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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18 23: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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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超

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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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十二宫1

天机十二宫1试读:

天机十二宫1王超 著版权信息

天机十二宫1

王超 著

非经书面授权,不得在任何地区以任何方式反编译、翻印、仿制或节录本书文字或图表。序章 杀戮

杀戮。

疯狂的杀戮。

山贼骑马纵横、肆意狂笑的手起刀落,沾血的刀刃不断地劈砍仓皇乱跑的犯人,一个又一个的犯人倒在血泊中,挣扎着死去,他们至死都不明白这些山贼为何劫杀他们这群身无长物、发配流放之人。

五名负责押解犯人的衙役早已断气身亡,尚且苟活的犯人拖着锁链拼命地乱跑,唯独有一个少年犯人盘膝坐地、一动不动,他漠然的目光凝视着这群肆意屠杀的山贼,沾着泥渍的稚嫩面孔看不出一丝的情绪,似乎身边的杀戮与他无关,只有摁着膝盖的双手微微颤抖,生死攸关,少年自然恐惧,可他知道与其他人一样逃窜必死无疑,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山贼头领并没亲自参与屠杀,坐在马上惬意地欣赏这群在生死边缘垂死挣扎的人们,少年的镇定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骑着马走到少年面前,弓了弓身子,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少年,笑意正浓。少年缓缓抬起头,直视着山贼头领的眼睛,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惧怕。

五名衙役、几十名犯人已全部被斩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名山贼举起鲜血淋淋的刀正准备朝少年砍下去。

山贼头领抬手制止,盯着少年,好奇地问道:“你为何不跑?”“比起这个,你应该更好奇为何会有人想要我们这些流放之人的命吧?”少年不答反问道。“为何?”“呵呵……”

少年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比起这个,你应该更想知道找你办事的人见事情办完,是杀了你灭口还是付给你银子吧!”

山贼头领眉心紧缩,他明白少年话中意思,一开始他就觉得此事古怪,有人找上门,以白银千两让他们屠杀路经此地的发配流放者,保证不留活口,这摆明就是杀人灭口,可银子摆在面前,他觉得此笔生意可做,便答应下来,现在不得不掌握些底牌。若真有意外,他便拿出少年这张底牌;若没有,再杀少年也不迟。“带走。”

山贼头领吩咐了一句,扯着马缰绳掉头回山寨,少年被一名山贼拽拉跟在后面;到了山寨,少年被丢进满是乱石的废弃石屋,被钉在巨石里的锁链锁住双手。

山贼离开,少年确定无人,捡起一块石头,将锁着锁链的手放在巨石上,朝手虎口部位狠狠地砸了下去。“咔嚓!”骨头错位,鲜血直流,少年痛得青筋直冒、冷汗直流,他紧咬牙关,愣是没发出一声,忍着疼痛将错位的手从锁链中抽出来,用另一只手掰回错位的手骨,如法炮制砸向另一只手的手骨,将手抽出来。

少年用牙齿撕开身上破烂的衣服,艰难地包裹住满是鲜血的双手,走出石屋,这才发现山寨已大火四起,一具具山贼的尸体倒在血泊中,少年忍着疼痛笑了笑,一步步艰难地走出山寨……第1章 鲜衣怒马少年郎

天水街是武邑县最繁华的街道,商铺林立,妓院、赌场、客栈应有尽有,每日都车水马龙、人流涌动,今日最为热闹,是因为兴隆赌场开张。

兴隆赌场老板袁超是武邑县黑道首屈一指的人物,黑白两道不少人前来捧场,自然门庭若市。开张庆典极为热闹,欣赏完舞狮,人们都陆陆续续走进赌场大展身手,围在赌场门口的观客少了很多,原本站在人群中不扎眼的少年一下子进入眼帘,少年双臂环抱着一把破旧的剑站在赌场门前,他神情漠然、一动不动,活像一尊雕像。

赌场门口的两名招呼客人的汉子注意到少年,神情一变,相视一眼,其中一人飞快跑进赌场,不一会儿,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带着数十名手持兵刃的汉子走出来。“陈十六。”领头汉子眯着眼睛凝视着少年,冷冷威胁道,“今日我大哥的赌场开业,你若有兴趣玩两把,我们欢迎;若敢闹事,老子定让你有来无回。”

陈十六没有赌钱的喜好,老大霍天与袁超水火不容;两个帮派多次血拼,这家赌场也是彼此争抢,最后落入袁超手中,霍天不想让袁超开张顺利,陈十六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闹事。

陈十六淡淡瞥了汉子一眼,没有说话,迈着步子走向赌场。经过汉子身边,汉子伸手摁住陈十六的肩膀,令陈十六停了下来,气急败坏地吼道:“陈十六,你他娘的别敬酒不吃吃……”

汉子话音未落,陈十六手中的剑已经出鞘,身影一闪,利落的一剑划过了汉子的手腕,果断、冷酷地割断了汉子的手筋,汉子惨叫,其余汉子见状,纷纷挥着手中的兵器朝陈十六砍去,陈十六抬手一剑挑开砍来的兵刃,身影一闪,冲向赌场。“杀了他,给我将他碎尸万段。”

汉子捂着满是鲜血的手腕,气急败坏地嘶吼,与众汉子冲进赌场,赌场内的打手也手持兵刃冲过来,陈十六跳到赌桌上警惕着四周随时冲上来的打手,他来之前便考虑过其中危险,但真正身临其境才明白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危险。“诸位,稍微等一下,一点小事,很快处理好。”

袁超走来,安抚惊慌的客人,见客人冷静下来,他阴冷的眸子盯着陈十六,淡淡说道:“陈十六,你还真不怕死,一个人来砸场子,哼……霍天手底下不会就你一个人了吧!”“我一人足矣!”

陈十六淡淡回了一句,冷冷扫视了一番在场赌客,威胁道:“我的剑不长眼,不想死的赶紧滚。”

这些赌客只是为了赌钱,武邑县的赌场这么多,哪里赌不一样,怎会拿性命开玩笑?一些前来捧场的道上人士不愿插手霍天、袁超之间的争斗,得罪谁都不好过,还是走为上策。转眼间,赌客跑了大半之多。

袁超脸色狰狞起来,低声吼道:“抓活的。”

赌场打手立即朝着陈十六冲了上去,挥舞着兵刃砍去,陈十六出剑凶猛,却无招式可言,很快漏出破绽,他身法灵活,可赌场打手实在太多,几刀同出,便封住了陈十六退路,若非袁超抓活的,恐怕他早已被乱刀砍死,纵然如此,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已身中数刀,浑身鲜血,狼狈不堪。“呼……”陈十六被逼到墙角,喘着沉重的粗气,冷冷凝视着面前数十名随时冲上来的打手,他已无路可走,若是帮派兄弟再不杀进来,他真的要死在这里。就在此时,一群汉子手持兵刃冲进赌场,见人就砍,袁超等人心中一惊,这才明白上当了,手下立即护送袁超从后门离开。

陈十六终于放下心,长长呼了口气,双腿再也无法支撑,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时间,两方激战起来,不消片刻,赌场里的打手死的死、逃的逃。

霍天爽朗大笑着走进来,满意地称赞道:“十六,我果然没看错你,这招真是厉害,重重有赏。”“谢帮主。”“来人,带十六去医馆。”

