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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06 20:2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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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刁斗

出版社:群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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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问笔录

讯问笔录试读:

序 言

这是一本纯文学作家创作的犯罪小说集。

在中国,犯罪小说一般被归入通俗文学一类,由通俗文学作家写作,纯文学方面不屑染指。但近年来这种情况有所改变,我们先是偶尔在通俗文学刊物,如《今古传奇》、《警坛风云》等杂志上发现了著名作家(“著名作家”一词目前仅定位于部分纯文学作家)创作的这类作品;后来,慢慢地,在一些著名的纯文学刊物上,如《人民文学》、《当代》等杂志上也能见到这类作品了。于是情况就显得重要起来。1998年,《小说选刊》评奖,本书中收入的女作家孙惠芬的《台阶》赫然入选,似乎标志着犯罪小说创作已正式为纯文学界所接纳。

犯罪小说是与惊险、悬念、紧张、恐怖这些字眼相联系的,中心在于悬念。而人总是寻求刺激和富有好奇心的,故此犯罪题材作品常拥有广泛的读者。通俗小说家抓住读者心理上的弱点,尽其所能发挥想像力,使情节设置异常复杂,故事中险象环生,搞得人透不过气来,则达到了预期的目的。但往往,作品内容的真实性也需要打些折扣。中国过去的犯罪小说创作,难在不脱离生活。写得简单了,读起来没意思,写得复杂了,又不像国内发生的事儿,所以顾此失彼,不大容易进入严肃文学的行列。尤其在平静的平均主义年代,社会上犯罪率本来就低,犯罪手段且拙劣,更缺乏产生犯罪小说的土壤。

近些年来不同了,随着社会竞争的加剧,商品经济的发展,一方面带来物质生产的极大进步,一方面也不可避免地刺激了犯罪率的上升。在决意不择手段攫取钱财的人群中,大量聪明、才智和勇气被用来实施犯罪行动。据法学界人士分析,目前我们正进入建国以来的犯罪高峰时期。高峰时期里除“案件数量大,质量高”外,犯罪分子“年轻化、组织化、流动化、智能化”是新的特点。这反映了社会生活的重要变化,不能不引起严肃作家的密切注意。今日的严肃文学或纯文学,完全不涉及社会犯罪,可以说已不能严肃地对待现实。

在这一背景下,重要刊物上开始陆续登载犯罪小说,数量逐渐增加。时至眼下,这类题材创作已悄悄形成一股气候,现在我们可以正式精选出一本由纯文学作家创作的犯罪小说集了。

每一种人间罪行的升级都标志着人群中一类矛盾的激化,严肃作家处理犯罪题材正是看中了这类题材背后隐蔽的深刻的人文内涵。一般说,他们的作品较通俗文学作品具有更高的文化品位,更发人深省,而不仅仅是编织悬念。反过来说,他们的作品又由于有了较强的悬念而更具可读性,更吸引读者,两方面自可兼顾。社会生活已经发展得很复杂,复杂到这种地步:生活中有的,小说中未必想像得到;小说中想像得到的,生活中都有。平日我们在报刊上看到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足以证明这一点。作家受生活之启发,经过艺术构思写出小说,又使生活呈现出人们未曾意识到的眩目色彩。既然如此,今天的犯罪小说就很好看了。

这部小说集的许多作者是公众所熟悉的著名作家,读者欣赏过他们不少其他类型的作品,现在来见识他们此一类的创作,也该是一件愉快的事。编 者

讯问笔录

刁 斗

第一部分

时间:1998年7月14日

地点: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预审科

询问人:马骏生(预审科科长) 何先会(书记员)

被询问人:晁茅

问:姓名?

答:晁茅。

问:出生年月日?

答:1966年5月16日。

问:现住址?

答:张集市和平区体育场路34—7271号。

问:职业?

答:我现在无业。以前在市情报所工作。

问:在情报所时你做什么工作?

答:工程师,微机室的电脑工程师。

问:为什么又无业了?

答:我在张集大学读书时是学电脑的,到情报所后在微机室工作是我的专业。但后来我们所里的领导说微机室人多了,要裁人,就把我裁到办公室打杂去了。我只愿意摆弄电脑,办公室的杂事我不喜欢做,也做不好,我就不去。可领导非让我去,我只好不再上班,就这么着领导顺势把我除名了。

问:你不适合在微机室工作吗?

答:我认为我是情报所里最好的电脑技术人员,当初提前一年破格把我晋升为工程师,就是因为在工作上我有过突出贡献。可后来他们领导闹矛盾……

问:那你没找点别的事儿干吗?学电脑的在社会上挺吃香。

答:没有。我没有独立经营一桩买卖领导别人的本领,我也不愿意再去受别人领导,我就想自己这么呆着。

问:那你的经济来源呢?

答:在张集,许多搞电脑的人都知道我,他们遇到疑难问题了,常来和我研究着解决,一般情况下,事后他们都会付我报酬。另外,我还常给一些电脑杂志电脑报纸写文章,有稿费收人。这么说吧,在电脑这个行当里,我是咱们张集的高手。我离开情报所后,情报所还找过我呢,可我没帮过他们的忙。

问:你挺记仇呢。

答:也不是记仇。我有我的尊严,尊严比仇恨更重要。事实上,离开情报所以后,我就一点也不恨把我挤走的领导了,我只是鄙视他们。他们不敢和他们真正的对手斗争,只能拿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撤气,就像托儿所大班的孩子受了老师批评后回头去找小班的孩子泄忿。另外呢,他们也算在无意之中把我逼进了一个非常单纯的境地里。这么说吧,要是现在我仍然像以前那样天天上班八小时泡在微机室里,看着别人的眼色生活,我就永远也不能体会到自己呆在家里愿干什么就干什么有多好,体会不到一个人所应该有的那种自由自主的乐趣。

问:这么说你是一个很有独立人格的知识分子啦。

答:谢谢……我希望我是这样……

问:你的家庭主要成员?

答:我没有家庭成员。我的意思是,我离婚了,儿子归他妈了,我父母都在农村,在西丰县农村,我上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们都结婚另过了。

问:你今天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儿?

答:我是来自首的。

问: 自首什么?

答:上午来时我就说过了,我杀人了,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是来偿命的,请你们把我抓起来,判死刑,开公判大会,枪毙。

问:你杀了谁,什么时候?

答:这个也说过了,去年年底,12月26号夜里11点左右,我把市电台文艺节目的主持人金宵给杀了。

问:你和金宵什么关系?

答:没有关系,我们根本就不认识。

问:那你为什么要杀她?

答:我这几年心情总不太好,觉得活着没意思,就想杀个我看不惯的人当垫背的,然后自己就是死也值了。

问:那么为什么你要拖了半年多才来自首?

答:我总得有一个内心矛盾的过程呀。以前我以为你们抓不到我我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呢。可事实上不是这样,我自己抓住了自己,我的良心抓住了我。

问:你不是说不上班在家呆得挺好嘛,怎么又活着没意思了?

答:挺好也的确挺好,可没意思也的确没意思,都是相对的,看你从哪个角度去想。我大概在根子上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所以才做出了这种追悔莫及的事情。

问:那金宵有什么地方让你看不惯呢?

