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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21 16:4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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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皇帝陛下的玉米

出版社: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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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福尔摩斯3

少女福尔摩斯3试读:

引子

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会有暴风雪,复仇者微微眯起眼睛,告诉自己:时机已经成熟。

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一切都像演出剧目一样把节目明明白白地列在了剧目单上,现在就等着观众坐满,幕布拉开。这出名为《血债血偿》的杀人剧目,很快就能将这栋富丽堂皇的别墅染色成地狱之绝望血色。

想到这里,复仇者的胃又开始绞动,这不是因为紧张而引起的生理反应,是兴奋所致。畅快感随着血液流走全身,就连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像是忍不住要欢天喜地庆祝即将上演的剧目。不,复仇者告诉自己必须要镇定,因为等一下要像外科医生那样一丝不苟地做事,任何细节都要精密到毫米级,然后将那个该死的家伙了结!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但复仇者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或者该说,当得知娅希死亡的真相,复仇者就已经和魔鬼定下了出卖灵魂的契约。恶魔并没有教授动动手指便能达成心愿的杀人魔法。世上没有免费午餐,恶魔给了复仇者一个计划,这也是对复仇者的一个考验,复仇者不得不付出极大的代价来换取每一个机会。复仇者知道,自己必须亲手完成这个无比艰难的考验,而当考验完成的时候,那些害死了娅希却依然逍遥法外的家伙就会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仅仅是偿命?那可远远不够!他们必须得尝到比娅希死去时更残酷百倍千倍万倍的痛苦与绝望!

只要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复仇者不会为此受到任何法律制裁,甚至不会有人怀疑一切和自己有关。

那么,现在,复仇者自导自演的这出血腥剧的第一幕就要开始了。

复仇者调整好呼吸,站在这别墅的冰库前——这曾经是别墅主人引以为豪的设施。不过马上,别墅的主人想必会无比后悔给自己挖下的这口绝命棺材。“你一定想不到是我吧,徐凌度?”复仇者因为兴奋而略显干涩的嗓音如尖刀一般抵在那个可恨又可怜的男人的咽喉上,随即为世上绝无仅有的临死前的惨烈哀号而发出愉快的笑声。

被称为徐凌度的男子赤身裸体跪伏在冰库内,皮肤已经因为低温而呈现出病态的青色,明明什么禁制都没有,他却无法动弹半分,哪怕动动手指都不行,他仅仅能转动眼珠,惊惧地盯着复仇者。

复仇者举起手里的小瓶子,在徐凌度面前晃荡着,里面透明色的液体似乎暗示着什么。“这毒液是从一种叫慕斯美的毒蛇身上取出来的,只要几滴就能让人全身麻痹十几个小时,但意识是清醒的。这么小一瓶可是花了我很多钱呢。不过为了让你这畜生下地狱,别的都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舌头被麻痹,徐凌度说不出话来,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一点一点地随着体温的降低而被带走,清醒着被冻死的滋味究竟有多绝望,他根本无法对人诉说,他颤抖的嘴唇非常用力才能做出一个形状,似乎是在质问复仇者,为什么自己要受到这样的残害。

复仇者压下怒火,俯下身,带着扭曲的快意在这个将死之人的耳边说出了三个字:“胡娅希。”

复仇者的目的达到了。仅仅三个字,就给了徐凌度最彻底的一击。徐凌渡听到这个名字后眼神中闪现的惊恐和后悔,在复仇者看来真是前所未有的精彩。

后悔?现在才想到后悔,是不是已经太晚了?“你的忏悔词就留到地狱去说吧!”

复仇者最后看了一眼徐凌度那痛苦得扭曲成一团的面容,心满意足地锁上了冰库大门。

CHAPTER 01

慕斯很期待这一次的旅行——三天两夜的雪乡滑雪之旅,况且这也是她和夏落第一次不是出于工作的需要出行,而是真正的度假。

然而,这种愉悦仅仅保持到了半路,之后她的心情就大打折扣,这完全是因为坐在驾驶座上的夏落。“听说那里的滑雪场经过重新修整,今年会以国际化的标准对游客开放。”“嗯……”“而且这附近还有很多温泉浴场、温泉疗养院之类的,地下咕嘟咕嘟冒出来的饱含矿物质的温热泉水能让皮肤变得闪亮闪亮哦。”“嗯……”“还有地方特色小吃,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吃晚饭了。”“所以说——你到底开对路没有啊——”“吵死了,我不是很努力在找路吗!”

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不是夏落出发前一意孤行非要坚持租车自驾游,慕斯也不至于干坐在副驾驶座上,饥肠辘辘地连续看了数个小时的雪景后,她不得不接受迷路这个残酷的现实。

而夏落之所以会一意孤行要自己开车过去,完全是因为她最近刚刚拿到驾照,对这种铁包肉的现代交通工具充满了鸡血般的热情。“我们自己开车去吧?”

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夏落显然根本没考虑过慕斯是否愿意坐她这个新手驾驶员的车一路北上。事实上,夏落说这话的时候,手里正晃着从租车行拿到的车钥匙。

慕斯简直就像被赶上奴隶船的黑奴一般,委屈地被夏落推上了车。六个小时后,她终于忍不住对摆弄不来GPS又把地图拿反了的夏落咆哮了。滑雪是要往山上去,这保准错不了,但两人目前所开的山道,根本不像是通往滑雪胜地或者旅游景区的。她们似乎在高速公路拐错弯跑到了另一个县,之后开始在辗转的路上走岔。总而言之,她们现在既滑不成雪,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山里瞎转悠。“放心啦,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们一定能找到人家投宿的。”夏落一贯的乐天性格倒是让她有十足的勇气来面对迷路这件事。

谁让她把着方向盘呢?慕斯就算有再多怨气,也不能跳出车子自己走。“再开下去真的会开到罗马哦!”慕斯回嘴道。“这不可能,隔着太平洋、加勒比海和大西洋呢。”夏落很正经地反驳道。

为什么不从欧亚大陆过去?尽管慕斯这么想,但说出口的话一定会被当傻瓜。眼下,烦躁的慕斯只想把手上那些宣传得天花乱坠的旅游手册甩夏落一脸。“你别再用一本正经的解释来回应我的吐槽啦!真要被你气疯了!”

夏落突然用拉家常的语气随口说道:“不知道小缘现在过得怎么样。”

方小缘是在丧钟馆惨案中和夏落她们相识的,这个一心向往着大城市的小村警打定主意跑来A市生活,一开始借住在贝壳街的公寓里,后来终于找到了工作,才依依不舍地搬出去。当然,房东惠姐是巴不得这个老以“我借住在这里又没交房租怎么好意思,当然要用身体来偿还,就帮你洗盘子打扫吧”这样的理由弄坏各种东西的少女早点出去祸害别人,所以这个“恋恋不舍”也只是方小缘单方面的感情罢了。

慕斯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说:“小缘啊……听说很努力呢,工作倒是很有成绩,因此被派去别的城市做业务骨干,结果那个城市在她老家隔壁,哈哈——喂,不准给我转移话题!”“我还从来没有和你一起泡过温泉哦,好期待呢!”“我才不想和你一起洗……喂,不要继续转移话题!”

