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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28 12: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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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法布尔, 张菊红,马维维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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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虫记

昆虫记试读:

版权信息COPYRIGHT INFORMATION书名:昆虫记作者:(法)法布尔, 张菊红,马维维排版:吱吱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1-01ISBN:9787539997148本书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序言雕虫大美

陶林在法国昆虫学家、博物学家让·亨利·卡西米尔·法布尔(Jean Henri Casimir Fabre)(1823—1915)没有写出十卷本《昆虫记》之前,没有人能够想象那些令人望而生厌的小虫子的世界能有多么美。在《昆虫记》问世后,人们才真正相信,美的确蕴藉在大自然的万事万物之中。是的,美无处不在,发现美的眼睛非常珍贵。只有当你有一双上帝般纯澈的眼睛,就会发现美无处不在。

法布尔生就有一双上帝般的眼睛,他一生似乎别无所长,仅好观察虫子,并以书写虫子为乐。然而,他所能呈现的昆虫的世界,让我们对造物的美学、自然与宇宙的美坚信不移。

这位被后世尊为“昆虫界的荷马”、昆虫界的“维吉尔”的伟大作家1823年12月21日出生于法国南部普罗旺斯省的一个小山村——圣雷翁。出生后的几年时光,法布尔被父母送到山村不远的马拉瓦尔。那是一个小集镇,他的祖父母家住在小镇上,生活水平相对较好。当时,年幼的他已被乡间的蝴蝶与蝈蝈这些可爱的昆虫所吸引,表现出对于自然和昆虫的强烈喜爱之心。这个非常喜欢安静深思的小男孩,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和敏锐的观察力,能够盯着织网的蜘蛛、搬家的蚂蚁一看就是半天。

早年的法布尔家境贫困,到了青年时代,他选择了公费支持的师范学校就读。毕业后,他曾多年担任小学与师范学校的老师。在此期间,法布尔坚持自学不辍,先后取得了数学学士学位、自然科学学士学位和自然科学博士学位,并兼任博物馆的馆长。他的研究兴趣广泛,涵盖数学、博物学、物理学、植物、昆虫等学门。他早年的研究工作取得不菲的成绩,发表了多篇相关的论文,包括《茜草:专利与论文》、《阿维尼翁的动物》、《块菰》、《橄榄树上的伞菌》、《葡萄根瘤蚜》等。其中昆虫的研究成果深受当时生物界权威达尔文的推崇,称赞他是“无与伦比的观察家”。

作为一名中小学教师,他编写过好几册的化学物理课本。他的课本深受学生们的喜爱,被他们称为“像诗一样的教科书”;而除此之外,这位好学不倦的奇才,还精通拉丁语和希腊语,喜爱古罗马作家贺拉斯和诗人维吉尔的作品。他曾用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语写下了许多诗歌,还将普罗旺斯的诗人的作品翻译推介出去,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为“牛虻诗人”。此外,他还曾用自己的小口琴谱下一些小曲,教会自己的学生们咏唱。他在绘画、水彩方面也都是自学成材,曾创作不过不少精致的菌类图鉴,并流传后世。那些画作,一度让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法国诗人弗雷德里克·米斯特拉尔称赞不已,并悉心收集收藏。纵观法布尔的学术成长历程,我们充分印证了“兴趣”在培育学人方面的重要性。显然,一切不以个人兴趣为中心的教育培养体系,都是糟糕、乏味的,既违背人性又无益于社会进步的。为塑造丰富之人生,智育、美育、文育、科学都不可偏失。

当然,法布尔的创作中,最为重要、最为后世广泛所知的,还是这部《昆虫记》。正如法布尔的先驱者、《自然史》的作者、法国作家布封所说,风格即人。这部《昆虫记》不仅仅是法布尔科学研究的才能和文学才能的代表,更能袒露他全部的人文灵魂和博大之爱。

法布尔是一个非常纯粹的自然主义者,他始终忠于自己的眼睛表达见解。在达尔文提出进化论之后,饱受教会的攻击,晚年的达尔文笃信天主教,实质上是对教会妥协了。然而,法布尔坚持并发展了达尔文的基本理论,坚持自然论,不认同神创论,他颇不受统治法国的天主教会的待见。1870以后,他的声誉日盛,但也因名气和见解,而饱受保守派及教会人士的抨击。由于当时的教会势力很大,管制着法国的教育系统,校方不断向他施加压力。法布尔因此最终被迫辞去学校的教职,甚至遭到了自己天主教房东的驱逐。

法布尔的一生倾心于学术研究,缺少置业理财的兴趣,因此一辈子贫穷困顿。屋漏偏逢连夜雨,失业后,他又遭遇丧子之痛,悲痛之下,他感染肺炎,病重几近死亡。侥幸病愈,逃过一劫之后,他举家迁到一个名为奥吉的偏僻小镇,住在一位富有的乡绅朋友所出借的房子里居住、著述。1879年,他索性向好友们借一笔钱,在更偏僻的塞西尼翁村买下一栋意大利风格的旧房子和一公顷的荒地定居。他用故乡的普罗旺斯语将园子命名为“荒石园”。这片荒地满是乱石与野草,但是法布尔拥有一片自己的小天地观察昆虫的心愿终于达成。就在荒石园,法布尔度过他最后30年的岁月,并也在这里完成日后享誉全球的这部《昆虫记》。《昆虫记》的写作,正是从住进“荒石园”开始的。法布尔深感动植物研究界太过冰冷,喜欢解剖、研究死的生物胜过活的生物。所以,他更愿意屈就自己去观察活的虫子们的生活状况,感同身受地记录那些昆虫为生存而斗争所表现的惊人的灵性。在生命中最后三十年的光阴里,法布尔收敛生命的全部力量,安静地活在回忆、深思与写作里,把记录区区小虫们的文字雕刻成为多层次意味、全方位价值的巨作。没有哪位昆虫学家具备如此高明的文学表达才能,没有哪位作家具备如此博大精深的昆虫学造诣。这样努力的工作,成效是非常惊人的,使我们得以读到十卷本的《昆虫记》。

其实,现代生物学研究已经进入基因、克隆和分子领域。相形之下,《昆虫记》的研究方法和成果都显得落伍很多。可正是这份美学的意蕴,让它永葆青春,在世界文学史上散发着独一无二的魅力。但它的诞生并非凭空而至的,却是法国智性散文传统的一个延续。法国文学相当注重散文之美,文学史上大部分优秀的作家都是一流的散文家,如布封、蒙田、笛卡儿、帕斯卡尔、伏尔泰、孟德斯鸠、卢梭等诸多先贤,普遍受古罗马散文大家的影响,无论是表达情感,还是表达思想,都能极其重视散文的文体之美。在这样的文学传统下,法布尔的创作充沛着人文意蕴和散文之美,虽是个人才能的充分体现,但也可以说是自然而然。

进入了20世纪,法布尔出版了《昆虫记》最后几卷,并在全世界为广大读者所熟悉。他的才华受到人们的广泛崇敬,为他赢得了一大批的“粉丝”,包括达尔文、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比利时剧作家梅特林克、德国心理学家荣格、法国哲学家柏格森、诗人马拉美等等,其中还有一位中国的“粉丝”——鲁迅。鲁迅称赞他是描述昆虫的楷模,做了他少时很有兴趣做却没能去做的事情。在他居住塞利尼翁的最后十几年光阴,不少学者、文学家纷纷前去拜访他,包括生物学巨匠巴斯德、英国哲学家密尔等人。法兰西第三帝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在大臣的推荐下,亲自登门,授予他荣誉勋位勋章。法国学术界和文学界一度推荐法布尔为诺贝尔文学奖的候选人。可惜,没有等到诺贝尔委员授予他这一大奖,法布尔就与世长辞了。