答:这种东西就是个感觉,我只能说是我以为她让我看不惯了。

问:你能细点说吗?

答:其实很简单,那天我心情不好时,很偶然地碰到了她,恰好她又让我感觉不像个正派女人,我就一时冲动了。那天晚上,我四处乱走瞎溜达,后来见到金宵孤身一人,我就想,一个女人半夜三更穿得富丽堂皇地在外边招摇过市,肯定是个妓女,而妓女是该杀的。我看过一个美国片子,叫《杀无赦》,写的是一个越战老兵回国后专杀妓女的故事。那个老兵认为,是那些妓女搞坏了美国,她们使商人堕落,使科学家堕落,使政府要人堕落,甚至使总统不问国事只沉浸在温柔乡里。我可能是,可能是受了那个电影的影响,把金宵当成腐蚀我们这个社会的妓女了,就对她下了毒手。我不对了,我请求政府对我严惩,我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问:这就是你的杀人动机吗?

答:是的。

问:你也没抢钱吗?或者说你也没有抢钱的企图?

答:是的。

问:你也没强奸?或者说也没有强奸的企图?

答:是的。

问:好嘛,不为钱不为色也不为仇,只为个心情不好就滥杀无辜。晁茅,你拿我们当妇联干部耍吗?

答:是的……啊不不!我没把你们当……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离婚了,工作上又不是很顺心,农村家里的父母生活困难,我又没钱,就心情不好,就杀人了……

问:晁茅,我发现你逻辑严密头头是道这的确像学计算机的,可你说出话来声情并茂侃侃而谈倒像是学文科的。

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讽刺我,但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你,读高中时,文科班和理科班的老师都抢着要我,我还参加过全省的中学生爱国主义演讲比赛呢。是在大学里计算机专业的学习限制了我的另一种天赋。尽管我的计算机专业也学得很好,可我还是为我没有学中文或者哲学感到遗憾。

问:中文和哲学好像都没有计算机有用。

答:你错了,文学和哲学是对人的心灵最有用的东西。

问:好吧,那说说你杀人的经过吧。

答:我知道你们要问杀人经过的,可我真的不想再说了,那种记忆太可怕了,我很想忘掉它们,忘掉金宵那双惊恐的眼睛。我迟至今日才来自首,有一个理由可能你们都不会相信,我就是怕你们让我用嘴再重新把金宵杀害一次。我不是在这个时候了还美化自己,虽然我杀人了,可我并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棍,我杀人的时候,真的以为我是在尽一个公民的义务,为社会清污,为国家除害呢。另外我知道,我自首了,你们也需要确凿的证据,可是你们想想,哪个凶手在杀完人后,还会把他的物证留在手里呢。况且我没动刀子,没有凶器,我是用双手把金宵―掐死的,而我掐她时用的那副手套,当时就被我扔到垃圾场去了。但尽管这样,有些事情你们还是可以调查清楚的,比如,没有能证明案发时我不在现场,也没有能证明案发时是有别人在现场的。而最主要的是,我来自首了,我的自首比证据要重要,当然你们也可以不信,认为我是发疯了说胡话。这个你们可以找精神病医生给我做鉴定,看我是不是一切正常。反正我还是希望你们相信我,我是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问:但你却在拿公安机关开玩笑……

答: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要理解差了……我的确是想尽快帮助你们把事情搞清楚,我知道,你们办案经费十分紧张,我一天不来自首,你们就会无限制地把十分有限的办案经费花下去,那样就会造成不必要的浪费了……好吧,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那只是一刹那的事情。我站在一个楼拐角,看到金宵向我走来,我断定她不是个好人,当她走过我身边时,我就——

问:你要只想使用这样一种谈话方式,我看就不必说了。

答:不必?为什么?

问:因为你的自首只是胡闹,而真正杀害金宵的凶手我们已经找到了。

答:不!那不可能!我不是胡闹,也不是别人,是我!真的,不是别人……

问: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答:我没激动,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要错抓了别人,冤枉了别人。

问:你是担心我们冤枉谁呢?

答:我,只是随便担心……我哪知道你们抓的是谁呢?

问:我看你小子真是有点神经不正常了。

问:晁茅,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自首的,自首之前,给你西丰的爸妈哥姐写信了没有,说到你有可能永远离开他们了吗?

第二部分

时间:1998年7月16日

地 点: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预审队

询问人:马骏生(预审科科长) 何先会(书记员)

被询问人:晁茅

问:晁茅,李兰兰什么时候结婚的你知道吗?

答:她?她早就结婚了,我们离婚一两个月她就结婚了。

问:那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答:我,恋爱我都没打算。

问:是这样。离婚后这几年里,你恋爱过吗?交没交过女朋友?

答:没有,我男朋友都很少,我也没想好我是不是还要结婚。

问:你在和李兰兰共同生活时,有过婚外的感情纠葛吗?

答:你的意思是问我有没有过婚外恋?

问:是这个意思。

答:这和我杀人也有关系吗?

问:是的,有关系,请你能配合。

答:我当然愿意配合你们,我很希望这件不堪回首的事情能快些了结。可是关于你眼下提出的这个问题,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们,尽管现在社会上的婚外恋已经成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草民百姓的大众化游戏,我却从未涉足其中。你们可以问李兰兰,我是一个忠实的丈夫。

问:这个无需你来提醒。可你能不能解释有一个姓徐的女人与你的关系。

答:姓徐?噢,这个李兰兰,她肯定是被你们吓槽了,才给你们提供这种无聊的线索。是有一个姓徐的女人几次往我家挂电话和我说话,可她只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从毕业以后连面都没见过―是李兰兰说了她在电话里哭什么的吧?我们只是在读书时,彼此有过,好感……

问:那就讲讲你和这位徐姓同学的事吧。她叫什么名字?

答:她叫徐凡―对不起,能不能不涉及别人,这毫无意义。

问:晁茅,你是一个挺能替别人着想的人―我说的是真心话,没有讽刺你。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明白,我们了解什么事情也不是为了偷窥别人隐私,不是为了去干扰别人的正常生活,仅仅是出于工作的需要,希望你理解。

答:你,我谢谢你能这样讲话,我能理解你。好吧,我和徐凡……哦,这得从我读高中时说起。

问:你随便说吧,想到哪说哪。

答:我的高中,是在西丰县城里念的,我家穷,不愿意让我念书,我基本上是自己养活自己。

问:怎么养活?

答: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你们城里人不会知道农村孩子怎么读书。那时候我长得又瘦又小,可每天晚上要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用木板车把县医院的垃圾运到垃圾站去,一天晚上就是搬一座小山呀,我一个人装车卸车。而且医院的垃圾,尤其是夏天,脏到什么程度就没法提了。我家离县城只有一百华里,可我五个假期一共只回去过两回共呆了十五天。后来上大学,情况好了点,我是当家教挣钱的。

问:我理解你,我家也是农村的,我读警察学校时,和你也差不多。

答:但警察学校至少穿衣服能省笔钱吧,可我呢?

