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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3-31 14: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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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亚当·杰佛逊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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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星上退休:伊隆·马斯克传

在火星上退休:伊隆·马斯克传试读:

下一个乔布斯

2012年,特斯拉Model S发布会。

一台高级加油汽车。油箱是空的。

一台特斯拉电动车。电池是空的。

比赛开始。

加油的车子,加了一分钟。

电动车,电池的能量已经过半。

1分33秒6的时候,电池满了。

驾驶一启动,完全不需要发动时间,没有任何声音,就直接开走了。

下一台电动车再进来。

前面那台高级轿车还在加油。加到四分之三的时候,电动车的电池已经加了1分36秒,启动,又跑了。

一台电动车,加满电池就可以跑265英里。

时速最高可以达到155英里。

现在所有的车子,还要跟它玩吗?

Model S刚出来的时候,其他厂商说,你能够卖3000辆,我们就偷笑。

结果,不到六个星期,3000辆卖光了。

六个星期之后,全世界各大车厂都吓到了。

四大石油公司掌握世界80%的能源。

他们不得不问自己,我们还有没有未来。

19世纪到20世纪,是石油世纪。

谁掌握了能源,谁掌握了世界。

现在,四大石油公司在害怕。

全世界各大车厂,包括名车厂,也在害怕。

这款跑车持续下去的话,将改变整个世界的结构。

它不是国民车款,它打败的是名车,捷豹,保时捷。

乔布斯过世后,下一个乔布斯在哪里。

媒体说,特斯拉CEO,伊隆·马斯克,是今天的乔布斯。

甚至比乔布斯更伟大,因为他做的事情,都是改变人类的一切。

他改变了我们未来汽车工业的未来。

消除了石油危机,以及由于石油而引起的战争。

更重要的是,净化了地球的生态环境。

他挑起了三大尖端产业的革命——太空火箭、电动车与太阳能发电。

太空火箭、电动车与太阳能发电——任何一个事业,都是国家格局的事业。

伊隆·马斯克却能独立挑战这一切。

2010年上映的电影《钢铁侠2》,主角托尼·史塔克的人物原型正是伊隆·马斯克——风流倜傥的天才发明家。

钢铁侠总是经历苦战才能获胜。伊隆·马斯克的改变人类未来的冒险,同样也在残酷的现实世界里,不断挑战着“不可能的任务”。

01 准备好去探险了

从出生前的基因谈起

伊隆·马斯克的冒险,必须从他的外祖父约书亚谈起。

外祖父的父亲约翰·伊隆被诊断出糖尿病,医生宣告他只有六个月的寿命。他去见了一个脊骨神经科医生,竟然痊愈了。为了照顾自己的丈夫,他的妻子阿米达也开始学习脊椎学。

1905年,阿米达毕业于美国明尼苏达州脊医学院。

糖尿病病人,最好住在寒冷干燥的地方。两年后,全家从美国明尼苏达州迁往加拿大的赫伯特。这里几乎被洪水、大火、暴雪包围了。

阿米达当时是加拿大第一个脊骨神经科医生。受母亲的影响,约书亚也立志成为一名脊骨医生。1926年,他大学四年后,拿到脊医博士学位。

1927年,约书亚与伊娃结婚。当时,经济大萧条几乎击垮了全家。他家的农场也被银行收回。夫妻因此离婚。

没有了农场,约书亚开始在全国找工作。他当过建筑工人、牛仔、竞技演员。他也学会了拳击、摔跤、射击。

外祖父这样描述他在大萧条时的生活:“我曾游遍加拿大,搭上装煤的火车,从温哥华到哈利法克斯。我住在丛林中的草厩里,在河流的下游捞鱼,在寸草不生的贫瘠地耕种,在远洋的船只偷渡,在流浪汉丛林中……”

那时,他的名言是,“如果你总是做你喜欢做的事,你绝不会做你不喜欢做的事”。

26岁,约书亚搬到加拿大的里贾纳,成了一名脊骨医生。

他感到生活太单调了,他突然想学跳舞。他打电话给当地的一家舞蹈室。

舞蹈老师说,她的时间都订满了,晚上九点才有时间。晚上九点他准时到了舞蹈室。

舞蹈老师的名字叫韦妮。

六个月后,他问韦妮:“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韦妮毫不犹豫地说:“明天。”

没有钱,他们的蜜月在约书亚父母农场的草屋度过。蜜月后,他们搬进韦妮的一间小活动房里。

婚后,夫妇生了五个孩子。他们买不起床,大儿子只能睡在一个破旧的苹果盒子里。

脊医生意好些了,他们搬进一栋房子,三层小楼,二十个房间。

约书亚是个很全面的脊骨医生。他有很多病人。他用X光片断层扫描,来确定问题出在哪里,所以,他的医治常常出现奇迹。

约书亚有着很高的医德。如果病人需要,周末,他也工作到晚上。如果病人因为疼痛不能到诊所,他就亲自到病人的家。如果病人住得很远,他开着自己的小飞机去看病人。

约书亚和妻子都喜欢驾驶他们的“韦妮号”单引擎小飞机。它由意大利设计师马里奥·贝兰卡设计,以高效和低运营成本著名。在耐力和长途驾驶上,创造过很多世界纪录。这些纪录,很多都是约书亚创下的。

他们喜欢飞到全世界,参加世界脊骨神经医学大会和感兴趣的活动。他们飞到过世界上80多个国家和地区。

大儿子还在襁褓中,他们把他裹在毯子里,上了飞机。双胞胎女儿梅耶和凯耶三个月,他们一人抱一个,上了飞机,飞到爱荷华州,参加脊医会议。一周后,飞翔的双胞胎,出现在爱荷华报纸上。

1950年,全家搬往南非。

迁居的原因很多。

一是,约书亚认为政治制度已经恶化。政府的权力越来越大,对个人的约束越来越紧。他在政治圈里,是活跃分子。因为他的言论,很有可能锒铛入狱。

一是,约书亚认为,加拿大的道德标准,已经降低。

一是,约书亚抗议可口可乐使用可卡因。约书亚有个朋友,每天喝20瓶可乐,结果身体和精神都恶化了,最终自杀。约书亚的抗议,招来了几封死亡威胁信。他的一个抗议可口可乐的朋友,跌下窗户摔死。警方说,他是自杀。但约书亚不相信警方。他又收到了死亡威胁信。

约书亚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举家逃亡。

他们包了一艘货轮,把飞机和凯迪拉克都载到船上。漂在海上30天,到达了南非开普敦。

到了陌生的国度,约书亚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

他驾着飞机,飞遍南非。

约书亚飞过比勒陀利亚的上空,看到成千上万的蓝花楹树,种植在街道、公园和花园,他看到树上开满蓝色紫色的花,他决定,这是开始新生命的地方。

他在比勒陀利亚开了一家脊骨诊所。在南非开诊所很不易,因为大多数人根本没有听说过脊骨医生。他也无法做广告,因为在非洲英语字典里,没有脊骨医生这个词。

约书亚给母亲的信中说:“我不能在市中心租到一处办公室,所以,我在市中心2.5英里外,买了一处。我们12月1日搬了进去,开始营业。第一个病人很满意,病人为我们宣传。到了1月15日,我们一天有25个病人,到了2月5日,我们一天有37个病人。没有任何报纸广告,只是病人的口碑。”

当时,比勒陀利亚有27万人,只有两个脊骨医生。约书亚的诊所,成为南非数一数二的诊所。每天至少175个病人。病人包括南非总统和几位部长。

全家搬到南非后,约书亚驾驶着“韦妮号”飞遍非洲,也飞到挪威和苏格兰。只用指南针导航,约书亚沿着非洲海岸线,穿过亚洲海岸到澳大利亚,环绕澳大利亚一圈,再飞回南非,一次飞行3万英里。他打破了单引擎飞机航线最远的纪录。

有时他停下来给飞机加油,不得不自己修理飞机引擎。

还有一次,约书亚和妻子参加了从开普敦到开罗的拉力车赛。这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车赛,但没有阻止住这对夫妇。他们取得了第一名。

他们开着福特车,穿过卡拉哈里沙漠。传说,这里有一座迷失之城。

一座千年古城,埋在这片沙漠里。

约书亚对这座迷失之城,有着“死磕”的兴趣。他带着妻子、长子16次低空飞过卡拉哈里沙漠。“我们飞了8400英里,在低空搜索,有时飞在沙丘之间。我们能看到沙丘上的鸵鸟蛋,有时我们不得不飞三遍,只为了让我们三个人都能看到沙丘上一个10英尺长的动物出入的洞穴。”

为了找到迷失之城,他们驾着卡车,或者“二战”时的吉普车,开进沙漠。沙漠里,没有路。他们只能用指南针导航。

这些“远征”,约书亚和妻子常常带上他们的孩子。车顶上架着步枪。最小的孩子,在卡车上睡觉,以防深夜被出没的野兽吃掉。

狮子就在帐篷外,他们几乎可以触摸到。帐篷总是被鬣狗、豺和豹子包围,空气里充满野性的声音。

约书亚别着手枪,随时准备还击。

约书亚和儿子深夜太困了,睡着了,并且感觉在严实的帐篷里,很安全。

深夜,听到野兽的吼叫,韦妮不得不握着枪,在帐篷里守护一夜。韦妮和丈夫有着同样的喜好,也喜欢射击,并且是南非女子射击冠军。

约书亚说:“她比我和儿子射得快,并且百发百中。”

第二天早晨,他们醒来时,发现帐篷外豹子踱来踱去的足迹。

1974年,沙漠上空的冒险结束了。约书亚在南非死于空难。

约书亚到死都相信,迷失之城就在卡拉哈里沙漠。

女儿梅耶在陪伴着父亲一次次穿越沙漠时,慢慢长大。

她学的是营养学。年轻的营养师,兼模特。她遇上了埃罗尔·马斯克。

埃罗尔·马斯克所属的英格兰家族可以追溯到18世纪。伊隆的曾祖父,哈利·马斯克,1863年出生在伦敦,后来离开英国去了南非。近100年后,伊隆的父亲,埃罗尔·马斯克,1946年出生在比勒陀利亚。

埃罗尔·马斯克是电气和机械工程师,自己经营一家建筑工程公司,负责政府和商业大楼的项目。他被称作“系列创业家”,后来在赞比亚绿宝石矿持股东股份。

大学刚刚毕业,他们就结婚了。一年后,儿子出生了。

儿子生于1971年6月28日。

以他的外曾祖父的名字命名,伊隆·马斯克。

伊隆Elon是“橡树”的希伯来文。

马斯克家族有开拓者和探险家的基因,他的外曾祖母是第一个从美国踏入加拿大的女医生;他的外祖父母是驾驶单引擎飞机从南非飞到澳大利亚的第一批探险家。

有人这样评价马斯克家族,“有一种孤傲的天才和粗暴的商业相结合的味道”。

伊隆说起外祖父,充满了骄傲:“他能在不使用任何电子设备,只依靠罗盘的情况下,驾驶一架小飞机从南非飞到澳大利亚,然后再从澳大利亚跟我外祖母一起飞回南非。他们在飞行途中,停下来补充燃料,但是有的地方只能找到柴油,有的地方只有汽油,于是他只好自己动手改造引擎。他还获得过从开普敦到开罗公路赛车冠军。他开的是一辆普通的旅行车,这可不简单。”

伊隆喜欢从外祖父那儿去追溯他的流浪者和冒险者本性,他似乎更愿意把自己的姓氏当成是“流浪者”或者“冒险家”的代名词。

他的妹妹托斯卡·马斯克说:“我不想听起来显得例外,但我的家族确实与别人不一样,更愿冒险。”

为特斯拉悄悄地流泪

伊隆小时候非常怕黑。黑夜里,房间必须开着灯。更不敢独自处在黑暗中。

6岁的时候,一个夜里,突然停电。房间里漆黑。没有蜡烛,也没有手电。

他在床上,吓得尖叫。

父亲急忙跑进他的房间,坐在他的床边,对他讲,黑暗只是因为缺少400—700纳米的可见光,周围的世界实际上跟白天没什么不同。

那个夜里,父亲给他讲了黑暗与光的原理。

自从他明白了黑暗只是因为缺少光,他感觉怕黑很傻。

7岁的时候,他的表兄家开生日派对。母亲说他太淘气,不带他去。他非要去。

他告诉母亲,他要骑自行车去。

母亲说,你太小,在路上骑自行车需要许可证,不然会被警察逮到。

为了安全起见,伊隆决定走10英里到他的表兄家。

他偷偷溜出家门,走过比勒陀利亚的大街。他已经认识街上的路牌。

正是紫薇节。比勒陀利亚市每年10月至11月有长达一周的紫薇节,世界各地的游客纷至沓来,这座城市因而被叫作“紫薇花城”。

他从缤纷的紫薇花海边走过。比勒陀利亚教堂中心广场北面的教堂大街,是世界最长的街道之一。

他走过古建筑群,教堂,博物馆,歌剧院,银行,省政府……

交通灯由绿灯转红灯也就两三秒钟。他还没反应过来,绿灯已转成红灯,即使是世界短跑冠军,也很难冲刺过去。

他正在过马路。汽车风驰电掣过来,见到人过马路,车也不减速,好在他躲闪得快。

天已经黑了。他不再害怕黑暗。

他走了四个小时,终于走到表兄家。

到表兄家时,母亲提前到了。母亲看见他走过人行道,他也看见了母亲。他看见母亲带着弟弟妹妹来派对。

弟弟金巴尔,比他小一岁,问他:“天这么黑,你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不怕吗?”

他自信地说:“没有什么可怕的。黑暗不是没有光,只是看不见。”

他在院子里,和表兄弟一起看着月亮。

表弟指着月亮说:“看月亮,它离我们有10亿英里远。”

伊隆说:“不,其实不到25万英里。”

表兄弟们一起惊叫:“伊隆,你错了!”

