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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2-01 14:5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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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易中天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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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墨道法的救世之策

儒墨道法的救世之策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儒墨道法的救世之策作者:易中天排版:Lucky Read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01-01ISBN:9787532164745本书由杭州果麦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一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世界

有前进,就会有后退;有胜利,就会有失败;有成功,就会有挫折;有辉煌,就会有暗淡。危机永远存在,风暴还会再来。先秦诸子百家争鸣,就是当时的“救市大辩论”

问:最近,你大讲先秦诸子,是不是想“救市”啊?

答:救市?救什么市?股市?楼市?奶市?哈!怕是管不了吧?远水不救近火嘛!再说人家又不是救火车、消防队。

问:不是吗?孔夫子怎么说的?“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如果天下太平,我孔丘又何必多管闲事”。反过来,意思也很清楚——如果社会出了问题,我孔丘就不能不管。那么,孔子管了吗?管了。这就至少说明两点。第一,当时世道不好;第二,孔子挺身而出。这不就是“救市”吗?

答:倒也是。不过不是“救市”,是“救世”。当然,打个引号,说是“救市”,也行。

问:其他人,也都这样吧?

答:应该说,最早是孔子发表了他的“救市主张”,比如以德治国、克己复礼、让世界充满爱等等,然后就有人出来支持或者反对他。先是墨家反对,后是道家反对,最后是法家反对。儒家自己这边,孟子和荀子支持。不过孟子和荀子,观点也不完全相同,也有争论。

问:对不起,先打断一下。你说“孔子最先发表救市主张”,难道老子不在前面?

答:恐怕有两个“老子”,或者至少有两个。孔子曾经问礼的那个,在孔子之前,或者同时。写《道德经》(《老子》)一书的,我想应该在孔子之后。这个问题,只要比较一下《老子》和《论语》两书的内容,就不难得出结论。简单地说,《论语》只是自说自话,基本上没有对立面;《老子》却是多处批判儒家,以儒家为靶子。批判者总是在被批判者之后,这是常理。如果要深究,建议读冯友兰先生的《中国哲学简史》和李零先生的《人往低处走》,我的《先秦诸子》一书中也有说明。

问:这样一说,就清楚了。春秋战国时期一下子出现了那么多伟大的思想家,恐怕就因为当时“天下无道”,社会出了问题,得有人来“救”,来发表“救市”的主张。这就有了先秦诸子。但如何救,救什么,问题出在哪,观点不同,说法不同,方案也不同。这就有了百家争鸣。先秦诸子百家争鸣,就是当时的“救市大辩论”。是不是这样?

答:也是也不是。天下无道,需要“救市”,只是百家争鸣的直接原因,不是全部原因。他们讨论的问题,也不全是这个。不过,“救市”,确实是焦点。

问:核心就是“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世界”?

答:也不光是“拿什么来救”和“怎么救”的问题,还包括“救不救”。实际上,也有主张“不救”,或认为“没救”的。

问:为什么?

答:因为在他们看来,当时那个社会已经坏透了,烂透了,根本就不可救药。

问:这是什么人的观点?

答:孔子时代的隐士。他们是“道家前的道家”,简称“前道家”。孔子为什么会说“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就因为有个隐士对孔子的学生子路说:现在普天之下都是滔滔洪水,谁能改变?你们又和谁一起去改变?你们与其像孔子那样“避人”,还不如像我们这样“避世”。避人,就是拒绝与那些坏人合作;避世,则是拒绝与整个社会合作。为什么拒绝与社会合作?滔滔者,天下皆是也,根本就没救嘛!

问:天下无药可救,又怎么样呢?

答:能拯救的也就是自己。

问:这又是谁的观点?

答:墨子时代的杨朱。杨朱是先秦道家第一人,第二是老子,第三是庄子。这三个人,观点并不完全一样,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要拯救天下,先得拯救自己。不能拯救自己的,也不能拯救天下。相反,如果每个人都能拯救自己,天下也就不需要拯救了。

问:这可以说是“要救市,先救己”,对吧?

答:可以这么说。而且杨朱、老子、庄子都认为,当时社会之所以出问题,就因为很多人自己都管不了却去管别人;自己都救不了却想救世界。结果自然是管事的越多,事也越多;越想救市越救不了。如果人人都管别人,人人都来救市,势必天下大乱。结论也很简单:别救。

问:不救又怎么行呢?不救又怎么办呢?

答:所以儒家、墨家、法家都主张“救市”。其实道家也不当真“见死不救”,而是认为不能像儒家、墨家他们那样救。在道家看来,那不是“救市”,反倒是“添乱”。因此,要紧的不是“做什么”,而是“不做什么”,甚至“什么都不做”。不做,反倒有救。

问:不救之救?

答:是的。

问:不救之救也是救吧?

答:当然。继承思想文化遗产,不能急功近利

问:那么,先秦诸子,不就可以说是“救市者”;他们留下的思想,不也可以说是“救市者的遗产”吗?

答:马马虎虎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要讲清楚,先秦诸子争论的问题很多,范围很广,留下的遗产也极其丰富,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救市”问题。不讲清楚这一点,那些吹毛求疵故意找茬的,又要来骂我们“不严谨”“伪学术”了。

问:也不必如此小心吧!

答:倒也不完全是怕挨骂,而是不希望我们的读者太急功近利。继承思想文化遗产,是不能急功近利的。把先秦诸子和之前的金融风暴直接联系起来,也是有风险的,一不小心就会庸俗化。因此,如果硬要说先秦诸子留下的是“救市者的遗产”,我必须说清楚三点。

问:哪三点?

答:第一点,先秦诸子救不了咱们当前这个“市”。别以为读一下《论语》《老子》什么的,这金融风暴就挺过去了,就化险为夷了。更别以为先秦诸子的那些“语录”“格言”,拿过来用就能立竿见影。没有的事!这种急功近利的想法,是一种典型的巫术思维。你见过以前经常贴在电线杆上的那些字条没?“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哭夜郎。过路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光。”有那么灵的事吗?

问:第二点呢?

答:第二就是当前这场金融风暴和经济危机,迟早会过去。人类社会并不像某些人说的那样脆弱,不会顶不住的,读不读先秦诸子都一样。读,会过去;不读,也会过去。

问:那又何必要读?

答: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三点。尽管当前这场危机可以渡过,这场风暴也会过去,但还会有下一轮的风暴,下一轮的危机。我们人类,命中注定只能在一种悲剧性的历史进程中前行。有前进,就会有后退;有胜利,就会有失败;有成功,就会有挫折;有辉煌,就会有暗淡。危机永远存在,风暴还会再来,我们必须居安思危。在这样一个前提下,有思想准备比没有思想准备好,有思想武器比没有思想武器好。

问:我们中国的先秦诸子,就提供了这样的思想武器?

答:提供了。因此,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时候,我主张大家能够静下心来读一读先秦诸子。将来,世界风平浪静,重归太平,我更主张这样做。

问:为什么这样说?

