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2: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12-06 06:4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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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奥)弗洛伊德

出版社:九州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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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2: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

弗洛伊德2: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试读:

新版编译说明

一、版本出处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1856~1939)是奥地利著名的精神病学家,精神分析学派的创始人,20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家之一,西方现代弗洛伊德主义哲学学派的巨擘,被誉为“与牛顿、达尔文、马克思、爱因斯坦一样的世界伟人”。他身前留下丰富的精神分析著作,不断再版加印,并被译为各国文字,流传全世界。1956~1974年,英国伦敦霍格思出版社(The Hogarth Press)出版了《标准版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心理学著作全集》(The Standard Edition of the Complete Psychological Works of Sigmund Freud),这套书由英国精神分析学家詹姆斯·斯特雷奇(James Strachey,1887~1967)和奥地利心理学家安娜·弗洛伊德(Anna Freud,1895~1982,弗洛伊德最小的女儿)共同主编,共24卷,是当今世界最权威最完整的弗洛伊德作品集,也是世界广泛流行的最佳版本。这套英文版由德国Gesammelte Werke公司出版的德文版翻译而来,但增加了关键的脚注(标准版编者在德文版的基础上所添加的内容一律用[]标识以示区分)。

本套中文版《弗洛伊德文集》即由英文版《标准版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心理学著作全集》(以下简称“标准版”)翻译而来,是中国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关于弗洛伊德文萃性的经典恢宏译著。我们将标准版中凡是带重点符号的弗洛伊德代表著作全部译出,还把无重点符号但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的潜意识论、性欲论、梦论三大理论支柱和七大基本理论(潜意识学说、人格结构学说、本能学说、性欲学说、释梦学说、焦虑与自我防御机制学说和社会文化学说)有关的心理玄学的论著也一并译出。

为了便于广大读者学习和研究,我们将标准版中有关弗洛伊德论著的一些编者导言、弗洛伊德生前为其著作出版所作的序言(精选部分版次)及部分注释一并译出。在翻译过程中,我们保留了标准版的[]体例,保留了英文文献中年份后的字母顺序标注,书内页码也按标准版的页码显示。我们在标准版的基础上又做了一些注释,此部分以“——中译者”为标识。中文版编者还根据内文增加了插图,来帮助读者理解弗洛伊德的著作。此外,在弗洛伊德的每部(篇)著作之前,中文版主编车文博亲自撰写了“按语”,扼要介绍该著作的要点及其在弗洛伊德理论体系中的地位。

二、编译分工《弗洛伊德文集》是我国建国以来翻译弗洛伊德的第一部经典性的世界名著,是国家教委七五重点教材规划和吉林省九五重点图书规划的项目,也是中文版主编车文博主持的心理学、哲学、精神医学界学术共同体40年来协作科学研究的成果。

参加本书译校的学者共有吉林大学、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南京师范大学、首都师范大学、中央财经大学、华南师范大学、湖南师范大学、山东师范大学、江西师范大学、曲阜师范大学、上海第二医科大学、南京政治学院上海分院等12所院校的教授、博士生导师、副教授、博士等40余人。

1.车文博,中文版主编,吉林大学哲学社会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学术界公认的弗洛伊德研究权威,我国为弗洛伊德“平反”的人。主要工作:(1)选定翻译版本。20世纪70年代选定标准版24卷为底本进行复印,并选定翻译弗洛伊德的论著。(2)组成翻译团队。聘请老一辈心理学家、精神病学家、哲学家为领衔,中青年教授、副教授、博士为主体的学术共同体。(3)提出编译原则。包括精粹性原则,代表性原则,信、达、雅原则,历史性与专题性统一原则。(4)编辑小词典。特请著名精神病学家贾谊诚教授主编《精神分析小辞典》,由车文博教授审订,以保证全书中翻译的人名、术语的统一。(5)全书终审定稿。车文博主编除亲自编制《弗洛伊德生平活动一览表》、撰著《导论》和《弗洛伊德略传》外,还对全书做了通读、审订和定稿。

2.杨韶刚,中文版副主编,本书主要译、校者,原为吉林大学社会心理学系主任,现为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翻译论著有《超越快乐原则》、《自我与本我》、《一个幻觉的未来》、《文明及其缺憾》、《摩西与一神教》、《为什么有战争?》、《抑制、症状与焦虑》(合译)、《诙谐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合译)。此外,校审、修改了诸多篇章。

3.高申春,中文版副主编,吉林大学社会心理学系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除翻译《释梦》(下卷)、《论梦》、《释梦》(上卷,部分)、《抑制、症状与焦虑》(合译)外,还校审并修改《论释梦的理论与实践》、《释梦》(上卷)、《超越快乐原则》、《群体心理学与自我分析》、《自我与本我》。此外,还协助主编编审了《〈标准版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心理学著作全集〉目录》、《英汉人名对照表》、《英汉专业术语对照表》。

4.邵迎生,南京师范大学外语学院教授、博士,除翻译《图腾与禁忌》外,还参加校订《精神分析新论》,修订《非专业者的分析问题》、《戏剧中的变态人物》、《詹森的〈格拉迪沃中的幻觉与梦》、《作家与白日梦》、《达芬奇的童年回忆》、《米开朗基罗的摩西》、《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弑父者》等。

5.宋广文,曲阜师范大学教科院教授、博士,翻译并修订《性学三论》、《儿童性理论》、《“文明的”性道德与现代神经症》、《爱情心理学》、《论自恋:导论》、《本能及其变化》、《压抑》、《力比多类型》,并校《

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

》、《精神分析纲要》。

6.吕俊,南京师范大学外语学院教授,除翻译大部分《释梦》(上卷)外,还参加修订《释梦》(下卷)、《论梦》、《释梦在精神分析中的运用》、《论释梦的理论与实践》。

7.郭本禹,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翻译《精神分析新论》(合译),并修订《精神分析五讲》。

8.汪凤炎,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翻译《精神分析新论》(合译)。

9.郑希付,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翻译并修订《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

10.张爱卿,中央财经大学商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翻译并修订《精神分析导论》。

11.葛鲁嘉,吉林大学哲学社会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翻译并修订《精神分析纲要》。

12.彭运石,湖南师范大学教科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翻译《诙谐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合译),并校审《抑制、症状与焦虑》、《一个幻觉的未来》。

13.高峰强,山东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翻译并修订《精神分析中潜意识的注释》、《论潜意识》(合译)。

13.贺岭峰,南京政治学院上海分院军事心理学系主任、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翻译《释梦在精神分析中的运用》、《论梦的理论与实践》。

14.熊哲宏,华东师范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翻译并修订《群体心理学与自我的分析》。

15.金星明,上海第二医科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翻译《癔症研究》。

16.赵国复,吉林大学出版社编审,参加修订《癔症研究》,并对《弗洛伊德文集》全卷德、英、法文译注做了译校。

三、卷次划分

早在20世纪80年代,车文博主编教育部高等学校文科教学参考书《弗洛伊德主义原著选集》(上、下卷),辽宁人民出版社于1988~1989年出版,后经长春出版社先后出版中文版《弗洛伊德文集》5卷本(1998)和8卷本(2004),台湾知书房又将此书11卷精装本出版(2000)。现在由九州出版社出版最新修订版。本版的主要特点:(1)由原8卷本改为12卷本。(2)新增《弗洛伊德自传》(1925)和《补记》(1935)两部分,以凸显弗洛伊德的伟大贡献和精神分析运动的国际化。(3)对赵国复先生译校的德、英、法等几种语言的注释,又做了审订和补漏。(4)增补了车文博教授为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09FZX004)《弗洛伊德主义新论》撰著的《导论》、《弗洛伊德略传》,作为学习和研究弗洛伊德文集的导引。

本套《弗洛伊德文集》分为12卷,各卷内容如下:

卷1《癔症研究》。此卷包括中文版主编车文博所著的《导论》和《弗洛伊德略传》,以及由弗洛伊德与约瑟夫·布洛伊尔合著的《癔症研究》三部分。《癔症研究》最初于1895年在德国出版,书中对癔症的症状、病因做了详细的分析和解说,开始提出癔症创伤理论。这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形成时期的重要著作,是其精神分析的理论奠基和正式起点的标志。

卷2《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此卷仅收录《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一部著作,此作于1901年被发表在杂志上,1904年出版了单行本,是弗洛伊德用动力心理学观点解释日常生活事件的一部重要著作。

卷3《释梦(上)》。此卷收录《释梦》的前五章内容。《释梦》最初于1900年在莱比锡和维也纳出版,是弗洛伊德一生中最得意和最重要的一部著作,也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体系形成的一个主要标志。他在广泛总结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根据自己对病人的梦的临床研究和有关梦的自我分析,深入探讨了梦的实质、释梦的方法、梦的伪装、梦的材料和来源、梦的工作以及梦的过程的心理等有关的重要理论问题。

卷4《释梦(下)》。此卷收录《释梦》第六、七章内容,以及《论梦》、《释梦在精神分析中的运用》、《论释梦的理论与实践》。《论梦》是弗洛伊德于1901年应德国一位编辑之约而撰写的,它以简洁的形式概述了《释梦》一书的基本观点和内容。《释梦在精神分析中的运用》是在《释梦》出版11年后发表的,它不是探讨有关释梦的技术性问题,而是专门研究在精神分析治疗中如何运用释梦的艺术问题。《论释梦的理论与实践》发表于1923年,此文不是对《释梦》一书的修正,而是弗洛伊德对该书问世20多年来一些想法的评论。

卷5《爱情心理学》。此卷收录八篇论文。1.《性学三论》于1905年发表,内容涉及“性变态”、“幼儿性欲”及“青春期的变化”三部分。2.《儿童性理论》于1908年发表,该文对儿童期的性表现,以及与其他心理活动、神经症的关系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并揭示了一些常见的但缺乏研究的儿童期性现象。3.《“文明的”性道德与现代神经症》于1908年发表,文中论述了现代社会的性道德与文化的关系问题,强调了性的因素是现代社会文化危机、人的焦虑与神经症的主要根源,抨击了现代社会的性道德观,提出了改善文明与发展文艺的性本能升华作用说。4.《爱情心理学》共包括三篇文章:(1)《男人对象选择的一个特殊类型》(1910),主要分析了男人的性变态(或性倒错)问题;(2)《论性爱领域最普遍的衰退趋势》(1912),专门探讨了男人的“心理性阳痿”问题;(3)《处女的禁忌》(1918),从历史与文化的视角分析了女性的“贞洁”问题。5.《论自恋:导论》发表于1914年,该文对自恋的起源、本质、表现形式及其在人的发展中的作用分别做了说明。6.《本能及其变化》发表于1915年,该文从不同角度分析本能这一基本概念所涵盖的内容,使用这一概念所涉及的问题,如本能的原动力、目的、对象和来源,以及描述性本能的一般性质所采用的方法等。7.《压抑》发表于1915年,该文对压抑的本质、原因、结果及其与神经症的关系进行了深入的探讨。8.《力比多类型》发表于1931年,该文从身体特征与心理特征相结合的观点出发,以力比多为基础,将人分为性欲型、自恋型和强迫型等三种,并认为混合型远多于纯粹型。

卷6《诙谐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此卷包括三篇论文。1.《诙谐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发表于1905年,该文分别就诙谐的技巧、目的、动机、心理起因及诙谐与梦、潜意识的关系做了深入的探讨。2.《精神分析中潜意识的注释》发表于1912年,该文简明扼要地揭示了潜意识的含义及其在精神分析中的地位和意义。3.《论潜意识》发表于1915年,是弗洛伊德关于潜意识的一篇重要论文,也是他论述心理学基本理论方面的代表性文章之一。

卷7《精神分析导论》。此卷仅收录《精神分析导论》一部著作,内容由弗洛伊德1915~1917年两个冬季在维也纳大学讲授精神分析的讲稿组成。全书包括失误动作、梦和神经症等三篇,共分28讲。该书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地引导听众领会精神分析的基本理论和方法。

卷8《精神分析新论》。此卷收录四部分内容。1.《精神分析新论》完成于1933年,虽然是弗洛伊德在他1932年所做的演讲基础上成书的,但却是他在《精神分析导论》发表后经过15年研究实践和反思的成果。2.《精神分析五讲》于1910年首次刊出,是由弗洛伊德1909年应邀为美国克拉克大学20周年校庆所做的五次演讲稿汇集而成,它从叙述弗洛伊德与布洛伊尔合作研究癔症开始,通过大量的临床实践和观察事例,比较系统地介绍了精神分析关于宣泄法、压抑、梦、失误、性欲和移情等重要思想和概念的形成与发展过程。3.《精神分析运动史》发表于1914年,该文是对精神分析产生、发展和分裂过程的历史总结。4.《精神分析纲要》发表于1940年,它既是向读者介绍精神分析基本原理的指南,又是弗洛伊德对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精神分析理论全面而精辟的总结。

卷9《自我与本我》。此卷收录四部分内容。1.《超越快乐原则》完成于1920年,弗洛伊德在这部著作中,修正了他早期的本能学说,第一次提出人存在着死的本能与生的本能,并把这两种作用相反、同时并存的力量的斗争视为整个生命运动历程的决定者。2.《群体心理学与自我的分析》完成于1921年,系统论述了关于“群体的本质就在于它自身存在的力比多联系”的理论。3.《自我与本我》1923年出版,书中谈及意识、前意识、潜意识,阐述了自我从本我、超我从自我分化的过程。4.《抑制、症状与焦虑》出版于1926年,是弗洛伊德对压抑与焦虑及心理防御机制关系理论进行修正与补充的主要论著。

卷10《达·芬奇的童年回忆》。此卷包含七部分内容。1.《戏剧中的变态人物》1942年面世,是弗洛伊德以精神分析观点对戏剧活动所作的解释。2.《詹森的〈格拉迪沃〉中的幻觉与梦》1907年出版,它紧紧围绕《格拉迪沃》一书中幻觉与梦的关系,揭示了压抑、幻觉与精神错乱的起因、梦的形成与解释、性欲生活的作用、治疗心理疾患的方法等一系列理论问题。3.《作家与白日梦》发表于1908年,弗洛伊德在对创作与白日梦的关系作出对比分析的基础上,提出了一种特殊的幻想活动,其目的是在幻想中实现其未能满足的愿望。4.《达·芬奇的童年回忆》1910年面世,弗洛伊德以精神分析的观点和传记研究的方法,详尽介绍了达·芬奇童年以来的感情生活,深刻分析了他的性心理历史的发展过程,着重阐释了他的艺术与科学活动的心理起源。5.《米开朗基罗的摩西》发表于1914年,该文是弗洛伊德以精神分析的观点对米开朗基罗所创造的摩西这一艺术作品的解释。6.《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弑父者》1928年面世,该文是弗洛伊德以精神分析的观点和方法阐释俄国大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文艺创作的一篇心理美学的论文。7.《非专业者的分析问题》发表于1926年,弗洛伊德在该文中指出,精神分析技术既不是神秘的、难以捉摸和掌握的,更不是医生的专利。

卷11《图腾与禁忌》。此卷包含两部作品。1.《图腾与禁忌》1913年出版,该书由四篇论文组成,通过蒙昧人与强迫神经症患者的比较,推断了图腾崇拜的本原意义。2.《摩西与一神教》1939年出版,是弗洛伊德生前完成的最后一部著作,它由三篇论文组成,深入浅出地剖析了一神教的本质和起源,揭示了上帝不是神,而是被后人神化了的人;它说明宗教问题并非神秘不可测,揭开宗教欺骗人的虚幻面纱,人们不难发现其真实本质。

卷12《文明及其缺憾》。此卷主要包含四部分内容。1.《一个幻觉的未来》出版于1927年,主要讲了两个问题:文明的内涵及其同本能的关系;宗教的本质、演化及其作用。2.《文明及其缺憾》出版于1930年,书中弗洛伊德从文明发展与人性的本能之间的联系和对抗这个基本观点出发,对文明社会的本质、起源、作用和弊端等问题做了集中的阐述。3.《为什么有战争?》是1932年9月弗洛伊德就战争问题答复爱因斯坦的一封信,他依据精神分析理论,认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4.《弗洛伊德自传》1925年面世,这不是描述个人家庭、生活和工作的一般性自传,而是一部精辟地总结精神分析思想形成和发展的学术性经典,主要阐述了弗洛伊德本人在精神分析学发展过程中的作用。此卷还附录了《〈标准版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心理学著作全集〉目录》、《弗洛伊德生平活动一览表》、《英汉人名对照表》、《英汉专业术语对照表》等。《弗洛伊德文集》编委会2014年4月1日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1901)