问:那么这和徐凡有什么关系?

答:有哇,由于这样的经历,再加上徐凡的出现,我读大学时打了一架,差点被学校开除。那时候,我和徐凡关系很好,不过没谈恋爱,我觉得她和我一样,是心照不宣吧。可后来我发现她对我冷淡了,就跑去问她为什么。其实她若说她对我没有恋爱的意思,我也不会怎么样的,恋爱和好感并不一样,就是真爱过也可以不再爱吗。可徐凡说,我欺骗了她,她说我爸没当过村长,还说我家都是捡垃圾的,不是正经人家。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我们班级,有三个农村来的学生,一个是我,一个是徐凡,还有一个姓刘的男生。因为徐凡的爸爸是村里的会计,我为了能觉得配得上她,就说了我爸是村长。我爸的确有一年被村人选上村长了,可还没上任,就被乡里免上,乡里安排了一个跟乡干部有亲戚关系的人当村长,我是撒谎了。可我爸选上村长又没当上村长的经历,还有我是靠运垃圾读完高中的经历,班上只有一个人知道,就是那个刘,在班上只有他是我的好朋友。当时我还不知道,刘也一直与徐凡关系密切,他为了拆散我与徐凡的密切关系,就把我只告诉过他一个人的话对徐凡说了,并说我一贯撒谎成性。我和徐凡分手之后,就找到刘,把他揍了,揍得挺狠,而且为那一揍背了个处分。不过我报仇了,解恨了。现在想来,我能杀人,说明我早就有一个心狠手黑的行为基础。

问:那么以后你和徐凡的关系不就彻底完了吗?

答:是的,接着就毕业了,我留在张集,徐凡回了东沟。后来徐凡把电话挂到我家,是因为她也结婚了,可她觉得她过得并不幸福。她哭是因为,这么多年里,在她交往过的男朋友中,她认为我是对她最好的,她很后悔没和我恋爱甚至结婚。

问:是要和你旧梦重温的意思吗?

答:不是,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只是说说,让我别恨她。

问:你后来还恨她吗?

答:当然了,我无法原谅她对我的羞辱。

问:那么……据我了解,李兰兰―作为你妻子的时候,对你的羞辱应该是更厉害的,可你对她和那个后来成为她丈夫的男人似乎并无仇恨。 答:……

问:说话晁茅。

答:李兰兰这个女人,她是不是把她的通奸史当成光荣在炫耀哇。

问:你的态度应该端正些晁茅。在这种地方,只应该你回答我的问题,而我是没有道理给你解释什么的。可我想告诉你,李兰兰对你的评价很好,并没对你落井下石。她说你聪明,有天分,理应在所学的专业里做一番大事。她是为了配合我们的工作才很不情愿地说了你们分手的原因的。

答:是嘛……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让别人知道了我是一个戴了绿帽子的男人。你问我什么?噢,为什么我没对李兰兰和她丈夫表示出仇恨……怎么说呢,我想,是因为,她背叛我,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问:能细说说吗?

答:我打过架后,背了个留校查看的处分,照理说毕业只能回西丰了。可这时我认识了李兰兰,那时她在一个机关当电脑打字员,别人找我帮她处理一个电脑问题,我们后来就好上了。那时候我们如胶似漆,这对我的精神是个安慰。还有一些很实际的东西。你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李兰兰她爸是体委副主任,有门路能帮我留在张集并找一个好工作,比如在情报所那种好单位的工作;而且结婚的时候,还使我立刻就有了两室一厅的房子,使我在同学之中很有面子。我通过她得到了这么多好处,也就把对她的恨抵消了。

问:李兰兰说是她爸爸介绍你们认识的。

答:也算不上介绍吧。别人先找我去看看体委的电脑,她爸爸听说我挺懂行,就替他女儿找了我。我和她认识倒是通过她爸。

问:你说李兰兰离开你你也有责任,是后来你和徐凡又有关系了吗?

答:没有,跟徐凡无关,跟女人没有关系,我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男人。我让李兰兰觉得不公平的,是我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给了电脑,我经常吃在单位住在单位连家都不回。而家里边过日子带孩子的繁琐事情,都压在李兰兰一个人身上了。她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人,愿意让我对她像谈恋爱和刚结婚时那么哄她陪她。可男人是有事业的,电脑这种东西对人又诱惑力极大,我实在无法做一个能让李兰兰喜欢的那种丈夫。李兰兰觉得受我冷淡了,说我不爱她了,说我当初和她好只是图她爸爸的帮助。其实真不是那样,只是我太愿意和电脑呆在一起了,电脑已经成为我真正的妻子了―你们也是男人,我想你们能理解我想做一番大事业的雄心。后来李兰兰就遇见她现在的那个丈夫了,再后来他们就好上了。好上之后,李兰兰非常苦恼,说到底,她不是一个玩世不恭的水性扬花的女人。她主动跟我说了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这点请你们注意,不是我抓到了她的什么把柄,而是她主动跟我说的。后来我和那个男人谈过一次,我觉得他也不是要拿李兰兰寻开心,他是真心对李兰兰好。他们说请我成全他们,他们可以把房子留给我,可以把家中当时的两万块钱积蓄都给我。我只能答应了。不过我让他们把钱带走了,尽管那钱都是我凭我的本领挣来的。我说你们要新组织一个家庭,需要钱,但有一个栖身之地对我来说特别重要,这样李兰兰她爸为我们弄的这套房子也就算我的了。

问:李兰兰她爸妈对你怎么样,我的意思是,他们有没有门第观念。

答:怎么能没有呢,徐凡因为爸爸是村里的会计都觉得高我一头,李兰兰她爸可是副局级干部呀。但他们两口子最终只能默认自己女儿的选择。因而,我非常感谢李兰兰,而且在她有外遇之前,她一直很看重我的知识和技能,她尊重我。

问:可她还是和别人跑了……

问:嘘——

答:请你不要这么说她……

问:对不起。

答:能给我支烟抽吗?

问:给。

问:还是抽这个吧,你不会抽别一下子抽那么冲的,这个软点。

答:谢谢。

问:晁茅,你的业余爱好是什么?

答:玩电脑,看影碟。

问:你不也是个球迷吗?

答:噢——我不会踢,只是喜欢看。

问:你喜欢哪个球员?

答:罗纳尔多,巴西人。

问:中国的呢?

答:在这个问题,我有点崇洋媚外。

问:我听说你自己设计过一种踢足球的电脑游戏软件,非常好玩。

答:谁说的?我只是瞎弄的。

问:能说说吗?