法布尔是在1915年在荒石园旧屋中逝世的,享年92岁。他立下遗嘱不愿埋葬先贤祠,在他钟爱的昆虫的陪伴下,死后静静地长眠于荒石园。来自于荒原,回归于荒原,天地万物生长、凋亡,唯有雕虫者与他不朽的诗篇代代相传。

本书是十卷本《昆虫记》的选译本,由张菊红、马维维两位优秀的外语专业老师所翻译。完稿后由孙永林先生加以校正及润色,由我加以统稿。我们所付出的共同的努力,是为了让这部雕虫大美之作,再次飞到每一位热爱自然的读者身边,驻足、展开、绽放,呈现造物无与伦比的美。2013年12月25日上部本能的奇迹第一章 荒石园

这就是我所希望得到的东西:它是一小块地。嗯,虽不是太大,但却是用栅栏围起来,这可以避免毫无遮拦的公路带来的闹心事儿;它也是被人们遗弃的,贫瘠且被太阳炙烤的一小块地。但这里却是蓟(一种菊科植物)和黄蜂、蜜蜂的生存乐园。在这儿,不用担心路人带来的惊扰,我可以与砂泥蜂和打猎黄蜂交谈。在这种艰难的交谈中,我尝试着用它们的语言发现问题和寻找答案;在这儿,不用花费时间去远行,也没有疲惫的漫步让我神情紧张,我可以设计我的进攻计划,安置我的陷阱,并在每天时刻关注它们的结果。是的,这就是我的愿望,我的梦想,它总是萦绕在我的心怀,却又总是消失于未来的迷雾之中。

要知道,当每天被令人烦忧的生计问题所困扰时,在荒郊野外建立一个实验室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四十年来,我一直怀着坚定的信念,和穷困潦倒的生活做着抗争。最终,我日思夜想的拥有一个野外实验室的夙愿得以实现。尽管我为此付出了不屈不挠、日以继夜的工作代价,但现在我不想再去说它什么了。伴随着它的到来,我可能需要有一些空闲,这才是更重要的一点。我说的是可能,因为我的腿上仍然像是套着囚犯的锁链让我举步维艰。

这个愿望实现了,只是来得有点儿迟,我可爱的昆虫们!我很担心当这里的桃子成熟的时候,我会因为掉光了牙齿而没有办法享用。是的,这个愿望实现得迟了点儿:原先宽阔的地平线已经收缩成低垂而压抑的苍穹,并且日甚一日。能够保留我值得的东西,对于过去的事情我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我甚至对于曾经流逝的青春也不感到惋惜。我也没有什么可希望的了,我已经到了这般境地,种种往事和经历已让我筋疲力尽。我们需要扪心自问:这样的生活是否还有延续下去的价值?

在一片废墟包围中间,有一条颓圮的围墙,纹丝不动地矗立在它坚固的墙基上:这就是我对于科学真理追求的热情!哦,我忙碌的昆虫们,这是否能成为足够的理由,让我在你们的故事里适当地添加几页文字呢?我会不会心有余而力不足呢?的确,为什么我要把你们放弃那么长时间呢?

朋友们为此责备了我。呃,告诉他们吧,告诉那些既是你的也是我的朋友们,我并非健忘,也无厌倦,更未疏忽:我想念你们!我深信,大黄蜂的蜂巢会给我们展示更多美丽的秘密,而打猎黄蜂在追捕中也隐藏着很多神奇之处。但是我没有时间,我和不幸的命运做着搏斗,孤独一人,遭人遗弃。在理性思考之前,一个人首先要能活下去。告诉他们这些,他们将会原谅我。

还有些人指责我的写作风格,认为不够一本正经,也就是缺乏学究般枯燥的语言。他们总是担心一页浅白的、阅读起来毫不费力的文字,不足以表达事实的真相。照他们的说法,只有艰深晦涩的文字才能表达渊博的思想。你们这些长着蜇刺和盔甲上长着鞘翅的昆虫们,统统到我这里来,为我作有力的辩护吧!告诉他们,我们之间是多么的亲密无间。我是多么的爱你们,多么有耐心地观察你们,多么仔细地记录你们的活动。你们的证词会毫无异议地显示:是的,虽然我的书还有粗糙的地方,但是没有空洞无物的公式和一知半解的废话,有的是在事实观察基础上所做的准确的叙述——恰到好处。无论是谁还存在质疑,他们将得到同样的答复。

那么现在,我亲爱的昆虫们,如果你们不能说服这些好人们,是因为你们单调的辩词还没有足够的分量。那么,就让我来对他们说:“你们把动物切割了做实验,而我却研究活着的它们;你们把动物变成恐怖而可怜的尸体,而我却使得人们喜爱它们;你们在酷刑房和解剖室里工作,而我却在蔚蓝的天空下展开我的观察,伴随着蝉儿的鸣叫;你们用化学实验研究蜂巢的原生质,而我却探索它们本能的最高表现;你们探求死亡,而我却探究生命。可是为什么我无法贯彻我的想法呢?因为野猪搅浑了清澈的溪流。博物学原本是年轻人极好的专业,可它却像细胞分裂一样越分越细,导致它变成了一门令人生厌和排斥的学问。如果说我的写作是为了学者和哲学家们——他们有朝一日或将解开一些关于本能的艰深难题——那么我所写的一切也是为了年轻人。我渴望让他们对博物学由痛恨转为热爱。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昆虫学领域里保持严谨的叙述,而又避免使用你们的科学术语的原因。你们经常用的科学术语,唉,就像从易洛魁人(北美印第安人)的土语中借用来的一样!”

不过这不是我当下要做的事情。我想谈的是我长期魂牵梦绕的那一小块地,我计划在上面建立一个活昆虫实验室。我最终在一个荒僻的小村子里得到了它,这块地的名字叫作“荒石园”。在当地人们的语言中,它指的是无法开垦、乱石密布,只能生长百里香(一种植物)的被废弃的荒地。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即使付出犁田的功夫也收效甚微。而当春雨偶然降临滋润,一些小草开始发芽的时候,绵羊也会经过这里。

不管怎样吧,在我的荒石园中,由于很多石块中夹杂有一些红土,让我开始了首次粗糙的耕种尝试。我被告知这里曾经生长过葡萄藤。的确,事实上当我们计划种植一些树木而挖掘这块地时,在各处都发现了一些宝贵的根茎。由于埋藏地下时间太长,已经部分地炭化了。我用唯一能够刨进土地的耕种农具三齿叉耙这块地。可是很抱歉,原先的植物都已经消失了。不再有百里香,不再有薰衣草,不再有丛生的胭脂虫橡树,这种矮小的橡树是可以形成小树林的,不过只要我们稍微一抬脚就能够跨过去。对于这些植物,尤其是前两种,可以为蜜蜂和黄蜂提供酷爱的饲料,或许对我有用。这迫使我在用三齿叉刨开的土地上栽种它们。

