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报纸副刊获奖作品集(2012)(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1-02-18 23:3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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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雷健

出版社:天地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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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省报纸副刊获奖作品集(2012)

四川省报纸副刊获奖作品集(2012)试读:

做好看耐读的收藏品

雷健

摆在面前的是获得2012年度四川报纸副刊好作品奖的书稿校样。将全省报纸副刊获奖作品结集出版,是四川省报纸副刊研究会在1991年就做过的事,后来因经费等原因中断。现在我们将这一传统重拾起来,一来是以此检阅四川报纸副刊人辛勤耕耘的成果,二来是为后人留下点资料,为后生们提供一点可资借鉴的榜样。

副刊是随着近代报纸的产生而来的一种特定版面。按照《辞海》和《新华字典》的解释是:“报纸上刊登文艺作品或理论文章的固定版面,每天或定期出版,多数有专名。报纸副刊一般要求与新闻与评论起配合作用。”这一定义已远不能解释和涵盖当下蓬勃兴起的报纸副刊,不过却反映了副刊自诞生之时起就面临的尴尬局面。1897年,上海的《字林沪报》率先创办副刊“清闲报”,使文艺类作品有了固定的刊期和版面,成为我国报纸副刊的开端。其时,“清闲报”刊登的无非是消遣类的市井文章,当然是新闻的配盘。后来,随着报纸的发展,副刊与新闻、评论、广告并列为报纸的四大版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副刊前被加了两个字:文艺。所以长久以来,人们一提副刊,就认为那是刊登文学作品,或者写风花雪月的文艺专版。

20世纪末,以华西都市报为先声和代表的市场报、都市报掀起了中国报纸大发展的浪潮。但是,这些报纸在草创之初都有一个特点,把新闻放在唯一地位,拼命做新闻,副刊在这些报纸上难觅踪影。进入21世纪,报纸同仁在深刻反思新闻同质化现象日趋严重的现象时,把眼光投向了副刊。因为,新闻体现的是一张报纸的敏感度,而副刊体现的是报纸的特点以及它所代表的城市特质。本来就是报纸四大版块之一的副刊开始有了大步发展。

就我所观察到的报纸副刊而言,我以为报纸副刊有两个明显的发展趋势:其一,从文艺副刊走向文化副刊,这个文化是社会大文化;其二,副刊从狭义的文化走向新闻文化,即探寻新闻事件背后隐含的文化内涵和文化元素,用文学体裁或用文艺的表现方式,用讲故事的手法去呈现新闻背后的东西,给读者以完全不同于新闻阅读的全新感受。由此一来,副刊开始真正成为与新闻、评论、广告并驾齐驱的版块,不再是配盘,而是报纸的主力。

这些变化源自人们对副刊的重新认识:如果说新闻是报纸的脸面,评论是报纸的灵魂,广告是报纸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那么,副刊就是报纸的精神,是一个城市、一个区域甚至一个国家的文化心灵反映,更是一种文化传承。因此有人说,副刊不一定有新闻快,但一定比新闻深刻。所以一张报纸耐不耐看,是否留得住读者,就看副刊办得是否有厚度,是否耐读。

我曾对我所供职的报纸的文化副刊记者编辑们说,不要去羡慕跑经济、政治新闻的记者,不要羡慕他们的风光,沉下心来做好文化新闻和副刊,新闻是易碎品,副刊是收藏品,新闻是在办公室看的,副刊是带回家看的。数年坚持,将来才会有作品留世,而不是那些过眼即忘、零碎无序的新闻稿。有成就的新闻人,留给后人的应该是有厚度、有内涵的作品。因为,新闻对人的影响是短暂的情绪激动,而副刊给人的却是长久的心灵滋养和启迪。

我想正是因为我省报纸副刊同仁们都有这样的共识,四川报纸副刊的好作品才会如此丰盛,我们也才有信心将这些作品结集出版。

2012年度四川报纸副刊好作品共评选出329件,其中

特别奖

1件、一等奖30件。由于篇幅所限,这本书里只能收入获特别奖和一等奖的作品,获二等奖和三等奖的作品只能割爱了。这些作品涵盖文化新闻、文艺评论、杂文、散文、报告文学、特稿及专栏等几大类别,可以说包罗万象,但都无一例外地体现了“三性”,即:当下性、文化性、文学性。

当下性是前提,这是由报纸的新闻纸性质决定的。好的副刊作品也应是贴近时代的产品,当今社会文化生活鲜明活泼、摇曳多姿,是否及时、生动、有深度的“在场”报道直接决定着作品的高下。

文化性的题材是副刊作品选取的重点。好的副刊作品,强调时间的及时和内容的新鲜,这是无需置疑的。但是,好的副刊作品的动态应该是静水深流似的动态,应该关注当下文化领域里的厚重的东西,报道彼时彼地有价值的重大文化事件。

文学性是写作表达的特质。作为副刊作品,文化性的题材不一定要用文学性表达,但非文化性的内容一定得具备文学的品质。

好的副刊作品一定是言之有物,有感而发,同时,写作者的观察更为细致,更加独到,从而有所发现。

好的副刊作品常常是有学、有识、有体验、有文采和有风格,而这认识的高度、宽阔的视野、个性的表达,绝非生硬、八股地“声情并茂”,而是来自作者诗外功夫的修养。

因此,好作品总是发自内心的,抒情的境界有时引而不发,却能让读者唏嘘不已。

把握“文化”内涵,紧扣“新闻”特性,以当下性、文化性、文学性这三把尺子来衡量,副刊好作品自然脱颖而出,副刊作品自然就不会是脱离现实的风花雪月,自然就少了矫情,多了真情,自然就要触及社会脉搏,打动人心。

本书汇集的获奖作品都是我省副刊人的精心力作,很值得一读。我衷心期待有更多的好作品问世,使我省报纸副刊这块园地花繁叶茂,馨香四季。

是为序。2014年10月(作者系四川省报纸副刊研究会会长)特别奖

多棱镜中的世界 ——《包川作品选》序

◎朱丹枫

四川多山,数川汇流,江风山韵孕育了颇具特色的巴蜀文化,受这种文化的雨露浸润,四川大地走出了不少文化名人、文艺方家。在当代文学丛林俊秀之中,就有包川。

包川进入文坛并不算早,而立之年,她才以新人的姿态在文学界崭露头角。但她厚积薄发、出手不凡,在上世纪70年代末起发表作品,就已有名气了。此后,加上沙汀、马识途、李致、陈之光等老作家的赏识和关怀指导,包川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跋涉前进。八十年代,她接连在《人民文学》《当代》《中国作家》等一流文学期刊上发表了《高音喇叭》《相见》《唱》《门》等多篇作品,逐渐成长为一位具有独特风格的成熟作家。纯从数量上看,包川的作品算不得高产。但她以独特的文学审美关注现实,带着历史感观察社会,跳出个人世界的小圈子,沉潜下去发掘日常生活一地鸡毛底下奔腾汹涌的时代洪流,从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中发现美、提炼美、创造美、展示美,为生活放歌,为时代立传,给人们以美好的愿景和期待,使其文字更显深沉、博大和健康。

前些时候,她回顾整理多年来的思想结晶,精心择取代表作出版作品选,为自己的创作做一个小结。将书稿交我时,她很诚恳地要我随便翻翻,很想听听我的“意见”。她很看重我的意见,重到让我都觉得有点“过”。但是,那是很认真的,绝非客套与敷衍。作为包川的忘年交,她一直是我敬重的大姐,多年来欣赏和关注她的创作。因为她真诚的“过”,我没有理由不认真对待,仔细拜读了这厚厚的两部大著。在我看来,包川的作品可以用八个字概括:“棱镜虽小,折射七光”。