郑希付 译

宋广文 校

郑希付 修订

按语

本书是弗洛伊德用动力心理学观点解释日常生活事件的一部重要著作。1901年发表在杂志上,1904年出版了单行本,其后再版多次,每次均有修改和补充。他从分析人们日常生活中大量的、常见的遗忘、口误、笔误、失误行为等现象入手,挖掘了潜意识过程对人的行为的制约性.说明了潜意识的活动和对潜意识的压抑不仅存在于变态心理活动当中,而且广泛存在于正常人的心理活动当中。由此提出了精神决定论的思想,认为人的心理行为的千变万化都有其原因,即内在的、深层的、潜意识的精神决定因素。

英文版编者导言

目前这本全新的译著是由艾伦·泰森所译。

在弗洛伊德的著作中,只有《精神分析导论》可与这本书——《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相媲美,二者在德文版的印刷次数和其他文字译本的版数上都几乎相同。目前这个版本几乎把该书以前每一版本所新增加的材料都包括了进去。在这方面,它很像《释梦》与《性学三论》,这两本书,弗洛伊德用其毕生的精力不断加以补充。但实际上,它们的情况并不相同。后两本书增补的新材料,大部分属于对临床发现与理论结论的重要扩展与修正,而《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其基本的观点与理论在最早的版本中都已经有所描述,后来补充的大量材料仅仅是一些相关的例子与说明(部分是弗洛伊德自己的,大部分则是他的朋友和学生的),用来进一步阐明他曾论述的问题。毫无疑问,弗洛伊德对那些例子本身和以实例来验证其观点的阐述方式特别感到愉悦。但读者有时会感到大量新的实例切断了基本论断的流畅性,甚至把理论的主干弄得模糊不清。

与翻译弗洛伊德关于“梦”和“诙谐”的书籍情况一样,或许在极大程度上,译者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实:对大部分材料的论述要依赖于如何使用(处理)那些完全不能翻译的文字。在以前的版本中,这个问题被布里尔以极端的方式解决了。布里尔省略了那些含有无法转换成英语词汇的实例,插进了一些他自己可以对省略的部分做相似解释的例子。毫无疑问,在那种情况下,这种做法完全是无可非议的。在布里尔翻译弗洛伊德著作的时期,弗洛伊德的著作在英语国家几乎无人知晓,此后因没有设置不必要的障碍,使弗洛伊德自己特意为一般读者所写的这本书得以传播是很重要的。布里尔成功地达到了这个目的,这可由他的译本到1935年发行了16次的事实来证明,而且随后又发行了很多次。他自己的例子大部分是极好的,实际上其中有两三个例子为弗洛伊德在后来的德文原版所引用。不过,也有意见反对把这种情况保持下去,尤其是为那些对弗洛伊德作品要求更严厉的大学生们所设计的一些版本更是如此。在某些情况下,例如,省略了一则弗洛伊德的带解释性的例子,就会不可避免地省掉伴随该例子的具有一定重要性和令人感兴趣的理论评述。此外,虽然布里尔在书的前言中宣称,他的意图只是更正或替代作者的某些实例,但译著本身通常没有揭示出哪些实例被替换了,读者有时或许不能确定他是在读弗洛伊德还是在读布里尔的书。布里尔的译著(肯定需要补充),是译自1912年的德文版本,而在所有后来发行的版本中一直没有改动,因此它完全忽略了弗洛伊德在随后10年或更多年对该书所做的极大量补充。由于这种种不同原因,省略的整个影响是令人吃惊的。该书的最后版本共有305页,其中有90页到100页(几乎占此书的三分之一)至今没在英文版本中出现过。所以现在的这个译本把重心移到了注重译文的完整性上,反对标准版《全集》对不能译成英文的地方保留德语原文,并借助加方括号和注释的方法对德语原文加以解释,这种处理文字的方法给译文清晰性带来的明显损失。

我们发现弗洛伊德在1898年8月26日给弗利斯的一封信中(弗洛伊德,1950,信94)首次提到“失误行为”。在这封信里,他谈道:“我终于抓住了我怀疑已久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事件。”——一种方式:一个名字有时被避开了,在适当的地方,可用一个完全错误的名字代替那个被避开的名字。一个月以后,9月22日(出处同上,信96),他又向弗利斯举例说明了这种方式,这次他用的是“西格罗瑞里”这个熟悉的名字。在同一年,他把这个例子作为研究失误行为的预备性材料发表在《精神病学与神经病学》杂志上。后来,他在目前这本著作的第一章里使用了这个例子。第二年,弗洛伊德在同一刊物上发表了关于《掩蔽性记忆》的论文(1899),在本书的第四章,他用很不同的词汇进一步讨论了这一主题。但是,他当时的全部时间,一是用于完成《释梦》(1900),一是用于为另一项研究《论梦》准备材料。直到1900年底,他才认真地为《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这本书花费时间。在这一年10月(弗洛伊德,1950,信139),弗洛伊德征得弗利斯的同意,引用了浮士德(Faust)的话做其著作的题词,实际上浮士德画像也出现在他著作的扉页上。1901年1月30日(信141),他报告说:“写作正停顿着,已完成一半,但很快会继续写下去。”2月15日(信142),他说,再过一些日子,他的著作就完成了。实际上,他于7月和8月,在《柏林期刊》上仅发表了两期他的初步研究成果。

三年以后,1904年,这本书第一次以分卷形式发行,内容几乎与发表在《柏林期刊》上的没有任何改变。但在此后的二十多年里却在不断地加以补充。1901、1904年,该书有十章。1907年首次增加了两章(即现在的第三章、第十一章)。在弗洛伊德图书馆里,我们发现了1904年版本的一张插页的拷贝,弗洛伊德在这上面对补充的例子做了一些初步的注释。这些注释绝大多数被收编在后来的版本中,其余的则在它们令人感兴趣的范围内,在适当的地方做脚注。

弗洛伊德怀着特别的感情去看待“失误行为”(parapraxes),毫无疑问是由于这样的事实:它们与梦一道能够把他与神经症有关的重要发现扩展到正常心理生活之中。由于同样的原因,他常常利用“失误行为”作为把非医学人员引进精神分析领域的最好的预备性(入门)材料。这种材料既简单(至少表面上看)又不惹人讨厌,同时又与每个正常人都体验到的状况相关。在弗洛伊德的某些带说明性的文章中,有时,他对“失误行为”甚至比“梦”更偏爱,因为梦涉及更复杂的机制,势必导致较深的领域。于是,当他出版他在1916~1917年间的《精神分析导论》的系列文章时,也发表了3篇专门论述“失误行为”的文章。顺便提一句,在这3篇文章中的许多例子在本书后面都被赋予了新的面貌。并且,他在给《科学》杂志(1913)和马尔库斯的百科全书(1923)投稿时,对“失误行为”的稿件予以同样的优先考虑。尽管“失误行为”是简单的、容易解释的,但弗洛伊德还是论证了究竟它们的基础是什么,这就是他在《释梦》中建立的即心理功能的两个独特模式,他把它们描绘成原发性与继发性心理过程。此外,弗洛伊德还有一个基本信念——他相信“决定论”普遍适用于心理事件,该信念是通过他对“失误行为”的考察而令人信服地得到了证实。在该书的最后一章,他捍卫着这样的真理:发现心理过程中的每一细小事件的心理决定因素,在理论上应该是可能的。或许“失误行为”的事例更易获得心理决定因素这一事实,就是为什么“失误行为”对弗洛伊德特别有吸引力的原因。的确,这使他在他的晚期作品之一——《偶发行为的奥妙》(1935)的短篇论文中又重新提到了这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第一章 专有名词的遗忘

1898年,我曾在《精神病学与神经病学》杂志上发表过一篇题目为《遗忘的心理机制》的短文(弗洛伊德,1898b),现在我想旧话重提,以便对此做进一步的探讨。文章中,我用精神分析的方法对生活中人们所熟悉的专有名词的暂时遗忘的现象进行了分析,通过观察,我找出了很多有关的事例。经过多次尝试,我得出的一个结论是:这种特殊的现象(似乎微不足道,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实际价值),即,记忆拒绝操作的心理功能,并非仅仅可以用普通的方法加以说明,我们完全可以有一个崭新的解释。

如果人们让一个心理学家解释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在很多情况下我们会突然记不起一个专有名词,而我们又明明知道这一名词是不应该遗忘的?如果我的估计不错的话,他对这样的解释是满意的:专有名词比其他种类的记忆内容更容易遗忘,并且,他会列举出很多理由来说明对专有名词进行特殊的记忆加工的必要性。但他却没有发现在这一现象背后,还有另一个因素在起重要作用。

这一发现源于我对一些典型的专有名词的暂时遗忘现象的观察分析,在这些遗忘现象中,绝大多数表现出一些共同的特点,虽然这些特点并非适合所有专有名词的遗忘情况。在很多情况下,人们不仅会遗忘一个名字,而且还会出现“错误回忆”(wrongly remembered),即在一个人突然回忆一个名字时,尽管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企图回忆已经遗忘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却没有出现,这时出现在其意识中的是其他的名字——替代名字(substitute name),虽然他自己当时也知道肯定不是这个名字,但这个名字却以极大的力量强迫性地出现在他的脑海。我们将这种用另一个名字取代遗忘的名字的过程称之为“替代”(displacement),不过这种替代是一种错误替代。我的假设是:这种替代并非是一种不确定的心理选择;相反,这种替代服从一定的规律,有可预测性。换言之,替代名词和遗忘的名词之间以一定的方式发生着联系,而这一方式我们是可以察觉到的。如果我对这一现象的解释是成功的,那么对专有名词遗忘的解释就有新的希望了。

我还是选用1898年文中的例子来对此加以说明。我虽做出了很大努力还是没有回忆起来的那个名字是一个画家的名字西格诺内里(Signorelli),欧威特屋顶上的巨幅壁画“四种最后结局”便是他创作的。当时,我虽然没有回忆起来这个名字,但另外两个画家的名字——鲍蒂赛里(Botticelli)和博尔特菲奥(Boltrafrio)却冒了出来,我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两个名字是错误的。当其他人将这个名字告诉我时,我毫不犹豫地确认了。那么,是什么影响了替代名字的产生呢?替代名字Botticelli、Boltraffio和真正的名字Signorelli之间存在什么联系呢?我对此进行了深入分析后得出了如下结论:

1.我所以对Signorelli产生遗忘,原因并不在这个名字本身,因为这个名字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且当时这一名字出现的背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心理特征。实际上我对这个被遗忘的名字和其中的一个替代名字Botticelli一样熟悉,而且就Signorelli和Boltraffio两个名字而言,我更熟悉前者,对后者我实际上并不了解多少,只知道他是一个属于米兰学派的艺术家。再者,就当时的情景而言,对这个名字的遗忘,实际上对我没有什么伤害,对我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影响。我当时和一个陌生人驱车行驶在达尔马希亚的拉古沙到荷杰格维纳某地的路上,我们的话题转到了意大利的旅行,我问我的同伴是否去过欧威特,是否看过由……画的著名的壁画。

2.当我回忆起来在此之前我们谈论的话题时,我才豁然开朗,原来对这一名字的遗忘反映了一种特殊的现象:正在谈论的话题受到了先前谈论的话题的干扰。在我问我的旅伴是否去过欧威特这一问题之前,我们谈论的是居住在波斯尼亚和荷杰格维纳的土耳其人的风俗。我对我的旅伴说:在那里工作的一个同行曾对我谈起过当地人的一些风俗,他们都十分信任医生,而且相信命运。如果一个医生告诉人们,他对这个病人已经做出了他能做的一切,他们都会做出这样的回答:“先生(Herr),还能说些什么呢?如果他有救的话,你一定会救活他。”在这些句子中,我们首先涉及到了Bosnia Herzegovina和Herr这些单词和名字,而这些词又可以介入Signorelli和Botticelli、Boltraffio之间,使其联系起来。

3.我认为,关于居住在波斯尼亚的土耳其人的风俗的一系列的思想,等等,获得了一种干扰后继思想的能量,因为在这一话题结束之前,我的意识已经从这些思想系列移开了。我又回忆起来我讲的第二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与前面谈及的有关风俗的记忆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些土耳其人认为性快乐(sexual enjoyment)的价值高于一切,如果出现性障碍,无法完成性行为,他们会感到极度地失望,这等于命运让他们去死。我的同行的一个患者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先生(Herr),你要知道,如果没有这种快乐,便意味着生命的结束。”我当时将这一特殊的思想抑制了起来,因为不想和一个陌生人谈论这样的话题。但是,我是将我的注意从关于“性和死亡”的思想上移开。当时,我还没有摆脱数星期以前我获得的一些信息的影响,那时,我在查否伊(Trafoi)做过短暂的停留,我付出很大的努力为一个性障碍的患者进行治疗,由于难以治疗,他还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也清楚地知道,在去荷杰格维纳的旅途中,这种悲惨事件以及与此有关的一切记忆并没有进入我的意识,但“Trafoi”和“Botraffio”的相似迫使我认识到,这种记忆在我们谈论那些话题时已经在活动,尽管我故意设法避开这种记忆内容。

4.对我而言,我不可能将对“Signorelli”的遗忘作为一种偶然事件看待,我不得不承认“动机”在这一过程中的作用,这种动机扰乱了我的思绪(关于土耳其的风俗,等等),也正是在这个动机的影响下,我将与之有关的思想——那种与在Trafoi的经历有关的思想——赶出我的意识。这样,我便想遗忘一些东西,压抑一些东西。实际上,我要忘掉的、要压抑的,并非是欧威特的那个画家的名字,而是其他的内容,因为这个画家的名字会使我联想到这个内容,因此我便做出努力消除了这个靶子,忘掉了与我的意志不一致的东西,同时忘掉与此有关的内容。不想回忆的目的是避开与此有关的内容,不能回忆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如果不想回忆和不能回忆涉及的是同一内容,那么问题就简单了。进一步的分析还发现,这种替代名字的出现并非如我以前的解释,是一种不合情理的现象,实际上这个替代名字一方面向我提示了我要尽量遗忘的内容,另一方面,又向我提示了我要回忆的内容。同时它也向我说明,我设法忘掉某些东西既不完全成功,也非完全失败。

5.遗忘名字和压抑话题(出现于Bosnia、Herzegovina和Trafoi的名字的关于死和性的话题,等等)之间的联系方式是很明确的,我用1898年文中的图解来说明这一问题会更清楚些(图1-1)。

Signorelli这个名字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一是与替代名字中的音节完全一样的音节“elli”;二是在意思上替代“Herr”的“Signor”,它与被压抑的话题有着密切的联系,虽然这一原因仍不能说明我(有意识)的替代问题,但它却暗示了一种有关名字“Herzegovina, Bosnia”和替代名字之间联系的方式,而不考虑其音感等;这些我们涉及到的名字就像象形文字组成的句子,或这些句子转化成了一种图谜(或谜画)。

就整个过程而言,意识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这种替代的信息,初看起来,除了它们有一个相同的音节外,将这个名字Signorelli出现的话题和先前被压抑的话题联系起来似乎不太可能。

或许,这样的说明并非多余:心理学家一般认为这种再现和遗忘是一种必然现象,这是一种联想,是一种心理追踪,我的上述解释实际上与此并不矛盾。我们所做的只不过是在某些情况下在引起遗忘的因素中增加了一个动机因素,而且还进一步说明了回忆错误的机制。这种特质对这种情况而言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它使这一过程的实现成为可能:被压抑的内容控制遗忘的名字,其方式主要是联想和抑制。当然,如果我们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的话,这种再现现象也许不会发生。因为,在有些情况下,如果我们有一种压抑的内容时刻寻找机会表现出来,那么这种压抑的东西也只有在这样一种半隐半露的情景中才能够较成功地表现出来。在另一些情况下,压抑的内容也会表现出来,但没有机能上的混乱,或没有表现出什么症状。图1-1

当遗忘一个名字相伴以错误回忆的时候,对名字遗忘的必要条件如下:(1)遗忘这一名字的特定意向;(2)在此之前不久产生的一个压抑过程;(3)名字和先前压抑的因素建立“外在”联系的可能性。满足最后一个条件似乎不太困难,因为,如果建立这种联系的标准较低的话,几乎在所有的情况下,我们都可以建立这样的联系(不管是否需要两者间更密切的关系)。但这里的问题是,建立的这样一种外在联系是否是这一结论的充分条件,即压抑的材料干扰了这个名字的再现。也许人们会说,两个话题之间的细微的联系是不存在的,但经过深入思考,我们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人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在两个话题之间存在着暂时的连续性,即使两个话题的内容完全不同。通过仔细的审视,人们越来越会发现由外在联系(被压抑的内容和新的内容)联系起来的两个材料在其内容上也存在着一定的联系,这一点在我们上面列举的关于对Signorelli的遗忘的例子中也有明显的表现。

