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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1-28 03:5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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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龚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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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寿(北大教授教给你的儒门养生法要,从儒家诸子的大智慧中,撷取古老神秘的养生妙方!)

仁者寿(北大教授教给你的儒门养生法要,从儒家诸子的大智慧中,撷取古老神秘的养生妙方!)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仁者寿:儒门养生法要作者:龚鹏程排版:JINAN ENPUTDATA出版社: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13-10-01ISBN:9787510053238本书由后浪出版咨询(北京)有限责任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小 引养 生

养生,是中国人独有的观念。西方人也许更讲清洁、更讲卫生,但他们没有中国人这样的养生观及习俗。

例如春天来了,该如何吃、如何保养;待夏天渐至,又该如何,这叫“四时调摄”。衣、食、住、行均应依照四季之寒热湿燥及节气运行来做。相应的,也就有了一系列的风俗。

如三月三,是上巳,要修禊,去水边浣涤秽气。文人因此发展出“曲水流觞”之类雅集;一般士女则趁此走春、行春、游春,到水边做泼水之戏,既祈福辟邪,青年男女又可借此相识交友。整个活动,取象春生。

到了端午,则因是春夏之交,阴阳两气交冲,人容易生病,故端午节须挂菖蒲、洗艾草、喝雄黄酒、带香囊,以辟疠气。诸如此类风俗,背后都有四时调摄之养生观在起作用。

四季之外,人还须配合五行。以饮食来说,中式烹调素来讲究酸甜苦辣咸五味、青白红黄黑五色与食材之五行属性的配合。如今市面上标榜养生饮膳的各种产品,无不在此做文章,逞巧施能,蔚为大观。

而中国人见面,除了寒暄天气,还常夸人“气色佳、精神好”。闲时兀坐打瞌睡,则称是闭目养神。人老退休了,叫颐养天年或退居养老。不舒服了,旁人一定劝你勿再操劳,须在家多休养休养……凡此等等,不胜枚举,也都体现了养生这个观念无所不在。

这样的养生观以及它所形成的人生态度、社会风俗,你一定会想到它和道家重生、贵生、尊生的思想有关。是的,确实如此,道家顺天时、合自然,强调养生而不逆生、不伤生、不斫生,是十分明显的。我们四时调摄之食谱乃至药方,就有许多是由道教丹士传下来的。儒家养生

不过,此非道家一系思想独有之功劳,影响中国人养生观更深、更大的,或许不是道家,而是儒家。在中国,文化上的许多方面,均是以儒家为主干,而道家为辅弼,养生亦不例外。

如此说,你或许会感到讶异。因为我们一想到儒家,就觉得那只是讲政事,整天想着治国平天下;或讲道德,整天教人守礼、法尊、德性的学派,跟个人养生长寿邈不相干。儒家代表人物,如孔子、孟子,整天奔走风尘,席不暇暖,弄得颠沛流离,困顿异常,更是大违养生之道,怎么说他们就开启了中国人重视养生的传统?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啦!今人对传统太过陌生,这就是一例。

须知道家人物,如老子、彭祖之高寿,多是传说,不及儒家信而有征。像孔子年七十三、孟子年八十四,在那个时代,岂不都称得上是老寿星吗?孔门弟子,曾参七十、子贡七十一、子思八十二、子夏八十八,也都是长寿的。就连以“短命”著称的颜渊,也有四十一岁。先秦诸子,墨子弟子孟胜四十、屈原四十五、韩非四十八,其实跟颜渊也差不了太多。

儒家人物这样的命寿状况,在先秦,非常特殊,非但其他各家比不上,就是道家恐怕也还略逊一筹。因为道家人物,除了老子这种年岁无考者外,可考的,如列子、庄子七十六,尹文子六十六,尸佼、子华子、杨朱六十一,平均起来,仍低于儒家。

纵使是老聃,传说也不过一百二十左右,还不及荀子呢!荀子的年岁,史籍记载很明确,说他在齐宣王时,游学于齐,时已五十多岁了;到春申君卒后,终老于兰陵。可知其寿至一百四十岁以上。今人考史,不敢相信有人竟能长寿至此,多倾向于把五十游齐解释为十五。但即使如此,其岁数仍在百岁以上。何况春申君死后,荀子终老兰陵,又不知还活了多久,多有记载说他曾见到李斯相秦,甚至见过秦亡。假设如此,其老寿便更令人咋舌了。

讲这些,不是要争辩谁比较长寿。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本是儒家的态度,因此举这些老寿之例,只是想提醒读者注意儒者养生之学其实颇有可观罢了。

其学深邃繁密,非三言两语可以概括。但像本文第一段所说,就无一不与儒家养生学有关。

如四时调摄,便出于儒者月令之学,详见《逸周书·时训》《礼记·月令》。后世衍出四民月令、月令本草等,也就是我们现今“农民历”那一大套岁时宜忌风俗的源头。饮食起居,均要与此相配合。

五行呢?道家老庄都不谈五行,五行观念是儒家提倡起来的。公孙尼子云:“多食甘者,有益于肉而骨不利。多食苦者,有益于骨而筋不利。多食辛者,有益于筋而气不利。”公孙尼子的著作多已失传,故今不甚显名,但此语在民间流传不衰。有天我在台湾宜兰一家羊肉炉摊店,还看见它就被挂在墙上哩!

公孙尼子另有一说,谓人身体三百六十骨节上应天数,全身血脉则如江河川流。这种人身“小宇宙”的讲法,经汉儒韩婴、董仲舒推广,也深入人心。现在一般人以为它是中医或道家之说,而不知实出于儒门。

再说,颐养之养,出自《易经·颐卦》;养神之神,出自《荀子》,也是一般人不知道的。荀子以心为形之君、神明之主。与庄子说神是生之主,教人勿以养形为养生,而要“养生主”,适为同调。

这类养生观,细说下去,可就讲不完啦!许多东西,只是今人不懂而已,非儒家无此传统也。如房中术,世皆以为本诸道教,殊不知《汉书·艺文志》即载有《尧舜阴道》二十三卷、《汤盘庚阴道》二十卷,汉儒董仲舒等也都对此有所论述,这才形成了中国人的性事养生观。中国人特有的滋阴壮阳饮食观和医药观,即由此衍出。

凡此等等,读者循此线索慢慢寻绎,自能看见许多中国社会文化的特色及其幽微隐曲;对儒家,或许也可有些新的认识。我这本书

由于现今社会历经五四运动以来现代化之变革,一般人对儒学传统已经十分陌生,因此我除了点明方向之外,尚须提供一些基本材料以免大家寻索之劳。

儒学的文献太多了,一般人都会有不知由何处找起之感。因此我选了一些,供各位入门参考。如有师友愿就此课题做些讲习或研究,这也可以作为基本教材。选得很简约,各位可各以己意补充之。

明代刘宗周《人谱类记》二卷,分体独篇、知几篇、凝道篇、考旋篇、作圣篇,皆集古人嘉言善行,分类录之,以为楷模。我这篇东西就是学他的。选文底下,附有简单的讲解,各位可以跟选文一段段对照着看。

选得简约、讲得简单,可能有些学界朋友要不满意了。但凡讲究养生的人,多是拿来主义,根本懒得动脑,只求能立刻实用就行。所以恐怕他们还要嫌我讲得啰嗦了,最好是一句咒语,念了就能长生不老。

而儒家养生也真的非常简单!因为儒家学问的特点就是难就难得要命,简单又简单得要死。虽义理深邃,讲也讲不完,然而这简单的解说,作为入门导读,却绝对够用了。各位依此修习,必能“仁者寿”!写作因缘

有朋友问我为何忽然谈起养生,而且是谈儒家养生。嘿,我非“忽然”谈此,讲论经营此等学问数十年矣!