伊隆8岁时,父亲离开了妻子和孩子们。

父亲离开以前,从世界各地带给他们很多神奇的礼物,每年的年度旅行也是习以为常的礼物,最独特的礼物:是他父亲让他们玩“美国美国”的游戏。

妹妹托斯卡回忆说:“我父亲很严格。尽管每个人在南非有女佣,他让我们玩一个游戏,叫‘美国美国’。当我们玩的时候,我们必须像美国孩子那样什么都做,打扫房间,修剪草坪,做各种家务……”

父母离婚了。三个孩子和母亲在一起。

母亲搬到另一个城市。又搬到另一个城市。母亲不停地搬家。他不停地转校,在七所学校辗转待过,从来没真正交上过朋友。

伊隆在学校里受欺负。因为提前一年上学,他在班里是最矮小的学生。“我比其他的孩子都闷闷不乐。总是挂着一抹苦笑。我没有朋友。如果你是个书痴,你最受欺负。”

个子小,小书呆子,太聪明,喜欢苦笑,被孤立,被欺负。

弟弟金巴尔说:“在南非,文化是很粗糙的。那些同学让伊隆过得很难受。这对他的一生有着巨大的影响。”

妹妹托斯卡说:“在南非,如果你受欺负,你还得早晨起床,去上学,不管你有多不想去。”

那时由于他坦诚地告诉同学们确实存在的问题,同学们都疏远他。他以为自己是在帮助他们,但同学们认为,他很自大,并且以欺负他作为回应。“他可以坦诚到残忍的地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哦,上帝啊,这真的很令人受伤的,”他的妹妹托斯卡说:“他其实并不想显得刻薄,或故意让你感觉不舒服。而是他欣赏坦诚以待。”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所面对的冲突,不仅仅是与其他同学,好像是与南非本身。

伊隆没有朋友,要么与弟弟妹妹玩,要么读书,要么看电视。他不喜欢看电视。

唯一让他不烦的是读书。他读遍了漫画书,从《蝙蝠侠》到《钢铁侠》,从《超人》到《绿灯侠》。

他疯狂地迷上了漫画。几乎收集全了巨人奇迹漫画。这些漫画,很多都是星空大战的英雄。

他读完了自己收藏的漫画,然后到书店里扫着书架上的漫画,不关门不离开。

她的母亲这样描述伊隆的童年:“我带着几个孩子上街,一眨眼,伊隆就不见了。等我找到他时,他一定‘被落在’书店里了。他坐在地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她的三个孩子中,她最无法理解的就是伊隆。

他总是处在自己的小小的世界里。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谈刚刚看的电影。

伊隆坐在饭桌边,一声不响。他在想事。“伊隆没有和我们在一起。我们让他在他属于的地方。”妹妹说。

他的大脑完全超前于别人,他根本听不到别人在讨论什么。

母亲很忧心,担心他是不是有点聋,带他去看医生。医生取出伊隆的腺样体,没有什么异样。

伊隆说:“当我沉湎在思考时,我把整个世界调成无声了。”

迷上漫画之后,他又迷上科幻小说。

他每天读10小时,有时候,一天读两本书。

他母亲说:“伊隆陪我参加聚餐。我带他与一些风趣的成年人见面。如果他觉得对这个人没有兴趣,就会在桌子下面放一本书偷偷阅读。”

和母亲去参加晚宴,他总是带本书。他躲在一个角落里,看得津津有味。他最喜欢的书是那些拯救世界的英雄和那些历险家。

在孤独的童年,他阅读了大量科幻小说。“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读了很多科幻小说,对于太空非常向往。飞往外星球和发现外星人让我着迷。”

他读了J.R.R.托尔金的《指环王》,儒勒·凡尔纳所有的书,艾萨克·阿西莫夫的《基地》系列,罗伯特·海因莱因的所有书,包括《月球是一个严酷的女主人》和《陌生地的奇怪的人》。

读儒勒·凡尔纳的书,他迷上了物理。他一遍遍地读凡尔纳的书。“我完全被凡尔纳迷住了。他对未来的惊鸿一瞥,他的远见,比如潜水艇、太空飞船、太空旅行,远远领先他的时代。”

罗伯特·海莱因的小说里,有一本叫《伽利略火箭》,书中的主人公参与了登月火箭的制造和航空计划。

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指环王》和《基地》系列中的英雄形象常常催人衍生拯救世界的责任。

对他影响最深的书,是艾萨克·阿西莫夫的《基地》系列。“一颗小行星或超级火山可能摧毁我们,我们面临着从未见过的险情:一个精心设计的病毒,微型黑洞,灾难性的全球变暖,或一些还未知的技术,可以结束人类。人类进化了数百万年,但在过去的六十年原子武器创造了熄灭人类的潜力。

迟早,我们必须超越这个绿色和蓝色地球,到太空的另一星球扩展生命,不然就会灭绝。”

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抚慰的书,莫过于科幻小说《银河系漫游指南》。

道格拉斯·亚当斯的银河系遨游五部曲,《银河系遨游指南》、《宇宙绝顶餐馆》、《性命、宇宙及一切》、《再会,感谢鱼》和《根本有害》,被科幻读者奉为“科幻圣经”之一。

伊隆读过的书不计其数,但真正爱好的是科幻小说家亚当斯的代表作《银河系遨游指南》。

年少的伊隆在读《银河系遨游指南》时就曾试图找到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

对于未来世界的想象,来自他所阅读的科幻小说。这些科幻小说,是启发他太空旅行的起点。

读遍了科幻小说,他又迷上了历史人物传记。

这些历史人物,成了他童年时期的偶像,“比如最伟大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尼古拉·特斯拉、爱迪生、爱因斯坦、牛顿……在政治领域,我喜欢丘吉尔和本杰明·富兰克林”。

他在读尽了大名鼎鼎的发明家后,发现了尼古拉·特斯拉。特斯拉并不是闻名的发明家。但他12岁读了尼古拉·特斯拉的传记,悄悄地流泪。

1943年1月7日,尼古拉·特斯拉安静地躺在纽约客酒店的房间里,这是一家位于曼哈顿大街上方的33层酒店。突然间,特斯拉胸部剧痛,随后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一天之后,酒店服务生决定忽略特斯拉房间门口“请勿打扰”的标识,打开房间,发现了他的尸体。这位优秀的发明家已经离世。

尼古拉·特斯拉是一位克罗地亚移民,出生于1856年。他曾发明了当今世界上绝大多数电的发电方式,也曾构思和创造出无线通信。但是在去世之前的最后十年,他只能努力赚取养老金和喂养鸽子,无力说服投资者资助他最新的构想。直到去世的时候,他都坚信自己可以发明出结束所有战争的武器,发明出电能通过无线方式跨越大洋的方式,并计划从太空中收集能量。他去世的时候,寂寞一人,负债累累。

特斯拉能讲八种语言,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他能够在脑海中构成出完整的发明。但是在商业方面,他极其糟糕。

1885年,他告诉自己的老板托马斯·爱迪生,他可以改进汽车和发电机。爱迪生说:“如果你做到了,给你5万美元。”特斯拉履行了自己的承诺,爱迪生却只给他加薪10美元。

特斯拉愤而辞职,组建了自己的公司:特斯拉电灯与生产公司。但是不久后,他与投资者就公司发展方向发生分歧,并被炒了鱿鱼。随后一年,特斯拉被迫挖沟谋生。

1900年,他说服摩根大通给他的另一家公司投资15万美元,但这些钱在1901年就用完了。特斯拉余生一直在给摩根大通写信,请求更多资金支持。但他再也没有拿到过一分钱。

特斯拉去世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944年,《纽约先驱导报》记者约翰·约瑟夫·奥尼尔撰写了一篇关于这位发明家的传记。两人过去曾是好友。

这篇传记题为《浪子天才:尼古拉·特斯拉的一生》。传记总结说:“在他生命的最后三十年,见过他的数千人当中,知道他是谁的很可能不超过十个人。”“即便媒体每隔一年就会头条报道特斯拉和他最新的科学预测,但没有人将这些报道与这个高高瘦瘦、衣着过时、每天喂鸽子的人联系起来。他就是那类奇怪的人群之一,他们能够以不同的方式,令城市里的人们生活更好。”

伊隆·马斯克,少年时想,如果有一天我有一个改变世界的发明,我一定用特斯拉的名字。

二十多年后,特斯拉电动车,兑现了他的少时诺言。

那是一个将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地方

在伊隆的童年,父亲给他的影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激发他热爱科学。

9岁的时候,父亲送给他一部台式电脑。

电脑里面有一个崭新的世界,他每天坐在一个新世界面前。“这是我见过的最神奇的东西。”

他问父亲,能不能教他编程,但父亲不会使电脑,以为电脑只是玩具。

他开始自学编程。当时,他参加了几个计算机培训班,但他总是比老师编得还快。老师说:“神童,我已经教不了你了。”

10岁,伊隆参加了IBM的测试。

老师发现,他拥有天才的软件编程天赋。

伊隆喜欢在计算机上玩游戏。当时他玩的游戏,是“太空侵略者”、“小行星”、“金刚”。那些游戏,挑战手眼协调能力,身心协调,快速反应,全面思考。

12岁,他设计出一款太空视频游戏软件,“太空大爆炸”——太空飞船大战太空侵略者。在这个游戏里,你必须摧毁外星战车,里面携带着致命的核武器。

伊隆读了很多计算机杂志。一家杂志上说,你可以卖软件。

他需要钱,买更多的视频游戏。这样,他把第一个视频游戏软件寄给了杂志。杂志买了他的软件,付给他500美元。杂志不知道他只有12岁。

16岁,他和弟弟打算在高中学校附近开一家电子游戏厅。他们觉得电子游戏一定大受欢迎。

他们找到了店铺,贴出了广告,找到了提供游戏的厂家。“我们签了店铺的合同,也与厂家签了合同。”

但开游戏厅必须由成年人向政府申请许可,可他们一直瞒着父母。

他们没有成年,拿许可证,需要父母在文件上签字。

他父亲听到后,差点气懵了。“你们绝对不能开游戏厅。”

他无法说服父母,自然也拿不到许可证。

随着伊隆渐渐长大,他开始思考他所要的人生。“当我年轻的时候,我并不确切地知道,我长大了到底想干什么。人们总是不停地问我。最终,我觉得发明是一件很酷的事。我这样想的原因,因为我读到亚瑟·克拉克的一句话,‘一项先进的发明,无异于魔术’。说得太对了。”

父母离婚后,伊隆和父亲见面的时间很少。

一次,父亲带他去看魔术表演。在魔术师的手里,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

回家的路上,父亲对他说:“一个工程师,可以像魔术师一样施展魔法,但工程师的魔法,不是幻觉。魔术师造个幻觉,让观众相信,人有可能飞起来。工程师造个飞机,让幻觉成真。如果你看过去的几百年,我们今天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当时都像是魔法——人可以越洋讲话,传输图像,飞行。几百年前,这些都被看成魔术。”

父亲对自己的工程师身份,很骄傲。他说:“工程师是21世纪的魔术师。不要让任何东西束缚住你。想象没有极限。”

看了魔术回来,伊隆也想成魔法师。他的第一个实验是给他的弟弟妹妹施催眠术。

妹妹托斯卡不和他配合。他刚刚施了催眠法,她就蹦起来。他又一次试验,她又一次蹦起来。

观看了阿波罗登月,他也想有一天像太空人一样登上月亮,或者火星。

他从小看着星星,就对太空感兴趣。看了阿波罗登月,他也想做个魔术试验,他想自己造个火箭。

他读遍了火箭的书,找到了火箭的制造方法。但在南非,找不到火箭的燃料,他拜访了一位化学师,买了很多火箭需要的燃料。

他自己做了一个小火箭,刚刚飞起来就炸了。“研究能让多少东西爆炸,是件不同寻常的事情。我很庆幸,我的十个手指还在。”

伊隆的父亲每年定期带三个孩子旅游。父亲驾着吉普车,到赞比亚野生动物园,迁徙的斑马,覆盖了草原。非洲狮追逐着他们的吉普。父亲哈哈大笑着,驾着吉普,扬长而去。“那时,家里挺富裕的。虽然没有富裕到拥有私人喷气式飞机的地步,但是我父亲确实有一架双螺旋桨飞机。”

他11岁的时候,父亲带着他们,坐着双螺旋桨飞机去赞比亚的绿宝石矿,父亲拥有该矿的股份。

飞机上一箱箱的巧克力,是父亲给报关员准备的。“给报关员巧克力,他们才允许你做生意。”

下了飞机,发现人人手持AK47机枪。他看见父亲和几个矿主,温文尔雅地交谈。他想:“哇,要能活着出去,真幸运啊。”

12岁,伊隆让父亲带他到纽约或者洛杉矶去。“在我的感觉里,好像我喜欢的都是来自美国。我读了很多漫画——漫画里的事好像都发生在美国。这是个好地方,这是我必须去的地方。”

美国对于他,意味着自由。自由对于年幼的他,意味着电影、软件、科技和漫画。

他把目光投在了世上软件帝国上。“我必须承认,我那时对美国太着迷。美国是个一切都有可能的地方,可那时的南非,根本不可能。”

他说服父亲移居到美国。父亲说,好吧。

当时三个孩子都跟着母亲,他告诉母亲,他想与父亲一起生活。

他向母亲恳求:“你有三个孩子,而父亲一个也没有。”

母亲同意了。他到了父亲身边。

他让父亲带他移民到美国。可父亲改变了主意。

父亲说,他在南非已经有事业,他不想在另一个国家一切从头开始。

为这件事他想了很久,问父亲很多问题,问他为什么不能在一个崭新的国家,从头再来。

他后来说:“我会一直思考某件事,想它到底正确与否,什么是更确切的结论。我小学时就用这样的方式思考了,我也不知道我这种思考方式是如何形成的。我一直都这样思考,还会提出相当多的问题。也许我天生就喜欢提问。我的问题经常惹得父母生气,我不会简单相信他们说的话,我总是问他们为什么。然后我观察他们的反应,再考虑和判断这一切是不是说得通。”

父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伊隆有些失落。但他知道,他在南非的时间,已经倒计时。

14岁,伊隆和他的弟弟金巴尔骑车从比勒陀利亚骑车到约翰内斯堡,全程50英里。

他们以为认识路,没有带地图。半路上,他们迷路了。

那时,南非政府实施种族隔离制度。两个白人小孩骑过危险的街区,会激怒被隔离的人,很不安全。

他们认为种族隔离是错误的。但如果出言反对,会判坐牢三年。

伊隆渐渐长大,种族隔离制度依然森严。当时,高中毕业生要服兵役。南非正处于政治转型过程中的动荡期,政府强力镇压黑人的自由民族运动,经济停滞,许多白人纷纷逃离。

他知道政府会迫使他高中毕业后服两年兵役。他不支持政府,也不信任他们。他不想服兵役。他问自己:“谁想参加法西斯军队?”“我对服兵役没有看法,但是在一个镇压黑人的南非部队里服役并不是一个让我度过服役时光的好方式。”

在南非,他把自己当作一个超然的公民,而不是南非人。

为了避免服兵役,他移民到美国的计划,更加紧迫。

15岁,他认定,去美国可以帮助他加速自我实现的进程。“我觉得美国是一切皆有可能的地方。”

他从小就熟悉美国地图,“那是一个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地方”。

他开始研究去美国的途径。他得出结论,从南非直接移民美国,几乎不可能。从加拿大移民,拿到美国公民身份容易得多。

他母亲出生在加拿大,外祖父是美国公民。但外祖父去世前,她没有申请美国公民,所以,移民美国不太可能。

母亲是加拿大公民,他可以申请加拿大护照。

他知道,如果想活在刃尖上,就去北美。

加拿大,离美国足够近了。

16岁生日,伊隆和他的弟弟坐公共汽车到了加拿大使馆申请护照。弟弟也想在服兵役之前离开南非。

17岁,他获得一本加拿大护照。

父母不舍得他离开。他很坚决。父母的劝说,留不住他。

收到护照一个星期,伊隆买了一张飞往加拿大蒙特利尔市的单程机票。

机票钱是他自己赚来的。一年前,他在地方报纸上看到股票的行情,他开始跟踪几只股票。他投进去几百美金,赚了四倍。

伊隆准备好去探险了。“我们人类生来就是探险家,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探险到海底,探险到巅峰。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把人送到月亮上,为什么送太空员住在国际空间站。正是这种与生俱来的探险渴望,促使我离开南非。”