在我初次翻动的土壤里,有大量的植物在不需要我打理的情况下滋生蔓延,首当其冲的就是茅草。这是一种可恶的杂草,三年激烈的战火竟然没有成功地将其斩草除根。在数量上居第二位的是矢车菊,它们全都摆出一副冷酷的表情,浑身长着刺或星形的戟。它们的种类有黄花矢车菊、山地矢车菊、星苞矢车菊和粗叶矢车菊,而黄花矢车菊占主导地位。在到处都是盘根错节的矢车菊中间站立着的,是模样凶恶的西班牙婆罗门参,它们那宛若吊灯般摊开的橘红色花朵闪耀着光芒,而身上却长着如钉子般坚硬的刺。生长得比它高的是伊利亚里棉蓟,它们高耸直挺的单个茎有1—2米长,在茎的末梢长着硕大的粉红色花簇,它们的盔甲不比婆罗门参差。我们也不要忘了数量较少的蓟科植物:首先要认识的是多刺蓟或恶蓟,它们全副武装的刺会让植物采集者不知从何下手;其次是矛刺蓟,它们长有丰富的叶片,而在每个叶片的末端都带有一个刺头;最后是黑蓟,它把自己收缩集聚生长成一个带穗的疙瘩头。在这些蓟之间,悬钩子属植物的蓝色嫩枝,像长绳似的在地上蔓延。想要在长满刺的灌木丛中观察黄蜂如何觅食,你必须穿上长筒靴,或者心甘情愿地忍受小腿被刺的痛楚。只要土地里还残留有一些春雨的水分,这些粗野的植物就会展现出生命的魔力,锥子般的婆罗门参和伊利亚里棉蓟的枝丫,就会从黄花矢车菊连片的地毯似的花海中冒出头来。但干燥的夏季到来后,这里又是一片荒芜,擦一根火柴都能将这里从头烧到尾。这就是我决定从今往后独自和昆虫们一起生活的极乐的伊甸园。它不过如此,而我却用四十年不顾一切的斗争才得到它。

说这块地是“伊甸园”很合我自己的胃口,我觉得在表述方面并无不妥之处。这块糟糕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在上面撒一点儿萝卜种子的土地,对于蜜蜂和黄蜂来说,却是一个人间天堂。地里蓬勃生长的蓟和矢车菊会替我将周围所有的蜜蜂和黄蜂吸引过来。在我捕捉昆虫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能看到如此之多的昆虫。这里成为了所有昆虫的召集点。这儿有通过各种方式捕食的狩猎者,有泥屋建造者,有棉制品编制者,有一片树叶或一朵花瓣的碎片收集者,有粘贴板建造者,有搅拌灰泥的泥水匠,有给木板钻孔的木匠,有挖掘地道的矿工,有处理肠膜的工人,简直是不胜枚举。

这是一只什么呢?这是一只黄斑蜂。它刮擦拨弄着黄花矢车菊蛛网般的茎,将其堆集成一个球状物,并得意扬扬地用它的上颚把球状物衔到地下,再做成棉毡包用来储藏蜂蜜和卵。其他这些激烈争夺战利品的家伙又是什么呢?它们是切叶蜂。它们的腹部带有黑色、白色或者血红色的切割刷。它们将离开蓟去探访隔壁的灌木,并在那儿将灌木的叶片切割成椭圆形,用以制作一个合适的容器来存放收获的物品。这些穿着黑丝绒衣服的小家伙是什么呢?它们是石蜂。它们利用泥浆和沙砾进行劳作。在荒石园,我们可以轻易地发现它们在石头上建造的物体。这些猛然间一飞冲天并伴随着嗡嗡叫声的又是什么呢?它们是沙泥蜂,居住在陈旧的墙壁里和附近的向阳堤上。

现在到来的是壁蜂:其中的一只将蜂巢建在空蜗牛壳的螺旋壁上;另外一只正将一段干荆棘的髓汁吸掉,用它的前钩掏出一个圆柱形的住房,并用分隔墙将房间分成一层一层的;第三只使用一截断掉的芦苇的天然通道;第四只是某只高墙石蜂空闲走廊的免费租客。这里是大头蜂和长须蜂,它们的雄性长着骄傲的头角。毛斑蜂的后腿上带有很宽的刷子,这是它的采蜜工具。土蜂有很多不同的种类。隧蜂的肚子是纤细的。在此,我就不再一一介绍了。如果我想记录蓟科植物的客人们,将几乎可以容纳所有采蜜类的昆虫。我曾向波尔多(法国南部港市)的一位名叫佩雷的教授提供过新发现的昆虫珍品。他问我是通过何种特殊的方式,捕获如此之多罕见的甚至是新的品种。而我并不是老练而热情满满的捕猎者,我对于昆虫本身的兴趣远远超过用大头针将它们钉在橱柜里。全部的捕获昆虫的秘密,不过是在我那长着稠密蓟和矢车菊的园地里完成的。

非常巧合的是,和这个数量众多的采蜜者大家庭生活在一起的,是捕猎它们的生物族群。在荒石园,“泥屋建造者”为了修筑围墙,在各处分散地堆积了大量沙子和石头,但它们的工程进展缓慢。在头年运来的材料里,石蜂选择在石头之间的缝隙作为过夜的客栈,它们密集地挤在一起。强壮的单眼蜥蜴就近捕猎,它会张着宽宽的嘴攻击人和狗。它选择一个洞穴隐藏其中,等待圣甲虫经过时实施偷袭。黑耳鵖打扮得像个黑衣兄弟会(天主教四大托钵修士会之一)修士,穿着白色的僧袍,扇动黑色的羽翼。它站在最高的石头上,唱着简短的乡野小调。它的巢穴应该在某处的沙石堆里,那里有它天蓝色的卵。这个小黑衣兄弟会修士已从沙石堆中飞走了。我感到很惋惜,因为它是一位很有魅力的邻居,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单眼蜥蜴。

沙子提供给另一种不同的昆虫进行生活。在这儿,泥蜂正在打扫它们洞穴的入口处,把尘土以抛物线的方式向后抛去。朗格多克掘土蜂用触须拖动着螽(蝗类的一种)。大唇泥蜂正忙着储存作为食物的叶蝉。使我感到可惜的是,泥瓦匠最终驱逐了那里的捕猎者。但是我若想让它们回来,只需要重新堆起沙堆,它们便能很快地全部回归。

有一些捕猎者没有消失,因为它们的住所在不一样的地方,比如砂泥蜂。我看见它们有的在春天,有的在秋天,沿着花园小径的草地振翅飞翔,寻找毛毛虫。而蛛蜂拍打着翅膀巡视各个角落,留意地搜寻蜘蛛的踪影。个头最大的蛛蜂总是觊觎着狼蛛,它们的窝在荒石园并不罕见。狼蛛的窝像个垂直的井,用牛毛草的丝编结固定。在窝底,强有力的狼蛛闪烁着它如同小钻石般的眼睛,大多数人看了都会感到毛骨悚然。可见蛛蜂要捕食狼蛛是件多么危险的事!在这边,一个炎热的夏季午后,雌蚁排列着长长的队伍离开它们的兵营,长途跋涉地去捕捉它们的奴隶。我们需要抽空去看看它们是怎么捕猎的。在另一边,于一对腐草变成肥泥的地方,半寸长的土蜂优雅地飞舞着,突然就俯冲而下,为的是掠食金龟子、蛀犀金龟子和花金龟子产在腐草里丰富的卵。

这儿有太多的研究课题了!而且还在纷至沓来。这里的房子和土地一样被彻底地遗弃了。人们离开之后这里保持了安宁,于是动物便匆匆忙忙地占领了这里的每一处地方。莺在丁香花灌木丛中筑巢;翠莺把柏树当成自己的避难所;麻雀衔着碎布和稻草来到每一片石板之下;金丝雀跃上树梢吟唱,它的窝差不多和半个杏子一样大小;红角鸮习惯在晚上发出尖声尖气的音符;智慧女神雅典娜的信使猫头鹰则匆忙前来凑热闹,发出大声的叫嚣。

房屋的前面是一个很大的池塘,池水来自于为原村民汲水的沟渠里。在交配的季节里,方圆半英里内的青蛙和蟾蜍都会来到这儿。有时候,我们可以看到盘子般大的黄条蟾蜍在那里洗澡,它的背部长有黄色的狭窄条纹。当夜色的暮霭降临时,我们看见作为雌蟾蜍助产士的雄蟾蜍,在池塘的边缘蹦达着。它的腿上挂着一串胡椒子般大小的卵。这个和蔼的一家之主,将珍贵的卵袋从遥远的地方带过来。它把卵袋放进了水里,旋即退回到一处平滑的石头下面,发出宛若铃铛般叮叮的声音。最后,雨蛙若不是在树丛里哇哇乱叫,就会自我沉溺地做着优美的潜水动作。故而在五月间,每当夜幕来临,池塘就变成了震耳欲聋的乐队演奏会。我们无法在吃饭时谈天,也无法安然入睡。我们似乎有必要采取一点严厉的手段来应付,但我们该如何去做呢?一个欲睡而无法睡着的人需要变得无情一点吧。

