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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1-19 20: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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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B.A.帕里斯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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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门以后

关上门以后试读:

现在

香槟酒瓶“咔嗒”一声敲在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把我吓得惊跳起来。我瞥了一眼,祈祷他不会注意到我有多紧张。他迎上了我的目光,并莞尔一笑。“完美。”他温柔地说道。

他握起我的手,引领我前往我们的客人正在等待的地方。当我们穿过门厅时,我看见盛放的百合,那是黛安娜和亚当带给我们装饰花园的。那种粉色简直是美呆了,我希望杰克会把它们种在我从卧室窗户就能看到的地方。只要想到这座花园,我的心底里就盈满了泪水,但我立刻把它们咽了回去。今晚是决定成败的紧要关头,我需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当下。

在客厅里,一团火苗在古董壁炉里持续而稳定地燃烧着。我们已经顺利地进入三月,但空气中还有一丝冰冷刺骨,而杰克喜欢让我们的客人尽量舒舒服服的。“你的房子真够可以的,杰克。”鲁弗斯羡慕地说道,“你不这样认为吗,埃斯特?”

我不认识鲁弗斯或埃斯特。他们是初来乍到的新居民,而今晚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这让我比原来更平添了几分紧张。但我无法承担让杰克失望的后果,因此我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祈祷他们会喜欢上我。埃斯特没有回我以微笑,因此我猜她想保留意见。但我不能怪她。自从一个月前加入我们这个朋友圈后,我很确定她已被反复告知,格蕾丝·安杰尔,杰出律师杰克·安杰尔的妻子,是完美女性的典范,她应有尽有:完美的房子、完美的丈夫、完美的生活。如果我是埃斯特,我也会对我自己敬而远之。

我的目光落到她刚从包里拿出来的一盒昂贵的巧克力上,我感到一阵兴奋的悸动。我不希望她把它给杰克,便优雅而自然地走向她,她本能地伸出手把它递给了我。“谢谢,看起来很不错。”我感激地说,并把它放到咖啡桌上,这样等我们稍后上咖啡的时候,我就能打开它了。

埃斯特引起了我的兴趣。她与黛安娜有天壤之别——高挑、金发碧眼、苗条、内向——我不禁对她产生了敬佩之情,因为她是第一个踏入我们的房子而不没完没了地赞叹它有多美的人。杰克坚持独自挑选房子,并告诉我,它会是我的结婚礼物,因此当我们度完蜜月归来时,我才第一次看见它。尽管他已经告诉过我,它对我们来说是完美无缺的,但直到我亲眼看到它之时,我才完全理解他是什么意思。

它坐落在村子尽头的一块巨大场地上,给了杰克梦寐以求的私人空间,以及拥有斯普林伊顿最漂亮房屋的特权。还有最大的安全感。它有复杂的警报系统,底楼还配备保护窗户的钢板百叶窗。它们白天经常是关着的,这看起来一定很奇怪。但是,正如杰克对每个问起的人说的,对于做像他这种工作的人,完善的安保措施是他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之一。

我们有很多画,就挂在客厅的墙上,但人们的注意力通常会被挂在壁炉上方的巨大红色画布所吸引。黛安娜和亚当已经看到它了,并情不自禁地走

过去

又看了一眼,随后鲁弗斯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而埃斯特却坐到其中一张奶油色的沙发上。“太惊人了。”鲁弗斯说,他入迷地看着,这幅画主要是由几百个微小印迹组成的。“画名是‘萤火虫’。”杰克主动说道,并拆开了香槟酒瓶底部的线。“我从没见过像它这么棒的东西。”“是格蕾丝画的,”黛安娜告诉他,“你能相信吗?”“你应该看看格蕾丝的其他作品。”杰克拔掉了软木塞,过程中只发出了最轻微的“啪”的一声,“它们真的很了不起。”

鲁弗斯饶有兴趣地环顾房间:“它们在这里吗?”“不,恐怕它们挂在房子的其他地方。”“只给杰克一个人看哟。”亚当打趣道。“也给格蕾丝看。不是吗,亲爱的?”杰克说,越过他人对我微笑,“只给我们两个看。”“是的,没错。”我附和道,并转过头去。

我们陪埃斯特坐到沙发上。黛安娜发出舒服的惊叫声,而与此同时杰克在把香槟倒进高脚杯。她越过别人看向我。“

现在

你感觉好些了吗?”她问道,“格蕾丝昨天没法和我一起吃午饭,因为她病了。”她解释道,并把头转向埃斯特。“只是偏头痛又犯了。”我抗议道。“不幸的是,格蕾丝很容易犯病。”杰克说着,越过别人同情地看着我,“但症状从来不会持续太久,谢天谢地。”“这是你第二次放我鸽子了。”黛安娜指出。“对不起。”我道歉。“好吧,不过至少你不是仅仅忘了时间。”她调笑道,“我们为什么不下周五见个面弥补一下呢?你有空吗,格蕾丝?不会突然在最后一分钟想起你预约了牙医吧?”“不会,但愿也不会再有偏头痛了。”

黛安娜把头转向埃斯特:“你想加入我们吗?必须在城里的一家餐厅,因为我要工作。”“谢谢,我想去。”她远远地瞥了我一眼,也许是想确定我不介意她跟过来。而当我对她回以微笑时,我感到非常内疚,因为我已经知道我不会去的。

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之后,杰克向埃斯特和鲁弗斯敬酒,欢迎他们来到这一地区。我举起酒杯,啜了一小口香槟。泡沫在我口中跳舞,我感到突然而至的幸福一闪而过,我试图挽留住它。然而它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望向远处,在那里杰克正对着鲁弗斯侃侃而谈。几周前,杰克和亚当在高尔夫俱乐部里认识了他。他们邀请他加入他们的比赛。杰克发现鲁弗斯是个很棒的高尔夫球手,但没有厉害到能打败他。于是,杰克邀请他和埃斯特过来吃饭。看到他们在一起,我明白杰克显然一心想让鲁弗斯印象深刻,这意味着我也要赢得埃斯特的拥护,这点很重要。然而,这可不容易办到。不像黛安娜只是单纯地崇拜,埃斯特看起来更复杂、城府更深。

打过招呼之后,我就走开了,径直来到厨房,去取我早已做好的开胃点心,同时为晚餐的菜肴做最后的润色。杰克对礼数很较真,这意味着我不能离开太久,因此我迅速地搅拌着已经放在碗里的蛋白,把它打发起来,并把它加到我先前做好的舒芙蕾底料里。

当我用勺子把混合物舀到每个人的碟子里时,我紧张地瞥了一眼钟,然后把这些碟子放入双层蒸锅,并把蒸锅放进烤炉里,同时精确地掐着时间。有那么一瞬间,一波恐慌的浪潮席卷了我,我觉得我可能无法让每件事尽善尽美,但我还是提醒自己,恐惧是我的敌人,我努力保持冷静,并端着装满开胃点心的托盘回到客厅里。我把它们分发出去,并接受每个人感激的赞美,因为杰克也会听到这些赞美。果然,杰克在吻了我的头顶之后,同意了黛安娜的观点,我真的是一个超级大厨,而我无声地松了口气。