改变世界,是活着的理由

1989年,伊隆·马斯克踏上了加拿大的土地。

39年前,他的外祖父举家离开了加拿大。39年后,他踏回到这片土地上。

当他飞离南非的时候,他母亲非常自豪,儿子终于独立了。

一下飞机,走在蒙特利尔的街上,身上只有几十块钱,没有去处,漫无目的。

他从路边的电话亭打电话给母亲报平安,母亲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无措,他问:“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他搭上从布鲁克威尔到温哥华的巴士,从高速公路上观看加拿大,想想在新的国家,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他前往母亲长大的地方。他必须找个下榻的地方,因而拜访了从未见过的远房亲戚。

他的表兄在斯威夫特·卡伦特有一家小麦农场,他开始在那里打工。他干些拾掇菜地、铲稻谷的农活。“干活儿时,我得穿上防护服,摇摇晃晃地穿过狭窄的通道,然后掏出一团热气腾腾、黏黏糊糊的东西,把它铲到洞口外面,等着别人把这团脏东西用独轮车推走。”

不久,他搬到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在一家木材厂砍木头,清洗锅炉。

母亲和弟弟妹妹就要从南非移民加拿大了。他是长子,他从小就有长子的责任。他要为全家攒够租金和生活费。

储蓄账户已攒下几千加元。他为了确保存住这些钱,几乎“只进不出”。他买了大量的橙子、意大利面酱和香肠。买的量太大,他整天吃同样的东西。“我一天的生活费,不到一加元,煮意大利面,配上一块青椒、一块面包、一节香肠,做个热狗。每个热狗,也就25分或30分。”

1990年,他19岁,申请安大略省的皇后大学。

他同时被滑铁卢大学和皇后大学录取。他必须在两所大学里做出抉择。

他参观了滑铁卢大学,他想来这里学习物理和工程。可他参观校园的时候,几乎看不见一个女生。他不想四年大学只和一群男生度过。他又参观了皇后大学。校园里,他终于看见了女生。

皇后大学一直被公认为是加拿大顶尖学府之一,加拿大传统四大名校之一。平均录取分数线多年来一直高居全国第一、二位,是加拿大最难进的大学。

他进入了皇后大学,学习物理和商业。

他很少上课,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看完课本,他就去参加考试。“大学最难忘的是追那些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这是我来皇后大学的主要原因。”

伊隆在图书馆,被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女生“电击”了。他打听到,她叫贾斯丁·威尔森,比他小一岁。

伊隆在她宿舍的楼梯口,等着她。

她走回宿舍的楼梯间时,他走上去,谎称:“我们在一个聚会上见过。”

贾斯丁问:“哪次聚会?”

伊隆编了一个。

贾斯丁听出他在编故事,她根本没有参加那次聚会。

伊隆邀请她出去吃冰激凌。

贾斯丁谎称:“好吧。”

贾斯丁来自加拿大一个小镇,刚从一段复杂的情感纠葛中脱身,离开了比她年长的初恋男友,只身一人来到安大略皇后大学,开始了第一年的学习生活。“那时我是一个颇有抱负的作家。我喜欢比我年龄大的男人,我热爱诗意、反叛,也乐于折腾,我喜欢男人骑着摩托车,停在我宿舍的窗户下,在暮色中呼喊我的名字:我的那位穿着深棕色夹克的罗密欧。”“伊隆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白马王子的形象。他大我一个年级,出身于上流社会,外表整洁利落,说话时带着一口南非腔。”

贾斯丁当时答应了,但又反悔了。

第二天,信心满满的伊隆准时来到贾斯丁的门外,接她一起去冰激凌店。

他看到宿舍门上贴了一个纸条,解释她接受他的邀请,“为什么是个谎言”。

伊隆并不泄气。他找遍了校园,发现贾斯丁正在学生中心一间闷热的房间里,埋头阅读西班牙语课文。

贾斯丁听到身后轻轻的咳嗽声。

回头一看,伊隆腼腆地冲她笑。他的肤色很白,笑起来,还脸红。

他手中的两个巧克力冰激凌筒正往下滴。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邀请她一起走走。他们走过校园,他给她讲着罗马式和哥特式建筑的区别。校园的外面,面对着安大略湖。沿着湖边的林荫道,他们看着湖面的风帆。

走在湖边,他给她讲起未来的电动车。

贾斯丁觉得,他在日落的湖边,总是说电动车,一点也不浪漫。

他母亲和15岁的妹妹从南非来到了加拿大。他为全家在多伦多租下了一套公寓。他亲自刷墙,亲自挑选家具,在母亲的卧室插上母亲喜欢的紫丁香花,让母亲有“衣锦还乡”的亲切感。

不久,他弟弟金巴尔也来到加拿大,他的表兄弟几乎都来了。“他把家人从南非都‘劫持’到了北美,除了他父亲。”

这样,他们只在南非扎根一代,便像匆匆过客,短暂停留后,回到北美。

他妹妹托斯卡说,伊隆小时候很爱玩催眠游戏,每次都玩得很差,但这次,他的个人意志取得了胜利,把家里人都引到了加拿大。

他奔波在安大略省的皇后大学和多伦多之间,帮全家填表,申请加拿大公民身份。

但伊隆决定转学。他暗中申请转学到宾夕法尼亚大学,被宾夕法尼亚大学录取了。

母亲说:“你把全家引到了加拿大,全家刚刚团聚,你又要走了。”

伊隆也不舍得和母亲分离。他想了很久,深思熟虑之后,在全家为他饯行的晚餐上,他对母亲说:“对我来说,创新,是活着的原因。改变世界,是活着的理由。美国是个鼓励创新的地方。如果你看看新科技,多少世界前沿的科技都是从美国发疯地蹦出来。”

弟弟金巴尔说:“估计你一去就不回来了。”

伊隆对金巴尔说:“如果你想对世界有惊人的影响,美国是个好去处。”

妹妹托斯卡说:“难道你要把全家引到美国吗?”

伊隆对托斯卡说:“如果我生在一个洞穴里,我也会试着创新,但那会有局限。你必须有好的环境,鼓励你创新。美国鼓励创新,并且接受失败。”

加拿大对伊隆来说:没有什么兴奋的。他想生活在真正能让他突破,让他兴奋的地方。

他想去美国“改变世界”。他必须去“科技开创的前沿”。

灵魂中有一团烈焰

1992年,21岁的他离开了加拿大,转学到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物理学。

宾夕法尼亚大学,位于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八所常青藤盟校之一。创建于1740年,美国著名科学家和政治家、独立宣言起草人之一,避雷针、富兰克林炉及远近两用眼镜等的发明者本杰明·富兰克林,是宾大的创办人。“学费很昂贵,幸运的是,他们给了我奖学金,我只需挣零用钱,付生活费和书本费。”

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伊隆和阿迪奥·睿西都是转来的学生。刚开始,两人被塞进一个巨大的宿舍里,里面住很多学生。这些学生都是从一年级就住在一个宿舍里,对于新插来的两个学生,一脸的看不起。

他们不喜欢那里的环境,只想赶快搬走。

他和阿迪奥·睿西搬到校园的外面,合租一套房子。阿迪奥也是工程师的儿子,在纽约长大。

暑假,别的孩子都去夏令营,阿迪奥住在亚利桑那州沙漠中心的实验城。这座小城是意大利建筑师设计的,结合了建筑和生态。“我有一个机会,体验世上唯一的乌托邦。”

在大学里,阿迪奥办了一份报纸《绿色时代》,焦距环保问题。最后的论文,他呈上这份报纸。但他的论文,导师不买账,所以他没有拿到学位。

伊隆和阿迪奥不去联谊会,但依然想遇上朋友,这样就决定办大型派对。

阿迪奥说:“既然我们没钱,我们就把派对当成生意。”

阿迪奥把房子装修成了俱乐部。用荧光颜料制作各种工艺品,将这栋房子装点得颇具俱乐部的范儿。

伊隆负责管账。为了照顾好客人,伊隆聘请保镖和清洁工。

每个周末有500个学生光临。每人付5块钱,啤酒管够。

派对时,伊隆滔滔不绝地讲述电动车的好处,告诉他们,那才是汽车的未来。“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上学期间,我经常和约会对象大谈特谈电动汽车。”

这些话被那些女生当成不切实际的幻想,她们常常听得无聊至极。

周末的派对音乐太响,邻居叫来了警察。

警察来的时候,伊隆负责和警察交涉。

伊隆充分显示了他临危不乱的应对力。

他向警察们介绍同学聚会的优点,带着警察检验派对上的烟酒。警察查不出什么异样,伊隆送警察走出房子,和警察们友好地握手,警车开走。

阿迪奥说,伊隆和警察交涉时,他的冷静像是电影《教父》里的年轻教父。

伊隆同时也兼着工作,为一家电子书扫描服务公司和一家“超级电容”能量存储企业撰写商业方案,挣零用钱。

他也为视频游戏商开发火箭游戏。他参与的两款游戏“北极星:塔利宝鼎传奇”发布于1994年,“凯迪拉克和恐龙:第二次大灾变”发布于1995年。

在游戏说明书上,伊隆·马斯克的名字出现在科学家的名单上。和他一起开发视频游戏的科学家布鲁斯·利克说:“当伊隆跳跃着前进时,他拥有比尔·盖茨那样的能量。他实在是太聪明了。”

伊隆到宾夕法尼亚大学后,每个月给贾斯丁寄送玫瑰。

每个假期,伊隆回到皇后大学看望贾斯丁。

他们长大的环境,几乎是一样的。与周围格格不入,孤独,被欺负。“我是很孤独的孩子,伊隆也是个非常孤独的孩子。这就是他吸引我的一个原因。人们不能理解我们成长的艰难。孤独,使我们相互吸引。”“我认为他真正懂得孤独。怎样给自己营造出孤独,让自己在孤独里面。对于他,孤独更倾向于刻意的。他的孤独,不同于我们大多数人的孤独。”

贾斯丁是英语专业的学生。为了保住四年奖学金,她需要全A成绩。她感到一种恐慌的压力。为了缓解压力,她练黑带跆拳道,在咖啡馆写科幻小说,喝大量的咖啡和廉价的红葡萄酒。

像伊隆一样,贾斯丁从5岁起就喜欢读科幻小说,“阅读是我的第一剂药”。

一次,他们一起去书店,她指着书架说,“我希望,有一天,我自己的书也会摆在这个架子上”。

在这之前,她和一个女友也这样说过,当时女友放声大笑,差点崴到自己的脚。

伊隆听了,颇为触动。“你的灵魂中有一团烈焰。”

每个人来到世上,都在寻找自己的影子。她就是他自己的影子。

他送给她99朵红玫瑰。在玫瑰花里,他插进一个纸条。纸条上,他写着自己心里的声音,“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贾斯丁以前的男朋友都抱怨她竞争性太强,“这也是第一次一个男生认为我的抱负——而不是我的长发和身材——让人着迷。当他告诉我‘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能真切地体会到他的意思。”

伊隆从宾大拿到物理学学士学位,又在沃顿商学院攻读经济学,拿到经济学学士学位。“我学习物理和商业,因为,你需要知道宇宙怎样运转,需要知道经济怎样运作。你也需要有一种能力,把创造的人吸引在一起,凝聚在一起。如果是前沿科技,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

在大学里,他时时问自己,“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他读了很多哲学书籍,如尼采和叔本华的。“自我的精神,自我主宰。失去世界的人,统治世界。”

他最喜欢的书之一,依然是道格拉斯·亚当斯的《银河系漫游指南》,里面有几个哲学层面。他在重读时,发现了他最喜欢的宇宙飞船,“黄金之心”。他佩服的是飞船的引擎。引擎比光速还快。《银河系漫游指南》带给他最深的感触是:提出问题比答复问题更难。“这本书教会我,真正的难点在于,想明白应该问什么样的问题。而一旦你抓准了问题,剩下的就很容易解决了。”“我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我们应该努力扩展人类意识的深度和广度,以便更透彻地理解应提出哪些问题。”“事实上,唯一有意义去做的事,就是努力提高全人类的智慧,为更高层次的集体文明而努力一生,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他并不确定他的一生到底想干什么。他的梦,没有边际。但是,他思索的关键问题是,什么最能够影响人类未来。“我在大学时,总是想什么最能影响人类的未来。”

他常常想,有两个重大的问题值得研究,一是如何使得交通工具变得环保,二是如何移居另一个星球。

他觉得三个领域会深刻影响到人类的未来,“人类将要面对的三个重要问题,一个是网络,一个是清洁能源,一个是宇宙”。

互联网,清洁能源,太空。

这就是他未来的三道轨迹。

02 创新是颠覆式的

时势似乎选定了要成全他

1995年,他获得了斯坦福大学研究生的奖学金,攻读应用物理学及材料科学。他的兴趣在电动汽车,他想研究电动车的电池。他认为,技术革命就是从“高能物理”而来。

但他入学两天后,就辍学了。

1995年8月9日,他目睹了网景公司首次公开募股获得巨大成功。原本股票价值为每股14美元,但股价倍增至每股28美元。在第一天收市时,股价升至每股75美元。

他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时候,同学们喜欢讨论硅谷那些同龄人的崛起。他听说,网景创始人马克·安德森和他们同龄,也出生于1971年。

他还听说,1993年,马克·安德森,在伊利诺伊大学“超级计算机中心”兼职的时候,和另外一位工程师埃里克·毕纳在中心的地下室里工作了6个星期,写了9000行程序代码,创造了浏览器“马赛克”。1993年,“马赛克”的用户迅速增长到100万。1994年,马克·安德森毕业后去了硅谷,带走了“马赛克”,他建立了马赛克通讯集团,但立即遭到母校的反对,母校认为这是属于学校的财产,并且不同意出售。

马克·安德森最终同意不再使用“马赛克”这个名字,并且全部改写了代码,新浏览器的名字叫做“网景”。

网景公司是研发软件公司,以网页浏览器闻名。刚刚成立一年,工程师大多是刚刚走出大学的毕业生,或者辍学的大学生。

伊隆在硅谷目睹了网景公司令人瞠目的成功,他意识到,互联网这列快车,时不待我。

要么是时代的宠儿,要么是时代的旁观者。“我可以看着它发生,或者参与。”