胆子大的还有膜翅目昆虫,把我的住处都给占领了。白边掘土蜂在我家门槛处的泥土废弃物里安置它的巢穴。当我走进家门时必须格外的小心,免得踩坏了它的窝,而导致忙于干活的矿工送了命。我已经有四分之一个世纪没有看见过这种活泼的蟋蟀捕食者了。当我刚刚认识它的时候,我曾经走了好几英里的路去探访它。而每一次的远行都要被八月的骄阳暴晒。但今天,我却在自家门口发现了它,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我们成了亲密的邻居。关闭的窗户口为长腹蜂提供了温暖的房间。它的窝是泥土做的,粘在石墙之上。这种捕食蜘蛛的昆虫,利用百叶窗上意外形成的一个小洞返回它的家。在活动百叶窗的线脚上,一些流浪的石蜂建造起它们的蜂房群落。半开的外百叶窗内,一只黑胡蜂构造了它的小土制圆顶,圆顶上面有一个钟口状的短颈。黑胡蜂和长角蜂是我的晚餐客人,它们来到我的餐桌上看看葡萄是否已经成熟。

当然,我目前开列出来的昆虫清单远未全面,还有众多的可供选择。如果我能够成功地让它们进行语言的表达,那么我们之间的交谈将会令我孤独的生活充满乐趣。在之前认识的这些生灵中,既有我的老朋友,也有我的新朋友,它们都在这里,贴近在一起——打猎、觅食和筑巢。除此之外,如果我们需要换一个现场作为观察点,那么仅几百步远的地方就是山。山里纠缠着长有野草莓丛、岩玫瑰丛和欧石南树丛。那里有对于泥蜂来说珍贵的沙地,有不同种类的膜翅目昆虫喜欢利用的泥灰质斜坡。我预见了这些财富,所以我放弃了城市生活来到乡村,来到塞西利昂,给我的萝卜锄草,给我的莴苣浇水。

人们花费了很大的代价,在大西洋和地中海沿岸建立实验室,用来解剖对我们意义不大的海洋小动物。人们花费一大笔钱用在高倍显微镜、精致解剖仪器、捕猎机器、船只、捕鱼队、水族馆上面,以便探索一种环节动物的卵黄是如何构造的,我至今也没有弄明白这样做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人们藐视地上的小昆虫,而它们却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并可以给普通心理学提供无价的资料。有些昆虫也经常损坏庄稼,给我们的公共利益造成威胁。我们什么时候应该建立一个昆虫学实验室,用来研究活的昆虫,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研究浸泡在酒精中的昆虫尸体。这个实验室应有它的研究目标:昆虫的习性、生存方式、工作、争斗和繁衍。这些方面难道不能令我们的农业和哲学更加严肃认真地思考一下吗?彻底地了解损坏我们葡萄藤的昆虫的历史,可能比我们了解某种蔓足亚纲动物尾部的神经末梢更加重要。通过实验来划分智慧和本能的界限,通过比较动物进化的连续性来揭示人类理性是否有简化的能力,应该比知道某种甲壳纲动物有几只触角更为重要。为了弄清楚如此多的问题,我们需要大量的工作者,但我们现在一个也没有。现在的研究时髦关注的是软体动物和节肢动物。人们使用相当多的拖渔网来探索深海,而对于我们踩在脚下的土地一直不闻不问。在等待研究潮流改变的过程中,我已经开辟了我的“荒石园”实验室进行活昆虫学研究事业,而这个实验也没有花费纳税人的一分钱。第二章 碧绿的蝈蝈

我们现在处于七月中旬,天文学上认为的三伏天才刚刚开始。可事实上,酷热的季节要比日历提前很多天到来。过去几周里,酷暑已让人难以忍受。

今晚,村子里在庆祝国庆佳节。当小男孩和小女孩们围着篝火蹦蹦跳跳,火光反射到教堂的尖塔上时,当鼓声伴随着每一只烟火蹿上天空时,我独自一人,于晚上九点,来到一个相当凉爽的黑暗的角落。在这里,我倾听着田野里的音乐会。这个收获季节里的音乐会,要比此刻村子里由火药、篝火、灯笼、烈酒等构成的国庆狂欢还要宏大,真可谓美丽中透着朴素,有力中饱含闲适。

夜已深了,蝉安静了下来。在整个漫长的白天,它都沉浸在日光和酷热中纵情歌唱。夜晚的降临意味着要休息了。不过它的休息时常被打断。在稠密的法国梧桐的枝叶间,突然传来了痛苦的呼叫声,刺耳又短促。声声绝望的哀号是蝉被狂热的夜晚捕猎者——绿色蝈蝈逮住时而发出的。蝈蝈是暗中弹跳到蝉的身上而抓住它的。蝈蝈剖开蝉的腹部并洗劫一空。狂欢的音乐过后,屠杀接踵而至。

我从来没有见过,也将永远不会见到至高无上的国庆节表达方式——在隆尚(法国行宫之一)举行的阅兵式。对此,我并不感到遗憾。报纸会带给我想知道的尽可能多的信息,它们将向我展示一张阅兵现场的草图。上面四处都有树木,在不吉利的红十字旗子上标注着“军用救护车”、“民用救护车”的说明。很显然,这些东西将会面对断掉的骨头、中暑和令人遗憾的死亡。而这些是被列入计划之内的事件。

我敢打赌,甚至在这个我生活得很平和的小村子里面,如果没有打架斗殴作为尽情欢乐的作料的话,国庆佳节将不会顺利结束,似乎在快乐中添加了痛苦这个调味品,才能使生活更加有滋味似的。

让我们远离喧闹,去倾听和冥想。当被开膛剖肚的蝉还在作无助的抗议和哀鸣的时候,梧桐树上的音乐会还在继续着,只是乐队更换了一支,现在轮到夜曲表演者们上台演出了。近处那翠绿的灌木丛是猎杀之地,但听觉敏锐的人们,也从那里听到了蝈蝈们的浅吟低唱。蝈蝈的翼膜相互摩擦发出了模糊的沙沙声,如同纺车发出的声音一样不惹人注意。在这连绵不断的沉闷低音中,时常会响起急促而尖锐的如同敲击金属般的声音,这是蝈蝈的宣叙调,而低音则构成了伴奏。

虽然低音得到了加强,但这的确是个可怜的音乐会。距离我很近的地方大约有十个蝈蝈在唱歌,但合唱声仍然缺乏强度,以至于我的老鼓膜不总是能捕捉到它们微弱的声音。但在这静谧的夜里,蝈蝈们发出的声音却让我觉得相当的悦耳和舒适。我可爱的碧绿的蝈蝈们,只要你们的声音再大一点,你们歌唱的技艺就会超过那些只会声嘶力竭的鸣蝉了。在这个国家的北方地区,鸣蝉篡夺了你们的名声和荣誉啊!

