岭而逃,追杀至草河口。”于是,聂士成命总兵夏青云率马队进扎分水岭,总兵耿凤鸣率新奉军扎连山关,总兵吕本元、孙显寅统盛军扎甜水站,记名提督江自康率仁字营扎老虎岭,营官聂鹏程、沈增甲各带本营扎齐京崴。这样,辽阳东路的布置更为严密。

在这次辽阳东路争夺战中,佐克唐阿采取运动战的方法,使敌军疲于奔命,而遭受很大的损失。据日方的总结,依克唐阿这种战法的特点有三:其一、在运动中“避众击寡是他的唯一战法,我军侦察队为此而三次受到敌军袭击”。其二、“实行完全的攻势运动”,“他们在草河口战斗中从前后夹击我军”。其三、“神出鬼没,进退灵活”,“在宽甸城、赛马集附近收容各部队,派出后卫有秩序地后撤;在崔家房战斗中,派出千余骑兵殿后,以掩护作战,而主力在数天前就离开了白水寺。”并称赞依军“漂亮地实行了上述三种运动”。

当然,依克唐阿所实行的运动战还带有很大的自发性,没有、也不可能把它提高到战略的地位上来认识,所以并不能真正地在战争中坚持下去。

日军既在辽阳东路的争夺战中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便想改弦更张,打通辽阳南路通道,因此决定发动进攻海城之战。为了配合第三师团进攻海城,立见尚文奉命率部向连山关进逼,以牵制摩天岭附近的清军,使之不能分兵支援海城。

先是在十二月四日,徐庆璋以凤凰城日军兵力不多,“惟陆续往凤城搬运器械食物,意在图沈”,向盛京将军裕禄建议,调集各军反攻凤凰城。并认为:“若不趁此时进剿,后恐难以取胜。”日军既放弃草河口而撤回凤凰城,依、聂两军乃得以会师。此时,依克唐阿见黑龙江新招之齐字新军及靖远新军陆续开到七营,声势稍壮,于是与聂土成会商,决定乘机反攻凤凰城。九日,依克唐阿所部十八营至通远堡,聂土成率夏青云等马步五营来会,共同商定“合力夹攻”之策。十日,清军兵分两路:西路由依克唐阿和聂士成率领,由通远堡南进,东路由寿山、永山率马步七营,绕道进逼城东北。是日,由通远堡南进的清军行至雪里站以北约十二公里的金家河时,便与日军发生了一场遭遇战。

在依、聂两军会师通远堡的当天,立见尚文留步兵第十二联队长安友洽延大佐守凤凰城,自己率步兵第二十二联队北犯连山关。当天,立见宿于雪里站。十日拂晓,立见并不知有清军来袭,仍率队继续由雪里站北进。不久,有探骑回报:“敌军三千余人南进,已到达樊家台附近。”上午九时许,日军行近金家河时,清军已经发现日军前来,并利用该处地形布置了阵地。此处东西两侧峰峦连绵,山峰高达二百五六十公尺,两山相距一千余公尺,草河从山间流过。清军分为三部,左翼五六百人据守河东岸的山头,右翼五六百人,据守河西岸的山头,其余部队为主力,集中于河东岸的柳树林。仅有的两门火炮也架设在柳树林里。

立见尚文根据清军的兵力部署,命第三大队三原重雄少佐率队列阵于右侧,进攻清军的左翼高地;第二大队长安满伸爱少佐率队列阵于左侧,进攻清军的右翼高地,炮兵两小队在距清军三千公尺的正面布置阵地,第一大队长今田唯一少佐所部为预备队,埋伏在最后方。上午十时,双方展开了激烈的炮击。战至十一时,日军改变战术,以火炮集中轰击相距一千二百公尺的清军右翼阵地。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安满大队发起冲锋,“乘势遂夺清兵第一阵。清兵复集第二阵,拼死防战,炮弹迸空,铳响劈山,战愈益烈”。

立见尚文见进攻清军两翼一时难以突破,便下令将炮兵转移到左前方山麓,掩护今田大队对清军实行中央突破。日军的第一次冲锋被打退后,又发起了第二次冲锋,由于日军的炮火太猛,依、聂两军被迫后搬至二道房身村,“据守右侧山头进行防御”。又战至下午四点多钟,清军始撤出阵地。当晚,依克唐阿军扎草河口,聂士成率夏云青等回扼分水岭。

此战从上午十时开始,到下午四时多,连续激战六个多小时。日军伤亡六十人,其中十人被击毙,安满伸爱少佐以下五十人负伤,清军伤亡较大,有一百一十人阵亡,十六人被俘。其中,以敌忾军伤亡为多,依克唐阿自称“几不能军”。

当依克唐阿和聂士成在全家河激战之时,寿山,永山所率马步各营由于道路遥远,尚在行军途中。十一日,清军到达赛马集大道上的龙安。伊军统领扎克丹布、德英阿所率步队三营赶到,清军兵力增加到十营。当天,安友治延接到情报:依军三千余人南下,已进至龙安。安友一面派搜索骑兵三小队及步兵两个中队警戒清军来路,一面派飞骑向九连城第五师团司令部告急。大岛义昌即派一个大队至汤山城驻守,并令原驻该地的山口圭藏少佐率步兵第二十一联队第二大队速援凤凰城。

十二日拂晓,日军搜索骑兵及步兵分三路出发,中路是骑兵一小队和步兵一中队,沿赛马集大道前进,南路也是骑兵一小队和步兵一中队,沿叆阳边门大道前进;北路仅骑兵一小队,沿雪里站小道前进。日军中路的搜索骑兵小队在长岭子与清军遭遇,双方发生枪战。日军骑兵小队不敌,急向后撤,与足立武政大尉的步兵中队会合,企图挡住清军。但是,清军从正面和两侧三面来逼,“一齐集中射击,其势甚猛”,日军势难抵挡,只好撤回防地。清军直追至一面山。

十二月十三日黎明,清军从一面山进抵草河东岸,先用步枪进行试探射击。日军不应。于是,清军又在河岸附近高地布置阵地,架设火炮四门,以掩护马步各营渡河。是日,浓云密布,朔风凛冽,河水半已封冻。午后一时,清军中央阵地燃起了三堆火,这是全线进攻的信号。清军全线向前推进,当清军先头部队进至河岸,其左翼部队已进抵叆河北岸的小歪村。但是,日军阵地寂静无声,清军不知河对岸有多少日军,在何处布置防线,因而“疑之,不敢来逼”,遂停止了进攻。本来,兵贵神速,而清军却在进攻中犹豫不决错过了这次以众击寡的好机会。当天下午,山口大队从汤山城开来,日军兵力有所增强。但是,安友治延为谨慎起见,仍不敢与清军正面交锋,决定实行偷袭:以富田春壁少佐的第一大队为右翼,于四更时偷渡叆河,包围清军宿营村庄,从三面纵火,以火攻破之;半田隆时少佐的第二大队为左翼,截击撤退的清军;山口圭藏少佐的汤山大队为中路,集中进攻清军的炮兵阵地,野炮兵则在其后二千七百公尺的距离上进行支援。

十二月十四日拂晓前,富田大队借着月光出发,沿叆阳边门大道涉渡叆河,包围了清军的宿营村庄,并一齐开枪射击。清军未料到敌人偷袭,从朦胧中“惊起,或挥铳剑来突,或据墙壁乱射,仓皇防战甚力”。富田大队从上风头纵火,火借风势,迅猛异常。清军虽被包围在猛火浓烟之中,处境极为困难,但寿山、永山仍然沉着勇敢,一面疏散兵力,一面布置掩护部队,以使全军有秩序地撤退。这样一来,日军的进攻反而受到阻碍。永山亲率清军“右翼队据高丘,犹放铣防战,半田大队不能拔之。”山口、富田两大队见状,一齐来攻,清军依然不惧,继续“奋斗勇战,坚守阵地”。由于把日军三个大队都吸引到了右翼,其他部队才得以从容地撤退。直至掩护任务完成后,清军右翼部队“遂缚山背,攀岩角而退”。

先是清军进抵一面山后,安友治延决定于十四日实行偷袭清营,当即打电报向旅团长立见尚文报告。立见便派三原重雄率一个大队埋伏于葱岭附近,以扼清军退路。十五日晨七时,清军果然退至葱岭,“三原大队俄起要击之”。清兵突遭狙击,猝不及防,队伍大乱。在此紧急关头,永山挺身而出,率队力战。

永山(一八六八——一八九四年),汉军正白旗人,世居瑷珲。原姓袁,乃明末名将袁崇焕之七世孙。袁崇焕冤死后,其子孙被编入宁古塔汉军正白旗。永山父名富明阿,曾任吉林将军。富明阿死,永山以荫授侍卫。永山“幼而学文”,心识忠义,长而伟武,胸有甲兵”。日本挑起甲午战争后,永山“踊跃请行,誓灭狂寇”,因从依克唐阿军,任马队统领。“大小十余战,阵阵军锋,无不怒马当先,摧坚执锐。有时山路崎岖,马队不得手,该侍卫即下马步战,奋不顾身。”由于永山“临敌辄深入,为土卒先”,其部下亦皆奋勇敢战,故日人有“深畏马队”之语。这次依军分队进攻凤凰城时,永山“慷慨流涕,自请独当一面,坚称不取凤凰城,誓不复还”。

在一面山战斗中,永山为右翼,一直坚守阵地,直至全军脱离敌军的包围。此次葱岭遭敌伏击,他在奋战中先是“左臂受伤一处,额颅受伤一处,犹复亲持枪械,击毙悍贼数名,督队前进。至洞胸一伤,倒地晕绝,忽大呼而起,弋什扶之,坚不肯退,口喃喃嘱兵勇好辅寿山杀贼而逝。”时年才二十七岁。依克唐阿称其“死难情形较左宝贵犹为惨烈,其战功亦不相下”。对其英勇绝伦的无畏气概和视死如归的爱国精神,“一时江淮诸将,咸叹服不置”。永山率队拼死搏战,使敌人死伤甚众,不敢进逼。当他牺牲后,寿山便率军突出日军的伏击圈,向赛马集撤退。

在这次反攻凤凰城的战斗中,清军失利,损失甚大,计有一百五十人阵亡,四人被俘,并遗失钢炮和铜炮各两门。尽管如此,清军也给予了敌军以沉重的打击,使其伤毙七十四人,其中死十二人,伤六十二人。

当清军反攻凤凰城之际,日军对辽阳南路的进攻开始了。十二月十八日,李鸿章以海城失守,辽阳危急,电令袁世凯专马函告聂土成等“回军设法夹击海城(日军)大股”。同一天,宋庆也根据李鸿章的指示,电饬聂士成等军“向南夹击,合并一路,相机攻剿”。前敌营务处周馥致电李鸿章,认为聂军相距过远,西援必来不及,并担心聂军撤后,摩天岭可危。聂士成也认为:摩天岭为辽沈门户重地,不能轻弃。他将留守事宜商诸盛军统领吕本元、孙显寅及新奉军统领耿凤岐,“皆莫敢肩此任”。此时,盛京将军裕禄、吉林将军长顺及辽阳知州徐庆璋均飞函“请留守,万勿轻动,致碍全局”。于是,聂土成不得不电复李鸿章、宋庆,说明“万难回顾情形”。二十七日,裕禄得知聂士成亦反对西退之说,便电奏东路各军“所防皆紧要处所”,“均势难抽动”。当天,光绪降旨谓所奏“自系目前实在情形”,谕裕禄“飞咨宋庆另行筹调,并饬知聂土成等仍严扼大高岭,以杜贼西窜之路”。因此,聂士成军仍得留守摩天岭。裕禄、长顺等几经磋商,决定函请依克唐阿率军西援。三十日,依克唐阿奏请留统领寿山率马步两营扎分水岭,统领德英阿带步队两营驻守本溪湖,亲率马步各营西援辽阳。当即得到了光绪的批准。

当时,日军的主攻方向已转至辽阳南路,东路日军分布于广阔的地带,兵力益显不足,只好缩小防区,退向雪里站。一八九五年一月二日,聂士成致电李鸿章和宋庆,略谓:“军兴以来,只闻敌来,未闻我往,此敌之所以前进无忌也,拟将岭防布置严固,率精骑千人直出敌后,往来游击,或截饷道,或焚积聚,多方扰之,令彼首尾兼顾,防不胜防,然后以大军触之,庶可得手也”。聂士成建议深入敌后进行游击战,这确实是一个创见。若能够将其付诸实行,必定可以有效地打击敌人。但是,李鸿章电称;“倭防范严密,恐不易攻,转为所乘”。明确表示不同意。宋庆也担心“该提督一动,岭防松懈”。此议遂不果行。

至一月十日,聂士成接裕禄电,知依克唐阿、长顺,宋庆商定“合兵攻海城倭兵,饬各路同时大举,以分敌势”。十一日,聂土成亲率马步千余人,过通远堡、金家河,进逼雪里站,以图牵制。盛军统领吕本元、孙显寅,新奉军统领耿凤鸣,以及仁字军统领江自康,亦皆派队以助声援。雪里站日军伏不敢出。十四日,清军与日军探骑相遇,毙其数名,余者逃回。十六日,日军增援部队从凤凰城抵雪里站。二十三日,聂士成探知日军将出动大股来攻,于是将部队散伏于雪里站以北十二里的陡岭子一带,并命数名号兵持号绕道潜伏山顶,以瞭望敌军动静。传令各营曰:“闻山巅号声,悉吹之,即燃枪迭击,蛇行鼠伏,聚散无常,使敌莫测我军虚实。”二十四日晨,日军果至。顿时,“山巅号响,各处号声、枪声同时并发,敌骇窜。”二十五日,乃夏历除夕,聂士成料定日军必乘机来袭,便事先命夏青云率队埋伏于陡岭子以北十里的土门岭。是日拂晓,果有日军步骑五百余人来袭,清军突起奋击。日军急收队,返奔雪里站。“自此以后,敌坚守不敢出,惟探马相遇开枪互击而已。”

辽阳东路争夺战持续了两个多月,日军不仅受阻于摩天岭,由东路进犯辽沈的计划遭到失败,而且被迫放弃攻势而转为守势。在保卫摩天岭的战斗中,聂士成或攻或守,防御得力,终于使日军未能越雷池一步。

聂士成(?——一九〇〇年),宇功亭,安徽合肥人。初以武童投效袁甲三军营,后编入淮军,隶于刘铭传,积功至副将。“自束发从戎,即有誓死报国之志。”其为人“秉性忠贞,践履纯笃,事亲至孝,居官清廉,叙众严而有恩,遇事勇而有断,沈毅果敢。”一八九四年十月,法军袭据基隆,聂士成奉命“率师渡台湾,屡战却敌”。一八八五年,还北洋,统庆军驻防旅顺口。一八九一年,调统芦台淮、练诸军。一八九二年,实授山西太原镇总兵。一八九三年十月,率武备学堂学生三人游历东三省和朝鲜,著有《东游纪程》一书。他在此书中指出:俄国为中国之大患,“贪心不足,每思开扩土地”,“夺我利权,此俄之素志也”。还认为:日本为“心腹之忧”,对朝鲜觊觎已久,朝鲜“若有疏失,非独伊一国之危,亦我省之大患也。”果然不出他之所料。几个月后,日本便发动了这场侵略朝鲜和中国的战争。聂士成不仅在反对列强侵略的战争中作战英勇,而且善谋略。如在牙山提出班师回国,在摩天岭建议敌后游击,皆为明证,在辽阳东路的争夺战中,他更创造了甲午战争期间成功地进行积极防御的第一个范例。“自是,中外皆钦其名。”