真诚的情感是包川作品的基石。真情实感是文学的生命,优秀的文艺作品之所以感人,就在于作者抒发的是真实感情。感情愈真淳,愈能震撼读者的心灵。刘熙载说:“诗可数年不作,不可一作不真。”《包川作品选》处处见真情。她在塑造普通人物形象时,总是将视角聚焦在小人物美好的品格和情怀上,努力地发掘他们的心灵美。她善于在社会万象中采撷最具代表性的人和事,截取生活中的小片段,从普通人日常生活中最有人情味的闪光点入手,如邻里和谐、朋友互助、母子情深等等,以细腻的笔触表现人们的喜怒哀乐,倾注着对人物真诚的理解和同情。《链条》《唱》《孑孓》等作品塑造了从城市待业青年到文化馆领导、农村姑娘等一系列人物,描绘从邻里纠纷、男女情爱到工厂改革一幅幅多姿多彩的社会画卷,以此展现八十年代变革期社会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和由此带来的人心深处暗暗涌动的情感潮汐,读来无不让人动容。

1980年起包川的工作岗位从工人变为杂志编辑,这给她的文学创作提供了新的平台,使她能够以更加开阔的视野思考人生,观察社会,丰富写作。她总是以己之真情动读者之心,用真情浸润生活,滋养人生,感染读者。她曾在《创作杂谈》中说,作品要具有历史感,“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总是和社会生活、民族的历史联系在一起的,在动笔之前,认真思索一下所写的人物、事件在整个历史长河中的位置,它的源远流长,它发展的必然趋向”。例如,她在《为自行车,干杯》中,不仅揭示“文革”给人们心灵深处造成的深深伤痕,更以赤诚之心注重反思,以主人公大勇之口指出,人们不能一味指责“四人帮”欺骗群众,更要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轻易被愚弄;《相见》笔墨凝重,笔调深沉,笔锋尖锐,塑造了一个被社会“运动”得失去情感活力和学术激情的中年教师——江老师,在外界折腾中身心受到折磨和摧残,在自我压抑中灵魂受到煎熬和戕害的形象,以此探讨知识分子自身的脆弱性。包川看到了人的心灵暗处和痛处,以包容和同情的心态,发现和书写人的自责、自罪和赎罪,拷问和安慰我们的良心和生活,在典型的环境中展现了复杂多维的人物性格,让人长久挂怀……她已不再局限于忧患与反省,而是在独立思考的基础上,对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关系进行了深层的开掘和独特的探索。在包川看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外界的伤害真的算不得什么,外伤不过是皮毛,而只有内心的自罪自虐才是揪心的!那种自觉有错自觉该脱胎换骨,凡事都考虑该不该这样那样,而不敢考虑想不想这样那样,这种自我压抑之痛苦是无法言表的……”包川的创作正是用生活琐事、凡人细行折射时代的巨大转折,不论是赞扬还是呼唤,哀思与叹息,遗憾与惋惜,都给人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是人们向往和追求真诚而美好的生活的源泉。她对人物真情实感,使她发掘他们的美就像从贝壳里拣出珍珠,就像从河海里掏出黄金,让我们体味到一种陌生化的新鲜感,使其作品显得更加厚实蕴藉。

独到的审美眼光是包川作品最吸引人的地方。小说,是一种美的艺术,更是一种美的发现。托尔斯泰说过:“愈是诗的,就愈是美的。”包川作为当时文坛有代表性的作者之一,胸无尘滓,心无俗念,怀抱清旷,宁静淡泊,总能以明慧的心眼,从独到的审美视角,创作出见心见性,让人心醉神迷的佳作。她勇于自我超越,不断探索新的表现形式和叙述技巧,不断用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表达对社会、人生、人性的独到见解。包川乐于展现生活中的美好,也长于调用现实主义的批判精神,获得一种直达读者内心深处的独特审美震撼力。如《链条》《今天是几号》《门》中抨击一些工厂领导走后门招工、结党营私、谄媚上级的不正之风;《高音喇叭》表达了她对十年动乱中,人们精神空虚,整天忙于无聊的唇枪舌剑斗争的痛心和无奈;《浓雾》《买卖》中为待业青年的无奈处境、精神困惑和不公正遭遇呼告;《四路车轶事》以钟大爷之口叹息路人自私自利的冷漠。这些作品不仅让社会生活中那些阴暗污垢无所遁形,并且以鲜明的情感立场表达出作者的爱憎,让人们看到作者直面现实的勇气和对公道正义的呼唤与坚守。尤其是她的短篇小说《办婚事的年轻人》,该文一经发表便被评为1979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给她带来极高声誉,引起了文坛的关注,也奠定了她在文坛的地位。全篇除了必要的背景交代,主要就是两个年轻人的对话,但在拉家常似的对话中,把川人的幽默风趣的秉性、恋人之间的体贴温情、两个年轻人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整个社会摆脱压抑之后的积极进取情绪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小说的结尾,小伙子对姑娘乐观而自信地说:“最困难的时刻就要过去了,目前,我们再咬咬牙,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一直为这句话感动,我认为小伙子是个哲人。《相见》中,江老师和“我”十六年“见”与“未见”的惆怅与痛楚,心灵的解析与回归,质疑心灵暗处与物质世俗之间的牵扯,我始终为这件事动容,我认为江老师也是个哲人。

精妙的白描是包川作品最大的艺术特点。包川眼光敏锐,观察细致。她总是尽力地、执着地品味人生滋味,开掘作品深厚的哲理内涵。她作品的显著特征就是白描手法的成功运用。写人、写物、写景都不施重彩,而是饱蘸着轻轻的池水,淡淡地勾勒,笔墨总是经济得近于吝啬,不肯多著一字。但就是在不长的篇幅中,寥寥几笔,就把人物特征、事件经过交待得栩栩如生、晓畅明了。那种流淌在朴素文辞中的刚毅、干练、冷峻、细腻、温馨、抒情和逻辑梳理,洋溢着才情毕现的思辨色彩和人文精神。鲁迅曾说:“白描却没有秘诀。如果要说有,也不过是和障眼法反一调: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而已。”她写人,站在你面前的都是栩栩如生血肉丰满的形象;她写景,向你捧出的朝霞晚露、淡月疏星、寒山瘦水、老树古藤,皆成自然造化之美。人与物,情与景相互映照,以特定的环境显示人物的特定性格,表现出的小说题旨的确定性和不确定性,凸显张力、批判意识和审美价值,加深读者真实自然之感,喜怒哀乐油然而生,读后韵味无穷,深有所思。她每一篇小说几乎都有深刻的寓意,表现出一个较大的主题,如《今天是几号?》,不是靠猎奇的故事情节引起人们的注意,而是通过开国元勋、吴姐、何三姐、黄夫子、郑妈妈、王老头、考勤员等人物命运变化推动故事发展,将笔触深入到人物内心的纵深处,在情节转换过程中嵌入曲折动人的细节,于婉讽中对改革成败、工厂兴衰、世态炎凉展现透彻,从而在情感上俘获读者的心灵。《唱》以广阔的社会众生相为对象,苟二妹、陈三妹、江铁匠、吴军等为生命而完善灵魂,忘情显示自我,他们在卡拉OK中,长途贩运中,价值实现中,生活渐趋富裕,精神逐渐丰富,自我得到张扬,虽然各种隐忧不断,但斑驳陆离的生活场景构成了小城需要的多色阳光,缀成一幅“清明上河图”。多样的人物性格、深刻的小说题旨、富有张力的审美取向、长跨度的时空变换,都在看似不经意实则非常考究的叙述中一一呈现。小说在白描间,气势如水银泻地,浩瀚深沉,景象万千;在不温不火中,神韵似流水潺潺,沉稳内敛;像一条涌动的暗河,让人感受到力量。阅读起来既轻松也凝沉,总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但是也很有亮色,这源于作者对生活的深刻认知,对人物原型异常熟悉,对技巧熟练的运用,显示出包川驾驭语言和题材、结构文体的功力。

