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案梦记(中国古医籍整理丛书)(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1-20 08:3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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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徐守愚

出版社:中国中医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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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案梦记(中国古医籍整理丛书)

医案梦记(中国古医籍整理丛书)试读:

校注说明

《医案梦记》,清代徐守愚撰。

徐守愚,字锦城,号聊尔居士,诸暨(今属浙江绍兴)人,清代医家,约生于清嘉庆二十年(1815),卒于清光绪三年(1877)。徐守愚早年习儒,后业医,主要在嵊州及新昌一带行医。《医案梦记》系其子徐子麐整理其父医案,另附“经验方法一百二十余方”及本人医案而成。诸案以诊治时间为序,不分门类,病证涉及内、外、妇、儿及外感等。今存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刻本及民国九年(1920)裘庆元补刻本。

此次整理以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刻本为底本,以民国九年(1920)裘庆元补刻本(简称“裘本”)为主校本。校勘以对校为主,参用本校、他校,慎用理校。

1.采用简体横排形式,用新式标点,对原文重新加以标点。

2.凡底本中繁体字、俗字、异体字,予以径改,不出注。底本中古字、通假字,原文不改,于首见处出注说明。难字、生僻字酌加注释。

3.原书中药物字形不规范者,除药物异名外,均以药物规范字律齐。

4.原书眉批移于相应正文下,用另体小字,前加“[批]”。

5.凡底本中有明显误脱衍倒之处,有校本或他校资料可据者,据校本或他校资料改;无校本或他校资料可据者,据文义或文例改,均出校说明。

6.凡底本中文字有疑义,无校本或他校资料可据,难定是非者,出校存疑,或注明倾向性意见。

7.原文中典故,简注其意义,并注明出处,其习见者仅注出处。

8.原书中引用前代文献,出注说明。其中引用与原文无差者,用“语出”;引用与原文有出入者,用“语本”;凡称引自某书而某书不见反见于他书者,或暗用前人文字者,用“语见”。

9.原书中地名、人名、书名、药名及专业术语相对生疏者,酌予简注。

10.原书中方位词“左”“右”,表示前后文者,径改为“下”“上”。

11.原书凡例中各条及正文方前原有“—”,今一并删去。

12.原书作者自序题为“医案梦记”,吴序题为“医案梦记序”,

王序

题为“医案梦记卷后附案序”,今分别改为

自序

吴序

、王序。

13.原书

凡例

前有“医案梦记”四字,今删去。

14.原书无总目,有卷目,今删去卷目,据卷目新编总目,置于正文前,与各卷篇题对勘并保持一致。

15.原书各卷卷题下有“暨阳徐守愚氏著,陈祖彝丹厓、五品衔嵊县典史阳羡孙文涛兰圃、王正本黼亭鉴定,裘振箕亦樵、袁殿燮和夫、赵荣恩苇芗氏、刘遐年子余、薛炳文子寅同校,男子麐小愚述编,偕胞弟小泉、立,率子圣聪,同学朱云樵、沈筱泉校字”题署,卷末有“医案梦记卷某终”字样,今一并删去。

16.原书各案多有诊治时间,或有注于题下,或注于案末,今统一置于篇题下。王序(1)(2)

宋儒臣罗大经曰:愿天常生好人,愿人常作好事。余极爱斯(3)言,诵不释口,惟资以自治,犹且乐为同志者劝。夫人之好事,固非一端,而要之医道其最大也。吾观暨阳徐君守愚先生,好学多博,(4)因不得志,遂弃儒专医,临证之下,著有《医案梦记》二卷。案中论证义精理达,用方亦必法古今。其嗣君小愚克承厥志,世其业,又能将是案付梓以公世,附其自案若干,问序于余。余思先生入剡数十年,寿至古稀,活人不可胜计,功已伟矣,又将是案行诸海内,传之

(5)奕世,庶几寿世寿民,而先生之德泽为何如也?盖闻君子乐道人之(6)(7)善,何能于此靳一词耶?愿阅是案者慎勿以此为易事哉。余虽不敏,故为之序云。

时光绪二十三年春王日剡北王正本黼亭甫顿首拜撰【注释】

(1)罗大经:南宋吉水(今属江西)人,字景纶,号儒林,博极群书,著有《易解》《鹤林玉露》等。

(2)愿天常……作好事:语本《鹤林玉露》卷二甲编。

(3)夫:原作“失”,据裘本改。

(4)下:疑为“暇”。

(5)奕世:累世。

(6)乐道人之善:典出《论语·季氏》:“益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

(7)靳:吝惜。吴序(1)

太史公作《扁鹊传》,陈承祚作《华元化传》,即后世验方医案(2)之权舆也。我乡守愚先生好通诗文楷法,皆有程式,中年以后旁通(3)歧黄,以医学流寓于剡,辄随手活人,至今犹称道勿衰。所著医案(4)二卷,皆仿古法而坿以新意,故见效尤速而神。近世医道之陋也,目不睹古人精诣之书,心不谙气运生克之数,取坊间陋俗之本,约略识之于胸,便出而问世,其害何堪胜道?今观先生所著,其恪守古法,(5)(6)(7)不失尺寸,如程不识、武乡侯之行军,纪律井然。令嗣小愚能(8)(9)(10)世其业,想所得于趋庭间者固有异闻耶?医案虽吉光片羽,小(11)愚什袭而藏之者二十余稔,将欲出以问世,质之于余。呜呼!小(12)愚可谓式谷似之者非耶?(13)

光绪二十一年岁次乙未小春之吉(14)

暨阳吴忠怀亮公甫识于古剡城中二戴书院【注释】

(1)陈承祚:即陈寿,字承祚,巴西安汉(今四川南充)人,蜀汉时曾任卫将军主簿等职,入晋后历任著作郎、长平太守、治书待御史,著有《三国志》。此下“《华元化传》”即《三国志·魏书·华佗传》。

(2)权舆:起始。典出《诗经·秦风·权舆》。

(3)歧:同“岐”,指岐伯。《姓觹·支韵》:“岐,一作‘歧’。”

(4)坿:同“附”,增益。《说文解字·土部》:“坿,益也。”

(5)程不识:汉武帝时将军,与李广并称名将,行军作战纪律严明。事见《史记·李将军列传》。

(6)武乡侯:即诸葛亮,蜀汉建兴元年(223),后主刘禅封诸葛亮为武乡侯,领益州牧。

(7)令嗣:对他人之子的美称。

(8)世:继承。

(9)趋庭:父亲的教育。典出《论语·季氏》。趋,快步走。

(10)吉光片羽:喻遗存的珍贵之物。吉光,传说中神兽名,皮可为裘。《西京杂记》卷一:“武帝时西域献吉光裘,入水不濡,上时服此裘以听朝。”片羽,(吉光的)小片羽毛。

(11)什袭:重重包裹,表示珍惜而秘藏。袭,层。

(12)式谷似之:谓以善道教子而使之向善。典出《诗经·小雅·小宛》。谷,善。

(13)小春:古时称夏历十月为“小春”,亦指夏历八月。

(14)二戴书院:书院名,在浙江嵊县,祀晋代戴逵、戴颙父子。自序(1)