此后,日军不得不放弃由东路进犯辽沈的计划。但正在此时,李鸿章以畿辅吃紧,“急需大支游击之师,非速饬聂土成回直整顿不可”,电恳‘朝廷主持,勿稍摇惑”,排除宋庆等人的反对,谕聂士成“即日拔队进关”。清廷采纳了李鸿章的意见,令按察使陈湜率福寿军十营填扎摩天岭。二月十二日,聂士成命夏青云马队暂留一日,候陈湜到防再发;自率马小队先行,至甜水站与吕本元、孙显寅面商有关岭防诸事,然后登程,入关回直。

凤凰城北路的战事虽趋于沉寂,然其东路的争夺战又起。本来,清政府所派东边道原驻凤凰城,自九连城、凤凰城相继失陷后,新授东边道张锡銮遂统定边军驻通化县。张锡銮汰旧募新,共得七营,以天津武备学堂学生县丞商德正为总练习。至是,军气颇振。适奉天省城运来毛瑟枪八百五十支,以之装备三营,又原有之七公分半口径炮四门,以配一营。于是,张锡銮率奉军新后营(营官文廷顺)、靖边右营(营官林长青),新中营(营官岳元福)等三营,进驻宽甸城北二十五里之大川头,以期收复宽旬。

自凤凰城、安东失陷后,署凤凰厅同知章樾、凤凰城城守尉佑善及安东县知县荣禧皆撤至东边一带。章樾等以失守城池而被朝廷革职,愧愤不已,“力图恢复”,于是邀举人姜焕章等劝办团练,共成立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十团。“每团一二千人不等,筹备枪械,挑成堪以打仗炮(枪)手四千余人。”以韩玉琛、楚文彦、傅彩等统带各团。于是,张锡銮决定趁

清军反攻海城

之机,兵团合力进袭宽甸,“以牵贼势”。

当时,宽甸城内只驻有少数日兵,日军于二月二十五日派出一个中队以加强宽甸城之防御。当夜,日军中队宿于三道沟。二十六日晨,从三道沟出发。下午四时许,行至宽甸县西南三公里处,忽闻县城西面响起枪声,又得探骑来报,始知清军真的前来攻城。于是,日军中队急速直奔县城。

原来,是日午时,张锡銮即下令进攻宽甸守敌,命文廷顺率奉军新后营驰赴蒲石河,扼西面来援之敌;岳元福率新中营由小道绕至城西十八里冈埋伏,以截击城中逃敌。林长青率靖边右营至大亮子沟,伺机向敌发起攻击;乡团则在城东西扼守。林长青抵大亮子沟后,侦知日军一队由双山子急行而来,相距约十余里,便率部直进,在宽甸城西南之一撮毛与敌相遇。他告诫部下说:“与倭相距百步,始得发枪。”于是,全营俟敌靠近,擎枪齐发,子出如雨。日军不支,向东急退,又遭到乡团的阻击,只得又反奔入宽甸南门。此时,日军中队知其辎重队已被清军袭击,并且判断:“敌军似已知我军兵少,其主力自西南方发动攻击,欲包围我军。”便与城内日军相合,出西门绕袭林长青后路,而岳元福所率新中营已至,迎头痛击。日军死伤甚众,向南逃至馨儿岭。清军终将宽甸收复。此战从下午四时打至七时,共杀伤日军三十二人,其中少尉一名,通译官一名,军曹六名,土兵二十四名;“生擒倭领队贼目广甚田吉一名,夺获枪械、子母、衣物多件”。

日军于二月二十七日退至长甸,二十八日又弃长甸回香炉沟。三月一日,清军收复长甸。日军之踞宽甸、长甸、香炉沟三处,本为互成犄角之势,清军既收复宽甸、长甸,其香炉沟之日军势难久支,故放弃香炉沟而退保金厂、长冈。

至三月上旬,张锡銮所调马步各营陆续开到,宽甸布置稍固,决定于三月十一日向金厂、长冈之敌发起进攻:岳元福率其新中营,由红铜沟入香炉沟,以进攻金厂;文廷顺率其新后营,绕至金厂以西,自大安平河直捣长冈。但由于事机不密,此计划为日军所侦悉。三月九日,日军步兵第十一联队长西岛助义率其第二、第三大队之九个中队及山炮三门,自九连城增援金厂。十一日黎明,岳元福冒雪至红铜沟,分队向日军进逼。日军已有准备,分两路来扑:一由金厂东道岭出红铜沟掌;一由红铜沟岔绕出岳元福营之后。岳元福分兵迎击,激战两小时,伤亡数十名,前哨哨官王维选、哨长权福廷皆中炮牺牲。岳元福命左哨哨官刘开勋率队埋伏于山岗下,俟敌逼近突放排枪,始将敌击退。文廷顺营行近长冈,遇日军伏兵侧出横击,亦伤亡十余名。幸乡团至,与文营合击,毙伤敌人多名,始退回长冈。经过此日之战,日军虽未吃大亏,但以此知清军仍必进攻,且虑其孤悬叆河东而无援应,故陷于进退两难之中。适在此时,日军听到清军拟三路进攻凤凰城的传闻,一时人心惶惶,认为“即使此为敌军制造的谣言,也不可不十分警惕。”三月十四日夜,日军又弃金厂,潜渡叆河退回九连城。“自是,宽甸境内肃清,倭人阻河为界,叆水以东无倭人踪迹。”

此时,辽阳东路日军龟缩于九连、凤凰诸城,只求守此数地,无力再发动攻势。日军驻凤凰城司令官立见尚文少将为之抑郁不已,作诗曰:“留守凤城四阅月,每闻战捷剑空鸣。难忍功名争竞念,梦魂一夜屠清京。”这个侵略分子哀叹自己在辽阳东路的争夺战中未能得手,只好向睡梦里去寻求慰藉了。当时对清军来说,兵机甚利,如能抓住这一时机发动攻势,将会产生全局性的影响。对此,时人评论说:“苟我有劲旅,自宽甸乘锐扫荡,收复沿鸭绿江诸城壁,以截断朝鲜与我辽东相通之路,则辽东之倭必将返顾。惜锡銮兵势既单,军械既乏,而兵团以胜而争不相能,且吊死问伤恤赏又不时至,士气复沮,而九连、凤城遂沦于倭不可复克。”为之不胜惋惜之至!

日军第三师团北犯,意侵海城,而海城若失,则日军将北窥辽阳、奉天,西窥牛庄、营口,关外锦州、宁远诸城危殆,大局攸关。因此,宋庆闻报,即决计救援海城。

十二月六日,即日本第三师团自安东出发的第四天,宋庆命总兵刘盛休、宋得胜率铭、毅两军北进,拱卫军、亲庆军及嵩武军仍驻盖平,以顾后路。此时,金旅日军的动向不明,使宋庆感到担心,“未敢轻动”,于是令北援之军“赴海、盖适中之处择要驻扎”。同一天,日军金州守将乃木希典所部步兵第一联队占领了复州。十日,宋庆亲率铭、毅两军进驻大石桥。大石桥居于海城、盖平、营口三角地带之中心,驻此则可兼顾三面。此时,清廷迭降谕旨,谓:“此时北路倭贼渐次撤退,而大股萃于金、复,意图北窜,不日必有大举扑犯之事。”并命宋庆“迎战”。说金、复日军“意图北窜”,自然是对的;说北路日军“渐次撤退”,却完全错了。北路日军不但不曾“渐次撤退”,反于十二日占领了析木城,十三日又攻陷了海城。宋庆遂改变计划拟与北部诸军联系,以协力规复海城。决定调蒋希夷统希字军守备大石桥,亲率铭、毅两军经虎樟屯南的三道岭子折赴牛庄。他先派马队侦察至牛庄道路,得知由大石桥经虎樟屯、缸瓦寨(又作感王寨)至牛庄道路安全,日军固守海城尚无出城情况,于是决心通过海城西三十里的缸瓦寨,取直路以达牛庄。

宋庆的援海计划引起了不同的意见。前敌营务处臬司周馥即持反对的态度,于十六日致电李鸿章称:“宋帅率铭、毅各军北剿海城一股,而留章高元、刘世俊等防盖东,兼遏南路,未免兵分力单。指日大战,即胜,而营口以西空虚,恐倭又袭故智,抄宋军后路。现河冻处处可通,守固无益,剿亦不能速进。”李鸿章则同意宋庆的计划,认为“海失,辽必难保”,电嘱宋庆“专马密饬聂(士成)、吕(本元)等作速回顾,与毅军夹攻海股,冀获一胜”。光绪开始对此颇有顾虑,谕曰:“宋庆以孤军处东南两寇之间,关系奉省大局,务当熟筹进止,稳慎图功,毋坠敌人诡谋。”但最后还是批准了这个方案,指出。军事变迁非一,必须随时调度,以赴戎机”,并谕聂士成、吕本元“移至岫岩、海城,与宋庆合力会剿”。只是由于日军突然主动出击,才使清军合击海城的计划未能实现。

十二月十七日,宋庆命辎重队先发自大石桥,经虎樟屯,缸瓦寨向牛庄行进。并分遣马步小队多批,远出缸瓦寨东北之四台子、东西柳公屯、盖家屯一带,以警戒海城之敌。刘盛休统铭军十营随后继行。宋庆自率毅军十营殿后。十八日夜,辎重队宿于东西粮窝及东莲花沟一带。铭军在缸瓦寨和石桥子宿营,并派出马步各队于缸瓦寨东的马圈子、上下夹河、盖家屯等处,严密监视海城方向。毅军则宿营于虎樟屯。是日,宋庆得知海城日军屡出城搜索,并与铭军发生冲突。当天,他还接到李鸿章关于约聂士成、吕本元夹攻海城的电报。于是,宋庆益觉必须速向牛庄,以与辽阳方向各军取得联系,便电饬聂士成、吕本元、孙显寅各军急速“向南夹击,合并一路,相机攻剿”。但是,他又感到海城之敌威胁右翼,颇为可虑,便急命刘盛休暂时守据缸瓦寨,构筑临时工事,以防敌人来袭。

刘盛休奉命后,即下令彻夜构筑工事,布置阵地,利用缸瓦寨村东的树林为掩护,急造掩堡多座,作为第一防线,利用村东端原有的围墙,多穿枪眼,以利防御,作为第二防线。炮兵跨通下夹河之道路,沿缸瓦寨东围墙向南一侧附近,排列火炮三门;再向南稍远处配置四门,以封锁海城大道。又分遣步队一营于马圈子,一营于香水泡子(一作祥水泡子),为左翼;马队一哨于于官屯,以警戒右翼。

十二月十九日上午九时,宋庆率毅军从虎樟屯出发,拟至缸瓦寨与铭军会合,然后同向牛庄转进。上午十一时行近缸瓦寨时,得报日军已逼近盖家屯附近,势将进袭,便一面派飞骑檄蒋希夷率希字军由大石桥北上赴援,一面命所部向缸瓦寨急进。上午十一时五十分,战斗便在下夹河村打响了。

先是在十二月十七日,清军自大石桥北进时,桂太郎即接到报告,谓清军“有进逼海城西南之势”。这个报告引起了桂太郎的重视,但一时还摸不清清军的意图何在。据他推测,有三种可能:一、向辽阳撤退;二、渡辽河奔锦州;三、伺机收复海城。他认为,“无论敌军出于何种目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这样的大军在海城附近徘徊?”于是决定出击,及解除对海城的威胁。

十八日晨,桂太郎一面派出步兵一中队和骑兵一小队至盖家屯方向侦察,一面命参谋官在晾甲山上瞭望,观察远方清军的动静。日军进至柳公屯时,发现有少量清军。清军见日军逼近,便向盖家屯撤退。下午一时,日军开始向盖家屯发起攻击。驻该村的清军是铭军一营,立即开枪回击。清军从墙壁的枪眼里往外射击,使日军无法靠近。对射半小时后,清军两哨从村的西侧迂回,欲攻日军右翼。此时,日军已有六名受伤,便撤出阵地,退向海城。但日军却由此证实了清军的大致位置是在盖家屯以西地区。同时,日军参谋官也观察到上夹河、缸瓦寨等处都有清军活动。根据这些报告,桂大郎断定清军意在伺机收复海城,便于当天晚九时下达了明晨进攻的命令。

十九日拂晓,日军从海城倾巢出动。根据桂太郎的部署,大迫尚敏率所部从晾甲山以南行进,进攻清军的正面,大岛久直事所部从晾甲山以北行进,进攻清军的左翼。桂太郎本人率师团本部在两队的中央后方行进,至八里河子暂驻,以等待前方的报告。上午十一时,大岛率部到达盖家屯后,未发现清军,便返抵八里河子。桂太郎认为清军业已远出,追之徒劳无益,即命大岛回军海城。适在此时,步兵第五旅团的传令骑兵策马前来报告:“大敌在缸瓦察,大迫旅团即将对敌军发动进攻。”于是,他又命大岛部队返回,命其向缸瓦寨方向前进。

上午十一时五十分,大迫部队逼近下夹河村,向村内的少量清军开枪射击,将其击退。此时,大迫尚敏发现,马圈子和香水泡子皆有清军驻守,于官屯也有清军骑兵。因双方相距过远,没有炮兵的掩护难以发起攻击,大迫便一面命令部队在下夹河村隐蔽,一面派飞骑向师团长报告敌情,并请求派停留于盖家屯的炮兵支援。

下午一时十五分,炮兵开到下夹河村,将阵地设于该村的西头。但是,马圈子清军对日军炮兵阵地造成了很大的威胁。于是大迫令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一大队长石田正珍少佐,率所部三个中队进攻马圈子的清军。石田先把一个中队置于下夹河村边,作为预备队,命令另外两个中队展开进击。在清军的坚决抗击下,日军难以前进,队伍陷于混乱。石田不得不下令预备队加入战斗。日军炮兵也适时地移于下夹河村西北端,以十八门火炮猛击马圈子,掩护步兵前进。清军顽强抵抗,“弹丸雨注”,使日军“将校兵士伤亡颇多”,“鲜血淋漓,染红了满地积雪”。由于敌人炮火太猛,清军死伤亦多,难以抵御,便向缸瓦寨退去。

在石田大队进攻马圈子的同时,大迫尚敏又命步兵第六联队第一大队长冈本忠能少佐率部从正面向缸瓦寨前进,第二大队长小野寺实少佐率部进攻于官屯村。下午二时,小野寺实大队击退于官屯的清军骑兵,占领了该村。随后,日军炮兵便转向缸瓦寨猛轰,掩护步兵和骑兵进攻。铭军炮队用四门速射炮回击,步队也举枪猛射。据日方记载,“我骑兵和炮队都尽全力攻击缸瓦寨敌军,大迫部队的步兵亦急起猛击突进。两军交战正酣,彼我炮声如轰雷,天地为之震撼。敌军据缸瓦寨和香水泡子的民家墙壁,向我狙击。我兵没有可据之地物,只是在茫茫的原野上纵横奔驰,加以积雪达两尺余,军队的动作极不自在……我军的确站在苦战的地位。例如,以一百二十名袭击香水泡子的一支部队,仅仅有四十名生还。各队的死伤可想而知。”不久,鉴于日军炮火太猛,清军炮兵暂时停止发射,转移到缸瓦寨村正南,重新布置阵地。但是,铭军步队却打得更猛了。日军难以前进一步,只好潜伏在可掩蔽之物的后面,以等待增援部队到来。