24岁的他,知道,20年后会发生什么,他有很强的前瞻力:互联网,可持续能源,移民太空。“第一步是做有可能性的。然后,可能性,才会接踵而至。”他需要的不只是花哨的幻想。他需要的是“脚踩在地上,用自己的实力,一步步靠近自己的梦想”。

互联网,是他的第一步。

他在斯坦福转了两天。他期待的“改变世界”的气息,在斯坦福,呼吸不到。

他知道,攻读硕士学位,在这个大变革时代,只是一种逃避。

他一节课也没有上,打电话给系主任,“我想办一家网络公司,但我没信心。如果失败了,我希望还能回学校上课”。

系主任说,试试吧,估计你三个月就回来。

他说:“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我有奖学金和助学金。我不是生来的冒险家。互联网领域,对于我是全新的领域。我几乎两眼一抹黑。我唯一拥有的,就是年轻。”

他开始在互联网公司找工作。但他学的不是计算机,也毫无经验,找到互联网公司工作,几乎不可能。

网景公司招聘新员工。他寄上申请,但没有得到回复。

他有些绝望,亲自拜访了网景公司。在大厅里,他看着匆匆走过的那些同龄的工程师,这是追梦人“扎堆”的地方。他不由想起了他最喜欢的那句名言,阿瑟·克拉克的名言,“一项先进的发明,无异于魔术”。

他转身离开了大厅。他要发明,他要给世界一个魔术。

伊隆走进硅谷门洛帕克市沙丘路的MDV莫尔达维风投公司。这家公司刚刚把一家软件公司Collabra卖给网景公司。

接待他的人,乔纳森·费勃,1983年起,在太阳微系统公司任软件开发经理。1991年他辞去了太阳微系统公司技术部副总裁的职务,成为莫尔达维风投公司合伙人。

乔纳森在莫尔达维风投公司,负责刚刚崛起的高科技投资。

莫尔达维风投公司,为“孵卵期”公司投资,一揽子工程,上市,或被高价收购。一些赫赫有名的硅谷公司上市和收购案,都是经由莫尔达维风投公司之手。

乔纳森认真听了伊隆的想法,认为他的想法很有“创意”。

乔纳森建议伊隆先把软件开发出来。如果开发出软件,莫尔达维风投公司就会投资,并帮助上市或收购。

乔纳森向他介绍了硅谷刚刚成立的eBay公司。他没有想到,4年后,他的公司就和eBay“狭路相逢”。“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硅谷,是淘金圣地。人们蜂拥而至,希望通过互联网创业致富。那是硅谷不断诞生一夜神话的时代。”

伊隆意识到,他必须创建自己的公司。

他走出莫尔达维风投公司,直奔律师事务所,咨询成立公司的手续。

1995年8月,伊隆·马斯克成立Zip2。公司的老板和员工,就他一个人。

伊隆给弟弟金巴尔打电话。他劝金巴尔一起来硅谷,创办网络公司。

金巴尔·马斯克,1972年9月20日出生。在南非高中毕业后,也随母亲到加拿大多伦多。1995年,在皇后大学获得经济学学士学位。

金巴尔从多伦多飞到硅谷,加入了伊隆的公司。

伊隆妈妈有个房地产商的朋友,她说服他的儿子格雷格·科里,也加入伊隆的公司。

格雷格·科里,1961年出生,1994年获得安大略大学经济学士学位。他和伊隆在电话里谈了一个小时,就买张机票,离开了加拿大,飞往硅谷。

伊隆没有互联网的经验,也不知道怎样创建公司。但既然是“天才儿童”,他边走边学。

公司账户上,只有两千块钱。他们只有一辆旧车,一台电脑。

他的目标是尽快赚钱。问题是,几个重要的互联网领域,似乎都被捷足先登了。他在想互联网领域,还有什么空间。

伊隆在沃顿商学院的市场判断力“发力”了。他决定把报纸引入数字时代,编写自动生成地图的软件,把它们整合在一起,做出第一个网上黄页。

当时,邮递员给他一本沉甸甸的黄页,不以为然地说:“你们真以为能淘汰它?”

他暗自发笑:“我们的目标远不止于此。”

伊隆把目标锁定在传媒业,因为他相信传媒业有钱买他们的软件。

Zip2软件,是一个为新闻机构开发的网络地图和黄页企业软件。那时,互联网刚刚起步,大多数美国公司还不曾接触网络,要查找公司信息只能翻看黄页。

伊隆做的第一件事,是和Navteq公司联系,这家公司也是南非移民创办。Navteq创建了数字地图,应用在各大导航系统上,例如GPS导航仪。伊隆说服他们把Zip2放在他们的数字地图上。

然后他花了几百块钱,买下全国的商家目录。他把这些企业目录和地图连在一起。他亲自开发这个软件。“我仍然有我的核心编程技术,所以,我有能力自己编写软件。”

当时,三个人,举目无亲。最开始的公司费用,由格雷格·科里承担。

但格雷格·科里的钱,也很有限。账户上的钱,几乎不够交房租。

他们在山景城租了一个办公室,月租450美元。房顶漏雨。“比车库还便宜,比想象的还糟糕。”

没有家具,晚上睡在地上。

没有淋浴,只能到附近的基督教青年协会(YMCA)洗澡。

半年时间,他们睡在办公室。后来买了几个床垫。白天是沙发,晚上当床用。

在这个办公室,伊隆发明了一个程序,在每个地址之间给出点对点指示地图。今天的汽车里、手机里已经很普通,在1995年还很神奇。

三人没日没夜地在小办公室里为Zip2编写代码。

他们夜以继日地开发了6个月的程序。

6个月后,“Zip2”网站开张了。这是美国第一家在线城市列表网站。

开张网站上,伊隆这样介绍:“每年,商家在你的社区花费数千甚至数百万美元广告,为了向您提供他们的产品信息、促销和服务。

这些信息每天来自邮件、黄页、白页和其他渠道。即使他们的这些努力,你还是不能找到你所要的信息。而互联网可以帮助你,一点即到。

……”

1996年版的Zip2网站,其蓝色图标上,一个跑步者,双腿形同闪电。标题上写着:“精确地搜索美国一千六百万商家。”

Zip2的管理团队网页上介绍:“伊隆12岁编出第一个计算机程序。4年后,获得IBM工程师测试最高等级。”

伊隆在皇后大学的女友贾斯丁,大学毕业后,在日本教了一年的英语。回到加拿大后,她找了一份吧台的工作,一边创作科幻小说,一边思量着去日本读研究生。

一天晚上,她对妹妹说:“要是伊隆再打电话给我,我就会继续读书,也许曾经我在那里遗落了什么东西。”

一个星期之后,他拨通了她的电话。

第二天,她飞往硅谷。他和弟弟,及另外两个室友在硅谷合租了一套公寓。

一天晚上,吃晚餐的时候,他问她想要几个孩子。

她爽快地回答:“一个或者两个。但如果我请得起保姆,我就想要四个。”

他笑了笑:“这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区别。我只是假设我有保姆”,他挥动着手臂,做了一个摇滚的动作,然后欢快地叫了声,“宝贝。”

晚餐后,他带她进了一家书店,将他的信用卡递给她:“你想要多少书,就买多少。”“那是最快乐的时光。周末伊隆和我到书店里,买杯咖啡,坐在咖啡厅里,开心地聊天。”

那时刻,她觉着他是世界上最甜蜜的男人。

很快,各地媒体公司纷纷申请注册Zip2。他们的软件赢得了客户和投资者的青睐。

他们获得了包括《纽约时报》和《芝加哥论坛报》在内的合同。

软件刚刚开发出来,伊隆把Zip2方案给了莫尔达维风投公司的合伙人乔纳森。

1996年的一天,乔纳森打来电话,兴奋地告诉伊隆:“莫尔达维风投公司,投资350万美元,买下Zip2公司不少于50%的股份。”

伊隆想:“他们给我这么多钱,一定是疯了。”

乔纳森说:“但是莫尔达维要求派人,出任CEO。”

为了获得第一笔投资,伊隆同意换掉自己的CEO。

瑞奇·索尔金为新任CEO。索尔金在耶鲁大学获得经济学学士学位,斯坦福大学商学MBA。加入Zip2以前,索尔金在高盛和创新试验室工作。

索尔金掌舵,伊隆想,这是个好主意,如果新CEO能够胜任,他在Zip2的股份就会增值。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伊隆不同意新CEO的学院派观念。

伊隆失去越来越多的权力。新投资的稀释,他的股份减少了。

七名董事会成员里的四位,都是新的投资者:奈特里德、赫斯特和《纽约时报》。这些董事会成员代表了投资人,所以伊隆在公司的决策方向上已经没有什么影响力。“他们应该让我做CEO。不过也没有什么,当投资人和专业经理人控制局面时,也就没有创新了。他们没有创造力,也没有远见。”

1998年,Zip2开始和城市搜索公司谈合并,组建一家更大更有竞争力的公司。城市搜索公司和Zip2,是一样的领域。如果两家合并,这个公司就可以和微软的“人行道”软件抗衡。

Zip2董事会通过了合并,并把合并消息发布出去。

伊隆认为城市搜索公司的CEO会迫使他离开公司,所以他和弟弟金巴尔投了否决票。

合并案没有成功,伊隆被迫放弃董事局主席的位置。索尔金的CEO位置,也被罢免。

德里克·普鲁滇,Zip2的第一个投资人,接掌CEO。

1999年4月,经过莫尔达维风投公司的几轮谈判,康柏电脑公司旗下公司Altavista以3.07亿美元现金外加3400万美元股票期权收购了Zip2。

这是当时互联网商业领域里最大的现金交易之一。他和弟弟金巴尔拥有12%的公司股份,他个人分得了2200万美元。

卖掉Zip2,是兄弟俩最激动的一天。“毕竟互联网创业风险很大,今天资产过亿,明天就可能破产倒闭。”

时势似乎选定了要成全他。他在泡沫刚开始时进入互联网,在泡沫破裂前变现撤离。

那一年他28岁。

那时,他笑起来,眼睛里还有天真的眼神。他还在青葱岁月。

马斯克家族素来有喜爱赛车的传统。他花100万美元买了麦克拉伦F1跑车,享受驾驶时冒险般的快感。

在飞驰中,他意识到,他离他的梦想还很远。他想改变世界,可他只是稍稍改写了报纸的历史。

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不创新,就是死亡

卖掉了Zip2,伊隆就在想,互联网还有什么创新机会。

伊隆想:“硅谷这里,是达尔文主义。不创新,就是死亡。”

他在沃顿商学院的敏锐力,让他嗅到,金融业并没有太多的创新。

他发现,金融业有着巨大的创新空间。钞票在数据库里仅仅是一条条记录,而带宽缓慢,看起来有创新机会。

当时,交易过程非常缓慢。传统的邮寄支票或汇款,是资金流动的主流方式,一笔资金交易有时候要花几个星期。

他想让用户之间使用电子邮件来标识身份转移资金,这是当时金融业的一大创新。

伊隆过去在加拿大丰业银行打过工,熟悉银行的游戏规则。他再也不想在银行工作。对银行,避之唯恐不及。但是现在,他想改变金融业的游戏规则。“我希望我做的事,能对人的生活起着深远的影响。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历史性的。”

1999年3月,伊隆·马斯克创办了X.com公司,致力于实现电子现金交易。

他雄心勃勃的愿景是X.com将成为金融超市。

公司最初的目标是:创建一个独立于政府和央行管制之外的新电子货币。

新公司创造了今天习以为常的事情,开创了网上第三方安全支付的先河。它彻底改变了全世界的购物方式以及资金的流动方式。

他弟弟金巴尔说:“在伊隆看来,X.com不只是建立点对点的在线支付平台,他的目标是改变整个金融业。”

与Zip2最大的不同是,从他刚刚成立X.com,风投公司就跟了进来。不是一般的风投公司,而是硅谷顶级的红杉资本。

红杉资本“争分夺秒”的速度,让伊隆欣赏。上午伊隆走进硅谷风投圣地沙丘路红杉资本的简朴办公室,与红杉合伙人迈克尔·莫瑞茨谈了X.com成为金融超市的前景,下午莫瑞茨立即让律师起草投资协议。红杉的协议条款非常简洁,只有一页纸,没有冗长的律师备忘录。没等律师做完所有文书,红杉资本就给伊隆·马斯克账户汇进了500万美元,让X.com有运营的资金。

莫瑞茨有句名言:“从生存几率上判断,你愿意赌天才跳下悬崖,还是赌普通人从二层跳下去?”

红杉资本以“短平快”闻名。每周一,红杉资本的合伙人在一起开会,讨论有前景的公司。如果认为有前景,当即与那家公司创始人握手,下午就能签出资金协议。为了从速,先在一张纸上敲定,签字,注资。冗长的律师文件,随后进行。

红杉资本发掘了PC先锋苹果电脑,1980年苹果上市,让投资苹果的红杉资本名声大噪。当PC大肆发展后,红杉培养起网络设备公司3Com、甲骨文、思科。当电脑广泛连接,互联网时代来临,它又投资了雅虎和谷歌……

红杉资本创始人唐·瓦伦丁曾经宣称,自从自己1959年来到硅谷,“没有什么是革命性的,全是进化”。

1972年,红杉资本开业。创始人唐·瓦伦丁是纽约州扬克斯市一名卡车司机的儿子,成立红杉时,他在硅谷的芯片行业担任销售和市场营销方面的高管。他脾气暴躁,但善于慧眼识英雄。1978年他资助了年仅22岁的“苹果之父”史蒂夫·乔布斯。

瓦伦丁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退出了红杉资本的经营管理工作,由莫瑞茨和莱昂内接管。从表面上看,这两个人毫无相似之处:莫瑞茨毕业于精英簇集的牛津大学,曾担任《时代》杂志特约撰稿人;莱昂内在康奈尔大学获得机械工程学位,在惠普、Prime Computer、Sun等公司做销售管理。莫瑞茨在红杉资本只用了两年就成了全职合伙人,莱昂内用了五年。

但是,这两个人都与红杉资本很合拍:竞争力胜、决断力强、愿意支持“改变世界的人”。

公司入口处挂着一大堆相框,里面装裱着98家公司的财务文件拷贝,包括苹果公司在1980年的IPO文件,还有甲骨文、思科、雅虎、谷歌和LinkedIn等公司——他们都是红杉的“孩子”。红杉自1972年成立以来,资助的初创企业超过500家公司,其中130多家成功上市,另有100多个项目借助兼并收购成功退出。目前总市值高达1.4万亿美元,相当于纳斯达克总市值的22%。

一场科技革命,红杉资本是帘子后面有力的推手。“我们每投资一家小公司都是打一场赢面很小的苦战。”莫瑞茨说,“总有比我们大得多的公司占了压倒性的优势,让我们和创始人面临生存危机。但是证明所有人都错了是件令人无比兴奋的事情,没什么比这更让你热血沸腾了。”