戊辰夏,余作《医案梦记》。或问曰:记梦中医案乎?抑记医案如梦中事乎?余曰:人生斯世,不过一大梦。昔宗芥子谓既梦还须(2)寻好梦,示不忌也。余医案亦大梦中事耳,记之差胜寻之,直示不(3)(4)(5)忘云尔。余自道光己酉岁弃儒业医,自暨而嵊而新昌,已二十有余年矣。其间临证施治,有对证而即愈者,有不对证而不愈者,有幸愈而垂危复生者,俱可按日稽也。而未尝自存一案,所恃者精力未(6)衰,犹能强记,每当神怡务间之际,抚今思昔,如某也病内伤,用某药,某也病外感,用某药,或得或失,俱历历在目,而莫之或遗,犹之生平几首文字,时往来于心,不展卷而自知焉。无如岁月消磨,光阴迅速,一转瞬而行年五十有三矣。回忆从前若何临证,若何施治,若不知其得失也者而忘之。沉思间,精神稍倦,凭几而卧,忽得一梦,(7)见老人披葛而来,手执葵扇,潇洒出尘,语余曰:子欲知得失,曷(8)自存医案?古人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未为晚也。余应之曰:然,敬受教。问先生何人,乃挥扇而笑,曰:子读《灵》《素》,宗仲(9)景,儒而医,医而右者也。我崇祯间人,以选举入都,卒无所成,遂专于医,年百有三十,子可思而得之,何必与言姓名哉?飘然而去,言犹在耳。有就诊者突如其来,云:先生尚熟睡耶?余闻而梦觉,默思古来名医,年百有三十者,只喻嘉言先生一人,相传往西方成佛,(10)余梦所见者非斯人耶?因忆辛酉岁,余于吕月汀家晤刘翁安亭,(11)清谈之余,卒然告余曰:秋间吾地有郭姓者病,设乩焚疏,请喻嘉言先生下坛施药。有他仙赴乩者,不详姓氏,但云喻公往西方已久,我大会而旋,道经于此,故下降焉。执是以思喻公成佛之说,非无据矣。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何由令人梦见耶?意者仙家袖里乾坤,咫尺间五湖四海,佛与仙异途同道,喻公自西而南,不下数千里,其亦犹咫尺耶?是耶非耶?其信然耶?抑梦所见者非其真耶?然而余无是梦,不知存医案,乌从知得失?故事近诞谩而情却真挚。自来南柯、黄粱诸梦,自有而无,总成幻境。余《医案梦记》则因梦成案,自无而有,实境也,非幻境也,爰书数语于简端,庶见余案者知余存案之(12)繇,即知余存案之意也夫。(13)

时届同治七年岁次戊辰仲夏之吉(14)

浣江聊尔居士徐守愚甫识于剡城西仓寓舍之醉月处【注释】

(1)戊辰:清同治七年,即1868年。

(2)差胜:略胜。差,略略。

(3)暨:诸暨,地名,今属浙江。

(4)嵊:嵊州,地名,今属浙江。

(5)新昌:地名,今属浙江。

(6)间:同“闲”。《集韵·山韵》:“间,安也。”

(7)葛:葛布所制的衣服。葛,植物名,纤维可制夏衣。

(8)曷:同“盍”,何不。

(9)崇祯:明思宗年号,1682~1644。

(10)辛酉:清咸丰十一年,即1861年。

(11)设乩(jī机)焚疏:向鬼神卜问吉凶。乩,一种占卜方法。疏,僧道拜忏时焚化的祷文。

(12)繇:通“由”。《说文通训定声·屯部》:“繇,叚借为‘由’。”

(13)吉:古时称每月初一日为“吉”。

(14)浣江:浦阳江流经浙江诸暨城关的河段。凡例

是案也,非敢曰医理只如是焉,乃吾先君记此以稽平日临证之得失,故多不以笔墨工拙为事。

是案也,先君因梦见喻嘉言先生指示存案,始于戊辰,止于丙子,厥后精力渐衰,故不复记焉。

是案也,以古方治今病,效如响应,非敢曰时方不足重,要知古法既善,奚必别寻穿凿焉?

是案也,遇内伤寒热交作,首重调营卫,交阴阳,仲圣心法焉。乃案中用方虽有加减进退,非敢曰古法之可易,乃活法在乎人,然亦必寓阴阳互根之道,庶谓其义不忒。(1)

是案也,原为济世起见,非敢曰补先哲之未备,乃作他山片石视,未始不无临证之一助。(2)

是案也,内伤居多,时俗不知内伤病因,佥曰内伤莫医,医者亦曰内伤难愈,故近今医家多有不用功于内伤,俾患内伤者含冤莫伸,(3)是谁之罪焉?麐二世业医,远迩就诊,属内伤者终日不知其凡几,(4)间尝危而复生者,指不胜屈矣。嗌!异哉!若彼之猥云内伤难愈者,究不知内伤何等病因难愈也,请其明以教我。

是案也,证虽无几,内伤外感各有见地,按脉用药丝毫必晰,假(5)未明经旨而不敢任用经方者,阅此亦足以发焉。

是案也,卷后有麐自案十余,非敢曰附骥,乃因所临之证多半出自寻常,但发药合剂,惟按五行生克脏腑之宜忌而已。

是案也,每证书地记名之外,而必载之以年月者,重其事也,愿阅者慎勿视此为细事也。(6)

是案也,兹得付梓,将可谓之数耶?麐尝思先君业医,后留有(7)文稿诗集杂作,意在警示麐等读经书,识时务,岂期俱付兵燹,迨五十以后方知天道之流行,却悔四十九年之非,遂存《医案梦记》与(8)(9)杂作数则。邵子有云:事有人为,终归数定。信然。

男徐子麐谨识【注释】

(1)他山片石:《诗经·小雅·鹤鸣》:“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2)佥:全都。

(3)麐(lín临):徐子麐的自称。

(4)猥云:胡乱称言。猥,庞杂。

(5)发:启发。

(6)数:运数。

(7)兵燹(xiǎn显):兵火,指在战乱中被烧。

(8)邵子:即邵雍,宋代理学家,字尧夫,著有《观物篇》《先天图》《伊川击壤集》《皇极经世》等。

(9)事有……数定:此句未知所本。

上卷

新昌俞昂青虚损证治略

(1)

初诊:体弱之人,每日午后寒热交作,兼之天明濈濈然汗出,是营卫不调可知。按脉左关沉弦而短,右关浮数而虚,是土被木侮,以致肌肉消瘦,怯证之渐也。宗仲圣桂枝加味。一二三三一二三片

桂枝 酒芍 姜夏 茯苓 炙草 谷芽 老姜(2)

次诊:热除汗止,脉亦渐平,犹之云行雨施,乾坤间有一番新景象矣。第素虚体质,兼之肝郁不舒,对证之药服至数十剂,不见反(3)(4)覆,可卜无虞。兹用人参建中加桔梗、五味,补脾土以生肺金,俾金有权而木势有制。医方大旨,不过如斯,更于药饵外加之节劳就逸、怡情适志八字,庶几调养两到,病者勉之,医者望之。

此证前医因寒热交作,谓阳虚恶寒,非参、芪不可,阴虚发热,非归、地不可,早间汗出,非萸肉、牡蛎、五味不可。遂以四君、六味、归脾等方,投至数十剂,而胃减肉削,寒热盗汗,日甚一日。猥(5)(6)云虚损已成,旋即变劳,目下尚可拖延,一交午未之月,虽神水(7)金丹,亦无能为矣。伊母早岁寡居独子,爱惜如同掌珠,医谓病难(8)救药,而心终不能舍,欲徼幸万一,延余医治。余力辩之,曰:脉虽弦数,尚有根气,何致不救耶?遂用仲圣桂枝加味法,三日之间投以五剂,而寒热盗汗等证俱减,饮食渐加,精神爽慧矣。后用人参建中汤数十剂收功。

剡西白坭墩王东屏暑湿证治略

(戊辰八月十六日)(9)(10)