霍天下令,立即有两名手下搀扶着陈十六离开赌场,去医馆疗伤。

医馆的病人不少,大多是跌打损伤的出劳力的汉子,另外便是小病小恙的妇人、孩童,都是普通老百姓。陈十六浑身是血,又由两名带着沾着鲜血兵刃、表情凶狠的同伴搀扶进来,大吵大嚷着让大夫先行医治,谁也不敢阻拦、多说。

陈十六被扶进内屋,大夫紧张地为其清洗伤口、缝合,陈十六痛得冷汗直流,咬着牙不发出一丝声响。

外面两位上了年纪的妇人搂着孩子正家长里短地闲谈。“昨天那场大火真是吓人,将徐家的宅子烧了大半。天不亮,捕快、衙役就到了,说徐家的公子被烧成干尸了,全身漆黑,连模样都看不出来。”“哪个徐家?”“还能是哪个徐家,就是那个考了几次都没考上秀才的徐麟栋家呗!”说话的老妇人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徐家不知触了什么霉运,这才一年,先是徐老爷跟夫人过世,现在连唯一的儿子也死了,这么大的家业不知道落到谁手里。”

徐麟栋?陈十六听到这个名字,不由一愣,不顾大夫正在缝合伤口,猛然起身,走了出去,大夫跟在后面焦急地大喊:“伤口,伤口,还没缝完呢!”“你说徐麟栋死了?”

陈十六不理大夫,走到两名老妇人面前,着急地询问。那俩老妇人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点头,小声说道:“昨晚被火烧死的。”

…………

徐家宅子,大门四敞。

陈十六来得匆忙,身上的血衣都没来得及换,可到了徐家大门前,他不由停下了脚步,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日与徐麟栋争执、绝交的场景,如今徐麟栋已死,自己以何种身份前来祭拜?陈十六正犹豫着,大堂的争吵声传来,徐麟栋父母一年前先后过世,徐麟栋昨夜失火而死,怎么会有人在他家中争吵?陈十六疑惑地走了进去。“这个宅子姓徐,哪轮得到你们外姓来分?”“徐二叔,话不能这么说。当年我姐姐嫁给姐夫,只有几片瓦屋,你分家出去还没有这宅子,这宅子是我姐姐、姐夫打拼挣下来的,现在姐姐、姐夫入土,麟栋出了意外,我们自然有权分到家产。”“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这家宅子姓徐,就只能归我们徐家,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赶紧滚,再不滚,我去县衙报案。”

陈十六听着争吵声,已走到大堂门口,里面十几人争吵不休,其中几人陈十六见过,徐麟栋的二叔以及堂哥、堂弟,另外,恐怕便是徐麟栋母亲那边的亲戚,徐麟栋才刚死,都还没入土,他们就开始争夺财产,实在面目可憎。“不用去县衙报案。”陈十六走进大堂,淡淡地说了一句,立即引来这些人的注意力,不等这些人开口,陈十六将手中沾满鲜血的剑一亮,冷冷说道:“再不滚,我手中的剑就不客气了。”“陈十六,别以为你在帮派混就无法无天,这是我们徐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啪!”陈十六手中的剑一挥,落在说话者的肩膀上,那人吓得愣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满脸恐惧,一动不动,他是徐麟栋的堂兄,知道徐麟栋与陈十六的关系,也知道陈十六如今在帮派混,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滚。”陈十六冷冷地说了一句,一群亲戚吓得逃也似的跑了,只留下徐麟栋家的管家刘伯。刘伯唉声叹气地摇头,说道:“真是造孽啊!少爷的尸体刚从县衙运回来,连棺木都没打造,他们就来抢夺财产。陈公子,我替少爷谢谢你。”“我想去祭拜一下徐大哥。”“陈公子,这边请。”

刘伯带着陈十六走到前堂厢房,棺木尚未送来,徐麟栋烧焦的尸体摆放在一张木板上,尸体几乎烧成焦炭,看不出一丝模样,陈十六无法想象到底多大的火能将人烧成这样。尸体双手的姿势非常奇怪,呈张开、高举之状,陈十六悲痛地祭拜完徐麟栋,转头对刘伯问道:“刘伯,县衙那边怎么说?”“什么怎么说?”刘伯不解地问道。“徐大哥真的死于意外失火?”“县衙那边是这么说,仵作验尸,说少爷口、鼻、体内有熏烟,表示少爷在大火中丧命,应该确定是死于意外失火。”刘伯认真回道。“昨晚失火,你没听见徐大哥的叫声?”陈十六疑惑地问道。“没有。”

刘伯摇了摇头,说道:“昨晚少爷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回来后还让我陪着喝,我又陪着少爷喝了点酒,见少爷睡了,我也有点醉了,就把少爷送回房间,自己也去睡了。直到外面有人喊叫,才醒来,天都亮了大火才扑灭,少爷烧死了,都怪我,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你送徐大哥回房间?”“是。”“徐大哥房间起火的原因是什么?”“油灯歪了,烧起来。”“你离开房间没把油灯熄灭?”“我记得熄灭了,可仵作检查说起火的原因是油灯,我当时喝得有些晕,也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把油灯熄灭。”刘伯表情痛苦、自责,似乎为了良心稍微好过些,继续说道,“衙役们说也或许是少爷起夜,自己点了油灯,又睡回去忘记熄灭了,唉,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陈十六安慰了一下刘伯,离开了徐家。他沉思着走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徐麟栋家的这场大火有问题,可他打人杀人还行,这种用脑破案的事情真是不擅长。

破案?陈十六脑海中猛然想起一个人,他听闻过的一个人,传闻此人断案如神,只要对案件有疑问者便可求助于他查明真相,只不过此人性情古怪,让他出山必须付出极大的条件。第2章 孤山小楼冷待客

悠然孤山,遍地竹林,所寻之人便住在这竹林之间吧!

陈十六连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精神略显疲惫,可步伐却没慢下来。又走了不久,前面出现一座石拱桥,山涧清水缓缓流淌,一座草房映入眼帘,陈十六脸上泛起喜悦之色,走过石桥,到了门前。

竹门敞开,小小的庭院中站着四个汉子,脚边还有两个大箱子。陈十六探了探头,庭院一角,搭着小小的凉亭,两人对面而坐,正在饮茶,其中一人看似五六十岁,一身华丽服饰,坐姿庄重,一看便是不俗之人,却隐约能感觉到此人极力表现出讨好姿态;另一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手持茶壶行云流水般地沏茶,他抓着茶壶的手的虎口部位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此人举止儒雅,似乎将沏茶当成一门艺术。“在下恳请沈先生出山相助,查出杀死我儿的凶手。”衣着华丽的老者态度恭敬地说道。“喝茶。”

沈爻沏了杯茶,端到老者面前,示意了一番,见老者端茶饮用,继续说道:“程老先生应该知道在下的规矩吧!”“知道,知道。”

程老先生着急忙慌地饮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激动地说道:“在下带来白银千两。”

白银千两?陈十六心中咂舌,想到自己全身上下只有几十两银子,这位沈先生会出山帮忙查清徐麟栋的死因吗?“千两白银,程老先生果然出手阔绰。”沈爻笑了笑,优雅地端起茶杯饮了口,缓缓说道:“比起千两白银,在下只对程氏的五雷天印掌有兴趣。”

程老先生脸色一下子变了,五雷天印掌乃是他们程家不传绝学,程家正是因有此秘籍才在江湖中闯出些威望,这沈爻的胃口也太大了。若是别人,程老先生早就暴怒,可儿子被杀已过半月,没有丝毫线索,他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给这位传闻破案如神的沈爻了。“沈先生,五雷天印掌乃是我程家不传绝学,若交与先生,实在愧对祖宗。我儿无故被杀,还希望沈先生能体谅我这个做父亲的。”程老先生极力摆出恳请姿态,说道。“你儿被杀与我何干?”