答:原因很简单,就因为先秦诸子留下的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而是应对变革的思想方法。有了这些思想方法,我们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看问题、想问题、解决问题。至少,也有一个“可以攻玉”的“他山之石”。比方说,我们可以看看,他们当时是拿什么来拯救自己的世界的。

问:应该是些很管用的办法吧?我也很想知道呢,能不能讲讲?

答:又急功近利了不是?别老想着有什么屡试不爽的办法,拿过来就能用。实话实说,我们现在之所以弄得问题多多,原因之一,就是太浮躁,太急功近利。不管讲什么,都要跟市场营销、企业管理、职务升迁等等挂钩,不挂钩没人听。周易禅宗,先秦诸子,《水浒》《三国》《红楼梦》,都看出“职场三十六计”来了,还美其名曰“国学”。其实八竿子打不着,也未必管用。告诉你吧,那都是些“披着羊皮的黄鼠狼”,至多是一些“术”。先秦诸子留下的,可不是那样的东西。

问:那你说他们留下了什么?

答:道。他们留下的是道,用来拯救当时世界的,也是道。天下无道,则唯道可以救之。所以就连最实用主义的法家,也留下了道。当然,法家也讲术。儒、墨、道、法四家当中,法家是最喜欢讲术的。但法家是讲术也讲道。他们留下的遗产当中,最宝贵的也是那些“道”。实际上,先秦诸子之所以伟大,就因为他们的争鸣虽由“救市”而起,但他们的思考却超越了这个话题,想得更深刻,更长远。

问:怎么深刻,怎么长远?

答:面对当时必须拯救的世界,先秦诸子至少考虑了这样一些问题。比方说,我们到底应该要一种怎样的社会?我们到底应该要一种怎样的制度?我们到底应该要一种怎样的生活?我们到底应该要一种怎样的文化?还有,我们到底应该要一种怎样的价值观念?这就是他们的反思。也就是说,面对当时的政治危机和社会危机,面对那四处着火的混乱局面,先秦诸子并不是急吼吼地端着一盆水就去救。他们还要想,好端端的世界,为什么会起火?火势为什么会蔓延?怎样才能真正扑灭?扑灭以后又该怎么办?国家究竟能不能长治久安?人民究竟能不能世代幸福?这才是他们真正要想的问题。对这些问题的回答,也才是他们留下的最宝贵的遗产。继承思想文化遗产,不能成王败寇

问:那么,先秦诸子又怎么回答这些问题呢?

答:事情既然因“救市”而起,当然首先得弄清楚这个“市”为什么要“救”,社会的问题又究竟出在哪里,也就是“为什么会起火”和“火势为什么会蔓延”等等。

问:问题出在哪里呢?

答:也有不同看法。道家的观点,是根本就不该有“市”。没有“市”,也就不必“救市”。

问:这个你前面说了。

答:以后也还要再说。

问:道家以外呢?

答:道家以外,大体上是儒家认为问题出在人心,法家认为问题出在制度,墨家认为问题既出在制度,也出在人心。

问:那他们的“救市”方案也不相同吧?

答:当然。儒家认为问题出在人心,因此主张“安心”;法家认为问题出在制度,因此主张“改制”;墨家认为问题既出在制度,也出在人心,因此既主张“改制”,也主张“安心”。

问:墨家好像全面一点。

答:也很深刻。制度的问题在哪,人心的问题在哪,墨家都说到了点子上,很到位。但同时,先秦诸子中,最不成功的也是墨家。

问:墨家为什么最不成功?

答:因为他们的办法最不管用,也最用不得。

问:这就怪了,怎么会这样?

答:这只能以后再说,我们这里先卖个关子吧!你喜欢读侦探小说吗?侦探小说里面的那些大侦探,都是这么说话的。

问:最成功的是谁?

答:法家。秦汉以后的政治制度,就是法家设计的。

问:为什么法家会成功?

答:因为法家的办法最管用。秦王国最后能一家独大,秦始皇最后能兼并天下,靠的就是法家的主张。我们知道,当时最迫切的需要是“救市”。谁的办法能解决问题,谁就吃香。所以秦始皇一统天下以后,就将法家的学说钦定为国家意识形态。

问:但是汉武帝以后,国家意识形态是儒家的学说呀!

答:实际上是两家“共同执政”。儒家是公开的“执政党”,法家是暗中的“执政党”。

问:这么说,儒家学说也是管用的?

答:不管用。儒家学说和墨家学说一样,也救不了“市”。孔子周游列国,孟子游说诸侯,荀子著书立说,然而谁都不听他们的。为什么?不管用嘛!有趣的是,在后世,儒家的影响却是最大的。

问:当时不香后世香?

答:正是。

问:奇怪!这又是怎么回事?

答:这是一个“秘密”,也只能以后再说。

问:道家呢?

答:秦始皇之后,汉武帝之前,曾经一度是“执政党”。之后,就成为“在野党”,不过是“合法”的“在野党”,所以有时候也会成为“参政党”。他们的影响,仅次于儒家。

问:道家的办法管用吗?

答:也不怎么管用。道家根本就反对“救市”,岂能管用?不过当真“崩盘”以后,就用得上了。比如西汉初年,统治者“贵黄老,尚无为”,便造就了“文景之治”。但如果要“救急”,也是不管用的。

问:墨家呢?也是“参政党”吗?

答:墨家最惨,变成“地下党”了,影响也是最小的。

问:如此说来,墨家最差?

答:怎么能这样说?事实上,墨子对当时社会病状的描述最准确,诊断也最到位。而且,他“救市方案”中蕴含的理想、追求和价值判断,都非常可贵,甚至极其宝贵。他的理想,也是最美好的。相反,最成功的法家,反倒问题最多。

问:你这样讲,我真是听不懂。

答:怎么听不懂?

问:墨家的诊断最到位,方案却最不可行;理想最美好,影响却最小。儒家的办法同样不管用,影响却最大。道家的办法有时候管用,影响却次于儒家。法家的办法最管用,也最成功,却又是问题最多的,影响也没儒家大。这都是一笔什么乱七八糟的“狗肉账”?

答:按照某些人习惯了的那种思维方式,是听不懂。许多媒体都问我,你讲先秦诸子,最喜欢哪一家,最赞成哪一家,哪一家对我们今天最有意义?我回答说,根本就不能这么问!讲先秦诸子,最忌讳的是三条,一是急功近利,二是非此即彼,三是一家独大。最成功的不一定就最正确,不管用的也不见得没影响。

同样,变成“地下党”,也不等于没道理。继承思想文化遗产,绝不能搞“成王败寇”那一套。

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答:是其是,非其非,实事求是,一视同仁。先弄清楚他们的思想,然后再把其中可以继承也应该继承的东西,都继承下来。

问:那你打算从何说起?