东屏,年五十有二,当六月中旬,躬亲斛谷,兼之奔走日中,暑湿合而成疾,但暑多而湿少耳。医者只知湿能化热,用猪苓、泽泻、苍术、厚朴、砂仁、香薷、薄荷等味利湿清热,意以湿去而暑无所依,治湿即所以治暑,法似不谬,而无如病日加重焉。盖暑必挟湿,而究属无形,汗解固不可,渗利亦不得徒事。兹按脉浮而虚,舌苔微白,身热心烦,口渴溺赤,不时汗出,其暑之较甚于湿也,明矣。宜重用醋制半夏,加赤苓、生甘草、淡竹叶、大豆卷、广皮之属,即千金消(11)暑丸加法也,服数剂而诸证悉平。五日后忽尔泻痢交作,汗出恶寒,转侧无力。余曰:前医利湿大过,势必至此,舍附子理中汤,其(12)无别法。病家疑补之太骤,时茹麓泉先生主其讲席,素知余医脱尽时下习气,命放胆服之,定可见效。果一剂而痢减汗收,频索粥饮,接服三四剂而霍然。不意饮食过度,脾乃受伤,不数日而食复旋作,发热口渴,日夜不安,用枳壳、栀子、豆豉、赤苓、姜夏,调胃气以(13)消宿食,数剂而愈。嗣是一日食厚粥三碗,渐加五碗,胃口大开,甫及一旬而精神爽慧,步履轻捷,自房而堂而厅,毫不介意,而不知劳复寓焉。未几浑身壮热,语言昏沉,渐即于危。以补中益气汤、参芪建中汤相继服之,五六剂而劳复乃瘳。其子欣然,曰:家严食劳二复接踵而至,今得脱然无累,非先生不及此。余曰:令尊体质素虚,目下病虽愈,恐后不无他变。语毕,东屏唤诊,余以其脉虚中带数,左尺尤甚,近日小溲应有碍。询之,果云亥时起小便已数点滴沥,早间尤是,然亦无所苦。越二日而频数如淋,溺已而痛,补中益气汤加茯苓、桂枝,四日之间频服八剂,而小溲大通。举家喜出望外,谓今而后可卜无虞,谁知一日大解多时,衣裳单薄,忽然洒淅恶寒,少顷(14)大热如焚,午后更甚,终日只食稀粥一碗。东屏谓其人曰:吾病牵延至今,人非木石,其何以堪?倘胃气一败,万无生理。言至此,泣数行下矣。比余至,抬手一拱,云:先生救命!诊视后,麓泉问余曰:病何反覆乃尔?余谓虚人大病后势必至此,况年臻花甲者乎?许服小柴胡汤二三剂可愈。服一剂如故,二剂将入口,旁人乘间劝请竺(15)葵庄一诊,以征余方是否。葵庄因余旧相识,因背余而请,不令会面,伊亦不及问,匆匆间诊得脉沉小而虚,舌色微红,错认秋后晚(16)发,谓邪已入营,今晚必神昏语。书一清营热方而去,举家失色,彷徨无措。麓泉持其方,纳袖中,姑致诘曰:今日病势退否?余谓日晡当热退身凉,夜半食粥。麓泉乃出袖中方见示,余直言之曰:服此病变,奈何待至夜半乃知?于是麓泉默尔而退,命速速进第二剂小柴胡汤,服后病退,果符余言。东屏堂弟某者,即所谓旁人也,趋余前而言曰:今观先生治病,效可预必,方之神,识之卓也,吾辈倾心拜服,不敢妄参末议。举座俯之无词。麓泉莞尔而笑曰:不相形何以见拙?余曰:拙岂待相形见耶?次朝诊脉处方,以理中汤加黄芪,嘱服二十剂再商。乃不及十剂而饮食加,气力生,周全户庭,无殊平(17)(18)日,不惟戚族忽以为喜,即东屏亦幸立可复元而差自慰耳。忽夜间多寤少寐,转辗之余,思欲小溲,始稍阻滞,继而点滴不通,茎中热痛,不可名状,星夜求救。余诊视良久,曰:前此小便闭塞,以(19)气化不及州都,补中益气加茯苓、桂枝得愈。今乃土虚不能生(20)金,金竭水涸,以金水相生一法。遂以生黄芪、生仙居术、生米(21)仁、生赤小豆、生甘草补土生金,金旺则水旺,乃隔二隔三之治也,再加栀子仁以清无根屈曲之火,但此方须服四五剂,病乃得愈。崇仁某,东屏婿也,适来省病,即荐某医治,谓渠吾所深信,来斯一诊,庶沉疴可去。东屏从之,麓泉不敢隐,旋明告余,曰:东屏请某先生去矣,彼来能拟何方?余曰:论若彼胆识,书五苓散,犹不甚谬,否则一利水套方而已。彼果用五苓散,而妄减桂枝、白术,加滑石、通草,大失经旨。盖五苓散全赖桂枝化气,使水归其壑,白术补土,(22)筑堤防,使水不泛澜。去此二味,适自形其陋耳,服之祸不旋踵。东屏闻言,其药遂不敢入口。余谓麓泉曰:但求眼前通顺而用利水之剂,万一肾水告竭,溲便自遗,恐神水金丹亦无济矣。是以余方服四剂而小溲始得如常,五六日后,忽一夜小水解二便壶,与饮一溲三无异。嘱以原方去栀子、米仁,加附子、补骨脂,服十余剂,自然全愈。然则服补剂尚有此危症,倘服彼渗剂,今岂犹有命耶?余于医一道素不肯居人后,东屏病变多端,叠更数医,俱未能幸中一剂,余方自始至终无一不验,其相去为何如也?麓泉起而承之曰:此病非东屏不生,非守愚莫医,数十年后犹其知守愚医东屏病一事。

逵溪童岐山痰饮咳嗽证治案

(戊辰五月廿二日)(23)

岐山赋禀不足,斫伤太过,去岁冬季忽然痰饮咳嗽齐发。尔时明眼人见之,投以小青龙汤一法即愈,而医者皆挟虚损成见,用一派清润甘寒,以止嗽消痰为事。不知肺畏火而亦恶寒,肺令人咳,多(24)挟水饮,饮邪当以温药和之,圣法也。况久咳勿理肺,肺为娇(25)脏,愈理则愈虚,甘温亦所必需。医昧此旨,所以欲止嗽而气反急,欲消痰而饮反增。且午后潮热,饮食顿减,怯证之渐也。春初尚可支持,迨清明节交,病日加重,乃急延余治,而暨与嵊路隔数百里,日夜悬望,真有迫不及待之势。越三日余至,岐山仰卧在床,不能转侧,但开目注视,低声向余曰:先生救我。无力言他,顷刻吐痰饮数碗,咳嗽连声不断,身热便痢,粒米不进,如是者已十余日矣。余诊视甫毕,其母即哀求不已,自言寡居三十年,不辞艰辛,只为此儿。望先生鼎力医治,倘得垂危复生,不独我母子感德,即童家宗支赖以不绝。言至此而涕泪交垂,不能自禁焉。余曰:证固急矣,幸脉尚有根,非不可以救药者,但须数月奏功,莫嫌效迟。遂以生黄芪、生(26)(27)甘草、干姜、细辛、五味子、姜半夏、桂枝、茯苓合为一方,频服二剂,而咳嗽稍减,服四剂,而痰饮渐退,粥饮可进,服十余剂,而痰饮咳嗽俱十愈六七,终日能食饭三碗。惟日晡潮热如故,间服小(28)柴胡汤数剂,而热以退。后仍以原方加潞党、仙居术,再服数十剂,又每日午后以薏仁煮粥作点心,闭户静养,谢绝一切,调理百日,而病乃霍然。

剡西丁家舜年乃郎安澜咳嗽病治案

(戊辰七月十二日)

据述自五月患咳嗽证,至七月医治罔效,渐加身热气急,胃减肉削,呕恶频频。医者咸谓痨瘵将成,不能遽疗。余诊,脉浮弦而紧,兼见有力。其父问余曰:小儿是痨病否?余直决之曰:非也。揣其病情,不过因见嗽治嗽,日以元参、沙参、麦冬、桔梗、阿胶、生地等味用事,见热治热,日以柴胡、地骨皮、黄芩、丹皮、龟板、鳖甲等(29)味用事,不明《金匮》咳嗽多挟水饮之旨,所以愈治愈剧耳。其(30)父起而揖余,曰:小儿婚期在秋杪,贱荆一闻痨病之说,遂涕泣(31)至今,日夜不安。先生云非痨病,乞赐一速愈良方,俾小儿脱然无累,得如期完婚,则幸甚。余曰:此证舍小青龙汤另无别法,盖咳嗽必挟水饮,目下脉弦紧有力,弦则为饮,紧则为寒,其为水饮无疑矣。小青龙汤日服一剂,每日继服杏酪一杯,四日之间嗽止热退,饮食渐加,调理月余而愈。