尽管如此,那鸣蝉也无法和他们的铃蟾邻居平起平坐。鸣蝉在树上嘶叫,而蟾蜍则在悬铃树下发出叮叮声响。这种蟾蜍是我研究的两栖动物中最小的,但也是最具有冒险精神和矫捷身手的。

有多少次,当夜幕即将来临,借助着白天的最后一丝光明,我在花园中徜徉、思索时总与它们不期而遇。有些东西在我面前逃走,有些则翻着筋斗。那是随风飘零的树叶吗?不是,它们是可爱的小铃蟾,刚才它们的漫步被我的到来所打断。它们急迫地躲到了一块石头、一方土块、一丛杂草之下。在平复了激动的情绪之后,它们又发出了清脆明亮的音符。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晚上,在我的附件有近一打铃蟾,它们叮叮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大多数铃蟾蜷缩在花盆里,而这一排排花盆列在我的屋外形成了一个前厅。每一只铃蟾都发出它自己的音符,大多数都是一样的,不过有的声调低些,有的高些,有的短促些,有的清亮些,但音质都是那么的悠扬纯正。

它们看上去像是在反复吟咏着祷文,节奏舒缓、抑扬顿挫。一只唱道“克拉克”,另一只用更尖细的声调回应道“克力克”,第三只作为乐队主唱的男高音则掺和进来唱道“克洛克”。于是,这些声音无休止得重复了起来,就像节日里村子中的钟声一样连续作响:克拉克——克力克——克洛克;克拉克——克力克——克洛克!

这个两栖唱诗班歌手的演唱让我想起了某一种琴。当我六岁时被那种琴的充满魔力的声音唤起了对音乐的感觉后,就一直渴望得到一副。它包含一系列长短不一的玻璃片,固定在两条拉紧的布带上。一个软木塞插着的铁丝尖便成了一根敲击棒。想象一个没有经验随意敲打键盘,八度和音、不协和和弦、反和弦什么的,都乱七八糟、极其刺耳的音乐,这时你对于铃蟾的歌曲就有了一个非常清楚地了解了。

作为歌曲,这首铃蟾歌曲是没头没尾的;作为纯粹的音乐,却很悦耳。自然界的所有音乐会都是这样。在这场音乐会中我们的耳朵发现了最动听的声音,我们的耳朵变得精细了,除了现实的声音外,开始具有秩序感,这是产生美的首要条件。

现在这种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之间发出的柔和的声响是婚礼的清唱,是男孩对女孩发出的朴素的召唤。不用过多询问也可以猜测到音乐会的结果;但是无法预见的是婚礼奇怪的最后一幕。注视着父亲,用最崇高的语言来说,在这种情况下是真正的慈父,它的样子变得让人认不出来,有一天它终于要离开它的隐居地了。它把它的子女紧紧地包在后腿四周,它带着一串有胡椒籽大小的卵搬家了。它的子女被包裹着,这鼓鼓的包袱缠着它的大腿;像乞丐的钱包一样压在后背上,它完全都变了模样。

它背着这么重的负担,跳不起来,拖着身子,它要到哪儿去呢?作为一个温情体贴的母亲,它要到母亲不愿去的地方;它要到附近的泥沼去,那儿温暖的水是蝌蚪孵化和生存必不可少的。当它腿四周的卵在一块潮湿的石头的遮盖下正好成熟时,它正勇敢地面对着潮湿和阳光,而它以前是热爱干燥和阴暗的;它一小段一小段地向前走着,累得肺部都充血了。泥沼也许还远着呢,不过没关系,顽强的旅行者一定会找到它的。

它走到了。它立刻跳入水中,尽管它极其厌恶洗澡;而且那串卵由于腿部的相互摩擦完全脱落了下来。卵正处于发育的重要阶段;其余的事将会自动进行下去。父亲顺利完成潜水任务便赶紧回到它受保护的干燥的家。它才一离开,黑色的小蝌蚪就孵化出来了并玩耍着,它们只是等着跟水一接触就挣破它们的卵壳了。

在这些七月薄暮的歌手中,只有一个可以变换其乐声,可以和铃蟾和谐的铃声比试高低。这就是鸮,它是个夜间活动的猛禽,样子很好看,有着圆圆的金黄色的眼睛。额头上长着两条小小的羽毛触角,这使它在这个地区得到了“带角猫头鹰”的称号。

它的歌声单调得让人心烦,但却足够响亮,在夜里万籁俱寂的时候,光是这歌声就可以响彻夜空了。这种鸟几个钟头对着月亮唱着它的康塔塔时,节拍沉着而且整齐,一直发出“去欧—去欧”的声音。

其中一只鸟一到就从广场的梧桐树上被人们高兴的喧闹声吓跑了,它请求我的接待。它的歌声压倒了所有的抒情乐曲,以自己整齐的乐章把蝈蝈和铃蟾的杂乱无章的合唱打断了。

从另一个地方传出好像猫叫的声音,时不时和这柔和的曲调形成对比。这是普通的猫头鹰的叫声——密涅瓦的沉思的鸟。它整个白天蜷缩在橄榄树干的树洞里,当夜幕降临时它便开始吟唱起来。它上下摇荡着弯曲飞行,从附近的某个地方来到了园子里的老松树上。在那里它把它不和谐的猫叫声加入到了音乐会中,由于距离的关系,这叫声稍微轻了些。

在喧嚷声中,绿色蝈蝈的声音太微弱以至于听不清;当四周安静时我才能够听到一阵阵最细微的声音。它只有一个小小的鼓和刮响器作为它的发音器官,而那些得天独厚者则有风箱、肺可以发出震动的气流。这是无法比较的。让我们还是回到昆虫上来吧。

其中有一种昆虫,虽然身材比较小且装备简单,在夜晚歌唱抒情曲方面却远远超过了蝈蝈。这就是我讲的苍白细瘦的意大利蟋蟀。它是如此的瘦弱以至于人们都不敢抓它、怕把它捏碎了。当萤火虫为了营造气氛而点燃蓝色亮光时,它便在迷迭香灌木丛中吟唱。这个纤弱的乐器演奏者最主要的是有一对大翅膀、细薄而且闪亮,像云母片一样。由于这对干巴巴的翅膀,它的声音大得可以盖过蟾蜍的赋格曲。它的演出简直就像普通的黑色蟋蟀,不过它的琴音更加清晰动人、更有颤音。当这炎热的天气来临时,真正的蟋蟀——春天里的合唱队队员,已经没有了。不知道的人们肯定会把它们混淆起来。伴随着它优雅的小提琴声而来的是另一种更加优雅而且值得专门研究的琴声。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再回过头来叙述。

如果只是挑选出类拔萃者,那它们就是这场音乐会之夜的主要合唱队员:鸮,唱着慵懒的独唱曲;铃蟾,是奏鸣曲的敲钟者;意大利蟋蟀,弹拨着小提琴E弦;绿色的蝈蝈,则好像敲打着小小的铁三角。

我们今天来庆祝在政治上以攻陷巴士底狱为标志的新时代,与其说是充满着信念不如说是吵吵嚷嚷罢了;可昆虫们对人类的事情表现出了极度的不关心,它们是在庆祝太阳的节日,歌唱着生活的欢愉,为炎热的六月而放声欢呼。

它们干嘛要在乎人类以及人类变化无常的高兴事儿!这些年以后为了谁、为了什么,我们的鞭炮将要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谁要能回答这个问题那他真是非常有远见的。习俗在变化并且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趋炎附势的烟火为了昨天还是公众敌人而今天成了偶像的人在空中盛开出一束束火花。而明天它又将为另一个人而升上天空了。

在一个世纪或两个世纪以后,除了历史学家以外,会不会有个人想起攻陷巴士底狱的问题呢?这很值得怀疑。我们都将会有别的欢乐,也会有别的烦恼。

让我们进一步展望一下未来吧。所以一切似乎都在告诉我们,当我们取得一个又一个成就之后,总有一天,人类将会灭亡,被过度的所谓文明的东西所毁灭。人类过于热切地希望能够无所不能,但他却无法享有动物宁静平和的长寿;当铃蟾在蝈蝈、鸮和其他昆虫的陪伴下一直唱着它的老调子时,人却死掉了。它们在我们之前就在地球上唱歌;在我们死后它们还将唱下去,庆祝着我们无法改变的、太阳的灼热壮丽。