我于1989年即在台湾协助道教会创办了“中华道教学院”,担任教务长,后又任副院长。这是世上第一所道教学院,把原先父子秘传或师徒秘传的符箓、科仪、养生诀法等公开传授,初步奠定了现今两岸三地道教学院教学体系的规模。

道教本是我家传之学,当然自幼熟习。但我因要教这些课,重读《道藏》,却对道教有了些新体会。认为道家内涵复杂,老庄思想只是其中一个小源头,还有许多东西其实来自儒家。例如上章拜表等仪式、道职天官等建置,都本于儒家;伦理观与养生法,亦颇汲取于汉儒之说。我的《道教新论》一、二集里有不少文章即具体说明了这一点。

1996年我又替佛教界创办南华大学,设立“生死学研究所”,专门研究人的生死问题。这也是前所未有的新学科,筚路蓝缕而影响越来越大。

不过,生死学这个学科,本是由美国的“死亡学”转来的。亡友傅伟勋觉得只谈死不谈生,终非正道,故特扭转为生死学。但他不幸在南华刚开学时就物故了,由我秉其遗志继续推动。

然而其初期之发展毕竟仍受旧格局的限制,论死重于论生。那时又因社会需求殷切,所以兼办了“殡葬管理研习班”。最初只是试办,谁知在社会上引发了热烈的回响,以致后来一谈到生死学,大家便与殡葬联想在一起。生死学中有关“生”的部分,终究未能大畅其说。仅我写了《儒家的饮馔政治学》《儒家的性学与心性之学》等文,于1998年结集为《生活美学》一书,提倡生活的儒学,聊资平衡而已。

2000年,我又创办了佛光大学。这时就继生死学之后,又再创设了一个新学科:生命学。结合生命科学、身体观、民俗治疗、特异功能、医学、灵学、物理学等,综合地进行生命的探索。

这样的新学科,创立不易,要在现代大学的学科体制中生存发展也是很困难的。但我以为这是个值得发展的方向,尤其中国传统儒道释之思想资源,若借此得以开发出来,岂非一大贡献?故仍不遗余力地推动。

因办这几个学科,我们与医学院校合作不少。我还在长庚医科大学开设了一个讲座,解说中医相关技术与药方背后的观念及文化内涵,连教师们都来听讲,十分成功。我讲了一年,再由杜洁祥、宋光宇接棒。另又与谢正一合组了“自然医学学会”,而南华也同时开办了自然医学研究所。这在整个华人社会中都算是比较先进的。

佛光大学乃是佛教团体所办,宗教研究自是强项,其中亦有不少是与生命研究相配合的,例如陈玉玺先生的宗教心理学、谢剑先生的宗教人类学、刘国威的藏密研究等都是。宗教徒的修证生活及其心理状态,也是我们的研究重点。我自己本来就兼做这几方面的研究,故喁喁相和,颇得浚发之乐。

台湾的哲学界,那些年又受了后现代思潮的影响,对现代化、理性化这种西方启蒙运动以来的科学范式及相关思想颇申反省批判。一时之间,非理性思维、身体、情欲、性别论题大行其道。在儒学研究方面,与过去当代新儒家偏重于心体与性体的论述不同,这时就较会朝气、身体这方面去讨论。杨儒宾、黄俊杰诸君于此贡献良多。

这个思路,恰好与我上面所谈的一些工作是可以相呼应、相配合的。当时我正担任世界中国哲学会副会长,故顺应时势,策划过若干相关研讨活动;也与陈界华、李纪祥、周庆华、黄伟雄、孙中曾等人办了个“人文讲会”,专就身体议题进行探索,写了《教的身体观》《以人为药》《中国传统文化的形体观》等论文。

新儒家本身也是有新发展的。其“外王”部分,结合现代民主法治思想,对于儒学如何在现代社会中经世致用,有新的讨论;其“内圣”部分,则结合意义治疗、心理分析,希望能更贴近现代人心灵,解决现代人之迷惘。如曾昭旭、王邦雄、林安梧、郑志明诸师友,均于此建树甚多。我与之上下其论议,益觉吾道不孤。

在学院外部,江湖上讲的风水、命理、占卜、星象、整脊、推拿、按摩、针灸、灵药、瑜伽、芳香疗法、易卦、铁板神术、紫薇斗数等,本来就充斥于坊间。我们既开设生命学、生死学、自然医学诸学科,他们当然也就群来附益,希望可以获得学院正式认可,或合作办班,以获认证。

在台湾,这些看风水的,讲草药、推拿、按摩、民俗医疗的,谈命理、相法、占卜的,合称“五术”。指山、医、命、相、卜,以这五类来涵括所有数术行业(许多人以为这些都属道教,其实不然,另有体系与脉络)。我担任中华五术协会的首席顾问,与此辈人周旋应酬既久,悉其情伪、熟其门道,而愈伤其芜滥。因此鼓励洪富连先生成立“星命大学”,邀耆宿讲授正宗术数,以杜绝旁门左道。

这情况就跟道教学院类似。凡想从事数术行业的人都可以来上课,学正统的知识与技术,通过了考核,即可获得学士学位,若欲再求深造硕士、博士等级,就还要作研究、写论文。毕业时,也与正规大学一样,着修士袍、戴方帽,由我或其他学术界贤达授证。这也可算是以学界力量协助这些行业自律之一法。目前在大陆,就还没有人做这类工作,所以才会群魔乱舞,这也大师、那也大师,妖言惑众,徒乱人意。

综观这二十多年在生命学、生死学、宗教学、医学、哲学乃至数术等各方面对身、心、灵之综合探索,当然感慨良深。

本来,做学问最基本的就应该是为了要安顿我们自己的身心性命。但很可怜:现代学术,自清末以来,就走上了一条鹜外争胜之途。国家办教育,旨在富国强兵,故以科技、实用、工具性学科为主。个人求学之目的,也在谋求属于自己的富国强兵,希望得一好前程,可以赚大钱、博名声、拥有于现代丛林社会中竞争求胜的本领。弄到后来,上下交征利不说,每个人都处在丧失意义的危机(the crisis of meaning)中,不知整天追名逐利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精神便因此耗弱了、身体便因此拖垮了、心理压力便因此增大了、时间也因此没有了。然后才再花钱用SPA、按摩、催眠、音波治疗、瑜伽、针灸等各种方法去治失眠、减压、放松,或参加各种身心灵研习班、各种禅修团队,去寻觅生命。你说,这不是神经病吗?

造成此种乱象的源头或源头之一,即是教育。可是现代教育体制本身对此恰好又是最没有反省力的。因此至今能真正面对这种时代病的科系及学者,实在太少了。当年我创设“生死学”为何如此困难,原因即在于此。

相对来说,传统的儒道释三教之学,在现代社会冲击之下,又长期受到压抑。欲求能在现代大学体制中存活,即须循从现代体制,采取一种客观、科学化、知识化的角度去研究,把它们讲成一大套与我们自己不相干的外在知识。这样的知识,当然与现代人之身心性命乃至现代社会都无法相应,于是我们便心安理得地说:“你看,传统那一套果然不适用于现代吧!还不快抛弃了它?”