红杉资本的合伙人们每个月要听200多场产品推介,但通常只会投资两家公司。不管会面结果如何,创始人们都把与红杉接触的一小时称为一生中最紧张的经历——莫瑞茨是“侦探”,细细聆听创始人讲述的每一个细节,并且会提出一些极具洞察力的奇怪问题;莱昂内喜欢在第一时间向创始人提出尖锐的质疑,来看看他们是否具备成功所必需的坚毅品格。

投资于苹果、甲骨文和思科的唐·瓦伦丁和投资雅虎、贝宝和谷歌的迈克尔·莫瑞茨,成为点石成金的“金手指”。

福布斯将唐·瓦伦丁、迈克尔·莫瑞茨与早年投资英特尔的亚瑟·洛克、KPCB的约翰·杜尔并称为这一行业的“四大天王”。

莫瑞茨称:“没有下一个谷歌,就像没有下一个思科、下一个雅虎、下一个苹果、下一个英特尔、下一个微软一样。”“公司各有不同,伟大的公司有他们自己独一无二的生意之道,有自己的印记和标识。”

尽管红杉资本独具慧眼,速度惊人,但也有闪失,对一些潜力股说了“不”,比如放过了Pinterest和Twitter——红杉资本曾经有机会获得10%的Twitter股份,当时Twitter的估值只有2000万美元,后来翻了1000多倍。

红杉资本最大的闪失,是22岁的马克·扎克伯格穿着睡衣来红杉做Facebook推介演示,被红杉嘲笑了一通。在红杉资本碰了一鼻子灰的扎克伯格,拿到了Accel Partners的投资,这笔投资最终收获了高达300倍的回报。

莫瑞茨不愿错失任何“潜力股”,所以“二话不说”,把500万打进伊隆的账户。莫瑞茨当时想也没有想到,伊隆对网上金融,几乎一无所知。但莫瑞茨对伊隆有一种不容动摇的信心。

莫瑞茨把爱默生的一句话,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一个机构就是一个人影响力的延伸”。

莫瑞茨相信,网上金融就是伊隆·马斯克的影响力延伸。

就像当年启动Zip2时,伊隆对媒体业务一无所知,只是摸着石头过河。而今的网上金融,伊隆也是摸着石头,边摸边学。

但是,伊隆学得很快。

伊隆与公司的工程师们三个月内,开发出软件。

1999年6月,X.com推出了网站。

X.com是一个完美的病毒式营销。没有一个销售人员。没有在广告上花什么钱。两个月内,X.com有10万客户。

伊隆说:“我想我的专长,就是知道如何建立一个杀手级的互联网公司,让它有着坚实的地基。”

硅谷很小。一街之隔的康菲尼迪公司,也几乎同时推出了电子支付网站。

康菲尼迪的应用软件——PayPal,在eBay用户接受这项服务后,PayPal的客户数量开始急速增长。

X.com与PayPal,成了一对冤家,残酷的竞争对手。他们的兴趣都在eBay的用户上。

康菲尼迪创始人彼得·泰尔,1967年10月11日出生在德国法兰克福市。父亲是一位化学工程师,一直带着全家,奔波在南非、纳米比亚等多个国家。最终在美国旧金山湾福斯特市定居下来。

少年时的泰尔,是一个数学天才,也是一位全美国际象棋大师。曾在21岁以下的选手比赛中获得全美冠军。

在他的棋具上,刻着人生格言:“生而为赢”。

他热衷于通过棋局上的博弈与朋友或敌人较量,并狂热地渴望胜利。据他的一位高中同学回忆,他会在比赛开始前5分钟才出现在赛场,以此给对手制造压力。

1986年,他被斯坦福大学录取,攻读20世纪哲学。1989年,泰尔获得斯坦福大学哲学学士。1992年,他在斯坦福大学法学院攻读法学博士的最后一年肄业。

1992年,泰尔在全美著名的苏利文·克伦威尔律师事务所谋到职位。仅仅工作了7个月,他就辞职了。之后,他在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银行担任金融衍生产品交易员。

1996年,更想自己创业的泰尔从纽约回到家乡,用从家人和朋友那里募集到的100万美元,用最便宜的价格在硅谷的金融中心区租下了一间没有窗户的仓库,创办了泰尔金融公司。

1998年夏季,刚刚来到旧金山区的23岁乌克兰程序员马克斯·列夫琴,在斯坦福大学听了一场泰尔关于货币交易的演讲。第二天,他们在靠近斯坦福大学的Hobee,s餐馆会面,当时马克斯·列夫琴奔赴硅谷,正在四处寻找创业机会。经营着一家对冲基金的泰尔有意投资,双方一拍即合。

他们希望打造一个电子支付系统,让电子商务交易变得简单、统一和安全,这就是日后PayPal的雏形。

马克斯·拉夫琴,1975年7月11日出生在乌克兰基辅市。父亲是一位剧作家,母亲是一位物理学家。他精通两种语言,精通数学和乐器。

1991年他移民到芝加哥。1997年获得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学院计算机系学士学位。大学毕业前后,与朋友创办过两家互联网辅助公司。

1998年,当马克斯·拉夫琴从伊利诺伊出发去硅谷的时候,他找到一辆大卡车,上面装着他在伊利诺伊的全部家当,包括服务器、电脑、办公桌、办公椅,他和他的女友,以及另外两位同学,一路颠簸开到加州。当问到为什么不卖了这些设备再去买新的,马克斯·拉夫琴回答说:“等不及了,我要马上出发,哪怕是跑着去。”

1998年12月,彼得·泰尔和马克斯·拉夫琴成立了名为康菲尼迪的开发电子支付系统的公司。

康菲尼迪成立时,Palm Pilot是最受欢迎的掌上电脑。康菲尼迪最初的想法是为掌上电脑开发安全软件。但事实证明,这个想法无法盈利。

于是,他们决定改变经营理念。他们给掌上电脑做一个PayPal软件,第三方支付系统。

就像索尼的最早产品是电饭煲,而不是电视。诺基亚最早做靴子,而不是手机。丰田的最早产品是自动织机,而不是汽车。

不跟上时代的步伐,就被淘汰。

拉夫琴说:“我喜欢结交聪明的人,我发现自己喜欢和泰尔呆在一起。”

在开发第一款PayPal时,两人总是拿古怪刁钻的数学题,希望难倒对方。拉夫琴说:“就像是情侣之间古怪的取悦方式一样,这是我们这种怪人取悦彼此的一种方式。”

1999年7月,他们推出了PayPal的应用软件,可以让使用掌上电脑的用户彼此间相互转账。

在发布会上,诺基亚风险投资人走上台,把300万支票,交给泰尔。

9月,网站推出了,非常成功。公司每天都有300个新客户。

红杉资本的莫瑞茨看到,X.com与一街之隔的PayPal一直处在焦灼竞争之中,双方消耗巨大。

莫瑞茨坚信自己的判断,“开拓的电子支付市场是存在的,并且拥有巨大发展空间”。

他并不关注双方的赛跑,他关注的是跑道。“我相信它的市场前景”。

红杉资本创始人唐·瓦伦丁,有句名言,“我下注于赛道,而不是赛手”。

莫瑞茨作出一个并不复杂的选择:不惜稀释股份将两家公司合并,获得此市场的领导地位。

1999年12月,莫瑞茨把伊隆与泰尔约在帕洛阿托最热闹地段,大学街的威尼斯咖啡馆。

伊隆不敢相信,泰尔也有南非的渊源。泰尔小时候,父亲带着全家,奔波在南非、纳米比亚等国家。泰尔记得比勒陀利亚的每一条街,他们甚至在同一个时间去过好望角,只是彼此对面不相识。

两人都是斯坦福大学的辍学生。伊隆·马斯克进斯坦福两天就辍学了,彼得·泰尔就要拿到法学博士,也辍学了。泰尔深以为傲地说:“我是斯坦佛法学院的肄业生。”

从童年的南非,汇聚在硅谷,并且是邻居,还是对手。这样的概率,不是太多。

这种缘分,让他们相见恨晚。

泰尔知道,X.com公司更大,因为他们有更多的服务,例如货币市场、指数基金、现金卡等。但PayPal有更大的市场份额。

泰尔是金融高手,他知道,在华尔街,只有一家网上支付公司能上市。X.com有更多的资源,一旦上市,就会压倒PayPal。所以泰尔同意和X.com合并。

伊隆同意“收购”,他认为,两家并不是对手。共同的对手,是对抗eBay的Balton系统。

当时,X.com与PayPal,和eBay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X.com和PayPal是初创公司,eBay已经在市场上扎根了五年。eBay CEO梅格·惠特曼先后在宝洁、迪斯尼担任过副总裁,“电子商务教母”、“在线市场女王”,这些称号足见其能量。

X.com和PayPal的电子支付,动了线上物品拍卖及购物网站eBay在交易环节的奶酪,因而成为敌人。

X.com只有与PayPal合纵连横,才能完胜eBay的Baltom系统,逼使eBay被迫放弃在线支付这块奶酪。

但是当时X.com总裁比尔·哈里斯,坚决不同意,并威胁说,如果与对手PayPal合并,他会率先辞职。

1999年12月底,伊隆和康菲尼迪创始人泰尔签署了合并备忘录。

2000年1月,两家公司合并的消息一登在公司网站上,几乎所有员工都惊讶得差点跌掉眼镜。

员工们每天夜以继日,就是试图打败对方。

2000年3月,X.com收购了康菲尼迪。

新公司的联合品牌为PayPal X。比尔·哈里斯任总裁,伊隆·马斯克任CEO,彼得·泰尔任董事会主席。几位副总裁都是康菲尼迪的人。

4月,比尔·哈里斯被排挤出公司。X.com员工受不了PayPal的“圈子化”,几乎集体辞职。

X.com工程师杰里米·斯托普曼,后来著名网站Yelp的首席执行官说:“X.com和PayPal曾经是竞争对手,这让人感到难堪,而这种难堪最终演化为了冲突。大多数X.com员工选择了离职。”

PayPal员工的“圈子化”,追溯到PayPal早期的招聘阶段。PayPal创建后,泰尔和另一位创始人拉夫琴开始尝试招聘身边每一个人。

泰尔说:“我们最初主要招聘自己圈子里面的人。我招聘来自斯坦福大学的好友,拉夫琴招聘来自伊利诺伊大学的好友。”

他们都在努力寻找特定类型的员工,标准是勇于竞争、知识渊博和掌握多种语言,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精通数学。

PayPal创业初期,基于一个前提:“我们这个团队必须是一类人!”

红杉资本执行合伙人、曾经担任PayPal首席财务官的罗洛夫·博沙说:“PayPal与谷歌的最大不同在于,谷歌希望招聘博士,PayPal希望招聘那些放弃博士学位的人。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

泰尔和拉夫琴不希望他们的员工是MBA、顾问、兄弟会成员或者运动员。拉夫琴说:“曾经有一位应聘者来公司面试,我问他有什么爱好,他说自己喜欢打篮球。我随即表示,我们不能招聘这个人,在大学期间,我认识的每一位喜欢打篮球的人都是白痴。”

他们在招聘与自己类似的人。

合并后的公司,成长迅速。员工从60人扩大到几百人。

卢克·诺斯克,是马克斯·拉夫琴在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计算机学院的同学,PayPal创始人之一。从PayPal成立,他担任公司营销战略副总裁。

卢克·诺斯克创立了“瞬间转账”。6个月内,增长了一百万客户。

肯·霍威利2000年在斯坦福大学获得经济学士学位,他是泰尔的学生,被泰尔吸收到PayPal,也是PayPal创始人之一。1998年至2002年之间,任PayPal财政总监CFO。

伊隆在X.com的手下几乎走光了。他被PayPal的人包围了。

他感觉在PayPal的圈子里,每个人都是新朋友。他一向是有胸怀的人。在他心里,大格局的人,没有是非。

他尊重每一位工程师。他明确地说:“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工程师说了算”。

伊隆·马斯克成功地奠定了公司运营模式。公司运用病毒式营销的商业模式,确立了电子邮件支付公司的领先地位。

公司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建立点对点的支付平台。伊隆的目标是改变整个金融体系。

公司建立了客户服务与欺诈控制中心,实现了全球安全的网上支付系统。

公司也增加了转账卡与货币市场基金,奠定了多国家多货币功能的基础。

他兴奋地告诉泰尔:“两个月,我们有10万新客户,我们的电话线爆炸了。”

PayPal团队,几乎是清一色宅男,成天生活在一起,几乎连个人的空间都没有。慢慢地很像是一家人。

PayPal和eBay的“技术大战”时期,PayPal是网上支付,eBay也向自己的客户提供支付工具,可是竞争不过PayPal。

PayPal为了保障“一定要超过eBay”的到账速度和准确性,工程师们日夜奋战,但也提心吊胆,唯恐写错一行代码,导致用户付款出错。每个工程师充血的眼睛,炯炯有神。

工程师们每天熬夜赶工,共同面对巨大的压力,有人负责应付黑客,有人负责拿下eBay,有人负责开拓eBay之外的市场,为其他愿意使用PayPal的电子商务网站开放接口。

总之,PayPal增长很快,工程师们没有时间过“非PayPal”的生活,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加班、一起珍惜片刻的休息时光互相打趣或是打打游戏,很少享受私人时间。

拉夫琴说:“我们都成为了彼此的社交生活。”

快速、便捷和安全等特性,使得PayPal深受eBay平台上大量小商家的欢迎。到2000年底时,PayPal服务已经拥有300万客户。

伊隆认为,PayPal应当进行一次大规模技术升级,淘汰Unix,全面移植到微软平台。对于外行来说,是否淘汰Unix也许无关痛痒,但对于Unix的狂热支持者拉夫琴和旗下团队,这是一个无法让人接受的决定。

一场大战随时爆发。

2000年10月,伊隆离开了PayPal办公室,和新婚妻子到澳大利亚度蜜月。这是他几年来的第一次假期,为期两周。

他和妻子走出悉尼奥运会开幕式会场,坐到出租车上,他的手机响了。

他弟弟金巴尔告诉他,董事会投票解除了他的CEO职务,让泰尔取而代之。

伊隆对弟弟说,董事会解雇他的做法,深深刺痛了他。

他对PayPal党的这场“政变”愤愤不平。他说:“泰尔和我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泰尔的哲学非常奇特,与常人不同。从投资的角度来看,他是一个异类,而我是一个正常人。”

他并没有迅速离开澳大利亚,而是飞往澳大利亚最美的岛屿——圣诞岛。

在圣诞岛上,他走在海滩上,他看着闪烁着蓝光的大海,看着红蟹迁徙的壮观场面,他第一次感受到,大自然可以疗伤。

他一直坐在沙滩上,坐到深夜。繁星灿烂的天空,让他想起自己来到人间的使命。他想改变世界,PayPal不过是稍稍改写了金融的历史。

年少时,他在读《银河系漫游指南》时就尝试着找到宇宙中属于自己的位置。他的眼前闪烁着璀璨的星云。猎户座的M42星云,恒星的出生地。天鹅座的网状星云,老恒星爆炸后的残骸。