夏落完全不理会慕斯的抱怨,她乐呵呵地享受着“自驾”,好像压根不在乎自己和慕斯是不是会迷失在这白皑皑的雪山里,然后变成报纸上茶余饭后的社会新闻。

过了一会儿,她看着车窗外兴奋地喊起来:“下雪了哦!”“是啊。”慕斯也冷静下来,看向车窗外。

纷纷扬扬飘落的鹅毛大雪把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装点得仿佛童话世界一般,这些是在钢筋丛林的A市根本看不到的自然奇景。有那么一瞬间,就连慕斯也觉得,要是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将多么美好,而生命中能有一个一起看雪景的同伴,又是多么难能可贵……

不对!“开车的!给我看前面啊——”慕斯突然尖叫起来,她看雪看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前面那条岔路,而车子既不往左开,也不往右开,而是直挺挺地朝着中间的路牌撞过去——显然夏落也是看雪看得太专注,忘记了方向盘在自己手里这件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向镇定自若的大侦探夏落也失态尖叫起来,脚底一慌,竟然踩到了油门上!

砰!

失控的汽车一头撞在了路牌上,车头顿时发出悲鸣。两人眼前一黑,脑海中似走马灯般旋转着前半生的画面,时不时还浮现已故亲人的音容笑貌……“喂喂,你们没事吧?要不要紧?需要医生吗?”

耳畔传来拍打车窗玻璃的声音和急切的叫唤声,将慕斯和夏落拉回了现实。惊魂未定的两个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还完好无损地坐在座位上,安全带和气囊救了她们俩的命,当然也多亏路上厚厚的积雪起到了缓冲作用。两人压根没受伤,最多是被吓飞了半条魂。

在撞得惨不忍睹的车子旁,有一个人正趴在驾驶座侧的窗玻璃上不停地敲打、呼喊着。

好不容易才从震荡中清醒过来的夏落木然地转过头,和那人眼神对上,尽管脑袋还在嗡嗡作响,视线也模糊不清,但她还是好好地做出应答。“我……我没事。”夏落说,接着她又转头看身边的慕斯,“慕斯,你怎么样?”

同样刚刚清醒的慕斯也木然地转头看向夏落,脸上那无助又委屈的表情,夏落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一秒,两秒,三秒,慕斯突然脸一拉,嘴角一撇,竟然哭了起来。“我看见了过世的奶奶在朝我招手……呜呜呜……混蛋夏落,我再也不要坐你的车了……呜呜呜呜呜呜……我要回家……”

人没事就好。

车外的那个人似乎是正巧路过的登山者,身上带了不少登山用具。那人用冰镐撬开变形的车门,把夏落和慕斯从车里拖出来。好在撞击只是损毁了车体,并没有漏油起火。要不然真的是天神下凡都救不了她们两个。

两个人的情绪慢慢镇定下来,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尽管不算悲惨——在夏落看来,只要命还在,就不是什么悲惨的事情——但目前情况也确实棘手。好在还有一个第三者在场,或许能求得一些帮助。“我叫夏落,这是我朋友秦慕斯,我们从A市过来滑雪的。”夏落首先自我介绍道。“东云乡。”那人礼貌地报出自己的姓名,然后继续说,“你们这样没法在山里待太久,这里没有信号,没法用手机求救。如果不介意的话,前面有栋别墅,是我朋友的,你们可以到那里打电话,顺便等救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夏落露出喜悦的表情。

慕斯哭过之后冷静下来,尽管心里千百个埋怨,但她始终没有对夏落摆臭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依赖这个每当对着食物就两眼放光,又my pace,关键时刻却意外可靠的大侦探。她小声在夏落耳边说:“夏落,这样随便跟着不认识的人走好吗?”“没问题,我觉得这人不坏。”夏落回答说。“你怎么知道啊?”慕斯继续问。“忘记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了吗?有没有问题我看一眼就有数了。”

又是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明察秋毫的推理绝技吗?慕斯苦笑起来。“你有什么证据吗?”慕斯学着伊诺在凶案现场咄咄逼人的语气问夏落。

夏落停下来,用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慕斯,然后信誓旦旦地告诉她:“这个人救了我们,肯定不是坏人。”

这根本不是推理吧!

结果两人吵吵嚷嚷,跟着东云乡向别墅进发。“就是那里了,我朋友的别墅。”东云乡爬上一道坡后停下来,站在风雪里伸手指向前方山顶上一栋灯火通明的两层建筑,对夏落她们说,“沿着车道,从这里到那边的山顶大概还要走半个小时,那里就是咱们要去的地方——冰雾山庄。”

夏落和慕斯抬头仰望那栋屹立于山顶之上的现代建筑,尽管那是她们可以躲避风雪并等待救援的唯一避风港,可是没来由地,她们心里不约而同地涌起一股不安。那个叫冰雾山庄的地方,在落着雪的阴云下,仿佛是一只面目狰狞的雪妖,迷惑着那些背负罪孽的人走向无底深渊。

CHAPTER 02

等终于站在别墅跟前的时候,夏落和慕斯已经身心俱疲。从她们撞车的地方走到这山顶上的别墅,山路虽然并不险峻崎岖,但出乎意料地远,远到两个人发誓这辈子绝对不要再参加远足之类的活动。

走在前头充当向导的东云乡倒是显得很轻松惬意。由于带着防风镜,夏落和慕斯并没有看清这人的容貌,自我介绍后才知道东云乡是个在校大学生,年纪应该和她们差不多。慕斯高中时就积极投身了演艺事业,大学也只是进去混了个文凭;而夏落呢,压根看不起所谓的高等教育,所有自己感兴趣的专业学科都是自学完成的。这两个人虽然才二十岁,但实际都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所以,她俩看东云乡这个“在校大学生”,多多多少少有些“现在的年轻人啊”的意思。

当然,这并非是恶意,她们只是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体力真好!“我在大学里参加了登山社团,像这样的山路,我们经常徒步走的,还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体验非常棒。要不是因为两位没什么经验,我一定会走那些更有风险的捷径,会节省很多时间。”东云乡这么对夏落和慕斯说。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啊……“这座冰雾山庄是登山社团一位前辈所有,其实这整个山头都是他家的财产。虽然我是自作主张,不过应该没有问题。”为了让夏落和慕斯不至于太在意路途遥远,一路上东云乡始终和夏落她们说着这样那样的事情来分散她们的注意力。这个举措确实有效,既打消了夏落和慕斯心头的疑虑,同时也迅速和她们熟络起来。