可是,光只是照搬旧的一大套传统样式,例如仍采求神问卜、扶乩、掷筊、拜神、茹素、诵经、忏念等方式,就能安顿现代人之心灵吗?显然那也是不够的。传统形式的佛教、道教以及气功团体,未能开展出当代的生死学、生命学格局,而要等到我来做,就是这个缘故。

在传统宗教与现代教育科研体制都还未能针对现代人身心安顿问题提出办法的这个间隙,社会却是迫切需求着。正因需求面太大,而正当的供给不足,所以才有神棍、伪大师、江湖术士等类人之生存空间,借此敛财噉名。

这种情况,大陆比台湾要严重得多。我过去二十多年推动过的生死学、生命学、自然医学、儒道佛教修证学,乃至命理数术之规范化、学术化,目前内地都还未开展,或只是初见端倪而已,尚待大力宏阐。

我既长期关注此事,有些经验,自亦不便放舍。前几年刚到大陆执教,要忙的事太杂,无力及此。去年旅行至尼泊尔,见到当地盛行的修行风气,有所触动,才写了《儒门修证法要》,具体阐述儒家的修行法。今春回台湾度岁,看到许多友人忽然显得老迈了,心中怅然。因想:修行证果之法虽然重要,可能还是谈得太远了;对一般人来说,更切近浅要,而且人人关心又日日可行的,恐怕还是养生问题。儒家修身之学本来也就包括养生,只是一般学者都不注意而已。因此趁便又写了《儒门养生法要》,作为修证的初阶。

今后我还会继续推动各种养生与修炼的讲座、研究和活动。编写《儒门养生法要》《儒门修证法要》,只是其中之一环,将来会再结合老团队与新朋友,续予推广。先讲儒家,是因为儒家之学比较切要,现今懂得的人又反而较少,故以此先之。将来会逐步扩及佛教、道教、五术,乃至西方身心灵的各种学问。第二章养生絮语养

养生的养,是儒学中的关键字,意涵特别丰富。

例如儒家讲治病,就常只说是养病。《周礼·六官·疾医》:“以五味五谷五药养其病。”这个养字就该解释为治。《孟子·尽心下》说:“养心莫善于寡欲。”养,赵岐注也说它就是治的意思。

所以养不是自然地生长,而有人为地调理育化、让它归于正途之意。某些时候,养与义通用,均是合宜的意思,也是这个缘故。

不过,养这种治理调育,又不是刚性的、强力而为;乃是如风雨润物般,令其得以生长。故朱子解《孟子·离娄上》“中也养不中”的养字说:“谓涵育熏陶,俟其自化也。”

我们谈养生,首先就须体会这个“养”字。如激烈运动、减肥、抽脂、节食、禁欲,或以药物攻治身心,便都失了养的宽和怡豫之感。

须知养之另一个含意正是乐。养字的字形,是食羊,意思是吃羊甚乐。故《广雅·释诂》解这个字说:“养之言阳阳也。”王念孙疏证云:“养,乐也。”阳阳是形容词,犹如我们现在说某人扬扬得意之扬扬,是一种自足的快乐感。养生就该如此,不是刻苦、勉强地去干一件差事。生

生,也是儒学的关键字。

如何理解这个“生”字呢?

这生是有内涵的,非仅指自然生命。

我们常说仁者寿。仁者能寿,秘密即在于乐。所谓智者不惑、仁者不忧,仁者乐,所以能长寿。古人说知足常乐、乐天安命、敬业乐群、“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都扣住这个“乐”说。人生需活得快乐才有意义,否则光是活着,有何价值?

古代笑话曾有个段子说:医生告诫病人要戒烟、戒酒、戒色、戒一切嗜欲,谓如此便可再多活几年;病人听了,回答道:“若这么活着又有啥意思,倒不如死了算了!”

这虽是笑话,却点出了一个至理。人当然不必故意去烟酒声色,纵情以伤生;但追求长寿,光讲活得久却是不够的。活着忧苦操烦,还真不如死了得以安息。道家云“生为徭役,死为休息”,就着眼于此。

儒家强调天地之大德曰生,宇宙生生不息,故人亦应如天地运化般,充满了四时之生意。养生之养,即重在涵养这种生意、生机。养生之生,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生命年寿,而是指这种内在蕴含着无穷生命力的生命。犹如宋明理学家所经常用以形容的一个词汇:“鸢飞鱼跃,活泼泼地。”生命要与大化流行相同相符,也是如此活泼泼地,鱼跃鸢飞,生趣盎然。这才是生活,这才是生,这才乐了。乐

平时我们说喜说乐,都是遇事而乐,如“人逢喜事精神爽”之类;或缘事或感物,遂生悲生喜。

儒家说的乐,其实不止这个层面。

如“有朋自远方来”“学而时习之”的喜悦,固然仍是因事因物而然;但“饭蔬食饮水,乐在其中矣”“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的乐,却是其事绝不能令人兴起愉悦之感,而孔子、颜回却仍然甚是快乐。这种乐,便非因事因物而起。其乐在心,故虽处人所不堪、人皆以为忧之境,终不能夺其乐。

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整篇就都由此以区分立论。他先说一般人去岳阳楼,看到霪雨霏霏、浊浪排空,一片阴郁之景,必然为之伤感;若见春和景明,碧波万顷、一片皓广之景,则又会为之心旷神怡,其喜洋洋。但儒者之襟怀,却与他们不同,不会因外物外景而生悲喜,因此他说:“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程伊川等理学家说要“寻孔颜乐处”,讲的也是这个区分。

他们具体理解孔子、颜回何以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道理,固然未必一致,但儒者之乐不系着于外物,这个认知乃是相同的。把这种其乐在心的情况,形容为“仁人之心”,也是一样的。

这即是孔子说的“仁者乐”。

仁者为何能如此之乐呢?《春秋繁露·必仁且智篇》解释道:“仁者,憯怛爱人,谨翕不争,好恶敦伦,无伤恶之心,无隐忌之志,无嫉妒之气,无感愁之欲,无险陂之事,无辟违之行,故其心舒,其志平,其气和,其欲节,其事易,其行道,故能平易和理而无事也。”仁者乐

一般人总是升了官、赚了钱、饮美酒、逢人夸就喜;遭人批评詈骂或处逆境则哀、忧、愁、苦、憎、怨、诟、恨,以致哀乐伤生。儒者之乐正是要超越这个层次,长存豫泰的。

有如此平和舒愉的心境,当然就易养生得寿了。

所以《易经》说:“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同其吉凶。”

与天地合其德,看起来好像很玄、很难,其实讲的就是大人的心量要宽和博易,要常感觉自己能像天地般生养涵育万事万物,不在一点小事上计较、不为一人一物揪心,能容众爱物,对一切人畜草木均有亲和之意。如此,便有仁者之襟怀,便可“养其天和”。合四时

除了与天地合其德以外,还得要能与四时合其序。

这便是《春秋繁露》讲循天地、依四时那一套方法了。《周书·时训》《礼记·月令》等等都属此类学问。日常衣食住行都须顺着四季节令来,这是养生的基本原则。如春行秋令,大热天偏要烧热炕睡觉,这不是找死吗?