下午四时零二分,大岛部队的步兵第七联队第二大队和步兵第十九联队第二大队,作为日军第三师团的总预备队,分别从晾甲山和八里河子开抵下夹河村,以增援大迫部队。于是,日军向缸瓦寨清军阵地发起了总攻。大岛久直命令步兵第七联队长三好成行大佐,在下夹河至缸瓦寨东西走向的洼地右侧布置三个半中队,插入大迫部队的两个大队之间,步兵第十九联队第二大队长小原芳次郎少佐,带领三个中队前进至第七联队左侧。此时,日军最左翼是步兵第六联队第一中队,其次是步兵第十九联队两个中队和步兵第七联队的一个中队,在十二门火炮的掩护下向清军阵地再次发起攻击。清军炮队转移阵地后,发炮击敌,“其距离测定之精确为从来清军所未有”。由于毅军也投入了战斗,清军士气更为高涨。总兵宋得胜“出力真打”,士兵勇往直前。据日方记载称:“若干敌军大胆地出现于炮兵的左前方。他们甚至不再凭借清军善于使用的障碍,而挺着身子前进,向我猛烈射击。这真是清军从来未有过的勇敢行为!第七联队左翼的一个中队和第十九联队的各个中队,夹于这条射击线与正面敌弹之间,受到交叉火力的射击,伤亡特别多。”对于清军的英勇表现,日人不由得暗自称赞:“敌兵亦不愧为闻名的白发将军宋庆的部下,不轻露屈挠之色。”

战斗一直持续到日落。下午五时五十分,日军从于官屯、下夹河、马圈子三面进逼,并且投入了最后的预备队,才先后突破了清军的两道防线,占领了缸瓦寨和香水泡子。这是中日两军少有的一次鏖战。此战从上午十一时五十分开始打响,到下午五时五十分结束战斗,共打了六个小时。双方的伤亡都很大。日军步兵第六旅团第十九联队第二大队参加战斗的官兵三百六十七名,伤亡达一百六十余名之多,其第七中队十四名军士中,有十三名负伤。

受伤者还有第五旅团第六联队长冢本胜嘉中佐等军官多人。据日方公布的日军伤亡数字:第六旅团伤亡二百五十四人,第五旅团伤亡一百四十六人,合计四百人。这个数字还未将因冻而死伤的人数计算在内。据日方自供:“部队自清晨在积雪中行动,迄于夜间,一直奔走于数里的道路上,因而有冻死者,其人数惊人。”清军伤亡约五百人,其中死者约二百人,伤者约三百人。仅以毅军而言,伤亡约二百人,其中死者七十八人,伤者约一百二十八人。毅军分统总兵宋得胜中弹负伤,短期内“恐难赴敌”。清军撤出缸瓦寨后,退回田庄台。蒋希夷由大石桥赴援,行至中途败报传来,遂向西转进,因与毅军、盛军相合,同至田庄台。

在缸瓦寨战斗中,清军打得勇敢顽强,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从双方的力量对比看,日军除在炮兵方面占优势外,并不比清军强。据日方统计,当时日军全部参战人员为四千五百三十七名,而清军直接投入战斗的兵力为五千人左右。

从天时地利来看,清军更是居于绝对有利的地位:第一、清军实行完全的村落防御,据守有利的地物,以迎击来敌;日军在一片开阔地上进攻,既缺少地形之利,又无地物可供隐蔽之用,而且积雪甚深,颇不便于运动。第二、清军实行正面防御,没有被敌包抄后路之虑,日军只能对清军设防的正面进攻,且时刻顾虑清军攻其侧翼或夹击。第三、遍地之皑皑白雪,极便于清军观察来敌的动静,日军观察隐蔽的清军则甚难。第四,时近黄昏,清军位于西,日军位于东,清军视日军极易,日军则因被夕阳照射而无法瞄准射击。第五、清军以逸待劳,而日军则经过长途雪地行军,前卫行十六公里,主力行二十八公里,喘息未定即投入战斗,早巳疲惫不堪。本来,清军这一仗是有可能打赢的,那么又为什么吃了败仗呢?分析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其一,清军统兵将领存在着浓厚的单纯防御思想。铭军阵地局促于缸瓦寨、马圈子、香水泡子三个村庄,于官屯仅派出少量骑兵,而近在咫尺的下夹河却根本未曾设防。因此,日军得以顺利地占领下夹河村,并以此为发起进攻的据点。不仅如此,当大迫部队进攻受挫时,已现动摇之状,并潜伏待援几达两个小时,这本是清军主动出击的绝好机会,而且大有取胜的希望。可是,清军却坐待不动,错过了这次十分宝贵的时机。不久,日军大股增援部队开到,清军欲获得胜利就更加困难了。

其二,清军将领谋略不足,调度无方。当时即曾有人为缸瓦寨之败惋惜,称:“惜调度未得法,否则全胜。”还有人指出:日军“分兵先犯马圈子,宋庆不能乘机夹击,而株守缸瓦寨,坐待其击败我马圈子兵以全力攻缸瓦察大营,于是大营不能守。”再如不设预备队、不敢实行敌人最怕的侧击,未能采取包抄下夹河村的战术等等,都说明了清军将领的调度无方。而调度无方正是谋略不足的具体表现。当时日军全体出动,海城空虚,如果此时身为主将的宋庆能派数营实行奇袭,采取围魏教赵之计,即使不能占领海城,必可打乱敌人的部署,使其不得不回军救援。这样,不仅可解缸瓦寨之围,而且趁日军之退,从后掩击之,并预伏兵于中途,全胜则无疑矣。而宋庆却无此胆识。故时人评之曰:“宋庆武人,能战,无调度,非大将材。”这一评语还是公允的。

其三,尽管大多数清军官兵在战斗中表现得相当勇敢顽强,但其战斗意志同日军相比,却相形见绌了。日军的进攻,往往是靠坚强的战斗意志而取胜的。以日军进攻马圈子为例:当进至距村四百公尺处时,因伤亡严重,士气沮丧,队形大乱,已经无法再进了。但是,在此关键时刻,日军指挥官认为:“与其这样白白地延误时间而使士气沮丧,莫如一拥而上。”于是,在四百公尺的距离上发起了冲锋。本来,日本的军事条令规定,以步枪刺刀实行冲锋,须在距敌一百五十公尺以内,在四百公尺的距离上冲锋,是不允许的。这实际上就是一场战斗意志的较量。在这场较量中,日军以气势压倒了清军,靠必胜的信念取得了胜利。缸瓦寨战斗是辽阳南路保卫战中关键的一战。清军缸瓦赛之败,使日军第三师团以孤军固守海城才有了可能。从此,辽东战局更加每况愈下了。

进攻盖平,是日军争夺辽阳南路的一步重要的棋。日本第一军第三师团既已占领海城,岫岩、析木城等处皆分兵留守,在海城的实际兵力不过半个师团,六千人而已。此时,北之辽阳,南之盖平,西之田庄台,驻有清军数万,使海城处于三面包围之中。日军第三师团悬军深入,处境在在可虑,深感“三面受敌,孤军难守”。日本大本营也焦虑万分,急筹解救措施,并为此而进行了激烈的争论。当时多数意见认为,第一军的进攻已经到了终点,应从海城和析木城撤退,以便对战线重新进行调整。但是,回国担任监军的山县有朋极力反对,说这两个地方是多少人牺牲生命“排千难冒万险而攻陷的”,若放弃它们将“在内招致国民的谗言非议”,“在外增加敌人的势力”,这“必然会对前线士兵的士气产生很大影响”。在山县的强烈要求下,大本营才命令其驻金旅的第二军“至少派一个混成旅团速向盖平方向前进,援助第三师团击退该敌”。随后,又向第一军司令官野津道贯发出了如下的训令:“(第三师团)孤立于平坦之地,面对优势之敌,乃属不得已。且占领海城,并非作战大方针之希望所在,亦非派遣该师团之最初目的。但放弃占领地而退却,将增长敌之志气,大有不利之虞,故第三师团势不得不暂时保持该地。贵官应常将大方针之希望置诸念头,制止该师团远离海城作战,并应准备在希望之时机脱离该敌。”

这道训令透露,占领海城不符合“作战大方针”,违背大本营的本意,但权衡利害,又不得不暂时守住海城。因此,金旅日军北犯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打开至海城的通道,以便与第三师团建立联系,从而缓解其孤危的处境。

日本第二军司令官大山岩接到大本营的电令后,即着手组织混成旅团。混成旅团以驻金州的步兵第一旅团为基础,并补充骑兵第一大队、野战炮兵第一联队第二大队及其他部队,由第一旅团长乃木希典少将任混成旅团长。但是,第二军兵站所在地柳树屯至盖平的距离有二百余公里,要进兵盖平,在运输上有不少困难,需要进行各种准备。因此,直到十二月三十日,大山岩才向混成旅团发出了进兵的命令,但同时规定在占领盖平后不得擅进。

当一月一日乃木混成旅团集结于普兰店时,因其搜索队进至熊岳城,被毅军探马发现,宋庆得知金旅日军“各路聚集,意图北犯”。当即进行布置,命马玉昆率毅军进扎高刊。缸瓦寨之战后,刘盛休以“腿伤复发”请假,李鸿章复电照准,并撤去统领,委姜桂题接统铭军。于是,宋庆命姜桂题率铭军,刘世俊率河南嵩武军,继毅军之后而进。又顾虑日军“熊岳—支诚恐有大股在后,章高元、张光前兵力太单,难以抵御,留徐邦道之十一营暂扎蓝旗厂,为章高元后应,而顾营、盖。”本来,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七日,乃木混成旅团麇集熊岳城,也进一步证实了他原先的判断。但是,鉴于总兵刘凤清所募的新毅军四营适于此时开到高刊,又据报海城日军“现惟专力御我”,采取守势,宋庆即认为“盖平尚不吃紧”,“章高元、张光前两军驻盖扼防,可敷防剿”,遂“调徐邦道一军前来高刊合剿”。旅顺口失陷后,徐邦道奉命改编怀字、成字两军,合为拱卫军马步十一营。他自称:“即此十一营亦足大战倭人矣!”所以,在此紧急的时刻,徐邦道一军举足轻重,命其离盖平而北调,显然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是夜,章高元“飞函告急,请派徐邦道一军前往援应”,宋庆才止徐邦道北行,饬其“星速回援盖平”。连日来,徐邦道一军南北奔驰,“夜不顿舍,军士饥怼”,疲惫不堪,行进缓慢,未能适时赶到。九日凌晨,宋庆又接章高元飞报日军大股渐逼盖平,于是急令毅、铭两军会合,南援盖平。但这一决定为时太晚,已经来不及了。这样,驻守盖平的章高元、张光前两军,实际上并未得到增援。

时章高元统山东嵩武军两营、广武军四营、福字军两营,共八营,张光前统亲庆军五营。盖平守军力量单薄,章高元得报徐邦道已经回拔,士气为之一振。先是,两军进行分工:章高元率所部嵩武军八营沿城南盖平河北岸设防扼守;张光前率所部亲庆军五营驻守城东约三里的凤凰山。至一月八日,章高元得报派往南路的探骑与日军前锋遭遇,因知日军主力已向榆林堡而来,益严戒备。并专骑飞报宋庆及徐邦道,请其迅速来援。九日,日军已进至城南四里处,大战在即,而援军尚未开到,章高元盼援不至,决心督军死守。

一月十日晨五时半,日军开始进攻。起初,日军试图用声势压倒清军,“从左右两翼和中央三面进逼,齐声呐喊,向清军阵地冲击”,但未收到效果。嵩武军守备严密,布阵于“盖平城前方大约三百公尺处,前控盖平河,据守半月形掩体”,努力防战。据日方记载,“我军在开阔的地面上进攻敌军,连可隐蔽身体的一草一木也没有。我军起立前进,敌军即从掩体后面射击;我军停止前进匍匐地面,敌军亦即停止射击。因地形不利于我军,处境十分困难。”日军第一联队第三大队长今村信敏少佐“见此情景,带领部队前进至适当地点,命令部队展开,进行最激烈的射击。”在章高元的指挥下,嵩武军士气旺盛,“精神百倍”,皆怀有“奋不顾身,誓灭此寇”之心,“集中炮火,发大炮步枪,炮弹如雨”。今村所部尽管“奋力应战”,仍然陷于困境。

章高元(一八四三——一九一三),字鼎臣,安徽合肥人。早年入淮军,隶刘铭传部下。一八七四年,日本发兵侵略台湾,从琅峤(今恒春)登陆,企图长期霸占。清政府下令布置台防,章高元随军入台。旋事定,遂撤回,驻军江阴。一八八四年,法军侵扰台湾,刘铭传檄调渡海守台。在基隆、沪尾之役中,章高元率部誓死拼战,“短兵肉搏,锋厉无前”。战后论功,简署澎湖镇总兵。奉命开辟山区番界,“筚路蓝缕,颇奏肤功”。一八八七年,改授山东登莱青镇总兵。一八九四年中日战争爆发后,章高元因有“骁将”之称,奉旨率军八营赴援辽东,由登州渡海至营口,隶于宋庆。赴援之初,章高元即以爱国大义激励将士,“均能奋往直前”。奉檄驻守盖平,其“军纪风纪之佳,为各军冠”,甚得当地人民支持。一八九五年一月十日,乃木混成旅团来攻,以主力进攻嵩武军阵地。尽管敌我“枪炮利钝相悬”,章高元身临前敌,毫无惧色,誓决死战,使诸将士深受鼓舞,上下“戮力同心”,无不“临阵当先,效其死命”。日军企图强行突破嵩武军正面阵地,终未得逞。

日军对清军阵地实行中央突破不成,便改用绕攻侧翼的战术。

隐岐重节奉命率右翼支队进攻清军左翼。此时,凤凰山上“旌旗飘扬,步骑兵约两千人排成队形”,向接近山下的日军射击。隐岐在马上仰视曰:“此乃今日战场上之天王山,不速拔此山,我军将难脱困境。”随即命令第一大队长竹中安太郎少佐实行突击,攻占此山。张光前指挥亲庆军进行抵抗。“时两军战方酣,炮声喊声相应,仿若天地即将崩毁。”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日军虽然伤亡甚大,但仍猛攻不退。张光前不能坚持,阵地开始动摇。日军竹中大队趁机发起冲锋,“跨过倒在前后左右的同伴的尸体冲击直前”。亲庆军随之撤出阵地。上午七时五十分,日军占领了凤凰山。

日军竹中大队冲上凤凰山后,隐岐重节即令所部第二大队西渡盖平河,以冲北岸清军。并亲率预备兵两个中队进击,夺取山下清军据以防御的房屋。此时,竹中大队从山上冲下,向清军齐射。张光前的亲庆军全部放弃抵抗,向西沿田间小道败走。隐岐率部追击,其骑兵小队先于清军到达盖平城南门外。亲庆军见城门被堵,便纷纷逃散。上午八时十五分,日军从盖平城东南角攀上城墙,并竖起了日本旗。

章高元见盖平城已被敌抢占,便令分统、广武军统带记名提督杨寿山和分统、福字军统带副将李仁党,各带奋勇二百余名“回队顾城”。福字军帮统游击李世鸿等从之。遂在南门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杨寿山,字人杰,湖南人。一八六六年,投嵩武军,隶张曜部。一八七六年,随左宗棠出征新疆,平定阿古柏入侵。杨寿山“屡立战功,素称骁勇”。中法战争后,驻军青岛,任广武军统带。一八九四年冬,奉命援辽,“拔队启行,过其寓而不入”。其养子叩马坚请稍驻,以安置家事。杨寿山斥之曰;“此何时!尚暇顾家?”言罢,“即扬鞭迳去,部曲为之感泣。”移军盖平后,连日与小股日军相接,“设伏迎剿,屡有斩获”。他带队赶至南门后,奋不顾身,冲锋杀敌,“透过贼队,毙贼数十人”。但为敌队所隔,不能归队。补用参将嵩武军亲军营营官张奉先带队接应,与杨寿山前后夹击,始冲开敌队。然又为城外敌队截断。张奉先再次回救,“中弹,陷于阵中”。杨寿山“步行闯出,血渍襟袖皆赤”。此时,日军突放排枪,杨寿山“正在指挥,忽一飞子洞胸而入,仆地气绝”,壮烈殉国。