慕斯想,东云乡在学校里估计挺有人气——朋友众多,到哪儿都吃得开的那种。

在前往冰雾山庄的路上,东云乡告诉夏落和慕斯,山庄的主人名叫徐凌度,是东云乡就读的大学的登山社团的前辈,毕业之后也一直和社团的后辈们保持联系。徐凌度是当地某个地产企业的继承人,也就是所谓的富二代。一般提到这种从小衣食无忧的富二代,人们往往会联想到品性恶劣的纨绔子弟,但据东云乡说,徐凌度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如果要用什么来比喻的话,可能就像偶像剧里那种会被穷鬼男主角抢走心爱之人的悲情男二号,有钱有势,有样貌,也有能力,不会到处显摆或惹是生非,非常平易近人。所以东云乡才自作主张地邀请夏落和慕斯一起上山,想必也是料定徐凌度不会拒绝两位“遇难”的漂亮女孩。

而这座冰雾山庄则是徐凌度家的财产,一直都是他在使用。徐凌度还在大学的时候,社团除了惯例的登山活动就没再办过其他活动,于是他便提议每年的夏季和冬季各举办一次派对来增进大家的感情。当然,为了体现登山社团的精神,从山脚到山顶禁止借助任何交通工具,只能徒步上山。

这也是为什么东云乡会在岔路口和夏落她们相遇的原因了。实在是机缘巧合。

总而言之,慕斯和夏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到这栋别墅前——明明被叫成“山庄”,实际上和修建于乡间的豪华别墅并无两样。慕斯内心第一个想法就是:“好像住宅区楼下的小便利店非要取名‘××超市’似的,这位主人家是有多爱打肿脸充胖子啊……”

终于爬到山头的夏落和慕斯可没有什么征服山川的成就感,更没有站在山顶上高喊豪言壮语的心情,她们早就远远地看到了别墅耸立的烟囱,所以现在只想赶紧冲进去,躺在壁炉前什么也不管,先把冻僵的身体烤暖和了再说。当然,如果有一杯热饮就更棒了。

然而,在靠近壁炉喝到热饮之前,先迎接她们的并不是别墅的主人徐凌度,而是女佣。

经过上一回丧钟馆恐怖的杀人案后,夏落和慕斯心里对有年轻女佣和管家的别墅充满了阴影。这回开门的女佣给人感觉就像高中生玩角色扮演似的,不但穿着西式女仆装,长相也挺可爱,十有八九会让人联想到别墅的主人有什么恶趣味。“三位是……”女佣不认得夏落和慕斯很正常,但不认识东云乡就有点奇怪了。不过很快,客厅里传来的兴高采烈的声音解除了这个年轻女佣的疑惑。“是云乡啊,你是最后一个到的,大家都在等你哦。”一位打扮颇时尚的女性迎了出来。她虽然不至于像伊诺那样如同走下杂志的时装模特,但第一眼绝对让人印象深刻,齐耳短发,给人一种干练的印象,佩戴的首饰看上去也价值不菲,一看就是那种在派对上所有男性都会找机会跟她搭话的漂亮女人。“各位学长学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东云乡很规矩地对聚集在别墅客厅里的几个人打招呼。“虽然是一年级的新人,可也不用这样认真嘛!”打扮时尚的女人取笑道。“不能这么说啊,邱冰容学姐,礼貌还是需要的。”

慕斯觉得这样的女人能够获得全世界的关照,走上人生巅峰应该只是时间问题,而夏落的判断则更加直接,如果这间别墅的主人徐凌度还没结婚的话,这个叫邱冰容的女人应该就是他的女友。

何以见得?

她戴的首饰虽然珠光宝气,非常抢眼,但并不适合这种相熟很久的朋友之间的轻松聚会,看上去像在故意彰显自己的特殊性。再者,这些首饰光泽黯淡,要么是假货,要么就是长时间没保养了。前者并不符合她一身名牌的装扮,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这些首饰应该是别人赠送的,而且戴腻了还能再得到新的,所以才没有刻意去保养。此外,这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每个人面前摆着茶杯,茶盘里的茶壶是靠近邱冰容的,茶壶的握手正对着她,这表示茶端上来之后并不是由女佣负责倒茶给在座的人,而是由邱冰容亲自倒——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但她左手无名指并没有戒指,所以应该还是在交往当中。另外,她正在减肥,也许再过不久就要穿上礼服了。“连减肥你都推理得出来?”慕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同样是女人,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我才觉得你很不可思议。”夏落吐槽她。“云乡,这两个是你朋友?”邱冰容看向东云乡身后的夏落和慕斯。“她们在山下的岔路上撞坏了车子,雪天里两个女孩子待在那种地方不安全,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带她们上来了。”东云乡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原因。“那可真不得了。”

邱冰容并没有不欢迎的意思,对夏落和慕斯这两个陌生人,她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在场的其他人也人露出在意的神色,他们请夏落和慕斯到壁炉边坐下,又给她们端上热茶。对于遇到困难的人,他们真的是非常热心。邱冰容还关切地问道:“联络救援了没?人有没有受伤?我让小菲去拿药箱过来。”“小菲”是那个女佣的名字,虽然年轻,做事情却很麻利,没等吩咐已经抱着药箱过来了。“还有什么需要就吩咐我吧。”说话的声音也十足可爱,这个女佣从里到外都透露着“好想要抱回家养着”的气息。慕斯觉得如果她不做女佣而去做偶像,一定能大红大紫。

其实慕斯最近因为重回演艺圈希望渺茫,生出了“干脆当经纪人算了”的心思,培养几个知名的偶像,自己再出个书什么的……她自然不想一直做夏落的助手,整天围着尸体转悠是绝对交不到男朋友的!夏落似乎从来没忧虑过这样的问题,她对男性最感兴趣的时候,是那个人正处于胸口被刺穿躺在血泊中早已死透的悲惨境地的时候。慕斯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夏落难道不寂寞吗?明明处在最合适谈恋爱的年纪。

思绪再回到当下,其实两个人都没受伤,只不过撞车受了些惊吓。一杯热茶下肚,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那种瑟瑟发抖的感觉就像阳光下的露珠一般蒸发不见了。慕斯这才开口向好心收留她们的人道谢:“谢谢各位能这么帮我们。”“别这么客气,大家都会有困难的时候。”邱冰容亲切地说,“我们几个都是大学登山社团的,登山尤其讲究团队互助,一个人无法征服大自然,但是一群人相互帮忙,再高的山也能登顶,不是吗?”