通过对上面例子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内省的价值实际上依赖于我们对这一问题的看法,即,这种现象是典型的还是特殊的。我们必须肯定,在上面的Signorelli例子中表现出的这一现象是相当普遍的,对我自己观察到的几乎所有的这种情况,都可以用上述的方式去解释和描述,即人们存在压抑的动机。我还注意到另外一种解释,这一解释也支持我们对这一典型特点的分析。我认为,对同一现象——相伴以错误回忆的遗忘和并非出于己愿的这种错误的替代——在理论上做出不同的解释是不合理的。这种替代在很多情况下均是自发的、自然的。在另一些情况下则是非自发性的替代,一般在人们做出意志努力时才有可能;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自然出现的情况一样,被压抑的材料和遗忘的名字之间也存在特定的联系。在使替代名字进入意识方面,上述两种情况是有区别的,具体表现如下:(1)注意力;(2)与心理材料有关的内在条件。对自然出现的替代而言,两种内容之间的联系是在人们做出或大或小的努力的基础上建立的。在很多情况下,人们对名字的遗忘并没有相伴以错误的回忆,我们对Signorelli的例子中对遗忘机制的解释,也适于这种情况。当然,我绝不敢断言所有的名字遗忘都是一样的,肯定会有简单的情形。我想我们会有充分的理由对这一情况做出这样的解释:就这种对专有名词的简单的遗忘来说,这是一种典型的遗忘,这种遗忘是由压抑的动机驱使的。

第二章 外语单词的遗忘

我们自己的本土语言中的词汇很少出现较多的遗忘现象,因为我们日常使用的频率很高,但外语中的词汇的遗忘却屡见不鲜,遗忘外语单词的倾向涉及到言语的各个部分。由于外语的不规则性,我们对外语的掌握有很多困难,再加上我们本身的健康状况和疲劳程度的影响,这种遗忘似乎是一种初级的心理功能混乱。实际上,在很多情况下,这类遗忘和上一章我们谈到的对“Signorelli”遗忘的机制是一样的。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将分析一个例子,这个例子很有代表性,很典型,是对拉丁文中的非名词性的单词的遗忘。或许我应该对这一不起眼的事件做充分而具体的说明。

去年夏天,也是一次假日的旅行,我遇到了一个熟人,一个受过大学教育的年轻的朋友。不久我发现,他对我的著作十分了解。我们在争论一些事情,至于如何引发的,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争论的问题是我们所在的民族的社会地位。强烈的抱负和责任感,使他产生了对现实的不满,他悲观地认为,我们正在走向衰落,我们的才华得不到展现,我们的需要无法实现。最后他用维吉尔(Virgil)的著名诗句的最后一句结束了这个令人伤感的话题。这句诗的意思是:不幸的帝多(Dido)要让她的后代向阿尼斯(Aeneas)复仇。我的朋友用了“Exoriare……”,或者说他要以这种方式结束,因为他已记不清这个完整的句子了,由于他改变了词序,他便企图对此予以掩盖,他说出的句子是这样的:“Exoriar(e)ex nostris ossibus ultor。”最后他生气地说:“请别吹毛求疵了,你好像在欣赏我的窘迫,为什么不帮我一下?在这个句子中,我肯定漏掉了什么,这个完整的句子实际应是什么呢?”“我很高兴帮你,”我回答,并将正确的句子告诉他,“Exoriar(e)ALIQUIS nostris ex ossibus ultor。”“忘掉这样一个词真是太蠢了!顺便问一下,你说一个人不会毫无原因地遗忘一些事情,我很好奇,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会将这个不定代词aliquis忘掉呢?”

我准备接受这种挑战,因为正想收集这方面的材料,因此我说:“这并不会占用我们多少时间,我必须问你一些事情,你要不带任何偏见地告诉我出现于你头脑的一切,你需要做的只是没有任何目的的将你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个遗忘的单词上。”“好,出现在我的大脑的是一个奇怪的念头,将遗忘的那个单词分成两个部分,即a(无的意思)和liquis(液体的意思)。”“什么意思?”“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接下来是Reliquien(圣物),liquefying(溶解),fluid(液体),现在你发现了些什么吗?”“没有,没有任何发现,请继续。”

他笑了,带着嘲讽,“我想到了‘村特的西蒙’(Simon of Trent)。两年前我在村特的教堂看到过其圣物。我想到了对血祭仪式的指责,现在人们用这种仪式来反对犹太人,我想到了克勒保罗(Kleinpaul)的书(1892),他在这本书中指出,所有这些灾难都是救世主(耶稣)经历的翻版,是他的旨意。”“这一点和我们刚才谈到的关于拉丁词遗忘的话题并非完全没有联系。”“的确,下面的思想是我最近在意大利的报纸上读过的,我想它的题目是‘圣·奥古斯丁(St.Augustine)谈女人’,你有什么发现吗?”“我听你说。”“现在出现的思想似乎与我们的话题没有任何联系。”“请不要拒绝这些思想,不带任何评价地说出来。”“好,我懂了,我想到了我上周旅行时遇到的一个很不错的老绅士,他是一个真正的处男,其外表看上去像一个寻找食物的大鸟,如果你对此感兴趣的话,他叫本尼迪克特(Benedict)。”“无论如何,这些都是圣人和教会之父,St.Simon, St.Augustine, St.Benedict,其中有三个名字都是姓,如Kleinpaul中的Paul。”“现在,我头脑里又出现了圣·简纳利斯(St.Januarius)的名字和他的神奇的血,这个思想似乎是自动出现在我的大脑的。”“稍等,St.Januarius和St.Augustine二者都与月份有关,你能告诉我一下有关神奇的血的事情吗?”“当然,你从来没有听说过吗?他们将圣·简纳利斯的血装入一个瓶子,把它放到那不勒斯的一个教堂里面,每当节日来临,它会神奇地变成液体。人们认为这种神奇的变化是很重要的,如果这种变化推迟了,人们会很激动。在法国军队侵占这城镇的时候,这种现象曾出现过。因此,当时的指挥官——叫加利鲍帝,或许我记错了——他把这个虔诚的绅士叫到一边,一边向外面的士兵做着什么手势,一边设法使这个绅士明白他很想马上看到这个奇迹的出现,事实上,这个奇迹确实出现了……”“好,继续说下去,为什么停下来呢?”“好,又有一些东西出现了……不过,这是我的隐私,很难说出;而且,我认为这与我们谈论的问题没有什么联系,也没有必要说出来。”“它们的联系由我来考虑,当然,你要强迫你自己将那些使你不愉快的事情讲出来;否则,我就很难解释你对aliquis的遗忘。”“真的吗?你真是这样想的吗?好,我说,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女士,我从她那里得到了使我们两个都烦恼的消息。”“是她没来月经的事吗?”“你怎么猜到的?”“这并不难,你给我提供了这方面的足够的信息,如与月份同名的圣人,在一个特殊的日子才开始流出的血,失败的时候出现的干扰,奇迹没有出现时的公开的威胁,等等……实际上,你利用圣·简纳利斯的奇迹来形象地表示女人的月经。”“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你的意思是说,这种焦急的期待使我忘掉了像aliquis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单词,是吗?”“对我来说,这是不可否认的,只要你回忆一下你对这个词的区分——分成a和liquis——以及由此产生的联想就明白了,如圣物、溶化、液体。圣·西蒙在孩子的时候就牺牲了,我还继续说下去吗?你是否还让我告诉你他是怎么出现的?是你提及的圣物这个话题引导我想到了他。”“不,请不要再说了,如果我真的存在这些想法,我希望你不要把它看得那么严重,我承认这位女士是个意大利人,我和她一起去的那不勒斯,这会不会是巧合呢?”“这种联系是否是巧合,还是留给你自己判断吧,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对所有的诸如此类的现象的分析,都会遇到这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巧合。”

我有理由看重这个简单的分析,也因此很感谢我的这个旅伴向我提供了这个分析素材,原因主要有下面几个方面:首先,这个素材是我平时很难得到的,我收集的关于日常生活中心理机能混乱的例子,几乎都是依靠我的自我观察得到的。我实际上也很担心这些例子的使用,因为这些例子都是由我的神经症患者提供的,也怕他人对此提出质疑,认为我的分析结论只适用于这些患者,而不是所有的人。因此,我希望我的分析能够在神经症患者以外的人的身上取得成功,对他的分析最终使我如愿。其次,这也再次说明,我们的理论可以用来说明没有伴随错误回忆的遗忘现象,这证明了我们前面的观点[第4、5页]:遗忘时是否表现出错误替代并无多大的区别。“aliquis”这个例子的重要性还表现在它与“Signorelli”这个例子的区别上。对后者而言,一个名字的再现被先前话题产生的一系列思想的后效干扰了,阻断了,其内容似乎与“Signorelli”这个名字没有明显的联系;但时间上的接近使被压抑的话题和被遗忘的名字的话题联系起来。这足以能够用外部联系的方式使两个话题联系起来。另一方面,在“aliquis”的例子中,我们并没有看到任何这类被压抑的话题,这种话题在此以前是有意识的,之后又反应在这种干扰上。在这个例子中,再现的干扰表现在引用的拉丁文的话题的内涵,因为,潜意识地从相反的方面表现出了这种欲望,对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做如下解释:讲话者已经表达出这样的思想,他这一代人的几乎所有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他预言,像帝多一样新的一代将会向这些统治者复仇,他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出他对后代的期望。在这一时刻,他突然产生了一种矛盾的思想,“你真的对后代有这样的期望吗?并非如此。如果现在得到这样的消息,你对自己熟悉的群体的后代有这样的期望,那么你是何等的窘迫,不,即使我们很需要他们为我们复仇。”这种矛盾本身也恰好说明了在“Signorelli”例子中表现出的相同的含义,即建立理想的东西和被拒绝的欲望之间的外部联系。事实上,这次的做法似乎很强硬,因为我们使用了间接联想的途径,这种途径也很有人为的性质。现在分析的这个例子的第二个意思和“Signorelli”的情况是一样的,矛盾源于被压抑的思想,源于分散人们注意的愿望。

就单词遗忘的这两个典型的例子而言,二者之间既有相同之点,又有相异之处,我们从中了解了遗忘的第二种机制——遗忘是由于被压抑的内容产生的内部矛盾的思想引起的。对这两种过程而言,理解起来并不困难,在以后的章节中,我们还会涉及这一问题。

第三章 名字和词组的遗忘

正如前面一章(第二章)所述,对外语单词中词组的部分遗忘和对本土语言中词组的部分遗忘,二者之间是否有本质的差异呢?对这一问题我们一直十分关注。对这样的现象我们并不感到奇怪,我们曾下工夫记住的一个公式或一首诗歌,在以后回忆的时候却总是出现错误,会出现别字或出现漏字现象。这种遗忘虽然对我们整体的学习和记忆没有什么影响,或者说这仅仅是部分阻断,但这种错误再现很值得我们做进一步的分析和探讨。

一次谈话中,我的一个年轻的同事对我说,他更确认这样的解释:对本土语言的诗歌的遗忘和对外语词组的部分遗忘的动机是一样的。同时,他自告奋勇做实验被试。我问他用什么诗歌做测验材料,他选择了“科林斯的贵族布朗之死”(Die Braut yon Korinth),是他很喜欢的一首诗,而且他认为他至少对这首诗的某些段落很熟悉。再现的时候,从一开始他就很软弱,因为他很不确定。他问我,这个句子是“从科林斯到雅典的旅行”(Travelling from Corinth to Athens)还是“从雅典到科林斯的旅行”(Travelling from Athens to Corinth)?片刻的迟疑后,我兴奋地观察到,诗的题目——科林斯的大桥——无疑是他的旅游路线。他对诗的第一节的再现比较顺利,因为,没有任何明显的错误。我的同事思考了一会儿后,回忆起了第二节的第一行,不久回忆出其他的内容,并把它朗读了出来:Aber wird er auch willkommen scheinen,Jetzt, wo jeder Tag was Neues bringt?Denn er ist noch Heide mit den SeinenUnd sie sind Christen und-getauft.

在此之前,实际上我已经对此十分留意了,在他背完最后一行时,我们两个都认为其中的某些部分被扭曲了。我们并没有马上对此予以纠正,而是很快地到书架上去找歌德(Goethe)的诗,使我们吃惊的是,我们发现,第二行的词与此完全不同,而这些词好像完全从我的那个同事的记忆中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完全不属于这里的一些东西,正确的应是这样的:Abet wird er auch willkommen scheinen,Wenn er teuer nicht die Gunst erkauft?

最后一行的“Getaut”和“erkauft”押韵,使我难以理解的是,在记忆这首诗时,这一组词——heathen, Christian, baptized——没有给他任何帮助。

我问我的同事:“既然你认为你对这首诗记得很好,你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把其中的一行完全改变了?你能找到这种替代的理由吗?”

尽管有些不太情愿,但他还是提供了一个解释,他说:“我对这一行——Jetzt, wo jeder Tag was Neues bringt(他是否真的会受到欢迎)——更熟悉一些,在做这个练习之前,我好像使用过这个句子。你知道,我对现在所取得的进展极为满意,但为什么这个句子会插到这里?我好像想到了一点联系,我对这一行“如果他不买一个可爱的礼物”不太满意,这使我联系到我对一桩婚姻的反对。而且,一有机会我就拒绝,就我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又是一次拒绝。其他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但是,如果接受这样的解释,我当然不会高兴,因为似乎是我的这种算计使它发生了改变。”

我对他的解释感到很惊奇,尽管无须他提供更详细的细节,我还是提出了我的问题:“你的隐私是否包括在‘科林斯大桥’的内容里面?包括在这首诗里的有关宗教信仰分歧的内容是否很重要?”Keimt ein Glaube neu,Wird oft Lieb'und TreuWie ein böses Unkraut ausgerauft.

我的猜测并不正确,但我们会惊奇地发现,一个中肯的问题会突然开启他的思路,这样他才逐渐地将我引入在此之前尚未触及的答案,他表现出痛苦和带有愤怒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读出了下面的诗句:Sieh Sie an genau!Morgen ist sie grau.

不久他又说:“她的年龄比我大得多。”为了避免让他产生不好的情绪,我们没有将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但这已经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真正使我吃惊的是,了解这种毫无伤害的回忆失败的原因的企图或动机,不得不追踪个体的生活隐私,这种隐私是如此的遥远和隐秘,而且仍然对个体产生着深远的影响。

荣格(Jung,1907)提供给我另一个例子,也是关于名诗中词组的遗忘问题,下面我们引用作者的一段话:“一个人正在企图背诵一段名诗,其开头的一句是‘Ein Fichtenbaum steht einsam……’,当他背诵到开头是‘Ihn schläfert’的时候,他突然陷入困境,他完全忘掉了这样的一些词‘mit weisser Decke’(盖着白色的褥子),使我吃惊的是,他会将这么熟悉的句子忘记。我让他再现与‘盖着白色的褥子’有关的一切,这时他产生了一系列的联想:‘白色的褥子使我想到了一个单子——一种亚麻布做的盖尸体的单子,(停顿)我想到了我的一个很熟悉的朋友——他的哥哥前不久突然死了,据说死于心脏病——他很肥胖——我的朋友也很肥胖,在此之前我也曾想到过,现在这种事会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或许他平时很少锻炼——当我听到他哥哥的死讯后,我突然感到很焦虑,我怕同样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因为,我们家族的人都有肥胖的倾向;而且,我的爷爷也是死于心脏病。我已经注意到,我也很胖,最近我应该减肥,使自己变得瘦一些。”“荣格解释道:‘如此说来,这个人潜意识地将自己认同为被尸衣覆盖着的枞树。’”