沈爻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冷冷地下逐客令道:“若拿出五雷天印掌,我便帮你查出凶手;若不能,另请高明。慢走,不送。”“沈爻。”程老先生极力压制住心中愤怒,冷冷说道,“我诚心诚意恳请你帮忙,你竟如此强人所难。”“你求我,我便帮你?”沈爻轻蔑一笑,继续说道,“强人所难?我已提出条件,选择权在于你,我又何尝逼你?”“真的不能商量吗?”“不能。”沈爻果断拒绝道。“好,好,好。”程老先生连说了三个好字,猛然站起身,大袖一拂,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停了下来,连头也没转,冷冷说道:“希望沈先生永远求不到我程某人。”

程老先生说完,愤怒地离开,庭院的四个汉子架着两箱白银也跟着离开了。

陈十六目送程老先生几人远去的身影,扭头望了望坐在凉亭饮茶的沈爻,犹豫了片刻,走了过去,双手抱拳,说道:“沈先生,在下陈十六,特来恳请先生出山调查一场火灾真相。”“可知我的规矩?”

沈爻淡淡问了一句,目光没有离开面前的茶壶,双手娴熟地沏茶,陈十六微微抬起头,这才发现沈爻两只手虎口部位都有一道狰狞伤疤,也不知这两道伤疤怎么来的。“听闻一些。”陈十六收回思绪,认真回了一句,缓缓从怀里掏出钱袋放在石桌上,说道,“这是在下全部家当。”“多少?”沈爻瞥了一眼钱袋,随口问道。“三十五两银子。”陈十六不卑不亢地回道。“刚才程老先生带来多少白银你可听到?”“千两白银。”“程老先生带来白银千两,我都不出山,你区区白银三十五两就想让我出山?”沈爻轻蔑地笑了笑,问道。“千两白银对于程老先生九牛一毛,这三十五两银子乃是在下的全部家当,在下为查明失火真相能倾其所有,程老先生则不肯。”陈十六回道。

沈爻沏茶的双手停了下来,缓缓转过头盯了陈十六几息时间,笑了笑,又将头转过去,认真沏茶。陈十六心中茫然,不解沈爻是何意,正要开口,沈爻缓缓说道:“果然有些心思,这三十五两银子对于一个打手来说确实可算得上攒了几年的全部家当,可银子就是银子,在我眼中,没有赚银子的艰难与轻松,只有多与少。拿上你的银子,离开。”“沈先生。”陈十六不甘地喊了一声,可沈爻不为所动,端起茶杯饮了口茶,完全不搭理。陈十六猛然拔剑,架在沈爻脖子上。

沈爻面色如常,惬意地饮完茶,缓缓地将杯子放在石桌上,扭头望着陈十六,笑着开口道:“你想杀我还是想逼我?”“只希望沈先生能出山相助。”“你杀不了我,更逼不了我,世上没人能逼得了我沈爻。”

沈爻越说语气越发冰冷,身上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杀气,令陈十六有些恐惧、慌乱,沈爻似乎洞悉陈十六内心的恐惧,继续说道:“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小的打手,刚受了伤的打手。”

沈爻说完,无视脖子上架着的利剑,继续沏茶,似乎任何事都无法阻碍他享受沏茶、饮茶的乐趣。陈十六内心震撼,茫然地收起利剑,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地,恳求道:“在下鲁莽,请沈先生别见怪,恳请沈先生出山相助。”“威胁我没用,求我也没用,我这人向来铁石心肠。”“沈先生。”陈十六不甘地喊了一声,可沈爻听而不闻,继续沏茶、饮茶,完全将他当成空气。一时间,陈十六不知该怎么办,这沈爻简直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可他又不甘心如此一走了之。

当年他年仅六岁,沿路乞讨,终日受欺,差点饿死,幸得徐麟栋慷慨施恩,不仅给自己饭吃,还给自己栖身之所。陈十六不仅把徐麟栋当作恩人,还将他当作朋友,纵然后来两人因陈十六加入帮派产生分歧而分道扬镳,可陈十六心中一直感恩徐麟栋,如今徐麟栋死于大火,他必须查明大火是意外还是人为,这才是好友之间的情义。“陈十六再次恳请先生出山相助,在下愿为先生做任何事。”陈十六抱拳说道。“任何事?”

沈爻端着茶杯的手停了下来,微微转过头,嘴角流露出戏谑的笑容,玩味的目光盯着陈十六,幽幽说道:“那你便去杀了刚才那人。”“好。”陈十六爽快地应了一句,起身提剑离去。沈爻放下手中的茶杯,目视着离去的身影,嘴角的笑容愈发浓厚。

身上有伤,又赶了一天一夜的路,陈十六早已筋疲力尽,可他知道这是唯一能让沈爻出山的机会,就算拼死也要争取。杀人,他早已习惯了,只要对方不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他便没任何纠结、负担,他早已适应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何况杀人。

程泰一行人速度不快,半炷香后,陈十六便追上,纵身一跃,跳到程泰面前,挡住对方去路。程泰刚在沈爻那吃了闭门羹,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又被一少年挡道,此时杀人的心都有,可他在江湖中多少有些名气,涵养还是要保持,程泰极力压制心中愤怒,笑道:“这位少侠,此举意欲何为?”“杀你。”

陈十六冷冷回了一句,直接抽剑,直奔程泰,凌厉的一剑朝着程泰的胸口刺了过去。程泰如何也没想到这少年说动手便动手,错愕半许,心中的愤怒如火山喷发,当即暴怒,身影一闪,躲开陈十六的一剑,双手化掌,与陈十六激战起来。

远处。

沈爻站在一块巨石之后,神情漠然地凝视着激战的两人,喃喃自语道:“五雷天印掌不过如此!”

程泰掌法如雷如电,霸道、凶猛、招招相扣,几招下来,陈十六便招架不住,被逼得连连后退。程泰步步紧逼,纵身一跃,大喝一声,凌厉的一掌由上往下朝着陈十六的肩头轰去,陈十六此时已无法出剑,为避免重伤,连忙提剑抵挡,可对方招式过于凶猛,程泰强压着剑身,一掌轰在陈十六的肩头。“砰!”陈十六被轰得摔出三四米远,整条手臂几乎被废,鲜血直流,躺在地上难以起身。沈爻收回目光,转身离去,他窥视五雷天印掌的目的已达到,至于那少年是死是活与他无关,刚走两步,沈爻听见程泰冷冷质问,好奇地停住了脚步。“小子,谁让你来杀我?”

陈十六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倔强地用剑撑起孱弱的身体,弓着腰、抬着头冷冷盯着程泰,脖子上吊着的玉扳指在空中晃荡,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耀眼。陈十六吐了口血水,抓起玉扳指缓缓塞进衣服里,淡淡回道:“我便是要杀你。”

说着,陈十六提剑冲了上去。程泰不再掩饰心中的愤怒,冷冷地低吼道:“找死。”

陈十六身影冲来,程泰轻易躲避,抬手一掌,打在陈十六胸口,陈十六又被轰飞出去;程泰迈着步子走过去,一脚踏在陈十六的胸口,骂道:“说,到底是谁让你来杀我?”