夏落本以为邱冰容只是个利用自己美丽外表攀龙附凤的肤浅女人,但她的这番话意外情真意切,让人顿生好感。慕斯对邱冰容的话也很动容,觉得心中有一腔热血跟着沸腾,眼泪都快出来了,世界上果然有很多好人。

人一旦放松下来,很多情绪便无法隐藏,这是放下戒心的一种表现。一句小小的关怀,或者一个温柔的举动,都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慕斯和夏落受到了热情的款待,那种原本小心翼翼的态度一下子被打消了,坐在温暖的壁炉前,手中捧着热茶,在这群陌生却热情的人的环绕下,她们慢慢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夏落毫不掩饰的咕咕的肚子叫唤声。众人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夏落觉得这是人之常情,倒是慕斯尴尬得红了脸,压低声音叫夏落收敛点,她觉得自己的这位同伴实在很没礼貌。“呵呵,两位在山里迷路,一直都没吃东西吧?我们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不过饭是管饱的。”邱冰容说道,转向那个叫小菲的女佣,“小菲,麻烦你去准备一下晚餐吧,从冰库里多拿些牛排出来。”“我马上去准备。”女佣小菲点点头转向厨房,走了两步又似乎想起什么来,再转身问邱冰容,“那,需要把二楼的胡小姐叫起来吗?”“娅莉她身体太弱了,一上山就发起烧来,让她再休息一会儿。要是吃晚饭的时候还没有起来,你就送些吃的到她房间去。”邱冰容说。“是。”小菲点点头,去了厨房。

不管是使唤别墅里的女佣,还是安排各种工作,邱冰容真的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不过有件事让慕斯有些在意,她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别墅里会有冰库。一想到之前那栋丧钟馆莫名其妙设计安装了一架老旧的电梯,还被用来作为杀人的工具,她就不寒而栗,但愿这别墅的冰库里别出现什么尸体才好。

这时候,夏落突然说:“能得到你们的帮助,真的非常感激。我听说山庄的主人是徐凌度先生,我想当面谢谢他。请问他在哪里?”

夏落问“在哪里”,而不是问“哪位是”,也许在别人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慕斯明白,夏落一眼扫过就已经对在场的几个人有所了解,这里并没有别墅主人。

邱冰容当然没有慕斯那么敏感,她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说:“今天到这儿后,一直没看到他人,打电话也没有人接。真希望别出什么事了才好……”“学长没来?”东云乡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怎么可能?今早明明接到他的电话了啊。”“这事很蹊跷,”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插话道,他方才自我介绍叫仇诚山,带着圆边的眼镜,眼神总是游移不定,看上去并不像很爱说话的人,“以前凌度总会在聚会前一晚亲自打电话通知大家,可这次是邱冰容给大家打的电话。”

邱冰容皱着眉头,解释道:“凌度前一晚打电话给我,声音怪怪的,他说他感冒了,要我来通知大家聚会的事情。这样一讲,我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会不会是恶作剧啊?比方说突然跳出来吓人的整人游戏?以前在社团里,学长就很喜欢和大家开这样的玩笑啊。”接话的是一个身材结实的男人,他叫章实川,其他人都叫他“阿川”,面相老实忠厚,或者更确切地说,他长得“很好欺负”。他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完全一副“绝对如此”的表情,想必吃过不少“恶作剧”的苦。“他才不会这么无聊,真要是恶作剧,也不至于连邱冰容也一起耍啊,除非……邱冰容,你也跟着他在演戏,对不对?”虽然说话语气让人有些烦,但也并非信口雌黄,正在发表看法的这个人叫龚林杰,看上去挺轻浮,像是那种很爱玩的男人。他提到徐凌度和邱冰容时的口气,根本不像一个后辈。

夏落沉思着,她心里隐约觉得这些人的关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和睦。“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吧,还是想办法联络上学长吧。”东云乡焦急地说道。“等晚饭后,如果他再不出现,我真的要报警了。”邱冰容无可奈何地说。

气氛由方才的和乐融融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局面。这一切的导火索,应该就是夏落的提问。然而作为破坏气氛的始作俑者,夏落可没有半点自省的打算。她心里那种不安越发强烈了,上山前就盘踞在心头的那朵阴云越来越大,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突然,一声惊人的尖叫响了起来,一下子撕裂了屋内沉闷的空气,夏落心里的不安也如同定时炸弹一般被引爆。“出事了!”夏落第一个反应过来,跳起来直奔发出尖叫声的方向。

慕斯马上跟着夏落跑过去,其他人随后才跟上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情形?用语言不太好形容。

夏落循着尖叫声从别墅的客厅跑到后边的厨房,在通往厨房的过道上看到了正趴在地板上瑟瑟发抖的女佣小菲。小菲一边哭号一边吐得稀里哗啦,似乎被什么超级恐怖的东西吓没了魂,她的正前方和厨房的出入门相对着的地方就是冰库所在。此时冰库的金属门大开着,夏落在门口站定的瞬间愣住了。

是什么?

是什么能让面对任何惨状的尸体都面不改色的侦探夏落脸色发白?

到底是什么?

慕斯想走近点看个究竟,却被夏落大声喝止:“不要过来!不要看里面!”

人就是这般不可理喻,越不能看的东西,越会被好奇心驱使去探个究竟。

慕斯不顾夏落的劝阻,当真探头看了个清楚,随即就被那巨大的恐怖击晕过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慕斯记得很清楚,那是自己这辈子都未见过的惨状,乃至将来的人生都必定会被这挥之不去的可怕梦魇纠缠,不停地在黑夜中惊醒。

她在冰库里所见的,是像垃圾一样被随意弃置的肉块,不是猪肉,也不是牛肉,是人类的被肢解的尸块。除了尸块和冷冻食材外,还有一眼就叫人终生难忘的血色。大片大片已经被冻成冰渣的发黑的血液,喷溅满整个冰库,就仿佛——他们置身的不是人间,不是有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正在度假的山间别墅,而是腐臭、肮脏、长满蛆虫、充满怨恨的恶魔屠宰场。“暴风雪要来了……”夏落发出了沙哑的呢喃。

CHAPTER 03

慕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别墅客房里,透过房门,她能听到从楼下传来的吵吵嚷嚷的声音。她又看了看窗外,外头呼呼地刮着大风,雪花好像要淹没这个世界一般不遗余力地砸下来。这天气异常到令人心里发毛。

慕斯从小到大没有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事情,哪怕认识夏落后经历了一连串血腥恐怖的事件,也从来不曾有这样深入骨髓的痛苦经历。她强烈地想要把印在脑子里的血腥画面赶出去,但越是抗拒,画面却越发清晰。那残忍到连十足的变态杀手都会大惊失色的地狱景象,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摆在一个柔弱女孩的面前。

稍微回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就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像要冻结了似的。冰库里的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强,竟然让她直接昏了过去。就算到了现在,她还觉得双腿发软,胃里也在不停翻腾。

果然,只要跟着夏落,这辈子都别想有安稳日子过了!她简直就是个会呼吸的死神,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惨剧!

尽管如此,慕斯依旧试着从床上下来,摇摇晃晃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等脑子完全清醒之后,她又试着走到楼梯边,沿着阶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下去。纯木制的楼梯材质很好,踩在脚下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也不会有硬梆梆的脚感。手扶着扶手,慕斯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双腿的虚弱。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曾被一条大狗瞪视,吓得腿软了一天一夜都站不起来,之后就一直被其他孩子嘲笑胆小。慕斯一直认为自己长不高和这个经历有直接关系,但她觉得,如果每个人都亲身经历一次直面死亡的体验,那么谁都没胆量发出那种轻视人的笑声。

等一下见到夏落,如果她也用轻松的语气笑话自己胆小,慕斯一定会生气给她看,并且发誓在平安回到A市后,毫不犹豫地吃掉冰箱里夏落买回来的全部点心,哪怕自己胖死也要这么报复她!