下面例子的获得应感谢我在布达佩斯的朋友费伦茨(Sdndor Ferenczi),这也是关于词组的遗忘,不过与上面的例子有些区别。他遗忘的不是其他诗人写的著名的诗句,而是他自己的诗。这是一个很特别的例子,因为我们发现,这种遗忘往往与人们的良知密切联系。当人们的良知害怕屈从于暂时的欲望时,这种对片断的遗忘便发生了很重要的作用。如果我们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一下,就会发现这种内在过程的正确性,即人们通过这种失败的回忆表达了自己的思想,一种无法通过正常途径表达的思想。“在一次聚会上,有人引用了这样的诗句,‘Tout comprendre c'est tout pardonner’,我认为句子的第一部分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因此,‘pardoning’(宽恕)似乎是多余的,它好像应留给上帝和牧师。其中的一个在场者,认为我的看法是对的,于是我很受鼓舞,因此我接下去又说——或许自己不想使某种善意的批评干扰自己的观点——随即我想出了一句更好的;但当我要把这句话说出来时,它突然溜掉了,我立即从这个聚会中退出,并写下了这一幕联想(替代思想)。首先出现的是我在布达佩斯的另一个朋友,想起了布达佩斯的那个街道,我所寻找的那个句子就是在那里出现的,然后是这个朋友的名字,马科斯(Max),我们平时都叫他马科西(Maxi),这使人想到了‘格言’(maxim)这个词,以及与此有关的很多东西,如我最初的谈话内容,对一句名言的修改。使我感到很奇怪的是,接下去的思想并非一个格言,而是一个句子‘上帝通过想象创造了人’和另一个意思相反的句子‘人也用同样的方式创造了上帝’,这时,我全力寻找的记忆内容马上出现了。当时,在安竹斯街,我的朋友对我说:‘关于人的一切我并不陌生!’我回答他时引用了精神分析的观点:‘你应该做进一步的阐述,应承认,动物的一切对你来说并不陌生。’”“当我最后想起我所要的东西时,我再不能在这个聚会上说出来了。我的朋友的年轻妻子,也在这个聚会上,她实际上已经无意识地注意到了这种动物本性,而且我注意到,她对这种观点持反对态度。我的遗忘使我摆脱了她有可能向我提出的一些令人不快和不切论题的问题,正是这一点——并非其他的什么——使我产生了‘暂时遗忘’的动机。”“有趣的是,这种情景联想是由一个句子引发的,这里将上帝也降为人类的一种发明之列,这个遗忘的句子暗示了人的动物本性。Capitis diminutio(一个人的地位的剥夺)成为二者共同的成分。很明显,整个主题都是对讨论引发的内容的理解和宽恕,并由此产生一系列的思想。”“在这个例子中,我之所以能够很快地找到我所需要的内容,可能也与我离开这个群体有关。在群体中,我是在监督之下,而在一个空房子里,这种监督是不存在的。”

我已经分析了很多有关词组的遗忘或错误再现发生的例子,其分析结果使我得出这样的结论:我们从前面“aliquis”和“格林斯大桥”例子中揭示出来的遗忘机制具有很大的普遍性。实际上,对这些情况的分析并不容易,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这些材料往往与我们的隐私以及令人不快的内容相联系。在这里我不准备分析更多的例子,所有这些材料——不管是什么样的材料——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即通过自由联想就会发现,遗忘和被歪曲的材料都与潜意识的思想内容相联系——这种潜意识的思想内容是产生这些遗忘的源泉。

我们将话题再转到对名字的遗忘上。到目前为止,我们尚没有充分认识这种遗忘背后的个案材料或动机。如我本人一样,我经常对自己做仔细的观察,从不放过任何可供分析的机会。我有轻微的偏头疼,而且一般发生在我对名字的遗忘之前,有时可持续几小时,特别是在我并没有强迫自己放弃这种尝试时,头疼的程度更大,这往往使我会忘掉所有的专有名词。这个情况似乎说明,我原则上反对这种为分析所做出的努力。通过这些观察,是否一定会得出这样的结论:遗忘的原因,尤其是对专有名词的遗忘,是否与循环系统和神经功能紊乱有关呢?我们是否就不再需要对这一现象的心理原因进行分析了呢?就我而言,绝对不是的,这会将我们通过很多例子找到的一般的机制和自己的个人情况混淆,因为这种个人情况差别很大,而且不是实质性的表现。对此,我不再赘述,我只想用类比的方式对此加以说明。

假设一天晚上,我在一个城市散步,很轻率地来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结果遭到了歹徒的袭击,手表和钱包被抢走。我到最近的警察局报了案,对警察说:“我在如此、如此的街道上,‘孤独’和‘黑暗’抢走了我的手表和钱包。”尽管我的表述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我的这番话却会使人们认为我的神经出了问题。正确的描述应该是这样的:由于地点的偏僻和夜幕的笼罩,毫不相识的歹徒抢走了我的手表和钱包。在这种情况下,对名字的遗忘也没有什么不同,这时我可以说是疲劳、循环系统的功能紊乱、饮酒和自己不清楚的心理动力等促使我将记忆中的专有名词遗忘了,实际上在我们身体健康、精力旺盛的情况下,特殊的心理力量也会使我们表现出类似的失误。

如果我对自己观察到的这种名字遗忘的现象进行分析的话,我几乎总会发现:被我遗忘的这个名字总是与个人的重要内容有密切联系,这个内容有较强的后效,而且经常使我感到不安。这与苏黎世学派(布洛伊勒、荣格、黎克林[Riklin])的观点一致,他们更简单明了地对此做出了如下解释:名字的遗忘与我的“个人情结”(personal complex)有关。名字和我自己的联系是我本人无法揭示的,只有通过表面的自由联想才能够找到(如同音联想和同意联想),一般而言,这是一种间接的联系,我们可以用下面的例子说明其特点。

1.一个患者让我在里维耶拉为他推荐一个疗养院,我知道有一所疗养院距热那亚很近,我也记得一个在那里工作的德国同行的名字,但我却忘记了这个疗养院的名字。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对这个名字记得很好,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个名字。我不得不让这个患者等一下,同时,我匆忙地问家里的女士,“N先生所在的那所位于热那亚附近的疗养院到底叫什么名字?某某曾在那里治疗了很久。”“难怪你会忘掉这个名字,这个地方叫‘Nervi’(神经)。”我必须承认,我和神经问题的联系很密切。

2.我和另一个患者曾谈论附近的一个避暑胜地,他宣称,除了这两个著名的旅馆外,在他的记忆中还有第三个。一会儿,他说出了这个旅馆的名字。我当时认为这个旅馆并不存在,并坚持说,我在这里度过了7个夏天,因此一定比你更了解这里。由于我的反对,他讲出了旅馆的名字,哈奇瓦特(Hochwartner),这时我才不得不认输,并承认,我在这个旅馆的附近生活了7年,但却否定了它的存在。为什么我会将这个旅馆以及名字忘掉?我相信其原因是这样的:这个名字在发音上和我的一个同行的名字很相似,他是维也纳的一名专家,这好像又触及到了我的“职业情结”(professional complex)。

3.还有一次,当我在雷森哈尔火车站的售票处要预订一张车票时,下一个主要车站的名字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对这个车站很熟悉,我经常从这里经过,最后我还是从时刻表上找到了它,原来是“罗森赫姆”(Rosenheim),我立刻找到了遗忘的原因。一个小时前,我去看望了我住在雷森哈尔的妹妹,她的名字叫“罗森”(Rosa),这个车站则叫“Rose-home”(罗森的家),原来是我的“家庭情结”(family complex)促使了这种名字的遗忘。

4.我还有很多说明“家庭情结”发生作用的例子。

一天,一个年轻人来到了我的咨询室,他是我的一位女患者的弟弟,我见过他很多次,通常喊他的姓。当我要谈他的这次来访时,我发现我忘掉了他的姓(我知道这个名字并非普通),怎么也无法使我回忆起这个名字。后来我走到了一条街上,当我读商店的名字的时候,才想出了这个年轻人的姓。对这一情况的分析使我发现,我将他与我的弟弟联系起来,产生了类比,我似乎存在这样被压抑的问题:“在同样的情况下,我的弟弟是否也会和他一样?是否会做一些不合常规的事情?”因为在这两种情况下,我的母亲和这个年轻人的母亲的姓是一样的,都是阿玛莉(Amalia),这一事实。使我将我的这种思想和我自己以及其他的家庭联系起来。后来,在我进行内省的时候,我想到了那些替代名字,蒂奈尔(Daniel)和弗朗茨(Franz),这些名字不明原因地强迫性地进入了我的大脑,这些名字和阿玛丽一样都来源于席勒(德国剧作家)的戏剧《强盗》,而这部作品又受到了维也纳旅行家蒂奈尔·斯皮策(Daniel Spitzer)的嘲讽。

5.有一次,我忘掉了我的一个患者的名字,这种情况与我对自己的青年联想有关。在我找到这个名字前,我的分析途径很曲折。这个患者表现出对失明的恐惧,这唤起了我对一个年轻人的记忆,这个人曾经被枪打瞎了眼睛,这又使我联想到另一个年轻人,他也被枪打伤过,后者和我的这个患者同名;然而,他们之间没有其他什么联系,当我意识到是我的这种焦急的期盼从这两个受伤的年轻人转移到了我的一个家人身上时,才想起了这个患者的名字。

这是我通过对一系列“个人资料”的思考完成的,我对个人资料也没有什么了解,但这种个人资料却从对名字的遗忘这一现象中,潜意识地显示出来,似乎我被迫将他人的情况和我自己的情况相比较,当另外一个人进入我的注意范围时,我的个人情结便表现得十分敏感。这并非是我个人的特殊情况,这是在我们理解“我们之外的材料”时所表现出的共性,我有理由相信,他人在同样的情况下与我的表现是极其相似的。

最近,理德尔先生(Herr Lederer)也报告了一个同类型的例子。这是他自己的经历,当时他正在威尼斯度蜜月,他巧遇了一个绅士,他们之间的交往并不深,他不得不向他引见他的年轻妻子。然而他却忘掉了这个绅士的名字,他唠唠叨叨地想了好半天,也于事无补。在他第二次遇见这个人时,他将这个绅士拉到一边,问了他的名字,以帮自己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因为他已经将这个名字忘掉了。这个绅士的回答为他提供了一种关于人的本性的非凡的观点,他说:“我可以想象出你对我的名字的遗忘,我和你的名字一样,都叫‘Lederer’”,当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一个人会有不愉快的情绪。最近,一个名叫‘Herr S.Freud’的人在咨询中向我介绍自己的时候,我也有同感,因此我对这一点有了更明确的认识(然而,我必须对此提出不同的意见,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情感和我的相反)。

6.在下面由荣格报告的例子中,我们也可以看出这种由个人资料引发的效应(1907,第52页):“Y先生(Herr.Y)爱上了一位女士,但他并不成功。因为,不久她和X先生(Herr, X)结婚了。尽管他和X先生已经是老相识了,而且还和他有生意上的来往,但从此以后,他却再三地忘掉他的名字,以至于在很多情况下,当他要与X先生联系时,他必须向他人核实他的名字。”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遗忘的动机比前面的例子中表现出的由个人隐私引发的遗忘更加明显。这里造成遗忘Y先生的直接原因是他对幸运的竞争对手的憎恨,他不愿知道关于对方的一切,“绝不考虑他未来是什么样子。”

7.对名字的遗忘动机有时会更微妙,它可能是一种升华,憎恨情绪的升华,布达佩斯的I小姐(I.Fräulein)曾描述了这样一个例子:“我曾提出过自己的一个小理论,我注意到,有绘画才能的人往往乐感较差,反之亦然。不久前,我就这一观点同某人展开争论,当时我指出:‘到现在为止,我的观察一直和我的理论一致,但只有一个例外。’当我要回忆这个人的名字时,我发现我已经将ä这个人的名字彻底地忘掉了,尽管我知道这个人是我的好朋友。几天后,当我非常偶然地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时,我马上意识到,遗忘的原因是因为他是我的理论的毁灭者,我对他的这种潜意识的怨恨通过我将他的名字的遗忘表现出来,而在此之前,我对这个名字一直有很好的记忆。”

8.下面的例子是由费伦茨报告的,从这个例子中,我们可以从另一个不同的角度看出个人隐私所引起的名字的遗忘。这个分析具有很特殊的意义,因为它是通过替代联想来解释的(像Botticelli, Boltraffio作为对Signorelli的替代一样)。“一个女士也了解一些精神分析的理论,她无法回忆起来精神分析学者荣格的名字。”“相反,闯入她的大脑的是下面的名字——K1——(一个名字,我没有将荣格的名字告诉她,而是请她按名字出现的顺序进行自由联想)Wilde, Nietzsche, Hauptmann。”“从K1这个名字开始——她马上想到了‘K1夫人’——一个一本正经,甚至有点做作的女人,就她这个年龄而言,看来还不错,‘她似乎并没有衰老’。她认为Wilde和Nietzsche的共同特点是‘疯狂’,接着,她嘲弄地说:‘你们这些弗洛伊德学派的人将会去探讨疯狂的原因,直到你们自己也发疯为止。’然后又说:‘我无法容忍Wilde和Nietzsche,我对他们难以理解,我听说他们两个都是同性恋者,而且Wilde的对象往往是年轻人。’(尽管她用匈牙利语唠唠叨叨地说出了这个正确的名字,很明显地出现在一个句子中,但她仍不能将它回忆起来)”“从Hauptmann开始进行的自由联想,使她想到了Halbe,然后是Jugend,当我将她的注意转向Jugend这个词时,她第一次认识到,她在追踪‘荣格’(Jung)这个名字。”“在她39岁的时候,这位女士已经失去了丈夫,从此没有再婚的打算,这样她当然会有足够的理由去避免使她联想到与‘年轻’或‘衰老’有关的东西。很明显,掩蔽这个遗忘的名字的思想完全与其内容有关,由发音引起的联想是不存在的。”

9.下面例子中表现出的对名字的遗忘,其动机也很微妙,他自己对此做了如下的解释:“当我考哲学辅修课时,考官让我回答关于伊壁鸠鲁的理论这个问题。之后又问我,在以后的几个世纪中,谁继承了他的理论,我回答说是皮尔·加森蒂(Pierre Gassendi),几天前,我在一个饭店听人说他是伊壁鸠鲁的弟子。对这个奇怪的问题——我怎么知道,我固执地回答,我很早以前就对加森蒂感兴趣,结果我的成绩很好。但不幸的是,以后我出现了遗忘加森蒂这个名字的倾向,我想是我的这种负罪感使我不能记住这个名字,尽管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因为我当时对此的确一无所知。”

在对回忆这次考试所产生的厌恶情绪的程度做出评价时,读者应明确,这次好的成绩使他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因为这种代价替代性地表现在其他的事情上。

10.这里我再增加另外一个例子,关于对一个镇的名字的遗忘。或许这个情况并非如上述例子那么简单[第6~7页];但是如果你精通于研究这种真实可靠,且有价值的例子的特点,那么你会对此产生深刻的印象。案例中的人之所以忘掉了这个意大利城镇的名字,是因为这个名字在发音上和一个女人的姓的发音很相似,而这个女人会使他产生很多有关的记忆联想。毫无疑问,这些东西无法完全说出。布达佩斯的费伦茨观察到了自己的这种遗忘现象,他用释梦的方式来对此进行分析,而且认为这是一个完全适宜的恰当的方式。“现在,我和一个我熟悉的家庭在一起,话题转到了意大利南部的城市问题,有人观察发现:这些城市仍有一点奥地利的风格,大家提到了其中的一些城市;但是当我要说出一个城市的名字时,这个名字却溜掉了,尽管我知道我在那里度过了两天愉快的时光——这一点似乎和弗洛伊德的关于遗忘的理论不太相符。从我遗忘的名字的那个地点开始,我迫使自己进行自由联想,这些名字强迫性地进入了我的大脑:Capua, Brescia(布雷沙,意大利北部城市),The Lion of Brescia(布雷沙市的狮子)。”“这个‘狮子’的画面出现在我眼前,有点像大理石的石雕。我立即注意到,它不太像布雷沙的自由纪念碑前面的狮子(实际上我只看过描写它的画册),更像另一个著名的大理石狮子——我在瑞士琉森市的死人博物馆前看到的狮子,这个博物馆主要是纪念在这个皇宫(Tuileries)阵亡的瑞士卫兵,在我的书架上有一个小的复制品,现在这个被我遗忘的名字终于出现了,它就是威洛纳(Verona)。”“同时,我也很快发现谁该为我的记忆丧失负责,除她之外不会是其他人,她就是我的那家亲戚的前任女佣,当时我曾在他们家做客,她的名字叫威洛尼克(Veronika)(等同于匈牙利语的威洛克),我非常讨厌她,因为她面孔冷漠,声音沙哑,以及她的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武断个性,厌恶她因在这家做佣人的时间长而产生的那种自信。同时,我另一个难以忍受的地方是,她经常用专横、残暴的方式(tyrannlcal way)对待这里的孩子,现在我理解了这些替代联想的意义。”“我由Capua直接联想到的是caput mortuum(死人的头),我经常将威洛尼克的头比作一个死人头,这个匈牙利词‘kapzsi”(贪婪的)从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明这种替代,当然我也发现,将Capua和Verona直接联系起来的方式是地理意义上的联系,此外这两个意大利词的发音也是一样的。”“对布雷沙而言也是如此,这里也存在曲折的观念上的联系。”“有时,我的敌对情绪是那样的强烈,甚至感觉威洛尼克实在令人作呕,只要人们表现出对她的爱,我便不止一次地流露出对她的憎恨情绪,我会问自己,‘为什么别人吻她会使自己感到恶心’,无论如何,从此以后,我确实总将她和瑞士阵亡卫兵的思想相联系。”“布雷沙是我们经常提起的城市,然而在匈牙利,这个城市与狮子并无什么联系,但却与另外一个野生动物有关。在这个城市,甚至在意大利南部,人们最憎恨的动物是‘大土狼’(General Haynau),即著名的‘布雷沙土狼’,我的思想中流露出的一种恐惧来源于这个残暴的土狼(tyrant Haynau)。通过布雷沙又转到了威洛克城,其他的恐惧——通过这种发出沙哑的叫声,且出没于坟墓的动物(这些决定了我大脑中的死者纪念的产生)——导致了死人头和威洛尼克的不愉快的声音的出现。威洛尼克成为我潜意识地表达这种愤怒的对象,她在家里表现出的这种残暴与奥地利将军在匈牙利和意大利的自由之战失败之后所表现出的残酷毫无二致。”“琉森与那个夏季的思想有关,那时,威洛尼克和她的主人一起在琉森城附近的一个湖畔度假。瑞士卫兵进而又使我想到:她不仅知道如何残暴地对待孩子,而且也知道如何残暴地对待这个家里的成人,她因自己有‘Garde-Dame’(奶妈,‘女人的卫士’)的地位而兴奋。”“我必须明确指出,我对威洛尼克的这种敌对或厌恶情绪——有意识地——实际上是一种长期被超越的东西。这几次,她的外表和态度有了变化,这对她极为有好处,我要去见她,即使我很少有机会真正友好地对待她。通常,我的潜意识会固执地附着于我的最初印象;即‘往事的回忆’和憎恨。”“皇宫暗示另一个人,一个上了年纪的法国女人,她曾经无数次地‘保护’家庭妇女,人人都尊敬她,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无疑我也怯她三分,有一段时间我是她的élève(学生),主要学习法语对话。这个单词élève使我回忆起这样一件事,我去看望在波西米亚的一个表哥,使我感到有趣的是,这里的人将élève叫做‘Löwen’(狮子),这段有趣的记忆对于从土狼到狮子的替代也发挥了一部分作用。”

