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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2-14 07: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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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想容

出版社:珠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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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游戏

禁忌游戏试读:

雪衣

身穿雪衣的少女在平安夜被杀,翌日,作为罪证的雪衣(白色羊绒大衣)竟在洗衣店堂皇现身。送衣人是否是凶手?种种可能性勾起了洗衣店员工林桦的猎奇心。一层层抽丝剥茧,真相即将大白时,又发生了雪衣连环案,是前一案的合理延续,还是有人浑水摸鱼搭建自己的双面人生?而旅店老板地下宝藏的九具女尸,更使案件蒙上了诡异色彩。

原来,在连环案的背后,同时隐藏着一段纯美的爱情和一场泯灭人性的罪恶,最终导致了阴差阳错。凶手最终没有逃过法网,而雪衣的女主人经历了重重劫难之后终于开始了人生的新篇章。小说悬念丛生,环环相扣,而“雪衣”在作品中似乎有某种象征意义,使得悬疑小说多了一层深意。

1、无主之衣

林桦注意那件白色的羊绒大衣已经有半个月之久了。

自从半月之前来这家名为“绿水”的洗衣店做前台接待员,这件衣服就已经挂在取货架上了。雪白的羊绒质地,简约流畅的设计,令这件大衣在这家小小的洗衣店中,宛如一朵出尘的莲花常开不败。

可是,取衣的日期早就过了,这件衣服一直无人来取。

每当林桦的目光投向这件衣服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幻想这件衣服的主人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只有像白雪公主一样美丽的女子才配得上这件似雪白衣吧。

林桦查看过这件衣服的洗衣记录,衣服的牌子便只一个“雪”字。衣主的姓名栏里填着“吴云”二字,联系电话是一部手机号码。衣主是送衣时便已经付了费的——这样纯白的衣物必须单独清洗,所以收费便比普通衣物高出许多来。

林桦再次翻出这件“雪衣”的洗衣记录时,时间是午后。这个时候没有顾客来,透过被自己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门向外看,外面的天气并不好,街道上光秃秃的树木无声地晃动着,与开着暖气的洗衣店是两个世界。

林桦忽然想起,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雪。这会是这个冬天第二场雪了。想到雪,林桦又忍不住抬头朝那件雪衣看去。她想,若是在被白雪覆盖的天地之间,着一袭白衣款款而行,该会是一幕怎样动人的场景呢?前提是,穿衣的女子身材要纤细优雅,面容要恬静秀丽。

想到这里,林桦终于决定拨通衣主留下来的手机号码了。错过这场雪,再穿这件衣服会有遗憾的。而衣主来取衣时,自己就可以一睹她的风采了。

这个时候,距离送衣的日子,已经有整整二十天了。

对方手机设定的彩铃恰是范晓萱的《雪人》:“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我的爱因你而生,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

这几句歌词唱到第二遍的时候,电话才接通。“你好。”――出乎林桦的意料,居然是男人的声音。“您好先生,我是绿水洗衣店。请问吴云女士在吗?”林桦用尽量柔美的嗓音问道。

男人沉默了片刻才答:“她不在。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哦,是这样的。吴云女士在我们店里洗了一件衣服,但很久了都没有来取……”

话没说完,男人就打断了:“你是来要洗衣费的吧。你说个地址,我去交。”

林桦慌忙解释道:“先生,您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件衣服的洗衣费在送衣的时候就已经付过了。我是想提醒一下,请她及时来取衣服。也许是她忙,忘了这件事吧。”

男人又是沉默片刻,原本冷淡的嗓音更是黯淡了许多:“谢谢你,已经不用了。吴云,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林桦在瞬间完全呆住,嘴巴张成O型,话也卡在了喉间。

不在人世了!雪衣的主人,林桦想象了多少遍的女子,她居然已经死了!

男人又说:“既然洗衣费已经付过了,就麻烦你们将衣服扔掉、烧掉,反正处理掉就是了。我不想再看到她的东西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桦心绪混乱地应了一声,对方说了句“谢谢”就挂断了。

一个小时之后,洗衣店的老板莫先来了。莫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由于保养得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莫先四处查看着店里的情况。两位洗衣工在后面的工作间里忙碌地洗烫衣物,而林桦一个人坐在收衣的柜台后面出神。

莫先看了一眼林桦,心里不满嘴上还是随意地说:“小林,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看起来脸色这么差。”

林桦看了看老板说:“经理,那件白色大衣的衣主,她死了。”

莫先微微惊骇:“你怎么知道的?”

林桦就将刚才的电话叙述了一遍。

莫先听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说,衣主的名字叫吴云?”“是的”,林桦紧张地看着老板。

莫先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不久之后取来一张本地的报纸。他将报纸交给林桦,林桦疑惑地接过来,眼光在版面上匆匆浏览了一遍之后,落在一则简短的新闻上:

标题:平安之夜并非平安,网吧少女夜归身亡

内容:圣诞前夜,当市民们都沉浸在平安夜的欢乐气氛中时,零点网吧一名少女上网至凌晨时分才从网吧出来,走到附近的家门口时,遇到歹徒洗劫,被勒颈至死。

被害少女名叫吴云,19岁。目前凶手还未找到。警方在此告诫沉迷于网络的单身少女,夜间要早归,以免被歹徒尾随伤害。

林桦读完新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哪里呢?她的视线忽然定格在洗衣记录里。

送衣日期一栏,清楚地写着“12月25日”!

林桦清楚地记着这个日期,不仅因为衣主长时期未来取衣物,还因为这一天恰好是圣诞节。

所以,那个叫吴云的女子,她是在平安夜凌晨被害,又在第二天圣诞节将那件雪衣送来的!

难道是鬼魂?林桦经常读一些网络上的鬼故事,里面无非就是说一些人死后还会做很多事情。

林桦想到这里时,面色苍白,就似那件雪衣。

莫先了解到这一点时,沉吟了片刻说:“事情也许并不是这样的。第一,也许吴云是重名,也不排除报纸使用化名的可能性。那个接电话的男人并没有告诉你吴云是怎么死的是吗?所以重名是有可能的,只是巧合而已。“第二,退一步说,此吴云正是彼吴云,这件衣服也是她的。我们是在吴云被害第二天收到这件衣服的。这就有可能是凶手送来的!”

林桦听到这里不住地摇头:“这不可能的!难道凶手疯了?一般凶手在杀人之后,都是千方百计将死者的衣物毁掉的,这个凶手怎么可能这么傻,反而将死者的衣服送到洗衣店里来?送来也就罢了,还将死者的资料留给洗衣店?再说,凶手对死者的情况还这么了解?”