嵊城盐业店主汪某久病治案

(戊辰五月二十日)

年臻六旬之人,四肢浮肿,气喘下痢,是脾肺肾三经为病,固非(32)轻渺。然揣目下病情,总由饮邪盘踞,水气上逆,而喘息便痢诸证因之叠起。按脉迟弦,迟则为寒,弦则为饮,显有明征。昔仲圣谓饮邪当以温药和之,愚见以熟附配生姜一法,专务于此,极处逢生,理固有诸?倘得饮邪一涤,而诸证从此渐平,即子贡存鲁霸越灭吴(33)之意。三捣冲三二二一

淡附子 生姜 潞党参 姜半夏 桂枝 木瓜 广一皮(34)

此证前医用金匮肾气丸接服十余帖,非第无效,渐且加喘加痢。后更医,改用金水六君数剂,又不效,技穷卸去,佥曰不治。余方服四剂而渐渐向安,至十余剂,乃得坐卧自如,周旋户庭。而元气终不能复,以人生年五十一脏衰,况花甲已周者乎?带病延年,夫复何望?

东阳李某口㖞证治案

(戊辰八月十八日)(35)

斯人业坭瓦,在嵊有年,余亦似曾相识。八月初口㖞向左,太阳筋跳,时相牵引,渐至半边紧小,与素口㖞者无异,凡一饮一食俱从左入,吐痰吐唾亦从左出。有疡医某曰:此㖞口风也,须费番饼(36)二枚,购丹药数粒,始得脱然。李以手艺度日,安得应命?乃求治于余。时旧友周亦亭适在座茶话,见而异之,因诘病情。余诊视毕,曰:脉得浮洪滑数,证不外风火湿热。所以然者,三阳经上至于头,清阳不升,风邪乘之,则令太阳筋跳。脾合肉荣唇,开窍于口,其大(37)络曰大包,由经队而达经脉。其人素有痰热,热从风发,风吹火(38)炽,风火鼓煽,大络受伤,筋亦短缩,而口用是㖞。但所以向左(39)之故,无从问津。思喻氏《医门法律》中风口眼㖞斜,左急右(40)缓,三圣散,右急左缓,匀气散,立法分别左右,其大旨可以类推。亦亭又问:如是则三圣散可用?余又从而辨之,曰:谓中风口眼㖞斜,又半身不遂,故为左急者立此法。今口㖞左而眼不斜,无半身不遂,奚取焉?引彼证此则可,若云施治,则活法在人,各有见地,(41)(42)无事铁板成方为矣。即或以己意与乎其间,如王良诡遇获禽,见道者所不屑,而行道者所不免。如此证为风热阻滞经络,气不上达头面所致,用通经络、去风火之剂,无有不愈,又非治半身不遂方之(43)(44)所能为也。仿东垣升阳散火之法。亦亭作而曰:兄论证处方,(45)俱有至理,于斯道可谓三折肱矣。彼头痛救头,诩诩自命为良医者,乌足以语此?余曰:多是臆说,恐令高明窃笑耳。于是李持方而去,越旬日,节届中秋,来寓致谢,伊言:先生方初服二三剂,如故,至服四五剂,而太阳筋跳者定焉,口㖞向左者正焉,效之速,方之良也。余默自记曰:此之谓幸中。三一一五一五一一五

葛根 升麻 柴胡 西党 羌活 生香附 防一一一五六分一一风 酒芍 僵蚕 川芎 白芷 蔓荆 生甘草 炙甘三草 老姜 大枣

剡东杨村丁福元令堂久病治略

(戊辰九月初二日)

年逾花甲,自五月感时邪,大势退后,延至九月,未得全愈。邀余治之,按六脉涩滞,寒热交作,饮食不进,是营卫不调所致,兼且水气上凌而不寐,心悸筋惕诸证生焉。治宜扶阳抑阴,以和营卫,用桂枝、酒芍、茯苓、姜夏、生谷芽、冬桑叶合为一方,服二剂而脉亦流动,诸证皆减,可望脱然。但若阴霾肆空,饮邪盘踞,胃阳式微,不得遽安。昔张长沙谓饮邪当以温药和之,遂以小半夏汤加味主之,(46)亦即温药和之之意。倘得饮涤胃开,便是进步,毋云渴家忌半夏也。

半夏 茯苓 桂枝 党参 广皮 甘草 生姜

新昌西庚陈师仑母病治案

(戊辰九月初六)

年臻七旬有余,患病一月,已属可虑,况目下六脉沉迟,舌苔白滑,四肢逆冷,汗出恶寒,昼夜下痢六七次,少腹刺痛,绵绵不休,米饮不进者十余日,证危已极,所幸者一线残阳尚可维系耳。考古治法扶阳必先抑阴,抑阴在乎泄水,仲圣人参四逆汤加茯苓、桂枝,扶阳抑阴相辅而行,庶几近理。速进一剂,俾得熟睡一觉,便是佳处,以凡病必从睡里退也。

潞党 干姜 附子 茯苓 桂枝 甘草

次诊,证渐减,粥饮可进,嗣后对证之药投以十余剂,可无反覆之虞。以年老人精力既衰,因病致虚,犹之雪上加霜,须待阳和。平素肝气郁伏,病后最易触犯,尚其于药饵外加之静养工夫,庶可复元。昨日原方再服数剂,不必更改,以求速愈。

再书其病巅末:秋杪骤感时邪,延及一月,未得尽除。其间朝张暮李,愈治愈剧,以其胸中所存是时感,目之所注是时感,所以用药亦是时感。比余至,询知前三日有见黄苔而用调胃承气者,次日苔黄白滑,有用三仁汤者。病势如此,而犹用时感套方,不知变计,致气息奄奄,命在旦夕,是谁之过欤?其子耐庵涕泣而告余曰:弟早岁失(47)怙,所恃者母耳。今病危如此,诸医束手,只得听天命,备丧具(48)而已。然欲徼幸万一,乃请先生医治,以先生妙手前此活我屡(49)屡,今家母尚得垂危复生,不至终天抱憾,则感德何极?余曰:证固重矣,幸脉尚有根气,未堪以不起断也。人参四逆汤加茯苓、桂枝,抑阴扶阳,庶可挽回,盖阴气抑得一分,即阳气扶得一分,但服药后须得熟睡片刻,病方能退。时余小台山至东王村,山路崎岖,精神困倦,思欲假卧,嘱速进汤药,待余少眠数刻,应有好处。服一剂,果得熟睡,醒而索粥,服二剂而诸证减半。其子耐庵喜出望外,欲固留数日,以图脱然,余亦姑诺。不意王胜堂、吕月汀亦因母病,笃邀余即往视焉。越四日复诊,而病已十愈七八矣。仍以原方与服,至二十剂而始复元,得起床褥。乃不逮一月,因食橘过度,兼之劳倦伤气,骤然身热昏眠,气急食绝。其子耐庵忧惧之至,又恐余因路远是却,亲自来嵊相邀,次朝同归西庚。诊得六脉浮濡,惟左关短涩,谓曰:(50)病后劳复,虚浮之脉居多,其人肝气郁而不伸,是乃短涩,故食(51)橘则快,不觉其过。病机如此,药宜温补,附子理中汤加木香辛甘化阳,佐以酸甘化阴,数剂后接服参芪建中汤十余剂,自然全愈。

人参四逆汤加茯苓、桂枝、潞党、干姜、淡附子、炙草、白茯苓、桂枝。

附子理中汤加木香、乌梅、淡附子、潞党、炙草、仙居术、广木香、乌梅肉。

人参建中汤加黄芪、党参、桂枝、酒芍、炙甘草、生姜、大枣、饴糖。

剡西太平镇邢匡超虚损坏证治案

(戊辰十二月初十日)