慕斯走下楼梯,看到一条通往客厅的走廊。她刚到别墅的时候并没有观察过周围环境,现在看起来,作为客厅使用的别墅大厅应该连接着两条走廊,一条通往厨房和发生了凶案的冰库,另一条则通向上二楼的楼梯以及一楼的书房。别墅设计很欧式,客房里都是落地大窗,落地窗上还有一扇能打开四十五度角的小气窗,能直接俯瞰山下的景色。

慕斯穿过走廊来到客厅,看到夏落似乎正等着她。“慕斯,你醒啦?”见到慕斯,夏落松了口气。这个小动作虽然微不足道,但也超出了夏落平时的反应。

这个就算天塌下来都会淡定地吃着东西的家伙居然还会为自己担心?慕斯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吓坏了才会产生错觉,对,一定是错觉!“勉勉强强算是没事吧……”慕斯有气无力地说,“不过……到底是什么情况?”

慕斯其实不需要谁来为她解答,放眼看去,客厅里的人都是一副世界末日到来前的慌乱景象。“一定是你对不对!每次都是你被捉弄,所以怀恨在心下毒手了吧!”“别开玩笑了!你一直跟他借钱才是关键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这家伙被放高利贷的人逼债!徐凌度不想再接济你,你就痛下杀手!”

慕斯面前是互相指责并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龚林杰和章实川。之前他们给慕斯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滑头一个老实,不过有句老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慕斯和他们都是第一次见面,仅凭外表也不能断定什么。现在出了命案,这两个人跳出来互相指责对方,还大打出手,这就和方才热心帮忙的形象相去甚远了。

不过,这种情形真是似曾相识啊,之前的案子也发生过嫌疑人互相攀咬的事情。客厅里的家具翻倒在一边,摆设也打碎了不少,慕斯似乎错过了一场非常精彩的好戏。

再看看旁边,徐凌度的女友邱冰容哭得脸都白了,同样脸色发白的还有女佣小菲。倒是那个叫仇诚山的人,既不出来劝架,也没有去安慰邱冰容,而是一直在打电话。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但跟悲伤的邱冰容和吓坏了的小菲不同,他似乎在担心别的事情——比这里发生了杀人案更可怕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慕斯没见过的人,是一位很安静的女性,全身裹在毯子里,脸色红得不正常,正安慰着邱冰容。

这就是之前提到过的一到山上就发烧的胡娅莉吧?还有,和她们一起来的东云乡不在客厅里,是回房间了吗?

慕斯知道夏落一直有自己的想法,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她不会告诉慕斯任何线索。但作为大侦探的“聪明”助手,在案件发生时很不上道地直接询问真相,也是她应尽的义务,所以慕斯完全放弃了思考,跳过过程去追求那个终极答案。“你知道谁是凶手吗?杀死徐凌度……嗯……是叫徐凌度吧?”慕斯压低声音,悄悄地问夏落。

夏落白了慕斯一眼,像是训斥看电影时不停追问情节的麻烦精一样对她说:“你怎么知道死的是徐凌度?人都被切成一块一块了。”“不是说他失踪了吗?现在冰库里有尸体,不是他,还能是谁?而且……不是有……”慕斯实在不想说那个字眼,犹豫了挺久才鼓起勇气,好像要对暧昧了七年的挚友告白似的,艰难地开口,“不是……还有头吗……”“头是有的,他们不敢看,我自己拿了照片比对,应该是徐凌度。”夏落平静地说道,如同在谈论路口便利店的薯片正在半价促销。

但慕斯无法忽视这个可怕的事实——夏落刚才曾拿起一颗死人的头盯着看……

夏落当然注意到慕斯铁青着脸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一点,但她没在意,而是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不过,这种杀人案,没有法医鉴定我们是不能随便断定死者身份的。我见过很多拿别的尸体偷天换日的案子。我刚才试着拼了一下,尸块确实能拼成一具完整的人体。只能姑且认为,这是徐凌度被肢解了的尸体。”

慕斯不得不重新审视夏落,能面不改色地“拼装”尸块,还能冷静分析案情,这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她认识的夏落明明是个会因为没买到限量供应的芝士蛋糕而闷闷不乐一整天的人……

夏落一直靠在门廊上,置身事外地看着客厅里吵吵闹闹的景象,她嘴里含着一颗糖,漫不经心地在舌尖和齿间翻滚,她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思考。有一个巨大的谜团正摆在她的面前,同时有把关于真相的至关重要的钥匙已经在她的手里,只是,她目前还不知道应该插进哪个锁眼。

这一次,夏落并没有急于参与进来,而是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仔仔细细过滤了一遍又一遍。这不像平时的她,以往她总是第一时间跳进案情中,迫不及待地检查现场,然后雷厉风行地盘问每个人。“夏落,你怎么了?今天的你不太对劲……”慕斯的细心也超乎寻常,这倒不是因为和夏落在一起久了,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她只是凭借女性的直觉,发现了身边这个朝夕相处的人的不寻常。

慕斯内心其实是抗拒这一点的,不知不觉间夏落已经变成了她生活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都看在眼里。不,就算不用看,慕斯也能感觉得到夏落,通过夏落的呼吸,通过她睫毛的起伏,还有她眼神中的欲说还休。所以哪怕夏落会因为天冷而跑到慕斯的房间和她挤一张床,或者从浴室出来一丝不挂地在她面前晃荡,甚至完全不在意慕斯咬过一口的饼干或喝过一口的饮料,抢过去就往嘴里送,慕斯也从来不会说“别乱摸啊”“害不害臊”“你不嫌脏吗”这种话,因为她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如果是以前的夏落,听到慕斯说她不对劲,多半会反驳说“你会这么觉得是因为什么什么原因”,然后长篇大论一堆推理,或者直接不解释,让慕斯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去。然而这一次,夏落非常郑重、非常严肃地按住慕斯的肩膀,对她一字一句地说:“慕斯,这一次你必须要听我的,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我身边,明白吗?”“到底怎么回事?”慕斯不是笨蛋,一看夏落的脸色就知道她没有开玩笑。这样的夏落她从来没见过,仿佛两个人此时不是在雪山上的温暖别墅里,而是在风暴中马上要沉没的渔船上。哪怕是求婚都不会用这种方式认真说话的夏落,实在令慕斯心里不安。“喂喂,你倒是说个明白啊?”慕斯追问道。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被推开,一身雪花的东云乡狼狈地走进客厅,说:“这下完了,下山的路彻底被堵住了!虽然可以从旁边很陡峭的地方爬过去,但这种天气攀岩会把命搭进去的。这下我们全被困在山上了!”“什么?!”慕斯大为震惊,被困在山上是什么意思?