11.下面的例子也表明,在一定时期起决定作用的个人情结,由于微妙的联系,会导致我们对名字的遗忘。“两个男人,一个老人,一个年轻人,6个月前,他们一起到西西里岛做了一次旅游,现在他们相互交换了在那个愉快和令人留恋的时期收集的东西。‘让我想一下,’年轻人说,‘在我们去西里纳特旅游前的那个晚上,我们所在的地方的名字是什么?是不是卡拉塔弗米(Calatafimi)?’老者否定了:‘不是,肯定不是,但是,我也忘掉了这个名字,尽管我仍清楚地记得我们在那里停留的所有细节,当我发现其他人忘掉了一个名字,这也会使我将这个名字忘掉。让我们想一下这个名字,但是,出现的是卡塔尼塔(Caltanisetta),这肯定也不是’。‘不是,’年轻人说:‘这个名字好像是以一个‘W’开头的或中间有一个‘W’。”“但是,意大利文中没有‘W’,老者表示反对,‘实际上可能是一个‘V’。之所以说成‘W’,因为在我自己的语言中,我对这个字母非常熟悉’。老者仍然不同意这是字母‘V’,‘事实上,’他说,‘我相信我将西西里岛上的很多名字都忘了,这或许是一个做实验的好机会,在古人称之为埃纳(Enna)的地方,那个山上的一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噢,我知道了——Castogiovanni。’接着这个年轻人回忆起来那个被遗忘的名字,他说:‘是Castelvetrano。’他很高兴他们提到了‘V’字母。一时这个老者仍没有表示认同,但当他接受了这个名字后,他开始解释他遗忘这个名字的原因。‘很明显’,他说:‘它的后半部“-vetrano”听起来很像是“veteran”(老的),我不喜欢想到衰老,而且每当我涉及到这一问题,我便会有很奇怪的反应。’如最近我曾用这种最奇怪的语言攻击我的一个很亲密的朋友,‘你的青春一去不复返了’,因为有一次在奉承我的时候他说过这么一句话,说我‘不再是一个年轻人了’。表明我抗拒这个名字‘Castelvetrano’第二个部分的另一个信息表现在替代名字‘Caltanisetta’的发音上,‘这个年轻人问:Caltanisetta本身又有什么意义?’老者承认:‘它很像我的一个年轻女友的爱称。’”“过了一会儿,他补充说:‘当然,埃纳也是一个替代名字,现在我明白,Castrogiovanni——在理智的帮助下,这个名字被迫出现——听起来很像‘giovane’(年轻)这个词,就像遗忘的Castelvetrano听起来像单词‘veteran,(老的)一样。”“老者认为,用这样的方式可以解释他关于名字的遗忘问题,但他们并没有说明这个年轻人的同一遗忘现象的动机。”

不仅仅是动机,而且控制遗忘产生的机制也引起了我们的兴趣。在很多情况下,对名字的遗忘,并非因名字本身唤起了我们的这种动机,往往是因为——由于发音上的相似,或者由于谐音等——它触及到了另一个名字;而我们的动机又反对这个名字的活动。如果这个决定性的东西通过这个方式得到了一丝放松,那么这个现象的解释就容易了,如下面的例子。

12.这个例子由黑奇曼(Eduard Hitschmann)博士报告(1913a):“N先生企图说出书商吉福尔(Gihofer)和兰奇博格(Ranschburg)的公司的名字,但他冥思苦想,想到的只是兰奇博格的名字,尽管他非常熟悉这个公司。回到家里后,他感到有点不太满意,认为有必要问一下他的哥哥(他已经睡了)该公司名字的前半部分是什么,他的哥哥毫不犹豫地就将这个公司的名字告诉了他,这样,通过对‘Gilhofer’的联想,‘Gallhof’这个单词马上闯入了N先生的大脑。Gallhof是一个地方,数月以前,他曾在这里和一个很漂亮的女士一起散步,作为纪念品,这个女士送给他一个礼物,上面刻着这样的字样,‘纪念在Gallhof度过的快乐时光。’就在这个名字被忘记的前几天,这份礼物被彻底地打烂了。看来很偶然,在他用力地合上抽屉时,这种不幸的事件发生了。他似乎有了一种内疚感,因为他知道这种表征行为的意义,当时,他对这个女士的感情具有矛盾性,当她提出他们应结婚时,他犹豫了。”

13.汉斯·萨克斯(Hanns Sachs)博士说:“在谈论热那亚及其周围的环境时,一个年轻人要提出一个叫Pegli的名字,但他做出了很大努力仍无法将它回忆起来。在回家的路上,他想到了导致这个熟悉的名字溜掉的令人不安的动机,这时他想到另一个发音很相似的单词:Peli。他知道,在南海有一个岛就叫这个名字,这里的居民仍保留着一些非常著名的习俗。最近,他在一本人种学著作中读到过这方面的材料,那个时候,他想用这个材料来支持自己的理论假设。接着出现的思想是:Peli是一部小说里的一个地方,小说的名字是Van Zantens glücklichste Zeit(Van Zanten’s最幸福的时刻),小说的作者是路易斯·布朗(Laurids Bruun),我津津有味地读过这部小说。那一天,控制我的大脑思想一直围绕着一封信展开,这封信是同一天早上收到的,是一个他较喜欢的女士寄来的。信里说明了原因,恐怕他不得不放弃他们事先约定的一次约会。白天,他一直闷闷不乐;晚上,他出去散步,想摆脱这种使人厌烦的思想而去享受摆在自己面前的社会机遇。事实上,他对自己确定的标准太高,因此他企图尽可能使自己的情绪平定下来。很明显,他的这些想法都是由单词Pegli引发的,因为在发音上它与Peli是如此的接近。同时,通过自己对人种学的兴趣,Peli与自己的个人资料相联系,包括Van Zanten’s和自己的‘最幸福的时刻’,以及那一整天出现的恐惧和焦虑。当他收到女友的第二封信后,他又变得非常兴奋,因为不久他就可以再见到她了,这样,我们的解释就很清楚了。”

这个例子使我们想起地理上接近的因素的影响,如那个被遗忘的叫“Nervi”的那个地方的名字(例1)。这样,我们发现两个发音相似的名字影响效果和一个名字的两个含义的影响效果是一样的。

14.1915 年,和意大利的战争爆发后,我对自己的观察发现,很多意大利的地名被忘记了,虽然这些名字在以前记得很好。我有和其他德国人一样的习惯,部分假期是在意大利度过的,毫无疑问,对这些地名的大范围的遗忘,表明了我对意大利的敌对态度,这种情绪占去了我以前的记忆内容。除了这种遗忘名字的直接动机外,还应注意到这些间接的动机,它对人们有同样的影响。我当时还表现出一种遗忘非意大利地名的倾向,对这一现象进行研究时,我发现,这些名字似乎有一些共同的东西,他们在发音上和敌人军队的名字很接近。这样我折磨自己去回忆在比森兹(Bisenz)的摩拉维亚镇(Moravian)的某个地方的名字,当我最后想起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这种遗忘与在欧威特(Orvieto)的比森支大厦有关,比利·阿提(Belle Arti)旅馆就位于这个地方,我的所有的欧威特之行都住在这里,最美好的记忆被我的情绪严重地破坏了。

还有一些例子也可以用来说明这种名字遗忘的动机和目的。

15.斯托福(A.J.Storfer)报告说(1914):“一天早上,一个住在比斯尔(Basle)的女士得到消息,她年轻时的一个柏林朋友在度蜜月时将路过比斯尔,但只停一天。这个女士径直来到她的旅馆,当她们要分开时,她们约定下午再见一次,直到柏林女士离开为止。”“到了下午,比斯尔女士却忘记了这个约会,我不知道是什么使她忘掉了这个约会。当然,在这个特殊的场合(和自己刚刚结婚的中学朋友的聚会),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这可能是促使她拒绝或忽略再次约会的决定因素。深入的分析后,从这个例子我们会发现一点有趣的东西,这一点表明这个女士有一种潜意识的安全防卫。当她要会见她的柏林朋友时,她还在地处另一个地方的公司里,当时正在谈论一个维也纳剧中的婚姻、单身的可兹(Kurz)成为争论的内容,比斯尔女士流露出对这个婚姻的批评的言词,但当要提出这个单身者的名字时,她却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困境,因为她已经忘掉了她(单身者)的姓(众所周知,一般情况我们倾向于只讲姓,而且在很多情况下,姓都是单音节的),这种记忆受阻使她感到困惑,因为她经常听到可兹的歌声,而且她对她的名和姓都记得很好。在某人提醒她这个名字后,谈论的话题却改变了。”“同一天的晚上,比斯尔女士和很多人在一起,有不少是下午讨论那个话题的人。很偶然,谈话的话题又转到了这个维也纳单身的婚姻,这时这个女士很容易地就想起了这个名字‘Selma Kurz’。‘哦,天那!’她惊叹到,‘这真使我吃惊,我完全忘掉了今天下午和我的朋友赛尔曼(Selma)的约会。’她瞟了一下表,这时她的朋友已经离开了。”

我们在此不想对这个恰当的例子评头品足,下面我们提供的例子不是对名字的遗忘,而是对一个外语单词的遗忘,而遗忘的动机产生于当时的情境(我们从此也可以看到,这些过程的机制很相似,同样的解释既适合于专有名字的遗忘,也适合于外语单词或词组的遗忘)。这个例子是说一个年轻人忘掉了一个英语单词“黄金”(gold)——这个词和德语中的词是一致的——目的是找一个满足自己欲望的机会。

16.这个例子由汉斯·萨克斯报告:“一个年轻人在一所公寓认识了一个英国女士,他似乎爱上了她。在他们认识的第一个晚上,他用本国语言和这个女士交谈,而且他们双方都感觉良好。但在他们用英语谈话的过程中,他要使用英语单词‘黄金’,任凭他做出多大努力,就是想不起来,而出现在他的大脑的是法语or,拉丁语aurum和希腊语chrysos,这些词强迫性地作为替代词出现了,以致他不得不下功夫抛弃这些词。尽管他明确地知道这些词和他所要的单词没有任何联系。最后,他发现,唯一使他理解这种遗忘的方式是他抚摸这个女士手上的金项链。使他感到不解的是,他发现,遗忘的这个英语单词和德语的单词是完全一样的,都是‘gold’。抚摸的最大价值——由于遗忘创造的机会——并不仅仅在于在女士不拒绝的情况下满足了自己的本能欲望,因为对恋人而言还有其他的机会。其主要意义可能在于,用这种方式表明他在向她求爱,这个女士的潜意识会从这种遗忘中推断出他的性爱目的,而这个目的又被清白的面具隐藏起来,特别是在她谈话时,她的潜意识又引起了他的注意。她对待他抚摸的这种方式,以及她对这个动机的接受,就成为表明她的态度的一种方式——这对双方都是潜意识的,但却很重要——通过这种爱的行动,他们达成了谅解。”

17.斯塔克(J.Stärcke,1916)报告了另一个有趣的例子。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将专有名词忘掉了,但随后又恢复了记忆,这个例子的典型特点是:这个名字的遗忘与错误地引用一首诗的诗句相联系,与前面的“科林斯大桥”的例子一样。“Z,一个老法学家和哲学家,在一家公司讲述他在德国的经历,他认识一个很愚蠢的学生,有很多轶事都可以说明他的愚蠢。然而,他却想不起来这个学生的名字,他感觉这个学生名字的开头一个字母是‘W’,但后来他收回了这个想法。他想起来这个傻学生后来成为一个酒商。接着他讲了这个学生的另一个蠢事,然而,使他惊奇的是,他仍不能想起这个名字,‘他是这样一个愚蠢的家伙。’接着他说,‘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成功地将这些拉丁语装入他的脑袋的。’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这个被他遗忘的名字好像是以‘……man’结尾的,这时我们问他是否想到一些以‘……man’结尾的其他的名字,他说出了埃德曼(Erdmann),(Earthman,地球人)这个名字,我们问:‘他是谁?’他说:‘也是那个时候的一个学生的名字。’他的女儿发现,一个教授的名字也叫埃德曼,通过仔细的询问我们发现,这个埃德曼教授是一个杂志的编辑,最近他拒绝了Z先生所建议的一项工作,而Z对此不太满意,因此他只好考虑放弃这里的工作(此外,后来我们发现,几年以前,Z有很大的可能被接受为埃德曼任教的那个部门的教授,这可能是他产生遗忘的另一个原因,因为这触及到了他较敏感的地方)。”“这时这个傻学生的名字突然出现了,他叫‘林德曼’(Lindeman)。自从想到这个名字的结尾是‘……man’,很久没有回忆起来的是‘Linde’(一种树,菩提树)。当我们问他,这个‘Linde’使他联想到了什么?他首先说:‘什么也没有。’当我们坚持说,你头脑里肯定出现了与这个词有关的东西时,他向上看了一下,并挥动了一下手,说:‘是一个菩提树——对,菩提树是一种很漂亮的树。’此外,他再没有想到其他什么。这时没有人讲话,人们继续看书或做其他的事,过了一段时间后,Z先生梦呓般地引用了这么一段诗:Steht er mit festenGefügigen KnochenAuf der Erde,So reicht er nicht aufNur mit der LindeOder der RebeSich zu vergleichen.”“我好像获得了胜利似的叫了起来,‘这里有我们的埃德曼(地球人)。’我说:‘那个站在地上的人,这就是说地球人或埃德曼,并不能忍受与菩提树(Lindeman)和葡萄树(酒商)媲美。换句话来说,我们的林德曼,这个愚蠢的学生——后来成为一个酒商,仍然是一个愚蠢的家伙,但是我们的埃德曼要伟大得多,就是这个林德曼也是无法比拟的。’这种表现在潜意识中的讥讽和攻击性的语言非常普遍,这样我好像发现了这种情况下名字遗忘的原因。”“我这时又问,这段诗是从那里引用的,Z说是歌德的诗,他认为这首诗的开头是这样的:Edel sei der MenschHilfreich und gut!

后面还包括这样的句子:Und hebt er sich aufwfärtsSo spielen mit ihm die Winde.”“第二天我查阅了歌德的这首诗,结果这个故事表现得比原先更加动人(尽管比较复杂)。(1)这首诗的前几行是这样的:Stehn er mit festenMarkigen Knochen……‘Gefügige Knochen’(柔枝弯曲)是一个很特殊的组合,对此我不准备细说。(2)接下来的诗句是:……Auf der wohlgegründetenDauernder Erde,Reicht er nicht auf,Nur mit der EicheOder der RebeSich zu vergleichen.”