陈十六二话不说,甩手一剑,程泰腿一抬,轻易躲过,落脚踏在陈十六握剑的胳膊上,狠狠碾着,逼问道:“说。”

陈十六一言不发,猩红的眸子盯着程泰。“说。”程泰咬牙切齿,脚上的力度加重,陈十六痛得青筋直冒,沾着鲜血的脸布满汗滴,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一个少年,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沈爻慢悠悠走来,说道。“沈爻?”程泰转过身,凝视着走来的沈爻,心思一动,冷笑道,“你是为这少年而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是,那在下就卖沈先生一个面子,只要沈先生肯出山相助,在下便对这小子的行为既往不咎,饶他一命。”

程泰心里甚是得意,他没想到峰回路转,竟遇上与沈爻交易的筹码。“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你可听闻我沈爻管别人的生死?”沈爻满不在乎地反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杀了他。”程泰冷冷威胁道。“随你。”沈爻无所谓地回了一句,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我要提醒你,弄脏了这座山头,我会将你埋在这座山头,你若不信,大可一试。”“沈爻。”程泰恨得咬牙切齿,他早就听闻沈爻冷血无情,眼里只认武功秘籍与财宝,绝不会为任何人出头,这少年武功平平、衣着朴素,皆不是沈爻需要之人,沈爻到底是为了他出头还是真如他所说不允许任何人弄脏这山头?程泰一时间无法确定,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按住陈十六的人中,顿时,陈十六苏醒过来。

程泰一把卡住陈十六的脖子,目光直视着沈爻,不断加大手上的力度。陈十六浑身是伤、筋疲力尽、无力挣扎,只能任由程泰卡住,只觉得呼吸越来越艰难,死亡近在眼前。

沈爻一脸漠然地望着这一幕,任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许久。

程泰妥协了,一把松开陈十六,冷冷说道:“走。”

陈十六拼命咳嗽,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气。沈爻迈着步子走到陈十六面前,蹲下身子,一把抓起陈十六脖子上的红绳,扯出玉扳指,仔细端详着,玉佩是上等的蓝田玉,颇为珍贵,最特别的是玉扳指内侧有些纹路,很细微,雕刻着春猎场景,雕刻者的手法很精湛。

沈爻突然想起一件很遥远的事,扭头望向陈十六,问道:“哪来的?”“什么?”陈十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道。“这玉扳指。”“不知道,从我记事起便一直戴在身上。”

沈爻不再说话,随手将玉扳指丢在陈十六面前,起身就走。陈十六见状,连忙捡起玉扳指、长剑,跟了上去,问道:“先生,在下无能,没能杀得了程泰,可在下……”“什么案件?”

陈十六一听,满脸喜悦,连忙回道:“我的一位……好友,家中发生大火,烧死其中,我希望沈先生能帮忙调查大火是意外还是人为,若是人为,请沈先生查出凶手,将凶手绳之以法。”“我只为人查明案情、查出凶手。”“明白,明白。”

陈十六听出沈爻答应下来,欢喜得直点头。沈爻突然停住脚步,陈十六差点儿撞到,也连忙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望着沈爻。“条件还未提,你明白什么?”“先生请说。”“从此以后跟着我。”“什么?”陈十六茫然地问道。“离开帮派,做我的下人。”“这……”

陈十六一脸疑惑,他怎么也没想到沈爻竟会提出这样的条件,程泰这类人请他出山随便就是千两白银,这能招多少下人?沈爻竟然只是让自己做他的下人。“同不同意在你。”

陈十六虽性情孤傲,从未想过做别人的下人,但能查明徐麟栋的死,他自然愿意,连忙点头答应道:“同意。”第3章 态度决然验焦尸

沈爻、陈十六来到武邑县,找了家客栈,将行李放下,便前往徐家。到了徐家,徐麟栋的几位亲戚又来争吵遗产分配,徐二叔翻着账簿,不信地吼道:“不可能,家里怎么可能就这么点银两?我大哥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店铺,账上怎么可能没有钱?”“徐二爷,账簿记载得很详细,从老爷、夫人过世之后,店铺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少爷又不懂管理生意,还经常从店铺支钱,店铺真的没钱。”店铺掌柜为难地说道。“那家里的字画、古董呢?”“都让少爷拿去卖了。”刘伯无奈地回道:“老爷夫人走后,少爷受了很大的打击,整日流连烟花之地,花钱大手大脚,没钱了就拿家里的古董字画去卖。除了店铺,徐家又没有别的经济来源,哪还有钱啊!”“败家子,这个该死的败家子。”徐二叔气得将手里的账簿狠狠地扔在地上,大声辱骂道:“他怎么不早些死。”“爹。”徐二叔的大儿子徐龙见陈十六走进来,喊了一声作提醒。徐二叔见陈十六走进大堂,气愤地吼道:“祭拜已经祭拜完了,你又来做什么?”“与你无关。”

陈十六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扭头对沈爻说道:“沈先生,从何查起?”“先去失火现场。”“刘伯,麻烦带我们去徐大哥烧死的现场看看。”陈十六对刘伯说道。“哦,好,这边请。”

刘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在前面带路,沈爻、陈十六跟在后面走出大堂。徐二叔等人一脸茫然,不明白陈十六什么意思,扯着嗓子问道:“陈十六,你这是什么意思?”“调查烧死徐大哥的大火是人为还是意外。”陈十六停下脚步,扭头望着徐二叔等人,冷冷说道,“若徐大哥是被人害死,我陈十六定然让凶手为徐大哥陪葬。”

徐二叔等人被陈十六身上那股凌厉的杀气吓得不由哆嗦了一下,许久才回过神,陈十六那话什么意思,徐麟栋是被人害死的?徐二叔等人顾不得多想,连忙跟了上去,朝着失火的后院走去。

通往后院的门锁着,刘伯掏出钥匙开锁,推开门,烧焦、残破的景象映入眼帘,从目睹的景象中完全可以想象到那晚的火势得有多大。整个正房东面一半化为乌有,西面摇摇欲坠;东厢房受到波及,烧了大半;西厢房倒是无碍。

陈十六记得那晚刮的是西风,起火点应该在正房东屋,正房西屋才没被完全烧毁,东厢房因风向受到波及,后来被扑灭。

沈爻目光扫视了一番整个后院,问道:“死者生前住哪儿?”“正房的东屋。”刘伯回道。“屋里都有什么?”沈爻迈着步子走向烧焦的东屋,继续问道。“大多都是书籍,少爷很刻苦,整日读书,唉……可就是与考中无缘,落榜四次。”刘伯说着哀叹道。“本就不是读书做官的料,还气死……”徐二叔愤愤不平地插话道。

陈十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才令他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沈爻瞥了徐二叔一眼,收回目光,没有说话,走到烧焦的废墟上,问道:“尸体在哪儿发现的?”“那里。”

刘伯指着正房东屋一角的位置,继续说道:“就在少爷睡觉的地方,床铺已经烧毁,少爷的尸体就在那发现。”“你确定?”沈爻觉得不对劲,认真地问道。“确定,大火扑灭的时候,我就在现场,第一个冲进去,少爷的尸体就在那里。我在这家几十年了,正房什么地方摆放什么东西没人比我更清楚。”刘伯回道。

沈爻不再多说,迈着步子继续在废墟上走,烧得已惨不忍睹,现场不少脚印,应该是抬走尸体留下的脚印;沈爻围着整个废墟走了一遍,并没发现什么线索,说道:“走吧!”“先生,怎么样?”