莫先接过话来:“这就说明,凶手是死者的熟人。那个吴云不是喜欢上网吗?凶手很有可能是她的网友。这更能说明为什么凶手会在网吧尾随猎物。”

林桦虽然觉得莫先的话有一定道理,却还是觉得有许多不合逻辑的地方。她望着架子上的那件雪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我们只要搞清楚是谁将这件衣服送来的就行了。可惜圣诞节那天,我还没有来这里上班。”

在林桦之前,是另一个店员小乐负责前台接待工作的。

莫先冲林桦点点头,有赞赏的意思。然后他去拨小乐的手机,片刻,眉头皱起:“她的手机已经停机了。她辞了职就回家乡阳城了。我们联系不上她了。”

2、诡异男客

林桦第二天再来洗衣店上班的时候,那件雪白的羊绒大衣已经不见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精打采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昨天,当莫先联系不上小乐的时候,他让林桦再去拨吴云的手机,而那个手机已经关机了。“要报警吗?”林桦问老板。

莫先急忙摇头:“不能报警。否则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然后他转头看着衣架上的雪衣,又说:“死人的东西挂在这里不吉利。我今天走的时候带走,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吧。你明天上班的时候可以晚一会儿来,先去花卉市场买两只花蓝过来,冲冲晦气。”

小小的洗衣店里放了两只花篮,更添了冬日里难得的暖意。只是少了那件雪衣,林桦觉得这里似乎少了很多东西。老板来的时候,她很想问问他昨天把那件雪衣埋到哪里了。但她知道这件事不该问,强将问话闷在肚子里。

她只是想:可惜了那件衣服了。

许多天过去了,直到两只篮子里的花枯萎凋谢,林桦将它们丢进垃圾筒里的时候,才觉得这件事应该告一段落了。

可是,当她走回店里时,发现柜台前站着一个男人。男人手里捏着一张票据,一看便是来取衣服的。

她礼貌地对男人说“先生您好”,然后接过男人手里的票据。

却是猛地呆住——那张票据上“衣主”一栏里,赫然写着“吴云”两个字!而“物衣”一栏里,写着“雪牌羊绒长大衣一件,有腰带”!

林桦惊愕地看着对面的男人。那个男人还很年轻,看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他长得很英俊,身材挺拔,只是一双眼睛有意无意躲闪着林桦的目光。

林桦回过神来,问道:“请问您是吴云女士的什么人?”

男人的眼神这才锁定林桦,有些不满地说:“这跟我取衣服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应该凭票取衣,而不是凭人取衣。”

林桦在知道男人是来取那件雪衣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这个男人就是那天接电话的人。他可能是吴云的男朋友或者家人。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可能是回心转意了,打算来取走那件衣服。

可是,当她听到男人开口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人并不是那天接她电话的人。那天接电话的人带有一些南方口音。而面前的这个人,则是一口纯正的普通话。

林桦觉得头大了几圈——天哪,凭票取衣!那件雪衣已经被老板“处理”掉了,她怎么能拿得出来?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老板来了。林桦如遇救星,但神情举动还是很镇定。她冲老板微微扬了扬手中的票据,莫先有些纳闷地走过来,接住,然后面色一变。

莫先没有立即开口,只是很仔细地研究着那张票据,然后冲他的男顾客微微一笑:“先生,对不起,这张票据是伪造的。它不是本店的取衣凭证,因此我不能把衣服给你。”

那个男人一愣,立即说:“不可能的!怎么会是假的呢?”

莫先看似胸有成竹地翻开柜台上那本用了一半的票据,将男人拿来的票据放在旁边作为对比:“您看,纸质,印刷的版式虽然很像,但仔细看,不难看出差异来。还有,”他将那张票据翻过来,“你看后面盖有的洗衣店公章,以及我的私人印章,也是伪造的,跟原版有一定的差异。”

男人的脸几乎贴在了票据本上。片刻,他抬起脸,面色苍白,嘴里喃喃地说:“对不起,大概是我弄错了……”然后他一把抓起那张票据,向门外走去。

林桦惊异地望着老板,莫先却是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包袱。然后他冲林桦狡黠一笑:“他的票其实是真的。”

林桦更吃惊了:“你是拿不出他要取的衣物,所以竟然用这种方式糊弄他?而他居然真的相信了?”

莫先乐了:“这便是典型的‘做贼心虚’,是他心里有鬼罢了。哈哈哈……”

林桦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只是觉得心中极度不安。这个男人的言行太诡秘了!难道他会与那起凶案有关?或者说,他就是凶手吗?

想到这里,林桦心中一寒。

莫先却是胸有成竹地说:“放心,他不会再来的。”

林桦忽然问了那句早就想问的话:“经理,你把那件衣服埋掉了吗?”

莫先微微一愣,既而轻松一笑:“当然是埋掉了。”

林桦下班出门的时候,天色早已漆黑,阴冷的风裹着细小的雪粒扑面而来,林桦不由缩了缩脖子。这场雪,居然迟到了十天。

她拐了个弯,走到公交站台边等最后一班车。每天她都是这个时间才下班,而且没有节假日,每个月才有一天的休息时间。那个老板真够狠的,但她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只能如此。

远远望见汽车驶过来,她掏车卡的时候,只觉得身边有一个白影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回头,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正在远离她。女子的背影秀丽婀娜,穿着一件及膝的白色羊绒大衣,脚下是一双深色的长筒皮靴。女子的腰很细,被一根白色的腰带束住,走路的时候,那腰肢便更柔软了几分。

林桦的眼睛被那件白色的羊绒大衣勾住了,竟鬼使神差地迈动脚步,跟在那个女子后面。

3、意外相遇

林桦跟着白衣女子走了一段路,又拐了一个弯。第一次跟踪一个人,林桦有些心虚,好在白衣女子专心走着自己的路,并没有回过头看。

即使回头看又有什么关系呢?街上的人这么多,有谁会认为自己在跟踪这个女子呢?包括女子自己也不会怀疑的。然而林桦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了,因为她觉得女子身上的白色羊绒大衣有着无法抵抗的魔力。

怎么会呢?那件雪衣已经被老板埋掉了啊!自己一定是被那件死人的衣服下了咒语吧,才会这样莫名其妙跟踪一个穿着类似衣服的女子。

雪渐渐大起来了。高大的路灯将清辉洒向地面,那片片雪花在灯光里飞扬闪烁,如梦似幻。如果在这个时候,前面的窈窕女子忽然回眸一笑,一定宛若仙子吧。--如果她的容貌也像她的背影一样美丽的话。

林桦正胡思乱想之际,却见白衣女子在一家西餐馆门前停下了脚步。林桦看着她走进西餐馆,犹豫了片刻也推门而入。

餐馆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犹如顷刻间由冬天迈进春天,让林桦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迎宾员微笑着上前招呼:“您好,请问几位?”