我将不再在这个联欢会上更多地流连了,还是继续做个迫切渴望获得和昆虫私生活相关知识的博物学家吧。在我家附近绿色的蝈蝈似乎并不常见。去年,我打算做个这类昆虫的研究,可发现收获并不多,我不得不求助于给了我很大帮助的护林人,他送给我一对拉嘉德高原的绿色蝈蝈,在那个寒冷的地方山毛榉开始攀登上旺图山了。

反复无常的命运时不时地向坚持不懈的人微笑。去年找不到,但在今年这个夏天变得很平常。我无须走出狭小的花园,要多少蝈蝈便能够找到多少。夜晚我听见它们在绿色的灌木丛中发出窸窣声,让我们利用这有可能不会再出现的意外收获吧。

六月里,我抓了足够多的雌雄蝈蝈关在我的金属网罩里,瓦钵上铺着一层细沙。这确实是个漂亮的昆虫,浑身浅绿色,侧面有两条淡白色的丝带。它有着优美的身材、苗条匀称的比例和大大的轻盈如纱的翅膀,是蚱蜢类昆虫中最漂亮的。我对我的猎获物着迷。它们会告诉我什么呢?为了那个时刻,现在我们必须饲养它们。

我喂了这些猎获物一片生菜叶子。它们吃倒是吃,不过吃得很少,并不喜欢。很快我就明白了,我是在和并不诚心的素食主义者打交道。它们需要其他的食物:它们显然是食肉类动物,但究竟是要什么呢?一个偶然的机会告诉了我。

黎明时分,我正在门外散步,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的梧桐树上落了下来,同时伴有刺耳的尖叫声。我跑过去看到一只蝈蝈正在啄食一只拼命挣扎的蝉的肚子。蝉发出嗡嗡声并且挥动着它的肢,可也是徒劳;蝈蝈咬住不放,把头伸进蝉的肚子深处,一小口一小口地把蝉的内脏拉出来。

我明白了:这场进攻发生在树上,一大清早蝉还在熟睡的时候;可怜的蝉被活活咬伤,猛地一跳使进攻者和被攻击者一起从树上掉了下来。自此以后我有好多次机会来见证这相同的屠杀。

我甚至看到一只蝈蝈非常勇敢无畏地飞奔着追捕蝉,就像雀鹰在空中追捕燕子一样。但是这种以劫掠为生的鸟比昆虫低等,它进攻比自己弱的弱者。蝈蝈,在另一方面,它却攻击一个比自己大得多而且强壮的庞然大物;然而,这种力量悬殊的搏斗的结果是毫无疑问的。蝈蝈用其有力的下颌、锋利的钳子将俘虏开膛剖肚,很少失败,而蝉没有武器,只能尖叫和踢蹬。

捕猎的关键是把蝉牢牢抓住,这在睡意蒙眬的夜间是不难的。任何一只蝉只要被凶猛的蝈蝈夜间巡逻碰到都只能悲惨地死去。这就解释了夜晚音钹已不再响时,突然从树林中发出很刺耳的悲鸣声的原因。穿着苹果绿色服装的强盗突然袭击了正在熟睡的蝉。

我网罩里的寄宿者的食物找到了:我将用蝉来喂它们。它们对这道菜表现出了强烈的喜爱,以至于在两三个星期内,网罩里就像是屠宰者的院子一样,撒满了头骨和胸骨、扯下来的羽翼和断肢残腿。肚子部分全部被吃掉了。这是最美味的部位,虽然不多,但是味道似乎极其鲜美。因为在这个部位,在昆虫的嗉囊里,堆积着蝉用喙从嫩树皮里吮吸的糖浆甜汁。是不是由于这种糖浆甜汁,蝉的腹部比其他部位更美味呢?非常有可能。

事实上,我打算变换食物的花样,我决定给它们一些甜的水果:几片梨、几颗葡萄、几块西瓜。这些它们都很喜欢。绿色蝈蝈像英国人一样,特别喜爱半生不熟的牛排,并用酱做作料。这可能就是它抓到蝉后先吃其腹部的原因,蝉的腹部又有肉又有甜汁。

不是任何地方都能够吃到有甜汁的蝉肉的。在北方,绿色蝈蝈很多,但在这儿它们找不到特别爱吃的菜,它们一定还吃其他东西。为了证实这一点,我喂给它们鳃鱼金龟,夏天的这种虫子相当于春天的鳃鱼金龟。对于鞘翅目甲虫,它们都毫不犹豫地接受,吃的只剩下鞘翅、头和爪。喂给它们漂亮而且多肉的松树鳃鱼金龟,结果也是一样,第二天我便发现这顿奢侈的食物被我这一群肢解牲畜的好手全部开膛剖肚了。

这些例子已经告诉了我们很多:蝈蝈是非常喜欢吃昆虫的,尤其是那些没有过硬胸甲保护的昆虫;它非常喜欢吃肉,但不像螳螂那样只吃肉。蝉的屠夫能够改变其饮食。在吃肉喝血之后,也吃水果甜汁,甚至有时没有好吃的它还可以吃点草。

不过同类相食的行为在蝈蝈中还是很普遍的。诚然,在我的蝈蝈网罩里,我从来没有目睹过在修女螳螂中捕杀竞争对手、活吞情人这样如此常见的残暴行为;但是,如果某个蝈蝈死了,活着的蝈蝈几乎不会放过品尝其尸体的机会,就像吃任何普通的动物一样。它们并不是因为食物缺乏才吃死去的同伴。除此之外,所有携带军刀者都以不同程度地表现出这种爱好,即吃受伤的同伴来填饱它们的肚子。

在其他方面,在我的网罩里,蝈蝈彼此之间十分和平地共处。它们之间从没发生过严重的争吵,顶多竞争食物时有些敌对而已。我扔了一片梨。一只蝈蝈立刻趴在上面。出于妒忌,它都要踢开试图来咬这美味的蝈蝈。自私心是到处存在的。当它吃饱了后,便让位给另一只蝈蝈,那另一只蝈蝈也变得不宽容起来。这样一个接着一个,所有的蝈蝈就都能品尝到美味而精神振作。嗉囊装满后,它们用喙部挠挠它们的脚底心,用沾着唾液的爪擦擦前额和眼睛,然后以沉思的姿态抓着网纱或者躺在沙滩上,无忧无虑地消化食物,它们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特别是最炎热的时候。

到了傍晚,太阳下山后,这群蝈蝈变得活跃起来。九点左右兴奋达到最高点。它们突然纵身一跳,攀爬上网顶,又匆匆爬下来,然后又立刻爬上去。它们哄闹着走来走去,在圆形网罩里跑啊跳啊,路上遇到好吃的东西就吃一点,但并不停下来。

雄蝈蝈到处发出刺耳的声响,用触须挑逗从一旁经过的雌蝈蝈。未来的母亲半举着尖刀神态端庄地游逛着。对于这些兴奋、高度活跃的雄蝈蝈来说,交配的大事即将来临了。内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这也是我特别想观察的事儿。我的愿望得到了满足,但是并不充分,因为时间太晚了,我无法见证到婚礼的最终行为。交配是在深夜或者一大清早进行的。

我看到的一点点情况就是,蝈蝈的婚礼前奏很冗长。热恋者脸对着脸、几乎是头碰着头,用柔软的触须长时间地互相触摸着、探询着。就像两个击剑手把花式剑来回交叉,而没有干起来。雄蝈蝈时不时地叫几声,弹几下琴弓,然后便保持安静了,也许是感觉太过激动而无法继续下去。十一点的钟声响了;这爱情的表白还没有结束。很可惜,但我实在太困了,我放弃了观看。