答:也没啥说的,我曾经设计过一种踢足球的电脑游戏软件自己玩,是罗纳尔多一个人与无数人的比赛。可我已经把它毁了。

问:毁了,为什么?你怎么没把它卖给某个电脑软件开发公司?如果卖出去,你也许会得到一笔收入,那样至少对你农村的父母可以提供些帮助。

答:我也想过把它卖出去,而且也真有一个和我比较熟悉的同行对它感兴趣,想买断我的发明后拷贝上市。可要上市,得请示有关部门批准,没有黄色的反动的内容也得批准。结果审批部门没有批准,他们说踢足球是十一个人对十一个人的比赛,我让罗纳尔多一对无数,这本身就是一种无知的表现。再一个,他们建议我把罗纳尔多改成中国球员,说应该体现爱国主义。我觉得中国球员没有一个存在一对无数可以取胜的可能;而罗纳尔多,尽管从理论上讲他自己对无数也不能取胜——刚刚结束的世界杯就是例子,但他能够给人带来一种理想的寄托,就是说如果说他自己战胜了无数人,也并非不可理喻。所以我没接受修改意见,那个程序我就给毁了。

问:可现在我手里就有你的那个游戏软件,并且是修改过的,罗纳尔多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国球员。

答:这——不可能呀。我是说我的确也瞎乱改过,可我毁了呀。

问:也许恰好有人得到了你毁掉前的游戏编程。

答:那——代替罗纳尔多的是哪个球员?

问:你都设计成过哪个中国球员?

答:我设计过,不瞒你说,当时我虽然不能接受把一对无数的比赛改成十一对十一的比赛,但把那个单骑闯关的球员变成中国人我还是试过的,我也愿意中国能有罗纳尔多那样的天才啊。我把罗纳尔多改成过郝海东,改成过高峰,改成过小王涛,改成过范志毅,还有黎兵、胡云峰、谢峰、李金羽、张王李、韩金铭,甚至改成守门员楚良,可都觉得不满意,用哪个人也没有用罗纳尔多觉得对头。后来我就不改了,我不想为了卖钱就违背自己的意愿。可我都是自己改自己玩自己看,没给过别呀。你那软件上的人是——

问:张王李。

答:是张王李的?对不起,我还是想不起来……噢,我给过李兰兰她儿子。

问:好了,谁有那个软件并不重要。现在我代你回答一个刚才我提过的问题,我听说,国内球员你最喜欢的是张王李,是这样吗?

答:……是这样。我是喜欢张王李,不过他和罗纳尔多那种球星也没法比呀。再说不光我,一般咱张集的球迷都喜欢他,通过喜欢主队再喜欢主队里挑大梁的人物嘛。还有,他也是咱们国家最好的锋线杀手。这么说吧,去年的十强赛,就是世界杯外围赛争亚洲出线名额的时候,戚务生要是能重新把张王李招进国家队,国家队拿到A组……我话多了是吧,你们可能对足球没有兴趣。

问:你说吧,我们也喜欢足球。

答:我的赛前预测是,虽然这茬队员不错,当时的分组情况也对中国有利,但中国队想打进今年法国的世界杯决赛还是不可能的。但即使是这样,中国队在小组里也应该拿到第二名,获得一个去碰一碰B组第二名日本队的机会——日本队列B组第二我也想到了,只是我没料到日本会是让韩国放了一水拣个第二,不过韩国在肯定会出线的情况下保存实力也是正常选择。不说远了,还说中国。中国拿到小组第二后,肯定会先输给日本,接着去碰大洋洲冠军澳大利亚,再输给澳大利亚队。虽然还是得不到参加决赛的资格,但有这样一个过程,球迷是会好接受些好理解些的。可当时,弄到那种只踢了一场半球的地步,就太不对了。而我认为,教练组没有使用张王李是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问:张王李有你说的这么出色吗?

答:当然了。

问:那为什么去年咱们张集队还要为保住甲A苦苦挣扎呢?

答:一个球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呀,不过他也的确有一段时间不在状态。

问:他为什么不在状态。

答:那我就不知道了。

问:可你既然这样看重张王李,为什么还要杀他妻子呢?

答:我……我想可能正是这件事折磨得我良心不安,才促使我最终下了来自首的决心吧。我觉得我对不住他,我要是早知道金宵是张王李妻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向她下手的。现在我觉得我都对不起全市球迷,对不起中国足球。

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金宵是张王李妻子的?

答:杀完金宵的第二天就知道了,我经常去体育场门口听球迷侃大山。

问:你以前知不知道张王李的妻子是电台节目主持人,叫金宵?

答:知道。他们夫妻都是名人,总有报道。

问:你见过金宵本人?

答:没有。

问:那你怎么解释你有一张电台大门的出人卡呢。

答:你们,去过我家了?这很正常……是这样的,我拿那张卡去电视台,以前在情报所时,我常去电视台办些工作上的事情,而电台和电视台是在一个院里。

问:那你听过金宵主持的“今宵有约”节目吗?

答:没有,我基本上不听广播。

问:12月26号晚饭后到杀金宵之前的这段时间,你在什么地方。

答:我说过了,我一直在散步,瞎走就走到了张王李家那栋楼门口。以前我也去过那里,我知道张王李在家住也要起早跑步,他是一个具有职业意识的好球员。有时我会在他家楼下转悠很长时间,就是为了看他早晨跑步。

问:张王李更多的时候住在队里,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家呢?

答:一般我都是瞎猫碰死耗子。但26号和那之前的几天我确认他会在家,当时甲A的最后一轮比赛刚结束,队里是要放几天假的。而我23号早晨和25号早晨都看到他跑步了。

问:你散步总是要走上一个通宵吗?

答:我的生活没有规律。我不能早起,总是白天睡觉,夜里玩电脑,所以有时候看完10点半中央电视台的体育新闻后,就出去走走,这一走反倒走精神了,不困了,一个通宵就过去了。当然我也常常是到张王李家附近走一圈后,再回家摆弄电脑,在网上逛逛看看影碟什么的,估计张王李快出来跑步了我再过去一趟。

问:那么26号那天你也是看完体育新闻后出去散步时遇到金宵的了?

答:是这样。

问:你说你是11点杀的金宵,请问从你家到案发现场要多长时间? 答:……

问:你说你四处乱走瞎溜达了半天后才见到金宵的,是这样吗?

答:我没撒谎,是这样,我只能解释那天我可能没看体育新闻,我出去得早。不信你们可以看天气预报,那天挺暖和,不像冬天倒像春天。

问:我认为,你之所以没看上体育新闻,是因为那天你去工人文化宫看金宵主持的“毛主席诗词演唱会”去了。

答:没有!我没去看那个演唱……不,我是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工人文化宫有什么“毛主席诗词演唱会”,没有人能证明我去过……

问:你又激动了,我只是随便猜猜。

第三部分

时间:1998年7月20日

地点: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预审科

询问人:马骏生(预审科科长)

何先会(书记员)

被询问人:晁茅

问:晁茅,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足球的?

答:很早就喜欢了。上大学时大家都喜欢,我也喜欢,后来我又有了点得天独厚的条件,我是说李兰兰她爸能弄到各种体育比赛的赠券。

问:体育比赛的种类很多,你为什么单单喜欢足球呢?

答:足球热嘛。中国男人,尤其是年轻点的,很少有不以球迷自诩的,这好像成了时尚,成了人们附庸风雅的一种东西。我开始喜欢也有附庸风雅的成分,但后来是真喜欢上了,成瘾了。

问:你喜欢看中国球队的比赛还是外国球队的比赛?