林桦看了一眼迎宾员,目光仍然盯住白衣女子,嘴里答道:“就我自己。”

迎宾员带林桦在靠窗的一张双人桌前坐下。这个时候,那个白衣女子已经在与林桦隔着一张桌子的地方坐下。她仍然背对着林桦,那件白衣的羊绒大衣已经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女子穿着一件黑色长款毛衣,长长的头发卷曲着披散下来。

女子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看样子那个男人应该比他们先到,提前坐在那里等白衣女子了。

林桦向服务员要了一份黑胡椒牛排套餐。这间西餐厅虽然装修雅致,走的却是平民路线,对钱包不富裕的林桦只算小小的奢侈。只是,如果今天不是因为莫名其妙地跟踪一个女子,而是对面也像那个女子一样坐着一位帅哥的话,心情就会好得多了。至少,用不着自己掏钱包了。

白衣女子对面的男人的确很帅。是那种体形稳健、面色黝黑的帅。他的头发很短,根根竖起,眼睛黑而亮。

因为看不到白衣女子的脸,林桦就有意无意多看了黑帅哥几眼。她总觉得那个男人有莫名的熟悉感,可是,她能保证在此之前没有在任何一个场合见到过他。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林桦忽然想起今天去洗衣店取那件雪衣的男人。那个男人也很英俊,却是另一种风格的英俊。

哪个男人更对自己的胃口呢?林桦正花痴着,冒着热气的牛排端上来了。林桦拿起刀叉,一边切割牛肉一边忍不住又看过去,浑然不知美食和美男哪个更有诱惑力。

美男低下头对付着自己的美食,于是林桦的目光落在他们旁边衣架上挂着的那件羊绒大衣上面。

越看越觉得就是那件挂在洗衣店的雪衣!从质地和款式来看极为相似。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林桦并不能认定两件衣服完全相同。

即使是完全相同的话,那也不能说明此雪衣就是彼雪衣呀。穿着相同品牌相同款式衣服的女人,即使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有什么稀罕?

想到这里,林桦的注意力转回到餐桌上。肚子早就饿了,因此那顿饭吃得风卷残云,很快只剩下一份甜点了。林桦放慢速度,细细嚼着,耐心等着那对情侣。她想,他们出了餐厅会去哪里呢?要不要继续跟下去?

算了,一会儿还是回到自己的出租房里看悬疑小说打发时间吧。那对鸳鸯她不打算跟着了,就当自己今天心血来潮,享受了一顿奢侈的晚餐吧。

这样决定的时候,林桦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与此同时,她看到那对男女已经结完帐,准备离开了。

男人帮女子取下大衣,女子穿好,然后两人手拉手向外走。

他们走向餐馆门口的时候正巧经过林桦的座位。因此林桦一边端起红茶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喝着,一边偷眼打量他们。

林桦终于看到那个女子的脸了,却是有些失望。那张脸并不美丽,太过普通了。五官并不精致,还好肤色白皙细嫩,加上身材修长,才勉强能配上那件高贵的白色羊绒大衣。

就在两个人从林桦身边一闪而过的时候,林桦听到男人讲话的声音,不由一惊:这声音好熟悉!

林桦的大脑转得飞快,立即想到了,这音色腔调与接吴云手机的男人非常相像!

刚想到这里,女子那洁白的衣袖在林桦眼前一挥而过。而就是那一瞬间,出于职业本能,林桦看到了袖处口有一丁点儿黑色线头……

当男人女人走出餐馆的时候,林桦的心脏已经快跳出胸腔了。

黑色线头!林桦他们的洗衣店在收到顾客的衣服时,都会用黑色细线在袖口处缝上一块小小的布条,布条上写明衣服的编码,这样,衣服在清洗熨烫的过程中才不会混乱。

而当顾客来取洗好的衣服时,他们会用小剪刀将黑线剪断,将布条拆掉。但黑色的线头有时还会挂在或者粘在衣服上面。

事情峰回路转,林桦竟然同时发现了两种巧合。一是男人的声音与接吴云手机的男人相像,二是女子穿的羊绒大衣极有可能是那件雪衣!

林桦颇为懊恼刚刚放弃跟踪他们而没有及时结帐,现在已经来不及追出去了。她只能透过玻璃窗继续追寻,看着那对男女在路边拦出租车。

出乎林桦的意料,男人并没有与女子一同上车,而是替女子关上车门,挥手告别。

一分钟后,男人居然又在这家西餐馆出现了!他回到刚才的位置,这个时候,服务员已经将那张餐桌收拾得一尘不染了。男人坐下来,问服务员又要了一杯咖啡红茶,有滋有味地喝着。林桦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意识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咖啡红茶的味道很好,微香微苦微甜微酸,一切的感觉都刚刚好。

一个决定在突然之间酝酿成熟。林桦拼命抑制住强烈的心跳,站起来走到那个男人的对面,也就是刚才白衣女子坐过的地方,以还算优雅的姿势坐了下去。

4、死亡之夜

那个男人显得有些吃惊,放下杯子,以疑惑但还算礼貌的目光望着林桦。

林桦将呼吸调稳,微笑着对男人说:“您好,我是绿水洗衣店的店员林桦。”

男人愣了片刻,然后想到了什么,但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桦看到男人的表情,有些底气了。她直视着男人,直截了当地说:“我想知道关于吴云,还有那件白色羊绒大衣的事情。”“白色羊绒大衣?”男人听了忽然直直地站起身来,弄得林桦措手不及。

男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缓坐下去问:“你是说,吴云在你们店里洗的衣服是白色的羊绒大衣?”男人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像是伪装的。“是的。”林桦点头,内心充满激动脸上却强装平静,“白色羊绒大衣,‘雪’牌”。

男人呆住了,低下头,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燃,猛吸了几口。

然后,他开始主动讲起来。

这个男人名叫洪阳。吴云是他的女朋友,确切地说是他以前的女朋友。他很爱她,但她一直对他若即若离的。他能够感觉得到,吴云的心中有另一个男人,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那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很紧张。洪阳越是努力,吴云就越疏远。

那天是圣诞节前夜,洪阳捧着一束红玫瑰到吴云家里,想与她共度平安夜。吴云看到他,面无表情地将花接过来,随手扔在桌子上。而桌子上面就放着一只白色的陶瓷花瓶。花瓶是景德镇的,是洪阳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放进白色的陶瓷花瓶再合适不过了,吴云却连这也懒得去做。洪阳强忍着没发作,自己动手将花插入瓶中。

花正好十九朵,代表永久吧。

只是代表而已。或者是一厢情愿。

吴云淡淡地看了看那束花,兀自走到衣橱前,取出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来。

她将大衣穿好,对着镜子左旋右转。眼中先是喜悦,然后那喜悦又黯淡下去。“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她呢?”她愤愤地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洪阳听得清清楚楚,不由问道:“比不上谁?谁能比我的云儿更漂亮呢?”

他这句话原本有讨好之意,对吴云来说却刺耳不已。

她几步走到花瓶前,用力将玫瑰拔出来丢到垃圾筒里,边丢边说:“该送花的人不送花,不该送花的人倒是……”

洪阳再也忍不下去了,一把扯过吴云的衣袖,质问道:“这件衣服是谁送给你的?”

吴云用冷冷的眼光看着洪阳:“你管得着吗?”

洪阳的脸涨得通红,那一刻,他很想一掌打在这个女孩漂亮的脸蛋上。却又是狠不下心来,又急又恼地握紧了拳头。

吴云刚刚中专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她自己没有钱买这么高档的衣服。而自己给她买的漂亮衣服还少吗?挂满了她的衣橱,她都穿不完的。

想到这里,洪阳只觉得心一寸一寸地寒了下去。

吴云却看也不看他,拎上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洪阳的心口仿佛堵着一个巨大的冰块,那滋味难受极了。他本想也一走了之,却还是魂不守舍地跟在了吴云身后。

吴云并不是去约会的,而是七拐八拐钻进了一家网吧。

洪阳站在网吧门口疑惑不已。难道吴云网恋了?不应该啊!洪阳知道吴云是个很现实的女孩,应该不会对这种虚无飘渺的爱情动心的。但,谁又能保证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呢?