日晚脉沉弦有力,按久不衰,乃阳气郁伏,不能浮应卫气于外,一得水气上逆,而喘咳呕哕所由作焉;早晨脉沉弦而紧,按之稍缓,乃阳气式微,不能统运营气于表,则阴盛生内寒,而腹痛泄痢所由生焉。昼夜而分两脉,病机乃致叠变,并进补药,虽有小效,而根株终不拔。法宜大开大阖,使上下一气,庶沉疴可去。暂用仲圣小青龙(52)放胆服之,俾阴阳交而水饮涤,便是效验,毋云虚损忌此方也,独惜用之不早耳。

据述此病自三月初起,咳嗽痰多,医者咸谓火盛刑金,不知其为饮邪滔天也,日以沙参、麦冬、紫菀、款冬花之类用事,不及一月,渐加微寒微热,饮食减少,乃阴盛阳衰所致,正与阴虚火旺之病相反。医者见其发热也,以为阴虚,用景岳熟地佐当归以滋阴一法;见其恶寒也,以为阳虚,用人参配甘草以补阳一法。其方以大补元煎为主,自行加减,服至数十剂,而呕哕泄痢因之丛生。后迭更数医,俱以六(53)味丸为主,有加知母、黄柏以清金降火者,有加东参、麦冬以润肺止嗽者,有加龟板、驴胶、柴胡、白芍,肝肾同治以祛寒除热者。自夏至冬,纷纷杂投,意欲求安,而不知速使之危也。迨余诊时,而喘咳呕哕,泄痢腹痛,病根已固而命根已斫,谓之劳瘵,夫复奚辞?宜先用小青龙汤数剂,俾饮涤胃开,然后进以温补,才投一剂,而诸证果得稍减。本可续进,以尽其能,无如其兄某粗知医理,谓证属虚损,不可再投。不知余小青龙汤取其涤饮之中兼交阴阳,以虚损有交(54)阴阳之法。姑置不与论,默计此法乃一傅众咻,其证必九死一(55)生。医者当此,正跋前疐后,实有无可如何之势。凝思长久,谓(56)其兄曰:参芪建中汤加五味子,接服二十剂,至立春后叩阶复诊(57)(58)何如?时岁聿云暮,归心如箭,只图脱身,非真望其有济也。谁知其兄此方亦不合意,谓桂枝辛散,力专横行,干姜辛热太过,恐致涸阴。满口俗论,不明经旨,而仲景立方之旨茫然不知。余卸去后,闻医者仍以麦冬、川贝、龙骨、牡蛎、玉竹、东参等味,谓不寒不热,大有殊功。其兄从之,目是而参芪建中视为鸩毒,不复入口矣。越二(59)旬,立春节交,病者身冷汗出,五日而气乃绝。若是证始终以纯(60)阴之药枉其归阴,或亦劫运使然。匡超有知,其果瞑目于地下否(61)耶?嗟嗟!昔喻嘉言有云:时医世界,一曝十寒,难与图成,大抵以此。

嵊城朱茂盛店主妇胎前兼症治略

(戊辰四月廿三日)

瑞英,年三十有奇,娠妊六七月,一闻谷气即呕恶,连声不断,不得饮食者二十余日。其间有谓胎气上逆,以安胎为主,用苏梗、枳壳、砂仁、白术、黄芩等味者;有谓脾胃虚弱,不能容受而然,以安胃为主,用参、术、苓、甘四君加广皮者;有谓阴中火虚,气不归元,用景岳理阴煎者。虽投无效,求治于余。诊脉两手弦数,谓曰:此乃体质虚弱,触动肝气,所以木郁生火,心阳因之上亢,宜半夏泻心汤加乌梅,取其辛以开之,苦以降之,补以运之,酸以收之。始中病,(62)倩有同道某,不读圣经,谓:娠妊可用半夏乎?余固争之,曰:此证当重用半夏,以痰气阻塞中脘,阴阳拂逆,非半夏不除。经曰:(63)有故无殒,亦无殒也。先生岂未之知耶?彼无从辨,但云且看服(64)后何如。余谓一剂而呕立止,二剂而进米饮,三剂而能食粥,效可预,必服之。果如所言,心以为喜而已。不意越十余日,两足渐肿至腿膝,状似子气。前医私自趋承,谓听吾施治,一剂而愈。彼遽信之,背余服药,谁知一剂而胎动气急,咳嗽痰壅,自午至酉,时甚一时。伊夫夜半叩门求救,说如此如此,总由吾辈无知故耳,望先生恕(65)(66)罪。余阅其方,乃天仙藤散,《胎产心法》中治子气方耳,此非子气,恶得用之?噫!医之贻害大矣哉。窃思此系脾气虚弱,不能制水,是以发肿。肺金失其母气,则无土以生,是以气促满闷,谓为子气,似是实非。用苓桂术甘汤合干姜、五味子、细辛,四剂而诸症霍然。五日后忽而小水不通,阴户中有鸡子大一块胀闷脱坠,苦楚不堪。(67)时师聚讼纷纷,佥曰非阴挺,即阴菌。余乃从而辨之,曰:妇人七情郁火,损伤肝脾,湿热下注,则生阴菌。但阴菌翻出如饼而小便淋沥,此则横踞如槛而小便热闭,判然不同,顾可以张冠李戴耶?细(68)绎病情,乃太阳府气不化,以致于斯。五苓散重用桂枝、仙居(69)术,二三剂可愈。有疡医某趾高气扬,妄自炫能,云:此胞痛,下一针,其愈较速,不然一至溃烂,不可救药。余戏之曰:先生真神(70)乎技矣。窃恐用针一法,即俗所云石板医驼背耳,背直而命将奈(71)何?举座大笑,余亦哑然而退。次日清晨伊夫超寓而告余曰:昨(72)服药后终夜熟睡,至天明小水一通,而块自觉小些,是药已验(73)矣。余曰:然,须复诊处方。少顷,新昌吕南棠伻来,余将至新,过伊家一诊,嘱原方再服数剂。不意南棠固留四日,比余归,得服药八剂而病竟霍然。由是观之,凡疾痛疴痒,悉委之于命,而见医(74)即请者,可废然返矣。

剡北孙岙孙治峰喉证治案

(75)(己巳六月)

治峰,余旧友也。当六月患目疾,后忽然喉间肿痛,牙关紧闭,舌苔白滑,腹中饥甚而不能食,即滴水下咽,痛如刀割,如是者三日。就诊于余,脉沉迟而紧,目尚红痛,谓曰:此阴亏于下,阳隔于上,法宜引火归元。伊口不能言,举笔书之,曰:服药至今,皆是清凉发散,未有议及温剂者,但此方服后当若何?余曰:一剂渐平,二剂喉开,可进汤水,三剂肿消痛除,定能饮食,然必日进二剂,始合古人频服之法。服药后,果如所言。越三日,治峰超寓而揖余,曰:兄活我如同再造,真神方也。但此方非兄高明不能立,非弟深信不敢服。余应之曰:然。各六钱六三三二三

生熟地 元参 淮药 萸肉 丹皮 淡附子 桂三三三二二一枝 茯苓 泽泻 僵蚕 牛蒡子 桔梗

上药煎成,冰冷与服。(76)

此等喉证,咸丰戊午年迭医数人,犹堪记忆,并识于下:

长乐镇钱佳灿,喉证,视此较重。余用镇阴煎方加元参、僵蚕、牛蒡子,冰冷与服,医法仿佛,但其效有不同耳。盖彼初服一二剂,如故,至三四剂而吐瘀血数口,左边牙关亦开,五六剂而吐瘀血较多,(77)右边牙关亦开,喉间疼痛十减七八。后用甘吉汤加元参、桂枝、僵蚕,十余剂而愈。