李仁党原为陈士杰部将。一八八二年,陈士杰由浙江调任山东巡抚,李仁党从之。积功至副将,任福字军统带。中日战争爆发后,随章高元援辽。他在防守盖平东三十里的牵马岭期间,不顾“冰雪在地,不避严寒,与土卒露宿山顶十余夜”,屡次击退敌人骑队。此次奉命抢夺盖平南门,奋勇争先,高呼杀贼,亦不幸“中子殒命”。

杨寿山、李仁党牺牲后,李世鸿表现十分突出。李世鸿(一八四二——一八九五年),字海珊,安徽合肥人。一八五八年,以武童投寿春镇总兵麾下。一八六三年,改隶准军。一八七四年,随章高元渡台,以功保都司,加游击衔。内渡后,驻军江阴。中法战争起,刘铭传檄章高元援台,李世鸿以偏将从。“基隆之捷,世鸿在行中,殊憨战。”他曾于夜半率队“攻敌后营,踏破之,夺还炮垒,获法国军旗与其他器械甚伙”。以功升游击。一八八七年,章高元赴山东,令管带广武营。甲午战争爆发后,李世鸿任新募福字军帮带,奉命援辽。行前,驰书诫其子“善事祖母”。并称:“今当前敌,生死置之度外!”移驻盖平后,多次出队击敌。及乃木混成旅团来攻,东路敌军陷城,李世鸿随李仁党带队奋击。李仁党阵亡后,全队亦死伤殆尽,李世鸿“犹抽靴刀搏战,刈数人,冲入敌阵死之”。时人赞之曰:“不以无阶位故,缩纽偷息玷主者名。死事之烈,可壮士气。”

这时,杨寿山和李仁党所带奋勇已有多数牺牲。游击贾君廉、都司张世宝,也皆与李世鸿同时中弹阵亡。清军争城部队本来只有四百余人,现已所剩无几,且“无统将,以致溃退”。日军右翼支队既击溃了清军争城部队,便“绕出章高元军后,拊背夹攻”。这样,章高元军的处境更加困难了。

与此同时,日军从盖平河南岸也加紧了进攻。步兵第十五联队长河野通好大佐先是指挥第三大队在祁家务占领阵地,以牵制清军右翼,及见右翼支队得手,便前进至临近河岸的邵家屯。随后,野战炮兵第二大队长松本鼎少佐即指挥炮兵进至第三大队的左侧,并在河岸占领阵地,向清军的正面阵地轰击。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乃木希典亲自督令士兵过河进击,章高元依然坚持不退,激励部下抵抗。据日方记载:“在乃木旅团长的严令下,各部队一齐呐喊,跳到结冰的河面上前进。盖平河面的冰凹凸倾斜,脚下打滑,有不少人滑倒而受到清军狙击。”因之伤亡甚众。徐邦道带领拱卫军也在此时赶到,立即投入战斗。其“攻势甚为猛烈,一时使日兵踌躇不前”。但是,占领盖平城的日军右翼支队在城墙上架起大炮,向清军阵地猛轰。清军处于南北两面炮火的轰击下,“各军站立不住,同时败退”。上午九时四十分,日军全部占领了盖平。章高元、徐邦道二军皆退至盖平西北十余里的贺家屯。日军之“陷盖平,与海城倭相倚,而辽东兵事愈棘矣”。

日军虽然占领了盖平,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据日方公布的数字,日军伤亡共三百三十四人。乃木希典的大衣被三颗子弹击穿,侥幸保住了性命。清军伤亡的数字是日军的两倍多。营官以上死五人,哨官以下员弁死十九人,勇丁共伤亡七百余名。

盖平失守后,清军为了挽回在辽阳南路争夺战中的不利局面,便决定实施反攻海城的计划。

先是淮军屡挫,声名狼藉,言官交劾,清廷因欲起用湘中故将。帝党也想借此机会实现“以剂湘淮”的构想。湖南巡抚吴大澂奏请绕率湘军北上,朝旨允之。左宗棠旧部藩司魏光焘、曾国荃旧部臬司陈湜、湘军悍将李续宾之子道员李光久等,皆令募兵北援。一八九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旨授两江总督刘坤一为钦差大臣,督办东征军务,“关内外防剿各军均归节制”。刘坤一就任之初,因需料理畿辅各军,急切不能前赴山海关,便将关外攻守事宜委宋庆调度,一八九五年一月十五日,光绪又谕宋庆、吴大澂帮办刘坤一军务。

早在盖平失守前,清军即准备反攻海城。依克唐阿曾与吉林将军长顺拟定一个反攻计划:依克唐阿、长顺由北“分左右两路,步步前住,相机规海,兼可顾辽”,宋庆由南“率队夹攻,催业已出关的陈湜一军由西“速来助防剿”。由于日军进攻盖平,清军“以保盖平,护营口为当务之急”,致使此计划未能实现。盖平失陷后,章高元的山东嵩武、广武、福字诸军及张光前的亲庆军驻大房身,徐邦道的拱卫军驻二道沟,刘世俊的河南嵩武军及姜桂题的铭军驻大石桥,宋得胜、马玉昆的毅军驻侯家油坊,“皆环营口东西北三面,或十数里,或二三十里”,“严备堵剿,力保营口”。这样,清军发动的规复海城之役,起初只有依克唐阿、长顺二军参加,其后才逐渐扩大规模,投入了更多的部队。

自一八九五年一月十七日至二月二十一日,清军先后四次反攻海城,皆以失败而告终。兹分述如下:

第一次反攻:时在一月十七日。清军参战的部队主要是依克唐阿、长顺二军。依军有:敌忾军步队四营;镇边军步队三营,马队八营;靖远新军步队二营,马队四营;齐字练军步队四营,马队二营;齐字新军马队三营;韩登举民团三营。长顺有:靖边军步队十一营,马队二营三哨,炮队二哨;吉字军步队八营,马队四营。此外,还有豫军精锐营步队三营二哨,马队三哨。合计六十三营,约二万余人。

清军为组织反攻海城,曾进行了多日的准备。在清军看来,海城为“辽沈之门户,海疆之咽喉,此城不复,军事难期得手”。清廷也向依克唐阿、长顺迭降“迅拔坚城”的谕旨。长顺所部原驻本溪湖,于海城失守后,移至鞍山站、腾鳌堡一带分路扼扎。长顺本想与宋庆、依克唐阿二军约期同进,先图恢复海城。一八九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依克唐阿带队抵辽。而宋庆复函称:“因两军相距较远,难定师期。”于是,依克唐阿与长顺共商反攻海城之策。一八九五年一月六、七等日,二人同抵鞍山站,“商定分左右两路,步步为营,相机进剿”的作战方针。但又恐东路之敌趁机窜扰,便商请盛京将军裕禄分别行知东路清军“一律大张旗鼓遥作进规凤城之状”。一月十一日,依军进扎耿庄子,为右路,长军进扎闵子山,为左路。两军均按计划稳步向海城进逼。

此时,日军陷海城已有一月。在此期间,城西三里的晾甲山,城北三里的欢喜山,城西南七里的唐王山及城东北三里的双龙山,皆修筑了炮台。城东南一里的荞麦山原为清军阵地,也重新加以布置。荞麦山与晾甲、唐王二山成鼎足之势,扼营口大道;双龙山与欢喜山对峙,扼辽阳大道;欢喜山又与晾甲山相望,扼牛庄大道。

桂太郎命步兵第五旅团舍营于城西南部,步兵第六旅团舍营于城东北部,各自加强其防区的守卫。并规定了具体事的分工:步兵第六联队长冢本胜嘉负责晾甲山,步兵第十八联队长佐薛正负责唐王山,步兵第七联队长三好成行负责双龙山,步兵第十九联队长粟饭原常世负责欢喜山,各派出前哨实行远距离侦察,从严戒备。于是,海城敌人防守益固,势难拔取了。

依、长两军之南进,早在日军的严密监视之中。一月十一日,日军步兵第十九联队所派侦探队穿敌忾军号衣到双庙子侦察,在返回杨相公屯时与依军统领博多罗部相遇,博多罗当即率小队进击,毙敌三名,击伤四名,并“夺获抢八杆,刀八把,马三匹”。清军亦阵亡一名,受伤三名。十二日,依克唐阿到双台子。十三日,又抵鼍龙寨。十四日,长顺亦抵甘泉堡。十五日,依军前锋进至前柳河子和平二房村。是日,日军100余人到甘泉堡南山,并在山上设卡。长顺派靖边练军绕领丁春喜、靖边后路统领周宝麟会同豫军精锐营统领蒋尚钧,将日军击退,但又各返营地。清军行动缓慢,似进似退,使日军一时摸不准其南下的目的。十六日,桂太郎根据侦察人员的报告,获悉清军已占领验军堡以北的沙河沿、长虎台、小王屯、大富屯等村,并在土墙上挖枪眼,这才断定清军不可能是侦察或者牵制,而是要进攻海城。鉴于清军在数量上居于优势,桂太郎下令禁止部队出击,而制定了“把敌军引到我军防御工事近旁,然后加以反击”的怍战方案。当天下午五时半,日本第一军司令官野津道贯率参谋长小川又次少将、炮兵部长黑田久幸少将、参谋福岛安正中佐等,自岫岩来海城视察,并筹划攻守之策。野津肯定了第三师团的作战方案,并训示一定要固守海城。

一月十七日,清军分左右两路反攻海城。右路长顺军进至双龙山东北的二台子,左路依克唐阿军进抵欢喜山西侧的波罗堡子,对海城形成了弓形的包围线。此时,日军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三好成行大佐指挥步兵第七联队防守双龙山;粟饭原常世大佐指挥步兵第十九联队防守欢喜山。此外,日军还在晾甲山和唐王山增添了兵力,以防清军由营口大道和牛庄大道来袭。

是日下午一时二十分,长顺所部从二台子缓缓前进,将艾台堡子村占领,开始向双龙山射击。清军左右两翼所发射的炮弹,飞过双龙山巅,落于山的南麓,形成交又火力。在清军第一次排炮射击下,日军死伤多人,其中二等军曹比良外茂松等三人当即被击毙。

随后,依军举着二十四面旗帜,向双龙山前进,一直进至距日军阵地四、五百公尺处。适在此时,日军的一个炮兵中队前来增援。清军“更番仰攻,扑及山腰,雪深岩高,枪炮如雨,未能遽上”。日军枪炮齐射,长顺所部“阵亡兵勇二十余名,受伤者四十余名”无法继续前进,便迅速“退入后面的洼地,在洼地下面缓慢地撤退”。时为下午二时三十五分。

当东路长顺所部后撤之际,西路依克唐阿所部尚在与日军对峙。在波罗堡子村南距欢喜山约两千公尺处,依军设置了四门快炮,镇边军统领荣和“奋不顾身,亲督炮队在西猛攻”。在炮火的掩护下依军向欢喜山进逼。枪炮弹丸,雨注交射,欢喜山日军阵地处于危殆之中。这时,日本第一军司令官野津道贯中将和第三师团长桂太郎中将,适在欢喜山上观战。“突然,一发清军炮弹掠着欢喜山巅飞来,其弹道非常准确。二位中将正手持报告交谈,炮弹从中间穿过,不禁愕然一惊。”但这颗炮弹未即着地爆炸,致使这两个侵略军头子得以保住性命。于是,日军加强了炮击,向波罗堡子和清军前沿阵地连续发射。依军仍坚持战斗,与敌对射。荣和“左腿受伤”,“犹裹创力战”。战至下午四时十分,依军伤亡已近百人,开始撤退。日军以步兵第十八联队在西,步兵第十九联队在东,步兵第六联队居中,炮兵部队继后,追击北撤的依军。依军且战且退,仍给最先逼近的日军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三大队以重大杀伤。下午五时许,日军始进入波罗堡子。

同一天,徐庆璋为配合清军反攻海城,命乡团自吉洞峪向析木城方向前进。在此以前,日军曾屡次进犯吉洞峪,皆为乡团所阻,未能得逞。据《辽阳县志》载:“日人自大孤山登陆,陷岫岩,欲间道犯辽阳。吉洞峪练总徐珍集乡勇,各持抬枪,鸟铳在峪南韩家岭、宋家岭等处扼守。日兵数千来窥,甫上岭,辄击之,毙数人,遂不敢进。各乡勇昼张旗帜,夜燃火把,出没往来,虚实兼用。一日钲鼓大作,日人数百骑驰至;令乡勇俱伏,俟至近,发铳齐击,却退。徐练总曰:‘寇且大至,宜避之。’炊时,果以巨炮来向前设伏处击之,许久,林烟石火,而众无恙。至是,日军不复至。相持月余,日乃分兵赴海城。”但潘家大岭仍有日军驻守。于是,趁依、长两军反攻海城之机,委员俞凤翔商令徐珍等进击,夺回潘家大岭。但是,徐庆璋认为:“该处三面皆通贼路,我军兵单,万难驻扎。”遂放弃潘家大岭,暂时未再向析木城进逼。

在这次反攻海城的战斗中,日军守双龙山的步兵第七联队伤亡七人,守欢喜山的步兵第十九联队伤亡十五人,参加追击的步兵第十八联队伤亡二十三人,合计伤亡四十五人。战斗结束后,依克唐阿退回耿庄子,长顺则先已退向柳河子,皆未远去。于是,五天后又有第二次对海城的反攻战。

第二次反攻,时在一月二十二日。清军参加反攻的部队与第一次相同。

清军第一次反攻失败后,退守东起甘泉堡西至耿庄子一线。一月十八、十九两日,双方前哨迭有接触。十九日拂晓,野津道贯一行返回岫岩。是日,为日军第三师团伤亡最多的缸瓦寨战斗一周月。桂太郎为了安抚部下和鼓舞士气,便在海城南小门内举行招魂祭。他在祭文中赞这些成为异乡之鬼的死者:“夏则炎天,冬则冱寒,忠节尽国,不厌其艰”,“或死弹丸,或毙厉疾”,虽“魂魄在天,地无影迹”,却“氏名在牒”。最后则祈祷这些亡灵佑助:“我武之扬,此灵惟藉。”桂太郎估计清军还会重整旗鼓来攻,所以这次招魂祭实际上是战前的一次精神动员。在依克唐阿看来,“若不急图攻计,诚恐再一漫溢,则无险可扼之区,办理更形棘手。”因此,他再次与长顺商定,约期各出队夹攻海城。

一月二十二日上午八时,清军仍分东西两路向海城进逼,但在战术上略有改变,即长、依两军又各分两路进攻,以分散敌人的兵力。长顺命亲军统领明顺等带队自正北从双龙、欢喜二山之间进击,将炮兵阵地布置在三里桥以北高地以为掩护;丰升阿、蒋尚钧、丁春喜带队经头河堡、二台子绕过双龙山,以攻海城东北的双山子。依克唐阿命庆德、韩登举等营由波罗堡子进攻徐家园子,将炮兵阵地布置于沙河沿以为掩护;德英阿,乌勒兴额等营为后继;札克丹布等营绕到苏家堡子,从西进攻。

在清军进攻之前,日军已重新进行了防御部署:自双龙山下至欢喜山以东属三好成行大佐的防守范围,自欢喜山下至牛庄大道属粟饭原常世大佐的防守范围,由大岛久直少将指挥;自牛庄大道至晾甲山下属冢本胜嘉大佐的防守范围,自晾甲山下至唐王山下属佐藤正大佐的防守范围,由大迫尚敏少将指挥。桂太郎判断:清军的主力是在西路,而东路清军的“目的是分散我军的兵力,其任务是实行牵制”。同时,他认为,佐藤所部的防守范围是在晾甲山以南,而只要清军不从营口大道来攻,这一带就投有危险。因此,命令佐藤率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三大队、第二大队第七中队,以及步兵第六联队第一大队和炮兵第二大队,伺机袭击清军的右翼。