如果真的被网恋迷了心窍,或许这对洪阳来说也是好事。等吴云回过味儿来,就会知道什么是假、什么是真了。

洪阳站在网吧门口,但见乌烟瘴气之中,吴云正对着一台电脑专注地敲着字。她的表情有些黯然,有些伤神,洪阳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般表情,更觉诧异。吴云长得很漂亮,小巧的瓜子脸,大眼睛,一对俏皮的酒窝。而这个时候,这张脸上的怆然之色又赋于这张脸另一种美艳。洪阳看着,情绪渐渐转为怜惜。

洪阳不想让吴云发现自己,转身走出了网吧。天气很冷,前些天的一场雪还没融化完,融化一半的雪水冻结成冰,洪阳就站在冰天雪地里等候吴云。他担心吴云走得太晚而发生意外,因此不敢离开。

洪阳这一站竟是好几个小时。他觉得自己快冻成一个冰人了,浑身冷得几乎失去知觉。晚饭他还没有吃——他本想约吴云去吃西餐的。这个洋人节当然要吃洋人的玩意儿。

肚子咕咕叫时,他想到吴云也没有吃晚饭,于是离开网吧,到另一条街一家昼夜营业的麦当劳快餐店买了吴云爱吃的鸡腿汉堡和薯条,两人各一份。

然而就是因为这两份快餐,一个鲜活的生命被耽误了!当洪阳回到网吧门口时,看到吴云刚才的座位已经空空如也。

他暗叫一声“不好”,就顺着来时的路往吴云家赶去。吴云怎么偏巧在这个时候离开呢?但愿她这个时候已经安全地回到家中。

而洪阳怎么也没有想到,当他走到吴云家楼下时,看到楼道里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地趴着一个女孩。他一把扔掉手里的汉堡薯条,向女孩扑了过去。

吴云的身子还热着,但是已经没有呼吸了。一根细铁丝紧紧地嵌入了她的脖子里。那条铁丝好长,缠了好几圈,洪阳哭喊着用手去解,却怎么也解不开……

洪阳讲到这里的时候,嗓音是哽咽的。他的眼睛里却没有泪水,是早已干涸了吗?

林桦听得心惊肉跳。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女孩披头散发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穿着……

身上穿着!

她急切地问洪阳:“她身上的那件白色羊绒大衣呢?”

洪阳说:“我见到她的时候那件大衣已经没有了,连同她的皮包。”

5、迷途觅踪

洪阳的眼中露出了深深的迷惑,迷惑之中还似有几分惊喜:“你是说,这件白色羊绒大衣后来出现在你们的洗衣店里,而且没有人来取?那是什么人什么时间送去的呢?”

林桦就把她所知道的情况跟洪阳讲了,但隐瞒了今天有个人拿着洗衣单据来取雪衣的事。

心思缜密的林桦想,暂且瞒过这一节吧。那个来取雪衣的男人,他即使不是杀害吴云的凶手也一定与吴云的死有关联,而且这关联一定与情有关。

而如果洪阳认识那个来取雪衣的男人,也许会有与自己相同的猜疑,然后会在冲动之中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所以还是先掌握了证据再说破不迟。

洪阳听了林桦的叙述很是激动。他打算明天一早就向警方提供这条至关重要的线索。他跟林桦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并请求她在必要的时候配合警方的调查。

林桦答应了。她想如果警方去洗衣店取证,老板或许会炒掉她。但比起一个无辜而死的生命,自己的这份工作又算得了什么呢?

洪阳忽然问:“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吴云的男朋友?”

洪阳这么一问,林桦才想起来刚才那位穿白色羊绒大衣的女子。她不解地说:“我是看到刚才那位女孩的大衣才注意到你们的,然后听出了你的声音。我很想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也穿着一模一样的羊绒大衣?”

洪阳没有立即回答。这个时候,他手上的烟已经是第二支了。他将长长的烟灰弹进烟灰缸里,缓缓说道:“她叫杨珊。其实我跟她刚认识。我认识她,正是因为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

林桦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洪阳。这个回答够荒唐的。他们看起来已经如同恋人般亲密了,却只是因为一件与吴云相同的衣服?

洪阳确定地说:“是的,就只是一件衣服而已。衣服是她的姨妈送的。她离开家乡在这里上大学,姨妈恰好住在这个城市。她的姨妈喜欢女儿,但自己没有,所以对她像宠自己的孩子一样。”

林桦点点头,接受了这样不可思议的巧合。她想了一下问洪阳:“你能告诉我吴云的家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她……留下的东西。”见洪阳有些犹豫,她补充道:“你也一定发现了,我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女孩。我平时把看悬疑小说当作乐趣。我的优点是胆大和心细。我有预感,一定能够帮你查出真相来!”

洪阳思索片刻,掏出纸笔将吴云的地址写下,交给林桦。

临告别的时候,洪阳问林桦:“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花心,或者薄情的男人?毕竟吴云才走了不久,我就有了新的女朋友。”

林桦笑了笑:“这也没什么,现在是什么时代了,难道你要沉迷在悲伤里才好吗?”

洪阳认真地说:“其实我现在才知道,一个人的内在美比外在美更重要。我以前只是迷恋吴云漂亮的外表而已。而杨珊,她是一个很内秀的女孩。”

与洪阳道别之后,林桦佯装回家,但走了不远之后又改变了路线,直奔吴云家。这个时候还不算太晚,她急于要到吴云家里看看。

她边走边想刚才与洪阳的谈话,琢磨着一些细节。她忽然非常大胆地设想,也许洪阳便是杀害吴云的真凶!

也许那天并非如洪阳所说,他买回夜宵之后吴云已经离开了网吧。而恰恰相反,他见到了吴云,把买来的消夜给她吃。而吴云并不领情,两人在回家的路上起了争执。他们甚至谈到了分手,当然是吴云提出来的。

于是洪阳在愤怒伤心之时起了杀心,将吴云勒死。然后他将吴云的羊绒大衣与皮包藏起来,造成强劫杀人的假象,这样他便可以逃脱罪名了。

然后在第二天,洪阳将雪衣送到了洗衣店。那件衣服也许在杀害她的时候被弄脏了,他想将衣服洗干净,就像洗干净自己的罪恶一样。然后,他可以将那件干净的雪衣当做吴云,也许是收藏,也许是干脆埋掉。

接下来也许是心虚,他不敢去取那件雪衣了。他拿着吴云的手机,接到自己的电话之后,想了很久,还是不放心,于是就托别人去取。

林桦越想越觉得这样的推测很有可能,这也就能很好地理解为什么洪阳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另有新欢了。林桦心中不禁生起寒意,如果洪阳真的杀了吴云的话,自己不是也陷入了危险之中吗?