答:如果去不了现场的话,我喜欢电视能做现场直播的任何比赛。当然最好还是外国球队的比赛,我说过,在这个问题上我有点崇洋媚外。这几年中央电视台转播的意甲德甲比赛我基本上都看了,广东卫视的英超我也看,但它有时和德甲冲突,还有美洲杯欧洲杯什么的。

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罗纳尔多的?

答:他转到巴塞罗纳以后,可惜咱们国家不直播西班牙足球。上个赛季挺好,他到意大利踢球了,能看到他的机会多了。我不为他效力的国际米兰没拿着联赛冠军感到遗憾,我觉得那是教练西蒙尼的水平问题;但我为他进球没有比埃尔霍夫多感到遗憾,他在门前的过人和射门都出神人化。

问:在罗纳尔多之前,你最喜欢谁?

答:在他之前?最喜欢―好多人呢,像―不过最―

问:也就是说,以前你虽然也喜欢过许多球星,但都没有达到喜欢罗纳尔多的这么个程度?

答:可以这么说吧。

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最喜欢张王李的?

答:这就算不上最了,昨天提到我游戏程序上改成的那些人,我都挺……

问:不说别人,只说张王李,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答:那就是那年国家队在北京工体打智利的萨拉斯俱乐部了,张王李把萨拉斯队后防线搅的,像件千疮百孔的破衣服。当时张王李进的那两个球,可以与任何比赛的最佳进球相媲美。后来张王李回张集时,我也凑趣和许多球迷去车站接他。

问:你是把张王李当成偶像了吗?他和足球一起成了你的精神寄托。

答:哈,没这么严重,我不是追星族……

问:在张王李以前那茬球员里,中国的.你比较看好谁?

答:之前……没有什么太好的吧,我说不上来。

问:马林和唐尧东,你更看好谁?

答:马林……唐……

问:我明白了,你真正喜欢足球,就是由一个对足球一知半解的门外汉变成一个狂热的球迷,即所谓成瘾,应该是最近四五年的事儿,对吗?

答:也……对……

问:是在你结婚挺长时间以后,也就是张王李和金宵结婚前后。

答: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问:你从什么时候决定来自首的?

答:怎么一下子就―这个,我记得我说过,是从我,杀完人。杀死了金宵,我知道了我杀的人是我喜爱的球员的妻子,我就想自首了,我想我得赎罪。啊,我的意思不大准确,我自首,不管我杀的是谁,都会来的,我的良心太不安了。

问:那你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才来呢?

答:这个我也说过,我害怕呀。我也矛盾,想侥幸逃避惩罚,又想认罪伏法。

问:有没有这样的成份呢,你也舍不得足球。今年是世界杯年,罗纳尔多和一大批闪闪发光的足坛巨星齐集法国,你想安安静静地看完他们的表演。

答:这……我想,也有这个成份,或者说这是一个重要成份。可惜巴西没拿到世界杯,罗纳尔多今年只拿了一个欧洲联盟杯。

问:那,和你喜欢的张王李的宣布挂靴退役有没有关系。

答:没有,这个没有,我再喜欢他也不至于……再说他都退役半年了,我半年前可没来自首。

问:张王李为什么退役你知道吗?

答:这肯定跟他妻子死有关叹。他们人选过全市评出的十对模范青年夫妻,他们的感情非常好,我看过报道。

问:张王李最近的情况你知道吗?

答:最近?我说不太好,有时在体育场外边的球迷角能听到些议论,有的说他去国外踢球了,有的说他下海经商了,有的说他去哪个足球学校当教练去了。我只不过觉得他不再踢球挺可惜的,他才31岁,要是遇到去年延边崔殷泽那样的好教练,他可以重新成为绝对一流的球员。

问:张王李被收审了你知道吗?

答:收审?我……不……这个我不知道。为什么?

问:张王李是13号早晨7点钟被收审的,我们的行动放在了巴西与法国的决赛之后,因为我们知道,他曾经视足球为生命。

答: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问:我估计你也会看决赛的,这样13号上午你在家睡觉,下午或者晚上,你是肯定要去球迷角的,于是在球迷角你就听说了你的偶像的事情……

答:没有,我没听说!他也不是我偶像,现在连罗纳尔多我都……

问:晁茅,从这几天的接触里,我发现你是一个思维严密、逻辑清晰、有着挺好的判断能力和综合分析能力的人。你能不能帮我设想一下,一个并非天生的杀人狂的人,偶然因某种原因杀了人,很害怕,很愧疚,或者也已经长时间地考虑到了要投案自首的问题,他的生活状况和心理状况应该是怎样的。

答:我不知道你要我回答什么。

问:如果我说的这个人恰好是你,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是应该有这样的表现:在这半年的时间里,经常惶惶不可终日,心惊胆战,担惊受怕,尤其是想到要自首,要死掉或者进监狱,就得先把你的一些东西都清理好,该花的花,该用的用,该给人的给人,该销毁的销毁;还要给父母哥姐写封信,至少留给他们一点纪念物品;另外,离婚后和失去工作后你一度情绪很坏,虽然也和女人有过来往,但你确实一直没有恋爱,那么杀过金宵后,你就更不可能恋爱了对不对。可是你的一切表现都不合逻辑,特别是春节后,你的快乐幸福有目共睹……

答:不,我不是在恋爱,我是因为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了,在疯狂地放纵自己。

问:能帮助我们认识一下那个姑娘吗?

答:我无能为力。那是个裱子,我们在一起好几个月了,我还是连她真名实姓和家住哪里都不知道。

问:晁茅,你一直很配合我们,希望你不要有始无终。

答:我真的——

问:你不是真的,至少在两件事情上你对我们说了假话。你在大学里和那位刘姓同学打架的事儿,还有李兰兰……

答:是他们撒谎,他们说假话……

问:你怎么了,别想耍赖皮!

问:你怎么了,要不要找医生?

第四部分

时间: 1998年7月21日

地点: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预审科

询问人:马骏生(预审科科长) 何先会(书记员)

吴琪(精神分析医生)

被询问人:晁茅

问:你要是身体不好,可以先休息,我们改日再谈没有关系。

答:没事儿,我没事儿了……

问:噢,这是昊医生。

答:我不用,我不需要……

问:注意晁茅,你没有权利这样说话,都由谁来参与询问,并不取决于你用不用,需要不需要。

答:那,好吧,反正谁来听我也无所谓。

问:那你就说吧。

答:我承认,在那两件事情上,我是说了假话。

问:是因为虚荣吗?