我下定决心要拉近与埃斯特之间的距离,于是紧挨着她坐下。见状,杰克帮我端走了开胃点心,给我减轻负担。“今天你已经辛苦工作一整天了,应该休息一下了,亲爱的。”他说着,用他纤长优雅的手指稳稳地托住托盘。“这完全不辛苦。”我抗议道,这是撒谎,而杰克也知道这点,因为菜单是他挑选的。

我开始问埃斯特所有正确的问题:她是否已经习惯了这里,她是否为离开肯特而感到难过,她的两个孩子是否已经适应了他们的新学校。不知为何,我觉得表现出我的消息灵通可能会激怒她,因此我特意问了她那一双儿女的姓名,尽管我已经知道他们分别叫塞巴斯蒂安和艾丝琳。我甚至知道他们的年龄,分别是七岁和五岁,但我假装不知道。我意识到杰克把我说的每个字都听在耳里,我知道他很好奇我在玩什么把戏。“你没有孩子,是吗?”埃斯特说,让它听起来更像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是的,还没有。我们想先享受几年二人世界。”“为什么,你结婚多久了?”她的声音里透着惊讶。“一年。”我承认道。“上星期是他们的周年纪念日。”黛安娜插嘴道。“而我还没有准备好与其他任何人分享我的娇妻。”杰克说着,重新把她的酒杯倒满。

我就这么看着,一瞬间有些走神,把一点点香槟溅到了酒杯外,滴到他崭新的卡其裤的膝盖上。“我有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埃斯特开口道,她被她的好奇心控制了,“你们两个之前有过婚史吗?”

听语气,她似乎希望听到肯定的回答,好像找出一个隐藏在幕后的愤愤不平的前夫或前妻,就能证明我们不是完美的。“不,我们两个都没有。”

她瞥了杰克一眼,而我知道她在好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没有配偶呢。感觉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杰克露出温厚善良的微笑。“我必须承认,在四十岁的时候,我对能否找到完美的女性已经开始感到绝望了。然而,当我一看到格蕾丝,就知道她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多么浪漫啊,”黛安娜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我和杰克是怎么相识的了,“我都数不清我给杰克介绍了多少个对象了,但没人成功,直到他遇见了格蕾丝。”“你呢,格蕾丝?”埃斯特问,“你也是一见钟情的吗?”“是的,”我边说边陷入回忆,“一见钟情。”

我被汹涌而来的记忆所吞没,站起来的速度有点儿太快了,杰克1把头转向我。“舒芙蕾,”我冷静地解释道,“现在它们应该做好了。你们都准备好就座了吗?”

客人们都被黛安娜所鼓动—她告诉他们“舒芙蕾不等人”,喝光了酒杯里的东西,涌向餐桌。然而此时,埃斯特正准备更近距离地观赏“萤火虫”,突然停了下来。杰克没有催促她坐下,反而去陪她看画。我松了口气,舒芙蕾还远没有烤好呢。如果它们烤好了,客人迟到的巨大压力会让我快哭出来的,特别是当他开始解释我创作该画时所使用的某些与众不同的技巧时。

当他们终于在五分钟后落座时,舒芙蕾刚好烤到最完美的状态。在黛安娜表达了她的惊讶之情以后,杰克从桌子的另一端朝我微笑,并告诉每个人,我真是冰雪聪明。

在许许多多个与今天类似的夜晚里,我都会想起我为何会与杰克坠入爱河。魅力十足、有趣幽默、聪明过人,他精确地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因为埃斯特和鲁弗斯是新来者,他很清楚我们吃舒芙蕾时的谈话要为他们着想。他鼓励黛安娜和亚当多介绍与自己相关的信息,这对我们的新朋友很有帮助,比如他们在哪里买东西,他们做什么运动。虽然埃斯特礼貌地听着他们的休闲活动清单、他们家园丁和保姆的名字、买鱼的最佳地点,我知道我才是引起她兴趣的人。而且我知道她会回到那个话题:杰克和我相对来说晚婚,并希望发现些什么——任何东西——只要能告诉她这桩婚事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完美就行。不幸的是,她会失望的。

她等待着时机,直到杰克把惠灵顿牛排切成块,并配上焗土豆,以及裹了薄薄一层蜂蜜的胡萝卜。里面还有小小的甜豌豆,就在把牛排从烤炉里拿出来前,我刚把它们投入沸水中。黛安娜总是惊叹我能同时把每样东西准备就绪,并承认她经常会选择用咖喱做主菜,因为它可以提前准备,并且在最后一分钟热好。我真想告诉她,我宁愿像她这么做,为了提供如此完美的晚餐,煞费苦心的计算和许多个无眠之夜是我付出的代价。而替代品——提供任何不太完美的食物——我是无权选择的。

埃斯特越过桌子看着我:“那么你和杰克是在哪里邂逅彼此的?”“在摄政公园。”我说,“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告诉她发生了什么。”黛安娜催促道,她苍白的皮肤因为香槟而泛着红晕。

我犹豫了一会儿,因为这是个我以前说过的故事。然而,它也是杰克喜欢听我讲述的故事之一,因此再说一遍肯定对我有好处。幸运的是,埃斯特救了我。她误解了我无言的停顿,突然开了口。“求你说说吧。”她催促道。“好吧,冒着让听过的人感到很无聊的风险,”我面露抱歉的微笑,开始了讲述,“当时我和妹妹米莉在公园。我们经常在周日下午去那里,而那个周日碰巧有个乐队在那里演出。米莉热爱音乐,她玩疯了,甚至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在舞台前翩翩起舞。她最近刚学会华尔兹,而且她一边跳舞,一边向前伸出双臂,好像她在和某人共舞一样。”我发现自己在回忆时莞尔一笑,极度渴望生活还是那么简单,还是那么纯粹,“虽然人们普遍持宽容态度,很高兴看到米莉玩得开心,”我继续说道,“但我也能看出有一两个人不太舒服,并且我知道我应该做点儿什么,也许是叫她回到座位上。然而我的内心有一部分对此极度反感,因为——”“你的妹妹多大了?”“十七岁。”我迟疑了一会儿,因为不愿面对这个现实,“快满十八了。”

埃斯特挑起眉头:“这么说,她是那种有点儿爱出风头的人。”“不,她不是。只是……”“好吧,她一定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人们很少会在公园里站起来并跳舞,不是吗?”她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环顾桌子,而当所有人都避开她的目光时,我不由得为她感到遗憾。“米莉有唐氏综合征。”尴尬的沉默降临到桌面上,杰克的声音打破了它,“这意味着她的行为往往是出于最纯朴自然的本能反应。”