走到吴云家楼下的时候,林桦忽然想到吴云是被又细又长的铁丝勒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洪阳事先就准备好了铁丝,不会是一时冲动杀死她的。

林桦困惑了,但随即想到,她的推断都是仅凭洪阳的讲述。倘若他是凶手,他的话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是吴云的母亲接待林桦的,一个刚失去爱女的伤心的善良女人。林桦自称是吴云的中学同学,在前不久有人托吴云转给自己一件重要的东西,但东西还没有到手吴云就去逝了。所以她来,是想在吴云的房间里找一找,或许可以找到。

吴云的母亲很义气地打开了吴云的房间。她说吴云走了之后,这个房间没有做任何改变,东西也都没有收起来,她让吴云随意找,不必客气。

房间里挂着吴云的大幅照片。照片里的吴云秋波朱唇,笑容明媚,果真是个美女。林桦一边叹息着红颜薄命,一边在房间里四处寻觅。

她打开了惟一一个没有上锁的抽屉。抽屉里有一些化妆品,瓶瓶罐罐的,没有什么研究价值,惟一引起林桦兴趣的,是一个手机大小的记事本。

这是一本通讯录,却是空白的。林桦翻到最后一页,快要失望的时候,看到上面写着两行数字。

第一行是QQ号码,第二行是QQ密码!

林桦用飞快的速度默记了号码与密码。

出了房间,林桦与吴云的母亲说自己并没有什么收获,感谢并道别。林桦并没有向吴云的母亲问起任何关于吴云被害的事情,因为她不想带给这个可怜的母亲更多伤痛。

离开吴云家,林桦直奔网吧。她要登录这个QQ号码,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6、背后有人

雪越下越大。当林桦在吴云家附近找到网吧的时候,黑色的夜已经被白色的雪所涂染。

她走进网吧之后,忽然想:吴云被害的那晚,是不是也是在这家网吧上的网?然后还没有回到家,便被……

网吧里开着空调,很暖和,但林桦还是打了一个寒战。寒意是自心底迸发的。

这种感觉令她有了不祥之感。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网吧外面大雪纷飞的世界,忽然觉得那个杀手就在雪里站着。只是他站得相当隐密,她看不到他。

她有些想退缩了。看看表,时间是十点半,还不算太晚。如果这个时候离开,打一辆出租车回家,从此不再理会这件扑朔迷离的事情,是不是才是理智的行为?

可是,心底似乎有一只猫爪似的东西,抓挠着她的要害部位。那就是好奇感!强烈的好奇感!

好奇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许多年前看卫斯理的小说,知道卫斯理是一个极度好奇的人,才会被卷入一场场稀奇古怪又惊心动魂的故事里。但那是小说,是卫斯理。自己呢?

好奇心可以害死一只猫。林桦并不是猫,但照样可能被害死!

林桦与自己做了短暂的思想斗争,然后决定:就上一会儿,看看那个QQ号里会藏着什么秘密。就半个小时,十一点之前离开。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迅速找了个空位,登录上QQ。

输入用户号与密码,点击“确定”,林桦双眼直勾勾盯住屏幕右下角那个左摇右摆的小企鹅,终于,QQ界面弹出来了!

林桦愣了一下,因为,整个QQ里面只有一个好友!

那是一个昵称“冰”的男生。

还没有来得及点开他的资料,那个头像便立即亮了起来!随即,信息汹涌而至:

冰:“雪儿,你终于来了!”

冰:“雪儿,是你吗?你终于肯见我了?”

冰:“雪儿,你说话呀!你的手机换号了,我都找不到你了!”

……

林桦有点目不暇接。她才注意到,她登录的这个QQ昵称是“雪”。而那个人是“冰”。冰与雪,有着怎样的渊源呢?

那边信息还在滚滚而来:

冰:“雪儿,是你吗?为什么不回话?

冰:“雪儿,无论怎样我都在爱着你啊,我相信你会回到我身边的,雪儿!”

林桦终于在对话框里敲出了一行字:

雪:“对不起,我不是雪儿。”

那边忽然就卡壳了。过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回话:

冰:“那你是谁?”

雪:“我是雪儿的朋友。”

冰:“雪儿呢?”

雪:“她死了……”

冰:“不!你骗我!我不相信!是她要你这样说的对吗?你就是雪儿对吗?雪儿,如果你不爱我了你告诉我,不要这样折磨我!”

雪:“我没有骗你,你听我说。”

林桦便将吴云遇害的消息告诉了对方。她说了吴云是怎么死的,而自己是绿水洗衣店的店员,如何从一件雪衣找到了吴云的QQ。

林桦说完之后,冰立即说:“不,雪儿不是你说的那个吴云。你一定是弄错了!”

林桦呆了一下,问:“那雪儿是谁?”

冰:“雪儿的真名叫孟雪。我的真名叫韩冰。我不知道吴云是谁。”

林桦在心里笑了一下,有点刻薄地说:“你怎么能肯定,她给你的是真名呢?”

冰:“第一,雪儿从来不去网吧,更不会在网吧待到深夜。第二,雪儿上大四,二十二岁,而你说的吴云,中专毕业,十九岁。”

林桦简短地思考了一下又问:“你还知道雪儿什么情况呢?”

那边已经开始谨慎了,连珠炮似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怎么会知道雪儿的QQ密码?雪儿到底在哪里?……”

林桦说:“这样吧,如果你有雪儿的照片,请你发过来。我至少可以肯定死的人到底是不是雪儿。”

冰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吧。”

接着他发来一张图片。几秒钟之后,图片打开了。

林桦看到那张图片不由惊呆了:图片里的女子是一个冰雪般圣洁的美人!那美人即使在微微笑着,也给人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感。这距离感便因她的出尘,她的绝世。

这种距离感则更加让人想靠近,去寻求一种心灵的返璞归真。

仅是一张照片,已经令林桦如此震憾了!她一个女子尚且如此,那么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呢?

林桦深吸了一口气,告诉冰:“对不起,我弄错了,雪儿并不是吴云。”

冰:“这么说,你其实并不认识孟雪对吗?”

林桦则问:“你并不在这座城市对吗?”

冰:“我在青城。”

林桦又问:“你见过孟雪吗?”

冰:“没有。”

林桦想了想又说:“这样,你告诉我,孟雪在哪所大学学习,我替你去找她吧。”

冰:“谢谢你,不用了。她会联系我的,我相信。”

林桦对着屏幕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跟冰说:“这样,明天晚上八点,你在QQ上等我。”然后她没有等对方回答就下了线。

走出网吧,白雪已经厚重地覆盖了大地。林桦裹紧大衣,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往前走。

这一带比较偏僻,此刻已经接近午夜,在这样一个雪夜,别说出租车,连行人都已经很少了。

林桦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晚了还在外不归。如果搭不上出租车,从这里走回她租的房子至少要一个多小时。

然而此刻的她并没有太在意这些,还在回想着刚才与那个韩冰的对话。

她想到:韩冰说他并没有见过孟雪,同样,他也没有见过吴云。那么,他怎么能够肯定,以雪的昵称跟他网聊的女子不是吴云呢?