答:也许是吧―我没有什么其他目的,只是自尊心驱使我在那些无足轻重的问题上说一点假话。我是一个要死的人了,我不能总活得窝窝囊囊,我怕被你们看扁了,怕你们瞧不起我,笑话我。

问:晁茅,哪个人都有过丢人现眼的时候,哪个人都做过丢人现眼的事儿,隐瞒事实真相或者打肿脸充胖子都不能使自己变得强壮,只有知耻而后勇才是正路。

答:你说的对。

问:那你说说吧,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另外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假话。

答:事实是,事实与我说的正好相反。在大学里,和徐凡好的是刘,而我是那个挑拨离间者。但徐凡也对我好,而且很长时间里我以为她只对我好,这是真的。 自然被打得昏死过去的是我,通过替医院运垃圾养活自己念书那是刘的经历,而挨了处分的除了刘也有我一份。当然了,我家也穷得和刘家不相上下。至于李兰兰和她家人,则从来也没瞧得起过我。李兰兰和她现在的丈夫是中学同学,他们都快结婚了,那男的因贪污公款数额巨大被抓了起来。当然李兰兰已经怀上了那男人的孩子,她誓死不去人工流产。她估计那男人要被判刑20年,她希望20年后,她能交给那男人一个成年的孩子。正好这时候她爸认识了我,为了使她女儿的孩子能有一个掩人耳目的出处,他以帮我留在张集,而且找个对口的工作单位为条件,让我答应和李兰兰结婚。这样,到毕业时,我是我们班恋爱时间最短而结婚最早的人。可三年后,那男的家里不知通过什么过硬的关系,把他又给弄出来了。这下李兰兰就又成了他的妻子,而跟我却成了同一间屋顶下的陌生人,我和她同床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但离婚时把房子留给我,的确是李兰兰的主意,她也知道她挺对不住我的,不像她爸那么卸磨杀驴。我和李兰兰离婚后,她爸一直逼着我要讨回他为我们弄的房子,现在好了,以后我用不上那房子了,她爸也不用再像催命一样找我了。

问:这就对了,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隐瞒事实真相是无济于事的。

答:我认为你们无需调查这种琐事儿。

问:其实我很理解你晁茅,这么多年你确实活得挺难,在学校挨欺负,在单位挨欺负,在家也挨欺负……所以你想冒充一回杀人犯,并且把自己与大名鼎鼎的金宵张王李连在一起,当一回你所认为的男子汉……

答:这个不是,这个我没说假话,我是真的杀了金宵。

问:别自作多情了晁茅。如果你也杀了金宵,那么金宵是被两个人杀的了?

答:不,是我一个人你们别怀疑别人,真的,就是我一个人。

问:你认为我们怀疑谁了?

答:张王李叹,你不是说他已经被收审了吗。

问:我说过是因为金宵被杀案而收审张王李的吗?

答:行了,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我是凶手,并且我来自首了;而张王李和金宵是模范夫妻的典型。

问:晁茅,为了维护张王李你居然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实在是让人感动。

答: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维护张王李这不假,我喜欢他。可我和他素不相识,还不至于代他受过吧。再说杀金宵时,我并不知道她是张王李的妻子。

问:可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分析,杀金宵的人在掐死她之前,先和她发生过性关系。你敢说留在金宵体内的精液是你的精液吗?

答:当然不是我的,因为我只掐死了她而没强奸她。

问:你对了一半。那精液取样后,可以证明和张王李的精液成分一样。

答:张王李是她丈夫,他们过性生活很正常,不能就此证明和金宵过性生活的人就是杀她的人呀。

问:但那天金宵从早上和张王李分手后,再没见过面。而精液是新鲜的。

答:那也不是张王李杀的,精液是别人的,一样是因为巧合……

问:是谁的?金宵死前和谁有过性行为?

答:

问:回答问题晁茅。

答:这―这件事情是这样的,以前我不愿意回忆我的杀人经过,是这其间还有一个细节我不愿说,这个细节一旦传了出去,我担心给张王李知道了,他会很伤心的。在一般人眼里,金宵可能是张王李忠实的妻子,可能在张王李自己眼里也是这样。可只有我看到了,金宵其实有个情人。我不把这事儿说出来,是因为金宵已经死了,她有什么对不起张王李的地方,也都可以带进坟墓里了,既然张王李以前是被蒙在鼓里,既然很多关心张王李关心金宵的人是被蒙在鼓里的,还是继续被蒙蔽的好,知道了不仅没用,还会平添失望。

问:但你还是说了为好,如果你证明了你是凶手,才是对张王李最大的帮助。

答:刚才你提到金宵死前有过性行为,我想就是和那个人了。那天晚上我散步走到运河桥那里时,看到金宵和一个男人下了出租车——当时我并不知道那就是金宵。他们亲亲热热地互相搂着往前走,不停地接吻,很像是在依依惜别,一看就不是夫妻。后来他们过桥走了几步,却又返回来,下到桥下。我想他们发生性关系可能是在桥下吧,因为冬天桥下没有水,还避人避风,裹着大衣也能做爱。我认为金宵是妓女,也是因为这个。在这之后,我就来到了张王李家楼下溜达,忽然发现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自己朝我这边走过来,而那男人没影了。我更认为这个女人是妓女了,他们一手钱一手货后分手了。你想想,要是正常的恋人关系,这么晚了,男的怎么也该把女的送到家门口呀。我就跟过去,伸手掐……了……

问:你看到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了吗?

答:天黑,我看不清楚。

问:那你怎么知道后来你掐的女人就是在运河桥那里看到的女人呢?

答:她穿的衣服呀,那件长及脚面的裘皮大衣太显眼了。

问:在运河桥那里时,他们下出租车后,他们看到你了吗?

答:我想没有,因为我是在路这边的树趟子里走,而且他们很快就下桥了,我也只要一两分钟就拐到张王李家那栋楼的另一侧去了。

问:除了你看到他们,还有别人也在附近吗?

答:没有,这绝对没有。

问:你这么肯定?

答:反正我没看见有别人。

问:那么你去掐金宵时,金宵反抗了吗?

答:没有。她走得很急,我站在阴影里,看到她贴近我呆的墙角了,就猛一伸手,从侧面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瞪着眼睛说不出话,一点一点就瘫了下去。

问:她死后,她的眼皮是你给合上的吗?

答:是。

问:她嘴角流出来的血,也是你给擦干净的吗?

答:是我。

问:然后你干什么了?

答:我,没再干什么呀,我很害怕,然后就跑了。

问:离开作案现场后,你又看到那个和金宵一起下出租车的男人了吗?

答:没有,我估计,他和金宵从桥底下一上来就分手了,他打车先走的。

问:你第一次见到张王李本人,不是在电视上,也不是在球场上,而是面对面的见他,是什么时候?

答:我说了,就是那次国家队结束集训后我和许多球迷去车站接他回张集。

问:你第一次见到金宵,面对面的见她,是什么时候。

答:我没见过她,她又不是电视主持人,我见了她也不认识呀。

问:可是这张张王李和金宵结婚时拍的照片你总该认得出吧?这上边有你。

答:这——怎么会有我?噢,那一定是我忘了,我也是见过金宵的。对了,我想起来了。就是他们结婚那天,他们披红挂绿大张旗鼓地搞典礼,许多人都围观,我从他们那幢楼前路过,就凑过去也看了一眼。

问:晁茅,我们不想说你已经妨碍了公务,可事实是你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比如这张照片上,外圈围了那么多人,而你不仅挤在里圈,还几乎贴到了新郎新娘的身边,可以说都影响他们往车里走了,这只是随便凑过去看一眼吗?你要实事求是。

答:我,是要实事求是,可我有记不清的地方,也不是成心捣乱呀。

问:而且从照片上看,你不是对张王李感兴趣,你是盯着金宵。

答:看结婚的热闹,人们都是爱看新娘子的。

问:可你不是这么回事,我认为,你是通过金宵在看另一个人呢。

答:这―不!