龚林杰和章实川闻声也停止了互相攻击,转而一起对东云乡大声呵斥道:“别开玩笑了!你看清楚了没有?怎么可能下不了山?”

邱冰容也被吓得停止了哭泣,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东云乡。

至于胡娅莉和小菲,这两个人的脸上却是另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手机也打不通,暴风雪影响了信号。”仇诚山失落地说。

面对灾难,一千种人会有一千种表现,但不外乎都是为了自己。当求生意志大于所有念头的时候,哪怕前一分钟面对的是和自己势不两立的杀父仇人,下一秒也会放下情绪,好好说话。当然,也会让一个从来不敢捏死虫子的人变成失去理智的野兽。这些把登山当作一项生命中愿意付出高昂代价的爱好的人,似乎比普通人有更强烈的求生本能。无法断言这种意志究竟是好还是坏,从生存角度来看,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放弃一切是无可厚非的,因为生命高于一切。但从道德角度来看呢?“夏落,到底怎么了?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慕斯再次拉了拉夏落的袖子,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原因。

夏落叹口气,说:“发现尸体以后,我们马上就报警了,警方说因为天气的原因可能需要几个小时才能赶来。但没过几分钟,外面就传来了爆炸声,我们出去一看,通往这栋别墅的唯一的一条山路被崩塌的石块和雪堆掩埋了,要到明天早上道路才能打通。现在暴风雪来了,据说会持续到明早,也就是说,救援要更晚才能来。所有不利的情形使这栋别墅孤立了。”“爆炸?怎么会有爆炸?”慕斯听得毛骨悚然。“你还不明白吗?”夏落对慕斯说,“虽然暴风雪是客观的天气,但也能够被预测到,所以包括这一点都算在内,炸掉山路也好,制造恐怖气氛也好,有人想把我们困在山上。”“为什么?”明明知道答案,但慕斯还是本能地脱口而出这三个字。其实就算夏落不说,她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只是,这个结果真的异常恐怖,她强烈地不愿承认。“为什么?”夏落环顾现场的所有人,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把答案说了出来,“当然是有人不希望我们逃出去,他还想继续杀人,而且……”

夏落顿了顿,把后头的话咽了回去。

但慕斯依旧明白夏落想说什么,她太了解夏落的说话方式了。那句现在还不方便对所有人说的,关于这起事件的无比可怕的事实——“……而且很明显,这个心怀强烈恶意的杀人凶手,就在我们几个人当中。”

夏落一定是想这么说。

CHAPTER 04

第一步非常顺利,大家都被冰库里那血腥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一想到这,复仇者的心情就好得不能再好,连外面呼号着的暴风雪仿佛都在为这场精彩的剧目鼓掌。复仇者期待着这些罪孽深重的家伙快点想起来,想起他们对娅希所做的事情,然后深刻地明白他们眼下所面对的困境完全是咎由自取!既然法律无法惩罚他们所犯的罪,复仇者只能亲手制裁他们,让他们好好体会娅希所遭受的磨难。不管是求饶也好,忏悔也好,赎罪也好,在他们下地狱之前,复仇者一定会让他们带着最恐怖的绝望去死。

不过,复仇者也没有料到,这本该没有观众的演出,竟然会有两个局外人意外加入。虽然和计划稍微有些出入,但并不影响复仇者的表演,反而会有更多人证明复仇者的清白。既然舞台已经布置妥当,那么第二幕就该上演了。想到这里,复仇者紧紧捏住了口袋里的小瓶子,里面装着碾成粉末的安眠药,等他们吃下,到了深夜,就能为娅希献上第二个祭品了。

发生了那么血腥的事件,本是抱着度假的心态前来的青年男女们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那种轻松惬意的心情了,而本来万分期盼温泉和滑雪之旅的慕斯也陷入了深深的烦闷中。尽管死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一条生命竟以如此血淋淋的形式终结在她眼前,叫她怎么能安心?

说到安心,现在唯一能用这个词形容的大概只有夏落了。在看过那种场面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吃东西的,就只有她一个。“夏落……你真吃得下去啊?”慕斯小声问。“这土豆色拉虽然淡了些,洒点盐就可以了。配菜虽然生了些,但挺健康。用的色拉酱虽然不是低脂的,但我反正吃不胖。没有什么吃不下的呀。”夏落脸上写着“马马虎虎”四个字,对晚饭做出评价。“我不是说味道啦!”慕斯翻着白眼,对夏落跳出常人逻辑的思维方式感到万分无奈,“你看过杀人现场,还摸了切碎的尸体……你怎么还吃得下去啊……”

夏落停下手,理所当然地回答慕斯:“现在都晚上八点了,救援起码得后天早上才会到。要是不吃些东西,等警察到的时候,找到的尸体可就不只冰库里那一具了哦。”说完,她吃掉了盘子里最后一口色拉。

慕斯觉得夏落说得有道理。哪怕真的没有食欲,但人始终战胜不了生理反应,肚子饿到不行的时候,也会觉得这盘吃起来淡而无味的土豆色拉很美味,再不济,就像夏落说的,洒点盐就能吃了……其他人也这么认为吧,纷纷开始进食。慕斯在这沉闷的气氛中抬头环顾,每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龚林杰和章实川之前还打过一架,现在居然还能坐在一起吃饭。龚林杰拿起桌上的盐瓶往自己的色拉上撒盐,章实川也想要盐瓶,但他没有开口,而是等龚林杰把盐瓶放回原处才拿过去用。似乎是为了故意激怒龚林杰,他拿盐瓶的时候用餐巾仔仔细细地将其擦了一遍。龚林杰看在眼里,嘴里的食物自然变得难以下咽。最后他只吞了一口土豆便丢下餐具,去沙发那里抽烟了。章实川的身材比龚林杰壮实很多,真动手的话,没人认为龚林杰能有什么胜算。

这就是慕斯想不通的地方,看起来两人并不是真的有仇,纯粹只是因为对方的一些小缺点而互看不顺眼罢了。虽然慕斯仅仅看到一个可笑的收尾,并不知道两个人是如何打起来的,但她始终觉得,这种小学生级别的互相挑衅的方式,更像是刻意做出来给人看的。

而沉默寡言的仇诚山从头到尾都是一言不发,但眼镜遮不住他游动的视线。慕斯注意到,他偷偷打量了胡娅莉好几次,尤其是当胡娅莉去拿盐瓶的时候,他还刻意伸手去碰人家。这种行为如果解释成他偷偷喜欢胡娅莉的话,未免有些猥琐……

众人就这样食不下咽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仿佛进食只是出于本能,而不是在享受一顿难能可贵的晚餐。

为什么要说难能可贵?