也许吴云以雪的昵称跟韩冰网聊,假称自己是叫孟雪,是大四的学生,而她发给韩冰的那张照片也一定是晃子而已!

想到这里,林桦忽然非常后悔刚才漏掉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问韩冰平安夜那晚是否在网上与雪儿聊天!

林桦懊悔地拍了拍脑袋,现在后悔无用了,她不想再回到网吧了。还好,跟他约了明晚在网上见面。如果他在线再问他也不迟。

这个时候,林桦一转弯,走向一条狭长的小街。仍然没有出租车。

雪地很滑,林桦好几次险些跌倒。还好,这条街是背风的,雪花不会再扑面而来,令她不能呼吸。

冰桦的脚踩在雪地上,沙,沙,沙……

这声音如果在红日映雪的白天,应该听起来很诗意很舒服。但现在是深夜,整条街上似乎只有林桦一个人了。这声音就有些让人不安了。

似乎这脚步声还有回声。

是街道太窄了吗?竟然有回声。沙沙,沙沙,沙沙……

回声越来越大了。

不对,不是回声!是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背后有人!

林桦明白之后,还没有来得及转身便觉到后脑剧痛,眼前路灯映照的白雪转眼就漆黑一片了。

7、阴差阳错

头痛,剧痛。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可是身体根本不想动弹。软绵绵的,就似抽去了筋骨一般。

眼皮是聚集了体内全部力气才睁开的。

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林桦茫然地睁开眼睛,随后意识逐渐复苏。

——林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绿水洗衣店里。

她躺在店里供顾客等候休息的双人沙发上,墙上的钟指向七点。

林桦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七点,是晚上七点还是清晨七点?自己怎么会在洗衣店里?

这个时候,她已经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切。她下了班,没有回家,而是尾随一个穿白色羊绒大衣的女子进入一家西餐厅,享用了一份牛排之后认识了一个叫洪阳的男人。之后,她找到了吴云家,发现了那个QQ号码与密码,接着去了网吧,通过QQ认识了一个自称韩冰的男生。

再后来,回家的路上,身后的脚步声,后脑的巨痛,昏厥……

那个在她背后袭击她的人并没有害她。非但没有害她,还将她送到洗衣店里,可能是用她身上的钥匙将坚固的卷闸门打开,然后将钥匙放在林桦身边,锁好门才走。临走之前还没有忘记打开暖气,以免她受寒!

如果这个人真是这样做的话,也太匪夷所思了!

林桦精神恍惚地站在那里,用手揉了揉仍有痛感的后脑勺,身体却是猛然一抖。

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尖声惊叫,与此同时,全身如同过了电似的一阵痉挛。

——自己的身上竟然穿了一件雪白的羊绒大衣!

林桦那一瞬间如同跌入梦中。她感觉周围的空气像水一般荡漾,一切如梦似幻,而她被无边无际的水草所束缚纠缠。

怎么可能?遭到意外攻击之后在洗衣店里醒来也就罢了,怎么还会穿着一件这样的衣服?自己的衣服哪里去了?

林桦甩甩脑袋,然后将衣服上的纽扣一枚一枚解开,脱下了这件白色的羊绒大衣。

她仔细看,从品牌到款式,与那件雪衣完全一样!只是袖口处干干净净,那一丁点儿黑线无影无踪。

是本来没有,还是已经被取掉或者自己掉了?

林桦望着这件雪衣,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她已经完全被一种力量所控制了,已经完全陷入了一场未知的阴谋当中!

林桦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过一会儿就要开始营业了,两位洗衣工马上就会来上班,老板也随时可能过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羊绒大衣叠起来,放入自己的私人柜子锁好。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件衣服,特别是老板!

莫先!想到老板,林桦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头。

首先是,莫先知道吴云的死讯时,竟然记得许多天前一份报纸上一则短小新闻的内容,甚至记得新闻中被害的女孩也叫吴云。然后是,他将那件雪衣带走,并说自己埋好了。他真的埋好了吗?当那个神秘的男人来取衣服时,莫先又用了一个奇招将男人支走。他这样做用意何在呢?莫先这一连串行为,单件来看还勉强可以解释通,但串起来则有点神乎其神了。

难道,莫先与这起案件有所牵连?昨夜究竟是谁将自己击昏的?

现在看来,那个击昏自己的人,这几个人都有可能:

首先是老板莫先。这个猜测是在假设老板有问题的情况下成立的。

然后是洪阳。这个猜测是在假设昨天他的那番话全部或者部分是谎言的情况下成立的。

下一个是那个来取衣服的男人。这个人最是神秘,对他,林桦几乎一无所知。

最后一个怀疑对象便是网上的那个韩冰了。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他的可能性最小。林桦对电脑不是特别在行,昨晚并没有通过QQ软件查询韩冰的IP地址究竟是不是他所说的青城。如果他真的不在本地,那么他几乎没有什么可能性了。就算他在本地,也不太可能如此神通广大,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找到自己上网的网吧并赶过去。

而四个怀疑对象有着共同之处。第一,他们都知道自己所工作的绿水洗衣店,这样才有可能将林桦送到这里。第二,他们的动机似乎是一致的。他们向林桦动手的目的应该是警告。在林桦还没有调查清楚事情真相的时候,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让她停止下一步的行动!

对,应该是警告,因为击伤她的人并没有真正伤害她的意思。否则,她的小命早已休矣!

林桦很佩服自己,身处这样的险恶境地中还可以这么理智的思考问题。她苦笑了一下,然后麻利地打开店门,将一切布置成她刚刚到店上班的样子。

不久两位洗衣工照常来上班。莫先在十点钟的时候来了。从他的表情上看,风平浪静。而越是风平浪静,林桦就越觉得其中潜在着暗礁。

莫先没有提及关于雪衣这件事的任何话题。他在店里待了一会儿,跟林桦交待了一些工作就离开了。

每当有客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林桦就觉得心跳加速。但那些都是很普通的顾客,有的人彬彬有礼,送衣取衣都是马马虎虎,甚至根本不看洗好的衣服是否符合自己的要求就取走了。而有些顾客则非常仔细,送衣的时候生怕他们将衣服洗坏,要求非常苛刻,取衣的时候也是挑三捡四。一会儿说这里没洗干净,一会儿说那里没烫平展。这些人很难打发,遇到不可理喻的顾客,林桦要耐着性子顺着他们的意思。

这样忙了一会儿,有一个空当,一位顾客也没有了。林桦呆呆地坐在服务台后,望着透明的玻璃门。她在想,会不会突然有一位警察闯进来,像电视或者小说里那样,出示证件,要求配合调查,甚至拿出搜捕证。如果他们搜捕这里的话,藏在衣柜里的那件雪衣……

林桦正在心惊肉跳的时候,有人进来了。她抬头一看,心一下子就提上来了。

来的人正是昨天来取雪衣的神秘男人!