西乡丁家星榆乃郎禹景,喉间热痛,牙关亦紧,水饮不进者五日,其病形颇同,而舌苔红燥刺裂顿异。药一入口,痛不可当,用粽箬(78)(79)体舌上,然后药汁灌下,不数剂而口吐瘀血甚多,始得喉间痛减,能食稀粥。其方以八味为主,桂心易以桂枝,加生甘草、桔梗、牛蒡子。(80)(81)

嵊城东门外南货店夥常姓者,上下牙床縻烂不堪,兼之喉间痛甚,饮食难进,一日之内勉吞糯米汤团几个耐饥,延至旬余,并糯米汤团亦不能吞,势不可为矣。就余诊视,余用八味丸原方煎好,冰冷与服四五剂,而方中桂心亦以桂枝易之。

王胜堂吕月汀仁仲痢证治略

(戊辰八月)

六月中旬,时当盛暑,患痢,赤白兼下,昼夜数十次,身热腹痛,饮食不进。诊脉浮洪有根,舌苔厚白,其为外感痢显然矣。人参败毒散加陈仓米,转正祛邪,并行不悖,二日之间而频服四剂,乃得热退身凉,能食稀粥,一日一夜不过下痢六七次而已。方谓自后差堪渐愈矣,讵知体质虚弱,其痢方减,而真元将竭,一日忽然干呕头晕,四肢逆冷,汗出倦怠,有似脱证,急进附子理中汤加乌梅、川椒、茯苓、木香,数剂而汗止身温,胃气亦苏,仍能食粥。时余先有新昌俞昂青(82)之证经手,是伊遣舆相迎,余往而不得复诊。后以此方去川椒,服十余剂而病竟霍然,可知对证之药,一方足以定全局。

王胜堂吕宽老秋痢坏证治略

(戊辰九月初八日)

下痢赤白,昼夜数十行,里急后重,米饮入口即呕恶,此胃气将绝之候,舌卷唇焦,身踡足冷,面上一团黑滞,诊脉两手悬绝如丝,法在不治。据述在绍郡二十日,昨始归家,余捡其从前方药,行气消积清热以及固脱诸法,纷纷杂投,纯是照本誊录治痢套方而已,且多用苦寒,以致胃伤不能容食,酿成死证,宜早用温补,庶可挽回。伊母舍泪而探余,曰:小儿病虽重,较月前月汀之证若何?谓曰:彼脉尚有根气,可愈;此证脉象悬绝,不治。况自初至今,药误不一。淇园系病者堂弟,时同在座中,因问何药贻误。余始告渠曰:此证气本下陷,而用木香、槟榔等味行气,是以后重更甚;中本虚衰,而用枳壳、神曲等消积,是以元气愈弱。而腹痛转加,痢久,多属虚寒,而顾以生地、银花清其热,赤石脂、椿根皮固其脱,意在救生而不知速使之死也。淇园闻言良久,曰:不死于病而死于医,是殆命也?夫伊母骨肉情深,不忍坐以待毙,欲徼幸万一,再三求救。余勉用高鼓峰(83)先生法,附子理中汤加乌梅,与服数剂,聊尽人事,然病势至此,药饵曷足恃哉?次朝,金鸡山孙世福请诊,余即往焉,越二日而逝。记此一节,以为治痢只用套药者戒。

新昌西坑陈师嵛妻与子一时同病异证治略

(己巳十一月初八日)(84)

妇年卅余,小产后偶然外感,延及一月,不能起床,有似怯证。邀余诊之,脉浮缓无力,每日午后恶寒发热,头亦时痛,四肢拘急,胃气全无。此太阳与少阳合病,因所感者轻,故仅牵延而不传变耳。用柴胡桂枝汤加半夏、茯苓、广皮,兼顾阳明,一剂而寒热除,二剂而四肢舒,三剂而能食粥。后进潞党、茯苓、干姜、广皮、宣木瓜疏肝健脾之剂,调理旬日而愈。其子家华,年甫七岁,体质柔脆,不耐风寒,平日倚骄任心,戏嬉吃力。忽一日发热头痛,饮食不进,医以柴胡、赤苓、生地、薄荷、神曲等味,冀其退热进食,服五六剂,热似退矣,而胃终不开,更加啼叫不止,夜间尤甚,如是者二十余日,形容枯槁,肌肉瘦削,疳病将成,不为无虑。按脉沉细带数,揣其病情,知阳气为寒凉郁遏,以致于斯。用桂枝汤加生谷芽,一剂而身热培加,尽发于外,外虽热而内却爽快,三剂而热减六七,大进饮食。但午后微热尚有,遂用生黄芪为君,茯苓、广皮、生甘草为佐,日服日佳,至六七剂而脱然。此儿颇有知觉,自言吃先生药后心甚开舒,气力亦有。其父在旁大笑,曰:若早就先生医,不至牵延至今也。但前此小儿热未尽除,而先生遽用黄芪,何胆大如斯?余据理答之曰:(85)(86)非胆大也,览《本经》黄芪有补虚以及小儿百病之训,所以用之得当耳。

嵊城丁惠风乃室单腹胀治案

初诊,腹胀之脉虚小无力,为一忌,兼喘嗽不已,饮食不进,腹硬如石,中有一大块,不时上攻贯膈,嗽则牵引而痛。此上下浑如两截,中土不能转输,失天地运行之常,是以腹胀而危,非一法可以了事者。姑先进小青龙汤一剂,俟有佳处再商。(87)

次诊,今日嗽减气平,腹中宽展,是小青龙汤一法已应矣。然揣目下病情,治宜开鬼门,洁净府,使上气下济,下气上旋,所谓(88)大气一转,其积乃散也。若仅仅行气宽中、健脾消胀之药,不足与也。余方莫畏其峻,二三剂后自有效验。其方义勿赘,一任诸公思而得之耳。越三日,复诊处方,以为何如?一三一一三一三

淡附子 桂枝 细辛 麻黄 知母 生甘草 生姜钱三个 大枣

妇年五十余,自九月腹胀至十一月,渐加咳嗽气急,饮食稀少,腹胀,甚而有一大块不时上攻贯膈,嗽一声而块痛莫当昼夜不眠,扶(89)坐片刻,亦无力以胜。捡其方药,不过见胀治胀,始以木香、厚朴、茯苓、川椒目等味行气利水,继以白术党参等味补虚实脾,而胀如故。历更数医,俱不出此。后又有认为肝气者,用当归、柴胡、白芍、香附、茯苓、半夏、佛手柑、宣木瓜之类,不效。旋改景岳三阴煎加香附、佛手柑,方立而余亦至,其子持其方示余。乃面折之曰:胀病用熟地,除肾气丸外未之见也,先生何遽用此?伊曰:肝病致胀,法当滋水,以木得所养而生,木平则胀消矣。满口庸论,似是而非余知其惑于邪说者深焉,姑不与辨,引身而退,任他用药。才投一剂,而腹胀倍加,块硬如铁,粒米不入,遂至危笃。乃复哀求余治,诊脉虚小无力,胀病大忌,兼之外证如此,甚属棘手。谓曰:胀病多由天(90)道不下济,地轴不上旋,运行之常一失有似否卦之义。昔喻氏立(91)治胀三法,曰培养,曰招纳,曰解散。此证以解散为主,但其药峻而功大,所患者病家信之不笃耳。其子涕泣而道曰:先严素称先生方与众不同,昔之闻于过庭时者屡矣,悔不早就医治。今家母病势至斯,悉凭先生用药,何敢致疑?余思先以小青龙汤一剂,水饮涤而嗽减气平。次日即用消水圣愈汤,接服一二剂,而腹中大块乃得移动,颇觉小些,服三四剂,胀消一半,可进粥饮,服六剂而能起床大解,自言非独解前宽胀,即下气通一次,亦爽快无比。无如岁聿云暮,归(92)期在即,其子于临行时索一善后药方。余一时不能悬拟,默思此症用喻氏解散法既效,岂不可再用培养、招纳二法,用之以善其后乎?(93)然而病势已退,方难遽定,不如守中医不服之法。其子曰:不服药何以善后?余曰:然,不服药固不可,妄服药亦不可。试于不服之中求一服之之法,宜甘草生姜大枣汤调养脾胃,是或一道。