因为本该负责做饭的女佣小菲吓到腿软,看见冰箱里的肉就吐个不停,于是东云乡自告奋勇负责做饭。可事实证明,吃下这顿味道极淡的晚餐也只不过比饿肚子稍强一些罢了。东云乡似乎只会做土豆色拉这种简单的菜色。不过,就算把冰箱里的肉拿出来烹调,估计也没人吃得下去。“我做饭的能力只有这么点,让大家笑话了……”东云乡这话并不是谦虚,因为深知自己厨艺有限,所以只能求大家凑合。

不过也没人和东云乡计较这些事,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勉强自己张口吃东西就已经很努力了,一想到冰库里那地狱般的情景,谁不是一阵阵反胃?哦,夏落不是。东云乡自己倒是吃得挺香,那种淡而无味的土豆色拉即使不撒盐也吃了两盘。“难道还在长身体?”慕斯没来由地想。“小菲,你不吃吗?”

在所有人当中,唯一还没动盘子里的东西的,就只有女佣小菲了。说来也奇怪,这里的人似乎并没有真正把她当女佣,并且很自然地让她坐下和大家一起吃饭。也许因为她是这里年纪最小的女孩,又是被吓得最严重的,再加上长得可爱……总而言之,她受到了特别的照顾。

小菲听到胡娅莉喊她,才从走神的状态回过神来,摆摆手为难地说:“……我吃不下……”“不吃会饿的。”胡娅莉劝了她一句,好像妈妈在安慰挑食的女儿似的。“小丫头,都什么时候了,你倒是搞搞清楚!没人逼你吃这些。你要是想吃肉的话,冰库里有很多。”仇诚山终于说话了,但是这话说得实在尖酸刻薄。

小菲一听到“冰库”两个字,就挡不住脑海里那冲击性的画面,差一点又哭出来。“阿诚!够了。”邱冰容严肃地提醒他,然后转头安慰小菲,“小菲,等一下你早点去休息,这里我们自己来收拾就好了。”

真是大好人,慕斯心想,仿佛看到邱冰容身后散发出了圣母的光辉。

小菲点点头,稍微振作起精神,开始一点一点吃盘子里的色拉。“真是听话。要盐吗?”邱冰容把桌上的盐瓶推向小菲。“谢谢冰容姐……”小菲很礼貌地道谢,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冰容姐,你不吃了吗?你才吃了两口……”“我……也吃不下。”邱冰容欲言又止,摇摇头之后淡淡地笑了一下。这悲伤的笑容让她看起来无比可怜。也难怪,男朋友被人杀害,自己和朋友们又被暴风雪困住了,还要打起精神安抚大家,她大概是累坏了。

这时候,夏落站了起来,她是在场唯一一个吃饱了的人,用中气十足的嗓音说:“各位请听我说一句,徐凌度先生的事情让人很难过,但你们应该也明白,如果是普通的凶杀,根本不会这么残忍。而我们之所以被困在山上,也和这起事件脱不了干系。虽然这么说会引起恐慌,但我还是要提醒各位,这案子的受害人可能不只一个,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所以,接下来请不要擅自行动,以免遭到不测。”“那两个两个一起就可以了吧?”龚林杰无所谓的态度让人奇怪,明明身边的人都虚实莫测,但他好像很笃定自己不会成为受害者。“你确定和你一起的人不会是凶手?”夏落反问他。

龚林杰当然听不得这样的话,却也无法反驳,只好故作生气地激夏落道:“小姐,你不过是上山来求助的,未免太嚣张了吧!你以为你是谁啊?福尔摩斯吗?”“对,我确实是一个侦探。”夏落毫不犹豫地承认。

如果众人在前一秒还因为夏落那令人不愉快的发言而带着怪罪的眼神的话,那么从夏落坦言自己是个侦探开始,他们看她的眼神就都变了——那分明是各怀鬼胎的眼神——有惊恐,有深思,还有惴惴不安……“又来了……”慕斯叹了口气。刚到别墅的时候,这些人的热情让她感动,现在看来,那也不过是画在面具上的另一张脸罢了。

章实川咋呼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的意思是我们当中有个人是凶手?”“我可没这么说。”夏落没有承认,语气也不像是在否认,“我只是提醒大家,在我把真相查清楚以前,我们每个人都不安全。”“说什么鬼话!其实你和你身边这个矮子才是凶手吧?说自己是侦探,呵呵,我还说我是首相呢。突然跑到深山里的陌生人怎么说都比我们可疑吧!还有你,东云乡,是你把她们带上山的,这事你也有嫌疑。”说出这些阴毒的话的是仇诚山。慕斯觉得他的沉默是有原因的,这么一张臭嘴要是不闭上,早就众叛亲离了。“这……”东云乡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波及,一脸“哑巴吃黄连”的表情。“太气人了!夏落,我们走,让他们自己和凶手一起过夜吧!”慕斯猛地站起来,气呼呼地说道。也不知道她生气究竟是因为有人说夏落坏话,还是因为被称为“矮子”。

但夏落显然不想和慕斯一个鼻孔出气——“走去哪里?不是说过下山的路被堵了吗?你想在雪地里过夜的话,不要拉着我哦。”“喂喂!我可是在帮你哎!”慕斯觉得自己无故被夏落从身后补了一刀,十分恼火。

夏落示意慕斯暂时别出声,让她把话说完。“仇诚山先生,你说得没错,我和我的朋友确实脱不了嫌疑。可同样地,在场的每个人也都和我们一样。现在不是比谁更大声的时候,我想那个凶手一定正躲在暗处高兴地看着我们互撕吧?”夏落锐利的目光扫了一圈,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一下,“我现在只能提醒大家,今晚早点回房间,先检查一下房间里有没有被装窃听器或者别的机关。睡觉前务必锁好门,无论谁敲门都不要开。等明天早上看天气有没有好转再做打算。”“另外,我再确认一件事,这里的电话只能打内线吗?”夏落目光锁定小菲。

小菲点点头,说:“是的,别墅里的电话是内线电话,方便各个房间之间联络。但是我来的时候,发现电话线被割断了。打外线的话都是用手机,不过现在也没有信号。”

夏落明白了,接着问小菲:“这别墅的钥匙都在你那儿吗?”“在这里。”小菲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拿出一张卡片,“因为是酒店式的房间设计,所以每间房间都是用磁卡来开启,关上门后会自动从内侧上锁,房门上还装有保险栓,只要待在房间里,还是很安全的。”

小菲接着说:“我手里的是备用钥匙,可以开这里任何一间房间。而每个人各自的房间钥匙我都已经交给大家了,不过,我没有料到会有意外的客人……要是不嫌弃,两位睡我的房间好了。我去娅莉小姐的房间住,也方便照顾她。”“可以把这把备用钥匙给我看看吗?”夏落问。

小菲把磁卡交给夏落。

然而夏落接过钥匙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做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她转身把备用钥匙投进了熊熊燃烧的壁炉。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镇定自若地说:“现在备用钥匙已经毁掉了,你们保管好自己的钥匙,这样才不会给凶手可乘之机。最后,务必记住我的话,不管是谁敲门,千万不要开!”