答:直接的起因既然是“救市”,那就先说当时的社会怎么出问题了吧!二“资产重组”之痛

从春秋到战国,整个社会,变得越来越没有信誉,没有信任,没有信念,没有信心。很少有人能够看到前景,也不知道前途在哪里。礼坏乐崩,就是“政治链条”断了

问:春秋战国时期,社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答:关于这一点,最好看看墨子的描述。

问:墨子怎么说?

答:九个字:国相攻,家相篡,人相贼。国相攻,就是国与国之间相互侵略;家相篡,就是家与家之间相互掠夺;人相贼,就是人与人之间相互残害。总之,人际关系出了问题,国际关系也出了问题。

问:那时也有国际关系吗?

答:有啊!我们现在叫做“中国”的地方,当时叫做“天下”。天下就是“天底下”,也就是“全世界”。这个“全世界”,或者说“天底下”,由许多国家组成,比如齐国,比如楚国。他们都是独立或半独立国家。西周的时候半独立,战国的时候全独立。这些国家,都有自己的领土、主权、军队和元首。他们的元首叫国君,也叫诸侯,所以他们的国家也叫诸侯国。所谓“国相攻”,就是这些诸侯国家互相侵略,今天你打过来,明天我打过去,可不就是国际关系出了问题?

问:所谓“家相篡”呢?

答:这个问题讲起来要麻烦一点。首先我们要搞清楚,那个时候的“家”,和我们现在的“家”,并不是同一个概念。现在说的“家”,是社会学的概念,也就是“家庭”。那时的“家”,却是政治学的概念,指一种特殊的政治实体。具体地说,就是大夫的领地。

问:大夫的领地?

答:对。那时的大夫,与秦汉以后的大夫,也不是同一个概念。秦汉以后的大夫,是官员。秦汉以前的大夫,是领主。既然是领主,就有领地。大夫的领地,就叫“家”。大夫是“家”这个特殊政治实体的君主,叫“家君”。他对“家”里的土地,有独立(或半独立)的产权;对“家”里的人民,有独立(或半独立)的治权。

问:你的意思是说,诸侯和大夫,都是领主,都有领地。诸侯的领地叫“国”,大夫的领地叫“家”。诸侯和大夫,也都是君主,都有臣民。诸侯是国的君主,叫“国君”。大夫是家的君主,叫“家君”。诸侯也好,大夫也好,对自己领地的土地和人民,都有独立(或半独立)的产权和治权。国与家,都是政治实体,是不是这样?

答:正是如此。

问:那么,国与家,或者说诸侯与大夫,又是什么关系?

答:君臣关系。诸侯是君,大夫是臣。国是家的上级单位,诸侯是大夫的上级领导。

问:一个天下,有两级政治实体?

答:三级。因为诸侯之上还有天子,也叫“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是天下土地的领主,也是天下人民的君主,叫“天下共主”。他是当时“全世界”的最高领导人。至少,在名义上是。

问:世界之王?

答:可以这么说。

问:这个“世界之王”(天子)与“各国元首”(诸侯),是什么关系?

答:也是君臣关系。天子是君,诸侯是臣。诸侯的“国”,至少在名义上隶属于“天下”,正如大夫的“家”隶属于诸侯的“国”。

问:这样一种关系又是怎么形成的呢?

答:封建。这里说的“封建”,是动词,封和建都是。封,就是划定范围;建,就是指定领导。具体地说,就是天子把天下分成若干领地,这就是“国”。每个“国”都指定一个世袭的君主,这就是“诸侯”,也就是“国君”。这就叫“封土建国”,简称“封建”。诸侯得到“国”以后,又再次封建,把“国”也分成若干领地,这就是“家”。每个“家”,也都指定一个世袭的君主,这就是“大夫”,也就是“家君”。这就叫“封土立家”,也简称“封建”。

问:天子封建诸侯,诸侯封建大夫?

答:对。天子、诸侯、大夫,三级分权。这样一种制度,就叫“邦国制度”。

问:明白了。打个比方,天下是总公司,国是分公司,家是子公司,是不是这样?

答:如果为了便于大家理解,也可以这样比喻,当然只是比喻了。而且,正如总公司、分公司和子公司之间,有资金链条或者经济链条连着;天下、国、家之间,也有链条,只不过不是“经济链条”,是“政治链条”。这个“链条”一断,社会就会出问题。要知道,当时的“天下”,可是相当于“全世界”呀!

问:断了吗?

答:断了。而且,这事在当时还有一个特定的说法,叫“礼坏乐崩”。

问:礼坏乐崩,就是“政治链条”断了?

答:正是。链条一断,天下大乱。天下大乱,是因为要“资产重组”

问:那么,当时的“政治链条”为什么会断呢?

答:这就说来话长了,只能以后慢慢再说。不过有一点很清楚,就是当时的天下、国、家,与现在的总公司、分公司、子公司,并不完全一样。天下那个“总公司”是虚的,天子也只向“分公司”象征性地收一点“管理费”。国与家,却是实体,有土地,有人民,有财税,有军队,有君主。也就是说,独立核算,自负盈亏,还都有自己的法人代表。国的法人代表就是诸侯,往往叫“某某公”,比如齐桓公、晋文公。家的法人代表则是大夫,一般叫“某某氏”,比如宁氏(卫国)、季氏(鲁国)。但无论是国,还是家,法人都是世袭的。

问:家族公司呀?

答:是。不过,“国”同时也是“股份公司”。国君是大股东,大夫是中股东或小股东。

问:这些中小股东(大夫)是什么人?

答:原则上是国君的兄弟、子侄、族人。家族公司嘛!所以,大夫也参加“分公司”的管理,担任副总经理或者部门经理。这是大夫最后会由领主变成官员的原因之一。变成官员以后,大夫就没有股份了,同时也不再有“子公司”。这样的大夫,可以由外姓人担任。

问:这就是说,按照当时的制度,大夫既是“分公司”的股东和干部,又是“子公司”的老板和经理?

答:正是这样。而且,大夫在“分公司”的股份,是和他“子公司”的资产相一致的。换句话说,“子公司”的资产越多,大夫在“分公司”的股份就越多,同时他的“话语权”和“决策权”也就越大。所以,如果大夫的资产和股份,竟然比国君还多,这个“公司”就会出大问题了。

问:有这种事吗?

答:有啊!比如孔子生活的那个鲁国,股权就掌握在三家大夫手里。季孙氏是最大的股东,差不多占了一半的股份;叔孙氏和孟孙氏,差不多各占四分之一。鲁国的国君,反倒变成了最小的股东。结果怎么样呢?季孙氏执政呗!

问:怎么会这样?

答:怎么不会?没错,“分公司”刚刚组建的时候,国君的股份肯定是最多的,大夫往往只能做小股东。但是你要知道,大夫的“子公司”,可是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完全可能“做大做强”。做大做强也不难。好一点,自力更生;坏一点,以权谋私。毕竟,大夫同时还是“分公司”的“高管”嘛!做些手脚,有什么困难?

问:请问怎样做手脚?