马仁村凤山胞妹石瘕坏证治略

(己巳五月十二日)(94)

二八少女,忽患石瘕,正经所谓骨肉柔脆之人,其质本弱,病胡能已?去岁秋仲曾延余治,尔时病形虽重,而病根未成,余拟先补后攻之法,许服药数月,可以脱然。谁知其母溺爱倍深,意欲速愈,不以为然,遂不复请诊。乃延三界陈某,坐医月余,以致饮食减少,少腹块痛渐渐加重。陈自知贻误,因而卸去。嗣后朝张暮李,纷纷杂投,日即于危矣。越至今,其兄凤山仍复修书邀余,至于再四。诊脉微弱无神,形容枯槁,寒热交作,日夜泻痢三五次。阅其方药,知从前所服不外景岳大补元煎、三阴煎、逍遥饮等方出入其间,未有议及温通者。余谓凤山曰:此证病因治法,俱详《内经》。其曰寒气客于(95)子门,子门闭塞,气不得通,恶血当泻不泻,衃以留止,日以益(96)大,状如怀子,月事不以时下,皆生于女子,病因也;其曰可导而下者,治法也。往年余初诊时,乘其元气未败,尚可按症施治。今病笃至此,虽有成法,亦无所用。其母涕泣求方,余不得已,始用参芪建中汤,和营卫以除寒热,继用附子理中汤加乌梅,崇脾土以止泻痢。此法外法也,非云治病,亦聊以尽人事耳。厥后再延数十日,一交午未之月,百药难进,少腹大痛而逝。

新昌竹潭村丁培芬乃室肿胀病治案

肿胀,自春至夏,日甚一日,不得起床者已月余矣。迩来更加午后潮热,一得饮食即饱闷莫容,按脉两手浮弱而涩,腹如抱瓮。此正喻氏所云中州之地久窒四运之机,而清者不升,浊者不降,互相积聚,(97)牢不可破,固非寻常消肿宽胀之药所能愈,所以喻氏高出手眼,立治肿胀三法,三曰解散,意在开天户,转地轴,使上下一气,复天地运行之常,而闭塞可通。愚揣目下病情,舍此其无别法。一三二一三一

淡附子 桂枝 麻黄 细辛 知母 清炒甘草 生姜二四个 大枣

次诊,三日中频服喻氏解散方四剂,而病减六七,是亦肿胀所最难得者,可知古人对证施治,一定之法,仿而用之,其效如神,初未可以己意与乎其间也。原方再服二剂,继服理中汤加木香,执中央以运四旁,亦即喻氏三法中培养一法之义耳。

嵊北孙岙庄寡妇内伤证治略

(己巳五月)

妇年三十,素患肝病,医者每以逍遥散、消遥饮等方,聊图目前小效。延至年余,忽尔阴户中无故生疮,状若疿子。有以棉花疮法治之者,大约以升药薰洗为君,因之小水热痛,迫而不通,午后潮热如焚,饮食减少,肌肉黄瘦,渐近虚损一派,似属难愈。就余诊视,左关短涩,右关弦数,是肝郁则脾受伤,脾伤则湿土之气下陷,蒸而为(98)热,下注阴户,则生疮生虫,痒不可当,在所不免,仅仅小水热痛,犹其余事耳。东垣云:不渴而小便不利者,热在下焦血分也,宜(99)滋阴化气之法。余以滋肾丸,大剂与服四五剂,而诸证悉退,饮食渐加。后以舒肝健脾合而用之,始得霍然。三三三

知母 川柏 桂枝

原方用肉桂,余易以桂枝。

新昌儒岙镇潘颖儒着痹治略

(己巳七月十一日)

初诊,右脉濡细,左脉弦紧,濡细为湿,弦紧为寒。外证两足浮(100)肿,行走数武,痛楚不堪,手指及臂亦有时不仁,证名着痹。书(101)云湿气胜者为着痹,以寒湿之气痹着于下而不去也。近日牙床糜烂,亦阳明胃为湿土,上虚而感湿热之化所致,自宜治着痹之法,分(102)先后虚实施治,不尔中秋痿臂是虑。理中汤加白芷。

次诊,虚人着痹,最难遽疗,法必先补其虚,理其脾,增其饮食,然后用治痹之药直入病所以攻之,斯为合拍。昨用理中汤加白芷,即此意也。夫着痹,虽属湿而必兼寒,以寒与湿为阴邪,阴主闭,则郁滞而为痛,而又必假风以为帅,此湿曰风湿,寒曰风寒,乃三气杂合之旨。故治着痹者以燥湿为主,而以祛风散寒佐之。大抵参以补脾之剂,盖土旺则能胜湿而气足,自无顽麻也。用程氏蠲痹汤,俾寒湿之气得气胜之药以速行,取著者行之之义。再加知母滋阴化阳,以通小(103)便。且知母治肿出之《神农本经》,《金匮》治历节风,脚肿如(104)脱,与麻黄、附子并用,可以类推。

三诊,两手脉渐流动,较前濡细弦紧已相去远矣。据云足膝艰于屈伸,眠则犹可,小立片刻,其痛更甚,一似筋骨挛急者然。然痛则为痹,不痛则为痿,痿重则痹轻,是痛胜于不痛矣,亦何乐而不痛耶?仍用理中汤运太阴营气,加白芷通阳明卫气,盖以中宫为主,使上交于阳,下交于阴,阴阳交而著者行焉。此方服二剂,间服蠲痹汤加知母方二剂,再乘间服鸡鸣散一剂,以治脚气之法移之治痹,不犹张冠李戴耶?然脚气不外乎湿,病因仿佛,治法亦可旁及,三法轮服,坚守半月,自然逐日见效,勿以速愈为念。(105)

嵊城同道喻晓人令嫒带证

(106)(庚午八月初四日)(107)

妇年二十余,字乡间农家,操作过度,患带证,逾年未愈,饮食日减,起居坐卧,无力以胜,越至今加足胫肿,腰胁痠,少腹左边有一块痛楚不堪,似癥非癥,似瘕非瘕,兼且气急咳嗽,每日午后潮热如焚,粒米不进。询其带下,如鸡子清淋沥不断,如是者已月余矣。从前诸医皆谓漏底劳损,莫可救药。晓人骨肉情深,不忍遽舍,接归自家,亲自邀诊。其脉两手沉迟,舌苔薄白,小腹块痛喜按。余(108)曰:此脾肾虚寒已极,寻常升提固摄之药不能胜任,惟崔氏八味加杜仲、五味子,始中病情。晓人素信余医有理,欣然与服,才投一剂,而腹痛块减一半,而带下如鸡子清者变为微黄,一日之间不过点滴而已。后晓人自行调治收功,不知其药用何方。

方中桂心以桂枝易之,与附子并用,茯苓、熟地各六钱,余照本方。(109)

剡东白坭坎魏汉文似疟非疟治略

(庚午九月十二)

初诊,数月以来微寒微热,兼之胃阳式微,营卫不调可知。况六脉涩滞,显有明征。仿仲圣桂枝加味法,连服二剂再商。二三一三一一五

桂枝 酒芍 广皮 生谷芽 生甘草 生姜

次诊,迩服药后寒热已除,则营卫调矣。惟痰饮窃发,胃气未振,恐牵延岁月耳。兹用熟附配生姜一法,冀其涤饮进食,庶几近理。一一三四一一

制附子 生姜 姜制半夏 潞党 广皮 炙甘草

剡北屠芳亭鼻衄兼白浊治案

(庚午八月廿五日)