在整个诗里,根本没有提到菩提树,而他却将“橡树”换成了“菩提树”(在潜意识中),目的是做这样一种文字游戏:“地球——菩提树——葡萄树。”(3)“这首诗的题目是:‘Grenzen der Menschheit(人类的局限)’,将上帝的全能和人的渺小进行比较,但诗的开头却是:Edel sei der Mensch,Hilfreich und gut!”“这是另一首诗,全诗有几页长,诗的题目是‘Das Göttliche’(神奇的自然),也包括了神和人的思想。随着对此的深入探讨,我发现这似乎触及到了生和死的思想,触及到暂时的和永恒的东西。人们脆弱的生命以及将来的死亡在这个例子中发生了较大的作用。”

在我们列举的很多例子中,为了解释人们对名字的遗忘,我们几乎使用了精神分析技术中所有的精髓。如果你想对此有更多的了解的话,建议你看一下伦敦的琼斯(Ernest Jones,1911a)的文章,这篇文章已被译成德文。

18.费伦茨的观察表明,对名字的遗忘有时可能是一种癔病症状的表现,在此情况下,其机制可能与其他表现遗忘的机制很不相同。下面的描述可能会看出这种区别:“当时我正在接待一个患者,一个老处女,她经常记不起来一些很熟悉的名字,尽管她的记忆力表现很好。在我们分析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这种遗忘是存心的,以此来表明她的忽视,而这又是表现她反对其父亲的方式,因为她的父亲不让她接受好的教育。她所以痛苦地清除一些内容(‘家庭妇女’的紧张)也是基于这一原因引起的,通过这种方式她表达的思想是,是你把我变成了家庭妇女。”

如果我想在第一阶段证明所有这些观点的话——我们以后将对这些观点进行讨论——我会列举更多的例子来对名字的遗忘现象做深入全面的探讨,但是请允许我用几句话将我们分析过的例子做一下总结:

名字遗忘的机制(更确切地说是名字溜出人们的记忆的机制,或暂时遗忘的机制)是人们存心干扰这个名字的出现,在人们的潜意识中存在一系列的反对它出现的思想。被阻止的名字和这种干扰情结(interfering complex)之间从一开始就存在着联系,或这种联系是通过人为的、外在联想的方式表现出来的。

在这些干扰情结中,个人情结(如,个人的、家庭的、职业的情结等)发挥的作用最大。

一个名字有多重含义,这样它就分属不同的思想(情结)系统之中,当它与另外一个更强烈的情结联系时,它的出现就会受阻。

对这些干扰动机而言,避免唤起痛苦的情绪是最明显的动机之一。

总之,名字的遗忘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情况是,名字本身触及到了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东西;另一种情况是,它与另一个发生作用的名字相联系,这样出于自己的考虑,名字的再现被阻止了,或由于他们引起的密切的联系,产生了遗忘。

对这些现象的分析,我们可以明确为什么在几乎所有的失误行为中,我们都可以看出名字的暂时遗忘现象。

19.然而,我们远没有列举这一现象的所有特点,这里我想说明另一点,名字的遗忘具有很强的感染性。在两个人谈话时这一现象经常发生,如他们中间的一个人突然忘记了某个名字,结果往往是这样的,这个名字也会从另一个人的大脑里溜出去,在很多情况下,这种遗忘都是被引导出来的,然后被遗忘的名字又会很快地出现。这种“集体遗忘”(collective forgetting),严格地说是一种群体心理现象,并没有成为精神分析的主题,我们仅举一例(一个很精妙的例子)对此加以说明。赖克(Reik,1920)曾对这一有趣的现象做过分析。“在大学里的一次小型聚会上,有两个哲学系的女大学生,大家正在讨论有关宗教领域的问题和从基督开始的文明历史问题,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士加入了讨论,她说在她最近读到的英国小说中发现了一幅带有很多宗教色彩的有趣的画。这里的年龄好像被打乱了,她补充说,小说描绘了基督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作者的名字(她关于这本书的封面以及标题的每一个字母的视觉记忆都是十分清晰的),其中的三个参加讨论的男大学生也说知道这本书,但奇怪的是他们也无法回忆起作者的名字。”

这个年轻的女士迫使自己对这一现象进行了分析,并企图发现这个名字被遗忘的原因。书的题目是《我是一个妓女》(Ben Hur),作者是路易斯·威拉斯(Lewis Wallace),她发现另外一个思想替代性地出现在她的大脑:“Ecce homo”—“Homo sum”—“Quo vadis”?这个女孩自己认识到,之所以将这个名字遗忘掉,是因为这是一种自我表现——和其他女孩一样,不小心使用的方式——尤其是在这么多年轻的男同学中间。在这种有趣的分析的基础上,可以产生较深刻的解释,如上所述,“homo”(男人)的替代,其意义似乎也不太体面。瑞克的结论是这样的:“这个年轻的女性对待这个单词的方式是这样的,她首先在这些男性面前提出一个疑问,表明她已经认识到这种欲望,而她本人对这个欲望是排斥和拒绝的,或这个欲望会引起她的不满。简单地说:说出这个词‘Ben Hur’,潜意识中等同于她要有性方面的提供,而她由此产生的遗忘,说明她拒绝了这种潜意识的欲望。同理,我们可以推断,这些年轻的男大学生的遗忘也是由同样的机制所决定,他们的潜意识已经理解了这个女士产生遗忘的真正含义,他们的遗忘表明了对这个女士礼貌行为的尊重……好像这个女士在和他们对话,通过这种记忆的丢失表达出一种明确的信息,同时,男士们的潜意识也对此有了足够的理解。”

有时,我们会连续遗忘一类名字,这一系列的名字从我们的记忆中逃了出去,如果要恢复这个遗忘的名字,必须首先寻找与此相联系的其他很多名字,通常发生的现象是这样的,这些新的名字——作为另一个名字产生的基础——也以同样的方式消失了,遗忘从一个名字转移到另一个名字,好像证明,这个障碍不是轻易就可以清除的。

第四章 童年记忆和掩蔽性记忆

在《精神病学与神经病学月刊》杂志上发表的第二篇文章中(1899a),我对记忆活动本质做了不同寻常的解释。我从一个很明显的事实开始讨论,这个事实便是:人们童年早期保留下来的记忆似乎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和不重要的东西。另一方面(通常如此,尽管不敢肯定都是如此),成年的记忆印象中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说明这些早期的记忆哪些是重要的及对我们的影响比较大的。或许从此可以做出这样的假设——因为众所周知,记忆对提供给它的印象具有选择性——童年时期的这种选择性的规则与智力成熟时期的选择性的规则是完全不同的。对此的仔细研究表明,这种假设是没有必要的,这些琐碎的记忆似乎存在一个移置(displacement)过程:这些内容是对另一些重要的记忆内容的替代,或是这些内容的再现。这些重要的记忆印象可以通过精神分析的方式来发现;但是有一种阻抗的存在促使它们不能直接地表现出来,这些不重要的记忆不仅对它保留的印象负责,而且还要对其内容和联想到的另一些被压抑起来的重要的东西的联系负责,因此我们将这种记忆称之为掩蔽性记忆(screen memory)。

在我提到的这篇文章中,我仅仅点到这种掩蔽性记忆,但对它和其内容之间的关系未做深入的探讨,文中我曾举一例对此予以较详细的说明,我特别强调了掩蔽性记忆和它掩蔽的内容在时间顺序上的特殊性。在那个例子中,掩蔽性记忆的内容是童年最早期的记忆,那些心理经验却被这种记忆内容所取代了;但它被保留在潜意识之中,然后又在人们后来的生活中表现出来,我将这种替代称之为倒摄性(retro-active)或退行性(retro-gressive)移置。另一种移置与此相反,其表现更为常见:现在形成的不重要的记忆印象是掩蔽性记忆,这种记忆与被压抑的不能直接表现出来的早期的经验相联系。这种掩蔽记忆叫前推性(pushed ahead)或前行性移置(displaced forward),这里的关键是,被掩蔽的内容在时间上是靠前的。最后,还有第三种可能性,这种掩蔽记忆不仅通过其内容来掩蔽,而且也通过时间的持续性来掩蔽,这种掩蔽记忆叫同时性掩蔽记忆(contemporary screen memory)或接近性掩蔽记忆(contiguous screen memory)。

在我们的记忆中,这种掩蔽记忆到底占多大比例,它在我们的神经——思维过程起什么样的作用等等,诸如此类的重要问题,我在以前的文章中并没有予以讨论,在此也不想涉及。我关心的只是专有名词的遗忘和掩蔽性记忆的构成之间的共同之处。

初看起来,这两种现象更多地表现出差异性而不是共同性,前者与专有名字相联系;后者与整个记忆印象相联系,与早期的现实经历和思想经历相联系。前者表现出明显的记忆功能的失败;后者的这种记忆虽然看来陌生,但对我们却发生着影响。前者表现出暂时的混乱——这个在以前可以成千上万次地再现出来的名字被遗忘掉了,但第二天有可能又出现了;后者则是一种永恒的、固定的记忆,因为这种似乎微不足道的童年记忆有巨大的力量与我们伴随相当长的时间。因此这两种情况下问题的焦点很不相同,就前者而言,是一种遗忘,后者则是应唤起我们的科学好奇心的保持。仔细的研究表明,尽管在这些心理材料以及保持的时间上,两种情况存在很多差异,但我们讨论的远非如此。两种情况都与记忆的失误有关:记忆再现的东西并非是它应该正确再现的东西,相反出现了替代这一内容的东西。在名字遗忘的情况下,尽管出现了替代的形式,但是记忆确实在活动。另一方面在掩蔽记忆形成的过程,也存在着重要的记忆内容的遗忘现象。在两种情况下都涉及干扰因素,理智、情感提供给我们这种干扰的信息,但是它在两种情况下采取的形式是截然不同的。对名字的遗忘而言,我们知道这个替代名字是错误的;但对于掩蔽性记忆而言,当我们拥有所有的材料后,我们又会感到非常吃惊。如果精神分析能够发现这两种替代过程的方式是一样的,即通过表面的联想的移置来实现,但它们在材料及持久性和焦点上存在差异,这又使我们期望从中发现更重要的东西及一般的确定性,发现具有一般价值的东西。我们认为这种一般性的规律是:当再现的机能失败,或误入歧途时,通过有目的性的因素——其目的是认同一种记忆而对抗另一种记忆——这种干扰便出现了,而且这种干扰往往是我们难以预料的。

对我而言,关于童年的记忆这一问题非常重要,也很感兴趣,我期望超脱我以前的观点对此进行一些观察研究。

我们的记忆可以扩展到童年的什么时期?对此问题的研究材料我还略知一二,如亨瑞·C和亨瑞·V(1897)的研究以及帕特温(1901)的研究等。他们的研究表明,在这一问题上人与人之间的差异相当大:有的童年记忆可以扩展到6个月时的生活经历,有的人关于6岁甚至8岁以前的记忆均是一片空白,那么这种童年记忆的差异与什么因素有关?其重要影响因素是什么?显然,通过问卷的方式来收集这方面的材料是不够的;除此之外,我们应对这一过程进行仔细的研究,这时必须有本人参加并向我们提供希望得到的信息。

就我来说,我将婴儿时期的遗忘这一事实——即关于早期生活经历的记忆缺失——简单化了,因此我并没有发现这是一个奇怪的谜。我忘记了一个4岁的孩子具有的智力成就是多么的高,具有的情绪冲动是多么的复杂。我们应该感到惊讶的是,在后来的生活中,我们保留的这种童年的心理过程是如此的少,特别是在我们有很多理由认为这种童年遗忘的东西不会消失,而且会给我们的发展带来明显的影响时更应如此,甚至我们已经证明这些东西会影响我们的一生。尽管,他们忘记了这种独特的影响效果,这也暗示出:对特殊类型的材料的记忆(在意识状态下的再现)是有条件的,现在我们有待于认识这些条件。根据我们最近的发现,童年时期的遗忘可能是我们理解这些遗忘症的关键,而遗忘症又是构成所有神经症症状的基础。

对我们获得的那些童年记忆而言,有一些是我们可以理解的,而另一些则是奇怪和非理智的;对这两种情况而言,我们纠正其中的某些错误并不困难。如果这种童年的记忆是通过分析发现的,那么其准确性就无法验证了。有些记忆形象显然是错误的、不完整的,或在时间和地点上都是不一致的。如果通过对其的研究发现,一个人声称其第一次回忆起来的材料可以追溯到两岁,这一点也是很难令人相信的。而且,我们不久就会发现这种歪曲的、替代的记忆经验的动机所在,这种错误的记忆或回忆也并非由可训练的记忆所引起。后期生活中一种强有力的力量在活动着,它控制着童年时期的记忆——或许也是同一种力量使我们对童年早期的记忆难以理解。

众所周知,成人的记忆需要利用很多心理材料。有的人以视觉材料为主进行记忆,他们的记忆具有视觉性的特点,而另一些人在他们的记忆中则很少有视觉的形象,据沙可(Charcot)的假设,这样的人是听觉性的,以区别于视觉性的人。但在梦中,这种区别是不存在的;我们梦中的材料绝大多数是视觉性的。但这种差异的形成则与童年记忆的情况不同甚至相反;童年的记忆是有形的视觉性记忆,即使那些后来失去视觉性记忆功能的人也是如此。视觉记忆是婴儿记忆所保留的类型,就我的情形而言,我最早的童年记忆内容是视觉性的;他们是固定的情景中的有形的东西,就像出现于舞台上的一幕幕场景。在这些童年情景中,无论被证明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这里包括的永远是作为孩子的自己,是孩子的形体,穿孩子的衣服。这种情况一定会使我们惊异;后来成人收集的这些视觉性记忆材料中,很难看到自己本人,这与孩子的情况正好相反,即在孩子的经验中,孩子的注意指向的是自己本身,而非外界的形象。基于上述的种种认识,我们不得不承认;在所谓的童年早期记忆中,我们拥有的并非是真正的记忆印象,而是后来对它的翻版,这种翻版或改装是由后来生活中的心理力量所决定的。这样,个体的这种童年记忆便是掩蔽记忆,这些童年记忆很类似于一个民族保留于传说和神话中的记忆。

任何用精神分析的方式对人做过研究的人,在他们工作过程中,都会收集很多各种类型的掩蔽记忆;然而,正如我们上面讨论的,由于童年记忆和后来生活的这种联系的特点,对这些例子的报告是很困难的。为了说明童年记忆就是我们所谓的掩蔽记忆,有必要对一个人全部的个人历史进行考察;但我们也很少能够将这种单一的掩蔽记忆从整个背景中分割出来,以便供我们讨论,如下面的例子。

一个24岁的男人保留着5岁时的一个情景记忆:他正坐在花园的亭子下面的一个小椅子上,旁边是她的姑姑,她正在教他认识字母。他很难区分字母m和n,因此问她如何将这两个字母区分开,她的姑姑对他说,m比n整体上多了一笔——第三笔。对这种童年记忆的真实性没有必要去怀疑,它本身肯定已经具有了后天生活的意义,这也表明一个男孩的好奇心。当时他要了解m和n的区别,后来他便急于知道男孩和女孩的区别,而且想让他的姑姑告诉他这些区别。他也会发现男孩在整体上比女孩多了那一部分,当他懂得了这样的知识后,他便唤起了这段与童年的好奇相应的经历。

这里还有一例。从童年后期起,一个男人便强烈地抑制了他的性生活。现在,他已40多岁,在9个孩子中,他是老大。在他最小的弟弟和妹妹出生时,他15岁。他有这样的一个肯定而固执的印象:他从来没有注意到他母亲怀孕时的情景。当我对此表示怀疑时,他产生了这样的回忆:在他11岁或12岁的时候,有一次他看到妈妈在镜子的前面很快地解下了裙子的带子,现在他好像感觉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妈妈刚刚从街上回来,好像做过很痛苦的体力活动。解下裙子是对分娩的掩蔽记忆,我们应该将这种“言语桥”(verbal bridge)用于同类例子的分析。