而这一部分,其实也不必太过刻意,仿佛要遵守什么军队纪律似的,中国人几千年来老早就把它发展成一套生活规则了,我们现在照着过便是。

什么生活规则呢?就是中国人的节日。

中国传统节日跟西方迥异。西方是受宗教影响,以圣人殉道、受难等为纪念日。近代则扩大为工人、女人、护士、诗人某一类人之纪念日。再加上政治性的什么开国、建军,乱七八糟一堆纪念日。中国古代没这一套,所有传统节日都是依四季节气来的,所以叫做“节”。

一年分成廿四节气。每逢此节,该有什么相应之举动、饮食、调理,均老早形成风俗,广行于民间了。

例如奇月双日基本上均是大凶日,须要招吉辟邪,去除不祥。

其中,正月初一,最凶,故招吉辟邪之力度须最大最强。因这是一年尽、一年来的关键时刻,冬欲尽、春将至,四季变转,于此肇端,最应谨慎。

三月三上巳,则要去水边洗涤,古人称为祓禊,以去除不祥。文人的兰亭雅集、民间的泼水湔浴均属此类。

五月五端阳,阳气交牾,亦大凶,故须吃雄黄酒,佩药囊,挂菖蒲、艾草,所谓划龙舟吊屈原,本意也是驱疫。各地逐瘟神、放烧王爷船等即属于此种风俗。七月七乞巧、九月九重阳,同样是重要节日,尤其九月九要登高、插茱萸,亦辟疠之意。

凡此节日,都有与之配合的饮食与游艺活动,我们照着做就好了。“与四时合其序”听起来有些吓人,其实再简易不过了。时间医学

与四时合其序,是中国古老的智慧与传统。现代中医仅能从汉代的《黄帝内经》或明代针灸的“子午流注”法去说渊源。讲得太晚,不知此理在夏商周三代早已被人熟知且广泛运用于政治、社会、文化、军事等各方面了,养生亦严格依此行事,所以才有各种时日宜忌及节令风俗。

西方对此所知甚少,近年才有“时间医学”异军突起,成为新兴的热门学科。

时间医学(Chronomedicne)是1950年诞生的一门新兴生命科学,近十多年来在我国得到了迅速发展,每年都有大量论文发表。并且还有许多亚分支,如时间生理学、时间病理学、时间治疗学、时间药理学、时间护理学。

它一方面研究时间与人体生理变化的关系,另一方面研究时间与人体病理变化的关系。如人在一年四季中的情绪和体力变化,昼夜之间激素水平的变化,人体的免疫功能随季节、昼夜所发生的变化,妇女月经周期随月亮圆亏的变化等。

我们会发现,有些疾病总是集中在一年的某季或某月,集中在一月中的某旬或某日,集中在一日中的昼、夜或某时;有些药物对疾病的治疗作用总是在某个时间段效果好一些;有些疾病的患者总是在某个季节或某个时辰死亡率高。又如每年三月出生的婴儿神经管缺损发生率明显高,消化性溃疡容易在秋冬季发病。而昼夜节律的生理与病理变化也很值得注意,比如清晨6点至8点,是冠心病、癌症、肺心病等严重疾病患者死亡的高峰期;而晚6点至8点,是心脏病发作的第二个高峰期。夜间则是脑血栓发病的高峰期。某些药物在一日之内的不同时间服用效果明显不同,如糖皮质激素一般要求早上9点服用等。正常饮食

我们一般人,非专业医师或养生专家,对时间医学不须懂得太多,只要大框架依四时,小框架依一天之正常作息就好。

什么是一天正常时间作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三餐正常饮食即可。

常见许多人早上睡懒觉,晚上饮酒作乐,或逛窑子、趟酒吧;或熬夜加班,以示勤勉。这些都是取死之道,违背了天地自然之规律与自己身体的生物钟。一时放逸或勉强为之,岂能久乎?年轻时,体力充沛,尚可挥霍一二;中年以后,哪有本钱如此?

我们社会上还另有一些人,讲究心灵之净化,效法佛教徒茹素、过午不食、一日一食;还有些人想美容、塑身,效法道教徒辟谷、断食。

对于真有宗教信仰者,我们于此当然只能尊重。毕竟宗教徒必须在饮食及作息上与一般人有所区隔,否则就不易显示出他正在修行。何况,在宗教徒心目中,受罪正是享受。道德高不高,跟他能不能吃得了苦是直接相关的。但若非真欲修行徇教,一般人终究还是三餐正常饮食为宜,这也是符合时间医学原理的,不可不慎。神智不衰

与日月合其明,谓人神智不衰,清明在躬,和日月一样。

这对养生来说,也很重要。养生不只是要寿命久长而已。试想若活着而老龄痴呆,失智失忆,或竟成了个植物人,或是老悖昏聩、喜怒无常,仿佛童孩,那活得久长又有啥意思?

然而,人老了,身体机能衰退,耳背目昏,乃正常现象。韩愈所谓“视茫茫而髪苍苍,而齿牙动摇”,谁也逃不掉。老龄失智、失忆或痴呆,也有生理因素,非尽能靠养生之法预防。一般人虽不至于如患老人痴呆病的人那样严重,但记忆力衰退,亦是必然的,虽圣哲恐亦不能例外。

不过,神智清明,不是指这种生理上的耳聪目明,而是精神性的。例如老子教人,把口张开,让人看看里头还有什么。人家看了,说牙全掉光啦,只剩舌头。老子的牙齿全掉完了,其衰老可知。可是《老子》五千言是多么聪慧的著作。形体之衰老,绝不能阻止他发出那强烈的智慧之光!

孔子也一样。我们读《论语》,看他教曾子、子游、子夏、子贡、颜回,何等精神,言语何等爽利明慧?实则子张小孔子四十八岁,曾子小孔子四十六岁,子游小孔子四十五岁,子夏小孔子四十四岁,颜回小孔子三十二岁,子贡小孔子三十一岁。孔子教他们时,年龄都已挺大了。《论语》所记他教诸君语,大抵皆在六七十岁之间,但你看那些话多么深刻有智慧,“与日月合其明”,毫不夸张。

其余著名儒者,虽未必皆能如孔如老,但几乎找不到老而昏悖、失智失忆的例子。为什么能如此?荀子说得好:心能虚一而静,就能获得大清明。“公生明,偏生暗,端悫生通,诈伪生塞,诚信生神,夸诞生惑”(不苟篇),一点儿也不错。健康心态

关于养生,轶事甚多。据说有次中国文化书院诸导师聚坐闲话养生,翻译家杨宪益先生说他的秘诀是:抽烟、喝酒、不运动。梵学大师季羡林说他则是:每天必须吃七粒花生米、两个西红柿。哲学家张岱年的办法亦很绝,叫“一饱一倒”,谓饭后必卧床休息。

这些大学者都高寿。可是你瞧他们讲的养生秘诀,不仅类似开玩笑,抑且大违一般人谈养生的原则。而偏偏如此乱来竟又都克享高寿,你说这是什么缘故?