丰富的想象力为包川的作品插上腾飞的翅膀。由于白描勾勒必须将精力集中于描写人物的特征,往往只能用几句话,几个动作,画龙点睛式地揭示人物的精神世界,以少胜多,以“形”传“神”,因而艺术的想象力就显得尤为重要。包川的想象力是丰富的。想象就是广度,想象就是美。包川的作品之所以具有丰富活跃的想象力,一方面得之于她对生活敏锐的洞察力,能在表面看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上发现共同点;另一方面是因为她内心世界的丰富,胸中洋溢着遏止不住的激情,能随时鼓动起想象的翅膀。想象力是个神奇的东西。因为想象,可以变无形为有形,化抽象为具体,甚至而且可以使无生命变成有生命,无人情变成有人情。雪莱说:诗是想象的表现。散文《桫椤树》,打破时间和空间的界限,超越现实与幻想的鸿沟。时而飞天,时而着地,时而人间,时而仙境,时而回溯远古,时而漫游未来。我们知道,艺术到了极高境界,尤其是诗与画,总会不自觉地表现出一种宇宙感,一种一厢情愿、神魂颠倒的痴迷之情,一种物我一体、天人合一的浑然意境。包川眼观四海,思接古今,把经验记忆中沉淀的各种表象重新组合、改造成为新的形象,物我不分,虚实莫辨。读她的作品,明显感觉到她似乎与世间万物成了同类,成了朋友。因而,大自然的日月星辰、江河山岭,都心甘情愿地奔到她笔下;天地间的树木鸟兽、花草鱼虫,都活蹦乱跳地跃然纸上,构成一个有灵有性有声有色的生命世界。深挚的感情,绚丽的形象,奇妙的构思,精巧的语言,借助于奇异大胆的想象而自然而然地呈现出来。

博大的爱心是包川创作审美情感的内核。她写什么,既有理智的考量,更多则是由感情决定的。她笔下的人物和描写对象,都是她感觉过、体验过、深爱过的,都是真正引起她内心激动过的。许多作品流露出人类最深的爱——亲子之爱和恋人之爱。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能更多地发现、更深刻地感受到生活的诗意、美和爱。《母爱》创作源于一次偶然。两位过路的陌生男青年关于母亲去世后就可以顶替就业的轻松谈话,令她瞠目结舌。不过,在辗转反侧不眠的当夜,她又站在母亲的角度,替大龄而无业的儿子着想……于是,她的敏感有如伤口初愈的肌肤,花落水面也能溅起灵感,鸟鸣枝头也能叩响心弦。迅即将零碎的,无意的,在常人眼中平淡无奇、索然无味的一切激活,以身边熟悉的事物为材料,另造一个奇异绝妙熟悉又陌生的生活场景来代替现实。使之具有了深刻、含蓄、厚重、感人的意蕴。我们看到母亲勤劳善良一生,常常“自怨、自责、自恨、自罪”,为儿子工作“操烂了心”,然而生活的困境又使她力不从心,诀别之语竟然是儿子终于“可以——顶替我——了!”弥留之际“那个微笑、安睡的慈母闭着的眼睛正在落泪!”……在抑扬起伏、哀怜回婉中,慈母之爱过于人,歌泣无端字字真,强烈地敲击着读者的心房。包川以自己敏感的大爱之心、高超的文学表现力,带给我们长长的思索。关于她的影剧作品,她都收在《浅尝辄止》里,看来,她并不满意自己的这些尝试。但正是这些创作,显示出她内心涌动的博大爱心。童心是真诚的、敏感的,也是最需要呵护扶持的。《我的儿子》和《丁丁流浪记》都以孩子为主角,表现残酷现实对儿童纯真世界的侵入和破坏。《我的儿子》把故事时间设置在“文革”期间,围绕“我的儿子”洪实在严酷的动乱时代的所见所闻展开,一个天真纯洁的孩子在严酷的人际斗争中无所适从、痛苦困惑,以小见大地表现出了荒谬的政治运动狂热病对本真人性的戕害,也把诚挚的母爱表达得酣畅淋漓。《丁丁流浪记》,以小流浪儿丁丁的艰难生活经历为主线,展示了乞丐、窃贼、骗子等社会边缘人的沉沦和挣扎,对流浪儿童的悲惨命运给予了深深的同情。作品透过孩子清透如水晶的眼睛和心灵来观察社会与人生,使儿童世界的单纯与真实和成人社会的尔虞我诈、倾轧斗争形成了鲜明对比,正如王富仁所说:“她展开的是一个儿童的心灵世界,也是她沉潜在内心深处的求真求美的愿望。”这些作品在充分展示包川内心深处对一切美好、善良、大爱的不懈追求中,也以浓郁的基调和深沉的人性关怀,使其带上了巴金《随想录》的底色,体现出巴金、李劼人、马识途等四川作家一脉相承的对人民、对国家和民族命运的自觉承担精神。

文学家的创作个性是五彩缤纷的。当我们阅读包川的作品时,就能十分清楚地看到她丰富的心灵色彩和独特的个性经历。读她的作品,犹如观赏一面奇幻的多棱镜,一瞬间的颤动,便能使它呈现出色彩斑斓的个性图案来,并总能从似乎透明的阳光中折射出绚丽的七色光芒,为我们展示生活的多种可能。但她又谦谨自持,宠辱不惊。包川是不考虑私利功名的。我们见到的包川,总是面带微笑,从容,淡定,娴雅。不是读了她的文集,真不敢想象她还有坎坷曲折的经历,有着近乎传奇的人生。多年来,包川靠的是顽强的意志、执着的精神、不懈的追求、乐观的态度,笑对人生。她在作品集《逝水滔滔》(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扉面题的是:“才能是一种悠久的耐力,用功吧!”短短一句话,就点石成金,营造出了一种美好的境界,让人心生美意,味之不尽。这是文学作品成为永恒的生命力所在。

这也是《包川作品选》出版的意义所在!(原载《精神文明报》2012年11月6日)