第二天早晨,一大早,雌蝈蝈的产卵管下垂着奇怪的囊状物一样的东西,这是个乳白色卵泡,有一粒豌豆那么大,大体上细分成一些鸡蛋形状的囊。当雌蝈蝈走动时,这个东西便擦着地上,沾上了几粒黏性的细沙,变脏了。蝈蝈然后享受了一顿正在受孕的卵泡的盛宴,它慢慢喝光卵泡里的东西,然后一点儿一点儿地吃掉;它长时间咀嚼这个黏黏的东西,最后全部吞了下去。还不到半天的时间,这乳白色的卵泡已经消失了,被津津有味地品尝并全部吃光了。

有人会觉得这肯定是从另一个星球输入的不可思议的盛宴,因为这和地球上的习俗相差太远了。蚱蜢类昆虫是陆地上最古老的动物之一,这些蝗虫科昆虫是多么奇特的种族啊,就像蜈蚣和头足类动物一样,作为古代生活方式的过时代表。第三章 锥头螳螂

海洋是生命的第一母亲,在海洋深处还存在着许多形状奇特且不和谐的、动物王国最早的生命试验品;土地虽然没有海底富饶,但却更能适应变化,以前的奇特生物几乎全部消失了。少数存留下来的属于原始昆虫类,这些昆虫技能极其有限,变态也受到限制,几乎没有变态。在我的家乡,那些让人想起原始石炭纪森林里的反常昆虫的,首先是螳螂科昆虫,包括习性和结构都很古怪的修女螳螂。锥头螳螂亦是如此,它是本章的研究对象。

锥头螳螂的幼虫是普罗旺斯陆地动物群中最奇特的生物:它很纤细,摇摆不定,样子奇怪,外行人都不敢去抓它。我邻居家的小孩儿被它的样子吓到了,称它为“小鬼虫”。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个古怪的小小的生物,就如同巫术一般。从春天直到五月,到秋天,有时甚至到阳光灿烂的冬天,人们都可以看到它从旁边经过,虽然都是稀稀疏疏地经过。荒芜草地上的硬草皮,有阳光又有石块儿躲避大风的矮小灌木丛,都是这个怕冷的家伙喜欢的住所。

让我们给它画个速写吧。它的肚子总是往上翘,都快连到后背了,展开时像抹刀,卷起来时像曲棍。肚皮下方有尖尖的小薄片,像叶片一样绽放开来,排成三行,当肚皮向上卷时叶片也就翻到了背上。这个鳞片状的曲棍竖立在四根又长又细的支柱上,四条腿上武装着斜撑,也就是在大腿和小腿相连的关节上,有一块弯弯的、突起的镰刀状的薄片。

这四角板凳似的底座突然往上拐个弯,也就是坚硬的前胸,前胸长得不成比例而且几乎是直立的。在像稻草秸一样又圆又细的前胸顶端,长着捕捉器,就像搏斗时螳螂的前足。像锯齿一样的钳口末端长着比针还要尖的铁钩,真是凶恶的老虎钳。上臂的钳口中间开了一条小槽,小槽每边有五根长刺,长刺之间有更细小的锯齿。前臂的钳口同样开了一条小槽,不过小槽两边的锯齿更加细密均匀,休息时,就折回到上臂的小槽里。用放大镜观察发现,每个小槽都有二十根相同的尖刺。这个捕捉器除了只是规模不大外,还真是个令人胆战心惊的酷刑工具。

它的头部和这套军械装备很协调。这真是个形状奇怪的头!脸尖尖的,触须像海象的八字胡一样翘起;大大的眼睛突出来;两眼之间有一把匕首,一支铁戟,在前额上更是有个奇怪的闻所未闻的东西:一顶过高的帽子岬角般耸立着,像尖尖的翅膀一样左右张开,顶端还裂了一条小槽。这个小鬼想用这丑陋怪异的尖帽子来干什么?不管是东方的魔术师还是西方的占星师都没有戴过比这更奇怪的帽子了。我们看看它捕食就知道了。

它的装束很寻常,全身以浅灰色调为主。在幼虫后期,蜕了一些皮之后,它开始露出了比成虫更加华贵的装束,并且出现了不明晰的浅绿、白色和红色的条纹。雌性和雄性已经能够从触须辨别出来。未来的母亲的触须是线状的,而未来的父亲的触须的下半部分鼓胀成一个纺锤,形成一个盒子或护套,以后从这里面会长出华丽的羽毛。

注视着这个小生物,其外形可以和卡洛的荒诞的铅笔画相媲美。如果你在荆棘丛中看到它,它会在自己四条高跷腿上摇来摇去,摇晃着它的头,以狡黠的神情看着你,转动着它的高帽子,伸到肩上去探听消息。在它那尖尖的小脸上你似乎能看到调皮的表情。当你试图抓住它时,这炫耀的姿势立马消失了。那竖起的前胸低了下去,捕捉器抓住细树枝,匆忙大步地逃走。如果你目光稍微敏锐一点儿,就会发现它逃的并不远。锥体螳螂被抓了起来,为了防止扭伤它脆弱的肢体,把它装到一个纸袋里,最后关进一个铁丝网罩里。这样,在十月里,我就抓了足足一大群锥头螳螂。

怎么喂养它们呢?我的锥头螳螂还很小;它们最多才只有一两个月。我用跟它们大小差不多的蝗虫来喂它们,那我只能找最小的蝗虫了。可它们并不吃。更有甚者,它们害怕蝗虫。如果哪个冒失的蝗虫友好地靠近一只四脚挂在网罩顶的锥头螳螂,这个不速之客就会受到不友好的接待。锥头螳螂把它的高帽子耷拉下来,然后远远地猛撞过去。我们知道了:这个奇怪的帽子是防御的武器,是防身的头盔。公羊用它的角撞人,而锥头螳螂用它的帽子撞人。

但它们还没吃东西呢。我喂给它们活的家蝇。它们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家蝇从它们身边飞过,这些警觉的小鬼就转动它们的脑袋,弯下像稻草秸一样的前胸,探出捕捉器,用它们的双排锯紧紧地抓住家蝇。猫捉老鼠也不会比它们敏捷。

虽然猎物很小,但作为一顿饭也是足够了。一只家蝇够锥头螳螂撑上一整天,有时甚至好几天。这是第一个令我吃惊的事儿:装备这么凶猛武器的昆虫食量竟然这么小。我本以为它们是吃人妖魔,却发现它们吃得很少便能满足的节食者。一只家蝇至少可以把它们的肚子填上二十四小时。

秋末就这样过去了:锥头螳螂一天比一天吃得少,一动不动地挂在铁丝网罩上。它们的自然绝食帮助了我,因为苍蝇变得越来越少了;我必须给这些食客们提供粮食,我会非常困窘,而这样的时刻终于来了。

冬天的三个月没有什么变化。如果天气好,我时不时地把笼子放到窗台上去晒晒太阳。沐浴在温暖中,这些锥头螳螂们会稍微伸展一下肢体,左右摇摆,决定移动一下,但没有表现出任何食欲。我辛辛苦苦抓的几只苍蝇也不能诱惑到它们。对它们而言,度过这个寒冷的季节,彻底绝食是个规定。

我在笼子里的饲养告诉了我锥头螳螂冬天在野外的情况。小锥头螳螂躲在岩石的裂缝里,那是最暖和的地方,它们在麻木中等待着温暖的到来。尽管有许多石头庇护着,但当霜冻期延长、大雪一点一点渗透到这绝佳的藏身地时,还是很煎熬的。不过没关系,它们比看起来要强壮,它们熬过了危险的冬天。如果有时阳光强烈,它们偶尔会走出藏身地,来看看春天是不是快来了。