中国文化书院的朋友曾解释道:“老子曰:‘德可以延年。’方苞说:‘仁者寿。凡气之温和者寿,质之慈良者寿,量之宽容者寿,言之简默者寿,盖四者皆仁之端也,故曰仁者寿。’”

这个解释很好。

一般人说养生,都强调不抽烟、不喝酒、要运动、要饭后散步等。但显然许多长寿老人并不遵守这些,而也能长寿。倒不是说要长寿就须浓烟、烈酒、不运动,而是说这些人都有健康的心态,故虽抽烟、喝酒、不运动亦仍可寿考。仁者寿,强调的就是这一点。

古人形容一个人心态好,常说是“心有天和”“心君泰然”“涵养生机”等。这些都是“仁”的描述语。仁本身就是生机,就是冲和,就是泰然大定。一个人,生气勃发又冲和渊穆,能不长寿吗?

马一浮先生养生四诀说:“食要少,睡要早,心要好,事要了。”心要好一句,不知者以为是道学家在说教,殊不知其于养生实为至要,现代“心身医学”的发展尤其可以证明这一点。心身医学

心身医学(Psychosomatics),指从身体、心理、社会各种层面去了解“病人与疾病”的全方位统合性医学。于20世纪30至40年代,才渐成一套医学体系。现代医学发展至此,终于回归“全人性”化的医疗。

时至今日,不但各大医院都有身心医学科、妇女身心医学科;坊间各培训、讲座、会所,也不断推出临床证实的减压课程,帮助都市人减轻压力与焦虑,提高睡眠质量与自我效能,增进身心平衡。还有许多佛教团体教你正念修行的愈疗力量、基督教团体教你如何以信仰缓解忧郁等。

心身医学主要关切“心身症”(Psychosomatic Disorders)。这种病是指身体疾病之发病及病程,与心理及社会因素有显著关系,且有清楚的功能性病理变化,例如胃溃疡。

此外还有心理生理障碍(Psychophysiological Disorders),指心理因素造成身体状况不良。

各种身心疾病间关系及发病机制原理,主要是心理因素造成身体疾病。例如刺激压力使得特殊人格特质者产生情绪问题,陷入无助、无望,以致功能性改变个人身体上某种弱点,陷入痛苦;或产生精神疾病,以身体症状或以疾病行为作为主要表现。心理或精神问题,也会因心理作祟而误认或怂恿,以致产生疑病(Hypochondriasis)或身体形式症(Somatoform Disorders)。

身体形式症的症状是:多样、多种器官症状抱恙、迁延经年。

也有转化症(Conversion Disorder),其症状以感觉、运动、意识障碍为主,多见于急诊,属急性发作、症状多不典型。

疑病症主要是“思想误解”认定自己有病,做出相关疾病各种思想及行为,其人“害怕”生病,但偏偏会单独发生及续发于其他精神疾病。

也有容貌变异恐惧症(Dysmorphophobia)。症状是:担心、恐惧容貌改变,害怕丑陋、变大、变小或毁容。此类人又分为两类型:(1)妄想性:偏执误信某种想法。(2)执著性:性格固执某种标准,或过度重现美丑,常找整形外科整容,而又总是难于满意。

另有一种人为性疾病(Factitious Disorder),症状是表演疾患角色行为,常自伤、住院开刀、反复住院难以治愈,有时说谎造作,一旦揭穿,即转院另求诊疗。病患多有人格问题。

佯病症(Malingering)则是:为达到某种目的而扮演病患角色。常见于逃兵、骄徒或寻求保险及补助补偿者。

其他还有许多精神疾病并发身体症状,例如性功能、饮食异常及伴生身体症状精神疾病等。

近年临终关怀(hospice care),尤其是身心医学的重要领域。因为临终病人情绪都十分恶劣,包括忧郁、焦虑、罪恶感、愤怒、怨恨。因而产生许多生理困扰,如呼吸困难、衰弱、恶心、呕吐、疼痛;或残障损失行为,如失禁、毁容、尊严损失、不可预期变化等。不但难于与医师亲友谈话,也无法安排生活。

由于临终病患的反应通常会有否认、隔离、愤恨、认命、讨价还价、忧郁、接纳等各阶段,医生可运用否认(Denial)、依赖(Dependency)、转移(Displacement)等防卫机制,来让他安静、安心、安宁、死得其所、保有尊严、少痛、安排妥当、达观。

总之,心身医学,说穿了就是寻找心灵的力量,来治疗身体疾病;或倒过来,不要让心情影响了健康。

讲到底,仍是那句老话:仁者寿。

讲仁者寿,你就觉得平淡无奇;说是身心医学、禅修、净化心灵、减压、身心灵平衡、信仰、慈悲、正念修行,你才觉得深刻、奇妙,这不是蠢吗?养 心

心身医学,重在养心。如何养心则无定法。

王阳明即曾讲过:“君子养心之学,如良医治病,随其虚实寒热而斟酌补泄之。要在去病而已。初无一定之方,必使人人服之也。”

对于性格偏于躁动的人,可以教他静下来,利用静坐等法,调理心气。如是太过静惰的人,本来就懒慢,再教他静,可怎么得了?这时就应鼓励他动一动。

每天持续运动,本是让人持志专一的办法,不止在摇动躯体、伸展筋骨而已。故动与静,均是养心之一种方法。可以并行俱用,也可以视每个人的情况而选择其一,用心调剂你本身性格之不足。

一般人搞不懂,以为养心就该静,遂专去修禅、打坐、练习放松、冥想,弄得生命越来越枯涩,毫无生气与活力,还以为修炼有成了呢!你看市面上许多谈养生的人,精气内枯、肤血不泽、目光虚眊无神采,都属于这种病。男人而女气,女人而阴不扶阳,岂能寿乎?若去妇女心身医学科看看,你更可看到一大批这样的人。

明末儒者多练静坐,清初儒者颜习斋起来大声疾呼,叫大家勿再静坐了,应改而习动。针对的即是这样的情况。我们现在面对这类人,也应鼓励他们动一动。

但社会上练动功的人也很多,鹤翔功、太极导引、梅门气功、太极拳、跳舞等,不胜枚举。强调运动养生的人更多,慢跑、游泳、做瑜伽、上健身房……

此类强调动的人,也常有一个盲点:只知摇动身躯,伸展筋骨,而不懂得动不只是动,乃是静心凝志的一种方式,故仅练形体,与养心无涉。这,能长寿吗?

前引杨宪益开玩笑语,已说过许多长寿老人其实并不运动;许多讲究运动养生的人也终究没能长寿。此理,汉代儒者王充老早就讲过了。

他在《论衡·道虚篇》中批评道家教人导引长生之法是虚妄的:

道家或以导气养性,度世而不死,以为血脉在形体之中,不动摇屈伸,则闭塞不通。不通积聚,则为病而死。此又虚也。

夫人之形,犹草木之体也。草木在高山之巅,当疾风之冲,昼夜动摇者,能复胜彼隐在山谷间,障于疾风者乎?

案草木之生,动摇者伤而不畅,人之导引动摇形体者,何故寿而不死?夫血脉之藏于身也,犹江河之流地。江河之流,浊而不清,血脉之动,亦扰不安。不安,则犹人勤苦无聊也,安能得久生乎?