一等奖

散文·随笔

吐香

◎许佳“没见过手工制茶,能否一见?”“好啊!”蒙顶山上偶遇俊俏、健谈的制茶女谭荣,应声端出一平箩青青的鲜茶叶。“看,我昨天讨的茶,尾凋24小时了。”尾凋是制茶术语,指采下鲜茶后,放在室内阴存脱水的过程,听来像鸟语一样陌生。讨茶,即是采茶,讨字中有人对自然的几分敬畏。没想到,初夏还能看制茶。“这叫摇茶,”只见她端起一平箩新鲜茶叶,呈360度顺时针、反时针地轻盈转动,随之一股股的清香扑鼻而来。“它吐香了,”又是一种拟人化的解说。为何要摇茶呢?因为在摇动中,鲜茶叶梗上的水分不断地均匀地移于叶面,再经过自然蒸发,水分均匀地分布于叶面。鲜叶尾凋时,要经过数次摇动,“摇得好,茶的质量才好。”这是在调整鲜茶叶茎的干湿适度,为炒制作铺垫。“要杀青了。”谭荣轻按打火机,在炉膛内引燃几截小杉松,火焰悠然而起。她随即在一壁砖墙内外忙开来。墙内,是两口制茶的铁锅,墙外,是点燃的柴炉。弟媳过来帮忙烧火,谭荣利索地探身在一口烧烫的铁锅前,用双手快速地从锅中抓起鲜茶,迅即轻旋手腕向外抖扬,似乎有两朵绿色花团在手间飞舞。鲜叶在柴火的烘焙中渐渐蒸发水分,褪却青色……制茶是细致活,鲜叶要经三次杀青、三次揉捻。而每一次杀青,干湿不同,揉捻轻重、方向都不同。从手工炒制到烘焙成型,全凭手感,审时度势,顺势而为,当机立断。

手工制茶非柴火柴炉莫属?谭荣说柴炉瞬间温度升降迅速,方便掌控,其他火炉子替代不了,因为温度过高茶要焦,温度太低茶不香。看来,制茶亦如人生,恰到好处难。

谭荣的手工制茶,吸引了一行朋友纷纷挤进小小炒茶坊,关于谭家的故事,也伴随着茶香味散漫开来……

原来,谭荣的父亲谭德元是成都知青。上个世纪60年代初,先后有800名成都知青,响应政府号召赴蒙顶山开荒种茶。谭德元就读于成都八中,家住市中心西沟头巷,下乡落户蒙顶山后,谭德元与当地姑娘施光珍在蒙山茶厂相爱成家。谭荣姐弟三人,自然随父母在茶山“泡”大。

上世纪80年代,知青大返城,谭德元是留下的少数老知青之一,成了制茶老师傅。蒙山茶农都知道,老知青制茶有特点,他们不仅懂传统工艺,还善钻茶经茶道茶艺,传承与发扬并举,影响着周边的人。像谭德元的妻子施光珍,成了当地有名的“甘露大师”。20多年前,施光珍亲自炒制的“蒙山甘露”在香港博览会上获金奖。谭荣中学毕业后也进了茶厂,与父母一起钻研茶艺,后因茶厂改制买断工龄离开。“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蒙顶山的黄芽、石花、甘露、毛峰四种茶,在谭荣口中就像天上翩翩下凡的四仙。唯黄芽是浅发酵茶,经过烘焙会散发微微栗香,其他三种是绿茶,绿茶氨基酸含量高,还含儿茶素,被称作茶中珍宝……茶之道对谭荣来说,早就烂熟于心。蒙顶山上的茶树年年开花,花开无人问津,而谭荣却会小心地采摘留存一些花儿,让芬芳在杯中轻轻飘散。

谭荣也叹息,“传统手工方式制茶,费工费时,没人愿意做了”。显然,与其他一些传统手艺一样,手工制茶也遇到冲击。现在,谭氏一家经营的老知青茶坊,仍旧坚持最传统的手工制茶,自己喝茶自己炒制,来往客人也可品尝。

说话间,谭荣从柜中取出一包清明前亲自采下鲜芽炒制的甘露。这茶,经过严冬能量储存与春天唤醒,茶杯中叶立如针,显现一抹淡淡春色,入口回甘,沁人心脾。挡不住的还有那款款乡情和谭荣爽朗的声音:“我们一家人听到成都话就亲热,毕竟是半个成都人啊!”(原载《四川日报》2012年7月13日)

舞妖杨丽萍

◎《四川日报》记者姜明

还是得写杨丽萍。

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全中国的男人可能都喜欢她。全中国的女人可能都羡慕她、嫉妒她、恨她——清纯、骨感、热烈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清纯、骨感、热烈得太久了,都54岁了,居然还有少女般的腰身、面庞和活力,这让终生热衷于瘦身事业的女同胞绝望。但女同胞是何其大气的一个群体,你进剧院看,《孔雀》的大部分观众是女同胞,巴掌拍得震天响的还是女同胞,瞳孔里发光、发电、发热的仍是女同胞。杨丽萍就是这样一个舞者,男女通吃,格杀勿论。你走进剧场就是来挨宰的,舞台的光影,舞者的跳跃、旋动、舒展、收纳,每时每刻都会幻化出美丽的小刀子,丁丁点点、细细碎碎地来割你的神经、肌肉,你会痛,会尖叫。何谓“痛快”,这就是了。《孔雀》可能是杨丽萍第一部完整意义上的舞剧,有故事,有人物,有矛盾冲突,有象征意义。宣传词中说:“讲述了一个成长、人性、生命和爱的故事,以及生命与天地自然的相互融通”;“看似一个古老的寓言,但是直指现代人矛盾脆弱的内心:爱与恨,罪与罚,迷恋与迷失,嫉妒与虚荣,觉知与释然……”说的都是对的,也都不完整、不准确。《孔雀》是舞者杨丽萍师法自然40年写就的艺术天书,是她对生命的吟唱和诘问,是她对大自然的顶礼膜拜和融会贯通,是她对人类极限的挑战和对美好元素的终极追求。看不懂没有关系,感觉到美就可以了。相对于惊艳全国并且让舞者享誉中华的《雀之灵》《雀之恋》等舞蹈来说,《孔雀》是那样的不同,就好比美文之于小说,小品之于话剧,个人之于家庭。《孔雀》的好就在于它的完整性,换言之,其完整地传达出了舞者的思想和情怀。这个是非常感染人的,全场此起彼伏经久不息的掌声表明,以美的形式传递美的思想,观众是买账的、喜欢的。

我知道作为舞剧的《孔雀》有诸多不足。乌鸦的野蛮入侵与孔雀的誓死自卫,表现得单薄了些,概念化了些;意味着季节轮回、生命嬗变的生命之钟,由13岁的小彩旗从开幕到剧终旋转个不歇不休,貌似匠心独运,实则失之轻慢:对生命的讴歌,难道一定要以牺牲舞者的舞姿、个性和健康的方式进行吗?难道一定要让观众每时每刻都为舞者是否会猝然晕倒而担心吗?还有,春夏秋冬四个篇章,着力不均,衔接有隙。《春》《夏》篇章充满生命的律动,表现堪称完美,《秋》篇万木萧瑟,从华美走向凋零,倒也说得过去,但冬之篇,作为压轴单元,其表现和寓意不尽如人意。特别是最后环节神灵的出现,突兀而勉强,缺乏逻辑支撑,更缺乏现实指向,没有起到提炼、升华主题的功能,反而让全剧的主题游离、飘摇、散漫。就戏剧结构而言,冬之篇是个败笔……