我再举一例,在此例中,这种童年的经验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但是通过分析我们便可以发现其意义之所在。在我43岁时,我开始将自己的兴趣指向我的童年记忆中所保留的东西,有一个记忆情景已经保留很长时间了(对我来说好像是久远的过去),经常出现于我的意识;对这种记忆,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我3岁后期的记忆。我看到自己站在一个衣橱前面大叫着要找什么东西,大我20岁的异母哥哥把这个门打开了,突然我的母亲——看起来很漂亮、很苗条——走进了房间,好像她是从街上回来的。我对这种有形的画面的文字描述就是这样的,但我不知道从中能得到些什么。无论我的哥哥是打开还是要关闭这个衣橱——我第一次对此进行解释的时候,我将它称之为双门衣橱——一为什么我要哭叫,母亲的到来与此有什么关系——我对这些一概不知。我给自己的解释是这样的:要讨论的问题是被我的哥哥取笑的记忆和妈妈将这个情景结束的记忆。我们对这种保留下来的童年记忆的误解并不少见:回忆出一种情景,但是很不清楚其中心何在,人们也不知道这个心理落脚点的成分是什么。经过努力的分析,我对此画面产生了一个全新的观点:我失去了母亲,因此认为她被关在衣橱里,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要求我的哥哥打开这个衣橱;当他按我的要求做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母亲没有在里面,因此我便开始哭,这时的记忆场景过得很快,接下来便是我妈妈的出现,这缓和了我的焦虑。但是,为什么这个孩子要在衣橱里寻找不在面前的妈妈?在我对此进行分析的时候,我做了一些梦,梦中模糊地涉及到一个保姆,我对这个保姆也存在一些记忆,如她经常让我将别人作为礼物送给我的硬币交给她,这个细节或许有一种对后来经历的掩蔽记忆的价值。这一次我终于解决了这个问题,为了能够较容易地对此做出解释,我便去向我的母亲请教这个保姆的一些事情,当时她年事已高。从她那里我得到很多细节,这个精明但不忠实的人在母亲分娩期间经常偷我们的东西,为此我的异母哥哥将她送上了法庭,这个信息对我解释自己童年的记忆带来新的希望,使我能够较好地予以解释。这个保姆的突然消失对我并不重要,为什么我将注意转到了我的哥哥,并问他母亲在哪儿,原因可能是我注意到,母亲的消失部分与他有关,他的回避、俏皮的方式——这是他的特点——告诉我,她被关了起来。那个时间,我以孩子的方式理解了这种回答;但是我不再问其他什么问题,因为我知道也不会得到什么。当我的母亲离开我不久,我就会认为我的这个可恶的哥哥用对待保姆的方式在对待我的母亲,因此我逼迫他将衣橱给我打开。现在理解了为什么在我的记忆情景中,我特别强调母亲的苗条:给我很深的印象是,她好像刚刚恢复,我的一个妹妹是在那时出生的,我比她大两岁半,当我3岁的时候,我和我的异母哥哥就不在一个地方生活了。

第五章 口误

我们使用本土语言讲话时不太容易出现遗忘现象,但却很容易出现另一种混乱,即众所周知的“口误”(slip of the tongue)。我们的观察发现,出现于正常人的口误似乎是病理状态下“语言错乱或失语症”(paraphasias)的初期表现。

这个课题使我对前人的研究价值有了特殊的认识。1895年梅林格尔(Meringer)和迈耶尔(Mayer)发表了一项关于《讲话和阅读过程的失误》的研究报告,其思想观点和我的大不相同,其中一个作者——文章的代言人——实际上是一位哲学家,是他对语言学方面的兴趣引导他企图发现控制这些失误的一般的规则,他希望能从这些规则中得出这样的结论:这里存在“一种固定的心理机制,通过这种机制,单词的发音,句子的发音以及整个单词都以很特殊的方式联系起来”。

他们将自己收集起来的有关口误的例子,以纯描述性的方式分成一定的类别,这些类别有:换位(transposition)(如用维纳斯的米罗[the Milo of Venus]代表米罗的维纳斯[the Venus of Milo]);前移(anticipation)(如es war mir auf der Schwest……auf der Brust so schwer;

后移(perseverations)(如ich fordere Sie auf, auf das Wohl unseres Chefs aufzustossen替换anzustossen);混合(contamination)(如 er setzt sich auf den Hinterkopf,将er setzt sich einen Kopfauf和er stellt sich auf die Hinterbeine混合);替代(substitution)(如ich gebe die Präparate in den Briefkasten替代Brütkasten)。除了这些主要的类别外,还有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类别(或我们看来不太重要)。根据上述的分类,并没有找到什么很有差异性的东西,也未能说明这些换位、前移、后移、混合等与单词的发音、音节、组成句子的所有的单词有什么联系。

为了解释他观察到的多种类型的口误,梅林格尔提出这样的假设:不同的语音有不同的心理价值。当我们要说出一个单词的第一个音节,或一个句子的第一个单词时,这个兴奋过程已经扩展到这个单词后面的音节或这个句子中其他的单词,这种神经活动是同时进行的,而且相互发生着影响。语音的激活——从心理的角度而言,其活动的强度较大——也就预示着后面的部分相应地也将被激活,这样就干扰了一些不太重要的神经过程,这里需要澄清的问题是:单词的什么发音有最大的价值。梅林格尔的观点是这样的:“如果我们要知道单词的什么发音强度最大,我们就必须在这样的情况下对自己做仔细的观察一当我们寻找一个遗忘的单词如一个名字时。在想起这个单词之前,首先进入我们意识的东西(语音)就是强度最大的语音。”“这个具有很大强度的语音是这个基本音节的第一音,是这个单词的第一音,是重读元音。”

这里,我不得不对此予以反驳,名字的第一音是否是最有价值的因素呢?这种说法是不对的。在遗忘的单词中,最先进入我们的意识的是第一音,但是这一规则没有普遍实用性。在寻找一个遗忘的名字的时候,我们对自己进行观察,我们被迫经常表达出这样一种信念:它是以一个特殊的字母开头的,说我们有这种信念,这是没有证据的。我认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发出的第一音往往是错误的,在我们列举的例子“Signorelli”中,事实上,替代名字并没有被遗忘的名字的第一音和基本的音节,相反,一个不太重要的音节——elli——在替代名字Botticelli中首先出现了。

在分析替代名字时,遗忘的名字的第一音根本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如下面的例子:

一天,我发现怎么都想不起来一个小国的名字,虽然我知道其首都是蒙特卡洛(Monte Carlo),但出现于大脑的是这些替代名字:Piedmont, Albania, Montevideo, Colico,不久Albania被另一个词Montenegro取代了。后来我发现,除了最后一个词之外,所有的替代词都有一个“Mont”音节(发音为Mon)。这样,从艾伯特王子(Prince Albert)入手,比较容易地想出了这个国家的名字,摩纳哥(Monaco)。Colico好像很好地模仿了这个遗忘的名字的音节和发音。

如果让我们做出这样的假设:表现在名字遗忘的机制,同样也在我们的口误现象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那么,这会引导我们对这些情况做出更深刻的解释。表现在口误上的言语障碍可能首先是由这些因素引起的;另一个相同的语言成分的影响,前移语音的影响,包括在句子中的意义组成的影响,或自己要表达的语意环境的影响。这些也即梅林格尔和迈耶尔涉及的产生口误的原因;但是,这种言语障碍还有第二类原因,类似于在Signorelli这个例子中出现的机制,即口误也可能是由于存在于这个单词、这个句子、这个语意环境之外的东西引起的,是因为存在一些人们不愿表达这些内容的动机,这些动机干扰这些部分的兴奋。上述的产生口误的这两种方式既有共同之点,也有差别之处,其共同之点是,口误和这种干扰过程是同时产生的,差别是关于干扰的来源,即源于这些词、句子、语意的内部还是外部。初看起来,这些差异并不像从口误表现出的症状推断出的那么明显,但很显然,只有第一种情况,通过对口误现象的分析能够说明单词、发音之间的相互联系和影响的机制,但这是一个哲学家在研究口误时想要得出的结论。但是当这种干扰或影响来源于这些单词、句子等之外时——正如我们前面谈到的很多例子——主要的问题就应该是了解这些干扰因素到底是什么,之后,我们便可以揭示这些言语组成的规律。

我们也不能说梅林格尔和迈耶尔忽略这种机制:言语的干扰是由于产生于这些单词、句子或语序之外的因素表现出的“复杂的心理作用”的结果,他们通过观察发现的理论——语音有不同的心理价值——严格来讲只能用来解释语音障碍(Sound disturbance)(如单词的替代和混合等),他们并非不想在言语本身之外寻找口误产生的原因——他们也通过很多很好的例子来说明这一过程,下面我将摘录几段:“鲁(Ru)谈到这种情况,他要发单词‘Schweinereien’(令人作呕的)的音,他企图谨慎地将这个意思表达出来;但是这句话却是这样的:‘But then facts came to Vorschwein……’迈耶尔和我出现后,他仍坚持说自己在思考‘Schweinereien’,想用这个词;这个词通过另外一个词‘Vorschwein’无意地表现了出来,它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这两个单词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正如在混合以及替代——表现更为明显——情况下一样,“浮动”(floating)或“摇摆”(wandering)的言语表象起着重要的作用,即使它们存在于通往意思的入口之后,但它们仍然在发挥着作用,它们会很容易地被与这个情结相似的东西激活,这种情况下,就会出现一系列的用词失误,或出现阻断现象。“浮动”或“摇摆”的言语表象通常在言语过程开始之后蔓延开来。“当另外一个熟悉的单词半隐于意识之后,同时也没有做出决定是否将它讲出来,这样与情结相似的东西或副本就会引起言语的失误或异常,如替代往往是由此原因引起的。我希望我的规则经得起任何检验,为此,这样做是很有必要的(如果讲话者是其他什么人),即我们应该获得存在于讲话者思想中的所有明确的观点。下面的例子很有意义,李是一个中学校长,他在我们的面前说:‘Die Frau Würde mir Furcht einlagen。’我吃了一惊。因为我很难理解这个L的出现,我故意让他注意到他的这个失误,说应该是‘einjagen’,而不是‘einlagen’;但他马上回答:‘是的,原因是这样的,我想我不应该in der Lage(在一个层次或位置上)。”“再举一例。我问斯奇德(Schid),他的那匹病马现在怎样,他回答说:‘Ja, das draut……dauert vielleicht noch einen Monat.’我不理解这个词‘draut’,因为里面有一个r,在‘dauert’里的r没有这样的效果,这样我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个地方,然而他解释道,他是这样想的:‘das ist eine traurige Geschichte’(一个伤感的故事),在他的头脑中有两个答案,而他将这两个答案混合在一起了。”

很明显,对“摇摆”的言语表象——存在意识之外,无法被讲出来——的认识,对讲话者头脑中所有的信息的获得,是对这一现象进行仔细分析的主要方法或程序。我们同时也在寻找这些无意识的材料,沿着这个途径不停地寻找。此外,为了揭示隐藏于这些干扰因素之后的意念,我们不得不走这条漫长之路——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自由联想去寻找。

我还想对另一个有趣的过程做一下说明,梅林格尔的例子也证明了这一点。作者他自己坚持:要讲出的单词和不想讲出的单词存在相似之处,这时,后者会通过转换、混合以及拼写错误等设法使人的意识感觉到:jagen, dauert, Vorscheinlagen, traurig,……schwein

我在《释梦》一书中已经指出这一方面的重要性,即在内隐的梦的基础上组合外显的梦时,有一个凝缩(condensation)工作,当任何两个潜意识材料——两种东西或两种言语表达——相似的时候,它便会创造第三个东西——将两个材料混合起来的东西——来取代这两个材料。在梦的内容里,第三个因素或成分是这两个部分的代表,由于这个原因,梦经常会表现出矛盾的特点。在口误中表现出的替代和混合等也是这种凝缩工作的开始,与梦的组成极为相似。

在一篇通俗文章中,梅林格尔(1900)指出,这种情况有重要的实践意义:一个单词被另一个单词所取代,或一个单词被另一个意思相反的单词所替代。“你可能还记得,”作者写道,“在开幕前几分钟,澳洲众议院主席所说的一句话,他说:‘先生们,应出席的人都到了,因此我宣布会议闭幕,’大家的笑声使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失误,并立即做了纠正。我们对这个特殊的情形的解释是这样的:这个主席很希望自己处于会议闭幕的状态,或希望这个会议闭幕,因为这次会议对他不利。正如平时所见到的,这个伴随的思想闯了进来,至少闯入了一部分,结果是‘闭幕’替代了‘开幕’——与自己很想表达的意思相反的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意思相反的词经常发生相互替换的现象,它们已经在我们的言语意识中形成了联系,相互之间非常接近,这样就促使了这种失误的产生。”

我们也不能说,在所有的情况下,这种替代都是反义词的替代,如上述例子所示,主席表现出的这种口误是由于他头脑中产生的反对这个词出现的思想诱发的。我们在分析“aliquis”[第8页]的例子时,也发现了同样的机制;但是这种内在的矛盾表现在单词的遗忘上,而不是由一个反义词去替代它。但为了缓和这种差异,我们应注意到,“aliquis”不可能有一个像“开幕”、“闭幕”这样的反义词,而且“开幕”这个词不会被忘掉,因为人们对这个单词是非常的熟悉。

如果这些由梅林格尔和迈耶尔列举的例子表明:言语障碍一方面是由于前移语音以及同一个句子中我们要说出的其他单词的影响,另一方面是由于在这个要表达的句子之外的其他单词的影响——而这一点却不太容易揭示。我们要提出的一个问题是,这两类口误是否可以很严格地区分开来,如何将与此有关的例子也区分开呢?在讨论这一问题时,我们应记住冯特(Wundt)的观点,他在讨论言语的形成和发展时对口误现象的发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冯特看来,所有的心理现象中都表现出的一个基本的特质是特定的心理影响力。“首先,这种影响力作为积极的因素决定着‘声音联想’(sound-association)和‘单词联想’(word-association)的形成——这种联想由讲话的声音唤起,自由地流动。而且也作为消极的因素放松目前意志的控制,放松其注意力——形成注意是意志的功能。因此,这种联想不论以什么样的形式表现出来:语音前移,语音重复,或一个语音插入其他的语音中间,或说出一个由这个音联想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词——所有这些都是表现在联想的方向和联想的范围方面的差异,但在本质上他们没有什么差别。在有的情况下,人们似乎不知道将某种言语障碍归于哪一类,或人们不清楚按照导致这些症状的原因的规则去追踪这些动机是否合理。”(冯特,1900,第380~381页)

我认为冯特的看法是很正确的,而且很有启发性。或许应比冯特更强调这一点:对于口误的形成而言,积极的因素(促使联想流[stream of associations]的产生)和消极的因素(放松这种注意力或抑制力)共同发生作用,或者说这两种因素成为同一过程的不同的表现方式。随着这种注意力或抑制力的放松,更明确地说,由于这种放松的作用,这种自由的联想之流便付诸行动。

在我自己收集的口误例子中,我几乎找不到一个例子能将言语障碍单纯地归于冯特所谓的“声音的联系”(contac offect of sounds),我几乎毫无例外地发现,言语障碍的原因还在于那些存在于要表达的东西之外的某些东西,干扰的因素或者是存在于潜意识的一个单一的思想——这种思想通过口误的形式表现出来,而且这种思想只有通过追寻分析的方式才能够进入意识;或者这个干扰因素是反对这种表达的一种一般的心理动机。

1.当她啃了一口苹果时,我的女儿对我做了一个鬼脸,这时我想引一首诗给她:Der Affe gar possierlich ist,Zumal wenn er vom Apfel frisst.