上午十时十五分,依军在大富屯和小富屯以南,经过波罗堡子附近,以密集的队形向徐家园子进逼。日军用望远镜观察到:清军“五人一帜,十人一旗,旗帜飘扬,红黄黑白相间”。“他们在头上缠着紫色头巾,手持抬枪、鸟枪,连发枪等火器”,“从一千公尺以外的远距离开始射击,一步一枪,两步一射,小心翼翼地前进”。此时,日军已在徐家园子设下埋伏,并不还击,只等清军进到近距离,然后再给以突然打击。原来,防守徐家园子的日军是步兵第十九联队第一大队,由藤本太少佐指挥,正在村北和村西的防御工事里隐蔽。后来的佐藤正所部也进行了隐蔽:步兵第六联队第一大队伏于村西南朝北的土崖上;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三大队和第二大队第七中队面西立于土崖下面;兵头雅誉少佐指挥炮兵在村南占领阵地。

下午一时十五分,依克唐阿亲率博多罗一营督战,前军庆德各营逼近徐家园子,“德英阿、乌勒兴额继之,札克丹布等亦至”。当依军“以破竹之势逼近至二百公尺”时,日军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三大队长牛岛本蕃少佐首先率队自工事两端冲出,将依军横队从中间冲开,分割成为两部。随后,所有日军伏兵全部跳出工事,将依军冲散。依克唐阿见处境不利,一面命博多罗一营绕攻城南,以牵制敌人,一面派飞骑向长顺告援。关于这次中伏的经过,依克唐阿奏称:“我军不能前进,即饬博多罗绕向南门,另牵贼势。奴才亲冒子弹,率领各营复将伏贼诱出(指牛岛大队),札克丹布等连开数炮,击毙不少。我军方拟越过,不意该贼另有埋伏,忽然突起(指其余日军伏兵),城上下各炮齐发。我军已无后继,兵勇纷纷倒地,不忍再令伤亡,遂饬且战且退。”

长顺按依克唐阿的飞报后,即拔队经沙河沿绕至城西,抢攻晾甲山。吉林练军马队统领西隆阿,吉字营马队营官庆昌等先至,亲军统领明顺也率队赶到,对晾甲山进行三面围攻。但日军炮火太猛,难以前进,不久亦即撤退。长顺见西路清军已退,也下令北撤。在这次战斗中,仍采取“步步为营,相机进剿”的老战术。这种战术曾被日人讥之为“防势进攻”。加以缺少攻城的大炮,又不擅长攻坚,因而遭到了失败,而且损失比第一次更大。是役日军仅伤亡九人。由于日军“用开花弹猛击”,杀伤力很强,所以清军瞬时“尸积如山”。长军伤亡弁勇一百二十余名。“哨官周绪科炸去头颅,立时阵亡;营官左世荣膝被铅子透出;哨官穆泰和、万金彪、葛永仁各受重伤。”依军“伤亡亦有五百余名之多”。共伤亡六百余人。

第二次反攻海城之败,使依、长二军的元气都受到一定的损伤。事后,长顺称:“未敢遽议进兵者,正以稳慎进取。”依克唐阿则提出:“一俟调集统领寿山等十一营,即当再图攻取。”由于清廷一再督催,才迟至二十余天后发动了第三次反攻。

第三次反攻:时在二月十六日。参加这次反攻的清军有三支:一、左翼军,包括靖边军步队十六营、马队二营三哨、炮队四哨,吉字军步队八营、马队四营,豫军精锐营步队三营二哨、马队三哨,由长顺指挥;二、中路军,包括敌忾军步队四营,镇边军步队四营、马队九营,靖远新军步队五营、马队四营,齐字练军步队四营、马队二营,齐字新军马队三营,韩登举民团三营,由依克唐间指挥;三、右翼军,包括拱卫军步队十一营,老湘军步队五营,由徐邦道、李光久指挥。

长顺和依克唐阿两次反攻海城,均遭挫败,深感蟠踞海城之日军防守甚坚,若仅以现有兵力攻击,徒受损伤,难以取胜,长顺说:“此次倭贼占踞海城,据守险要,反客为主,我以潜师远攻,已殊劳逸,且各营大半新募,可胜而不可败,若使连日攻坚,非特多伤精锐,兵家所忌,设有疏虞,则一蹶难振,大局便不可问。”依克唐阿则提出扰袭敌后的战术:“裹粮而行,卷旗急趋,扰彼岫岩、金、复,遇之则战,得之不守,如飘风疾雨之过而不留。如此则该贼在在惊疑,首尾不顾,办理似易得手。”但是,在当时的条件下,对长顺所忧心的局面并无挽救之方;依克唐阿的建议也很难付诸实行。他们所能够采取的唯一办法,只是先厚集兵力,再订期反攻。

当时,日军已从山东荣成登陆,进踞威海,对刘公岛实行围攻;同时,清廷决定向日本乞和,并派户部左侍郎张荫桓、湖南巡抚邵友濂为全权大臣东渡议和。所以,清廷亟望对海城发动第三次反攻,以期一举攻取,使日本当局早日同意和谈,庶可挽救北洋舰队全军覆没的命运。二月七日,光绪谕曰:“此时各军俱到前敌,亟宜克期合剿。著长顺与依克唐阿同心协力,严饬诸将领奋勇进战,务期一举攻拔,再向南路与宋庆会合,节节扫荡,军事当大有转机矣。”十一日,又谕宋庆、吴大澂“会商进兵之策,速筹攻剿”。到十三日,依克唐阿所调在下马塘的镇边军步队一营、马队一营及靖边新军步队三营,由统领寿山带到;长顺所调在连山关的吉林靖边军步队五营、炮队二哨,也由统领文元带到。于是,依克唐阿与长顺商定,并约会徐邦道、李光久二军,于二月十六日合攻海城。

长顺带所部攻双山子,丰升阿为接应,并饬丁春喜同豫军镇东营由粟子洼进攻,兼顾东面援贼。”当进至距日军阵地约三百公尺时,日军“负山伏于壕沟,放炮死拒”。长军虽“枪炮齐施,猛进战”,但扼于日军的猛烈炮火,“炮弹在头上炸裂,榴弹在周围迸散”,死伤甚众,势难向前,不得已而后撤。

在清军右翼方面,依军进攻晾甲山,徐、李二军进攻唐王山,也皆阻于日军炮火。依军进逼晾甲山数次,皆未能得手,只得“收队环扎抢获各庄”。徐邦道、李光久二军“奋勇当先”,先占领了唐王山以西的高地。因为唐王山西北两面皆断崖绝壁,不能攀登,惟其东南两面山势平缓,有登山的道路,所以徐、李军以一部向唐王山之东南侧迂回,另一部向唐王山以北的八里河子和唐王山后村的日军哨兵线进击。当清军进至距日军阵地七、八百公尺时,唐王山上的日军炮兵突发排炮,步兵也猛烈射击。由于日军“于山下各屯多藏伏兵,山根连掘长壕隔断,更无蹊径可通”,尽管清军“更番迭战”,终未能达到抢占山头的目的。下午三时,清军向西退去。

依克唐阿、长顺在三次反攻海城之前,曾与辽阳知州徐庆璋相约,令驻吉洞峪镇东军务营于同日攻打析木城,以分敌人之势。徐庆璋命委员俞凤翔督率马振芳、胡魁福、程克昌三营官,各带五成队进攻析木城。但马振芳等营到达析木城已是二月十七日,比预定日期迟了一天。担任析木城守备队长的是日军步兵第十九联队第三大队长林太一郎少佐,闻清军来攻,立即命令部队紧急集合。

上午七时,清军进至城东桥头,日军从城内突然冲出,“枪炮如雨”。清军虽“奋勇攻击”,终究不敌,阵亡十余名,伤三、四十名。营官胡魁福及两名哨官的坐骑均被击毙,马振芳中枪落马,幸被抢回。交战一小时后,俞凤翔见难以取胜,即令各营“拔伍退扎”。由于兵力太弱和错过约期,镇东军配合反攻海城未能奏效。

据日方公布的数字,此役日军伤亡才十四人。而在中国方面,依军“伤亡兵勇三十余名”,徐、李二军“伤亡兵勇六七十名”,长军伤亡兵勇“百数十名”。共伤亡二百余人。

第四次反攻,时在二月二十一日。参加这次反攻的清军,除依克唐阿、长顺、徐邦道、李光久外,又增加总兵梁永福的凤字军五营;同时吴大澂又派署永州镇总兵刘树元率其亲军四营来助。

清军第三次反攻失败后,各部皆未远离。李光久扎二台子,徐邦道扎柳公屯,依克唐阿所部英德阿等扎安村堡子,寿山扎大富屯,札克丹布、博多罗扎小王屯,皆距海城十里八里不等。长顺则退扎甘泉堡一带。二月二十日,清廷谕关外诸将“亟应联络各营,鼓励土卒,齐心并力,迅图克复海城”。于是,依克唐阿、长顺共同商定于二月二十一日对海城发动第四次反攻。

清军仍分三路进军:东路为长顺军,由东北进攻栗子洼,出双龙山之东,以为牵制;中路为依克唐阿军,由正北抢占波罗堡子和教军场,再向东南直插双山子;西路为宋庆和吴大澂所部,由西进攻晾甲山和唐王山。宋、吴所部也进行了具体分工,李光久会合刘树元,由正西进攻晾甲山,徐邦道会同梁永福应之;拱卫军分统罗应旒先扫清龙台铺伏敌,然后绕出唐王山后,进攻唐王山。

是日上午九时左右,各路清军开始向日军阵地进逼。依军从沙河沿经验军堡至三里桥,又以快速的运动向东南行进,直扑欢喜山与双龙山之间的甜水沟。与此同时,长军也从西艾塔堡子插向双龙山东侧,先“以偏师相挑”,上午十点零十分,依军对甜水沟的日军前哨,长军对双龙山东侧阵地,发起了进攻,猛放步枪和抬枪。在沙河沿的清军炮兵阵地也连连发炮,向双龙山轰击。在炮火的掩护下,依军和长军进至距日军阵地一千五百公尺处。日本随军记者描述当时的情景说:“这时,炮击越来越猛烈,敌军企图左右夹击双龙山,颇为趾高气扬……三里桥南端的一支敌军猛然向南挺进,以相当机警的动作向我前哨冲锋。”但是,此时日军已经加固了双龙山的防御工事,并增修了碉堡,大岛久直少将还特地亲至双龙山指挥。当清军接近后,大岛命令炮兵发炮,步兵也从碉堡里一齐射击。依军大炮被击坏五门,炮力不敌,难以再进,同长顺退至沙河沿、西烟台一带。

西路清军也按计划向晾甲山和唐王山发起攻击。李光久、刘树元两军先集中于二台子,由西抢占安村堡子,又向南进至团子山西的前,后石井堡。日军从唐王山上观察,李、刘二军“运动非常整齐”,“每支部队的动作整齐划一”。上年十时三十分,李、刘两军离开石井堡,开始从西向晾甲山日军前沿阵地进攻。徐邦道督副将胡廷相、蒋顺发,并会同梁永福,从南面直攻晾甲山。各军“奋勇猛攻”,日军前哨抵挡不住,开始向山顶“反奔”。罗应旒以晾甲山将得手,“挥队自唐王山后抄袭而下,欲攻入城”。不料恰在此时,日军第十八联队长佐藤正大佐率队由大石桥返回,挡住了罗应旒部的后路。于是,佐藤与驻守唐王山的日军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一大队长石田正珍少佐一起,率队左右夹击罗部。“佐藤大佐的部队自上夹河以北进,出现于坡广东南,石田少佐的部队自八里河子以西进,出现于牛庄大道左右,欲将清军夹在中间加以狠击。”徐邦道见罗部处境危殆,便合同梁永福“转炮向西轰击”,予以支援,将敌击退,并迅速督队渡过沙河,“列炮以待”,日军企图夹击罗部的计划终于落空。上午十一时,双方停止战斗。在这次战斗中,依军伤亡十七名,徐、李等军伤亡约二百余名。而日军方面才死伤各二,共四人。

从一月十七日到二月二十一日的三十六天内,清军反攻海城共四次,皆遭到了失败。清军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多数原因与其他战役失败的原因是共同的。但这次作战有一点很不同于往常,就是打的是一场进攻战。在辽阳东路,依军曾反攻过凤凰城,但其规模和次数远不能和规复海城之战相比。所以,对于清军来说,这确实是一件新鲜的事情。这一点,甚至使日军方面感到惊奇。他们说:“清军先攻凤凰城,后又攻海城,这些行动之所以得到军人的赞赏,是因为清军摆脱了牙山、平壤以来实行专守防御的常规。敌军现在采取攻势,其志甚佳。”这次进攻战,实际上又是一次攻坚战。对于清军来说,这却是一项难以完成的任务。他们既缺少这方面的能力,又缺乏这方面的充分准备。当时,日军实行阵地防御,利用工事和碉堡隐蔽,主要靠炮火取胜。而清军在进攻时不但无隐蔽物可言,而且在大炮数量和炮兵技术上同日军相比,不啻天壤之别。这样,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清军在每次战斗中伤亡人数远远超过日军,顶多坚持儿个小时就打不下去了。

另外,清军所使用的基本战术是“先抢山头”,其动机不能说不好,但其效果则不佳。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清军每次进攻的时间都是在上午或者中午前后,以堂堂正正之阵,大摇大摆地行进,这无疑等于预先通告自己要进攻了,使敌人得以从容准备,结果每回都遭到重大的伤亡,不用说抢不着山头,连山脚也到不了。清军还想靠在国内镇压农民起义的一套办法打近代化战争,以对付武器装备和组织形式都比自己先进的日本侵略军,怎么能够打得赢呢?清军还有一个很大的失误,就是以其人数之众,却没有想到切断海城的后路。当时析木城的守敌仅一个大队,尚较易攻取。如早拿下析木城,并力扼大石桥,即可使海城日军真正成为孤军。据统计,在清军的四次反攻战中,日军耗炮弹约三千发,枪弹约十一万发。若能完全切断海城日军的供应,并多方扰袭之,仅弹药消耗一项即可使它难以久支。而清军却计不出此。海城日军不但与军司令部始终保持联系(军司令官亲临海城前线指示机宜,海城经岫岩至大孤山的军用电线一直保持畅通),而且后勤供应也源源不绝。日军守城一个多月,防御力量不是日渐削弱,而是更为加强了。当然,并不能由此证明海城日军的防御就是固若金汤。如果清军有必胜的决心,战术运用得当,计划周密,配合密切,则全歼日军第三师团,从而使辽东战场的形势改观并进而牵动整个战局,也不是不可能的。然而,清军却没有把握住可能扭转局势的大好时机,而令其徒然逝去了。

第四次海城反攻战之后,紧接着就发生了

争夺大平山

之战。

大平山矗立干辽河口南百里平原之中,西北至营口约三十里,南距盖平约四十里,为由盖平赴营口之要冲。其东北约二十里即大石桥,为盖海间之孔道。其东南,则山岭连绵,地势险峻;其西北,则平原渺渺,一望无际。故扼大石桥可断敌人海盖相通之路,守大平山可固营口之外户。而盖平失陷后,清军竟将大石桥和大平山弃而不守,致使这两处要地被日军占领。

先是在二月初,日军第三师团长桂太郎中将接到侦察队的报告,谓田庄台及营口方向的清军调动,似将有收复盖平之举。二月五日,桂太郎命令佐藤正大佐率小野寺实少佐的步兵第六联队第二大队和牛岛木蕃少佐的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三大队由海城南下援盖。六日,佐藤抵大石桥。门司和太郎少佐也率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二大队由析木城至大石桥,与佐藤会合。遂同驻大石桥。时日军步兵第一旅团长乃木希典少将驻盖平以北的飞云寨。因兵力不敷,仅设前哨于大平山。