春天来了。现在是三月。我的囚徒们骚动起来,脱胎换骨。它们需要食物。我的食物的问题又来了。在这个时候很缺乏很容易捕捉的家蝇。我不得不转向那些出现的比较早的双翅目昆虫,如尾蛆蝇。但锥头螳螂不吃。对于它们来说,尾蛆蝇太大了,反抗太激烈了。锥头螳螂甩动它们的高帽子以阻止它们再靠近。

几只小飞蝗被它们乐意地接受了,这可是几块嫩肉。不幸的是,像这种意外之财在我的网罩里很少。锥头螳螂又只能绝食,直到出现了最早的蝴蝶。从此以后,菜花上的白蝴蝶——菜粉蝶便成了锥头螳螂主要的食物来源。

我把菜粉蝶松开放进笼里,锥头螳螂觉得这是很好的猎物。锥头螳螂窥伺着菜粉蝶、抓住菜粉蝶,但又立刻放开了,因为它还没有力量去制服菜粉蝶。蝴蝶的大翅膀扇着风,鼓动着它,让它不得不放开刚抓到的猎物。我过来帮助这只脆弱的虫子,剪掉了菜粉蝶的翅膀。受了伤的菜粉蝶还是充满着生机,在网纱上攀爬着,但立刻被锥头螳螂抓住了,锥头螳螂一点也不害怕它们的反抗,把菜粉蝶嘎吱嘎吱地咬碎了。对于锥头螳螂来说,这道菜很美味,而且很丰盛,因为只剩下了些许它们不屑一顾的残羹冷菜。

它们只吃了菜粉蝶的头部和上胸,剩下肥肥的肚子,前胸、爪子,当然还有剪去后剩下的一点翅膀,这些碰都没碰被扔到一旁。这意味着它们选的是最嫩最美味的肉吗?不,因为肚子上显然肉汁要更多一些;而锥头螳螂没有吃,尽管它连家蝇的最后一块肉都要吃掉。这应该是一种战争策略。我面前又是一只从颈部进攻猎物的昆虫,它能够将猎物迅速地杀死,以免猎物一直挣扎影响其享用美食。锥头螳螂和螳螂一样,是这方面的专家。

一旦注意到这一点,我意识到,不管是苍蝇、蝗虫、飞蝗或蝴蝶都总是从颈后被抓住。第一口咬的地方是颈部淋巴结,猎物则突然就死亡或者不动弹了。猎物完全麻痹可是让捕食者太太平平地进食,而这是每顿佳肴最基本的条件。

锥头螳螂虽然弱小,但也掌握了迅速摧毁猎物抵抗的秘诀。为了给猎物致命一击,它首先咬住猎物的颈后;然后继续一点一点地咀嚼最初的进攻点。这样一来,蝴蝶的头部和前胸上部消失了。但是那时猎人已经吃饱了;它吃得太少了!吃剩的就被它扔在地上,不是因为不好吃,只是因为这对于它来说太多了。一只菜粉蝶远远超过了锥头螳螂胃的容量。蚂蚁还能从它吃剩的食物中受益。

在谈到锥头螳螂的变态之前,还有另外一点需要说明。从头到尾,小锥头螳螂在铁丝网罩中的姿势没有变化过。它们用四只后腿的爪尖紧紧勾在网纱上,占据着笼子上面的位置,一动不动,后背朝下,用四个悬挂点支撑住整个身体。如果它想移动,就打开前面的劫持爪,伸长,抓住一个网孔然后把身体拉过去。当这个短距离的移动完成时,劫持爪又折回到胸前。一直就只靠后面的四条高跷腿支撑着这整个悬挂着的昆虫。

在我们看来,这种倒挂的姿势很难,可它们挂的时间却不短:在我的笼子里,它们保持这种姿势长达十个月,从来没有间断过。当然,苍蝇也能以同样的姿势倒挂在天花板上,但是它会不时地休息;它飞一飞,以正常的姿势走一走,在阳光下伸展它的肢体。而且,它杂技般的姿势不会持续很长时间。而锥头螳螂保持这种奇特的平衡姿势长达十个月之久,从来没有间断。它背朝下悬挂在网纱上,捕食、进食、消化、打盹儿、蜕皮、经历变态、交配、产卵,然后死去。它爬上去的时候还很年轻;当它掉下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在自然状态下,事情的发生并不完全是这样。昆虫背朝上站立在灌木丛中,它按正常姿势保持着平衡;要隔很久才会出现倒挂身体的情况。由于长时间的悬挂并不是它们这一种族天生的习惯,所以在我的笼子里这个姿势才显得更引人注目。

这让我想起了蝙蝠。蝙蝠也是头朝下用后爪抓住洞顶悬挂的。鸟的趾爪奇特的结构使它们睡觉时能够吊在一个爪子上,这个爪子能够自动地、不知疲倦地紧紧抓住摇晃的树枝。但是锥头螳螂没有类似的结构。它那可以活动的小爪子很普通:两个爪尖、两个像杆秤一样的爪钩,就这样了。

我真希望解剖学能够向我展示一下它那比钢丝还细的腿里的肌肉、神经和控制爪尖的肌腱,能够让它们在这十个月里紧紧抓住,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如果真的有把灵巧的解剖刀研究这个问题,我还想请他解决另一个比锥头螳螂、蝙蝠和鸟类的姿势更奇怪的问题。我是指某些膜翅目昆虫夜间休息的姿势。

八月末,我的围墙上出现了许多有红色后爪的砂泥蜂,它们在薰衣草边挑选住所。黄昏时分,特别是天气闷热的黄昏,当暴风雨将要来临之时,我确定能在那里找到有着睡姿奇怪的砂泥蜂。它夜晚的休息姿势真是太奇特了!它嘴里咬着薰衣草秆。这种直角形状比圆形支撑得更加牢固。靠着这个唯一的支撑,砂泥蜂的身体笔直地伸在空中,爪子折叠了起来。它的身体和支撑物的轴线形成了一个直角,而它的身体形成了一个杠杆,昆虫全部的重量压在了嘴这唯一的支撑上。

砂泥蜂靠着它强大的下颚的力量伸展着睡在空中。只有昆虫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这打乱了我们先前对休息的看法。就算暴风雨即将来临,就算薰衣草秆会在风中摇晃,砂泥蜂也不担心它那摇晃的吊床;最多它只是暂时用其前爪抓住摇晃的立杆。一旦恢复平衡,它就又重新恢复它喜欢的水平杠杆姿势。也许它的大颚就像鸟类的趾爪一样,具有风越大它抓的越紧的能力。

砂泥蜂并不是唯一采取这种奇怪睡姿的昆虫,很多其他昆虫还模仿它——黄斑蜂、蜾蠃蜂、长须蜂和雄性蜜蜂。它们都用大颚咬住稻草秆睡觉,身体伸直,爪子折叠起来。有一些较为肥胖的,身体弯成弓形,肚子尾部也靠在秆子上。

我们对膜翅目昆虫住所的探访并没有解决锥头螳螂的问题,反而提出了另一个不易解答的问题。它告诉我们,当要区分动物的机器齿轮是出于疲劳状态还是休息状态时,我们是多么没有远见。砂泥蜂反常地用嘴巴保持静止,而锥头螳螂毫不疲倦地用它的爪倒挂了十个月,使生理学家不禁感到困惑,他们对到底什么是真正的休息感到疑惑。事实上,从来没有休息,除了生命的结束。斗争从来不会停止,总有某块肌肉在使劲,某根肌腱在绷紧。睡觉就像是回到虚无的静止状态,和清醒时一样,也是在用力。有的是用足爪,有的是用卷起来的尾巴;而有的是用趾爪,有的是用下颚。

五月中旬,锥头螳螂的变态有了结果,出现了锥头螳螂的成虫。成虫在体型和服饰上比修女螳螂更引人注目。它从幼虫的古怪体型中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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