但是我在诗的开头却用了“Der Apfe……”(一个并不存在的词)这个词,这好像将“Affe”(猴子)和“Apfel”(苹果)两个词混合起来了(一种妥协构成),或者可以说是已经准备好的单词“Apfel”的前移。然而,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在此之前,我已经将这首诗读了一遍;但并没有出现口误;而我第二次读它时却出现了口误。我之所以要重复,是因为听我讲话的另一个人使她转移了注意,她并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我想,对诗的重复以及对要说出的句子缺乏耐心是出现这个口误的原因,这种口误以凝缩的方式表现出来。

2.我的女儿说:“我在给Frau Schresinger……写信”,这个女士的名字叫“Schlesinger”,之所以出现这种口误,可能是因为,这样发音更容易些,在L后面再有一个r时,L的音很难发。然而,我要补充一点,我女儿的口误出现于我的“Apfel-Affe”口误的几分钟之后,像名字的遗忘一样,口误也有相当程度的感染性——在后面的例子中,梅林格尔和梅尔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对这种心理感染性,我暂不做解释。

3.当治疗一开始,一个女性患者就对我说:“我像一把小刀一样合上了(I shut up like a Tassenmeseher),我是说一把小刀(Taschenmesser)”,这里也存在发音上的困难,这可能是这种发音替换的原因;但当我让她注意到这个失误时,她马上回答说:“是的,这是因为今天你说了‘Ernscht’这个词”,我接待她时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今天,我们应该坦诚相见”(Today we shall really be in earnest‘Ernst’)(因为这是假日前的最后一次治疗),将“Ernst”扩展到“Ernscht)。在治疗过程中,她不断地出现口误,我最后发现,她不仅仅是在模仿我的失误,而且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在她的潜意识中,她很留恋作为名词的单词“Ernst”。

4.还有一次,同一个患者对我说:“我感冒得很厉害,我不能durch die Ase natmen,我是说Nase atmen”,她马上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失误。“每天我都要在海森尔大街乘电车,今天早上,在我等某人通过的时候,一件事使我吃惊,如果我是个法国人,我应该说‘Asenauer’,因为,如果一个单词以h开头的话,这个h音是不发的。”接着她谈了很多她熟悉的法国人的往事,用这种婉转的方式触及到了这种记忆。在她还是一个14岁的小姑娘时,她在法国文学家皮卡尔(Picarde)戏剧中在其中担任一个角色的戏,戏的名字是Kurmärker und Picarde(《库尔马可与皮卡德》),她扮演的皮卡德在舞台上说出了断续的德语。在她的法国客人的公寓里,这种记忆被唤起了,这种语音的替换是由于潜意识中对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内容的思考造成的。

5.在另外一个女性患者身上,口误表现出了同样的机制。这个患者无法回忆起来很多童年的记忆内容,她的记忆不能告诉她,自己身体的哪一部分被一个色狼的手抓住了。之后她突然回忆起来她的一个朋友,她们一起讨论过夏天的住所问题,当她问起M的小屋在哪里时,她回答:“在Berglende(山腰)”,而不是Berglehne(山侧)。

6.在治疗就要结束时,我问我的一个女患者她叔叔怎么样了,她回答道:“我不知道,这些天我仅仅在flagranti(现场)见到他。”第二天见到我时她说:“给了你这样一个愚蠢的答案,我感到很窘迫,你一定认为我是一个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人,经常在话里夹杂一些外语单词,我的意思是说en passant(顺道)。我仍然不知道她错误地使用这个外语单词的原因,在同一个治疗过程,我们又继续了前一天的话题,她回忆起来一些材料,这些材料在这种失误(in flagrenti)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前一天的口误是她的这种记忆的前移,而当时她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记忆内容。

7.就某一个问题,我对一个女性患者进行了分析。我告诉她说,在我们涉及到你的家庭时,我猜想你对你的家庭感到羞愧,好像涉及到你父亲的有关内容我们还尚不清楚。她什么也想不起来,而且坚持说,这是不可能的。然后,我们的谈话又继续了,这时她谈到了她的家庭,“这样说他们是不过分的;他们都拥有Geiz(贪婪)——我是说‘Geist’(聪明才智)”,这可能是她的记忆实际要表达的,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当一个观念要压制另一个观念的出现时,这个观念便被迫以口误的形式表现出来。我们可以和梅林格尔的“zum Vorschwein gekommen”例子做一下比较,唯一的区别是,在梅林格尔的例子中,讲话者要压制存在于意识中的某些东西。相反,我们的患者并不知道自己要压制的内容是什么。换言之,她不知道自己想压制什么东西,也不清楚这些东西是什么。

8.下面的口误例子也与人们存心的压制有关。有一次,我在达拉米兹遇到两个女士,她们都穿着旅行服,我陪她们走了一段路,我们讨论的是用这种方式度假的苦和乐。一个女士说,像这样过一天太痛苦了,“如果一个人天天在太阳底下走来走去,汗水湿透了内衣和外衣,这一点也不愉快,”她说。在这个句子中,她不得不克服一个在某处的小小的停顿,然后接着说:“但是,如果能够得到‘nach Hose’,情况就不同了……”,我想,已没有必要询问发生口误的原因了,这个女士的意念已经转向了去展示她的服装:外衣,内衣,Hose(内裤);她的思想阻止她提到第三种衣服(内裤),但是在下面的句子里,这个单词却以另外一种方式表现出来,因为这个被抑制的单词的出现不符合她的意志,这样它便通过对另一个相似的单词“nach Hause”(房子)的扭曲表现出来。

9.一位女士对我说:“如果你要买地毯的话,你一定要到玛修大街(Matthäusgasse)的Kaufmann(一个专有名词,指商店)店去买,我想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个。”“在玛修大街……”,我重复了一下,“我是说Kaufmann的商店。”我重复这个名字好像是因为我的精神被分散了,我的思想确实被这个女人的话分散了,因为她将我的注意转到了比地毯更重要的东西上了。事实上,我妻子住的房子就在玛修街上。那时,她还是我的未婚妻,房子的人口在另一条街上,我现在发现,我忘掉了这个街道的名字,仅仅能通过间接的方式使我意识到这一点,这个萦绕于我脑际的名字玛修是我忘掉的那个街道的名字的替代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比Kaufmann更合适,玛修更像一个人的名字,这条街也是以一个人名命名的,这个名字就是:Radetzky。

10.下面的例子实际上应该是后面的章节中应讨论的“误差”(第十章),但是,我这里使用它,是因为这种语音联系——一个单词取代另一个单词的基础——非常明显。一个女性患者告诉我一个梦:一个孩子决定用一条毒蛇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下定了决心,她看见这个蛇盘绕在一个地方,等等。她发现这个梦与她前一天的经历有关,她马上回忆起来,前一天晚上,她听了一个报告,内容是毒蛇咬伤以后如何进行第一次保护。如果一个成人和一个孩子同时遭到蛇咬,这时应首先处理孩子受伤的地方。她也回忆起来,讲课的人还描述了处理的方法。这时我打断了她,问道:他一定说了这样的话,现在这类毒蛇已经很少了,他一定也告诉你哪一种蛇最危险?“是的,他特别提出了‘Klapperschlange’(响尾蛇)”,我的笑声使她注意到她说错了,她并没有纠正这个名字,而是收回了她说的话:“是的,当然,这些蛇在这里见不到了,他谈到了蝮蛇,我怎么会说到响尾蛇呢?”我想这可能是隐藏于她的梦之后的思想的干扰引起的。用毒蛇自杀的方式只能是暗示漂亮的埃及女王Cleopatra(德语为:Kleopatra),这两个单词在发音上有极大的相似性,有相同的发音字母的顺序也是一样的,即“Kl……p……r”,都有一个重音“a”。这两个名字——“Klapperschange”和“Kleopatra”——之间的这种联系,导致了她的判断暂时受到限制。因此,对这一点她并无异议:这个讲课的人向维也纳人讲了一堂如何对待响尾蛇咬伤的课。通过这种方式,她和我都明确了这一点,有很多蛇类我们国家都没有。我们不会去指责她用响尾蛇指埃及人,因为,通常我们也会将任何非欧洲人的东西与之联系起来,而且我也将响尾蛇指新世界。

对此继续分析,我们得到了更多的信息。在此前的那天,她第一次观看了斯塞尔创建的马克·安托尼(Mark Antony)纪念馆,这个纪念馆在她家的附近。这可能是这个梦产生的第二个原因(第一个是关于毒蛇的讲座)。后来的梦是这样的,她摇着怀里的孩子,这个情景使她想到了Gretchen,然后她又想到了Arria und Messalina。从此我们看出,这些剧名也在她的梦的思想里表现出来,我们由此也可以推断,这个做梦的人,在童年时期很想成为一个职业演员。梦的开头——一个孩子要通过被蛇咬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其含义实际上是这样的:当她是孩子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某一天自己要成为一个著名的演员。最后,从这个名字“Messalina”开始,她的思路岔开了,转到了梦的根本内容。最近的一些情况对她可能也有影响,她的唯一的哥哥要有一个不太符合社会习俗的婚姻,即和一个非印欧语族人的门户不当的婚姻。

11.我下面提供的这个例子并非多余(或许是因为其动机不太明确),因为其机制是明确的。

一个在意大利旅行的德国人需要一条绳来固定他的损坏的箱子,因此他查了字典,发现绳子的意大利文是“coreggia”,他认为,这个词比较好记,因为这使他想到了一个画家“Correggio”,之后,他来到了商店,但他却要买“una ribera”。

在他的记忆中,他用意大利文对德文的取代显然是不成功的。他知道,他只要记住一个画家的名字就可以了,但保存在记忆里的却不是这个画家的名字——他的名字的发音和意大利的绳子的发音相似——而是另一个和这个德文单词发音相似的画家的名字,我认为这个例子作为名字的遗忘之例也较合适。

在我为写本书的第一版而收集口误方面的例子时,我对有关的几乎所有能够收集到的例子都进行了分析,即使有些例子并不太典型。从此以后,很多人对收集口误方面的例子很感兴趣,这样我便可以从众多的例子中进行精选。

12.一个年轻人对他的妹妹说:“我现在和D彻底吵翻了,我们已经不再谈了。”她回答:“这很好,他们家的人都是Lippschaft。”她的意思是指Sippschaft(暴徒);但在这个口误中,她浓缩了两层意思:一是她的哥哥曾经向这家女儿求爱;二是据说最近这个女儿的恋爱(Liebschaft)不太正常。

13.在大街上,一个年轻人向一个女士说了这么一句话:“女士,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很愿意‘begleit-digen’你。”他的思想很明确:他很乐意和她做伴(begleiten,做伴的意思),但害怕他的这种举动会‘beleidigen’(伤害)她。这两个矛盾的情绪表现在一个单词里面,表现在这个口误上。事实上,这也表明,这个年轻人的动机并非完美,对他而言,似乎有点冒犯这个女士。但是在他企图向她掩盖这一点时,他的潜意识通过这种方式和他做了个游戏,以此表达出他的真实思想。另一方面,通过这种方式他也预感到了她的反驳:“好啊,你要对我怎么样?你怎么竟敢侮辱我!”(由兰克报告)

下面的两个例子是从斯泰克尔的文章中引用的,文章的题目为《潜意识的闯入》,载于《柏林日报》杂志,1904年第四期。

14.“下面的例子揭示了我的潜意识思想中的不愉快的部分。我以一个医生的身份说,我从不考虑自己的报酬,考虑的仅是患者的利益,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在康复中心,我曾告诉一个刚患过重病的患者应注意些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度过了那些艰难的昼夜,高兴的是,我发现她的病情好转了。为了使她很愉快地留在阿巴利亚,我给她画了一幅画,并告诉她:“我希望你不久不会下床……”(实际上是说,我希望你不久就会下床),这很明显地表现出了我潜意识中存在的自我动机,也就是说,我要再治疗这个很随和的患者一段时间——这是一个存在于自己的意识之外的愿望,对此我是无法否认的。”

15.另一个例子是这样的:“我的妻子今天下午预约了一个法语家庭教师,在授课的问题上达成一致后,要求她留下这些证书,而这个法国女人却请求自己携带这些证书。她的理由是:Je cherche encore pour les après-midis, pardon, pour les avant-midis(今天下午我还要找工作——我的意思是说上午)。她的意思很明显,她还要到周围看一下,或许能找到更好的——一个她准备付诸行动的动机。”

16.同样来源于斯泰克尔的文章:“我不得不为一个家庭主妇做一个颇为棘手的讲座,她的丈夫——我是在他的邀请下做此讲座的一站在门外听。在我的说教结束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再见,先生。’对任何一个精明的人而言,我事实上是说,我的这些话是说给这个丈夫听的,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他。”

17.一次,斯泰克尔自己也报告了这么一件事。他当时在治疗两个来自利雅得的患者,但他在他们面前经常说错话,他对Askoli说:“早上好,Herr Peloni。”而对Peloni却说:“早上好,Herr Askoli。”最初他倾向于将这种失误归于这两个绅士在很多地方有相似之处,但后来他发现,这种将名字混淆的方式和他的自我吹嘘的动机有关,通过这种方式,他要让每一个意大利人都知道,他是唯一的来自利雅得的来访者,他到这里是为了听取自己的医学方面的建议。

18.斯泰克尔报告说,在一次有激烈争论的会上,他说:“对讨论的问题,我要streiten(争吵)(替代schreiten,[提出])四点。”

19.一位教授在他的就职演说中讲:“我不geneigt(愿意)(替代geeignet[有资格])去说明我尊敬的前任的功绩。”

20.斯泰克尔对一个患有突眼性甲状腺肿大疾病的女士说:“你大约比你的妹妹高一‘Kropf’(甲状腺肿)(替代‘Kopt’[头])。”

21.斯泰克尔报告:“某人想说明两个朋友之间的联系,并显示出这个事实:他们中间有一个是犹太人。他说:‘他们像卡斯特(Castor)和波洛克(Pollak)一样生活在一起。’这当然不是在说笑话,因为在我们提醒他后,他才发现了这个失误。”

22.偶然的口误会代替详细的描述。一个正在房间洗裤子的女士告诉我,她的有病的丈夫去问医生,为了他的健康,在饮食上应注意些什么,这个医生说,特殊的饮食是不重要的。她补充说:“他可以吃喝我需要的任何东西。”

23.一位绅士向一位刚刚死了丈夫的女士说了一些悼念的话,他要补充这样的意思:“你可以通过将自己的精力用在(devoting,德文为widmen)孩子身上而得到一些安慰。”但他却用了“widwen”(这个词是一个并不存在的词)这个词,实际上他在此想表达的思想是:年轻漂亮的寡妇(Witwe)不久就会享受到新的性快乐。

24.在一次晚会上,还是这位绅士和同一位女士谈话,话题是对复活节的准备。他问:“你看过今天在维赫姆商店的展销(德文为Auslage)吗?这个地方完全被decollated(斩首)了。”他不敢表达这种愿望:他很喜欢这个漂亮女士的这个半裸的胸脯(décolltage),因为单词Auslage在他的潜意识中有两层含义。

25.“一个女士给我谈了她的一个一般性的熟人。她说她第一次看见他时,他和以往一样衣着华贵,尤其是他的那双漂亮的棕色Halbschuhe(短靴)。当我问她在什么地方见到他时,她回答说:‘他在我的房子的外面按响了门铃,我是通过放下来百叶窗看到他的,但我没有开门,假装家里没人,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已经回到了镇上。’当我听她说话的时候,我发现她在向我隐瞒什么,事实可能是这样的:她不为他开门的原因是表明她并不孤独,而且她的衣着也不适合接待来访者。我略带讥讽地问她:‘你很羡慕他的Hausschuhe(拖鞋)——Halbschuhe(短靴),我的意思是说通过落下的百叶窗看到鞋?由Hausschuhe,我想到了她的Hauskleid(拖鞋),对此我压抑着不说出来。另一方面我也企图消除单词‘Halb(半),原因是这样的:这个单词中包含着被压抑的答案的核心,这个答案就是,‘你仅仅对我讲了实情的一半,你隐藏了另一事实,即你穿着半裸的衣服。’这个口误可能也与这个情况有关,在此之前,我们谈论了这个很特别的绅士的婚姻生活和他的häuslich(家庭)幸福,这无疑促使了我的这种替代(对Haus)的产生。最后,我必须承认,我的妒嫉使这个衣着考究的绅士‘穿上了拖鞋’。最近,我自己也买了一双棕色的短靴,但看起来并非那么漂亮。”

现在这样的战争时代使人们表现出了很多口误,对这些失误我们也是不难理解的。

26.“你的儿子在什么部队?”有人问一个女士,她回答:“第24杀手”(德文Mörder替代Mörser, Mortars)。

27.海曼在前线写道(1917):“在我读一本很吸引我的书时,有人让我暂时做侦听电话操作员,当炮兵部队发来消息说,要检测一下线路时,我回答:‘测试结果正常,Ruhe(安静)。’常规的反应应该是这样的:‘测试结果正常,Schluss(完毕)。’我的这种失误很好解释,因为在我读书的时候讨厌别人的打扰。”

2 8.一位中士让他的战友给家里人留下确切的地址,这样“Gespeckstücke”就不会寄错地方了。

29.下面这个例子非常好,就不幸背景对人有很大的影响的观点而言,这个例子尤其重要。我应感谢佳斯尔(Czeszer)博士,战争时期,他生活在瑞士中部,对这一现象进行了观察,并对此做了详细的分析,下面我就精选其中的一部分:“我现在将我对口误的分析送给你,这是O大学的教授N的口误。在暑假结束前他开了一个情绪心理学方面的讲座,我还是从这个讲座说起。讲座的地点是在奥拉的那所大学,对象是被拘押的法国战犯以及一些学生,他们中有很多是法籍瑞士人,他们的同情心偏向协约国(Entente)。在O镇,就像在法国一样,‘boche,(德国兵)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专门用来指德国人。但在公开的场所,诸如讲座之类的,高级公务员、教授以及负责一定工作的人,出于中立的考虑,都会尽量避免使用这个不吉利的词。”“N教授在讲话时讲到了情绪的实践意义,他的意图是举一个例子来说明人们有意识地使用情绪的方式,这种方式就是肌肉活动——人们对这种肌肉活动本身并不感兴趣——它被愉快的情绪激活。为说明这个问题他讲了一个故事——当然,他讲的是法语——这是从地方报纸上引用的一个例子,这份报纸是从一个德国人那里弄到的——说的是一个德国中学校长,他让他的学生到公园参加劳动,目的是鼓励他们以较大的热情去工作,校长让学生想象,用地上他们打碎的每一块泥土,他们可以打烂法国人的脑袋。在他的故事中,每当有‘德国人’这个词出现的时候,N教授会很清晰地说‘allemand’,而不是‘boche’;但当他的故事讲到这个校长对学生说的话时,他却是这样的说的:Imaginez—vous qu’en chaque moche vous écrasez le crâne d’un Francais,用moche替代motte(法语是clod[块])!”“我们可以明确地看出,这个谨慎的学者对自己控制得很好,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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