答:两个办法。一是损公肥私,鲸吞“国有资产”,也就是把国君的土地、人民和军队设法变成自己的。鲁国的三家大夫季孙氏、叔孙氏和孟孙氏,就这么干过。二是损人利己,掠夺“他人财产”,也就是吃掉其他大夫的“子公司”。这样的例子也很多。比如晋国,就发生过大夫之间的战争,最后大股东由六家变成了三家。

问:看来,这就是墨子说的“家相篡”了。那么,“国相攻”呢?

答:就是“分公司”要做大做强。不过,诸侯不能照搬大夫的办法,因为天下这个“总公司”是虚的,没什么资产可以鲸吞。因此,诸侯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发动侵略战争,掠夺别国的土地和人民,甚至吃掉别人。

问:所以,国与国,家与家,就掐起来了?

答:对。分公司与分公司之间,子公司与子公司之间,相互挤兑、兼并、争夺市场。不过“家相篡”是国内矛盾,“国相攻”是国际冲突。

问:天子那个“世界之王”就不管吗?

答:管不了啦!被架空了。他本来就是虚的嘛!

问:那么谁来管呢?

答:超级大国。“国相攻”的结果,必定是产生“超级大国”。他们的国君,就是“霸主”,也就是称霸世界的君主。在春秋时期,就是齐桓公、晋文公等等。这就是“春秋五霸”。到战国时期,小国都灭亡了,只剩下不到十个大国,这就是“战国七雄”。

问:周天子呢?

答:先是沦落为小国的国君,后来也被灭了。

问:总公司解散,分公司做大做强,是这样吧?

答:也有“子公司”做大做强,灭了“分公司”的。比如“三家分晋”,就是三个“子公司”(三家大夫)瓜分了晋国,又把自己升格为“分公司”。他们后来也成为“独立产权的大公司”,称起王来,这就是赵、魏、韩。

问:哈呀,这不是“资产重组”吗?

答:是啊,天下大乱,就因为当时的社会要“资产重组”啊!变革总要付出代价,问题是大小

问:那么,“资产重组”的结果又是什么?

答:是“垄断经营”。过程大概是这样的:先是“争当老大”,结果是有了“春秋五霸”。然后是“实施兼并”,结果是有了“战国七雄”。最后,是齐国、楚国等等也都被灭了,只剩下一家“公司”,这就是秦帝国,或者说秦王朝。

问:如此说来,秦的一统天下,是兼并的结果?

答:正是。所以我从来就不说秦始皇“统一中国”,只说他“兼并天下”。实际上,“秦兼天下”也是古人的说法,是符合事实的科学说法。

问: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难道当时也有《反垄断法》?

答:当然没有《反垄断法》,秦的“兼并天下”也是历史的必然。秦和秦始皇不来兼并,也会有别的国家别的人来兼并。而且,百代皆行秦政。秦以后,历朝历代,差不多都是“垄断经营”。普天之下,原则上只允许“一个国家,一个元首,一个政权,一个政府”。请注意,我说的是“原则上”,不是“事实上”。分裂时期和周边少数民族政权,要算是“例外”。其实就连某些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也是“总公司”之下不再设“分公司”和“子公司”,只有不同层级的管理部门,比如省、府、郡、县。总之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这样一种制度,就叫“帝国制度”。

问:这样好吗?

答:难讲,大约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吧!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再谈论。但不论这种制度是好是坏,反正它在中华大地上实行了两千多年之久。从秦兼天下,到辛亥革命,我们民族实行的,就是这种制度。这就说明,它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和必然性。

问:这么说,当时之所以“天下大乱”,是因为社会正处于变革期?

答:没错。我们知道,处于变革时期的社会,总难免会有一些“病状”。春秋战国也一样。所以,当时的“社会病”,也可以说是“变革病”。

问:就像青春期脸上长痘痘?

答:事情如果这么简单,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问:比“长痘痘”严重?

答:严重多了。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沉重。首先是人民群众苦不堪言。因为那些“公司”之间的兼并,主要是靠战争。谁的枪多拳头硬,谁就当老大。这就一要征兵,二要加税,三要死人。于是每年都有大批的民众,直接或间接地死于战争。这可比大批工人下岗失业严重多了。其实就连统治阶级,日子也未必都好过。

问:他们的日子,为什么也不好过?

答:因为“资产重组”的结果,是“公司”越变越少。隔三岔五,就有“公司”破产,就有“企业”倒闭,谁能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现在的公司垮了,老板只要不涉嫌经济犯罪,顶多也就是变成穷光蛋。那时“企业倒闭”,诸侯和大夫可是国破家亡,人头落地。

问:不是还有赢家吗?

答:赢家少,输的多。

问:那会怎么样?

答:有的提心吊胆,有的蠢蠢欲动,但都心狠手辣,阴险歹毒,无所不用其极。

问:为什么?

答:因为当时社会的“资产重组”,或者说政治实体之间的“重新洗牌”,包括那些“超级大国”的做大做强,主要都是通过不正当手段来完成的。为了巧取豪夺,只能不择手段。比如越王勾践为了打败对手,送到吴国的谷种都是煮熟了的。最后倒霉的是谁?还不是吴国的老百姓!哼!幸亏勾践不卖奶粉。否则我敢肯定,那里面一定有三聚氰胺,没准还会有砒霜!其实也不光是勾践。干诸如此类缺德事的,多了去。既然大家都唯利是图,各国的君主、大夫必然是越来越不讲道德,也越来越不讲诚信。

问:能举个例子吗?

答:能。比如楚国,原本是与齐国联合,共同抗秦的。可是公元前313年,也就是荀子诞生的那一年,楚怀王却背信弃义,单方面撕毁协议,联秦反齐。原因也很简单,就是秦国的国相张仪悄悄地跟他讲,只要他们跟齐国翻脸,秦国就给他六百里地。楚怀王想,这事合算呀,就当真与齐国断交。

问:结果呢?

答:结果等到楚国去要土地,张仪却耍赖说,自己只答应了六里,没什么六百里。楚怀王勃然大怒,发兵攻秦,却被打得落花流水。韩国和魏国听说,也发兵袭击楚国,想趁机捞一把。哈!怀王是见利忘义,张仪是坑蒙拐骗,韩、魏则是趁火打劫,都不讲道德和道义,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问:统统黑了心,难怪“人相贼”了。

答:这正是又一个沉重的代价——从春秋到战国,整个社会,变得越来越没有信誉,没有信任,没有信念,没有信心。很少有人能够看到前景,也不知道前途在哪里。大家都觉得,怎么这样混乱啊?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问:这就需要有人来“救市”?

答:是。先秦诸子就是这样的人。或者说他们自以为是这样的人。

问:那么,先秦诸子打算怎样“救市”呢?

答:这正是我们下面要讨论的。三急病撞着慢郎中

礼的作用,主要是明确等级,维持秩序。乐有两个意思,一是音乐,二是快乐,加起来就是“音乐般的快乐”。它的作用是调节、平衡。孔子是第一个“救市者”,也是第一个“失败者”

问:现在可以讨论诸子的“救市方案”了吧?