埃斯特一脸困惑,而我感到很恼火,那个把我的其他所有事情都告诉她的人,居然没有提到米莉。“总之,在我决定该怎么做之前,”为了给她解围,我开口道,“这位完美的绅士从他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米莉跳舞的地方,鞠了一躬,并向她伸出手。好吧,米莉很受用,然后他们开始跳华尔兹,每个人都开始鼓掌,接着其他情侣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舞动起来。那是一个非常非常特别的时刻。当然了,我立刻爱上了杰克,就是这么自然而然。”“格蕾丝当时不知道的是,一周前我就在公园看到过她和米莉了,并且立刻对她一见钟情。她对米莉是如此关心,简直是无私到了极致。我以前从没见过任何人有这种奉献精神,于是我决定认识认识她。”“而杰克当时不知道的是,”我接着他的话说道,“我在一周前就注意到他了,但从来不敢想他会对像我这样的人感兴趣。”

当每个人都点头表示赞同时,我觉得很可笑。尽管我也很有吸引力,但杰克电影明星般的好皮囊会让人们认为他想娶我是我走了大运。然而,那并不是我这句话的本意。“格蕾丝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因此照顾米莉总有一天会变成她一个人的责任,她觉得这个事实会吓跑我。”杰克解释道。“正如吓跑其他人那样。”我指出。

杰克摇摇头:“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了解到格蕾丝会为米莉做任何事,我才觉得她就是我用毕生寻寻觅觅的女人。干我们这行,是很容易对人类丧失信心的。”“我看了昨天的报纸,看来你的庆功宴又可以开始搞起来了。”鲁弗斯说着,往杰克的方向举起酒杯。“是的,干得好。”亚当加入进来,他和杰克是同一个公司的律师,“这场官司你又是十拿九稳了。”“这是一个已成定局的案子。”杰克谦虚地说,“虽然由于我的客户有自残的倾向,证明她的伤口不是她自己造成的有点儿困难。”“但是,总体而言,虐待罪不是往往很容易证明的吗?”鲁弗斯问道,而与此同时,黛安娜怕埃斯特不知道,告诉她,杰克是支持弱者的——更确切地说,是被家暴的妻子。“我不是想贬低你的出色工作,但是通常都会有物证,或者目击者,不是吗?”“杰克的专长是让受害者足够信任他,愿意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黛安娜解释道,我怀疑她都有点儿爱上杰克了,“许多女性没有可以寻求帮助的人,很害怕别人不相信她。”“他也会确保施暴者坐很长一段时间的牢。”亚当补充道。“我只不过是鄙视那些被发现对妻子暴力相向的男人,”杰克坚定地说,“怎么教训他们都不过分。”“我要为这句话干杯。”鲁弗斯举起他的玻璃杯。“他还从没输过一个案子呢,对吧,杰克?”黛安娜说。“是的,我不想输。”“一项还未打破的业绩纪录——真是厉害呀。”鲁弗斯若有所思地说,被深深折服了。

埃斯特从远处看着我。“你妹妹——米莉——比你年轻好多啊。”她评论道,把谈话带回到我们跑题的地方。“是的,我们之间有十七岁的差距。一直到我妈四十六岁时,米莉才出生。一开始她没有想到自己怀孕了,因此当她发现自己又要当母亲时,有点儿震惊。”“米莉和你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吗?”“不,她寄宿在北伦敦一所很棒的学校里。但是她四月份就要满十八岁了,因此这个夏天她不得不离开那里。这真令人遗憾,因为她非常喜欢那里。”“那么她将会去哪里?去你父母家?”“不,”我停顿了一会儿,因为我知道我即将说出的话会让她震惊不已,“他们住在新西兰。”

埃斯特惊奇地重复道:“新西兰?”“是的,去年他们去那里隐居了,就在我们的婚礼之后。”“我明白了。”她说。但我知道她不明白。“米莉将会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杰克解释道,他从远处对我微笑,“我知道这是让格蕾丝答应嫁给我的条件,而我也非常乐意遵从。”“你真慷慨。”埃斯特说。“完全不是——我很高兴米莉能住过来。这会使我们的生活增加一个层次,变得更丰富多彩,不是吗,亲爱的?”

我举起我的玻璃杯并啜饮了一口酒,这样我就不必回答了。“你显然和她相处得很融洽。”埃斯特评论道。“好吧,我希望她也同样喜欢我,就像我喜欢她一样——虽然在我和格蕾丝真的结婚之后,她的确花了一段时间去适应。”“为什么会这样?”“我认为我们结婚的事实对她来说是个打击。”我告诉她,“一开始她很仰慕杰克,但当我们结束蜜月归来时,她意识到他会整天和我待在一起,开始吃醋了。不过,她现在没事了。杰克再次成为她最喜欢的人了。”“谢天谢地,乔治·克鲁尼代替我成为米莉讨厌的对象了。”杰克大笑道。“乔治·克鲁尼?”埃斯特疑惑地询问道。“是的。”我点点头,很高兴杰克提起了这回事,“因为我也喜欢他……”“我们不都喜欢他吗?”黛安娜嘀咕道。“……而且米莉的嫉妒心很强,有一年的圣诞节,有朋友送我一本乔治·克鲁尼的日历,她把它画得乱七八糟的,并说:‘我不喜欢乔治·克鲁尼。’不过,她是按照自己的发音习惯瞎念的。乔奇·酷尼,她在发‘鲁’这个音时有点儿困难。”我解释道,“这真是太可爱了。”

每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而直到如今,她也从未停止告诉每个人,她喜欢我,但不喜欢他。这变得有点儿像句口头禅——‘我喜欢你,杰克,但我不喜欢乔治·克鲁尼’。”杰克露出微笑。“我必须承认,与他相提并论,我感到很受用。”他谦虚地补充道。

埃斯特看看他:“你知道吗,你看起来真的有点儿像他。”“除了杰克长得更帅些。”亚当咧嘴一笑,“你无法想象,当他娶了格蕾丝时,我们所有人有多欣慰。最起码,这阻止了办公室里的女性对他犯花痴——也有些男人。”他哈哈大笑地补充道。

杰克好脾气地叹了口气:“够了,亚当。”“你不工作,对吧?”埃斯特问,把头转回我这里。我从她的声音里嗅出一丝隐晦的轻蔑,就是职业女性对家庭妇女抱有的那种轻蔑,并感到必须得为自己辩护。“我以前工作过,但就在我和杰克结婚前,我不干了。”“真的吗?”埃斯特皱起眉,“为什么?”“她本来也不想这样的,”杰克插进来解释道,“但她有一份超强度的工作,而我不想精疲力竭地回到家,发现格蕾丝和我一样疲惫不堪。要求她辞掉工作,我也许有点儿自私,但我更希望回家后能卸下一天的压力,而不是增加负担。她也经常去出差,我不想回家后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我已经像这样过了很多年了。”“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埃斯特问,并用她浅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是哈罗德百货公司的买手。”

她眼里的光芒告诉我,这令她印象深刻。她没有让我详细说下去,这表明她还不想表现出这种折服。“她过去常常坐头等舱满世界跑。”黛安娜屏息说道。“并不是全世界,”我纠正道。“只是去南美。我进口他们的水果,主要是从智利和阿根廷。”我补充道,主要是怕埃斯特不知道。