王充曾写过十六篇《养性书》,讲究“养气自守,适食则酒。闭目塞聪,爱精自保。适辅服药引导”,可见他也是一位养生家。但他强调养性,只把导引当做辅助,无怪乎他要反对那种以为光凭运动就能长寿的人了。动 功

世传五禽戏、八段锦等,皆是道家动功。故儒家在动功方面,似乎并无特殊的导引运动之法。其实不然,这是因为儒家所说“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本身就含着动功。

礼要演习,揖让进退、升降屈拜、有容有仪、有舞有乐,本来就是要动的。乐之舞勺、舞象亦然,射箭、御车马更不用说。

尤其是射,古人极为重视,故有大射、宾射、燕射、乡射、泽宫之射等各种射礼。《礼记·射义》说:“射者,进退周还必中礼。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可以观德行也。”又说:“射之为言者绎也,或曰舍也。绎者,各绎己之志也,故心平体正。”可见射本身就是用来养心调志的,儒家之学,身心一体,射礼正可体现此旨。

后世儒者渐不习射,游戏兴动,仅存于投壶。投壶礼现在也不流行了,整套礼几乎都已失传。倒是日本、韩国尚存遗风,而且发展得很好。日本许多女子成年礼更是选择用射礼来进行。因为少女习射,对发育中的女性身形健美非常有帮助。内志正,外体直,更可以调养她们中正平和的心气,故很受欢迎。

这个运动,不甚剧烈,但对心身都特别好,十分适合现代人。整个弓、箭、礼、仪,以及配乐、服制、器具之制作、穿戴、搭配,处处都蕴涵着文化深度,更是比现代都市人流行打高尔夫球高雅有趣得多。

我有一段时期曾在珠海的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执教。该校推展全人教育,改革体育课程,聘请了一位日本弓道师来教学生日本弓道,实施后,效果非常好,学生均觉十分受益。

珠海恰好又有李军阳先生在提倡中华射道,欲恢复古代儒家的射礼射义,我亦曾与他合作,以助推广。在成都办侠文化节时,即安排军阳弟子张睿去演示,非常轰动,各大武林门派都觉大开眼界,不唯艺事可观,还可以看到文化。

我的国学院也办有六艺班,恢复射乃至骑射。所以射道虽然看起来是现代人所陌生的,但这种古代儒家主要动功仍不可忽视,在现代社会仍值得推荐给意欲养生的朋友。卫 生

如觉射箭投壶还须如去打高尔夫球那般准备器具服装,且须到外面找个场地才能练习,不能每日运动。那么,我推荐真德秀的《卫生歌》给各位作为日常保养的小运动,非常实用:

天地之间人为贵,头象天兮足象地。

父母遗体宜宝之,箕畴五福寿为最。

卫生切要知三戒,大怒大欲并大醉。

三者若还有一焉,须防损失真元气。

欲求长先生戒性,火不出兮神自定。

木还去火不成灰,人能戒性还延命。

贪欲无穷忘却精,用心不已走元神。

劳形散尽中和气,更仗何能保此身。

心若太费费则竭,形若太劳劳则歇。

神若太伤伤则虚,气若太损损则绝。

世人欲识卫生道,喜乐有常嗔怒少。

心诚意正思虑除,顺理修身去烦恼。

春嘘明目夏呵心,秋呬冬吹肺肾宁。

四季长呼脾化食,三焦嘻却热难停。

发宜多梳气宜炼,齿宜数叩津宜咽。

子欲不死修昆仑,双手揩摩常在面。

春月少酸宜食甘,冬月宜苦不宜咸。

夏要增辛聊减苦,秋辛可省但加酸。

季月少咸甘略戒,逢然五臓保平安。

若能全减身康健,滋味偏多无病难。

春寒莫放绵衣薄,夏月汗多须换着。

秋冬衣冷渐加添,莫待病生才服药,

惟有夏月难调理,内有伏阴忌冰水。

瓜桃生冷宜少餐,免至秋来成虐痢。

心旺肾衰切宜记,君子之人守斋戒。

常令充实勿空虚,日食须当去油腻。

太饱伤神饥伤胃,太渴伤血多伤气。

饥渴饮食莫太过,免致膨脝损心肺。

醉后强饮饱强食,未有此身不生疾。

人资饮食以养生,去其甚者将安适。

食后徐行百步多,手摩脐腹食消磨。

夜半灵根濯清水,丹田浊气切须呵。

饮酒可以陶情性,大饮过多防有病。

肺为华盖倘受伤,咳嗽劳神能损命。

慎勿将盐去点茶,分明引贼入其家。

下焦虚冷令人瘦,伤肾伤脾防病加。

坐卧切防风入脑,脑内入风人不寿。

更兼醉饱卧风中,风才一入成灾咎。

养体须当节五辛,五辛不节养伤身。

莫教引动虚阳发,精竭容枯疾病萦。

不问在家并在外,若遇迅雷风雨至。

急须端肃敬天威,静室收心须少避。

恩爱牵缠不自由,利名索绊几时休。

放宽些子自家福,免致中年早白头。

顶天立地非容易,饱食暖衣宁不愧。

思量无以报洪恩,晨夕焚香谢天地。

身安寿永是如何,胸次平夷积善多。

惜命惜身兼惜气,请君熟玩卫生歌。

真德秀是朱熹后学,时号正宗,但此歌被收入道教《修真十书》中,可见其说也被道教界所认同。虽然如此,细看仍是儒。虽颇用了些道家术语与观念,但不脱儒家本色。

全文由《尚书·洪范篇》讲起,说天地间人最贵,人则福寿最要。但若欲长寿,即不能大怒大欲大醉。强调这三戒,乃儒家宗旨。因若想长寿便须养心养性,所以接着讲养性之法,教人勿劳心、耗散中和元气,才能够养性;能诚意正心了以后,再来讲养形之法。

养形修身之法,一是运用“嘘、呵、呬、吹、呼、嘻”六字去调理五脏。这六字,早在魏晋南北朝期间,就被修道人广泛运用了。六字呼应目、心、肺、肾、脾、三焦。

其次是梳发、叩齿、咽津,用手摩顶门、揩摩脸面。这是对身体的按摩。昆仑,指头顶,也有人说是指背后两肾之处,要用手常按摩。总之,不论何处,躯体自我按摩都是必要的。今人往往懒得自己按,都去美容院、按摩院找人按,自己光躺着睡觉,这能顶什么用?

再者就是注意穿衣吃饭。穿衣要注意寒暑。这个原则谁都懂,但常做不到。尤其是现代人,夏吹冷气、冬恃供暖,忽寒忽暑,非常容易生病,穿衣甚难合宜。女性尤以暴露为美,想尽办法露肩、露胸、露背、露脐、露腿、露趾,身体能不虚吗?