问:她可是太像徐凡了。

答:

问:这里还有三张照片,你看看,这三人中有没有你认识的?

答:没有,一个也不认识。

问:你可要看好了。

答:我真的没有认识的。我平常交往的圈子比较小,认识的人有限。这几张照片上的人都照得这么清楚,要是见过我不会认不出来。

问:那好吧,晁茅,咱们现在一起找个地方去玩电脑游戏好吗?

答:玩……电脑,游戏?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问:我的意思是,我这里有一个电脑游戏软件,我玩游戏的水平不行,想请你帮我把这个游戏玩到底,也就是把里边带有详细人物小传的六个男人全都杀死。

答:你要玩……

问:《新过五关斩六将》。

答:

问:晁茅,你别以为会玩电脑的只有你一个,别以为你加了密的游戏编程就没人能够进得去了。怎么样,需不需要我替你归纳一下你为何要斩这六个人呀……

答:我说,我说我说。这两个,王克俭和邵伟,我认识―也不是认识,是我知道,我知道王克俭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邵伟是电台的新闻中心副总监……

问:都说说好吗?

答:我不是为我自己要隐瞒什么,我只是不想说,不想把女人们搞得太糟糕。在我编的这个游戏中,要斩的这六个人,都与徐凡或者金宵关系不正常。刘我就不说了,你们知道了,还有高一良、李生春、许光,也都先后和徐凡好过,可他们并不和徐凡结婚,却让徐凡背上一个放荡的恶名,最后嫁一个不如意的男人,我恨他们,所以我希望他们死,在游戏中死也行。至于这个王克俭和邵伟,是和金宵有私情的,他们把金宵变成了一个不贞的妻子,我替张王李恨他们……

问:插你一句,这张照片上的人呢?

答:这人我真的没见过。

问:从你刚才的话里我分析,你最恨的是那些与徐凡和金宵有私情的男人?

答:我认为,徐凡和金宵是由于他们的诱惑才变成坏女人的,最坏的是男人。

问:也就是说,你连在游戏里杀死徐凡或金宵都舍不得,如果真的要你去杀人的话,你杀的也只能是那些男人。

答:是―啊不!也不完全是这么回事,女人也该杀,首先该杀的,自然是让我和张王李这样的男人蒙受耻辱的女人。

问:可是,李兰兰现在的丈夫为什么不在挨杀之列,我是说在游戏里挨杀。

答:这……

问:是不是因为你根本就没爱过李兰兰,而只爱徐凡,连带着也爱上了与徐凡长得很像的金宵?

答:不,不是这样……

问:你现在能说吗,金宵被掐死那天,和金宵在运河下发生性关系的是谁?

答:是……王克俭。

问:好了,那你现在说说王克俭和邵伟吧,你是怎么认识他们又知道他们与金宵有私情的。我可提醒你……

答;我会好好说,但我不希望你总是曲解我的意思。再给我支烟行吗?谢谢。你们可能找过徐凡了,或者至少是见过她照片了,所以你们看得出来她和金宵长得很像。确实是这样,她们很像,我第一次见到金宵,就发现了。

问:你第一次见到金宵是什么时候?

答:我毕业后刚刚和李兰兰结婚。那时候,李兰兰的爸妈天天让我和她加深感情,因为李兰兰爱玩,他们就总变着法地弄各种游玩券让我带李兰兰出去玩,那天李兰兰她爸给我和李兰兰的是两张保龄球馆的招待票。当时全市只有一家规模不大的保龄球馆,能进去的人不是有钱人就是当官的,去那里玩李兰兰的虚荣心能够满足,所以她挺高兴。说实在话,去保龄球馆玩我也挺高兴,我是希望李兰兰能在扔球时流产,把那个别人的孩子流掉。就是那天,在保龄球馆,和我们隔了几道线打球的那一对,就是金宵和邵伟。我看到金宵时一下愣住了,我以为是徐凡,我几乎想立刻逃跑了,她们像得如同孪生姐妹。

问: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分别叫邵伟和金宵的呢?

答:当时邵伟是一个挺活跃的体育记者,李兰兰见过他。李兰兰见我盯着那边看,问我是不是认识邵伟。我不会撒谎,我说我不认识什么邵伟,是那个女的好像我同学,但不是。李兰兰就对我说了邵伟是谁,她说邵伟到她家搞过她爸的录音专访。当时金宵大学还没毕业,是电台的业余节目主持人,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那天,我只是听到了金宵的名字,我听邵伟喊,金宵,你太棒啦,打了个全中!就这么着我知道了,那个和邵伟在一起的,长得和徐凡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叫金宵。

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深人了解金宵的呢?

答:我并没有立刻想到去了解她,我想到了去了解她,是挺长时间以后的事儿。李兰兰生孩子时,迷上了给电台打电话,这习惯一养成就持续了下去。就是电台里的主持人预备些歌曲相声什么的,说些煽情的话,然后让听众往里挂电话点播,送给这个献给那个的,无聊极了。那些主持人的共同特点是,特别喜欢暴露自己。有的男主持人说:像我这种一米七五个头的小伙子,虽然还算挺有风度,可在有些小姐心中也已经是二等残废了;有的女主持人说:我说这位先生的诗写得很好,不是恭维,因为在大学时,我也写诗,还当过诗社社长呢……叫我看,他们纯粹是在征集异性听众的求爱信呢。我又说多了。我想说的是,有一天李兰兰打开收音机,我一下子就被反复出现的金宵这个名字吸引住了,显然,她和别的主持人也一样喜欢暴露……我是金宵,有些听众可能对金宵并不陌生,读书时我就作为业余主持人和大家共度过许多美好时光,现在金宵毕业来到电台工作,有更多的机会和朋友们在一起了,希望大家支持金宵,爱护……李兰兰可能早就忘了保龄球馆里邵伟的那声喊,可我没忘,我就这么又找到了金宵。

问:又找到了金宵,对你有什么意义呢?

答:没有,完全没有意义,只是让我多了份心烦。有时在电台里听到她煽情,我就想,这人可真能卖弄。

问:你是在想徐凡真能卖弄吧?以前向你卖弄,向刘卖弄,向高一良李生春和许光他们卖弄。现在她的市场扩大了,她跑到电台里去对所有的听众卖弄,成了大众情人,而不再仅仅属于你甚至包括刘他们了。

答:我是在说金宵。

问:你不这样认为吗,金宵已成了徐凡的替身,就像张王李成了你的替身一样。

答:你随便想吧。

问:你是在这段时间经常去电视台吗?