鲁弗斯崇拜地看着我:“那一定非常有趣吧。”“是的,”我点点头,“我热爱这份工作中的每一分钟。”“那么,你一定很想它。”埃斯特又用了陈述的语气。“不,算不上,”我撒谎道,“在这里我过得很充实,有很多事可忙。”“而很快你就有米莉需要照顾了。”“米莉非常独立,而且无论如何,她大部分时间都会在‘草场门’工作。”“那个园艺中心?”“是的。她喜欢植物和花卉,因此能得到这份完美的工作真是她的福气。”“那你会怎么度过漫长的一天呢?”“跟我现在干的差不多——你知道的,烧饭、打扫和园艺——在天气允许的情况下。”“下次你一定要在周日来这里吃午餐,并参观一下花园,”杰克说,“格蕾丝是园艺高手。”“老天啊,”埃斯特小声说道,“你有那么多才艺。好吧,我都等不及要去圣波利克拉普学校任职了。我整天待在家里都快闷死了。”“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下个月,我是去接替一位休产假的老师。”

我把头转向鲁弗斯:“杰克告诉我,你家有个巨大的花园。”我提起这个话题,同时端上更多的惠灵顿牛排,把它们和蔬菜一起放在一个加热盘上保温。于是,餐桌上的交谈更多地围绕园林景观,而不是我。当每个人都谈笑风生时,我却发现自己正凝神看着其他女人们,很好奇成为黛安娜或埃斯特是什么感觉,没有像米莉这样的人需要关心照顾。我立刻感到内疚,因为我爱米莉,甚至超过生活本身,并且不会为了全世界而改变她。只是想到她就带给我新的决心。我目标明确地站了起来。“大家都准备好享用饭后甜品了吗?”我问道。

杰克和我收拾了桌子,然后他跟着我来到厨房。在那里,我把盘子整齐地堆在水槽里,等待稍后冲洗。与此同时,杰克把餐刀整理并收好。我制作的甜品是绝世美味——完美无瑕的蛋白酥皮底,有三2英寸高,装满了打发的德文郡奶油。我取来我先前准备好的水果,把几片杧果、菠萝、木瓜和奇异果小心地放到奶油上,然后再加上一点儿草莓、覆盆子和蓝莓。

当我拿起一个石榴时,它在我手中的触感带我回到了另一时刻、另一地点。在那里,温暖的阳光洒在我脸上,用兴奋的声音闲聊对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我短暂地闭上双眼,回想起我曾经拥有的生活。

我意识到杰克在等我,他正伸出双手,于是我把石榴递给他。他把它切成两半,然后我用勺子舀出里面的籽儿,并把它们撒在其余的水果上。饭后甜品完成了,我端着它们来到餐厅,迎接它们的是一片赞叹声,这更加证明杰克的选择是对的,而不是我更喜欢做的巧克力栗子蛋糕。“你相信格蕾丝从未上过烹饪课吗?”黛安娜一边对埃斯特说,一边拿起勺子,“我很敬畏这种完美,你不是吗?虽然我就要穿不上我买的比基尼了,”她补充道,她一边抱怨一边隔着海军蓝亚麻布连衣裙拍拍自己的胃部,“考虑到我们在不到两周内就要出发,我真不该吃这个的,但它太美味了,我无法抗拒!”“你们准备去哪儿?”鲁弗斯问道。“泰国。”亚当告诉他,“我们本来准备去越南的,但当我们看到杰克和格蕾丝最近在泰国度假的照片,就决定把越南之旅推迟到明年。”他遥望着黛安娜,咧嘴一笑,“黛安娜一看到他们住过的旅馆,就决定是它了。”“那么,你们会住进同一间旅馆?”“不,它全被订满了。不幸的是,我们没有奢侈到能避开公共假期旅游。”“既然你有充裕的时间,就好好利用起来吧。”埃斯特说着,转向我。“我正有此意。”我露出微笑。“今年你们打算再去泰国吗?”亚当问。“我们只有在六月份之前有时间去,但是因为托马辛的案子突然出现,这也不太可能了。”杰克说,他意味深长地越过桌子看着我,“六月之后,好吧,米莉就要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了。”

我屏住呼吸,希望没人建议:如果我们再等一会儿,就能带上米莉一起去了。“托马辛?”鲁弗斯挑起眉毛,“我有所耳闻。他的妻子是你的客户对吗?”“是的,没错。”“德娜·安德森。”他沉吟道,“那一定是个有趣的案子。”“是的。”杰克同意道,并转向我,“亲爱的,如果每个人都吃完了,你为什么不给埃斯特看看我们最近在泰国度假的照片呢?”

我的心一沉。“我很确定她不想看我们的度假照片。”我说,故意压低了我的声音,但是我俩之间哪怕最微小的不和谐迹象,对埃斯特来说就足够了。“我很想看看它们!”她大声说。

杰克把他的椅子推回原位并站起来。他从抽屉里拿出相册并递给埃斯特。“你看照片的时候,我和格蕾丝会去煮咖啡。你为什么不去客厅——在那里你会更舒服些。”

等到我们端着一托盘的咖啡从厨房里回来时,黛安娜正在为这些照片叫绝,虽然埃斯特并没有说什么。

我不得不承认,照片是拍得令人印象深刻,而且在那些有我的照片里,我的优点都被展现了出来:美丽的古铜色肌肤、如二十岁般的苗条身姿,还穿着我拥有的数量繁多的比基尼中的一件。在大部分照片中,我要么站在一家豪华的旅馆前,要么躺在旅馆的私人沙滩上,或者坐在酒吧或餐厅里,面前是一杯五彩缤纷的鸡尾酒和一盘异国情调的食物。在每张照片中,我都抬头对着镜头微笑,一个典型的悠然自得的被宠爱的女人,深爱着她的丈夫。只要是涉及摄影,杰克都有点儿完美主义的倾向。相同的镜头,他会拍了又拍,直到获得他满意的结果,因此我学会了如何在第一次就摆出正确姿势的本事。里面也有我们两个人的照片,都是好说话的陌生人拍的。黛安娜揶揄地指出,在这些照片中,杰克和我经常充满爱意地凝视着对方,而不是看镜头。

杰克开始倒咖啡。“有人喜欢来点儿巧克力吗?”我问,尽量表现得随意地去拿埃斯特带来的那个盒子。“我相信我们都已经吃得饱饱的了。”杰克建议道,并环顾众人,寻求确认。“当然了。”鲁弗斯说。“我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了。”亚当呻吟道。“那么我会把它收起来,改天再吃。”杰克伸手想拿过盒子,而我只能逆来顺受,放弃品尝它们的美味。就在此时,黛安娜出面解了围。“你敢——我很确定我还能再塞进一两块巧克力。”“我猜,就算提起你的比基尼也没用了。”亚当叹了口气,摇摇头,假装对妻子已经失望了。“当然没用了。”黛安娜从杰克递过来的盒子里拿了一块巧克力,然后把盒子传到我手里。我拿了一块,丢进嘴里,然后把盒子递给埃斯特。当她婉言谢绝后,在把它递回给黛安娜之前,我又拿了一块。“你是怎么做到的?”黛安娜问,好奇地看着我。“什么?”“吃那么多,却从来不会发胖。”“好运气,”我说着,伸出手又拿了块巧克力,“还有控制力。”