弥漫星云,行星状星云,双极星云,蟹状星云。一个普通星云,至少相当于上千个太阳,方圆达几十光年。

在他眼里,宇宙不是一无所有、黑暗寂静的真空,而是人类最后的前沿。

童年时代对太空的向往,从来没有像今夜这样强烈。当你有了容纳宇宙的胸怀,人间是非,渺如尘埃。

太空给了他超越凡尘的眼界。在这样的星空下,他对自己的“被废”,不再在意。

他想:他和泰尔是可遇不可求的朋友。他们之间,没有阴谋。他们的贝宝,没有钩心斗角的内耗。

在圣诞岛上,他给弟弟金巴尔打电话,说:“生命太短暂了,没必要积怨。一个人必须知道自己的实力在哪里,我更有兴趣的是早期营建公司,集中精力开发产品。我对行政并不感兴趣。”

他的“被废”,并未削弱他的力量。他仍然还是公司的最大股东。

2001年1月,董事会上投票表决,公司正式卸下X,改为PayPal (贝宝),以产品命名。

伊隆依然是董事会成员,也投了赞成票。

公司正式更名为贝宝。

“贝宝党”的崛起

被董事会任命为CEO的泰尔,虽然喜欢和人竞争,但是他厌恶冲突。他绝不会因为权力,与自己的好友“伤了交情。”

泰尔说:“我合作的人都是思维相似的朋友,我认为人与人之间要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实在是太难了。”

泰尔通过授权的方式,把权力授给大卫·萨克斯,由大卫担任首席运营官,以避免人员管理过程中的人际摩擦。

大卫·萨克斯是泰尔最亲近的朋友,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末斯坦福求学时期。他们俩在很多方面都很相像:都在数学和逻辑思维上具有超人的天赋。那时候两人都是斯坦福一个俱乐部的成员。两人讨论的主题非常广泛,包括进化论、自由意志哲学、人择原理。

大卫·萨克斯说:“泰尔总能在5分钟之内驳倒你,就像下象棋一样。他是一名自由意志主义者,但是他也会问类似‘核武器交易市场的存在合法吗?’这样的问题。他总是深入地挖掘论点,并找到你的漏洞。他喜欢赢。”

彼得·泰尔在公司管理上奉行完全公开的原则,他主张定期将公司的客户记录、营收、欺诈损失、烧钱率之类的信息都公布出来,使每位员工都可以了解,也可以讨论。

自由和公开,是彼得·泰尔在PayPal管理上坚持的透明度。

大卫·萨克斯推行了PayPal的创业模式:

第一,从来不信奉什么创业禁忌,而是把试错当作积累经验的过程。出错越多,也就越可能接近成功。

第二,坚持留用有远见的创始人,而不是去聘请“专业”经理人,充分利用大公司的平台为自己的产品进行营销。

第三,从来不聘请专业的猎头公司去招聘员工,而是利用员工人脉网络进行招聘。因此他们吸收的成员都和创始人一样具备创业的激情和智慧。

第四,如果不想让公司陷入混乱,就不要雇用从大公司跳槽的人。因为他们通常喜欢按自己养成的固有模式做事,也习惯找借口推说尝试新事物,使公司不能正常工作。他们频繁地跳槽,很可能只是为了获得利益和职位。

大卫·萨克斯表示:“PayPal从不提倡推崇管理层的风气。好的决策源于细节。我们从来不认为管理者是特殊阶层的员工。”

萨克斯建立了“杜绝无必要会议”的政策。他成了整个公司的“会议警察”。一旦发现公司关起门来内部开会,萨克斯就会进去旁听三分钟。如果觉得没有价值,他会立即中断会议。

萨克斯说:“在PayPal,衡量一名员工地位的依据并不是他管理多少人,而是有多少人可以阻止他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在这种企业文化的影响下,PayPal的管理者数量大为削减,几乎是工程师们主导着公司的日常运营,这种管理方式单纯而且有效,因为人少和彼此熟悉,工程师们几乎不需要润滑剂。

泰尔的另一位好友,斯坦福校友,公司对外关系副总裁里德·霍夫曼说:“PayPal到处都充斥着这样的声音,‘这是我的理由;这是我的想法’,而不是说‘按照我的经验’。因为在这儿经验并不作数。”“靠边”的伊隆·马斯克,并不完全赞同PayPal这种理想化的管理方式,他在接受CNN采访时将PayPal的公司文化说得很抽象。

他说:“感觉就像天真烂漫,美梦成真的‘独角兽与彩虹,还有花海遍野的草原’。”

截至2002年,PayPal拥有2000万客户,业务扩展到全球的80个国家。

创立仅仅3年,红杉资本为贝宝融资1.8亿。

从1998年创建PayPal,到2002年PayPal上市,PayPal恰好经历了“互联网泡沫”。1998年10月起,纳斯达克指数从1500点一路上扬,到2000年3月10日创下5132点的历史最高点。

2000年3月中旬,以美联储调高利率及微软遭地方法院拆分这两大事件为导火线,纳斯达克综合指数遭遇滑铁卢,只用了半年的时间,纳股指数迅速跌至1088点,创下了3年来的最低纪录,重新回到了1998年前的水平。

2001年到2002年,互联网泡沫危机继续波及电信制造业和运营商。许多网络企业股票下跌,盈利状况恶化,宣布裁员。

PayPal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登上了纳斯达克。

2002年2月15日,PayPal在纳斯达克上市,股价在上市当日暴涨55%,市值高达12亿美元。

PayPal成为“9·11”之后,最大一笔IPO。

那时,互联网泡沫余波未平。这在泡沫破灭期间,属于难得的利好。

像PayPal这样的公司,被人们称为“在互联网泡沫中活下来”的产业。

但莫瑞茨未改初衷,让eBay高价收购贝宝。

2002年6月,董事会全数通过,把公司出售给eBay。

2002年10月,eBay用15亿股票收购了PayPal。

伊隆·马斯克是最大股东,持有11.7%,套现1.8亿。泰尔套现5000万。马克斯·拉夫琴套现3000万。

红杉资本,投资890万,套现1.2亿。

诺基亚风投,投资500万,套现1.054亿。

PayPal的完美落幕,确立了伊隆·马斯克在硅谷的地位。

2002年恰好是互联网泡沫即将达到最大的年份,爆破在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伊隆·马斯克在泡沫顶峰实现了套现。

刚刚30岁,伊隆已成为硅谷“点石成金”的典范。

2014年的PayPal,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网络支付公司。在过去的10年内,PayPal为eBay带来了超过200亿美元的收入。

PayPal值350亿美元,大约是eBay整个市值700亿美元的一半。

伊隆·马斯克与彼得·泰尔共同创立的PayPal,培养了很多杰出的创业家。这批人被称为硅谷的“贝宝党”。

这次收购同时成就了享誉硅谷的“贝宝党”:

与泰尔共同创办康菲尼迪的联合创始人,马克斯·拉夫琴,成为Slide创始人。2004年,拉夫琴创办的社交游戏公司Slide,以1.82亿美元的价格出售给了谷歌。拉夫琴被任命为知识挖掘平台Kaggle的董事会主席。Kaggle是一个连接全世界17000多名顶尖科学家的网络,共同解决那些最深奥的问题。

PayPal首席运营官,大卫·萨克斯,成为Yammer创始人。Yammer企业微博平台,允许企业用户建立类似于Twitter的私有服务,使得团队成员可以公开交换想法、链接和文档。2011年底,Yammer的客户,超过10万家企业的400多万名员工。2012年,微软公司以12亿美元收购了Yammer。

PayPal执行副总裁,里德·霍夫曼,成为LinkedIn创始人。这家职业社交网络(SNS)服务网站,在全球200多个国家有横跨数百个产业超过8500万个人注册用户及超过500个企业用户。2011年5月20日,LinkedIn在纽交所上市,从挂牌价45美元涨到94.25美元,市值翻到89亿美元。LinkedIn IPO成为有史以来美国互联网和软件服务领域第五大IPO。《纽约时报》指出,对硅谷创业者来说,霍夫曼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并将他称为“硅谷人脉之王”。

X.com工程师,杰里米·斯托普曼和拉塞尔·西蒙斯,成为Yelp创始人。2004年,两人联合创办了商铺点评网站。2012年3月2日,Yelp登陆纽交所,2013年市值为60亿美元。

PayPal工程师,陈世俊、查德·赫利、贾德·卡林姆成为YouTube创始人。2004年三人联合创办YouTube。2006年10月,谷歌以16.5亿美元收购了YouTube。

PayPal执行副总裁,基思·拉布伊斯,在PayPal前同事创办的许多家公司任职,包括LinkedIn、YouTube和Slide。之后拉布伊斯加盟移动支付公司Square并出任首席运营官。Square的估值已超过10亿美元,拉布伊斯也被称为硅谷“幕后最重量级的人物”之一。

PayPal首席财务官,罗洛夫·博沙,加盟硅谷顶级风险投资公司红杉资本,出任红杉资本合伙人。虽然博沙一直在聚光灯之外,却是诸多科技公司董事会董事,如移动支付公司Square和Tumblr。在谷歌收购YouTube时,他也是YouTube的董事会董事。

PayPal首席产品经理,普莱默·沙尔,成为基瓦组织创始人,为全球性的穷人提供小额信贷。2009年,被世界经济论坛选为全球青年领袖之一。

伊隆的合伙人彼得·泰尔,成了著名风险投资人。2002年,他设立了避险基金Clarium Capital Management,自己注入了1000万美元。

当时,社交网络这个很少有人青睐的领域被认为是下一个危险的互联网泡沫,但泰尔还是将个人的10万美元投给了里德·霍夫曼的LinkedIn。

2004年夏季,霍夫曼和硅谷顽童肖恩·帕克,把泰尔引荐给了20岁的马克·扎克伯格,当时扎克伯格是哈佛大二学生,只用了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在大学宿舍建立起了Facebook网站,网站一开通就大为轰动,几个星期内,哈佛一半以上的学生都登记加入会员。扎克伯格正在为Facebook寻找主要投资人。泰尔投入50万美元,以交换Facebook公司10.2%的股权。

2005年,泰尔与贝宝联合创始人卢克·诺斯克、肯·霍威利,以5000万美元共同创办创业者基金,并在基金成立后投资了一系列极具创新性的创业公司,包括YouTube、分享图片软件公司Slide、用户评论网站Yelp、开发搜查恐怖分子和金融诈骗软件的Palantir Technologie、太空火箭制造公司SpaceX、特斯拉电动汽车公司Tesla Motors以及微型借贷公司Kiva。这些公司,被证明都非常成功。

Facebook是泰尔回报率最大的投资。投资50万美元,为泰尔带来几十亿美元的现金;他保有2亿美元的股份,仍然是Facebook的董事。

泰尔认为Facebook“从整体上考量是成功的。因为Facebook从根本上瓦解了社会结构”。“Facebook的成功不是侥幸,泰尔的成功也并不是侥幸。”同为Facebook董事会成员的网景公司创始人、投资人马克·安德森这样评价泰尔,“泰尔总是拼命寻找机会去颠覆传统智慧。”

泰尔认为,世界上几乎所有的问题,例如政府机构和教育系统存在的缺陷、挥之不去的金融风暴、市场泡沫、能源危机以及争夺资源的战争都源自于科技创新的停滞不前,而唯一的拯救方式只能是剧变式的科学突破。

泰尔资本延续了硅谷反叛精神,他专设基金,投给20岁以下、辍学的、有反叛精神的年轻创业者。

泰尔有了新目标——为那些“能够拯救世界的创意”提供资金,用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说,至少要“将我们的文明提升一个境界”。

他从口袋里掏出iPhone,说:“和阿波罗太空计划相比,我认为它不算是一项技术突破的产物。”“我们的社会迫切需要的是能代表真正人类进步的公司,而不是疯狂地从一个时尚变化到下一个时尚。”

他把大笔资金投入到那些专注于延长生命、移民海洋平台、太空商业化、友好人工智能、修改DNA序列加速进化和其他一些疯狂想法的公司中。

贝宝拥有一支无法比拟的企业家创业团队。硅谷的创业公司几乎没有一家不被“贝宝党”参与过。

这个标准的“贝宝党”,都具有“硅谷基因”。“硅谷基因”的人:“渴望成功,从不惧怕失败,失败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一次‘好的经历’罢了。内心里,‘我做就做了,错就错了,大不了重新再来’。硅谷基因的人,都有那种‘敢于失败’的自由向往。”

他们让“硅谷基因”彻底发酵:用硅谷方式,改变传统行业。

在“贝宝党”中,伊隆走得最远。

伊隆·马斯克爆炸的年轻意志,最终被安放在了他童年的幻想与庇护所里,那就是浩瀚的太空。

要颠覆传统,就彻底颠覆

2001年阵亡将士纪念日的前一个周末,PayPal打算上市前夕的一天,伊隆与他在宾大的室友阿迪奥·睿西开车从长岛汉普顿海滩驶回纽约。

阿迪奥刚刚以8800万美元卖掉他的互联网公司。他们像昔日在大学一样,开始“想未来人们生活下一个大事”。

长岛开回纽约的快车道上,一路塞车。

天已经黑了,伊隆看着月亮。时间飞快地流逝。再有几个月就30岁了。三十而立,自己都立了什么呢?过去的,不值一提。

从PayPal一路走来,他总在想:“好吧,什么是最有可能影响人类未来的因素?”而不是考虑“什么是最好的赚钱方法”。“最有可能影响人类未来的因素”,是他的“下一个大事”。

伊隆看着夜空,问:“下一个大事,是什么呢?”

阿迪奥指着窗外,习惯地说:“太空。”

太空,在他们的唇齿之间。“太空来客。”是彼此的落款。

阿迪奥恰好看到黑暗中一道飞机的影子,说:“太空飞船。”

开始只是一个玩笑。“哦,太空飞船太贵太复杂了。”

他们全当是笑话。这是不可能的。可越想是不可能的,越想,为什么太空飞船要花费几十亿?为什么这么复杂?不就是钢铁和燃料吗?