入夜,暴风雪依然呼啸,一点减弱的趋势都没有。在漆黑的夜里,被恐怖和不安笼罩的山顶别墅就像一个孤立无助的孩子,在皑皑白雪中瑟瑟发抖。

别墅里虽然有暖气供应,但说不清道不明的肃杀气氛还是让人忍不住打哆嗦。所有人都听从夏落的忠告,都紧紧反锁了自己的房门,早早缩到被窝里,等着这场该死的暴风雪过去。就像夏落说的,只要不开门,凶手无论如何都进不来,不是吗?

不管是谁……

不管是谁?

就这样,众人心烦意乱地过了一夜。到第二天,暴风雪停止了,但依然有雪花飘飘扬扬。众人对于救援到来的希望又多了几分,可同时,恐惧也加倍了。

因为他们发现了邱冰容的尸体。

邱冰容死在别墅后院的雪地里,如同被邪恶的东西诅咒了一般,穿着单薄的睡衣,张大着眼睛,浑身发青。在她尸体的周围,除了雪还是雪,连个脚印都没有,就好像她是凭空落到这片雪地上。绝对不是以人的力量能够做到的可怕谋杀,在无法逃离的冰雾山庄里再次上演!

CHAPTER 05

将时间倒回两个小时前,邱冰容的尸体还没被发现的时候。

时间大约在早晨七点,女佣小菲轮流敲响各个房门。“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内线电话无法使用,她只能一个一个房间敲过来。为了不打扰客人休息,每个房间她只提醒了一次。尽管她的脸上满是疲惫和不安,但份内的工作依旧好好地在做。

夏落前一晚睡得非常死,听到小菲敲门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虽然经历了车祸、爬山路,再加上恐怖的变态杀人事件,但她自问也不至于疲惫成这样,除非是……“慕斯,醒醒!”夏落推了推睡在身边的慕斯,因为小菲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她们只能将就睡一起了。慕斯的状态和夏落也差不多,她挣扎着睁开眼,眼球上布满血丝,同样显得很疲惫。

夏落一看时间,早上七点过十分,再看看窗外,因为室内外温差的关系,窗上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她就去推落地窗中间的气窗,费了些力气才推开结了冰的窗户,看见天气已经转好。雪还在下,但不再如前一晚那般让人寸步难行。“救援行动应该能够进行了。”夏落想。“夏落……饿了。”慕斯软绵绵地说道。她醒来第一句竟然不是“早安”,实在稀奇。一般来说,早上一睁眼就说肚子饿的都是夏落。“洗漱一下,下楼吃早饭了。”夏落对慕斯说,接着又像是想要确认什么重要的事情,换了认真的语气问慕斯,“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嗯?你有打呼噜吗?”慕斯边穿衣服边随口回答。

这句话换来了夏落掐她腰肉的报复。“哎哟!好吧,我什么都没听到,昨天真的太困,好像一爬到床上就睡着了。”“我也是……这不正常……”夏落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喂喂,那要按正常的情况该怎么样?”慕斯斜着眼睛看夏落,脸上露出不放心的神色。“当然是……”夏落这个侦探做得实在敬业,对于慕斯的疑问,她不惜亲身示范给予解答。她爬到床上,像一只企图偷腥的猫,小心翼翼地靠近慕斯,直到两人的脸近得快要贴在一起。她看着慕斯的眼睛,从后者的眼神里读到了慌张的情绪。

夏落盯着慕斯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坏笑着说:“你扣子扣错位了,我帮你扣好。”“哎?”慕斯眨眨眼,夏落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慕斯的上衣重新扣好。

最后她笑眯眯地问慕斯:“你刚刚在想什么啊?”

枕头大甩脸——这就是慕斯的回答。

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夏落和慕斯从二楼走到餐厅。此时,小菲正把早餐端上桌。“你好些了吗?”夏落问小菲。“谢谢,我已经没事了。”小菲点点头,把夏落的早餐端到她面前,盘子里是很简单的土司、煎蛋、色拉,还有牛奶,依旧没有肉。“看来心理阴影不是说忘掉就能忘掉的。”慕斯小声对夏落说。“今天救援会到吗?我们能吃的东西不多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去冰库里……”说到后面,小菲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真的不想再去碰那扇冰冷的大门。

发现尸体以后,除了夏落勘察现场进去过一次之外,没有人再去过冰库,因为尸体本来就已经冻成冰坨了,不用再担心放太久会怎么样,所以夏落只是关上冷库的门,再在门外象征性地拉上警戒线而已。正因如此,别墅里的人只能吃冰箱里仅存的食物。一两天没关系,雪再下个不停的话,可就要断粮了。到时候会演变成怎样难看局面,可真不敢想象。“会的,我们昨天不是联络过吗?等雪下得小一些之后,再试试能不能打通电话。会好起来的。”夏落一边安慰小菲,一边转头四顾,问道,“其他人呢?”

在餐厅里吃早餐的只有龚林杰、东云乡和章实川,没看到邱冰容、胡娅莉,还有仇诚山。“可能还在睡吧。”龚林杰嘴里含着食物咕哝着,也不在意在场的女性是否会露出不愉快的神色。“娅莉小姐还在房间里,我等下把早餐给她送过去。冰容姐和仇诚山先生我就不清楚了,我敲门的时候他们没有回应……”“不会有问题吧?”龚林杰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语气和神态并非是在担心他们两个,反而有种巴不得他们出点什么事情的感觉。

夏落看在眼里,故意不去追问缘故,而是问他:“昨晚有听到什么声音,龚林杰先生?”“我一向睡得很死,侦探小姐。”龚林杰在“侦探小姐”四个字上刻意加重语气,摆明着想挑衅夏落。“那你呢?”夏落又转向东云乡。“什么都没听到啊。”东云乡的表情不像龚林杰那么讨厌,但因为不知道夏落这么问的用意,反问了一句,“这个和之前的杀人案有关?”“不。”夏落摇摇头,“就是有一些在意罢了。我认为凶手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收手,否则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把我们困在山上。”“也许这个家伙就是个变态,想要玩弄我们呢?杀人犯的心思我们普通人哪儿猜得到?”

虽然东云乡说得没错,但夏落认为凶手绝对不是疯子或者心理变态,他把每一步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甚至考虑到了天气的因素,然后精密地实施杀人计划。唯一的意外就只有她们两个不速之客而已。这样的家伙,做每一件事都一定有他的理由,不可能这么随便。“章实川先生,你昨晚睡得怎么样?”夏落转而问章实川。“睡得很死,要是有发出声音我估计也听不到吧。说也奇怪,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居然还能睡得着,真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啊。”这个看起来老实憨厚的男人还没吃早饭就已经抽了两根烟,显得非常焦虑。他和龚林杰两个人刻意坐得很远,但是一直没有停止过眼神交流。

这顿早餐的气氛并不愉快,外面依旧雪花飞扬,天气就好像众人的心情一般,完全看不到放晴的迹象。

与此同时,在别墅二楼最里面朝南的房间里,胡娅莉吃过小菲送来的早餐,正坐在床前发呆,手机屏幕的亮光映着她的脸,手机没有任何信号,可胡娅莉还是出神地看着。她神色变幻不停,看起来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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