一直到十二点半的钟声响起时,埃斯特才准备动身告辞。在门厅里,杰克把大衣递给他们。而当他帮助黛安娜和埃斯特穿上它们时,我同意在下周五与她们在城里见面,十二点半在切斯路易斯酒店吃午饭。黛安娜与我拥抱道别,而当我与埃斯特握手时,我告诉她,我很盼望能在午餐时再次见到她。男人们与我吻别,而且当他们离开时,每个人都感谢我们给了他们如此完美的一夜。事实上,当杰克在他们身后关上门时,有如此多的“完美”的赞叹声还在门厅里回荡,余音绕梁。我知道我胜利了。不过,我还要确定杰克知道我胜利了。“我们需要在明天十一点出发,”我说着,把头转向他,“为了准时到那里接米莉吃午餐。”

1.Soufflé,也有译为梳乎厘,蛋奶酥,是一种源自法国的烹饪方法。

2.也叫做浓缩奶油,比普通奶油浓郁,又比黄油柔滑,是介于奶油和黄油之间的质感,乳制品爱好者将其视为恩物,空口吃一勺就能飘飘然上天堂。过去

我的生活变得如此完美是在十八个月前,那天杰克和米莉在公园里跳了舞。我告诉埃斯特的事情中有一部分是真的——在之前的周日我曾经在公园里见过杰克,但不认为他会对我这样的人感兴趣。首先,他长得惊为天人,而那时候我并没有现在那么好看。其次,还有米莉。

有时候,我一开始就会向我的男朋友说起她的事,有时候——如果我非常爱他的话——我会说我有个住校的小妹妹,只有在确立关系几周后才提到她有唐氏综合征。当我告诉他们的时候,有些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根本不会待太久,更别提说话了。其他人则对她很感兴趣,甚至表示支持,直到他们见到她,他们无法像杰克那样认为她的本能反应是自然纯朴的。有两个表现最好的,在见过她很长时间后都没走,但甚至是他们也很难接受米莉占据了我很大一部分的生活。

结果总是一成不变。一开始我就告诉米莉,当她到了要离开那所很棒也很贵的学校时,她会过来和我一起生活,而我不想让她失望。为此,在六个月前,我不得不与亚历克斯分手,那个我本以为会与之共度余生的男人,那个曾与我度过两年快乐时光的男人。然而,当米莉满十六岁时,她的即将归来开始带给他非常巨大的压力——正因如此,在三十二岁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恢复了单身,并且深深怀疑我能否找到一个同时接受我和米莉的男人。

那天在公园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杰克,虽然我很可能是其中最谨慎低调的一个。有些人——主要是更年轻的女子——毫不掩饰地对他微笑,试图引起他的注意;而那些青春期少女们则捂着嘴咯咯直笑,并窃窃私语,说他肯定是电影明星;较为年长的女性欣赏地看着他,然后在通常情况下,会看看走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仿佛突然发现了他们的缺陷。当杰克穿过公园时,即便是男人也盯着他看,因为他的周围散发着一种随性的优雅,让人无法忽视。唯一对他视而不见的人是米莉。她正全神贯注地和我玩扑克牌,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赢。

在这八月末的日子里,像许多其他人一样,我们正在离演奏舞台不远的草地上野餐。用眼角的余光,我看见杰克正走向附近的长凳,而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本书时,我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米莉身上,决定不让他看出我正在看他。在米莉为新游戏发牌的过程中,我断定他很可能是外国人,也许是意大利人,和妻儿在伦敦度周末,他们正在参观某个纪念碑或其他景点,稍后会跟他会合的。

据我所知,那个下午他甚至没往我的方向看,他看起来怡然自得,没有被米莉的大喊“配对!”所打搅。随后我们很快离开了,因为我必须在六点前把米莉送回她的学校,让她在七点准时吃晚餐。尽管我不认为我会再次见到他,我的思绪还是一次次地回到我在公园见到的那个男人身上,而且我发现自己在幻想他没结婚,而且他已经注意到并爱上我了,抱着再次见到我的希望,计划在下周日回到公园。自从我进入青春期,就没有这样对一个男人犯花痴了。这使我意识到,我有多么不顾一切地想结婚、想成立家庭。虽然我为米莉奉献了一切,还是经常会想象,等她搬过来和我住之后,我会拥有自己的孩子,这样她会变成我家庭的一分子,而不是唯一的家庭成员。我深深地爱着她,但一想到我们两个会孤独地相依到老,我的心中就充满了恐惧。

在下周,乐队在公园演出那天,我没有看见杰克,直到他走到舞台前米莉独自起舞的地方。当时,她的手臂正环绕着只有她才能看见的舞伴。在这种时刻,米莉通常会在我心中激起很难控制的情绪:一方面,我对她有着强烈的自豪感,因为她成功地掌握了她跳的舞步;另一方面,我也有同样强烈的保护欲,当我听到有人在我身后大笑时,我不得不提醒自己,他们的笑声很可能是善意的,而且即便它们不是,这也不会影响米莉享受她正在做的事情。然而,站起来并带她回到座位上的冲动是如此强烈,我为此而恨自己,这可能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希望米莉是普通人。各种图像在我脑中闪过:那是我们的生活——我的生活——本该有的样子。正当我迅速眨着眼,想甩掉充满眼眶的心灰意冷的泪水时,我看见杰克向米莉走来。

一开始,我没有认出他,以为他打算叫米莉回到座位上,我站起身,准备去干预,可是当看到他向米莉鞠躬并伸出他的手时,我才意识到他就是我整个星期都梦到的那个男人。等到跳完两曲,他把米莉带回她的椅子上时,我已经坠入了他的情网,无法自拔。“我可以坐吗?”他问道,指了指我身边的椅子。“是的,当然。”我感激地对他微笑,“谢谢你和米莉跳舞,你真是太好了。”“这完全是我的荣幸。”他严肃地说,“米莉是一位非常好的舞者。”“好人!”米莉说,对他眉开眼笑。“我叫杰克。”“好杰克。”“我真的应该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他伸出手,“杰克·安杰尔。”“格蕾丝·哈林顿。”我说着,与他握了手,“米莉是我的妹妹。你是来这里度假的吗?”“不,我住在这里。”我等着他继续补充说“和我的妻子和孩子”,但他并没有,因此我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左手。当我看到他没有戴婚戒时,感到一阵汹涌而来的释然,让我不得不提醒自己这并不意味着什么。“那你呢?你和米莉是来伦敦玩的吗?”“不算是,我住在温布尔顿。不过我经常在周末带米莉来这里。”“她和你住在一起吗?”“不,她平日里都住校。我尽量在每个周末来看她。但由于我的工作要经常出差,这并不总能实现。幸运的是,当我无法陪她时,她有个很棒的看护人会照顾她。当然了,我的父母也会管的。”“你的工作听起来很带劲。我能问问你是做什么的吗?”“我买水果。”他奇怪地看着我,“为哈罗德百货公司。”“那出差呢?”“我从阿根廷和智利进口水果。”“那一定非常有趣。”“是的,”我赞同道,“那你呢?”“我是个律师。”