吃,则应讲究中和,勿太饱,也勿饥、勿渴,勿油腻、勿太辣、勿太咸,少饮酒、少吃甜、少食生冷之物,夏天更须注意要少饮冰水。这些,都是现代人致病之由。

另外是注意坐卧。坐卧均须防风,脑后风最易致病。迅雷暴风雨之日则应避免在户外晃荡。

最后回归到养心。教人心地放宽,勿受名利情爱牵扯,多积德等。

整篇是完整的儒家养生说,全面而扼要。唯其中不谈静坐或运动,仅提到呼吸气、梳发、叩齿、咽津、按摩等日常调理之法,十分简易。

按摩的具体方法是:“子后寅前睡觉来,瞑目叩齿二七回。吸新吐故毋令误,咽漱玉泉还养胎。摩热手心熨两眼,仍更揩擦额与面。中指时将摩鼻频,左右耳眼摩数遍。更能干浴遍身间,按臂时须扭两肩。纵有风劳诸冷气,何忧腰背复拘弯。”静 坐

养生家多强调静坐。静坐时又讲究各种方法,例如说要双盘腿坐,要捏什么手诀之类。

许多人把这些讲得玄妙非常,其实均无一定之必要。

因为儒家是要动静一如的,动亦静、静亦静。上面的动与静字,指形体之动静,下面一个静字说心的静。真正要静的是心,不是形体。形体无论是动是静,心都应是静的,这才是真功夫、真本领。

有些人因心静不下来,故才会先试着把形体先静了,再来求心静。这即是静坐的缘起。

此法对大部分人来说也是有效的,所以儒者也常以此法为方便法门,鼓励人由静坐入手,借此静心。姿

但静坐到底该如何坐,却无定式。只随意坐,舒适、宜入静就好。

如习惯坐在椅上,就闭目正坐,两手摊放膝上。背可靠着椅柱,也可不靠。如愿模仿古人跪坐,如日本人跪在榻榻米上,亦无不可。

至于趺坐,乃是印度、尼泊尔一带人之风俗。印度僧人来华后才传入我国,蔚为僧俗。但事实上华人体型及腿股结构与印度人、尼泊尔人不同,许多人这样坐起来并不舒服,双盘腿尤其困难。所以一般趺坐时都只交叉两足而已,并不真要求盘起。蒲团近来也改良了,后面垫高十来厘米,这样大腿及膝盖的压力才不会太大。

试着如此坐时,也勿逞强硬撑,坐一小段时间,必须起来走动,或如僧人打坐时之“跑香”,以活动下肢气血。否则久坐臃瘫,甚为常见。你绝不可相信达摩面壁,一坐九年,鸟在他身上筑了巢这类神话。达摩面壁之事,本出杜撰,乃后人误读达摩“凝心壁观”之禅法而附会的。一坐经年、坐破蒲团之类形容禅家工夫之语词,均不可拘泥,否则僧家就不会制定跑香之禅苑规制了。

此外,趺坐时,膝关节被撑开了,所以要备一小毛毯盖住膝头,以避风寒入骨。

许多人静坐未得其益、反受其害,皆是未注意这些细节所致。

如座椅上垂足坐、跪坐、趺坐都感觉不舒服,也可以试着蹲坐。中国是多民族抟合而成的,许多地方老百姓喜欢蹲坐,有时你给他一条板凳或一张椅子,他也还是要爬上椅子去蹲着,蹲在街边抽烟、吃饭、聊天者尤其常见。这是古来某些民族的旧俗,也是他们觉得最舒服的姿势。近代受西方影响,常认为如此蹲着似乎不文明,其实不然。静坐时更不须顾虑别人的看法,如果觉得蹲坐舒服,蹲坐又何妨?静 虑

坐时手空下来,该放哪?

古人坐时捏手诀,便是为安置双手而想的办法。实际上,这也是怎么样都行的。或垂放于膝上,或抱持于丹田,或捏个手诀,种种形式,只要能帮助你静心就好。千万勿相信捏个什么手诀就会有什么神效、有什么感应。

如是两手抱持,或抱胸坐、或抱拳坐均可。如抱拳,一般是以左手包合右手,也可把左手大拇指插入右拳大拇指与食指间,如太极图式。若嫌麻烦,十指交叉垂放于丹田下亦可。

坐时行气、意守、数息或吐纳,乃佛道法门,儒家不讲这些,只须坐定澄心静虑即可。

坐时,眼一闭,其实思虑反而更纷沓,念念相续,也是很常见的事。这时,硬要收摄,颇为困难,意守或数息,其实也未必管用。

我以为只须心下放松,不主动去想什么就好。浮起的念头,不必刻意去对治,任由它起伏。

因为这些思虑,本身即是散乱的,如飞花过眼,何必执其花片而数之,由它吹掠而过即可。如此则思虑虽若纷纭,而心不沾滞于其上,反得澄静。若因之涉想或硬要克敌治虑,都只能是治丝益棼、入于魔道。调 息

调息也是养心之一法。朱子《调息箴》讲得很清楚:“余作《调息箴》,亦是养心之一法。盖人心不定者,其鼻息嘘气常长,吸气常短,故须有以调之。息数停匀,则心亦渐定。所谓持其志勿暴其气也。”

道教的气功,重点在于服气,或使气在身体中运行;儒家的气功,在于调气息以定心志,所以两者貌似而实有不同。许多人看见朱熹写《调息铭》,便以为该铭是受了道教的影响,其实不然。

此法与佛教也不同,王阳明弟子王龙溪《调息法》明言:

欲习静坐,以调息为入门。使心有所寄,神气相守,亦权法也。调息与数息不同。数为有意,调为无意,委心虚无,不沈不乱。息调则心定,心定则息愈调。真息往来,呼吸之机,自能夺天地之造化。心息相依,是谓息息归根,命之蒂也。一念微明,常惺常寂。

王龙溪说这种儒家调息法叫做“燕息”。采用的是《易经》上“君子以向晦入宴息”的意思。此种方法,他认为与佛教的反息、道教的踵息一样。

其实不是的。龙溪喜用儒家去范围佛老,有三教合一倾向,故如此说。实则他早已明确辨析了此法与佛教禅观数息法不同之所在。透过调息来定心,与朱熹却是一致的。跟明末流行的袁了凡《静坐要诀》介绍之调息法则不同。袁了凡介绍的,主要是佛教天台止观。

如此定心静坐,对养生有效,可举一个例子以供谈助。

清朝江西藩司署中有位幕客,叫王子闲,中年以后就多病,夜不能睡,昼不能食。只能靠每天熬药汤提神。有位熊咏梅先生看他这般,就教他静坐。熊氏自己是学清初儒者李二曲静坐调息法的,所以要王氏每天不论早晚,得闲就闭目养神,收束此心。每次以一炷香为度。

王某姑且依他所教,试着静坐看看。一个月后,偶然在夜中静坐,忽然不自觉地睡着了。醒来觉得有点饿,找到一些饼饵吃了,再睡,居然睡到第二天早上才起来。起来又觉饿,又找了汤面吃。吃饱了扪腹,说:“哎呀,没想到寝食之乐竟至于此呀!”把情况告诉熊氏,熊氏举白居易诗“学调气后衰中健,不动心来闹处闲”为释。事见熊氏墓志铭,又记载于俞樾《右台仙馆笔记》。艮 背

静坐时,除了可用调息法来持志定心之外,也可以用艮背法。

艮背法源出《易经》艮卦。据彖传说:“艮,止也”,是象山之卦;谓人应像山一般静止。山本来就象征仁者,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艮为山,又象征仁者能“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

这是艮卦之大意。不过“艮背”不完全含这些意思,只就其一部分而说。重点有二,一是止,教人止欲。做人做事要知止,不可躁动躁进,被欲望牵着走。孔颖达疏:“施止得所,则其道易成;施止不得其所,则其功难成。”即指此言。

二是要如何才能让人止欲呢?其法就类似后世道教讲的内视法。教人一一注视身体各部位,由脚趾到头。止,本来就与趾同义,故止法由脚趾开始:初六,艮其趾;六二,艮其腓,腓是腿肚子;九三,艮其限,限指腰;六四,艮其身,上身;六五,艮其辅,面颊;上九,敦艮,头顶。精神关注于这些部位,以练习让心意止摄。《易经》本身讲这个方法时当然还很简略,后世儒者推阐之可就详细了。明人林光恩创立“三一教”,所行功法即是据此发展出的艮背法,有九层功序。读者有兴趣自亦可以参考,但大体能依《易经》之法锻炼也就够了。关 息