答:是的。

问:你也就“凑巧”地多次见到了金宵,并且跟踪她。

答:……

问:晁茅,我希望你别像挤牙膏似的,咱们已经拖得太久了。

答:是的……再给我支烟吧。你们原谅我,许多事情我真的无法叙述得十分准确,我还得边说边想……我一开始并没有跟踪金宵,在电台电视台那个大院里要是见到她,我只不过多看几眼。后来有一天,我在一张报纸上看到了张王李和金宵拉着手唱卡拉OK的照片,还说两个不同领域的明星如同金童玉女什么的。那篇文章似乎在暗示张王李和金宵是一对恋人,难道是又和张王李恋爱了吗?我就这样产生了好奇心,开始跟踪金宵了。这时候李兰兰现在的丈夫已经放出来了,我成了一个被正常生活拒绝的人,因而我有许多时间去关注金宵。可你们知道,金宵活动的场所距我的活动圈很远,我跟踪她也没有什么结果……

问:没什么结果?

答:我话还没说完呢。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了金宵的一个重大秘密。有一天,电台的几个主持人到商业大厦搞公开的与听众对话活动,其实是帮助商店促销,我也去了,并且始终站在距金宵最近的地方。当时的活动内容是这样的,主持人提问,围观的群众回答,都与广播的常识和商店的商品有关,如果哪个人答对问题了,会得到一条毛巾一管牙膏什么的,同时附一张有主持人签名的主持人名片。我没回答问题,我一直盯着金宵手旁的一叠名片。那名片其实也就是主持人所负责节目的广告宣传词,没有住宅电话也没有BP机手机的号码,只有单位电话和单位地址。可让我感到惊喜的是,那名片上印有金宵的E-mail,也就是说,和我一样,金宵的电脑也上了互联网。在此之前,我并不敢奢望走人金宵的生活,可金宵的E-mail提醒了我,我是可以进一步了解她的。我默默地把金宵的E-mail记在心里,回去后,立刻上网找到了金宵的个人主页。其实不用细看,我就可以想到她的主页上都有什么,都是一些节目中的事情,还有就是她的崇拜者们对她的恭维。我对这些没有兴趣,我就又花了些时间,利用我的电脑技术,进人了互联网的张集节点,实破服务器找到了金宵的户头,进而也找到了邵伟的户头。

问:看来你是个高级黑客呀。

答:这个我不敢当。

问:插你一句,你很穷,你没想到利用你的技术非法获得什么吗?

答:我知道,我一说出我这种变态的窥视者的行径,你们就会想到别的。首先你们怎么想都行,我都这样了,也不怕你们多想我了。但我要实事求是地说,我是个正派的电脑爱好者,我决没有利用我的技术去做任何盗银行偷情报的勾当,我从来没有在服务器上破坏任何东西,对我来说,能进去本身就是挑战,这足够了。我进人金宵和邵伟以及别人的私人空间,仅仅是为了满足一下猎奇心理。而且,我看到的东西我没跟任何人泄露过,之所以这几天我对你们也吞吞吐吐,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对你们我也不想说。

问:看来是我们破坏了你的做人准则了?

问:你接着说吧,我们可不是为了满足猎奇心理。

答:别的就没什么了,我能看到发往金宵信箱里的任何信息,也能看到发往邵伟信箱里的任何信息。我了解到了金宵和邵伟是一对情人的秘密,知道了金宵与邵伟约会的时间地点以及在一起后的感觉心情,知道金宵很喜欢邵伟,可邵伟有家,他们总想分手,可感情太深,只能藕断丝连……

问:那么据你了解,王克俭是什么时候和金宵好上的。

答:好像时间并不很长,我估计是香港回归前后,那前后活动特别多。

问: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好上的?王克俭也用电脑,也上网了吗?

答:那倒不是,我从来也没在金宵的信箱里发现过王克俭的信息。我第一次看到王克俭,也是在运河桥那里。那天晚上我也是出来散步,刚好碰到金宵和一个男人一起下出租车,我一眼就看出那个男的不是邵伟。我觉得当时金宵是要往家走,可那男的似乎再三挽留,后来他们就站在河边树趟子里说话。河边树挺多,我凑得离他们挺近了,他们也没发现我。我坐在一棵树后边,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可我能看到,那男的一直拉着金宵的一只手。我认为,他们是刚开始好,还没有到可以很随意地搂搂抱抱甚至做爱的程度。我还感觉,那个男的在追求金宵,而金宵还显得犹犹豫豫。

问:那你是怎么知道那男的就是王克俭的。

答:我调查他了。我又无聊了是吧,我承认这时我已不是简单的好奇了。那天晚上,金宵和王克俭说了挺长时间话后,没有回家,而是和王克俭一同上了又一辆出租车。我知道那天张王李不在张集,他在上海打足协杯的客场,但显然金宵并不想把王克俭领她家去。他们上车的时候,我记下了车牌号,第二天,我通过你们公安局交通队一个搞电脑的人,查到了那辆本的车主。我去找了那个车主,问他昨晚把那两个客人送到了什么地方。

问:他顺顺当当就告诉你了?

答:我是以一个受到欺骗的丈夫的形象出现在出租车司机面前的。

问:也就是说当时你就是张王李,或者金宵就是李兰兰。

问:不,应该是徐凡。虽然徐凡从没是过你的妻子,但或许这时金宵在你心里更是徐凡,而李兰兰在你心里几乎没有位置。

答:这些―我没想过,这只是你们的假设。那天我给了那司机五十元钱,我要求他把那两个客人去了哪和他们在车上说了什么都告诉我。那司机是个挺正直挺有同情心的小伙子,他没要我的五十元钱,他说那一男一女是在市委家属宿舍楼丙楼三单元门口下的车。他除了替我回忆那男人的外貌特征,还告诉我。在车上,那男的并没对“我妻子”动手动脚,也没说什么调情的话,只是讲―我就不说他讲谁了,反正是市委一个主要领导,他说那领导水平太低,招待外宾吃饭时,光会让人家趁热吃。开始他这样一说完,外宾就看翻译,翻译说我们领导让你们趁热吃,外宾忙点头说谢谢。可如此几次后,菜都凉了,领导还说请趁热吃,外宾又去看翻译,翻译感到很难堪……“我妻子”被那男人夸张生动的表演逗得一个劲笑。后来我在王克俭家楼下等了他两天,就看到他了,也很快就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了。

问:这时候邵伟和金宵的关系怎样?

答:邵伟这时候也正是由体育组组长提到新闻中心当副总监的当口,他总是劝金宵好好和张王李过日子,金宵回的话是你怎么知道我没好好过日子,我日子过得很好,可我也需要你对我好。邵伟也说过伯影响提拔一类的话,却让金宵好一顿嘲笑,金宵说这就是你们男人,为了屁大点私欲就可以放弃感情。金宵的信息里多少涉及一点王克俭的话就是,我可以指使一个可以让台长给他当狗的人为你说话。后来我估计王克俭在邵伟这件事情上的确说话了,因为在那之前邵伟显得惶惶不安,与他竞争那个位置的人都有后台,可很快台里就宣布了对他的任命。

问:再后来金宵和邵伟还有来往吗?

答:有,他们的来往从来没断过,只是比我刚介人他们的秘密时少了也淡了。

问:所有你知道的这些事情,你认为,张王李知道吗?

答:不,他不知道!

问:你不用这么激动。你怎么知道张王李不知道呢?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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