遗憾固然很多,但《孔雀》依然光芒万丈,就像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任何绝对完美的艺术但依然有众多的精品艺术一样,精雕细琢的《孔雀》无疑是精品中的精品。你看到过比《孔雀》更华美的舞美吗?那已经不是舞美了,大自然把原生态的穹庐、森林、溪流、鸟鸣,整个地借给杨丽萍了;你看到过比《孔雀》更高贵的服装吗?那传说中的价值七万块的孔雀服,那百鸟之王的皮肤、眼睛、灵魂、嫁妆和囚服,那沐浴着日月之晖的霓裳艳影,那俯瞰着宇宙万物的梦幻羽翼。我不说叹为观止,我只说我没有想象力,我想不到衣服居然可以做到这个份上,衣服不是衣服了,是夜的光源,是锦的巢窠,是光的披风,是美的天网。当然,杨丽萍的舞姿你是看到过了的,在《云南映象》《云南的响声》《藏谜》等大型原生态歌舞节目中你都看到过,但是,你看到过如此娟秀、唯美、写真的杨丽萍吗?你看到过她恋爱中的羞涩和妖娆吗,你看到过她两难抉择中的彷徨和揪心吗,你看到过她被强暴和囚禁后的悲怆和幻灭吗,你看到过她吻别死去的恋人时的绝望和哀伤吗?……你没有看过。她每一截手指头的颤动都是一片森林的万物生长,她每一段腰身的舒展都是一个世界的风华横溢,她每一个眼神的流转都是整个地球的消声器——嘘,别说话,孔雀在看着我呢!……“孔雀”缘何让整个世界凝神屏气、鸦雀无声?因为“孔雀”一直在修炼,她固执地要把最美的、最民族的、最原生态的东西呈现给观众。杨丽萍早就成就大名,可以说是国内知名度最高的舞蹈艺术家,但她却从来没有躺在荣誉的功劳簿上歇息。她不断地创新、创造,除了常规舞蹈外,过几年就弄一部大型歌舞节目出来,出来一部就火一部。可以说,没有杨丽萍就没有“原生态”的红火,没有杨丽萍就没有民族歌舞以大型晚会的形态在国内的巡展与走红,没有杨丽萍当然更不会有孔雀舞在全国的长盛不衰。是的,她是一把火,熊熊燃烧,照亮你我;是的,她是一个舞妖,美艳逼人,长生不老。(原载《四川日报》2012年10月12日)

葡萄架上的童年

◎邓非

小时候住的是一楼,房前屋后有很大一片空地,妈妈学着邻居的样儿在后院搭了个简易棚,让已经长成半大小伙子的哥哥住,前院除了种点小葱白菜,还栽了两窝木瓜、一棵樱桃,外加一架葡萄。整幢楼里有五六个像我一样大的小屁孩,每天不是从这家院子窜到那家院子,就是房前屋后地疯跑,日子过得着实快乐。

初夏时节,底楼这一排院子简直就是我们的天堂,樱桃熟了,桑葚红得发紫,葡萄由酸变甜,就连木瓜也耐不住寂寞,微微泛起一丝鹅黄。邻家的院子里种着一棵桑葚,巨大的枝丫有一半垂吊在院墙外,上面挂着一颗颗晶莹而又美味的桑葚,让人垂涎欲滴。主人家养了一条狼狗,凶狠无比,我们小朋友每每刚一站在桑葚树下,它就狂吠不止,更别提攀墙上树了,那非得让狗撕成肉片不可。另外一家倒是没有养狗,院子里的芒果也是又大又甜,怎奈围墙修得又高又滑,根本没有可供攀爬的地方。

环顾一周,还是自家院子最可爱,直到树上最后一颗樱桃都消化成了葱葱蒜苗们的养料后,我便将目光长久地聚集在了葡萄架上。为了让葡萄长得更好,妈妈用木头搭了个不足两米高的架子,旁边正好有个一米高的堡坎,这样我只需要踩在板凳上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爬上堡坎,然后再顺势爬到葡萄架上。每到葡萄成熟的时节,我每天一早就巴望着爸爸、妈妈快点去上班,哥哥、姐姐们早点去上学,这样我就可以一整天待在葡萄架上,想吃多少吃多少,想摘哪颗摘哪颗,甚至还可以摘些来和小伙伴们一起分享,顺便品尝一下他们兜里的饼干、糖果之类的。记得有一年夏天,接连下了几天的雨,葡萄架子又湿又滑,我一不小心踩滑了,整个人就挂在葡萄藤上打晃,幸好哥哥放学回家,及时将我从葡萄架上解救下来。可惜事后为了封住哥哥的嘴,不让他向爸爸、妈妈告状,我整整牺牲了一年的压岁钱。

葡萄的成熟期极长,一直可以吃到入秋后。而那些入了秋才慢慢变红变软的葡萄,因经历了些风霜味道自是有些不同,酸中带甜,甜中有酸,格外爽口。在葡萄架上整整攀爬了一个夏天的我更是不能放过这等美味,有时为了摘一颗刚刚泛红的秋葡萄,甚至要从架子的这一端爬到另一端,期间还要穿过好几根已经朽掉的木头,可谓步步惊心。现在想来,真的是运气比较好,居然从来没有从葡萄架上摔下来过。

后来,同龄的小伙伴们搬家的搬家,升学的升学,我也从一个顽童长成了大姑娘,再也不好意思在葡萄架上爬来爬去,只能眼看着满架的葡萄悄悄咽口水。再后来,我离开家乡到外地求学,最后定居乐山。每次过年回家,我都会在葡萄架下站上良久,闭上眼,细细回味那些葡萄架上的美好时光。

年前,爸爸打来电话说我们的老房子要拆了,门口的那架葡萄也砍掉了。第二天,老公说我夜里说了梦话,我问说了些什么,他说“秋葡萄真好吃”。(原载《乐山日报》2012年4月16日)

大鹰之死——品读飞翔在诗里眼里的鹰魂

◎蒋蓝

黑色的大鹰把云彩越划越开,白纸的天上站不住一个字。鹰翅如同砍刀将挤过来的云细细剁碎。这一幕,无论是在巴郎山,还是在海拔5000多米的老鹰岩,总是让人心中一颤。曾有游人在西藏的斑公湖边,发现那里的老鹰经常笔直地扎进湖水,浑身湿透,然后历尽艰难地挪上一个高坡,突然打开翅膀,迎风而飞。这一幕固然刺激,但在阿坝的众多山岳和湖泊上空,岩鹰、雪雕、鹫的身影就像玛尼堆,总能够不期而遇。2003年10月,我在老鹰岩附近,就目睹了两只巨大的雕在我头顶飞过,翼展足有二三米长,不停发出“嘎嘎”的叫声,那种君临万物的气势,犹如神的显形。

老鹰一直翱翔在《格萨尔》史诗的天头。它偶尔飞行在哲学的领域,并把哲学带往更为广阔的空间,因此,纸上的学问在此很不容易做到安全折返。旅游者运气好,可以在森林边缘看见野鸡与老鹰搏斗,场面惊心动魄。老鹰发现了野鸡,俯冲下来就狠击一爪,野鸡被激怒了,当老鹰再次俯冲下来时,它跳前几步把老鹰拦住,用嘴去啄老鹰的头。老鹰和鸡争斗不休,双方羽毛乱飞。老鹰第三次俯冲下来,野鸡突然飞起迎战,立即扭打成一团,一起跌落到草丛中。老鹰的利爪抓住鸡的脖子,直到它断气。白鹰体形较大,我曾看见白鹰抓起过一只小黄羊,一个藏族民工曾对我说,这种鹰能抓起小牛犊。在善良的藏民心中,鹰是神鸟,是吉祥的象征,绝对不可猎杀。那些与鹰为敌的人,自然就是藏地切齿痛恨的鼠辈。所以,当你置身高处,或者你被梦带到了风之上,你虽然没有鹰锐利的眼睛,但至少要学会观察,在鹰俯视的大地上,那些将要发生的事。