陈十六焦急地询问,他很想知道这场大火是意外还是人为。沈爻没搭理他,继续对刘伯问道:“失火的前几天少爷可有什么反常?”“反常?”

刘伯想了想,恍然大悟,说道:“我想起来了,少爷当天晚上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兴致很高,回到家还让我陪着喝,说什么终于能让老爷、夫人九泉之下瞑目了,他要做大官了。”“做大官?”

沈爻诧异地反问了一句,刘伯似乎也不明白徐麟栋死前那些话的意思,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少爷喝醉胡言乱语吧!”“你家少爷当晚在哪儿喝的酒?”“醉香楼。”

沈爻得到回答,不再说话,几人已走出了后院,到了前院。陈十六心急如焚,压低声音,问道:“先生,到底怎么样?徐大哥他……”“别急。”

沈爻淡淡回了一句,问道:“你家少爷的尸体呢?”“已经入土了。”“走,带我去你家少爷坟前。”“去坟前干什么?”刘伯疑惑地问道。“开棺验尸。”

刘伯一听,脸色一变,连忙说道:“不行,这怎么可以?少爷刚刚入土,还没过头七,怎么能开棺呢?这是让少爷死了也不得安宁啊!之前县衙的仵作已经验过尸体了,直接看县衙的记录不就行了?”“荒唐,实在荒唐,他一个外姓人如何能管我们家的事?他怀疑麟栋可能被人谋杀,你们就开棺验尸?我还怀疑你们图谋不轨呢!我能不能去县衙告你们?再者说,县衙都检查完,你们折腾什么?陈十六,你与我侄儿早已决裂,现在又让我侄儿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徐二叔气急败坏地大骂道。

沈爻瞥了一眼陈十六,态度很明确,此案是否继续查就看他的了!陈十六深知其中利害,若是烧死徐麟栋的那场火是意外,他日后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他凑到沈爻耳边,问道:“先生,这场火到底是不是意外?”“得验尸之后才可知道。”

沈爻淡淡回了一句,其实他心中更倾向于另一种结果:烧死徐麟栋的这场火并非意外,只是他不知道凶手到底用了什么手法,或许尸体上有证据,必须验尸才行。陈十六犹豫片刻,猛然抽出长剑,架在刘伯的脖子上,威胁道:“刘伯,带我们去徐大哥坟前。”“陈公子,不可啊!”刘伯苦苦哀求道。“不要逼我。”

陈十六动了动长剑,吓得刘伯只好在前面带路。徐二叔见他们离开,气得一张脸铁青,愤怒地咆哮道:“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阿龙,去县衙报案。”

…………

登临半山,景色宜人,只不过,面前的几座坟墓、一口木棺实在难以让人有兴致欣赏如此美景。陈十六在来的路上雇了几名壮汉,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将坟墓掘开,抬出棺材。“陈公子,不可以啊!你这样做,惊扰了少爷,少爷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啊!”

刘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劝说,陈十六上前安慰道:“刘伯,我这样做才是让徐大哥九泉之下瞑目,开棺。”

几名壮汉手持工具准备开棺。“住手。”远处传来一声呵斥,徐二叔等人带着一帮捕快走了过来,徐二叔指着沈爻、陈十六义愤填膺地说道:“荀捕头,就是这二人,非说什么麟栋被烧死是被人害死,还要开棺验尸。你看看,你看看,我们家的祖坟被挖成什么样了。”

徐二叔称之为荀捕头的那人是当地县衙的捕头荀勖,他接到徐二叔的报案立即带着捕快赶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徐麟栋的棺材已经被挖出来,荀勖下令道:“来人,将一干人等全部带回县衙。”“是。”

众捕快领命,准备上前拿人。“等等。”陈十六走上前,挡住捕快,抱拳对荀勖说道,“这位捕头大哥,徐大哥在我心里犹如我的亲大哥,我只想确定烧死他的那场火是意外还是人为。”“仵作已经验尸,大人已经结案,你若对此案判决不服,便可去县衙击鼓鸣冤,得到家属同意开棺验尸,你如此私自开棺乃是触犯律法,按律当杖责三十,立即将棺木入殓,随我去县衙领罚。”荀勖不耐烦地说道。“触犯律法,我自当接受惩罚,但今日,这尸体我验定了。”

陈十六横刀立马,态度决然,头也没回地对沈爻说道:“先生,这些捕快交给我,就有劳先生验尸了。开棺,工钱是之前的五倍。”

五倍。这些挖坟的汉子都是出卖力气的脚夫,一个月也赚不了几个钱,陈十六雇他们前来就已出了天价,如今又是之前的五倍,将近一两银子,快赶上他们干一个月的活了,纵然捕快在,他们也豁出去了,立马拿起工具开棺。“拿下。”荀勖见陈十六还敢下令开棺,脸上弥漫着怒气,厉声命令。三四个捕快立即冲上去,陈十六持剑拦阻,他虽学武杂乱,没有固定招式,可在帮派混了几年,经历了无数次的血拼,技巧十足,抗揍能力颇强。捕快主要是拿人,并非性命相搏,一时间难以拿下陈十六,反被陈十六挑翻在地。

此时,棺材盖已打开,烧焦的尸体摆放其中,双手摆放在胸前,却感觉很是别扭,沈爻伸手摸了摸尸体腋下。荀勖瞥了一眼沈爻,纵身一跃,抽出腰间佩刀朝沈爻后颈砍去。

沈爻收回手,继续检查尸体其他部分,尸体额头有一处砸伤,伤口不大,呈三角形,不足以致命,沈爻又看向死者的手,盯着手腕,似乎全然没注意后面致命的一刀,眼看着这一刀就要砍中沈爻,陈十六抽出长剑,一个横扫击退两名捕快,纵身一跃,持剑格挡荀勖的一刀,大喊道:“先生,小心。”“哐当!”兵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十六救人心切,招式破绽百出。荀勖轻易察觉,抬脚踹去,重重的一脚踹在陈十六的胸口,陈十六直接被踢飞出去,摔在地上,捂着胸口站起来想冲上去,可这时,荀勖的刀已经架在沈爻的脖子上,冷冷威胁道:“还不住手。”

沈爻淡然一笑,伸出两指夹着脖子上的刀刃移开,缓缓转过头,将目光从棺材的尸体上移开。在陈十六与荀勖缠斗之际,沈爻已检查完尸体,尸体最为明显的特征就是手腕、脚腕、嘴巴上的肌肤烧焦程度较轻,与其他部位的烧伤程度不同,还有便是尸体的双手姿势有些别扭。“带走。”荀勖收回佩刀,下令道。

几名捕快立即上前收缴陈十六的兵器,制服陈十六、沈爻。陈十六伸手入怀,捕快吓了一跳,说道:“你要干吗?”“掏东西。”

陈十六从怀中掏出钱袋,丢给刘伯,说道:“刘伯,待他们将棺木埋好,把这些银子分给他们。”“哦,好。”

刘伯接住钱袋,点点头。

荀勖在前带路,几名捕快押解着沈爻、陈十六走在后面。陈十六边走边小声问道:“先生,现在尸体也验了,总有结果了吧!烧死徐大哥的那场火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我问你,死者死时双手是不是张开、高举?”沈爻没回答,凑到陈十六耳边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陈十六吃惊地问道。

荀勖听见陈十六的声音,好奇地转头望了一眼,见沈爻不再作声,又将头转了回去,继续走路。一路上,陈十六心急如焚,迫切想知道结果,可沈爻就像哑巴了一样,一句话不说。第4章 焦尸暗藏命中案

县衙。

县令刘树升堂判案,沈爻、陈十六被押上堂,徐二叔等人也上堂,大堂外聚集着不少围观者。“堂下犯人,青天白日挖人坟墓,你们可知罪?”刘树一敲惊堂木,厉声说道。“大人,草民怀疑徐麟栋烧死火中另有隐情,这才开棺验尸。”陈十六说道。“开棺验尸?”