那个男人直直地走到林桦的面前,将那张揉得很皱了的单据“啪”地甩在柜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林桦,一言不发。

还是昨天那个男人,但此时他的神态与表情与昨天截然不同。特别是眼睛,与昨天的躲躲闪闪相反,有着凌厉之势。但与眼神又截然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与颓废。

林桦表面上装作平静,心里却在飞速转念。这个时候,如果莫先在,会怎么样呢?再以这张单据是假的来糊弄他的顾客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而她忽然想到……

林桦对她的男顾客笑笑说:“先生,请您稍等,我这就去拿衣服。”

然后她走进里间,打开自己的私人柜子,取出那件羊绒大衣。她拿出一枝墨水笔,小心地在衣领处的商标反面点上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点。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件雪衣已经被林桦暗中做了记号。

然后,林桦飞快地将大衣挂上衣撑,套上袋子,再装到印有“绿水洗衣店”的手提袋里,向前台走去。

两位洗衣工在专心做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举动。

林桦将手提袋交给那位男顾客,男顾客匆匆看了一眼袋里的衣服,转身就要走。

林桦突然问:“先生,这件衣服的女主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是吗?”

男顾客人呆了一呆,然后眼里迸出怒气来:“你说什么?你胡说些什么?!”

他那张原本英俊儒雅的脸此刻有些扭曲:“你们这家洗衣店,简直莫名其妙!穿这件衣服的女孩,她好得很,非常好!”

林桦不动声色地说:“报纸上说,吴云已经被害身亡了。”

男人却说:“你真八卦。这件衣服的主人不叫什么有云没云,她叫孟雪。”

8、一叶障目

林桦听到“孟雪”二字,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但她的大脑运转正常,很快找到了反驳男人的理由。她扬了扬手里那张单据说:“这上面写着吴云的名字,而且联系电话也是真实的。我曾经打过这个电话,被告知吴云已经死了。”

男人似乎愣了愣,但没有丝毫的惊慌:“这件衣服确实是孟雪的。孟雪是我的朋友。也许孟雪恰好认识那个吴云,这件衣服是吴云替她拿来清洗的吧。孟雪在外地,所以将这张单据寄给我,要我来帮她取回衣服。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男人说完,见林桦没有再说什么就急匆匆走了。

林桦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雪地里。雪已经停了,没有太阳也没有风,门外是静止的雪景。

她倒了一杯热水,捧住,嘴唇慢慢地啜着,脑子里除了混乱还是混乱。

这个男人的此番解释究竟是真的还是事先已经编好的?或者是信口开河?他说孟雪是他的朋友,是什么样的朋友?而孟雪与吴云又有着怎样的关系呢?目前看来,取衣的男人以及网络上的韩冰都不认识吴云,如果他们没有骗自己的话。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看见号码,林桦的心跳忽然加快――来电的号码正是洪阳的!昨天他们互留了电话号码,洪阳这么快打来电话有什么事呢?

接通电话,洪阳的声音怪怪的,以至于林桦竟然怀疑他是不是洪阳。

洪阳用怪异的声音说:“林桦,林珊死了!今天早上我给她打电话,她一直关机,我去她住的地方看她,她已经……”

林桦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林珊?就是昨天晚上跟洪阳一起吃西餐的那个穿白色羊绒大衣的女子?

林桦吸了一口气:“她是怎么死的?”“她的死法跟吴云一样,细铁丝绕颈,我去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林桦的眼睛与嘴巴都张得大大的。她的身体在战栗,鼓足了勇气才问:“她的那件白色大衣呢?”“那件白色大衣不见了,被凶手拿走了,连同她的现金与手机。我昨天晚上本来应该给她打个电话的,可我回到家里已经不早了,怕她已经睡下了就没有打……”

洪阳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到最后简直是呜咽了。

林桦的身体却是抖得更厉害了。早上穿在她身上的雪衣是不是凶手从杨珊的尸体上剥下来,然后穿在自己的身上的……

穿雪衣的女子,先是吴云,后是杨珊,都已经惨遭杀害,今天那件雪衣穿到了自己身上,给自己穿雪衣的人的意图,是不是暗示下一个被害人是自己?有一个潜伏在暗处的连环杀手会专门杀害穿白色羊绒大衣的少女……

幸好那件雪衣已经被那个男人阴差阳错地取走了,否则……可是,男人说他是替孟雪取衣服的,那么如果那件雪衣回到孟雪身上,她会不会凶多吉少?

林桦的思维相当敏捷,这样有条理的思索只是短时间的事情。她想到这里就立刻在电话里问洪阳:“你认识一个叫孟雪的女孩吗?”

那边原本低沉的嗓音忽然亮了起来:“我认识,这件事跟孟雪有什么牵连?你去过吴云家了?这样吧,我刚去刑警队做了笔录,现在在外面,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出来一起聊聊?”

林桦本来要拒绝,却透过玻璃门看见老板莫先的汽车开了过来。于是她说:“好的,你在哪里?我一会儿就到。”

林桦跟莫先请假,说身体不舒服需要去医院看病。莫先看似关切实则是不信任地问:“哪里不舒服了?”

林桦一本正经地说:“妇科病。”然后,扔下发怔的莫先溜之大吉。林桦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捉弄一下老板。

两人约在一间咖啡馆里。洪阳见林桦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件毛衣,不由怜香惜玉起来:“怎么穿这么薄?你的大衣呢?”

林桦知道这个时候已经瞒不下去了。此刻,从直觉到事实,她都能基本判断出洪阳是可靠的。于是她将瞒着洪阳的事情以及昨天晚上分手之后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洪阳。

洪阳的脸色本来就难看,此刻更似调色板一样,能够调出画家需要的任何一种颜色来。

他告诉林桦:“你知道孟雪是谁吗?孟雪是吴云的表姐,吴云是孟雪舅舅家的孩子。而你说的那个取衣服的男人,如果我没有判断错,应该是孟雪的男朋友周正。”

林桦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孟雪居然与吴云有这么近的血缘关系!她冲洪阳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孟雪是一个身世很苦的女孩子,却是跟她的名字一样冰雪般纯美。你说过你在网吧见过她的照片。听你的讲述,韩冰给你看的照片的确是孟雪。“我刚才说,孟雪的身世很苦,是因为五年前她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身亡。这场打击对孟雪来说太残酷了。她原本就是一个性格沉静的女孩,这样一来,她更是将自己封闭起来。我在吴云父母家见过她几次,却是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林桦问洪阳:“那么周正呢?”“周正给我的印象一直很好,吴云在我面前经常会提及到周正的优点。因为他是孟雪的男友,所以我也没有在意。周正人长得帅,而且研究生刚刚毕业,在一家很大的公司工作,很有前途。但是据吴云说,周正虽然从小与孟雪青梅竹马,但孟雪似乎放着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却不动心,她不喜欢周正的。所以周正为此非常苦恼。”

林桦点头:“她之所以不喜欢周正是因为她另有心上人了。那个人就是网络上的韩冰!”

洪阳赞同地点头:“不错,很有道理。可为什么周正会有那件大衣的单据?难道大衣是周正拿过去的?”

林桦直视着洪阳:“你是说,你怀疑是周正杀了吴云?”