答:可以。我们知道,“救市”的起因,是“资产重组”。因此,“救市”的争论,也围绕这个问题来,而且儒、墨、道、法,各有方案,也各有主张。大体上说,孔子是旗帜鲜明地“反对重组”,尤其是反对子公司大过分公司,分公司强于总公司。他有个学生,叫冉有,后来当了鲁国季孙氏大夫家的“宰”,也就是“季氏子公司”的“执行总经理”。前面说过,孔子在世的时候,季孙氏已经是鲁国最大的家族。他们的资产和股份,远远超过了鲁国的国君。但是冉有上任后,还要帮着季孙氏扩大经营规模,聚敛财富。于是孔子愤怒地宣布:冉有这家伙不是我的学生,同学们可以大张旗鼓地去揍他!

问:那么孔子主张怎么办?

答:退回到“资产重组”之前“计划经济”的模式,保持“三级分权”的格局。具体地说,就是回到西周。实在不行,打个折扣,东周也对付。

问: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答:确实不切实际,所以是不管用的。

问:所以大家都反对他?

答:不,只有法家因此反对。墨家和道家的办法,也是不切实际的。

问:墨子如何主张?

答:墨子也“反对重组”。在他看来,正因为大家都搞“资产重组”,这才弄得“国相攻,家相篡,人相贼”。但墨子同时又主张“国企改革”,主要是改革人事制度和分配制度。具体地说,就是所有的干部和员工,都应该能上能下,而且按劳取酬。用墨子的话说,就是“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这些主张,我们以后还要再说(请参看第五章《墨子的“国企改革”》)。

问:墨子是“改革派”,孔子是“保守派”?

答:不,孔子和墨子都是“改革派”,也都对现状不满。不同的是,孔子的主张,是改革现在,回到从前,顶多对原来的制度做些微调;墨子则主张进行较大规模的改革,甚至彻底改革。但“资产重组”,则是不必的,也是不对的。

问:道家呢?

答:道家也对现状不满,而且更不满,早就不满。在他们看来,不但“资产重组”不对,之前那个“三级分权”的制度也不对。最好的模式,是普天之下只有“个体户”和“小公司”,各自独立经营,自给自足,彼此不发生关系,不竞争更不兼并。用老子的话说,就是“小国寡民”,就是“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问:法家呢?

答:只有法家是赞成“资产重组”的,而且主张通过“资产重组”,实现“垄断经营”。

问:所以只有法家成功了?

答:是。

问:儒家、墨家、道家的办法都不管用?

答:都不管用,但都有道理。

问:孔子有什么道理?

答:问题既然出在“资产重组”,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重组”。对症下药嘛!

问:大家愿意吗?

答: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意。那些被兼并的“小公司”,被架空的“大老板”,大约是愿意的。可惜他们没有话语权。有话语权的,都是“资产重组”中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当然不愿意。比如鲁国那鲸吞了“国有资产”的三家大夫,就不听孔子的。孔子没有办法,只好跑到别国去推销自己的主张,同样到处碰钉子。不信你去读《史记》的《孔子世家》,当时的人怎么形容他?累累若丧家之狗。所以孔子这一生,在政治上是很失败的。他是历史上的第一个“救市者”,同时也是第一个“失败者”。

问:孔子知道他的办法行不通吗?

答:应该知道,因为就连他的学生都知道。前面讲过,曾经有不少隐士对孔子的“救市”不以为然,子路怎么回应的?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学生都明白的,先生能不明白?其实这事“地球人都知道”。比如有个看城门的小吏,就曾经对子路说:你们老师,不就是明明知道做不到,却偏偏还要去做的那个人吗?可见孔子的“知其不可而为之”,差不多已是众所周知。大家都知道的,他老人家自己能不知道?

问:既然知其不可,那又何必为之?

答:我想有三个原因,一是责任使然,二是希望尚存,三是必须坚持。这第三条最重要。也就是说,在孔子看来,只有按照他那一套去做,才救得了“市”,也才真正是“救市”或者“救世”。所以,不管行不行得通,都得坚持。礼坏乐崩,就是礼也无法维持秩序,乐也不能保证和谐

问:此话怎讲?

答:好讲得很。请问,孔子他们为什么要“救市”?世道太乱嘛!乱是什么意思?没有秩序嘛!为什么没有秩序?原来的秩序被打乱了嘛!怎么打乱的?“资产重组”嘛!怎样才不乱?回到从前嘛!

问:西周或者东周有序吗?

答:有啊!天下是总公司,国是分公司,家是子公司。天子有天下,诸侯有国,大夫有家,士有职务,岂非秩序井然?

问:士是什么?

答:士是天子、诸侯、大夫之下的第四等贵族。前面说过,天子封建诸侯,于是诸侯有了“分公司”;诸侯封建大夫,于是大夫有了“子公司”。但是往下就不能再分了。于是大夫的兄弟、子侄、族人,就成为“子公司”的中层或基层干部。这就是士。这些干部也分两种。一种是管理干部,比如冉有(还有子路)当过的“宰”;一种是技术干部,比如文士和武士。这些职务,早期也都是世袭的(后来变成任命),叫“世职”。他们的报酬则叫“食田”,也就是大夫将某块土地的田租和赋税,发给士们做薪水。如果这块土地永远归某个士,就叫“赏田”,相当于“技术股”。士的下面,是庶人。庶人就不是贵族了,是平民。

问:明白了。天子是大老板,诸侯是中老板,大夫是小老板,士是白领,庶人是员工?

答:大约如此。

问:他们不平等吧?

答:不平等。天子地位最高,权力也最大。按照规定,当时各国的国界和疆域,都由天子划定;首任国君,也由天子指定(以后世袭)。天子还有权对不听话的国家进行修理,向发生战争的地区派遣“维和部队”。

问:有点像联合国。

答:比联合国权力大多了。天子之下,诸侯与大夫也不平等。诸侯地位高、权力大、资产多,是君;大夫地位低、权力小、资产少,是臣。同样,诸侯、大夫与士,也不平等。诸侯之于国,大夫之于家,都既有产权又有治权,士就没有这些。

问:如此不平等,那又怎么维持呢?

答:靠两个手段,一个叫“礼”,一个叫“乐”。礼的作用,主要是明确等级,维持秩序。这些等级,都有严格的规定和鲜明的“可识别标志”。比如平民(庶人)不可以戴帽子(冠),只能戴头巾(帻);士可以戴帽子(加冠),但不能加冕。天子、诸侯、大夫,既可以加冠,又可以加冕,都“冠冕堂皇”。但他们“冕”前面的“旒”(珠串)不一样多,天子十二旒,诸侯九旒,上大夫七旒,下大夫五旒。士没有冕,当然也没有旒。诸如此类的名堂还有很多,衣食住行,言谈举止,都有规定。一旦违反,就是“非礼”。

问:谁记得住呀?