刘树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以为你是谁?此案仵作已验尸,本官已判案,徐麟栋家中失火烧死人实属意外。既然你们已认罪挖人坟墓,每人各打三十大板。”“那场火不是意外,是人为,徐麟栋是被人谋杀。”

沈爻突然开口,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围观者个个交头接耳。刘树一张脸瞬间变得铁青,沈爻当众说出这话,摆明自己这个县令当得不合格,胡乱判案。他猛然一拍惊堂木,大吼道:“堂下何人?敢如此信口雌黄。”“上爻堂沈爻。”“上爻堂沈爻?”刘树自言自语了一番,他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猛然,他想起来了,此人便是传闻中断案如神的隐士,可听闻此人古怪,出山条件非常苛刻,陈十六这个混混怎么能请他出山?刘树一时间不敢断定此人身份,打量着沈爻,问道:“你说徐麟栋被人谋杀,可有证据?”“有。”沈爻回了一句,开口说道,“证据有二,第一,案发现场,死者烧死在床上。”“这是什么证据?”刘树不解地问道。“据管家交代,死者死前饮了很多酒,直到饮醉。很多人便以为死者在睡梦中被烧死,实则不然,大火烧起,被火灼烧的痛苦就算醉得一塌糊涂也会逃避,这是人的本能。可死者却死在床上,并没有想逃出去,这难道不奇怪吗?”沈爻缓缓说道。“仵作验尸,死者额头上有砸伤,可能大火刚烧起来,屋梁上的瓦块砸下来将死者砸晕,死者想逃逃不出去,也或许死者醉醺醺得找不到门,大火烧得厉害,又返回床上,不巧被掉下来的瓦块砸到了。”刘树不以为然地说道。“确实如此,便才要验尸。”

沈爻淡淡回了一句,继续说道:“我检查尸体,发现尸体的手腕、脚腕、嘴巴部位烧伤的程度与其他部位不同,死者死时双手张开、高举,这便是第二个证据。想必仵作也发现了,记下来了。”

刘树朝旁边的书办看了一眼,书办翻阅完仵作记录,朝刘树点了点头。刘树扭头望向沈爻,问道:“那又如何?这如何说明死者被火烧死是被人谋杀?”“那是因为死者在被火烧死之前,双手、双脚被人绑住,嘴巴被人捂住,火烧起来,他根本无法行动、无法呼救。”

沈爻掷地有声地说道:“凶手应该知道死者好酒的习惯,当夜见死者喝醉,便潜入死者的房间,用沾湿的布条将死者的手腕、脚腕绑在床上,用沾湿的布块盖住死者的嘴,沾湿的布块可以阻止死者发出求救声,而且沾湿的布不容易烧着,死者被活活烧死,而烧成干尸,尸体形状便固定,死者的双臂才呈现张开、高举的状态。燃烧中,布条上的水慢慢被蒸发,最后也烧着,消失不见。死者为了求救,嘴是张着,死后熏烟能进入口中,而死者一直用鼻呼吸,体内自然也有熏烟,完全像是意外死亡。如此能够证明死者并非意外死亡而是被谋杀的了吧?”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

刘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态度一下子变了,小心问道:“你真是上爻堂沈爻?”“是。”“沈先生果然不愧断案如神四字,那沈先生可知杀害徐麟栋的凶手是何人?”刘树已然相信沈爻身份,态度谦卑地询问道。“目前只知道徐麟栋的死并非意外,至于凶手,还需继续查。”沈爻回道。“查,一定要查,必须将凶手绳之以法。”

刘树激动不已,继续说道:“没想到凶手作案手法如此诡异,就连本官都被骗了,差点酿成一桩错案,这多亏沈先生啊!沈先生,此案就有劳了。”

沈爻微微点了点头。“荀捕头。”

刘树喊了一声,荀勖连忙应答,刘树继续说道:“在沈先生调查此案期间,你务必全力配合,一定帮沈先生将凶手捉拿归案。”“是。”荀勖抱拳应答道。“退堂。”

刘树大喊一声,徐二叔等人一脸茫然,不是审沈爻、陈十六挖坟墓的案子吗?怎么还没审就退堂了?徐二叔问道:“大人,那他们挖我侄子坟墓的事呢?”“你侄子乃是被人谋杀,他们不挖坟验尸怎么确定是被人谋杀?你侄子差点死得不明不白,他们找到证据,你不感激还想怎样?”刘树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退堂,退堂。”

徐二叔等人只好无奈地离开了,荀勖走上前,抱拳道:“之前多有得罪,请两位别介意,在下也是职责所在。”“理解。”沈爻点了点头。“大人有令,在下会全力协助你们,若是有需要,尽管开口。”荀勖说道。“一定,告辞。”沈爻朝荀勖抱了抱拳,与陈十六走出大堂,荀勖站在大堂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出神,直到旁边的捕快提醒,他才回过神。

沈爻、陈十六两人一出县衙,陈十六激动地说道:“先生,你可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证据证明徐大哥是被人谋杀。”“难的是找到凶手。”“那我们怎么查?”陈十六问道。“去醉香楼。”

醉香楼,坐落在天水街,武邑县最知名的风月场所。虽不及京城妓院那般豪华,可里面的佳人并非都是庸脂俗粉、只卖皮肉,擅长琴棋书画、吟诗作对的女子不在少数,吸引了不少不仅为一夜风流,也为灵魂交流的风流学子。

沈爻、陈十六来到醉香楼,天色已暗下来,醉香楼门口的姑娘搔首弄姿,热情招揽路过的行人来醉香楼快活。在路上时,陈十六道出心中不解,询问沈爻为何来醉香楼,这里怎会有徐麟栋被杀的线索?

沈爻说道:“刘管家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吗?”“什么话?”“他说徐少爷当天晚上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到家还让他陪着喝,说终于能让老爷、夫人九泉之下瞑目了,他要做大官了。”“哦,这句话啊!我记得,我当时也很疑惑,不过一想,可能是徐大哥喝醉胡言,毕竟他一心考功名,却次次落榜,心中对中榜十分在意,喝多了吹牛也情有可原。”陈十六反应过来,连忙回道。“是真话还是胡言,查过之后才知道。”沈爻淡淡回了一句,停下脚步,转头凝视着陈十六,严肃地教导道,“记住,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破案至关重要的线索,绝不可忽视。”

沈爻说完,迈着步子上了醉香楼的台阶,门口的姑娘热情上前,搂着沈爻走进醉香楼,陈十六若有所思着跟了上去。远处,一个人影凝视着醉香楼门口,见陈十六他们走进醉香楼,才收回视线,转身闪进旁边的一条漆黑胡同。

沈爻两人一进醉香楼,风韵犹存的老鸨子便热情上前招待,询问想让哪位姑娘作陪。沈爻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吩咐道:“前几日陪徐家公子徐麟栋的姑娘。”“如霜小姐啊!”老鸨立即想起来,打量了两人一番,满是脂粉的脸皱了皱,表情古怪地问道,“两位只要一位姑娘伺候?”