与此同时,日本第二军第一师团也奉命北上援盖。二月十日,师团长山地元治中将率步兵第二旅团长西宽二郎少将,野战炮兵第一联队长今津孝则大佐及其部队,从金州宿营地出发。十九日,山地到达盖平。这样,日军第一师团便全部集结在盖平城及其近郊。于是,乃木派步兵第一联队第二、第三两个大队赴大石桥,佐藤正则率部由大石桥回海城,正赶上二十一日清军对海城的第四次反攻。当天下午,乃木从飞云寨宿营地策马抵盖平城,与山地商谈作战计划。二十日,乃木率第一旅团本部移至破台子。日军在大石桥一带的兵力更为加强了。

在此以前,宋庆已同依克唐阿商定了一个新的作战方案,即在依克唐阿等第四次反攻海城的同一天,宋庆率姜桂题、马玉昆、宋得胜、程允和各营“进逼大平山,如可得手,即向大石桥一路节节前进”。宋庆想夺回大平山,其目的有二:一是堵住盖平通营口之大道,以加强营口的外围防御;一是切断日军盖、海相通之路,以策应依、长等军第四次反攻海城之战。所以,这是一个“援海保营”的计划。

二月二十一日,宋庆命马玉昆率毅字右军占领大平山,姜桂题率铭军进扎老爷庙和姜家房;宋得胜的毅字左军和程允和的新毅军驻扎营口东南的白庙子,一防盖子大道来敌,一为马、姜军之后继。是日中午,马玉昆率部进至大平山附近,与小股日军遭遇。在双方骑兵的冲刺中,日兵二人被刺毙命,余众逃窜。清军遂将大平山占领。但大平山仅高二、三十丈,攀登甚易,而且没有树木,显然不便防御。大平山以南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又距敌营太近,也不利于防御。因此,马玉昆决定以大平山以北的西七里沟为防御之中坚,山南麓的南大平村和山北麓的北大平村各派队警戒。时人或以此责之,谓其“往争大平山,不能力扼山顶或逾山屯扎以固险塞,而驻军山阴”。持这种观点的人是不了解大平山地势的。大平山之险不在山上或山南,而正在山阴。

同一天,山地元治、桂太郎分别从盖平和海城抵达盖平与析木城之间的汤池,举行军事会议。会议一直开到深夜,主要讨论了变守势为攻势的问题,并制订了相应的计划。二月二十二日,山地元治和桂太郎各自返回驻地。当天晚上九时,山地向师团各部队下达了如下的命令:“一、一千名敌军(包括四门以上火炮)可能业已占领大平山。另外,附近村庄也似有敌军。二、师团主力将于明日(二十三日)前进至破台子。三、乃木少将率领的支队仍在原地待命,但须派骑兵小队于上午九时前到后马虎嘴子;该骑兵小队归西少将指挥。四、西少将应率领步兵第二联队、骑兵一个小队、炮兵一个大队占领赖家窝、滕家坨子、破桥子。五、步兵第三联队与卫生队之一半应于下午二时前到达破台子。六、野战炮兵联队须于下午二时前到达破台子。”

二月二十二日傍晌,忽降大雪。二十三日下午,雪始停。本来就遍地白雪皑皑,如今地上雪更厚。“大雪与所积之雪约二尺,未能前进”,因此,日军只得暂时停止进攻。大雪使这次进攻推迟了一天。山地元治深恐延迟过久,势将贻误战机,遂决定于二十四日对大平山发起进攻。当天夜里,他向第一师团下达了进攻命令:

乃木希典率步兵第一旅团为右翼,出大平山之东,进攻东大平山、太子窝、七里沟、老爷庙等处;西宽二郎率步兵第二旅团为左翼,出大平山之南,进攻南大平山、土城子等处;师团本部为预备队,随右翼之后前进。

二月二十四日凌晨二时,日军第一旅团各大队起床,作出发准备。三时半,离开宿营地,每个土兵携带大约一百一十发子弹和一天的口粮。第一旅团分两路西行:乃木希典亲率步兵第十五联队、步兵第一联队第三大队、炮兵第二大队及工兵一个中队,从三家子出发,向大平山以东的孙家岗子前进;隐岐重节大佐率步兵第一联队第一、第二两个大队和骑兵一个小队,从大石桥出发,向聂家堡子前进。日军第二旅团各大队于凌晨三时起床整装,四时三十分从膝家坨子出发,向大平山以南的昌邑屯前进。

天刚破晓,隐岐重节率部抵聂家堡子。聂家堡子原有铭军所设前哨,现见日军来攻,便退向老爷庙。隐岐联队跟踪到小平山西麓,面向老爷庙的铭军,占领牵制阵地。随后,隐岐命令步兵第一联队第一、第二两个大队共一千五百人,排成一字横队;骑兵独立大队长秋山好古少佐率骑兵第一大队,绕过第一联队之右侧,向老爷庙袭击。日军骑兵大队冲进老爷庙村,试图占领之,但遭到清军的狙击。铭军马队突然跃出,“从马上射出雨点般的枪弹”。日军骑兵大队受此一惊,迅速策马后撤,但奔在后面的“军曹宫泽军三郎、一等兵冈本庆三郎二人手脚受重伤;稻垣副官坐骑被打死,徒步殿后战斗,勉强脱离了险境”。隐岐联队虽然抢占老爷庙未成,但却达到了牵制铭军的目的。

上午七时,乃木希典率步兵第十五联队到达大平山东麓,立即从左右两个方向进攻大平山东南麓的太子窝。大平山上只有少数毅军前哨,略事抵抗,便卷旗西撤。日军遂将大平山占领。乃木命令野战炮兵第一联队第二大队长松木鼎少佐,在大平山上下两个位置占领阵地,以十二门火炮向东七里沟清军阵地射击。清军抵不住日军的猛烈炮火,撤出东七里沟村。时为上午八时十分。于是,日军便将火炮转向西七里沟袭击。

西七里沟村是毅军的主阵地。自从毅军于二十一日占领此村后,马玉昆即下令昼夜修筑防御工事。毅军“以原来的坚固土墙作胸墙,在土墙上到处挖有枪眼,以供狙击之用,另外,还有高粱杆搭成的天棚,上铺土块,排以瓦垄,以防日军的榴霰弹。其左右和正面,皆用大小树头设置鹿砦。”在每座大宅院的周围,都有壕沟和雪堡,墙壁上挖有墙眼,结构非常坚固。”毅军依靠防御工事,在马玉昆指挥下努力防战。日方记载说:“清兵倔强,乱射大小铳,接战最力。”“炮声隆隆,硝烟蒙蒙,敌军顽强抵抗,我炮兵遭受重大损失”,“有时敌军一发炮弹就造成十余人伤亡”。“因此,我兵死伤很多,西山炮兵大队副官、岩根第十五联队副官亦战死。”

战至下午三点钟,日军始终未能靠近西七里沟一步。随着太阳偏西,天气愈来愈冷,日军更急欲攻下西七里沟。当时,日军第一师团长山地元治中将正在大平山上观察战况,见连丧两名得力副官,而且清军正在继续给日军造成损失,于是命令乃木希典迅速占领西七里沟。山地随即率师团参谋长、参谋、副官等下山,进入山北麓一座无人的空房,以便就近指挥。当山地一行刚走进这间空房时,只听轰隆一声,整个屋顶忽然塌下,将他们全郎埋在下面。日军参谋和副官或伤或残,山地因“恰巧在缝隙里,夹住了身体,而没有受伤”。据日方推测:“我将校进入屋内,刚坐门槛,屋顶就塌了下来。情况十分可疑,或是敌人设下的圈套。”

根据师团长的命令,乃木希典命令河野通好大佐率步兵第十五联队为第一线,进攻清军的正面和左翼:亲率作为预备队的步兵第一联队第三大队,随第十五联队之后前进。同时,以二十四门大炮集中火力向西七里沟猛击。这时,隐岐联队的第三大队也来会合。各路日军“彼此呼应,猛烈射击”。但是,清军“没有后退一步的迹象,反而更加凶猛”。日军步兵第十五联队第一大队长斋藤德明首先带队冲锋,发起白刃战。随后,第一联队第二大队长栗屋干,第十五联队第三大队长殿井隆兴也率队逼近清垒,“发射雨点般的枪弹,连连发动冲击”。清军阵地仍巍然屹立,丝毫不动。下午四时,日军步兵第十五联队。弹药告罄,而无暇补充,只能匍匐于地物之后以避弹”。乃木焦急万分,不得不将最后的预备队投入战斗。他命令步兵第一联队第三大队长今村信敬少佐说:“第十五联队倾注全力进攻敌垒,仍不能拔取,战斗极为困难,应立即拨队增援。”今村即将预备队分为两队:一队进攻清军阵地正面;一队拊击背后。“此时,战斗更加激烈,敌我伤亡最多,雪地里死尸累累,无法计算。”日军第十五联队经过喘息和补充弹药,趁机从四面将清军营垒包围,展开了猛攻。毅军没有后继,以孤军苦战近十个小时,“营哨官纷纷伤亡,勇丁伤亡约四五百人,炮弁、教习亦伤亡甚多”,“而每枪所带子弹三百出,均已罄尽,炮车亦多损坏”,已难再战。宋庆“见势不支,先将炮位撤回,令各统将且战且退”。时为下午。“马玉昆被困垓心,率其亲兵闯出重围,因见我兵尚在围内,重复杀入,冲开一路护之而出。其亲兵百人两次冲锋,仅剩二十余人,战马三易,均被炮毙。”管带后军左营守备赵云奇乃毅军一员勇将,曾“在平壤攻夺倭卡、勇冠各军”,此时率队随同马玉昆力战,“中炮阵亡”。宋庆“驰驱冰雪间,炮弹及马首惊蹶,倾跌伤腰”。毅军终于冲出重围,退向姜家房、白庙子等处。日军遂将西七里沟占领。

和右翼的第一旅团相比,日军左翼的第二旅团没有遇到太大的抵抗。是日晨五时四十分,日军第二旅团在大平山以南的昌邑屯集结后,齐向南大平山村西侧前进。当日军进至相距一千二、三百公尺时,清军在南大平山村和土城子所设的前哨开始射击。西宽二郎以一个大队进攻南大平山,另以一个大队“由第二联队长指挥,快速向前,当其进至距清军大约五百公尺时,吹响进击号,令全体一齐冲锋前进。”清军只有数哨,众寡难敌,便向西退走。大平山以南各村庄也被日军占领。

大平山战斗从早晨打到晚上,其持续时间之长,在甲午战争诸役中是仅见的。马玉昆指挥毅字右军英勇搏战,艰苦卓绝,连日方也深赞其“骁武绝群”。应该承认,西七里沟防御战,是甲午战争期间清军打得较好的战斗之一。在这次战斗中,清军如能再坚持一个小时,甚至半个小时,日军便会自动撤退。清军则可趁机从后袭之,必能歼灭更多的敌人。清军的一贯缺陷,是不善于使用预备队,而日军正是利用预备队而占了便宜。同时,铭军和毅字左军也都未能及时赶来支援。惟其如此,大平山战斗便不能不功败垂成了。此战之后,光绪谕曰:“宋庆秉性忠壮,身临前敌,但统帅之任全在指挥调度,不专以冲锋陷阵为功。况倭贼狡计极多,嗣后务须守临事好谋之训,稳慎图功。是为至耍!”此谕一面肯定宋庆以古稀之年身临前敌,一面指出他在指挥上存在不足,还是比较客观的。

在这次战斗中,清军阵亡四百余人,受伤一百余人,共伤亡五百余人。日军的死伤人数也不少。据日方公布,日军第一旅团第十五联队死伤最多,达二百七十三人,第一联队死伤人数最少,为十三人。第二旅团伤亡四十八人。合计三百三十四人。这个数字还没有把日军炮兵的伤亡数包括在内。一个日本军官承认:“今日炮兵发射炮弹估计多达数千发,这是征清以来最大的炮战,因而伤亡也可能是最多的一次。”因此,日军的伤亡数可能在四百人左右。另外,日军冻伤的数字更为惊人。是日,日军从傍晚七时开始返回宿营地。他们“行在雪深没胫的偏僻小道上,不断迷失方向,往往走了几个圈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加之又饥又累,最后连从雪里拔出脚来的气力也没有了,有的人甚至就地倒在雪里了。”直到夜里十一点钟,才到达宿营地。由于在雪地里行进和作战约二十个小时,因此“冻伤者特别多,仅第一联队就有三百九十余人(其中需要住院治疗的有五十余人)。据说第十五联队冻伤更多。全军冻伤患者多达数千人。”据有人统计:“此日战斗结束时,第一师团的每个中队平均有五十名冻伤。”以此计算,日军第一师团的冻伤人数达到三分之一,不下两三千人。可见清军在这次战斗中对日军第一师团的打击确实是十分沉重的。

日军虽在大平山战斗中损失惨重,伹还是实现了两个目的:第一,盖平至海城的通道从此不会再受到清军的威胁,从而使海城日军实行出击有了可能;第二,营口清军的外围防御已被攻破,日军便可按其汤池会议的决定发动辽河下游之战了。清军反攻海城

盖平失守后,清军为了挽回在辽阳南路争夺战中的不利局面,便决定实施反攻海城的计划。

先是淮军屡挫,声名狼藉,言官交劾,清廷因欲起用湘中故将。帝党也想借此机会实现“以剂湘淮”的构想。湖南巡抚吴大澂奏请绕率湘军北上,朝旨允之。左宗棠旧部藩司魏光焘、曾国荃旧部臬司陈湜、湘军悍将李续宾之子道员李光久等,皆令募兵北援。一八九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旨授两江总督刘坤一为钦差大臣,督办东征军务,“关内外防剿各军均归节制”。刘坤一就任之初,因需料理畿辅各军,急切不能前赴山海关,便将关外攻守事宜委宋庆调度,一八九五年一月十五日,光绪又谕宋庆、吴大澂帮办刘坤一军务。

早在盖平失守前,清军即准备反攻海城。依克唐阿曾与吉林将军长顺拟定一个反攻计划:依克唐阿、长顺由北“分左右两路,步步前住,相机规海,兼可顾辽”,宋庆由南“率队夹攻,催业已出关的陈湜一军由西“速来助防剿”。由于日军进攻盖平,清军“以保盖平,护营口为当务之急”,致使此计划未能实现。盖平失陷后,章高元的山东嵩武、广武、福字诸军及张光前的亲庆军驻大房身,徐邦道的拱卫军驻二道沟,刘世俊的河南嵩武军及姜桂题的铭军驻大石桥,宋得胜、马玉昆的毅军驻侯家油坊,“皆环营口东西北三面,或十数里,或二三十里”,“严备堵剿,力保营口”。这样,清军发动的规复海城之役,起初只有依克唐阿、长顺二军参加,其后才逐渐扩大规模,投入了更多的部队。

自一八九五年一月十七日至二月二十一日,清军先后四次反攻海城,皆以失败而告终。兹分述如下:

第一次反攻:时在一月十七日。清军参战的部队主要是依克唐阿、长顺二军。依军有:敌忾军步队四营;镇边军步队三营,马队八营;靖远新军步队二营,马队四营;齐字练军步队四营,马队二营;齐字新军马队三营;韩登举民团三营。长顺有:靖边军步队十一营,马队二营三哨,炮队二哨;吉字军步队八营,马队四营。此外,还有豫军精锐营步队三营二哨,马队三哨。合计六十三营,约二万余人。