答:所以要有专门人才。孔子代表的“儒”,就是这样一些“礼学家”。不过这些规定虽然烦琐,归根结底却只有两条,一是级别,二是规格。高级别的使用了低规格的礼仪,是“丢份”;低级别的享受了高规格的待遇,是“僭越”。这都是孔子不能容忍的。比如鲁国的大夫季孙氏,使用了天子才能享用的“八佾”,也就是八八六十四人表演的歌舞,孔子就说“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问:季孙氏应该怎样才对?

答:四佾。也就是三十二个人,或者十六个人,排成四行。如果是诸侯,就六行,每行八人或六人;如果是士,就只能两行,每行八人或两人。反正必须讲级别,讲规格。

问:讲级别,讲规格,爽吗?

答:有人爽,有人不爽;少数人爽,多数人不爽。所以还要有“乐”。

问:乐是什么?

答:乐有两个意思,一是音乐,二是快乐,加起来就是“音乐般的快乐”。它的作用是调节、平衡。讲级别,讲规格,不是不爽吗?那就请你想想音乐。在一部音乐作品中,所有的乐音,哆唻咪发嗦啦嘻,一样高吗?一样长吗?一样强吗?不一样。还有音色,也不一样。一样,就不是音乐了。可是这些音高、音长、音强、音色都不一样的乐音,放在一起,却又很好听,也很让人愉快。为什么呢?和谐嘛!和谐,是大家都向往的。既然要和谐,那你就不能把所有的乐音,都弄得一模一样。

问:这是谁的理论和主张?

答:周公。他的一大发明,就是用礼来维持秩序,用乐来保证和谐。具体地说,就是礼维护等级,制定规格;乐调节情绪,平衡心理。这就叫做“乐统同,礼辨异”。这样一种制度,就叫“礼乐制度”。

问:所谓“礼坏乐崩”,就是礼也无法维持秩序,乐也不能保证和谐了吧?

答:正是。所以孔子的“救市方案”,就是“克己复礼”。孔子的苦口婆心,只能是对牛弹琴

问:什么叫“克己复礼”?

答:也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克制自己,回归周礼”,另一种是“亲自实践,履行周礼”,总之是要回到西周或东周吧!

问:回得去吗?

答:孔子认为回得去。前面说过,礼坏乐崩,就是“政治链条”断了。对症下药的办法,则是把那链条重新接起来。这就要搞清楚那些“链条”本来是怎么连接、靠什么连接的。

问:靠什么连接呢?

答:血缘关系,宗法制度。简单地说,就是设定天子与诸侯,诸侯与大夫,包括诸侯与诸侯,大夫与大夫,在名义上或实际上都有血缘关系或亲戚关系。比方说,是兄弟、子侄、外甥、女婿等等。西周封建的时候,以及春秋战国之前,基本上就是这样的。

问:那又怎么样?

答: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是同族,所有人都是家人。所谓“君主”,便同时也是家长或族长。天子是民族的族长,诸侯是国族的族长,大夫是家族的族长。这些“族长”,都是世袭的,原则上只能由嫡长子(正妻的第一个儿子)接班。嫡次子(正妻的其他儿子)和庶子(妾的儿子),就做下一级的贵族。比方说,天子的嫡次子和庶子做诸侯,诸侯的嫡次子和庶子做大夫,大夫的嫡次子和庶子做士。所谓“封建”,就是按照这个序列来进行的。

问:封建制与宗法制相统一?

答:还要加上礼乐制。在西周实行的制度中,封建、宗法、礼乐是三位一体的,合起来叫“家天下制”,也叫“邦国制”。其中,封建是政治制度,宗法是社会制度,礼乐是文化制度。封建制管国家形态,宗法制管社会结构,礼乐制管文化心理。天下、国、家,以及人与人的关系,就靠这三根链条来维系。

问:后来断了?

答:断了两根,封建制和礼乐制不管用了。

问:为什么会断呢?

答: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孟子语)。时间长了,血里面的水就多了。何况还有利害冲突。利之所在,血缘、亲缘、姻缘,就不怎么起作用。所以儒家一再说,要讲仁义,不要讲功利。但没有人听。在“资产重组”的过程中,有实力的都想捞一把,没实力的则不相信仁义礼乐能够保证他们幸免于难。

问:那孔子为什么还抱有一线希望?

答:因为宗法制没有被摧毁。在天子的“王族”,诸侯的“公族”,大夫的“氏族”内部,宗法制还是起作用的。其实直到秦汉以后,宗法制也还是中国传统社会的重要制度。这也是儒家学说后来能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

问:那么,孔子怎样用这根稻草来“救市”?

答:孔子为宗法制,也为礼乐制和封建制,找到了一个心理依据,这就是“亲亲之爱”。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是爱自己亲人的。父母爱子女,子女爱父母,兄弟姐妹之间相亲相爱,天经地义。如果连这点爱都没有,那就不是人。

问:是人又怎么样?

答:是人,就一要孝,二要悌。孝,就是敬爱父母,这是纵向的爱。悌,就是友爱兄弟,这是横向的爱。这一纵一横加起来,就叫“仁爱”。

问:这跟“资产重组”有什么关系?

答:当然有关系。总公司与分公司,分公司与子公司,是“父子关系”呀!如果讲“孝”,子公司就不能大过分公司,分公司就不能强于总公司。你想,哪有儿子盖过老子的?至于分公司与分公司,子公司与子公司,则是“兄弟关系”。如果讲“悌”,它们还能互相兼并吗?显然,讲孝悌仁爱,就不会“骨肉相残”,也不会“资产重组”。

问:可是,他们已经“重组”了,又怎么办?

答:正名。孔子讲,如果让他执政,第一件事就是“正名”,叫“必也正名乎”。

问:怎样正名?

答: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就是君要像个君,臣要像个臣,父要像个父,子要像个子。或者说,总公司要像总公司,分公司要像分公司,子公司要像子公司,不能乱套,更不能胡来。天下大乱,就因为大家都不守名分,不讲规矩。相反,如果所有的人都严格遵守“君臣父子”的规范,天下就有救了。

问:听起来似乎头头是道。

答:实际上也有人表示赞同。比如齐景公就对孔子说:先生讲得真好啊!如果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就算有粮食,寡人能吃到嘴里吗?

问:那他们为什么不实行?

答:因为都有小九九。在他们看来,“君臣父子”那一套,最好是臣下都要讲,自己不必讲。或者说,自己是君就讲,自己是臣就不讲。比如大夫在子公司里得像个老板,到了分公司却不必把国君当老板。诸侯也一样。自己在分公司里得像个老板,却不必把总公司放在眼里。还有,自己的公司,别人不能兼并。别人的公司,最好统统吃过来。这是他们的如意算盘。结果呢?还是君不君、臣不臣。

问:所以孔子的苦口婆心,就只能是对牛弹琴?