大鹰不断变换身姿,在气流中消耗体力。一只以时速超过一百公里俯冲而下的鹰,可以张开两翼和尾巴来一个急刹车,在不到20米的距离内完全停止。其实,鹰不会碰碎空中的任何东西,但鹰能够让天穹凹陷,拓印出它的身影。因此,那些像鹰一样的云,就是冒烟的烙印。

站在四姑娘的雪峰下,天地便寂静下来,四周只剩下动人心魄的白。雪山略带着点怜悯地俯视我,凛然不可靠近,却又露出些魅惑,诱我走进迷宫。只有在这样的地方,大鹰如同觇标,不但告诉我峰巅并没有飘在云上,而且让雪峰和我一同矮下去。一个偶然的角度,阳光从它的翅尖泛起一片钢蓝,瞬间熄灭,就像墨被吸墨纸喝干。它摇了摇翅膀,天色乱了,一些荫翳的丝絮就布满了我的视野。

藏地的大鹰并不惧人,它们经常停在路边的石头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块逸出行列的出神的玛尼石。你实在靠得太近,它们扑扑扑地拍翅而起,利爪在石头上一蹬,像一架老机器发出异响,飞起来,偶有草屑混杂着褪下的羽毛,沥青一般滴落,又被山风一闪,飞起,又裂散。而这个时候,升在半空的鹰,并不想急于飞走。它在等你离开。看来,鹰也有不想做事的时候。

我停下脚步,大鹰一划,在稍远处下落。一块散步的玛尼石开始望着空空洞洞的天。

我只好往前走,走得远远的。再回头向这块玛尼石张望。但是,我什么也看不清了。大鹰也许回到天上,大鹰也可能折返到更深的土地褶皱里。到达山口,我突然看见了一只鹰,纸片那样飞,在一阵剧烈的风中发出撕裂声。我不敢断定这只鹰是否就是刚才看见的那只,因为藏地鹰很多,但它发出的声音与飞翔的姿态十分诡异,它不断地射向高空,就像被橡皮筋拉着,要去撞响那块凹陷的铝。记得藏族朋友曾经告诉我,鹰是少数能够预知生死的动物,在死亡前会一直向上飞,飞到它自己也未曾抵达的地方。这种预感越来越近,越来越汹涌,它必须抢在预感的潮头奋力一飞,在那看不见的高处耗尽所有的元气。是不是这样呢?接着,我看见它升高了,在一个目眩的高度中突然停滞,摊着翅膀就不动了,猛然在空中乱动了几下,就毫不减速地栽下来,在山坡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我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大鹰跌落的地点。它的翼展有一米多,一股强烈的膻味如同寺庙中的燃香那样,遇风而散。鹰并没有变形,半闭着眼睛,有云烟那样的白光在漫流,在溶解。鹰并没有变,但是,它只有一包纸的重量,像烧后的灰烬。

几天前,我读到诗人牛汉的一篇文章,眼睛里又飞起了一片荫翳。少年时代的牛汉和几个少年在草丛中找到过一只老鹰,这只老鹰坠空落地而死。他拿起老鹰的尸体时,发现老鹰的体重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重量,而且,恰恰相反,相当的轻,躯体也小得令人难过。诗人解释,据说鹰晚年的体重比雏鹰还轻,因为它们在疾风暴雨中飞翔,耗尽了一生的骨血。而当时几个顽皮的少年,哪里知道这个道理,他们妄图尝尝这只坠地的鹰的滋味,煮了好久,既煮不熟,也煮不烂,它的筋肉如骨头那么坚硬。少年牛汉尝了一口,满嘴苦涩的腥气,他沮丧地说:“鹰的灵魂在诅咒我们。”

我既不会去做诗人那样的尝试,也没有掩埋大鹰。我想,跌入大地的鹰会变,说不定就是那块出神的玛尼石,终于,回到了玛尼堆……(原载《招生考试报》2012年5月18日)

高原“50后”

◎《战旗报》记者石头

在“80后”“90后”成建制地走进军营,备受世人关注的时候,蓦然回首,军营中曾经的青春方阵——“50后”,已渐次卸任,光荣转身。当我在红头文件上,接连看到有“50后”退出现役的免职命令时,无限感怀:岁月不居,又换了一代人。这让我想起了在西藏采访时所邂逅的三位“50后”,想起他们在军旅生涯最后一站的故事。

2010年5月,我在拉萨见到那曲军分区原政委尚乃志时,还有两个月他就满55周岁,也就是离他退休还有60天。从入伍算起,他在西藏整整待了40年。

半辈子奋斗,在离将军就一步之遥的位置上退下来,他会怎么想呢?

我问他,对于每一个生命个体来说,人生40年已是足够长。一直待在连氧气都吃不饱的地方,你就没有想过要离开吗?

他毫不掩饰地说,想过。

兵之初,排长问:准备在西藏干多久?他答:干到可以坐飞机回家。

说这话那年,他才15岁,还没有坐过飞机。

他是十八军军人的后代,出生在西藏,当兵又回到西藏。与他身世相同的“50后”男人们回忆说,他们都曾经把“接过父辈手中枪”作为自己的理想,每每壮怀激烈地憧憬未来的从军之路,就让他们那颗孩童般的心激情澎湃,热血沸腾。而小时候,尚乃志跟在军营大院里长大的同龄人有点不一样。他不想当兵,更不想像父亲母亲一样做一个西藏军人。因为父母都在西藏工作,童年的记忆里家总是不能团圆。特别是父亲因高原性心脏病早逝,给他留下太深的悲痛。从考上成都重点中学那天起,他就想走一条与父亲完全不同的人生路。

一代人的成长有着一代人的背景。“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无法读书,他当了西藏军人,并干到可以坐飞机探家。

飞机载着他飞东又飞西,往来倏忽,但人总是长久泊在西藏。从拉萨到乃堆拉、塔尔逊、岗巴、墨脱、林芝,最后5年是在棵树不长的藏北高原。

我问,为什么又一直没有离开呢?

他说,军旅生涯没有经历战争,但见过太多的牺牲。以前读安徒生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读到小女孩冻死后的样子:“两腮通红,嘴上带着微笑”,还以为这种描写只是作家的想象。但在西藏真真切切地一次次地见到这一幕后,我要说,这个描写非常真实。看了那种僵固而凄美的微笑,一生也忘不了。

同尚乃志朝夕相处的一位指导员(也是“50后”),探家时接到部队紧急命令,立即返回西藏执行任务。就在他昼夜兼程返回连队那天,塔尔逊突降暴风雪,齐腰的雪把地面上所有路连同标识都覆盖了,他在莽莽林海中转啊转啊,一次次地从原点走回原点,就在方圆两三公里的圈内没走出来。当战友们找到他时,“嘴上带着微笑”的指导员半跪着,双手托举,面朝着连队驻地的方向。可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判断的归队方位没有错,但身上的热血已不再奔流。还有那位探家归队的老战士,也是在归途中突遇暴风雪,冻死在牧民废弃的羊圈里。战友们找到他时,“嘴上带着微笑”的他,手指还紧紧地捏着没燃尽的火柴,身边是一个空火柴盒和带给战友们的家乡的腊肉、香肠。

这种人生绝境,尚乃志也经历过。那年,他去海拔近5000米的某边防团任职,暴雪断路,人和车陷在极寒雪地,进退不得,眼看着就要罹难,幸而获救。他说,人在行将冻死之前,会产生幻觉,会特别向往温暖,仿佛那有温度的火光真的出现了,你会微笑地迎去……

想想牺牲在西藏的战友,活着的人怎么好意思说离开呢?他们都走了,你还在。他说。

2005年,尚乃志调到全军海拔最高的军分区那曲军分区任政委。在听各部门汇报时,有个情况让他十分震惊——军分区官兵前前后后到内地医院等着换肾的人就有好几位。那曲的自然环境实在太恶劣。有人说,躺在这里就是奉献!