清军为组织反攻海城,曾进行了多日的准备。在清军看来,海城为“辽沈之门户,海疆之咽喉,此城不复,军事难期得手”。清廷也向依克唐阿、长顺迭降“迅拔坚城”的谕旨。长顺所部原驻本溪湖,于海城失守后,移至鞍山站、腾鳌堡一带分路扼扎。长顺本想与宋庆、依克唐阿二军约期同进,先图恢复海城。一八九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依克唐阿带队抵辽。而宋庆复函称:“因两军相距较远,难定师期。”于是,依克唐阿与长顺共商反攻海城之策。一八九五年一月六、七等日,二人同抵鞍山站,“商定分左右两路,步步为营,相机进剿”的作战方针。但又恐东路之敌趁机窜扰,便商请盛京将军裕禄分别行知东路清军“一律大张旗鼓遥作进规凤城之状”。一月十一日,依军进扎耿庄子,为右路,长军进扎闵子山,为左路。两军均按计划稳步向海城进逼。

此时,日军陷海城已有一月。在此期间,城西三里的晾甲山,城北三里的欢喜山,城西南七里的唐王山及城东北三里的双龙山,皆修筑了炮台。城东南一里的荞麦山原为清军阵地,也重新加以布置。荞麦山与晾甲、唐王二山成鼎足之势,扼营口大道;双龙山与欢喜山对峙,扼辽阳大道;欢喜山又与晾甲山相望,扼牛庄大道。

桂太郎命步兵第五旅团舍营于城西南部,步兵第六旅团舍营于城东北部,各自加强其防区的守卫。并规定了具体事的分工:步兵第六联队长冢本胜嘉负责晾甲山,步兵第十八联队长佐薛正负责唐王山,步兵第七联队长三好成行负责双龙山,步兵第十九联队长粟饭原常世负责欢喜山,各派出前哨实行远距离侦察,从严戒备。于是,海城敌人防守益固,势难拔取了。

依、长两军之南进,早在日军的严密监视之中。一月十一日,日军步兵第十九联队所派侦探队穿敌忾军号衣到双庙子侦察,在返回杨相公屯时与依军统领博多罗部相遇,博多罗当即率小队进击,毙敌三名,击伤四名,并“夺获抢八杆,刀八把,马三匹”。清军亦阵亡一名,受伤三名。十二日,依克唐阿到双台子。十三日,又抵鼍龙寨。十四日,长顺亦抵甘泉堡。十五日,依军前锋进至前柳河子和平二房村。是日,日军100余人到甘泉堡南山,并在山上设卡。长顺派靖边练军绕领丁春喜、靖边后路统领周宝麟会同豫军精锐营统领蒋尚钧,将日军击退,但又各返营地。清军行动缓慢,似进似退,使日军一时摸不准其南下的目的。十六日,桂太郎根据侦察人员的报告,获悉清军已占领验军堡以北的沙河沿、长虎台、小王屯、大富屯等村,并在土墙上挖枪眼,这才断定清军不可能是侦察或者牵制,而是要进攻海城。鉴于清军在数量上居于优势,桂太郎下令禁止部队出击,而制定了“把敌军引到我军防御工事近旁,然后加以反击”的怍战方案。当天下午五时半,日本第一军司令官野津道贯率参谋长小川又次少将、炮兵部长黑田久幸少将、参谋福岛安正中佐等,自岫岩来海城视察,并筹划攻守之策。野津肯定了第三师团的作战方案,并训示一定要固守海城。

一月十七日,清军分左右两路反攻海城。右路长顺军进至双龙山东北的二台子,左路依克唐阿军进抵欢喜山西侧的波罗堡子,对海城形成了弓形的包围线。此时,日军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三好成行大佐指挥步兵第七联队防守双龙山;粟饭原常世大佐指挥步兵第十九联队防守欢喜山。此外,日军还在晾甲山和唐王山增添了兵力,以防清军由营口大道和牛庄大道来袭。

是日下午一时二十分,长顺所部从二台子缓缓前进,将艾台堡子村占领,开始向双龙山射击。清军左右两翼所发射的炮弹,飞过双龙山巅,落于山的南麓,形成交又火力。在清军第一次排炮射击下,日军死伤多人,其中二等军曹比良外茂松等三人当即被击毙。

随后,依军举着二十四面旗帜,向双龙山前进,一直进至距日军阵地四、五百公尺处。适在此时,日军的一个炮兵中队前来增援。清军“更番仰攻,扑及山腰,雪深岩高,枪炮如雨,未能遽上”。日军枪炮齐射,长顺所部“阵亡兵勇二十余名,受伤者四十余名”无法继续前进,便迅速“退入后面的洼地,在洼地下面缓慢地撤退”。时为下午二时三十五分。

当东路长顺所部后撤之际,西路依克唐阿所部尚在与日军对峙。在波罗堡子村南距欢喜山约两千公尺处,依军设置了四门快炮,镇边军统领荣和“奋不顾身,亲督炮队在西猛攻”。在炮火的掩护下依军向欢喜山进逼。枪炮弹丸,雨注交射,欢喜山日军阵地处于危殆之中。这时,日本第一军司令官野津道贯中将和第三师团长桂太郎中将,适在欢喜山上观战。“突然,一发清军炮弹掠着欢喜山巅飞来,其弹道非常准确。二位中将正手持报告交谈,炮弹从中间穿过,不禁愕然一惊。”但这颗炮弹未即着地爆炸,致使这两个侵略军头子得以保住性命。于是,日军加强了炮击,向波罗堡子和清军前沿阵地连续发射。依军仍坚持战斗,与敌对射。荣和“左腿受伤”,“犹裹创力战”。战至下午四时十分,依军伤亡已近百人,开始撤退。日军以步兵第十八联队在西,步兵第十九联队在东,步兵第六联队居中,炮兵部队继后,追击北撤的依军。依军且战且退,仍给最先逼近的日军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三大队以重大杀伤。下午五时许,日军始进入波罗堡子。

同一天,徐庆璋为配合清军反攻海城,命乡团自吉洞峪向析木城方向前进。在此以前,日军曾屡次进犯吉洞峪,皆为乡团所阻,未能得逞。据《辽阳县志》载:“日人自大孤山登陆,陷岫岩,欲间道犯辽阳。吉洞峪练总徐珍集乡勇,各持抬枪,鸟铳在峪南韩家岭、宋家岭等处扼守。日兵数千来窥,甫上岭,辄击之,毙数人,遂不敢进。各乡勇昼张旗帜,夜燃火把,出没往来,虚实兼用。一日钲鼓大作,日人数百骑驰至;令乡勇俱伏,俟至近,发铳齐击,却退。徐练总曰:‘寇且大至,宜避之。’炊时,果以巨炮来向前设伏处击之,许久,林烟石火,而众无恙。至是,日军不复至。相持月余,日乃分兵赴海城。”但潘家大岭仍有日军驻守。于是,趁依、长两军反攻海城之机,委员俞凤翔商令徐珍等进击,夺回潘家大岭。但是,徐庆璋认为:“该处三面皆通贼路,我军兵单,万难驻扎。”遂放弃潘家大岭,暂时未再向析木城进逼。

在这次反攻海城的战斗中,日军守双龙山的步兵第七联队伤亡七人,守欢喜山的步兵第十九联队伤亡十五人,参加追击的步兵第十八联队伤亡二十三人,合计伤亡四十五人。战斗结束后,依克唐阿退回耿庄子,长顺则先已退向柳河子,皆未远去。于是,五天后又有第二次对海城的反攻战。

第二次反攻,时在一月二十二日。清军参加反攻的部队与第一次相同。

清军第一次反攻失败后,退守东起甘泉堡西至耿庄子一线。一月十八、十九两日,双方前哨迭有接触。十九日拂晓,野津道贯一行返回岫岩。是日,为日军第三师团伤亡最多的缸瓦寨战斗一周月。桂太郎为了安抚部下和鼓舞士气,便在海城南小门内举行招魂祭。他在祭文中赞这些成为异乡之鬼的死者:“夏则炎天,冬则冱寒,忠节尽国,不厌其艰”,“或死弹丸,或毙厉疾”,虽“魂魄在天,地无影迹”,却“氏名在牒”。最后则祈祷这些亡灵佑助:“我武之扬,此灵惟藉。”桂太郎估计清军还会重整旗鼓来攻,所以这次招魂祭实际上是战前的一次精神动员。在依克唐阿看来,“若不急图攻计,诚恐再一漫溢,则无险可扼之区,办理更形棘手。”因此,他再次与长顺商定,约期各出队夹攻海城。

一月二十二日上午八时,清军仍分东西两路向海城进逼,但在战术上略有改变,即长、依两军又各分两路进攻,以分散敌人的兵力。长顺命亲军统领明顺等带队自正北从双龙、欢喜二山之间进击,将炮兵阵地布置在三里桥以北高地以为掩护;丰升阿、蒋尚钧、丁春喜带队经头河堡、二台子绕过双龙山,以攻海城东北的双山子。依克唐阿命庆德、韩登举等营由波罗堡子进攻徐家园子,将炮兵阵地布置于沙河沿以为掩护;德英阿,乌勒兴额等营为后继;札克丹布等营绕到苏家堡子,从西进攻。

在清军进攻之前,日军已重新进行了防御部署:自双龙山下至欢喜山以东属三好成行大佐的防守范围,自欢喜山下至牛庄大道属粟饭原常世大佐的防守范围,由大岛久直少将指挥;自牛庄大道至晾甲山下属冢本胜嘉大佐的防守范围,自晾甲山下至唐王山下属佐藤正大佐的防守范围,由大迫尚敏少将指挥。桂太郎判断:清军的主力是在西路,而东路清军的“目的是分散我军的兵力,其任务是实行牵制”。同时,他认为,佐藤所部的防守范围是在晾甲山以南,而只要清军不从营口大道来攻,这一带就投有危险。因此,命令佐藤率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三大队、第二大队第七中队,以及步兵第六联队第一大队和炮兵第二大队,伺机袭击清军的右翼。

上午十时十五分,依军在大富屯和小富屯以南,经过波罗堡子附近,以密集的队形向徐家园子进逼。日军用望远镜观察到:清军“五人一帜,十人一旗,旗帜飘扬,红黄黑白相间”。“他们在头上缠着紫色头巾,手持抬枪、鸟枪,连发枪等火器”,“从一千公尺以外的远距离开始射击,一步一枪,两步一射,小心翼翼地前进”。此时,日军已在徐家园子设下埋伏,并不还击,只等清军进到近距离,然后再给以突然打击。原来,防守徐家园子的日军是步兵第十九联队第一大队,由藤本太少佐指挥,正在村北和村西的防御工事里隐蔽。后来的佐藤正所部也进行了隐蔽:步兵第六联队第一大队伏于村西南朝北的土崖上;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三大队和第二大队第七中队面西立于土崖下面;兵头雅誉少佐指挥炮兵在村南占领阵地。

下午一时十五分,依克唐阿亲率博多罗一营督战,前军庆德各营逼近徐家园子,“德英阿、乌勒兴额继之,札克丹布等亦至”。当依军“以破竹之势逼近至二百公尺”时,日军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三大队长牛岛本蕃少佐首先率队自工事两端冲出,将依军横队从中间冲开,分割成为两部。随后,所有日军伏兵全部跳出工事,将依军冲散。依克唐阿见处境不利,一面命博多罗一营绕攻城南,以牵制敌人,一面派飞骑向长顺告援。关于这次中伏的经过,依克唐阿奏称:“我军不能前进,即饬博多罗绕向南门,另牵贼势。奴才亲冒子弹,率领各营复将伏贼诱出(指牛岛大队),札克丹布等连开数炮,击毙不少。我军方拟越过,不意该贼另有埋伏,忽然突起(指其余日军伏兵),城上下各炮齐发。我军已无后继,兵勇纷纷倒地,不忍再令伤亡,遂饬且战且退。”

长顺按依克唐阿的飞报后,即拔队经沙河沿绕至城西,抢攻晾甲山。吉林练军马队统领西隆阿,吉字营马队营官庆昌等先至,亲军统领明顺也率队赶到,对晾甲山进行三面围攻。但日军炮火太猛,难以前进,不久亦即撤退。长顺见西路清军已退,也下令北撤。在这次战斗中,仍采取“步步为营,相机进剿”的老战术。这种战术曾被日人讥之为“防势进攻”。加以缺少攻城的大炮,又不擅长攻坚,因而遭到了失败,而且损失比第一次更大。是役日军仅伤亡九人。由于日军“用开花弹猛击”,杀伤力很强,所以清军瞬时“尸积如山”。长军伤亡弁勇一百二十余名。“哨官周绪科炸去头颅,立时阵亡;营官左世荣膝被铅子透出;哨官穆泰和、万金彪、葛永仁各受重伤。”依军“伤亡亦有五百余名之多”。共伤亡六百余人。

第二次反攻海城之败,使依、长二军的元气都受到一定的损伤。事后,长顺称:“未敢遽议进兵者,正以稳慎进取。”依克唐阿则提出:“一俟调集统领寿山等十一营,即当再图攻取。”由于清廷一再督催,才迟至二十余天后发动了第三次反攻。

第三次反攻:时在二月十六日。参加这次反攻的清军有三支:一、左翼军,包括靖边军步队十六营、马队二营三哨、炮队四哨,吉字军步队八营、马队四营,豫军精锐营步队三营二哨、马队三哨,由长顺指挥;二、中路军,包括敌忾军步队四营,镇边军步队四营、马队九营,靖远新军步队五营、马队四营,齐字练军步队四营、马队二营,齐字新军马队三营,韩登举民团三营,由依克唐间指挥;三、右翼军,包括拱卫军步队十一营,老湘军步队五营,由徐邦道、李光久指挥。

长顺和依克唐阿两次反攻海城,均遭挫败,深感蟠踞海城之日军防守甚坚,若仅以现有兵力攻击,徒受损伤,难以取胜,长顺说:“此次倭贼占踞海城,据守险要,反客为主,我以潜师远攻,已殊劳逸,且各营大半新募,可胜而不可败,若使连日攻坚,非特多伤精锐,兵家所忌,设有疏虞,则一蹶难振,大局便不可问。”依克唐阿则提出扰袭敌后的战术:“裹粮而行,卷旗急趋,扰彼岫岩、金、复,遇之则战,得之不守,如飘风疾雨之过而不留。如此则该贼在在惊疑,首尾不顾,办理似易得手。”但是,在当时的条件下,对长顺所忧心的局面并无挽救之方;依克唐阿的建议也很难付诸实行。他们所能够采取的唯一办法,只是先厚集兵力,再订期反攻。

当时,日军已从山东荣成登陆,进踞威海,对刘公岛实行围攻;同时,清廷决定向日本乞和,并派户部左侍郎张荫桓、湖南巡抚邵友濂为全权大臣东渡议和。所以,清廷亟望对海城发动第三次反攻,以期一举攻取,使日本当局早日同意和谈,庶可挽救北洋舰队全军覆没的命运。二月七日,光绪谕曰:“此时各军俱到前敌,亟宜克期合剿。著长顺与依克唐阿同心协力,严饬诸将领奋勇进战,务期一举攻拔,再向南路与宋庆会合,节节扫荡,军事当大有转机矣。”十一日,又谕宋庆、吴大澂“会商进兵之策,速筹攻剿”。到十三日,依克唐阿所调在下马塘的镇边军步队一营、马队一营及靖边新军步队三营,由统领寿山带到;长顺所调在连山关的吉林靖边军步队五营、炮队二哨,也由统领文元带到。于是,依克唐阿与长顺商定,并约会徐邦道、李光久二军,于二月十六日合攻海城。

长顺带所部攻双山子,丰升阿为接应,并饬丁春喜同豫军镇东营由粟子洼进攻,兼顾东面援贼。”当进至距日军阵地约三百公尺时,日军“负山伏于壕沟,放炮死拒”。长军虽“枪炮齐施,猛进战”,但扼于日军的猛烈炮火,“炮弹在头上炸裂,榴弹在周围迸散”,死伤甚众,势难向前,不得已而后撤。