沈爻苦笑,敢情这老鸨将两人当成有着特殊癖好的一类人了,指着陈十六,说道:“再给他找位漂亮姑娘。”

陈十六一愣,又见老鸨朝自己望来,尴尬不已,一张脸立即红了起来。老鸨见他这番羞涩模样,一看就是没碰过女人的雏崽,上前靠了靠,摸着陈十六的胸口,说道:“小哥第一次来吧?放心,妈妈一定给你安排个长得漂亮、技术又好的姑娘,保证让你乐不思蜀。”

陈十六被老鸨这么一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麻溜地躲开。老鸨笑了笑,对小二吩咐道:“赶紧把如霜姑娘、含烟姑娘找来,两位客官,楼上请。”

老鸨将两人带到房间掩上门走了,陈十六见四下无人,连忙问道:“先生,咱不是来查案吗?怎么还……还找姑娘?”“你是官差?”沈爻饮了口酒,问道。“不是啊!”“既然不是官差,人家便有权不答,直接询问徐麟栋的事,谁会理你?自然花些银两套些话了。”沈爻慢慢悠悠地解释道。“陪徐大哥的姑娘是如霜,直接套她的话不得了吗?何必找两位姑娘?”陈十六不满地问道。

沈爻没好气地白了陈十六一眼,没想到这小子对男女之事竟毫不了解,随口胡诌道:“你是我的下人,主人赏你。”

此时,两位姑娘推门而入。陈十六还想说什么,听有人进来,只好咽了回去,闷在桌前喝酒,连看都没看两位姑娘,他似乎对这里的姑娘提不起兴趣。沈爻扭头瞥了一眼,只见这两位姑娘长得亭亭玉立,走在前面的姑娘在姿色上比后面的姑娘略次几分,然而她举止相对淡雅,身上有些书卷之气,后面的姑娘则比较活泼大方,俗气几分。

两人一进门,后面的姑娘便打量着沈爻、陈十六,见沈爻一袭华丽服饰,而陈十六一身布衣长衫,连忙超过前面的姑娘坐在沈爻旁边,端起酒杯,身子朝沈爻凑了凑,殷勤说道:“公子,眼生得紧,第一次来醉香楼吧!奴家含烟敬公子一杯。”“你去招呼他。”沈爻冷淡地回了一句,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说道,“把他灌醉了,这银子归你。”“好,好。”

含烟盯着银子,两眼放光,连忙凑到陈十六身边,开始灌酒。陈十六何曾见识过如此热情如火的女子,如何推脱都推脱不掉,专门为了查案套话,又不能拂袖而去,只好耐着性子,勉强灌了几杯。沈爻瞥了一眼,笑了笑,将目光放在略显书卷气息的女子身上,笑着说道:“如霜姑娘,请坐。”

如霜落座,倒了杯酒,敬沈爻。“公子,奴家敬你一杯。”

沈爻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开门见山地说道:“如霜姑娘,实不相瞒,我是为徐麟栋而来。”

如霜神情略显悲伤,说道:“公子想问什么尽管问。”

沈爻打量着如霜,心中已猜测此女子与徐麟栋之间并非简单的客人与妓女的关系,问道:“请问徐麟栋家中失火那晚来此饮酒,都说了些什么话?”

如霜边倒酒边说道:“那晚徐公子说了很多,具体说了些什么,奴家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不过,奴家记得,那晚徐公子的兴致很高,很开心,还信手拈来两句诗。”

如霜想了想,继续说道:“山阻道窄路不通,天降横梯入朝宫。对,就是这两句。再后来,徐公子喝得有些醉,悲痛自责表示父母在世没能看到他入朝为官,实在愧对父母。最后,他喝得很醉,说什么要做大官了,奴家见他醉得厉害,让在此过夜,他坚持回去。”

山阻道窄路不通,天降横梯入朝宫。

这两句诗不难理解,徐麟栋多次科举落榜,科举考试这条路,他根本行不通。天降一件好事砸在他身上,让他能直接入朝为官。他到底遇上了什么好事?此事为何与朝廷有关?难道这就是他被杀的原因?沈爻问道:“那徐公子可说他最近经历了什么事?或者遇见了什么人?”

如霜想了想,摇头回道:“这倒没说。”“若在下没猜错,如霜姑娘与徐公子交情匪浅吧!徐公子父母离世,如霜姑娘给了徐公子很多安慰、鼓励吧!”

如霜脸色略显不自然,摇了摇头,苦笑道:“或许徐公子仅把我当成聊天解闷的烟花女子,如我这等低贱女子哪里能配得上他?”“若是如此,如霜姑娘更应淡然放下。”

沈爻劝了一句,他看得出来如霜话语中透露着对徐麟栋的爱意以及对他丧命的难过,同时也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卑微。或许如她所说,徐麟栋从未爱上她,可她已爱上徐麟栋。

世间多少薄情郎,又有多少痴情女。“多谢如霜姑娘。”沈爻谢了句,从怀中掏出银子放在桌上,瞥了一眼陈十六,只见他已被灌得满脸涨红,笑着说道,“走了。”

陈十六如临大赦,连忙摆脱含烟姑娘,夺门而逃,一出醉香楼,扶着墙狂吐。

沈爻站在一旁静静看着,陈十六终于吐完,强压住心中被沈爻整的怒火,没好气地问道:“问出些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沈爻淡淡回道。“什么收获?”陈十六激动地问了一句,就在这时,街道两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两人扭头看了看,只见街道两边分别走来数十名手持火把的汉子。第5章 深巷大战险中胜

袁超。

陈十六看清其中一边走在最前面那人正是袁超,脸色立即严肃起来,压低声音对沈爻说道:“你找机会逃走。”

汉子们纷纷停了下来,袁超上前一步,冷冷说道:“陈十六,没想到吧!”“袁超,对付我一个小人物,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你还真瞧得起我。”陈十六一脸不惧,说道。“陈十六,无论你说什么,今夜都插翅难飞。我会亲自把你的脑袋砍下来,送给霍天当礼。”袁超恶狠狠地说道。“那就看你的本事了。”陈十六淡淡地回了句,一把将剑拔出来,压低声音对沈爻恳求道,“若是我死了不能当你仆人,还请一定帮我查出害死徐大哥的凶手,就用我身上的玉扳指当酬劳,多谢了。”

说话间,众汉子涌来,陈十六大喝一声,冲了上去,甩手就是一剑横扫,击退数名汉子。旁边的汉子也涌上来,挥着兵刃砍了上去,陈十六转身,反手一剑,挑开砍来的兵刃,手中的剑快速挥舞,一剑划过其中一名汉子的胸口,那汉子惨叫一声倒地,可这群汉子像是不怕死一样,怒吼着继续朝陈十六劈砍。陈十六狼狈躲避,可对方人数太多,很快陈十六身上多了三道血痕。

沈爻望着狼狈逃窜的陈十六,知道陈十六已撑不了多久,再不出手,这小子就被乱刀砍死了。沈爻大步一跨,一把擒拿住最近一名汉子的手腕,利落地夺过对方手中的兵刃,直奔袁超。袁超以及众汉子的目的只是陈十六,完全没在意站在一旁观战的沈爻,发现沈爻打倒一人冲过来,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了。

沈爻手中的刀瞬间架在袁超的肩膀上。“让他们住手。”沈爻冷冷命令道。“你是谁?敢掺和我帮派的事。”袁超一脸铁青,冷冷问道。

沈爻微微动了一下手,架在袁超肩膀上的刀贴着袁超的脖子划了一下,顿时,袁超脖子被划出一道血印,鲜血直流。袁超一脸慌乱,吩咐道:“住手,快住手。”