他想了想,不认同这个提法。说,躺着什么都不能改变。让官兵还住在干打垒里就不是光荣,而是落后。我们不能看到官兵们夜里如厕还捂着耳朵往外跑,生怕冻掉了耳朵。

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办公大楼前的对联“艰苦不怕吃苦,缺氧不缺精神”,换成新联“艰苦不怕吃苦苦中有作为,缺氧不缺精神创新求发展”。这是他的履新宣言。以后,他和司令员一起,带着军分区全体官兵,建成一座世界尚无先例的“生态富氧军营”和高寒地区官兵训练的“室内模拟射击场”,动静弄得很大,《环球时报》报道,外军连同他国国民,得知中国军队这一变化时,也要求他们的国家要“毫不迟疑地效仿中国军队,改善山地部队戍边条件”。

在尚乃志进入退休倒计时的最后日子里,他在西藏军区“讲党性、重品行、作表率”先进事迹报告会上发言:“官无所求、业有所创,我会履职尽责干到最后。”

作为我们这支军队中承上启下的“50后”们,他们身上所带的那股子兵味,有着传统和现代的两种质感。他们认同我军前辈们的价值观,把忠诚、奉献看得至高无上。像老迈的孔子长袂一挥,喊出“富贵于我如浮云”一样,“50后”们看重责任胜过官职,他们早已憬悟:“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说的是当兵的过程,不是当兵的唯一结局;说的是人生态度,不是人生的终极目标。

没有当将军的尚乃志仍像父辈一样,在军营里干了一辈子,奉献了一辈子。

我见到林芝军分区原副司令员赵跃光时,是他军旅生涯的最后一年。他在西藏部队各级司令部工作有38年。

从新兵第一年就得5个嘉奖开始,优秀贯穿了他整个军旅生涯。当战士时,就代替参谋给机关和人武部干部上军事地形课;当参谋时,军区组织的“参谋业务10项考核”,他10项优秀。一直奉行“惟实可以破天下之虚”的作风,做事亲力亲为,特别认真。为绘某军事地形图,他带着相关人员,背着汉阳锅和粮食,徒步进入墨脱数月,仅某段边防线就来回走了9趟,把重要地标绘制得清清楚楚。任西藏军区边防处处长期间,跑遍了西藏所有边防哨卡。防区内的兵要地志,包括河流的流向流量流速、山势走向、桥梁的长度宽度结构等等,全说得一口清。

他说,我无论做什么工作从来都没出过差错。修建边防基础设施,过手经费5000多万,每一笔都经过了审计,没有对不上账的。他的认真是多方面的。从机关到基层任职,连公家配发的手机都交了才走。

一个人做一件事认真容易,做很多事或无论做什么事都认真,不容易;一个人坚持一段时间认真做事容易,几十年都坚持一丝不苟地认真做事,不容易。因为认真,所以付出也更多。很多时候忙得连休假都取消了。面对自己的亲人,他和许多高原军人一样,亏欠太多。有一次,他回家休假,刚考上大学的女儿突然扑到他的背上撒娇:我都长这么大了,您还没背过我呢,今天我要您补上。那天,他把女儿从自家住的五楼背到了一楼。女儿流泪,他也流泪了。女儿是感动,他是歉疚。女儿非常优秀,但在她读书期间,他一次家长会都没去开过。

进入离任倒计时,已是上尉的女儿来高原看望他,父女俩也就一早一晚见个面。因为牵挂基层正在进行的一项工程建设,他没有休息日和工作日之分,除了军分区开会,大多时间他都在工地上。他就想把几十年“不出差错”的纪录保持到最后,给后人留下放心工程。

林芝军分区原副政委汪邦闻,我们早就认识。他和我是同年从军区原后勤部机关调到军区政治部工作的。当时在整个后勤系统政治干部队伍中,他是学位最高的一位,是四川省社科院政治学硕士。2002年他进藏任职,2011年12月退休。进去时是副师级,出来还是副师级。

他一生别无他好,酷爱读书,喜好理论、文化研究。进藏任职后,他又完成了在职读博。潜心写下的数十万字的研究笔记,有很多是对新形势下军队如何完成多样化军事任务的前瞻性思考。其中,有一篇8万多字的研究《非传统安全威胁背景下的危机管理》,其思考早已超出一隅一地,是以军队、国家全局乃至整个世界的安全为背景进行的研究。思想是行动的先导。他愿意做这样的先行者。

有人问他,在和平环境中,政治干部怎么才能有所作为?他说,可以通过学习提高素质,来体现自身的价值。做“学习型领导”,开启学习风气,是先进军队、文化军队的要求。军分区的战士们说,汪副政委爱读书对我们影响特别大。在大雪封山的“孤岛墨脱”,在与战士们“五同”的生活中,他都坚持秉灯苦读,夜夜不怠。军旅生涯该如何度过、军人功业该如何建立?榜样的力量是无形的,也是巨大的。这盏学习之灯辐射出来的光芒会照亮四周。这是在播撒种子——军人进取精神的种子,种下后就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一代一代传下去。

在军旅生涯的最后阶段,只想着要给部队留下什么,只关注“政声人去后”的影响,这是三位“50后”的最可贵之处。

这是一种人格的力量。(原载成都军区《战旗报》2012年8月6日)

墨脱,那个杜鹃花开的季节

◎刘励华

高原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4月底,内地早已春光明媚,百花争妍,而雅鲁藏布江两岸依然寒风习习。

30年前的4月,只有17岁的我入伍来到驻藏某团。刚到部队没几天,就接到通知:到墨脱修路。很快,我和我所在的二营官兵,被拉到雅鲁藏布江边一个叫派镇的地方,开始维修墨脱骡马道。

这条骡马道,是墨脱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路。因年久失修,路上到处坑坑洼洼,不少地方被雨水冲毁了路基。我们的任务是用石头和泥土重新填平道路,以确保骡马运输队顺利往墨脱运送粮食、方便墨脱群众走出山外。

钢钎、十字镐、铁锹、炸药,是我们施工的工具和器材,野菜、干粮、陈年的水果罐头,是我们每天的食品。伴着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轰隆隆的炸石声,路一米一米向墨脱艰难地延伸。

进入5月,暖风吹上了雅鲁藏布江两岸的山坡。山坡上,杜鹃花竞相开放,有红的、紫的、白的……煞是好看。我们穿行在花海里,伴着林间的松涛声、瀑布声,采石、铺路,仿佛在演奏一首美妙的大自然交响曲。日落时分,我们采上大把大把的杜鹃花,唱着歌儿返回宿营地,将缤纷的花朵插在帐篷前静静欣赏,一天的疲劳顿时消失殆尽。整个5月,我们沉醉在花的海洋里。

然而,大自然是残酷的,无限春光的背后,往往隐藏着风暴。

6月初,正当我们准备翻越海拔4700米的多雄拉山进入墨脱境内施工时,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突然传来:墨脱某边防营5名战士在多雄拉山壮烈牺牲!