答:是的。更何况,当时的天下已经乱作一团,亟须“救市”,孔子却还在慢条斯理地讲什么“正名”,讲什么“仁爱”,这不是急病撞着慢郎中吗?

问:这就是孔子失败的原因?

答:原因之一吧!根本的原因,还因为“资产重组”已是大势所趋,没人挡得住。

问:所以墨子他们要批判孔子?

答:不!墨子的批判,却是另有原因。四草根有话说

墨子认为,人与人天生平等,应该平等,必须平等。现在天下之所以大乱,世道之所以不太平,就因为之前的制度不平等。孔子是“封建主义”,墨子是“社会主义”

问:孔子提出“救市方案”以后,墨子就来唱反调,是这样吗?

答:是的。墨子是先秦诸子批儒第一人。而且,正如李零先生所说,他是存心抬杠,处处跟孔子对着干、拧着来,尽管他们两个都是不成功的。

问:墨子知道自己不成功吗?

答:知道呀!有一次,墨子跟一个儒家之徒辩论,这个儒家之徒叫巫马子。巫马子说:先生兼爱天下,也没见有什么好处。我不兼爱,也没什么坏处。既然“功皆未至”,你我都不成功,凭什么说你就正确我就错误?可见墨子也知道自己并不成功。

问:那墨子怎么解释?

答:墨子问巫马子:比如现在有人放火,一个人捧着水来救火,另一个人举着火来助阵,都没有成功,你赞成谁?巫马子说,当然赞成捧水的。墨子说:所以我认为我正确,你们不正确。这就说明两点:第一,在墨家看来,儒家的那一套不但救不了社会,而且简直就是放火;第二,儒墨两家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问:为什么会这样?

答:因为“道”不同。孔子是“封建主义”,墨子是“社会主义”。当然,这两个词要打引号。准确的意思,是孔子维护封建制度,主张回到西周;墨子关注社会状态,主张进行改良。他们两人的立场、观点、方法和角度,都是不一样的。

问:怎么个不一样?

答:孔子的立场是贵族的,甚至是统治阶级的。他多半是站在统治阶级的立场上,想统治阶级之所想,急统治阶级之所急,替他们谋划长治久安的方略,设计天下太平的蓝图。这些问题,孔子考虑得很多。如果有统治者来问,他就会耐心而明确地给出答案。比如鲁哀公问“怎样才能让老百姓服从”,鲁定公问“君臣关系应该如何处理”,还有齐景公、季康子等人问“如何执政”,孔子便都有回答。

问:这么说,孔子是统治阶级的“御用文人”或者“御用思想家”?

答:大错特错!孔子是有着独立立场和独立思想的“民间思想家”。所以,他在回答统治者问题的时候,并不看对方的脸色,有时候话还说得很难听。比如季康子问孔子,有什么办法可以减少盗贼、维持治安。孔子说,如果你自己不那么贪婪,就算你奖励盗窃抢劫,也没人干!请问,这是“御用文人”吗?又比如子路问“应该怎样为君主服务”,孔子回答说,不要欺骗他,但可以顶撞他。请问,这是“御用思想家”吗?

问:这就不懂了。你说孔子是“民间思想家”,又说他的立场是统治阶级的,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答:一点都不矛盾。你别忘了,孔子自己是贵族,因此也是统治阶级中的一员。但他这个贵族,第一,是最低一等的,是“士”。虽然也当过大夫,却只有俸禄,没有领地,与那些有领地、有治权的(比如季孙氏)不可同日而语。第二,他当大夫,实际执政时间很短,多数时候其实“在野”,只不过有此身份、头衔和待遇而已,并非“统治者”。

问:也就是说,他是“统治阶级”当中的“非统治者”?

答:对!作为“其中一员”,他为统治阶级思考问题,并不奇怪。同样,作为“非统治者”,他站在民间立场思考问题,也不奇怪。实际上,任何真正的思想家,思考都是独立的,与阶级立场无关。说得再明白一点,就是“立场有倾向,思考须独立”。

问:如此说来,孔子是“作为民间思想家为统治阶级独立地思考问题”?

答:非常准确。所以,孔子的“道”,必定是“封建主义”。因为当时的统治阶级,是由“西周封建”而产生的。孔子代表的,就是这些人的利益。

问:墨子呢?

答:墨子的立场则是平民的,甚至是劳动人民的。他更多的是站在劳动人民一边,想劳动人民之所想,急劳动人民之所急,为劳动人民奔走呼号,争取权利。为此,墨子提出了他著名的十大主张(兼爱、尚贤、尚同、非攻、节用、节葬、非乐、天志、明鬼、非命)。这些主张,便都与他的立场有关。

问:你说墨子的立场是劳动人民的,有证据吗?

答:有啊!比方说,墨子是反对“大型综艺晚会”的,谓之“非乐”。为什么呢?因为对劳动人民没好处。墨子说,现在社会最大的问题有三条,那就是“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这是劳动人民最大的忧患(民之巨患也)。可是那些“大型综艺晚会”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反倒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既耽误生产,又耽误治国。这就简直是祸国殃民!

问:这也偏激了一点吧?

答:观点可以讨论,立场则很明确。可以说,墨子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为“草根”说话的思想家。在他之前,没有人这么想问题。

问:立场属于劳动人民,所以主张“社会主义”?

答:正是。所谓“资产重组”,其实是“弱肉强食”

问:那么,墨子又怎样用他的“社会主义”来“救市”呢?

答:这得从根上说。这个“根本”,就是当时的天下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或者说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孔子认为,是贵族阶级内部不讲孝悌,不守规矩,家臣、大夫、诸侯纷纷僭越,礼坏乐崩,这才天下大乱。因此,解决的办法,就是进行“内部整顿”,由“正名”而“复礼”。也就是说,用“封建主义”来“救市”。

问:墨子的看法呢?

答:动乱的根本,决非“秩序的崩溃”。那个秩序本身,才是“万恶之源”。

问:天下大乱,孔子认为是“秩序出问题”,墨子认为是“秩序有问题”;孔子认为是大家都不守规矩,墨子认为是那个规矩根本就要不得?

答:是的。当然,他们都没有这样明说,但我们可以这样理解。

问:这个说法有道理吗?

答:应该有。因为像孔子那样,把“病因”定位为“犯上作乱”,会有逻辑问题。

问:什么问题?

答:我们要问,当时的天下,是分公司(国)多还是子公司(家)多?子公司里面,是白领(士)多还是老板(大夫)多?不用数也清楚。普天之下,国只有几十个,家就成百上千。至于家臣和士人,恐怕就成千上万了。如果问题出在“犯上作乱”,岂不意味着上万个白领,个个都比老板牛;成百的子公司,家家都比分公司大?请问这可能吗?

问:当然不可能。

答:所以“犯上作乱”决不是“天下大乱”的原因。即便是原因,也只是表面原因。

问:根本原因是什么?

答:弱肉强食。

问:此话怎讲?