洪阳呆了呆既而摇头:“不,不会的,周正怎么会杀害吴云呢?他讨好吴云,好让吴云在孟雪面前美言自己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倒杀了吴云?”“也许,吴云喜欢周正呢?”说了这句话,林桦有些后悔,这话说得也太不含蓄了,难免伤害到洪阳。

洪阳却是被当头一棒,半天才喃喃地说:“是的,吴云喜欢周正,的确是。你这样一说我才意识到。原来我的那个情敌居然是他!”

9、异峰突起

话到这里洪阳沉默了。他掏出一根烟来,却是没有点上,只是捏在手里怔怔地出神,面色沉郁。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林桦说:“谢谢你小林,替我分析这一切。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洪阳没有说他要去哪里,林桦也不便追问。洪阳走后,她一个人啜着渐渐变冷的咖啡,听着音箱里播放着的《吻别》英文版《Take Me To YourHeart》,试图将自己的思路理得清晰一些。

半小时后洪阳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购物袋。

他打开购物袋,居然从里面掏出一件雪白的羊绒大衣来。

洪阳展开大衣,款式与那件雪衣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领口处很显眼地挂着商标牌。难道这是洪阳刚刚买来的?

洪阳微笑着对林桦说:“来,试试合不合身。”

林桦连连摇头:“我怎么能平白无故接受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洪阳有些着急的样子:“你为了帮我调查清楚这件事,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有了。你如果再只穿毛衣出门的话一定会生病的。外面已经起风了,冷得狠。”

林桦想了想,接过了这件大衣:“好吧,算你借给我的。回头我用完再还你。”

林桦随手看了看大衣的品牌,竟然真的是“雪”牌。她不露声色地轻轻将缝在领口的商标翻过来,后面很干净,并没有她做过的标记。

看来这件衣服真的是洪阳刚刚买来的。但他为什么不买别的衣服,单单买雪衣呢?还有,他怎么知道哪里有卖这种品牌的衣服,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买回来了呢?

这些疑问她只埋在心里,这些疑问令她对刚刚感觉可以信任的洪阳又心存芥蒂。“现在我们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我相信你一定有主意。”洪阳说。

林桦一笑:“去上网,如果那个韩冰还在网上,有些问题我们就可以很清楚了。”

洪阳有些意外:“我以为你要提出去找孟雪或者周正的。”

林桦眨眨眼说:“找他们是警察做的事,危险的事不是我们老百姓做的。”

他们走出咖啡馆之前,林桦穿上了洪阳给她买的新雪衣。雪衣穿在林桦身上,洪阳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林桦的心却是一沉:他难道不知道穿过雪衣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吗?难道他有意害自己?

他们没有去网吧,而是来到洪阳的办公室。或许洪阳也是一个心细的男人,没有要林桦去自己家里。他知道这个丫头内心警觉无比。

洪阳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所以有一间很大的办公室。他带林桦走进去的时候吩咐助理不要打扰,而助理对此表现得习以为常。难道洪阳带女孩子来这里是家常便饭?而且换女朋友犹如走马灯?这些不由林桦不胡思乱想。

连通网络,登录上孟雪的QQ,上面惟一的头像立即闪起来。

冰:孟雪现在在灵龙山的一家私人旅馆里,有危险。她给我发来了求救短信。我已经报了警,并且现在就赶往那里。

留言的时间在半小时之前。

洪阳与林桦对视一眼,然后,他们连电脑也没关就奔出办公室。

坐上洪阳的汽车,他们直奔灵龙山。

灵龙山距市区有四十分钟的车程。洪阳尽量将车开得飞快。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林桦在想:但愿警察已经赶到,能够解救出孟雪。

劫持孟雪的是谁呢?难道是周正?

灵龙山方圆数百公里,要找一家私人旅馆,谈何容易?

洪阳开着车绕着灵龙山开始兜圈。路很滑,汽车开得很慢。

山脉被白雪覆盖,如同童话里的仙境。可两人都无心欣赏如此美景。

二十分钟之后,他们看到有几辆警车正停靠在一片房舍附近。

警察的行动果真如此之快!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

汽车停在距警车十几米的地方。两个人都很谨慎没有下车。过了一会儿,他们忽然听见一声枪响。这声枪响在山谷中回荡,极为震憾。

两人心中一阵紧张。可是枪响之后,半天也无动静。

却是不久之后,一位警察持着枪走向他们的汽车。

洪阳很机灵,立即摇下车窗玻璃。那个身材高大的警察站在离车两米的位置,很威严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洪阳急忙答道:“我们是孟雪的朋友。请问孟雪在里面吗?她怎么样了?”“是你们报的警吗?”“是我们的朋友报的警。”

警察说:“我们接到报警就立即赶往这里。我们也不知道劫犯将你们的朋友劫持在哪里,正巧路过这里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呼救声。现在我们正在想办法救人,你们要暂时保持距离。”

洪阳问:“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警察说:“那是鸣枪警示。凶手很狡猾,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警察准备离开的时候,洪阳忽然说:“我大概能猜测到劫犯是谁,我手机上还存着那个人的手机号码。”

10、生死营救

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悄悄向那扇窗户摸了过去。

在此之前,这家旅馆的店主向警察交待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就在昨天下午,一男一女在这家旅馆入住。男的个子很高,长相英俊,女的身婀娜,面容秀美。但是那个女子看起来精神恍惚,被男人拉着手,走路就似梦游一般。

大概傍晚时分男人一个人走出来,告诉店主他的妻子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自己现在有急事返城,明天再回来。在这段时间里店主及服务员不要打扰他的妻子,他已经给她留下了足够的适合她身体的食物。

店主虽然觉得奇怪,但那个男人预交的房费足够多,他也不便深问。

那个女房客住在一楼最东108房。昨天夜里店主准备睡觉的时候,忍不住走到108房的门前,驻足凝神细听。房间里开始没有动静,但就在店主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这种声音类似于咀嚼声,似乎是人在吃什么难以嚼碎的食物时发出来的声音。咀嚼声每持续发出两分钟之后,会暂停一分钟,接着又会持续两分钟。

店主听得毛骨悚然。他难以想象那个柔弱得像林黛玉般的女子,能够发出这种可怕的野兽般的咀嚼声。

他忽然想起这个女子的丈夫临走前对他说的话。他说,他给妻子留下了足够的适合她吃的食物。

那究竟是什么食物?咀嚼的时候怎么会发出这么可怕的声音?那个神情恍惚的女子,她得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病?

店主那一刻忍不住将钥匙从身上掏出来,想打开门看个究竟。但就在钥匙即将插入锁孔的时候,他又停住了。一方面,他想起男房客临走时的交待——在他回来之前,不许打扰她的妻子。另一方面,店主是个胆小如鼠的人。他握着钥匙的手一直在发抖。他真的没有勇气打开房门,看到或许能令他昏厥的情景。

于是店主退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那一晚他的耳边一直充斥着那种可怕的咀嚼声。他不知道他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幻听,总之一整夜都在提心吊胆,总觉得有个女鬼就在他的窗外徘徊。店主被折磨得一宿没有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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