秋后晚发,拖延数十日而始愈。迩来疮疡大发,过服清凉之剂,饮食因之顿减。平素房帏纵欲,精气内虚,是以病后不易复元。忽一日,夜半鼻衄,至天明不止,约血数升。及日中小睡间,似梦女接,(110)败精遗下甚多。嗣后寤而不寐,凡他人手一着,身如麻姑搔痒,下部白浊即淋漓焉。二证接踵,已属棘手,况大病甫愈者乎?诊脉浮濡而芤,仰卧如尸,转侧无力,最难施治。方欲滋阴清降以止衄,则精之下流浊道者因所降而益甚矣;方欲固摄升提以治浊,则血之上行清道者得所升而愈逆矣。医者当此,正跋前疐后之时。窃思古法,上(111)下交病,执中央以主治,遂以理中汤加血余,一日频服二剂,补中宫土气,俾上能散津于肺,下能输精及肾,入夜继服龙骨牡蛎汤一(112)剂,以介类潜阳,俾阳入阴而睡得安,亦阴丽阳而精乃固,如此调治四日,而上红下白始得尽除,胃亦渐开。后仍以理中汤为君,间服归脾、八味等方收功。三三一,为末,冲服三一

东洋参 仙居术 炮姜 血余炭 炙甘草四四二一二一,

生龙骨 生牡蛎 桂枝 炙甘草 炒芍药 炮姜炭为末冲一四 制附子 生龟板

剡西王胜堂仁仲吕淇园肝气腹痛证案

(113)(辛巳四月廿八日)

淇园,胃脘腹痛多年,自新昌陈曼卿灸之,余药之,后即全愈,不复发。去秋事为多拂,心常蕴结,因而脘腹微痛,乍作乍止,尔时(114)犹不介意。一交大寒至春分,候为初气,厥阴风木主令,其痛遂甚,且连少腹,有时肝气纵行乘脾,横行乘肺,乘脾则痛而腹满,乘肺则痛而恶寒,是以食减便溏,肌肉瘦削,宛然一虚怯症矣。余甫至(115)嵊,即邀余施治,其日适三月上巳,余谓淇园曰:今当为仲除不祥耳。淇园腹痛不堪,口不能言,手不停摩,卧则四肢拘急,坐则腰脊不举,即行走数武,俯不能仰,如鞠躬然。诊脉左关短涩,右关沉弦,显然肝经气血郁滞不行,木凌土位,而弦脉反见于右,此之谓离(116)宫。治法当缓肝之急以舒筋,补土之虚以御木,且肝与胆相表里,肝阴宜养,而胆热亦宜清。方用当归、酒芍、仙居术、冬桑叶、丹皮、木瓜、柴胡,加生姜、大枣煎好,冲猪胆汁一枚,但服药时已臻一更矣,少顷而得酣睡,至三更醒而索粥,粥后再服药一剂,睡到天明而腹痛已愈,步履之间俯仰自如。淇园欣欣然,近余前而言曰:真神方也。余曰:仲病在肝,肝属木而主春,阳春有脚,能去而亦能来,未可遽以为喜,须加静养工夫,方不反覆。于是淇园出从前所服之方见示,乃医书腹痛门中解肝煎、排气饮、木香调气散、左金丸、龙胆泻肝汤等,渐次杂投,无一效者,犹之按图索骥,卒未之有得。甚至近日疑其有积也,进五积散以除积,疑其有邪也,进双解散以祛邪,徇名用方,更属大谬,所以病至斯极耳。余乃正色相告曰:医关生死,十年功深,精微难得。前辈成方,必凭脉审证,丝毫无爽,始可运用。仲于斯未曾入门,百年寿命,自治必致自误,何轻身乃尔乎?吾闻君(117)子赠人以言,爱人以徳,故琐屑及此。淇园起而承之曰:肺腑之言,殊令人服。今藉兄妙手,垂危乃得复生,感德何极?日后方药,(118)举不敢师心妄用,自贻伊戚矣。次朝余将归城,临行时嘱原方加党参再服五剂,继以参芪建中汤服二十剂,再商。不意家政纷繁,劳(119)心之余,兼劳其力,不及半月而腹痛复发,且寅卯木旺之时频频梦遗,因之便数茎痛,日夜不安。举家彷徨,飞速邀余诊视,脉得虚细软弱,于腹痛尚不见忌,独两尺洪数,乃龙火沸腾使然。余诊视甫毕,正凝思间,淇园低声问曰:今弟病上加病,犹之雪上加霜,兄其何以救我?余举笔良久,曰:舍滋肾丸合金铃子散,其无别法。淇园(120)曰:愿闻其旨。余曰:滋肾丸,罗东逸注云:知母凉肺清金,滋阴化阳,以通小便;黄柏苦以坚肾,能伏龙家沸腾之火,而精不摇动;(121)肉桂甘温反佐,兼以导龙潜海,使水火之相入而不相射也。金铃子散,陈修园谓引心包络之火下行,从小肠、膀胱而出,延胡索和一(122)身上下诸痛。方义大略如此,药宜速进,病乃速愈。于是一日频服二剂,至三日而诸证霍然。淇园语余曰:兄活我屡矣,其病根不拔奈何?余直示之曰:嗣后宜远房帏,节饮食,高养山斋,怡情适志,投以对证药饵,可无后患。淇园从之,旋即谢绝一切,往石咈岳家将息。复邀诊视,余乃嘱以日服理中汤一剂,夜服逍遥散去薄荷一剂,二方相继并进,至数月之久,自然逐日生色,何虑元气之不复乎?仲(123)其勉旃,我日望之。

剡南上杨村青霞后母炙脔症治案

(辛巳五月十四日)

内伤宿恙,病情多歧,难以缕分,而脉总宜浮软微弱,庶不失虚损本色。兹诊得左脉沉伏,尤甚在关,右脉浮滑,多见于寸,明系愤怒戕肝,肝气郁而不伸,忧思伤肺,肺气逆而不降,所以左胁不时跳动,腹中刺痛,乍作乍止,甚至十日来咽中贴有结气,大如黑枣,吐之不出,吞之不下,一得饮食,更觉窒塞。此仲圣所谓咽中如有炙脔者,俗名梅核气症是也,由七情郁结,痰气凝阻居多,《金匮》主以半夏厚朴汤,藉诸气药行气以奏功。今咽病炙脔而兼胁跳不止,腹痛不移,不独得之气滞,抑亦得之血凝矣,宜半夏厚朴汤合旋覆花汤。(124)方中药皆行气,独新绛入血分而通络,再加白前入喉间为向导,协诸气药而共济,斯气调血活,而炙脔一愈,胁腹泰然矣。

方义:半夏降逆气,厚朴解结气,苏叶散郁气,茯苓治痰而渗湿气,生姜去秽而得正气,旋覆花下胁间满气,新绛行血中滞气,葱白通阳气,白前开肺窍,清肺气,且直入喉间而向导诸药之气,俾气药齐进,真有一鼓而擒之势。盖炙脔贴于咽中者,气病也,胁跳腹痛之(125)有定处者,血病也,亦气病也。《金匮·积聚症》用旋覆花汤治肝着,肝着者肝经气血滞着,其人常欲手摩胸上,胸乃肺之部,所谓肝横行乘肺之病也。余窃取此义,以金匮半夏厚朴汤治炙脔为主,其胁跳腹痛,以旋覆花汤之治肝着者移而佐之,病有兼症,方乃合用,初非以己意与乎其间也。

妇寡居多年,家政自掌,平素婆媳不洽,情志稍有不适,即喘息胸满,呕恶频频,饮食难进,其肝气有如此者,迄今变为炙脔重症,施治五日而脱然,厥后因怒复发,投以此方,立愈。

半夏 厚朴 茯苓 苏叶 旋覆花 新绛 生姜 白前 青葱

新昌城中俞某鼻渊久病治案

(126)(辛未十月廿二日)

鼻渊俗名脑漏,据述自感风邪咳嗽鼻塞而起。余思肺主出气,皮毛为肺之合,风邪客于皮毛,则肺之窍道闭,闭则清气不升,浊气不降,而鼻渊生焉。苍耳子散为治鼻渊本药,以湿与热上蒸于脑,疏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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