众汉子往后退去,陈十六不顾身上的伤,连忙爬起来,惊愕地望着沈爻,他从没想过沈爻竟会武功。沈爻瞥了他一眼,说道:“走。”

两人挟持着袁超退到街道口,见无人敢上,这才放开袁超,狂奔而逃。“呼呼……”沈爻、陈十六拼命狂逃,跑了大约三四里路,见袁超的人没追上来,两人才停下来。陈十六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见沈爻脸不红气不喘,惊讶地问道:“先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武功。”“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沈爻回了一句,问道,“他们是谁?为何要杀你?”“他们是这混帮派的,为首的叫袁超,之前我在另一个帮派,前不久我扰乱了他们开的赌场,袁超这是带人报仇。”陈十六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番,继续说道,“抱歉,让先生卷入其中了,这事我会尽快解决。哦,对了,先生,你问出些什么?”“之前刘管家说的那些关于徐麟栋说的话应该不是胡言,至于什么事让他自信能入朝为官就不得而知了,这应该就是案情的关键。”沈爻说完,关切地问道,“你身上的伤无碍吧?”“一点小伤,没事。”陈十六毫不在意地说道。“走,去徐家找刘管家。”

深夜。

徐家大门紧闭,陈十六敲了七八声,刘管家才披着衣裳来开门,见来人是沈爻、陈十六,惊讶地问道:“陈公子,沈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刘管家,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沈爻开门见山地说道。“两位里面请。”

刘伯带两人进了前厅大堂,边为两人沏茶,边问道:“不知沈先生想了解什么?”“徐家失火之前,徐公子可经历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或者见过什么陌生人?”沈爻问道。“不寻常的事?陌生人?”刘伯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摇着头说道,“我不太清楚,少爷的朋友很少,也就书院那几名学子,偶尔会出去游玩,失火前的几日,少爷还曾与他们湖中泛舟。少爷不喜热闹,老爷、夫人没过世之前,少爷整天在家中读书,直到老爷、夫人过世,少爷悲痛难耐才留恋烟花之地。若是遇上不寻常的事、陌生人,只能是与学子泛舟游玩或者在醉香楼发生的啦!”

沈爻他们刚从醉香楼离开,与如霜姑娘谈的内容便是关于徐麟栋,也曾问过如霜姑娘这个问题,如霜表示不知,她就算想隐瞒,可一查便知,何必令自己落于嫌疑呢?那应该不是在醉香楼发生,难道是与学子们泛舟游玩时?沈爻连忙问道:“刘管家可知那些与徐公子泛舟游玩的学子都有谁?”“这个知道。”刘伯应了一句,继续说道,“王家的公子王旭超、程家的公子程登科,还有……卞家的公子卞良辰。”“我知道他们几人都住在什么地方。”陈十六插了句,这几人都是武邑县富人之子,本县的人大部分都知道,陈十六在这里住了几年,自然了解。“这么晚劳烦刘管家了。”沈爻见也问不出什么,天色已晚,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向刘伯告辞,与陈十六起身离开。刘伯送两人出了前厅大堂,走在庭院里,突然想起一事,连忙说道:“哦……我突然想起来了,若说不寻常的事,还有一宗。”“什么事?”沈爻激动地问道。“失火的前一天下午,少爷出门,被一外乡人偷窃,当场抓获外乡人,那外乡人竟反咬一口说少爷偷了他的东西。徐家可是武邑县的大户人家,就算家道中落,可少爷是学子,怎么可能行偷盗之事?最后,两人对簿公堂,县令判案,偷盗者乃是那名外乡人,县令把外乡人关进大牢。这事应该跟少爷被杀无关,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刘伯说到最后,尴尬地说道。“那外乡人现在还关在大牢?”沈爻问道。“嗯。”刘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行盗窃,按律法应关三个月,少爷向县令求情,认为那外乡人定是走投无路才行盗窃之罪,县令法外开恩判关押一个月。”“徐大哥生性善良,不计前嫌。当年若非徐大哥,恐怕我已经饿死了。”陈十六感慨道。

沈爻一言不发,隐约觉得这应该便是此案的关键,若偷盗者并非外乡人而是徐麟栋,那案情便说得通了,可那外乡人被关在牢房之中又如何能分身杀人?难道那外乡人有同谋?两人争执之物又是什么?怎么会牵扯朝廷?沈爻连忙问道:“刘管家,你可知外乡人盗窃徐公子的是何物?”“好像是块玉佩。”刘伯回道。“你可曾见过?”“没……没见过。”刘伯想了想,摇摇头继续说道,“也就当日在县衙远远瞧了一眼,当日我听闻少爷卷进案子,连忙去县衙观看,后来见少爷无事,就把这事忘了,沈先生这么一问,我还真的好像没见过那块玉佩。”“你当时看见那玉佩是什么样子?”“不知道,隔得太远,没看清。”“之后在家中可又见过那块玉佩?”“也没有。”“失火之后也没发现?”“没有。”

如此一来,案子就说得通了。当日,徐麟栋见财起意,故而行窃,却被主人发现,两人闹上公堂,可没想到县令错判案件,将被盗者判入狱。徐麟栋良心过不去,便为外乡人求情,之后,徐麟栋发现玉佩的秘密,便认为自己能入朝为官,可没想到被人灭口。

这玉佩到底是何物?外乡人是否有同谋?他们在隐藏什么?“刘管家,麻烦你再仔细寻找一下,若发现玉佩及时通知我。”“哦……好。”刘伯点了点头,应下来。

目前,玉佩与外乡人是案情的关键,若真如自己推测一样,想必玉佩已被人拿走,只有外乡人这个突破口了,沈爻转身就走,朝陈十六喊了一句:“走,去大牢。”

陈十六反应过来,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疑惑地问道:“先生,去大牢干吗?”“去见那个外乡人。”“见他做什么?”“若是我没猜错,偷盗者应该是徐麟栋,徐麟栋正是因为这块玉佩被杀。”

沈爻简明扼要地将心中推测说出来,陈十六一听,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一把扯住沈爻,义愤填膺地说道:“不可能,徐大哥怎会是偷盗之人?徐大哥生性善良,乐善好施,不可能做出这种下作行径。”“我知道他对你有恩,可此一时彼一时。”沈爻一脸漠然,继续说道,“今日你也见到了,徐家二叔查看徐家账簿,徐家伴随着徐老爷、徐夫人的死,生意逐渐凋零,家里的财物也被徐麟栋典当,人心会变,徐麟栋也可能会变。”“不可能,徐大哥不是这样的人。”陈十六怒吼反驳道。“他是不是这样的人,调查之后便知。”

沈爻冷冷回了一句,严肃地说道:“陈十六,调查案情必须根据客观线索,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点。案件的背后极有可能藏着一些令我们无法接受的事实,可真相就是真相,既然你选择揭露真相,便要承担揭露真相的事实。查案,不能主观臆想,更不能感情用事。现在,这案子你查还是不查?”“我……”陈十六一时间无言以对,在他心里,徐麟栋一直都是善良、完美的人,身上没有一丝污点,可现在沈爻却说徐麟栋可能行偷窃之事,这让他如何接受?他恐惧,恐惧查到最后真如沈爻所说,可他又不想就此放弃,难道要让杀死徐麟栋的凶手逍遥法外?陈十六内心挣扎,咬着牙说道:“查。”“去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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