米莉厌倦了我们的谈话,抱住了我的胳膊:“饮料,格蕾丝。还有冰激凌。我热。”

我抱歉地对杰克笑笑:“我恐怕不得不走了,再次感谢你和米莉跳舞。”“你愿意让我带你和米莉去喝杯茶吗?”他俯身向前,这样他就能看见坐在我另一边的米莉了,“你怎么想,米莉?你想喝点儿茶吗?”“果汁。”米莉说着,对他眉开眼笑,“果汁,不要茶。不喜欢茶。”“那么就喝果汁,”他说着,站了起来,“我们可以走了吗?”“不,事实上,”我抗议道,“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求你了,我喜欢这样。”他把头转向米莉,“你喜欢蛋糕吗,米莉?”

米莉热情地点点头:“是的,喜欢蛋糕。”“那就这么定了。”

我们步行穿过公园,来到餐厅。米莉和我胳膊挽着胳膊,而杰克与我们并排走在一起。等到一小时后我们分别时,我已经同意在下周四晚上与他共进晚餐,而他很快变成我生活中永恒的存在。爱上他并不困难。他的身上透着某种老派的气质,令我耳目一新——他替我开门,帮我穿上我的大衣,还送花给我。他让我感到自己很特别,被捧在手心里。最重要的是,他喜欢米莉。

当我们确立关系大约三个月的时候,他问我是否愿意把他介绍给我的父母。我有点儿退缩,因为我已经告诉过他,我与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我对埃斯特撒了谎——我父母并不想要另一个孩子。当妈妈怀上米莉时,他们根本不想要她。当我还是个孩子时,就一直缠着父母给我一个弟弟或妹妹,以至于有一天他们让我坐下并非常坦率地告诉我,他们真的完全不想要任何孩子了。因此,大约十年后,当我母亲发现她怀孕时,她非常恐惧。只有当我偷听到她和父亲谈论晚期流产的危险性时,我才意识到她怀孕了。而我愤怒了,因为他们居然考虑要打掉我一直朝思暮想的小弟弟或小妹妹。

我们唇枪舌剑地反复争论着:他们指出,由于我的母亲已经四十六岁,这个年龄怀孕的风险非常大;而我指出,由于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在这种时候堕胎是非法的——而且还是弥天大罪,因为他们都是天主教徒。有负罪感和上帝站在我这边,我赢了。我母亲硬着头皮继续怀孕。

当米莉出生并被诊断为唐氏儿时——连带还有其他一些问题——我无法理解父母对她的排斥。我立刻就爱上了她,视她与其他婴儿无异,因此当我母亲陷入严重抑郁状态的时候,我接过了照顾米莉日常生活的担子。在上学前,我会给她喂奶和换尿布,并在午餐时间回来,把全套程序再重复一遍。当她三个月的时候,我的父母告诉我,他们正准备把她送给别人收养,然后搬到新西兰去,那里是我外公外婆居住的地方,他们以前经常说想搬去那里。我大声尖叫,告诉他们不能把她送人,我会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待在家里照顾她,但他们拒绝听我的话。于是在收养程序进行的过程中,我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这种做法十分愚蠢,我孩子气地试图让他们意识到我有多么认真,但不知怎么,这奏效了。我已经十八岁了,因此在许多社工的帮助下,我获准成为米莉的主要监护人,在我父母提供经济支持的情况下,能够很好地把她带大。

我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着。在当地的托儿所为米莉争取到一个名额后,我就开始做兼职。我的第一份工作是为连锁超市干活,在水果采购部门。在十一岁那年,米莉得到了一个上学的机会,但在我看来,这所学校跟收容机构半斤八两。我被吓坏了,于是告诉父母我会为她找一个更适合的地方。我已经花了很多很多的时间与她在一起,教她如何独立,我不确定她学进去了多少。我感觉比起智力,她更缺乏的是语言能力。如果不是这方面的问题,她本该能做得更好,不会这么难以融入社会的。

找到一所愿意接纳米莉的主流学校,这是一场艰难的持久战。我获得成功的唯一理由是我最终找到的女校长是一个目光长远、思想开明的女性,而且她碰巧也有一个患唐氏综合征的弟弟。她运营的这所私立女子寄宿学校对米莉来说非常完美,但也非常昂贵。而且,因为我父母无法承担这笔费用,我告诉他们我会想办法的。我把我的履历表投到几家公司,附带一封信,详细解释了我为什么需要一份报酬丰厚的好工作。而最终,哈罗德百货公司雇用了我。

当出差成为我工作的一部分时——为了得到随之而来的自由,我迫不及待地抓住这个好机会——我父母觉得没有我的帮助,不能让米莉回家过周末,但他们会去学校看她。而贾尼丝,米莉的看护会在其余时间照顾她。当下一个问题——米莉离开学校后将何去何从——开始浮出水面时,我向我的父母保证,我会让她跟我一起生活,这样他们终于就能移民到新西兰了。从此以后,他们就数着日子等着那天的到来。我不怪他们:他们以自己的方式爱着我和米莉,我俩都是他们的孩子。但他们是那种完全不适合生小孩的人。

因为杰克无比坚持地想见他们,我打电话给我母亲,问她我们能否在下周日上门拜访。那是接近十一月末的一天,而且我们还带上了米莉。虽然他们没有真的敞开胸怀拥抱我们,但我看得出我母亲对杰克无懈可击的举止印象深刻,而我父亲很高兴杰克对他的首版书收藏品十分感兴趣。午饭后没多久我们就离开了,等我们把米莉送回她的学校,已经接近傍晚了。我打算直接回家,因为在下半周去阿根廷出差前,我还需要忙上好几天呢。然而,当杰克提议到摄政公园散步时,我欣然同意了,尽管天色已晚。我并不期待再次踏上旅途,自从遇见杰克后,我不再沉迷于没完没了的因公出差。因为在我印象中,我们几乎很少有时间在一起。而当我们在一起时,也总有一帮朋友围绕左右,或者是米莉。“你怎么看我的父母?”当我们走了一段时间后,我问道。“他们很完美。”他露出微笑。

听到他的用词,我发现自己皱起了眉头:“你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们满足了我对他们的所有想象。”