答:因为只有那些实力雄厚的诸侯、大夫、家臣,才能“僭越”。诸侯实力雄厚,就可以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大夫实力雄厚,就可以不把诸侯放在眼里;家臣实力雄厚,则可以不把大夫放在眼里。说到底,起作用的,还是枪杆子和钱袋子。

问:问题是这些人,又怎么会比他们的老板更有实力呢?

答:巧取豪夺,吃出来的。打个比方说吧!按照周公的设计,天子好比是龙,诸侯好比大鱼,大夫好比小鱼,家臣好比虾米。正常的秩序,应该是“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大鱼、小鱼、虾米“和谐共存”。就算要吃,也没有虾米吃小鱼、小鱼吃大鱼的道理。然而从孔子那时开始,甚至在孔子之前,虾米就已经吃起小鱼来,小鱼也居然吃起大鱼来了。

问:这又是为什么?

答:也只有一种可能,即那些虾米和小鱼,先吃了别的更小的虾米,更小的小鱼。等到大虾米吃了很多小虾米,吃得比小鱼还大,它就开始吃小鱼了。某些小鱼能够吃大鱼,某些大鱼能够叫板龙王爷,也一样。所以,表面上看是“犯上作乱”,实际上却是“弱肉强食”。这就是当时所谓“资产重组”的本质。

问:这就是墨子看出的问题?

答:正是。因此墨子把当时社会的问题,总结为十五个字。

问:哪十五个字?

答:强执弱,众劫寡,富侮贫,贵傲贱,诈欺愚。具体地说,就是强势的威胁弱势的,人多的压迫人少的,富有的欺负贫困的,高贵的傲视卑贱的,聪明的欺骗迟钝的。说到底,还是弱肉强食。

问:请问这与周公创立、孔子维护的“封建秩序”,又有什么关系呢?

答:因为那玩意是总根子,是罪魁祸首。

问:这又怎么说?

答:我们要问,封建制度是什么制度?等级制度。封建秩序是什么秩序?等级秩序。在封建制度下,政治实体分三等,天下、国、家。人也分三等,贵族、平民、奴隶。贵族当中,又分四等,天子、诸侯、大夫、士。诸侯当中,又分五等,公侯伯子男。此外,还有男人与女人不平等,嫡子与庶子不平等,长子与次子不平等,君子与小人不平等。总之,天上日月星,人分三六九。不平等,在周公和孔子那里,居然成了天经地义,岂非太不像话?

问:墨子是主张平等的?

答:是。墨子认为,人与人天生平等,应该平等,必须平等。现在天下之所以大乱,世道之所以不太平,就因为之前的制度不平等。比方说,儒家那个“封建秩序”规定,男尊女卑,父尊子卑,君尊臣卑,这岂非公开宣布可以“贵傲贱”?高贵的可以傲视卑贱的,则强执弱,众劫寡,富侮贫,诈欺愚,不也都顺理成章?由此产生的结果,不正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只不过,周公他们没有料到,某些大虾米吃了很多小虾米以后,就会去吃小鱼;或者某些大鱼吃够了小鱼以后,就会叫板龙王爷。这可真是“自作自受”。

问:所以儒家那一套,不但救不了市,反倒是放火?

答:太对了!这正是墨子的意思。而且在墨子看来,问题还远远不止于此。在墨子看来,当时的社会完全没有公平和正义

问:除了人格不平等,当时的社会还有什么问题?

答:分配不公平。墨子说,在当时的制度下,有些人毫无贡献,却荣华富贵;另外一些人,而且是许多人,辛辛苦苦,劳碌一生,却缺衣少食。前一种情况,墨子称之为“无故富贵”。后一种情况,墨子没有定义,恐怕就只能叫“无故贫贱”了。

问:这么说,墨子也承认富贵贫贱的差异?

答:承认。毕竟,“平等”不是“平均”。既然是“社会分配”,就总会有多有少,有得有失,不可能完全一样。而且,墨子还认为,希望富贵,不愿贫贱,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对。问题是富贵也好,贫贱也好,都得“合理”。该富贵,就富贵;该贫贱,就贫贱。不能“无故贫贱”,也不能“无故富贵”。

问:无故又如何能富贵?

答:也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吃祖宗饭”,一种是“夺他人食”。比方说,出生在王公大人家里,生下来就有可以世袭的爵位和领地,不用对社会做任何贡献,也能荣华富贵,这就是“吃祖宗饭”。又比方说,用种种不正当手段(比如盗窃、抢劫、诈骗、战争),掠夺别人的劳动成果,这就是“夺他人食”。这两种情况,本质上是一样的。

问:为什么一样?

答:因为“吃祖宗饭”,其实也是“夺他人食”。实际上,再伟大的祖宗,也不可能靠个人的劳动创造极大的财富,让子子孙孙受用无穷。这些子孙享用的,仍然是别人的劳动成果。所以,“吃祖宗饭”是剥削,“夺他人食”是掠夺。剥削者和掠夺者“无故富贵”,被剥削者和劳动者就只能“无故贫贱”,请问这公平吗?

问:当然不公平。

答:更可气的是,面对这种明显的“分配不公”,社会舆论却不以为非,反以为是。墨子说,现在有一个人,跑到别人家的果园里面偷了桃子、李子,大家都说该罚,因为他“不与其劳获其实”,是不劳而获,损人利己。那么,如果是偷鸡摸狗呢?

问:应该罚得比偷桃子、李子更重,因为他损人更多,罪过也更重嘛!

答:杀人呢?

问:该判死刑。

答:由此可见,偷鸡狗的比偷桃李的罪大,偷牛马的比偷鸡狗的罪大,杀人犯的罪又比盗窃犯大。杀一个人,就有一重死罪。杀十个人,就有十重死罪。杀一百个人,就有一百重死罪。那么请问,发动侵略战争,攻打别人的国家,大规模地杀人呢?发动掠夺战争,明火执仗地“夺他人食”,把别国的土地、人民、财产都据为己有呢?又该如何?

问:当时的规定,是多少重罪?

答:没有罪。不但没有罪,天下之人还要“从而誉之谓之义”,说他们是好汉,说他们是义举,说他们是民族英雄,这岂非咄咄怪事?

问:确实是怪事。

答:怪事还多得很。墨子说,现在的诸侯们,侵略别人的国家(攻其邻国),屠杀别国的人民(杀其民人),掠夺人家的财产(取其牛马、粟米、货财),还要写在书本上,刻在石头上,铸在青铜礼器上,向自己的子孙后代炫耀“谁都没我抢得多”。那么请问,一个平民百姓,也去攻打邻居家,杀邻居的人,抢邻居的猪呀狗呀,粮食呀,衣服呀,然后也记录在他们家的本子上、器皿上,向自己的后代炫耀“谁都没我抢得多”,行吗?

问:显然不行。

答:同样的事情,王公贵族就干得,平民百姓就干不得;或者王公贵族干了就叫“英雄业绩”,平民百姓干了就叫“为非作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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