又开了两英里,阿迪奥说:“可能也没那么贵那么复杂吧。”

伊隆看着窗外的星空,心想,人类在地球上已经十亿年,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到底都做了什么。

人类在几千年内就会将地球变为一片不宜居住之地。此外,在更远的未来,人类很有可能遭遇小行星撞击或其他来自太空的危险。

人类要么超越地球,要么就将永远地消亡。

穿过纽约市的隧道时,“我们决定,去全世界转转,看看太空里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在车里,他们谈着火星之旅。“这是我们的目的地。”

开进纽约时,伊隆说:“我很想知道,NASA什么时候计划登陆火星。”

伊隆于是打开手提电脑,登上NASA网站,搜索NASA的火星计划。没有找到去火星的计划。也没有找到任何与火星有关的太空探索计划。什么都没找到。

伊隆以为,NASA早就准备去火星了。“我以为他们已经在去火星的路上了,结果什么都没有。”

伊隆对阿迪奥说:“那好,NASA不做,我们来做。”

伊隆想出了一个“火星绿洲”的主意,将一个小型温室发射到火星上。这将是地球上生命最远的旅行。也许也是火星上的第一个生命,在红色土地上的绿色生命,一定很酷。

2001年7月,伊隆与阿迪奥成立了一家“火星绿洲”公司。计划将一个小型实验温室发射到火星上,让农作物可以在火星上生长。目的是试验人类是否能在火星上生存。照片会传送到地球。它将是火星上第一个生命。

另一个想法是把植物换成老鼠。他想观察老鼠在火星上,是否能幸存六个星期。

伊隆问阿迪奥:“送老鼠到火星上,人们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阿迪奥问:“这些老鼠会回来吗?”

他说:“我不知道。”

阿迪奥说:“如果它们回不来,人们会认为你是疯子。”

NASA的太空任务集中在地质研究,伊隆的主题与NASA不同,他想看人类是否可以在火星上生存。

伊隆和阿迪奥对太空工程没有经验,他们需要帮助。

2001年8月,“火星绿洲”公司成立后一个月,犹他州的航空航天顾问吉姆·坎特雷尔正开着敞篷跑车回家的路上,他的手机响了。

他接了手机。公路上的噪音,让他听不清楚,他只断断续续地听见,电话中的人介绍自己是一位“互联网亿万富翁”,要跟他谈谈。

他说:“我在路上听不清,我到家以后给你打回去。”

回到家,他按照显示的号码打回去,是传真的声音。

他的手机响了。他问:“我打回去,怎么是传真?”“亿万富翁”在电话里畅想:“我要把人类变成跨星际物种……”

伊隆说:“这个周末,我们能见面吗?我有私人飞机,我飞到你家去。”

坎特雷尔警觉地说:“不,我们在盐湖城机场见。”

坎特雷尔挑选机场,因为机场,不可能携带武器。

吉姆·坎特雷尔是南加州土生土长的。他曾就读于犹他州立大学,1988年获得航空航天和机械工程学学士学位,1990年获得硕士学位。

1987年,坎特雷尔曾在喷气推进实验室,共同发明了被称为火星蛇的气球表面接触载荷。1989年,坎特雷尔被法国航天局聘请,在法国的图卢兹从事法国苏联火星计划。1993年,坎特雷尔先生回到美国,任职于航天动力学实验室,试验各种美俄之间联合导弹防御项目。后来,坎特雷尔成为航天动力学实验室业务发展总监,在他任职不到五年期间,实验室收入从2200万美元增长到7500万美元。

2001年,坎特雷尔开始独立咨询,担任私人资助的COSMOS1号太阳帆项目经理,这是世上第一个太阳帆飞船,从俄罗斯潜水艇上改装的弹道导弹。

2002年,坎特雷尔成立了战略太空发展公司,在航空航天和国防工业拥有40多个客户。作为战略太空发展公司的CEO,他定期与客户共同开发新的战略,分析政治和市场的发展趋势,以规划影响未来的太空商业机会。他为多国政府提供国防和民用太空战略规划,还为政治候选人提供太空国防策略。

一切就这么开始了。坎特雷尔来到机场皇冠大厅与伊隆·马斯克会面。阿迪奥也来了。三个人侃侃谈起火箭和火星。

一拍即合,坎特雷尔说:“好吧,伊隆,让我们组个团,看看到底去火星要花多少钱。”

阿迪奥当时想的只是:“买支火箭,装只老鼠或粮食作物,送上火星,告诉全世界,人类能去火星。除此之外,别无他念。”

他们与火星绿洲的几个承包商比较价格,但这个使命,他们需要不止一个火箭。如果一个发射失败,至少还要再发射一次。

美国最便宜的火箭是波音德尔塔2号。一次发射5000万。他们觉得太贵了。

他们开始全世界逛火箭市场。坎特雷尔安排了与欧盟卫星发射联盟——阿里安航天公司的人会面。

他们在巴黎,卢浮宫对面的顶级酒店,“包下了整个顶层,邀请了所有的朋友,开了60个小时会,30个小时派对”。

但欧洲的导弹也太贵了。

他们前往俄罗斯,寻找翻新的洲际弹道导弹。

坎特雷尔得到的信息是,俄罗斯有一种洲际弹道导弹ICBMs,一枚700万美元。

伊隆打算买3枚。

第聂伯火箭以第聂伯河得名。第聂伯火箭是翻新的SS-18撒旦洲际弹道导弹。20世纪60年代开发。

洲际弹道导弹通常提供一个或多个核武器。可以提供10枚核弹头。

伊隆觉得挺大胆的,“一个普通的美国人,跑去莫斯科,在红场对面的酒店里,等着购买洲际导弹”。

2001年底到2002年,伊隆去了四次俄罗斯,他想买三枚最大的洲际导弹。

他们与俄罗斯太空计划的人,开始了会谈。应该称作伏特加会议。

每次会议,他们被带进一个秘密的地点,走进一个小房间。每人面前,两瓶伏特加。

每两分钟,举一次杯。这意味着,每小时,干杯20次到30次。“为太空干杯!”“为美国干杯!”“为太空和美国干杯!”

伊隆、阿迪奥和坎特雷尔都醉倒在桌边。

最后一次去俄罗斯,阿迪奥决定不去了,坎特雷尔陪着伊隆前往。

伊隆带着2100万美元现金支票,想买三枚火箭。

俄罗斯人嘲笑他:“不,小男孩,我们说的可是2100万美元一枚,你的钱不够吗?”

于是,在飞往伦敦的飞机上,伊隆看着坎特雷尔,说:“我想我们可以自己造火箭。”

坎特雷尔以为他给气糊涂了。

伊隆平静地说:“我觉得火箭技术很重要,我们要去探寻别的星球上是不是有物种、有生物。但火箭技术一直都没有多大的进步,更准确地说,一直在倒退。1969年的时候,人类首次登月,当时是人类历史上的创举,但后来我们好像丧失了这种登月的能力。后来我们有了航天飞机,但还是造成了7人遇难的惨剧。美国挑战号航天飞机升空后爆炸,7名宇航员全部遇难。所以我希望能够扭转这个趋势。”

坎特雷尔半信半疑地说:“这是举国之力都不可能做到的事,你凭个人之力就打算做?”

伊隆口气淡定:“把问题抽丝剥茧到最基本的原点,从中验证,找到真理的基础。”

他不相信权威,只相信科学。

伊隆在宾大主修物理学。“物理是一个很好的思考框架……将事物归于本源,以探求真谛。”

他以物理学的思考逻辑,来看洲际导弹。在物理学的领域,讲的是,不模仿也不推论,回归“原理”。

伊隆很清楚,要做一项无先例可循的挑战,不靠直觉,打破一切知识的藩篱,最重要的就是回归事物本源,重新审视所有一切。

回归原理的第一题,也是最根本的问题:“火箭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答案:航空太空使用的是铝合金、钛、铜、碳纤维。

第二题:这些材料的市价大约多少钱?

答案:火箭的材料成本只不过占开发总成本的2%,而这个数字远远低于其他机器类产品的材料成本比例。

伊隆导出一个结论:火箭的总成本可以大幅降低。

美国制造的“德尔塔4号”火箭,开发费用高达25亿美元,发射成本耗资1.5亿美元。

有了这个数字,伊隆发下豪语:“我用以往十分之一的成本发射火箭。”

2002年1月,PayPal即将上市,伊隆在里约热内卢的沙滩上度假,随身读一本严肃得不像是度假该看的书——《火箭推进基本原理》。

伊隆向坎特雷尔借来了火箭推进学的大学课本。走到哪里,读到哪里。他决定先把自己变成火箭专家。

他读遍了关于火箭的大学教材,列出了造火箭的计划进度表。

2002年2月,PayPal上市的当天,股票暴涨55%。

他已经激情转移。他的激情已经转移在火箭里。

一般人提到亿万富翁,想到的是瞬间奢侈的生活。买飞机,买游艇,买岛屿。

伊隆说:“通常人们过度强调了金钱的能力、金钱给人带去的变化。有钱可以买很多东西,但并不能够带来太多快乐,钱和快乐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对我来说,我要做的是有意义的事情,尽我的所能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这是我想做的事情。我想改变世界,希望能够尽我的努力,创立一个新世界,使人们享受生活,这是我想做的事情。为此,我不介意冒险。”

做不可能的事,本身就是有趣的

短短的时间,伊隆·马斯克已经成了火箭专家。

伊隆打开造火箭的计划进度表,给坎特雷尔看。

坎特雷尔后来感叹地说,“我看了他的火箭进程表,这才知道他为什么借走我的大学课本。从2001年我们一起工作开始,他就从我这里借走了所有和火箭推进相关的大学课本。人们问伊隆从哪里学的造火箭,他说,‘我读了很多书’。是的,这是真的。他狼吞虎咽这些书。他消化了一切。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不是之一。从一开始,他一直计划着自己造火箭。”“我也尽力从我的火箭和飞船行业的同事里找人给他做咨询,这感觉就像一个巨型的太空主题狂欢派对。”“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谈过要自己制造火箭,只是想成立一个飞往火星的私人项目。后来我发现他和一些人聊火箭设计,并且在一些细节层面开始合作发射台的系统设计。我们和俄罗斯的合作谈崩了那刻起,他就决定制造自己的火箭,这也就是SpaceX的起源。”

从俄罗斯回到美国后,伊隆说服阿迪奥,把“火星绿洲”公司,改成太空火箭制造公司SpaceX。

伊隆说:“我们不需要俄罗斯人,我们自己可以造火箭。”

阿迪奥打断他:“喔,喔,兄弟,你太激进了。让我们用苏格拉底的思维方式。‘我被俄罗斯人戏弄了’,不等于‘我必须创建火箭公司’”。

为了让伊隆别“中邪”,阿迪奥把宾大校友都招到了洛杉矶,来一场醉酒狂欢,这是传统的嗜酒者互诫风尚。

所有朋友都是沃顿商学院的同学。他们对商业嗅觉极其敏感,他们听到伊隆想制造火箭,感觉他“疯了”。

他们从不同的城市飞到了洛杉矶,聚在一家酒店,大家围坐在一个房间里,酩酊大醉,轮番劝诫伊隆:“伊隆,你不能办这个火箭公司。太愚蠢了。”

伊隆笑着:“我还是要这样做,谢谢。”

2002年初,他看到一份可行性研究报告。那份报告指出:世界上最贵的商品是火箭,而制造和运行火箭的效率十分低,其中一个主要问题是硬件陈旧的官僚政治。例如,研发火箭的工作人员往往是数以千计。而从互联网走来的伊隆明白,小团队可以更快地完成任务。

30年前,美国占据了全世界80%的火箭发射份额;现在,这个数字降到五分之一。“今天至少有30个国家具备发射火箭的能力。我们渐渐落后,很快就处于被淘汰出局的边缘。”

40年间,美国的航天工业几乎止步不前,沉湎于追忆登月的华尔兹舞曲里。

一连几个周末与航天业各类工程师交流后,伊隆认为自制便宜而且性能一流的火箭是行得通的。

2002年6月,伊隆·马斯克创立了太空探险技术公司(Space Exploration Technologies),简称SpaceX。他担任首席执行官兼首席技术官。

这一年,他31岁。他宣布,他是开拓太空的第一个普通公民。SpaceX开始挑战只有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才做的火箭事业。

伊隆·马斯克找到他的斯坦福校友,史蒂夫·尤尔韦松。早在1995年,伊隆刚刚到硅谷的第二个星期,就拜访了史蒂夫。从此,与史蒂夫成为好友。

史蒂夫·尤尔韦松是DFJ风投资金的合伙人,100万投资Hotmail,4亿出售给微软,闻名于硅谷。

让史蒂夫·尤尔韦松遗憾的是,他没能为朋友伊隆·马斯克的PayPal投资。

史蒂夫说:“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硅谷,是淘金圣地。人们蜂拥而至,希望通过互联网创业致富。那是硅谷不断诞生一夜神话的时代。”

1999年,伊隆创建X.com前,与史蒂夫谈了网上银行的想法,史蒂夫有投资的意向,但还没有敲定,红杉资本捷足先登。

转眼到了2002年,伊隆找到史蒂夫,不仅仅因为史蒂夫是朋友,还因为史蒂夫也是太空迷。

史蒂夫的办公大厅,几乎就是阿波罗11号太空船神器的收藏品展厅。

伊隆与史蒂夫能成神交,缘于太空。

当伊隆兴致勃勃告诉他火箭计划时,史蒂夫一点也不意外。

火箭,这就是伊隆·马斯克。

如果这个世上有一个人,倾尽自己的所有,研发火箭,就是伊隆·马斯克。

伊隆对史蒂夫·尤尔韦松直接道出他成立火箭公司的原因:“从PayPal一路走来,我总在想:‘好吧,什么是最有可能影响人类未来的因素?’而不是考虑‘什么是最好的赚钱方法?’”

伊隆说:“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建过小火箭,但我也没有想到我有一天真的造火箭。我从来没有想过从事火箭事业。我更多的是为了令人兴奋和鼓舞人心的未来。如果你展望未来,在人类的宇航文明中,在多个行星外探索恒星的存在,我想那确实激动人心,不然我们会永远局限于地球上,直到最终毁灭在地球上为止。”

探索太空,找到未来的路,伊隆喜欢谈“让人类跨星际”、“在宇宙中求生存”、“火星殖民”和“创立一个新世界”。

史蒂夫·尤尔韦松为SpaceX融资几个星期,没有人敢接。

当时,如果和哪家投资公司谈私人太空项目,谈私人发射火箭,意味着,打住,拜拜。

伊隆决定放手一搏。

他要凭私人企业的力量实现太空旅行。

他在SpaceX里投了1亿美元。公司成立初期,他是唯一的出资人。

这是一步险棋,没人相信他能独自支撑下去。

为了给他泄气,或者用一桶冰水给他激醒,阿迪奥收集了一系列火箭炸毁的视频,送给他作创业礼物。

阿迪奥陪着他,一起看完了视频。

阿迪奥与伊隆碰杯,警告他:“伊隆,我再说一遍,你不能办这个公司。太愚蠢了。”

阿迪奥让他看这些爆炸的视频,认为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伊隆知道,阿迪奥“只是不想让我失去我所有的钱”。

伊隆与他碰杯:“我还是要干,谢谢。”

阿迪奥给他讲了一个笑话:“火箭业,最容易让你成百万富翁,如果你投资十亿。”

伊隆对阿迪奥笑笑说:“我想找一个快捷的方法,让我的财富缩水,我想火箭是最好的选择。”

阿迪奥不解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尽管身边的朋友都反对他,伊隆知道,世界需要SpaceX这样的公司。

他记得迪斯尼说过:“做不可能的事,本身就是有趣的。”

伊隆对阿迪奥说:“我的理由很简单。这是一个重要的事业,值得我去冒险,也许会全部失去。很有可能失败。如果失败得不够多,说明不够创新。我做SpaceX公司,不是为了最高投资回报率。我知道开创一个火箭公司是非常冒险的,但我坚信,我们是太空探索的先行者。”

他告诉阿迪奥,阻止人类进行星际探索的重要原因是因为星际旅行太昂贵了,尤其是火箭技术太昂贵。单次火箭发射的成本动辄上亿美元,然而实际的燃料消耗只有20万美元,跟飞机的消耗差不了太多。“SpaceX的目标,就是用先进的火箭技术,通过特别的方法,尝试破解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认为对于人类成就航空文明至关重要,那就是拥有一个快速和完全可重复使用的火箭。”

换句话说,如果不在火箭的可重复使用技术上下功夫的话,星际航行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伊隆想探索火星,让人类有可能在地球天灾人祸的尽头,找到新的家园,而不是受困于地球的束缚。

对别人来说,这是超级大胆的设想。

但是对伊隆来说,这是他少年时就有的使命感。

在新闻发布会上,伊隆穿着黑色长统靴、灰色骑士夹克。超短发型,发亮的蓝绿色眼睛,拯救世界的神情。

他向媒体宣布去火星的想法。“我要让人类移民到火星。”这才是他的终极目标。“火星?”听起来像科幻片。媒体不看好。“异想天开的毛头小伙子,他的梦太大了,他是不可能办到的。”

记者问他为什么想把人类送上火星?