我瞥了他一眼,很好奇他是不是在说反话,因为我父母几乎不会为我们改变他们的生活轨迹。

但随后,我记起他跟我提过他自己的父母——他们都在几年前去世了——是极端冷漠的。我敢肯定,正因为如此,他才这么欣赏我父母不冷不热的欢迎。

我们又走了一段路,当我们来到他曾经与米莉共舞的那个舞台前时,他拉拉我,让我停下来。“格蕾丝,你愿意赏脸嫁给我吗?”他问道。

他的求婚太出乎意料了,以至于我的第一反应是以为他在开玩笑。虽然我怀揣着一个隐秘的希望:我们的关系终有一天会将我们引入婚姻的殿堂,如果进展顺利,我预想它会在一两年后发生。也许感觉到了我的犹豫,他把我拉入他的臂弯中。“自从看到你和米莉坐在草地上的那一分钟起,我就知道你是我这一生等待的那个女人。我不想再等你慢慢成为我的妻子了。我要求见你父母的理由是,这样我就能向你父亲请求他对我们的祝福了。我很高兴,他愉快地同意了。”

我不禁感到好笑,我父亲如此轻易地同意我嫁给一个他刚见过、还一无所知的人。然而,当我站在那里,被杰克的手臂环绕时,令我有些惊讶的是,有一种隐隐的焦虑浇灭了被杰克求婚的兴奋感。就在我弄清楚这是因为米莉的关系时,杰克再次开口道:“在你给我答复之前,格蕾丝,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他的语气听起来如此严肃,让我以为他要坦白他有个前妻或孩子,或者他得了可怕的疾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我们将来住在哪里,都会给米莉留下一席之地的。”“你不知道,听到你这么说,我有多么高兴。”我眼泪汪汪地告诉他,“谢谢。”“这么说你会嫁给我了?”他问道。“当然,我会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然后把我的手捧在他的掌心,把它套在我的手指上。“最快是什么时候呢?”他喃喃道。“都可以,由你决定。”我低头看着上面的单颗钻石,“杰克,它太美了。”“我很高兴你喜欢。那么,三月的某天如何?”

我爆发出一阵大笑:“三月!我们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安排好一个婚礼呢?”“这不会太困难的。我的脑子里已经有一个接待宾客的地方了,赫克莱斯康伯的克兰利公园。那是一座私人的乡间别墅,属于我的一个朋友。通常情况下,他只承接他家庭成员的婚礼接待,但我知道这不是个问题。”“这听起来简直太棒了。”我乐滋滋地说。“只要你不想邀请太多的人就行。”“不,只有我父母和一些朋友。”“那就这么定了。”

随后,当他开车送我回家时,问我明晚我们能否一起喝一杯,因为在我周三去阿根廷前,他有很多事情想跟我讨论。“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能进屋来。”我提议道。“我恐怕我现在真的要回去了。明天我要起个大早。”我无法抑制地感到失望。“我最梦寐以求的就是进来和你共度一晚。”他注意到了,说道,“但是我有些文件需要今晚审阅。”“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同意嫁给一个我甚至都没睡过的人。”我抱怨道。“那我们出去旅游几天怎么样,在你从阿根廷回来后的那个周末?我们会带米莉出去吃午餐,把她送回学校后,我们就去参观克兰利公园,并在乡间的某处找家旅馆过夜。这样可以吗?”“好的,”我感激地点点头,“明晚我在哪里和你碰面?”“康诺特的那间酒吧怎么样?”“如果我下班直接过去,大约七点能到。”“完美。”

接下来的一天,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好奇杰克想在我去阿根廷前跟我谈些什么。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要求我辞职,也没想到他想搬离伦敦。我以前假定婚后,我们会继续过以前的日子,除了会一起住进他的公寓外,因为它更靠近市中心。他的求婚让我头晕目眩。看到我有多么震惊之后,他试图寻找解释,指出以前的生活对我产生的影响:在我们认识彼此后的三个月里,我们几乎没有时间在一起度过。“如果我们永远见不到彼此,那结婚又有什么意义呢?”他问道,“这样我们是没法继续走下去的,说得更确切些,我不想这样。有些东西必须得舍弃,而且我希望早点要孩子,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他停下话头,“你想要孩子的,对吗?”“是的,杰克,我当然想了。”我微笑道。“这让我松了口气。”他把我的手攥在他的手心里,“第一次看到你和米莉在一起,我就知道你能成为一位很棒的母亲。我希望我不必等太久,你就能让我成为父亲。”突然被一阵想为他怀上孩子的渴望所席卷,我发现自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但也许你更愿意再等几年。”他继续说道,有点犹豫。“不是这样的。”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道,“我只是看不出我怎么能放弃工作,米莉还要上学呢。我要为她付学费,你看,所以在一年半内我不能停止工作。”“你没必要再工作十八个月,”他坚定地说,“等我们度完蜜月归来后,米莉可以立刻搬来跟我们住。”

我内疚地看着他。“虽然我非常爱米莉,但也希望我们首先有点单独相处的时间。而且她在学校也很开心,把她提前一年带出来有点可惜。”我想了一会儿,“我们能跟她的学校谈谈,问问他们是什么想法吗?”“当然了,或许我们也该问问米莉是什么想法。如果她选择立刻回来跟我们住,至少我是会非常开心的。不过,如果每个人都认为暂时把她留在她现在待的地方是最好的选择,我会坚持帮她付学费的。毕竟,她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小姨子。”他握住我的手,“答应我,让我帮忙。”

我无助地看着他:“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就什么都别说。你只要答应考虑递交辞呈的事就行了。等我们结婚后,我不想见不到你。现在让我们谈谈这个吧,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房子?我需要知道,因为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为你买一座你梦想中的房子作为结婚礼物。”“我从未真正想过这个。”我承认道。“好吧,现在想想吧,因为这很重要。你喜欢有一座大花园、一个游泳池,以及许多个卧室吗?”“一座大花园,那是肯定的。我不太计较是否有游泳池,卧室的数量也是,这取决于我们想生多少个孩子。”“很多很多。”杰克笑道,“我想住在萨里郡,离伦敦足够近,这样每天上下班的路途还让人可以忍受。你怎么想?”“随便什么地方,只要你开心就行。你呢?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房子呢?”“我希望它靠近一座美丽的小城,但又足够偏远,让我们免遭噪音的侵扰。跟你一样,我希望它有座大花园,有高墙围绕就最好了,这样没人能看到里面。而且我还想要一间书房,以及一个储存物品的地下室。差不多就是这些了。”“一间很漂亮的厨房,”我说,“我想要一间很漂亮的厨房,与一个露台相通,每天早晨我们可以在那里吃早餐。客厅里还要有座巨大的壁炉,我们可以在那里烧真正的木柴。还要为米莉准备一间黄色的卧室。”“我们为什么不画一份我们心目中的梦想之屋的草图呢?”他提议道,并从他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然后我就有事可做了。”