5名战士是从墨脱出来背信的,返回时在多雄拉山上突遇暴风雪,他们与风雪搏斗了10多个小时,最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雪山上。当救援官兵找到他们时,他们已化成了冰雕。

遗体告别仪式在我们所在的松林口宿营地举行,5位烈士静静地躺在杜鹃花丛中。哀乐低回,泪光闪烁,面对与我们近在咫尺却阴阳两隔的战友,我们开始懂得什么叫“墨脱生死路”。

告别5位烈士,我们踏着沉重的步伐继续修路。

6月中旬,我们翻过多雄拉山,进入墨脱县境内。此时,墨脱正值雨季,一片烟雨蒙蒙。我们穿着雨衣,踩着泥泞,淋着绵绵细雨施工。晚上,用松脂点燃杜鹃树枝燃起一堆篝火,烤衣服、祛寒。由于长时间浸泡在雨水中施工,许多官兵的脚都烂了,有的还落下了风湿病。

墨脱有一种旱蚂蟥,攻击性很强,只要人或动物一经过,立即跳到身上吸血,如果身上吸附的蚂蟥很多,还会造成血液中毒。每天,我们一边施工,一边扒身上的蚂蟥。回到宿营地,大家第一件事就是脱光衣服,找身上的蚂蟥。后来,战友们发现,用烟头烫,蚂蟥立即会滚落。于是,连队每天为每个班发一盒烟,专门用于对付蚂蟥。

6月底,我们在多雄拉山以南60公里处的丛林安营扎寨。由于驻地找不到洁净水源,官兵们只好用打通节的竹筒从岩石缝里引取山泉,稍加沉淀后饮用。可万万没想到,甘甜的山泉却含有毒素,官兵喝下后几乎都患上了痢疾,个个出现便血症状。到第四天,全连80%的人便血,路边的简易厕所里一片鲜红。

我是最后一个中毒的。起初是严重便血,接着出现腹部胀痛、低烧。一连几天,我吃不下一粒饭、喝不进一滴水,捂着剧烈疼痛的腹部不断呻吟。

由于不知道患的什么病,卫生员不敢轻易下药,只能不停地用手在我的腹部轻柔、敲击,以期缓解病情。连队几次考虑将我送到后方医院,因路途遥远,运力有限,最终不得不放弃。到了第六天,我已形容枯槁,气若游丝。想到自己这样年轻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回报生我养我的父母,一种生离死别的悲伤涌上心头。是夜,我蒙着被子偷偷哭了一夜,泪水打湿了半条枕巾。

说来令人难以置信,第二天一早,我发现自己不仅没死,而且还有了饥饿感。炊事班长闻讯,立即送来一碗面糊,我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碗。就这样,一场大病渐渐离我而去,我与死神擦肩而过。

墨脱路漫漫,途中多艰险。大病初愈,我又随连队官兵踏上新征途——征战“老虎嘴”。“老虎嘴”是墨脱路上最险峻的路段,因形似老虎的嘴巴而得名。骡马道悬在绝壁上,百丈悬崖下是奔流的江水。自有这条路以来,不知有多少当地人和骡马葬身于此。为确保施工安全,连队制定了周密的防范措施,并要求每个人施工时必须系上保险绳。

尽管大家慎之又慎,但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那天,连队组织官兵上“老虎嘴”打炮眼,我的同乡战友、新战士刘忠伦舞着铁锤正奋力作业时,不料腰间的保险绳突然断裂,掉入悬崖下的江水中。“刘忠伦——刘忠伦——”战友们面向河谷,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然而,回应的只有呜咽的山风、滔滔的江水。山上的杜鹃花,默默含泪注视着这一切。

亲密的战友就这样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一个故事。牺牲时,他还不到18岁。

后来,听家乡的人讲,刘忠伦的父亲有天上街赶集,有乡亲对他说:“快回去,部队来人了,给你家送来烈士通知书,你儿子在部队牺牲了!”刘父闻讯,顿感晴天霹雳,一下昏倒在了大街上。可怜天下父母心!

一条近200公里长的骡马道,我们用了3个月修通。为了这条路,我们付出了汗水、泪水、鲜血,还有失去亲人的伤痛。然而,青春无悔。作为军人,我为拥有这段艰苦岁月感到自豪。那个杜鹃花开的季节,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一晃30年过去了,眼下又快到杜鹃花开的季节。听说墨脱公路即将正式通车了,这将意味着往墨脱运送物资不再靠人背马驮,墨脱群众出行不再靠徒步翻山越岭。对此,我同许多在墨脱战斗过的战友一样感到无比欣慰。我想,为了修通这条公路,不知又有多少战友洒下了血汗。

在此,我谨向为墨脱边防建设、为墨脱人民幸福作出贡献的战友们致敬!(原载成都军区《战旗报》2012年3月20日)

白案上的舞蹈

◎罗凌

巴塘人喜好面食,和本地盛产小麦有关。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当年,这里是茶马古道的必经之地,经常有晋陕的客商们路过,有的人经不住长年奔波的劳苦,见巴塘极适宜居家,干脆就找个媳妇安家落户了,面食是陕西人最擅长的,而“世界面食之根”又在山西,他们也就繁荣了巴塘的面食。

在林林总总的巴塘面食里,特色主食长面最具代表性。色泽微黄,细若银丝的巴塘长面,最长可以超过一米,巴塘人俗称“冒面”。其做法考究,工序繁复,巴塘人的闲适心境在这个过程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冒面极其讲究汤的质量,而汤的好坏取决于臊子,即浇头,上好的浇头须得用牦牛肋骨上的肉制作才最鲜美。耐心的主妇们将牛肉、姜葱切细剁碎,“剁”是这个环节的基本功,料不能太碎,否则会黏在汤里,影响口感和色泽。准备工作做好后,开始煮面,面煮至断生即可捞出,放进倒有冷水的盆子里搅散开。炒臊子通常不用植物油或牛油、猪油,因为会有一层油晕,让人起腻,所以肥猪肉就当仁不让地充当了“引子”的角色。锅烧热后,把剁碎的肥猪肉放入滑炒,待出油后,推进剁好的牛肉炒至断生,再撒下姜葱末,放盐和胡椒面继续翻炒,再用开水或高汤文火慢熬。汤熬出了清香味,就要放些素菜了,可以是切成小块的番茄,也可以是嫩嫩的小白菜,总之要突出一个鲜字,如果放点碎松茸,提味效果会达到最佳。万事俱备,在冷水里漂过的长面开始闪亮登场。麻利的主妇们用洗净的手或筷子取一小撮面,面随手指微微一抖,便理顺控干了,左右层叠放进小碗,将滚热的汤舀进去又倒出来,反复冒热,“冒面”一名就得之于最后这道工序。冒好的面再度倒入碗里后,撒些小葱舀上汤,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巴塘长面就制成了:红得娇艳,绿得青翠,汤汁纯白,肉入口化渣,面筋道顺滑,既有藏地特色,又深得山西面的精髓。吃冒面,还要佐以巴塘人自制的“醋海椒”,伴以红油、香醋才够味儿。

做冒面的案前,家什甚多,看看吧,一排小碗叫“交碗”,用于冒面,最后用来吃面的是只能容下二两饭的青花瓷碗;灶前,汤勺漏勺不一而足。冒面是巴塘人婚丧嫁娶、接待客人必吃的主食,场面大的时候,掌勺的主妇得有几个下手,忙得川流不息。

若干年前,家家户户的主妇都要亲手做手工长面。她们把灶灰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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