还有一种更古老的调息之术,也不妨略作介绍,那就是汉代荀悦的“关息法”。

荀悦乃汉末史学家,著有《申鉴》。在该书《嫌俗篇》中他曾批评:“若夫导引蓄气,历脏内视,过则失中,可以治疾,皆非养性之圣术也。”这是指汉末流行的类似道教《黄庭经》所述的那种治气之法。通过内视腑脏的方式,导引内气。

这种方法,他认为不恰当,因为此法“失中”。如何才能“中”呢?他介绍说:“善治气者,犹禹之治水也。夫屈者以乎伸也,蓄者以乎虚也,内者以乎外也。气宜宣而遏之、体宜调而矫之、神宜平而抑之,必有失和者矣。”当时修道人之法,据他看,就不免有气不宣、体不调、神不平之弊,不够中和。因此他提出了另一种调息法:

善养性者无常术。得其和而已矣。邻脐二寸谓之关。关者,所以关藏呼吸之气,以禀授四气也。故长气者以关息。气短者,其息稍升、其脉稍促、其神稍越。至于以肩息而气舒,其神稍专。至于关息而气衍矣。故道者,常致气于关,是谓要术。

译成白话是说:养性的方法很多,关键在于要能得到“中和”。人的身体上也有关键处,就在肚脐附近二寸之处,称为关,是关藏气息的地方。呼吸绵长时,把气藏息到这里。气长而能息,才叫中和。若气短,就会气浮而不息,脉搏急促,精神不沉定。所以修炼者须要放宽肩膀、沉静呼吸,让气舒缓绵长些。如此,渐渐精神也就专一静定了。气都沉藏到关里,气自然也就平衍不浮动了。所以说,修道的人,要常把气存致关中,这是挺要紧的呀!

他讲的“关”,类似道教讲的丹田,但与道教丹田说乃是不同脉络的发展。因为儒家讲治气养心本来就已成传统。《大戴礼记·易本命篇》还谈到“食气者神明而寿”。所以治气养心除了孟子说的那种道德修养型的“养我浩然之气”的方法外,另有一型便是食气的,重视如何呼吸气以调养心性。

这一型,其理想模范是龟和鹤。鹤,据董仲舒《春秋繁露·循天之道》说是:“鹤之所以寿者,无死气于中也。”鹤怎么能没有死气呢?汉人浮丘公《相鹤经》解释说:“大喉以吐故、修颈以纳新,故生大寿不可量。”死气,指气积郁秽老于身体内,鹤能吐故纳新,故无之。以此为人所取法。

龟,汉人亦相信它能导引致气。《史记·龟策列传》云:“龟能行气导引。”是其证。龟的行气导引之法,主要是后世所谓的龟息,指气能藏息于身体中,经久不散。此与鹤之吐故纳新,恰好一张一敛,形成对比,而皆为汉儒所重。荀悦的关息法大抵兼采二者,如龟息之舒缓绵长,而不闭气;如鹤之吐故纳新,而重收藏,藏于关中。

关这个词,汉魏间道教也采用的。故《黄庭经》一开头就说:“上有黄庭下关元,前有幽阙后命门。”关,称为关元,是强调此处乃人元气之所在,与荀悦的讲法一致。至于它的具体位置,道家有各派不同的说法,荀悦也未实指,诸君只要晓得它在肚脐附近就可以了,不必拘泥于脐上脐下几寸几分。中 和

关息,重点其实也不在呼吸,而在中和。

这才是儒家千法万诀的核心。一切修炼,讲来讲去,无非教你中和。中和是“仁者寿”的方法,也是仁者寿的原因,更是仁本身。所以诸君学养生,学这功法学那功法,切勿舍本逐末,只从技术面去看。须知儒家一切功法都是依“致中和”之原理创出的;一切功法之目的,也只是在教你“致中和”而已。

为明此理,不嫌辞费,让我再举两个例子。

一是北宋沈括,他在《梦溪笔谈·象数》中说:

黄者,中之色,庭者,宫之虚地也。古人以黄庭为脾,不然也。黄庭有名而无所,冲气之所在也,脾不能与也。脾主思虑,非思之所能到也。故养生家曰:能守黄庭,则能长生。黄庭者,以无所守为守。惟无所守,乃可以长生。或者又谓黄庭在二肾之间,又曰在心之下,又曰黄庭有神人守之,皆不然。黄庭者,虚而妙者也,强为之名。意可到则不得谓之虚,岂可求而得之也哉!

黄庭,就是道教《黄庭经》指的黄庭。自汉魏以来,注解黄庭的人均在猜黄庭到底指身体的什么部位。因整部经都在教人如何存思黄庭、存气黄庭,可是对“黄庭”到底该如何理解,实在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脾,有人说是心,有人说指是房中术之房,有人说是头中明堂。沈括反对这类解释,把黄庭理解为中和之气的所在;能守中和,就能长生。

守中之法,他说要无所守地守。也就是勿如道教徒那样意守丹田、眉心、脐下、腹中或阴茎那样地守,也不必想象“身中神”。那些,依他看,都落于形迹,反而失之。

如此说,也就没什么具体功法可以锻炼了。

然而不然,儒者说无所为、无所守,也不是啥都不干的。无为无守,只是教人勿在形体上执著罢了。具体修持,仍可以有方法。犹如荀悦讲中和,而就具体教人去关息那样,沈括也有具体的养方技术。《笔谈补》卷三《杂志》说:

以春秋分时,吐翕咽津,存想腹胃,则有丹砂自腹中下璀然耀目。术家以为丹药,此中和之在人者。

这是具体养中和之气的方法。春分、秋分之时,乃阳气、阴气始成之候,配合时令,进行吐纳,然后咽津,把注意力集中到腹胃之间。这时小腹暖暖地如初日始升。道家可能把这种情况唤做内丹结胎,儒者则认为这只是中和之气的表现。

早期儒家,如孟子讲存养夜气,只是说人在清晨起来时,由于一夜清眠,夜气尚存,还未被日常俗事琐务及名利情爱诸欲望所干扰,因此人最中正和平、最清明,希望整天都能保持这种状态。这只是自然的、未受干扰的清和之气。后世儒者则要透过自身的努力,来追求、常养此中和之气。荀悦、沈括就代表了这种方向。他们的养生练气法,与道家有相似之处,但差异也甚明显。儒道之分

另一个可谈的例证是苏东坡。

东坡与其弟子由的启蒙老师就是位道士。后来他们也长期炼丹并服食,与道教的关系极其深厚,也写了许多关于养生的篇章,都十分重要,深具参考价值。

由于东坡对养生一事钻研甚深,所以意见驳杂。胎息、外丹,他什么都练过;佛教的数息观、法界观、禅观,亦均有涉猎。故许多人认为他很有三教混揉的特色,开了后来会通三教以说养生的门径。

不过,东坡虽确是三教杂糅,但主要脉络却仍是清楚的。有把三教会通于儒家的态度。底下这篇文献,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他于《续养生论》中对道教内丹法的吸收及诠释:

古之真人论内丹曰,五行颠倒术,龙从火内出。五行不顺行,虎向水中生。世未有知其说者也。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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