等他两小时后把我送上出租车时,他已经画出一座美丽宅邸的草图,配备有一座景致优美的大花园、一个露台、三间会客室、一台壁炉、一间厨房、一间书房和五个卧室——包括一间为米莉准备的黄色卧房——三个洗手间,还有屋顶上的一扇小圆窗。“等到我从阿根廷回来时,我打赌你无法找到这样一座房子。”我大笑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他保证道,然后给了我一个吻。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过得快如一阵龙卷风。等我从阿根廷回来之后,就递交了辞呈,并把我的房子挂牌出售。我已经用我所有的时间认真思考过了,并且深信不疑:如果我按照杰克所要求的做,就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我知道我想嫁给他,而明年春天我就会住进乡间的一座漂亮房子里,也许会怀上我们的第一个宝宝,这些想法塞满了我兴奋的头脑。我已经无休无止地工作了三年,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能否摆脱单调无味的工作。而且我知道,一旦米莉过来与我同住,我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出差了,也不能像我以前有时会做的那样,长时间地加班了。我一直很担心什么糟糕的工作最终会落到我头上。突然之间,我的所有忧虑都烟消云散了。而且,当我挑选送给亲朋好友的婚礼请柬时,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现在

在上午十点半,杰克如往常一样谨慎小心地出现在卧室里,告诉我,我们将在十一点准时离开。我并不担心自己无法及时做好准备。我已经冲过了澡,因此三十分钟的时间足够让我穿好衣服并化好妆了。淋浴让我稍微冷静了一点儿,自从八点醒来之后,我一直处于持续的亢奋状态,几乎不敢相信我快要见到米莉了。出于一贯的谨慎,我提醒自己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过,当我面对杰克时,脸上完全没有展现出我内心的混乱与躁动。它是冷静而沉着的,而且当他往后站了站让我通过时,我表现得就像一个正准备出门的普通年轻女子。

杰克跟着我走进隔壁的卧室,我的衣服就挂在那里。我走到那个巨大无比的衣柜前,它和墙面一样长。我推开镜面移门,拉出其中一个抽屉,挑选出一件奶油色的文胸,以及配套的内裤,那是杰克上周给我买的。在另一个抽屉里,我找到一些肉色的长筒袜,比起连裤袜我更喜欢穿这种。当我脱下宽松的睡衣裤并穿上内衣和长筒袜时,杰克就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然后,我推开旁边的一扇移门,并站了一会儿,看着里面整齐地按颜色挂起来的所有衣服。我很久没穿我的蓝色连衣裙了,而它正是米莉最喜欢的,因为它和我的眼睛是同一种颜色。我把它从衣柜里拿了出来。“穿奶油色的那件。”杰克说。没错,他更喜欢我穿中性色的衣服,因此我把蓝裙子放了回去,并穿上了奶油色的那件。

我的鞋子都储存在透明的鞋盒里,被放在衣柜另一边的架子上。我选了一双米黄色的高跟鞋。我们平时经常在午饭后散步,平跟鞋本该更加实用,但是杰克喜欢我永远保持优雅,不管我们是在绕湖散步,还是在和朋友吃饭。我把脚伸进鞋子里,从架子上拿了一只相配的包,递给杰克。然后,我走向梳妆台并坐下来。化妆没有花费我太多的时间:画一点眼线,扫少许腮红,再加上一抹口红。还剩十五分钟,因此为了消磨时间,我决定涂上点儿指甲油。从梳妆台上那些琳琅满目、排列整齐的瓶子里,我挑选了一瓶漂亮的粉红色,我真希望能把它带在身边,为米莉涂指甲,我知道她会喜欢的。等指甲油干燥后,我站起身,从杰克那里拿过我的包,然后走下楼梯。“你想穿哪件大衣?”当我们到达门厅时,他问。“我想穿我那件米色的羊毛大衣。”

他从衣帽间里取来了衣服,并帮我穿上。当我从下往上扣好扣子,并把口袋翻出来时,杰克就在一旁看着。他打开前门,等他在我们身后锁上门,我就立刻跟着他走向汽车。

虽然我们几乎已经站在三月的尾巴上,空气还是很清冷。如果按照我的本能,我会用鼻子贪婪地吸上一大口,并把它囫囵吞下去。但我没有这么做,而是提醒自己,还有一整天的美好时光摆在我面前呢,并为这一想法而欢欣鼓舞。这次的外出机会是来之不易的,我打算尽可能地好好利用它。当我们走到汽车前时,杰克激活了遥控装置,我们房子前的几扇黑色大门开始打开。他绕到副驾驶位,为我打开了车门。我上了车,一个正在慢跑的男人路过房子,透过打开的大门朝我们这边看。我不认识他,但杰克祝他早上好,而且——不管他是因为跑得气喘吁吁没法说话,还是在为剩下的路程节省精力——那个男人只是挥挥手作为回应。杰克关上了我这边的车门。不到一分钟,我们就驶出了这一层层的大门。当它们在我们身后轰然关闭时,我转过头,瞥了一眼杰克为我买的漂亮房子,因为我想从别人的角度看看它。

我们开启了前往伦敦的旅程。当我们一路驱车前行时,我的思绪回到了昨晚我们做东的晚宴上。我是怎么让它圆满结束的,这仍然是个未解之谜,当时有那么多本该会出错的地方。“你做的舒芙蕾真是太完美了。”杰克说,他是在告诉我,我不是唯一回想起昨晚的人,“你聪明地预测到客人会迟些入席,并在你的计算中为此留出了余地,真的非常聪明。但埃斯特似乎不太喜欢你,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我要字斟句酌,谨慎回答。“她不太欣赏完美的事物。”我说。

这个回答让他很受用。他开始哼起了小曲,而当我看着窗外逝去的风景时,发现自己正在想着埃斯特。如果在其他情况下,我很可能会喜欢上她。然而,她毋庸置疑的智慧对我这种人来说非常危险,她并不是不欣赏完美的事物,正如我的第一印象告诉我的,她更有可能是对此产生了怀疑。

我们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抵达了米莉的学校。在这段时间里,我都在思考德娜·安德森的事情,她是杰克的客户。我不太了解她,除了她最近嫁给了一位富有的慈善家这件事。后者因为他的乐善好施而享有盛誉,因此绝不可能对妻子进行家暴。然而,我太清楚不过了,外表是如何具有欺骗性。而且,如果杰克同意接受她为客户,她一定掌握了非常强有力的证据。在杰克的字典里,没有“失败”这个词,他一直不断地提醒我这一点。

我们有一个月没去看米莉了,所以她都快等不及见我了。她正等在前门外的长凳上,用黄色的帽子和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黄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而她的看护贾尼丝则陪在一旁。当我走出汽车时,她立刻冲过来。她的双眼因为欣慰的泪水而闪闪发亮。当我紧紧抱住她时,意识到杰克正在看着我们。贾尼丝也走到我们身边,我听见杰克告诉她,虽然我们知道米莉会失望透顶,但在把我击倒的流感被完全治愈之前,我们还是不敢来看她。贾尼丝向他保证我们的做法是正确的,并补充道,她已经向米莉解释过我们为什么不能来了。“但这对她来说非常困难,”她承认道,“她非常爱你们两个。”“我们也很爱她。”杰克说,对米莉宠溺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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