在清军右翼方面,依军进攻晾甲山,徐、李二军进攻唐王山,也皆阻于日军炮火。依军进逼晾甲山数次,皆未能得手,只得“收队环扎抢获各庄”。徐邦道、李光久二军“奋勇当先”,先占领了唐王山以西的高地。因为唐王山西北两面皆断崖绝壁,不能攀登,惟其东南两面山势平缓,有登山的道路,所以徐、李军以一部向唐王山之东南侧迂回,另一部向唐王山以北的八里河子和唐王山后村的日军哨兵线进击。当清军进至距日军阵地七、八百公尺时,唐王山上的日军炮兵突发排炮,步兵也猛烈射击。由于日军“于山下各屯多藏伏兵,山根连掘长壕隔断,更无蹊径可通”,尽管清军“更番迭战”,终未能达到抢占山头的目的。下午三时,清军向西退去。

依克唐阿、长顺在三次反攻海城之前,曾与辽阳知州徐庆璋相约,令驻吉洞峪镇东军务营于同日攻打析木城,以分敌人之势。徐庆璋命委员俞凤翔督率马振芳、胡魁福、程克昌三营官,各带五成队进攻析木城。但马振芳等营到达析木城已是二月十七日,比预定日期迟了一天。担任析木城守备队长的是日军步兵第十九联队第三大队长林太一郎少佐,闻清军来攻,立即命令部队紧急集合。

上午七时,清军进至城东桥头,日军从城内突然冲出,“枪炮如雨”。清军虽“奋勇攻击”,终究不敌,阵亡十余名,伤三、四十名。营官胡魁福及两名哨官的坐骑均被击毙,马振芳中枪落马,幸被抢回。交战一小时后,俞凤翔见难以取胜,即令各营“拔伍退扎”。由于兵力太弱和错过约期,镇东军配合反攻海城未能奏效。

据日方公布的数字,此役日军伤亡才十四人。而在中国方面,依军“伤亡兵勇三十余名”,徐、李二军“伤亡兵勇六七十名”,长军伤亡兵勇“百数十名”。共伤亡二百余人。

第四次反攻,时在二月二十一日。参加这次反攻的清军,除依克唐阿、长顺、徐邦道、李光久外,又增加总兵梁永福的凤字军五营;同时吴大澂又派署永州镇总兵刘树元率其亲军四营来助。

清军第三次反攻失败后,各部皆未远离。李光久扎二台子,徐邦道扎柳公屯,依克唐阿所部英德阿等扎安村堡子,寿山扎大富屯,札克丹布、博多罗扎小王屯,皆距海城十里八里不等。长顺则退扎甘泉堡一带。二月二十日,清廷谕关外诸将“亟应联络各营,鼓励土卒,齐心并力,迅图克复海城”。于是,依克唐阿、长顺共同商定于二月二十一日对海城发动第四次反攻。

清军仍分三路进军:东路为长顺军,由东北进攻栗子洼,出双龙山之东,以为牵制;中路为依克唐阿军,由正北抢占波罗堡子和教军场,再向东南直插双山子;西路为宋庆和吴大澂所部,由西进攻晾甲山和唐王山。宋、吴所部也进行了具体分工,李光久会合刘树元,由正西进攻晾甲山,徐邦道会同梁永福应之;拱卫军分统罗应旒先扫清龙台铺伏敌,然后绕出唐王山后,进攻唐王山。

是日上午九时左右,各路清军开始向日军阵地进逼。依军从沙河沿经验军堡至三里桥,又以快速的运动向东南行进,直扑欢喜山与双龙山之间的甜水沟。与此同时,长军也从西艾塔堡子插向双龙山东侧,先“以偏师相挑”,上午十点零十分,依军对甜水沟的日军前哨,长军对双龙山东侧阵地,发起了进攻,猛放步枪和抬枪。在沙河沿的清军炮兵阵地也连连发炮,向双龙山轰击。在炮火的掩护下,依军和长军进至距日军阵地一千五百公尺处。日本随军记者描述当时的情景说:“这时,炮击越来越猛烈,敌军企图左右夹击双龙山,颇为趾高气扬……三里桥南端的一支敌军猛然向南挺进,以相当机警的动作向我前哨冲锋。”但是,此时日军已经加固了双龙山的防御工事,并增修了碉堡,大岛久直少将还特地亲至双龙山指挥。当清军接近后,大岛命令炮兵发炮,步兵也从碉堡里一齐射击。依军大炮被击坏五门,炮力不敌,难以再进,同长顺退至沙河沿、西烟台一带。

西路清军也按计划向晾甲山和唐王山发起攻击。李光久、刘树元两军先集中于二台子,由西抢占安村堡子,又向南进至团子山西的前,后石井堡。日军从唐王山上观察,李、刘二军“运动非常整齐”,“每支部队的动作整齐划一”。上年十时三十分,李、刘两军离开石井堡,开始从西向晾甲山日军前沿阵地进攻。徐邦道督副将胡廷相、蒋顺发,并会同梁永福,从南面直攻晾甲山。各军“奋勇猛攻”,日军前哨抵挡不住,开始向山顶“反奔”。罗应旒以晾甲山将得手,“挥队自唐王山后抄袭而下,欲攻入城”。不料恰在此时,日军第十八联队长佐藤正大佐率队由大石桥返回,挡住了罗应旒部的后路。于是,佐藤与驻守唐王山的日军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一大队长石田正珍少佐一起,率队左右夹击罗部。“佐藤大佐的部队自上夹河以北进,出现于坡广东南,石田少佐的部队自八里河子以西进,出现于牛庄大道左右,欲将清军夹在中间加以狠击。”徐邦道见罗部处境危殆,便合同梁永福“转炮向西轰击”,予以支援,将敌击退,并迅速督队渡过沙河,“列炮以待”,日军企图夹击罗部的计划终于落空。上午十一时,双方停止战斗。在这次战斗中,依军伤亡十七名,徐、李等军伤亡约二百余名。而日军方面才死伤各二,共四人。

从一月十七日到二月二十一日的三十六天内,清军反攻海城共四次,皆遭到了失败。清军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多数原因与其他战役失败的原因是共同的。但这次作战有一点很不同于往常,就是打的是一场进攻战。在辽阳东路,依军曾反攻过凤凰城,但其规模和次数远不能和规复海城之战相比。所以,对于清军来说,这确实是一件新鲜的事情。这一点,甚至使日军方面感到惊奇。他们说:“清军先攻凤凰城,后又攻海城,这些行动之所以得到军人的赞赏,是因为清军摆脱了牙山、平壤以来实行专守防御的常规。敌军现在采取攻势,其志甚佳。”这次进攻战,实际上又是一次攻坚战。对于清军来说,这却是一项难以完成的任务。他们既缺少这方面的能力,又缺乏这方面的充分准备。当时,日军实行阵地防御,利用工事和碉堡隐蔽,主要靠炮火取胜。而清军在进攻时不但无隐蔽物可言,而且在大炮数量和炮兵技术上同日军相比,不啻天壤之别。这样,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清军在每次战斗中伤亡人数远远超过日军,顶多坚持儿个小时就打不下去了。

另外,清军所使用的基本战术是“先抢山头”,其动机不能说不好,但其效果则不佳。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清军每次进攻的时间都是在上午或者中午前后,以堂堂正正之阵,大摇大摆地行进,这无疑等于预先通告自己要进攻了,使敌人得以从容准备,结果每回都遭到重大的伤亡,不用说抢不着山头,连山脚也到不了。清军还想靠在国内镇压农民起义的一套办法打近代化战争,以对付武器装备和组织形式都比自己先进的日本侵略军,怎么能够打得赢呢?清军还有一个很大的失误,就是以其人数之众,却没有想到切断海城的后路。当时析木城的守敌仅一个大队,尚较易攻取。如早拿下析木城,并力扼大石桥,即可使海城日军真正成为孤军。据统计,在清军的四次反攻战中,日军耗炮弹约三千发,枪弹约十一万发。若能完全切断海城日军的供应,并多方扰袭之,仅弹药消耗一项即可使它难以久支。而清军却计不出此。海城日军不但与军司令部始终保持联系(军司令官亲临海城前线指示机宜,海城经岫岩至大孤山的军用电线一直保持畅通),而且后勤供应也源源不绝。日军守城一个多月,防御力量不是日渐削弱,而是更为加强了。当然,并不能由此证明海城日军的防御就是固若金汤。如果清军有必胜的决心,战术运用得当,计划周密,配合密切,则全歼日军第三师团,从而使辽东战场的形势改观并进而牵动整个战局,也不是不可能的。然而,清军却没有把握住可能扭转局势的大好时机,而令其徒然逝去了。争夺大平山

第四次海城反攻战之后,紧接着就发生了争夺大平山之战。

大平山矗立干辽河口南百里平原之中,西北至营口约三十里,南距盖平约四十里,为由盖平赴营口之要冲。其东北约二十里即大石桥,为盖海间之孔道。其东南,则山岭连绵,地势险峻;其西北,则平原渺渺,一望无际。故扼大石桥可断敌人海盖相通之路,守大平山可固营口之外户。而盖平失陷后,清军竟将大石桥和大平山弃而不守,致使这两处要地被日军占领。

先是在二月初,日军第三师团长桂太郎中将接到侦察队的报告,谓田庄台及营口方向的清军调动,似将有收复盖平之举。二月五日,桂太郎命令佐藤正大佐率小野寺实少佐的步兵第六联队第二大队和牛岛木蕃少佐的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三大队由海城南下援盖。六日,佐藤抵大石桥。门司和太郎少佐也率步兵第十八联队第二大队由析木城至大石桥,与佐藤会合。遂同驻大石桥。时日军步兵第一旅团长乃木希典少将驻盖平以北的飞云寨。因兵力不敷,仅设前哨于大平山。

与此同时,日本第二军第一师团也奉命北上援盖。二月十日,师团长山地元治中将率步兵第二旅团长西宽二郎少将,野战炮兵第一联队长今津孝则大佐及其部队,从金州宿营地出发。十九日,山地到达盖平。这样,日军第一师团便全部集结在盖平城及其近郊。于是,乃木派步兵第一联队第二、第三两个大队赴大石桥,佐藤正则率部由大石桥回海城,正赶上二十一日清军对海城的第四次反攻。当天下午,乃木从飞云寨宿营地策马抵盖平城,与山地商谈作战计划。二十日,乃木率第一旅团本部移至破台子。日军在大石桥一带的兵力更为加强了。

在此以前,宋庆已同依克唐阿商定了一个新的作战方案,即在依克唐阿等第四次反攻海城的同一天,宋庆率姜桂题、马玉昆、宋得胜、程允和各营“进逼大平山,如可得手,即向大石桥一路节节前进”。宋庆想夺回大平山,其目的有二:一是堵住盖平通营口之大道,以加强营口的外围防御;一是切断日军盖、海相通之路,以策应依、长等军第四次反攻海城之战。所以,这是一个“援海保营”的计划。

二月二十一日,宋庆命马玉昆率毅字右军占领大平山,姜桂题率铭军进扎老爷庙和姜家房;宋得胜的毅字左军和程允和的新毅军驻扎营口东南的白庙子,一防盖子大道来敌,一为马、姜军之后继。是日中午,马玉昆率部进至大平山附近,与小股日军遭遇。在双方骑兵的冲刺中,日兵二人被刺毙命,余众逃窜。清军遂将大平山占领。但大平山仅高二、三十丈,攀登甚易,而且没有树木,显然不便防御。大平山以南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又距敌营太近,也不利于防御。因此,马玉昆决定以大平山以北的西七里沟为防御之中坚,山南麓的南大平村和山北麓的北大平村各派队警戒。时人或以此责之,谓其“往争大平山,不能力扼山顶或逾山屯扎以固险塞,而驻军山阴”。持这种观点的人是不了解大平山地势的。大平山之险不在山上或山南,而正在山阴。

同一天,山地元治、桂太郎分别从盖平和海城抵达盖平与析木城之间的汤池,举行军事会议。会议一直开到深夜,主要讨论了变守势为攻势的问题,并制订了相应的计划。二月二十二日,山地元治和桂太郎各自返回驻地。当天晚上九时,山地向师团各部队下达了如下的命令:“一、一千名敌军(包括四门以上火炮)可能业已占领大平山。另外,附近村庄也似有敌军。二、师团主力将于明日(二十三日)前进至破台子。三、乃木少将率领的支队仍在原地待命,但须派骑兵小队于上午九时前到后马虎嘴子;该骑兵小队归西少将指挥。四、西少将应率领步兵第二联队、骑兵一个小队、炮兵一个大队占领赖家窝、滕家坨子、破桥子。五、步兵第三联队与卫生队之一半应于下午二时前到达破台子。六、野战炮兵联队须于下午二时前到达破台子。”

二月二十二日傍晌,忽降大雪。二十三日下午,雪始停。本来就遍地白雪皑皑,如今地上雪更厚。“大雪与所积之雪约二尺,未能前进”,因此,日军只得暂时停止进攻。大雪使这次进攻推迟了一天。山地元治深恐延迟过久,势将贻误战机,遂决定于二十四日对大平山发起进攻。当天夜里,他向第一师团下达了进攻命令:

乃木希典率步兵第一旅团为右翼,出大平山之东,进攻东大平山、太子窝、七里沟、老爷庙等处;西宽二郎率步兵第二旅团为左翼,出大平山之南,进攻南大平山、土城子等处;师团本部为预备队,随右翼之后前进。

二月二十四日凌晨二时,日军第一旅团各大队起床,作出发准备。三时半,离开宿营地,每个土兵携带大约一百一十发子弹和一天的口粮。第一旅团分两路西行:乃木希典亲率步兵第十五联队、步兵第一联队第三大队、炮兵第二大队及工兵一个中队,从三家子出发,向大平山以东的孙家岗子前进;隐岐重节大佐率步兵第一联队第一、第二两个大队和骑兵一个小队,从大石桥出发,向聂家堡子前进。日军第二旅团各大队于凌晨三时起床整装,四时三十分从膝家坨子出发,向大平山以南的昌邑屯前进。

天刚破晓,隐岐重节率部抵聂家堡子。聂家堡子原有铭军所设前哨,现见日军来攻,便退向老爷庙。隐岐联队跟踪到小平山西麓,面向老爷庙的铭军,占领牵制阵地。随后,隐岐命令步兵第一联队第一、第二两个大队共一千五百人,排成一字横队;骑兵独立大队长秋山好古少佐率骑兵第一大队,绕过第一联队之右侧,向老爷庙袭击。日军骑兵大队冲进老爷庙村,试图占领之,但遭到清军的狙击。铭军马队突然跃出,“从马上射出雨点般的枪弹”。日军骑兵大队受此一惊,迅速策马后撤,但奔在后面的“军曹宫泽军三郎、一等兵冈本庆三郎二人手脚受重伤;稻垣副官坐骑被打死,徒步殿后战斗,勉强脱离了险境”。隐岐联队虽然抢占老爷庙未成,但却达到了牵制铭军的目的。

上午七时,乃木希典率步兵第十五联队到达大平山东麓,立即从左右两个方向进攻大平山东南麓的太子窝。大平山上只有少数毅军前哨,略事抵抗,便卷旗西撤。日军遂将大平山占领。乃木命令野战炮兵第一联队第二大队长松木鼎少佐,在大平山上下两个位置占领阵地,以十二门火炮向东七里沟清军阵地射击。清军抵不住日军的猛烈炮火,撤出东七里沟村。时为上午八时十分。于是,日军便将火炮转向西七里沟袭击。

西七里沟村是毅军的主阵地。自从毅军于二十一日占领此村后,马玉昆即下令昼夜修筑防御工事。毅军“以原来的坚固土墙作胸墙,在土墙上到处挖有枪眼,以供狙击之用,另外,还有高粱杆搭成的天棚,上铺土块,排以瓦垄,以防日军的榴霰弹。其左右和正面,皆用大小树头设置鹿砦。”在每座大宅院的周围,都有壕沟和雪堡,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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