他说:“一颗小行星或一个超级火山就可能摧毁我们,我们面临着从未见过的险情:一个精心设计的病毒,微型黑洞,灾难性的全球变暖,或一些还未知的技术,可以结束人类。人类进化了几百万年,但在过去的六十年里,原子武器制造出了能够灭绝我们的潜力。

迟早,我们必须超越这个蓝绿相间的地球之外,到太空的另一星球扩展生命,不然就会灭绝。”

记者说,你这不是杞人忧天吗?

他说:“地球的人口已经超过70亿,也许在21世纪中叶会冲破100亿。不管排放二氧化碳,导致地球持续暖化;天气异常引发粮食和水愈趋不足。我们的地球真的住得下这么多人吗?

总有一天,人类将不得不移民到地球以外的星球。放眼望去,适合生存的星球就属火星了。”

记者说,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他说:“这是45亿年来人类第一次有可能将自己的触角扩张到地球之外,我们需要抓住这一机会。

人类的未来依赖于我们对其他星球的探索,否则我们将永远困在地球上。”

有人说,他成立SpaceX的初衷,源于童年情结,而这时,他的动力,是人类未来的命运和使命感。

有人说,他已经看到了未来,他回来告诉我们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他用他的视觉,预测一切。他的天才是不言而喻的,无先例可循。

他告诉人们,SpaceX,是世界第一家私人火箭公司,研究制作可循环使用的低成本火箭。降低火箭发射成本,将发射费用降低到商业航天发射市场的1/10,并计划在未来用低廉价格发射世界最大的太空飞船,用于星际移民。

伊隆·马斯克的雄心是,把商业发射市场的火箭发射费降低九成,未来把10万人送上火星,进行星际移民。

当他立志要将一个微型温室通过火箭传送到火星上,从而给火星带来生命时,人们相信了他;当他飞到莫斯科与俄罗斯人谈判,要购买三枚洲际弹道导弹时,人们笑了;但当他宣布他创办一家公司——一家打算自己制造火箭的公司时,人们认定他疯了。

但是,也有媒体盛赞:“如果他成功,人类便成功;他不仅是在为他自己奋斗,而是为我们所有人。”

实际上,做着星际航空梦的硅谷高科技亿万富翁有很多,他们组成了一个俱乐部群体,被称为“太空剑客”。

他们的童年都热爱科幻和太空探索,少年时目睹过阿波罗登月,他们的财富让他们可以玩卫星和火箭。

这个俱乐部的成员包括亚马逊的创始人杰夫·贝佐斯,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与比尔·盖茨共同创立微软的保罗·艾伦,《毁灭战士》游戏的制作者约翰·卡尔玛克,以及老一辈的互联网企业家吉姆·本森。

他们的太空情结与好莱坞相互呼应,斯皮尔伯格、卡梅隆等都乐于为硅谷造势。探索太空的努力已经成了硅谷的地位象征。

新游戏规则是:“有一架‘湾流V’豪华飞机不算什么,现在得有一支火箭。”

俱乐部的人,对人类未来的思考有自己的哲学纲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X Prize基金会的董事会成员。基金会主席彼得·戴尔蒙蒂,2012年出版了一本名为《丰裕:未来比你想象得要好》的书,是对1967年罗马俱乐部《增长的极限》的遥相呼应。

俱乐部的人,很熟悉1967年出版的《增长的极限》这本书。20世纪,人类对世界的认识建立在资源稀缺的基础上。《增长的极限》认为,到2050年,人类的人口总数将接近100亿,人口的增长最终会导致地球资源危机,而不可承受。

硅谷给出的解决之道是,消除稀缺性,让丰裕变成可能。

对地球究竟能否承受,悲观派与乐观派争论不休。

敢于和老大分道扬镳的SpaceX

2002年1月,火箭工程师汤姆·穆勒接到了伊隆·马斯克的电话。

汤姆·穆勒,美国最大引擎制造商TRW的液体推进器专家,TRW推进部门副总裁。他曾为诺思罗普·格鲁曼航天公司旗下的TRW公司开发火箭引擎,世界上没有人制造过比他的更大的发动机引擎。

汤姆·穆勒,1968年出生在爱达荷州。他的父亲是伐木工人,也希望汤姆是伐木工人。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就喜欢自己做火箭模型。1990年他在爱达荷大学获得机械工程学士学位。1992年,在弗兰克·R.西维尔大学获得机械工程硕士学位。

他在TRW工作过15年。他所管理的推进部门,负责液体火箭发动机的研制。克林顿时代提出航天发射计划,NASA出资让TRW造低成本大推力的TR-106氢氧发动机,穆勒是TR-106项目的首席工程师。65万磅推力氢氧发动机,是史上建造的最强大的发动机。发动机已经成功试车,结果项目被新上台的布什政府“砍”了。

在TRW最后5年里,穆勒率领着80个工程师,研发德尔塔4号火箭引擎。可波音决定用另一家的引擎,所有的研发资金和资源都浪费了。

穆勒说:“我为TRW负责研发的引擎,就没飞起来过。”

2002年,TRW被美国第四大国防承包商——诺思罗普·格鲁曼航天公司高价收购。

穆勒在莫哈韦沙漠外围干涸的湖床上,和一些火箭爱好者成立了“业余火箭”小组。但穆勒并不是业余爱好者。他是TRW航天公司最有名望的火箭推力家,他开车到沙漠上,“做一些公司不让做的事情”。

2001年底,穆勒在朋友的仓库里,亲手“攒”一个液体燃料火箭发动机。2002年1月,他“攒”出世界最大的业余液体燃料火箭发动机,80磅重,13000磅推力。

他的“业余火箭”立即吸引了伊隆·马斯克的目光。

伊隆寻找火箭设计师时搜索过很多人的资料。

对于伊隆来说,人才,是灵魂,是成败的核心。

穆勒接到同事的电话,对他介绍了伊隆·马斯克,硅谷的“亿万富翁”,伊隆希望来看看他“自攒”的火箭。

穆勒在这之前,从未听说过伊隆·马斯克。他以为是个暴发户,想玩一把“飘”。

他刚刚挂上朋友的电话,就接到伊隆的电话。

伊隆与汤姆·穆勒聊起了阿波罗登月。

汤姆·穆勒问:“你是不是对当时政府关于航天项目的决策很失望?”

伊隆说:“事实上,我真的觉得我们这一代人被欺骗了,更确切地说,是对当时没有继续推进航天项目感到失望。我们一直以为,他们会在月球上建立基地,等我们长大了,就可以被送到月球上生活。阿瑟·克拉克就是以这种期望为蓝本写出了《2001:太空漫游》,但现在都2002年了,我们还不能重返月球。在1969年,人们肯定不会相信现在会是这种结果。”

他们从月球聊到火星。在太阳系中,就形态来说,火星与地球最为相近,大小与地球接近,具有大气但密度较低,表面温度状况与地球也最为相似。种种迹象表明,火星上曾经存在大洪水,而且直到现在极区和土壤之下很可能还存在冰甚至液态水。以现有的科学技术水平,可以想办法对火星大气进行改造,使之适合人类的生存。

挂上电话,不到半个小时,伊隆来到汤姆·穆勒朋友的仓库。

伊隆非常专注地看着汤姆·穆勒自制的火箭引擎,对伊隆来说,这显然是“一次宗教般的体验”。

伊隆问穆勒:“你还能造比这更大的家伙吗?”

穆勒说:“当然可以。”

伊隆问:“需要多少费用?你预算一下,我们造的一台引擎,能比TRW节省多少。”

穆勒说:“大概,除以三。”

伊隆说:“除以十。”

伊隆问他能不能让发动机,发射上天。

穆勒说:“可以,如果我有一个技术团队。”

伊隆当时就聘请他来SpaceX,担任推进研究部门的主管。

穆勒说:“当时有几家聘请我。伊隆也聘请我,我能看出他与别家是不同的。他只想用最好的技术,造一个简单的推进器。”

汤姆·穆勒离开了TRW,来到SpaceX。

穆勒也从TRW带来几个得力助手。

穆勒对这些助手说:“我们准备开始一场革命。”

在SpaceX,汤姆·穆勒带领25个工程师,研发火箭引擎。

同样接到电话的还有麦道飞行公司里主持泰坦火箭的结构设计师克里斯·汤普森。

克里斯·汤普森是波音的结构与操作主管,曾在并入波音公司的麦道公司工作15年。他负责生产和测试德尔塔一次性运载火箭——泰坦4号火箭。

汤普森接到伊隆·马斯克电话时,正在自家的停车道上,车外是40摄氏度的高温。两个小时后,汤普森就坐上了去见伊隆·马斯克的飞机。“那天暴热,气温达到了四十几度,马斯克打电话约我见面。两小时以后我意识到,这是一个梦想成真的时刻,大公司里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我要是不立刻行动,将来老死了躺在棺材里,我都会跺脚后悔的!”

还有在波音公司当了15年德尔塔火箭测试主管的蒂姆·布萨。

蒂姆·布萨说:“当伊隆·马斯克凝视着你的眼睛,认真地讲着宇航的未来,没有人不被他的大胆创想所感染。那个时刻,你忘记了自己在世上最顶级的波音公司。他对人才的尊重,让你义不容辞地跟着他,哪怕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分队。他身上有一种凝聚力,让人敢于抛弃一切,甘心和他到地狱走一回。”

除伊隆·马斯克外,SpaceX公司的其他高管主要来自波音、洛克希德·马丁、诺斯罗普·格鲁曼等大型航天企业,都具有航天背景和丰富的工作经验。

很多NASA资深的工程师,深感于NASA自阿波罗登月计划以来雄心壮志被阉割的惨淡现实,义不容辞地加入了SpaceX。因为谁都清楚,宇航事业不比其他,错过了机会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格温·肖特维尔,也是伊隆·马斯克“三顾茅庐”亲自请来的,她是SpaceX高管中唯一的女性。

格温·肖特维尔,1963年11月23日出生于伊利诺伊州的利伯蒂维尔。西北大学理学学士,机械设计及应用数学硕士。

毕业后,格温计划在汽车行业工作,并参加了克莱斯勒公司的管理培训计划。

1988年,她开始在航空航天公司的研究中心工作,在军事太空研究和开发合同上,做技术开发。

1998年她离开了航空航天公司,担任微观公司太空系统部门主管,负责低成本火箭制造。

2002年,她接到伊隆·马斯克的电话。伊隆约她一起喝咖啡。

在咖啡厅里,伊隆和格温畅谈未来,谈载人飞船,谈可回收的发射器,谈星际旅游和占领火星。

格温笑着回答他:“我们不是月球人,但我们绝对是火星人。”

伊隆当即邀请她来SpaceX,担任业务发展副总裁,负责猎鹰开发,发射。

格温·肖特维尔是SpaceX第七个员工。

格温的亲和力,幽默,干练,果断,让伊隆深为叹服。

伊隆欣赏像他外祖母那样的女人,像他母亲那样的女人,有担当,大气,宏观,从不纠缠于小事,具有领导人的魅力。

格温的到来,让伊隆第一次感觉到,女性在火箭开发上,具有如此神奇的能量。

6年后,伊隆推举格温·肖特维尔为SpaceX总裁,兼首席运营官。

10年后,格温·肖特维尔被评选为全美最有魅力的十大女性之一。

伊隆吸收的人才,来自美国几大火箭公司的核心。

很难相信,波音、麦道、洛克希德·马丁这些航天业巨头和NASA里最顶尖的一批火箭工程师都受到召唤似的,鬼使神差地来到了SpaceX。

一群“精英”凝聚在一起。他们知道,他们建造的火箭,会载着人类飞向太空,登陆火星,完成人类进化史上的大跨越,就像伊隆构想的一样。

全世界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国家有可靠的火箭技术,都是倾尽举国之力。而他,一个具有宾大物理和经济学位的人,任凭怎样的天才和一亿美元都是杯水车薪。

但是,伊隆能吸引一大批美国业界的技术精英围绕在他身边从零开始研制火箭技术。

他在沃顿商学院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就是把世上的“顶级能人”吸引过来,凝聚在一起。

这需要的不仅仅是自身“大我”的人格魅力,还需要对“能人”的知音般的激赏,求贤若渴的激情,容纳百川的包容,骨子里的谦逊。

每一个投奔他的人,内心都有过一丝疑虑。自己放弃世上最顶级的太空航空公司,跟着一个三十岁的“年轻教父”,很有可能上了不归路。但他对人才的尊重,让每个人的疑虑,都变成了“舍得一身剐”的孤注一掷。

有人说,他幸亏是做“有益于人类的事”,因为他的身上,具有一种让人敢于和他上断头台的魔力。

这种魔力,从他凝视着你的眼睛,缓缓地讲着他的梦想,就让你感觉,“终于活对了时代,遇对了人”。

这种魔力,来自于他的“恢宏的美”。他喜欢谈“让人类跨星际”、“在宇宙中求生存”、“火星殖民”和“创立一个新世界”。

世上拥有这种魔力的人,几乎没有。

SpaceX不仅需要有多年经验的专家,也需要初出茅庐的年轻工程师。他们敢于冲破极限。

伊隆招募年轻工程师,因为,“如果有多年的经验,就会轻易断定,这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没有经验,你的字典里,就没有‘不可能’这个字”。

找到这些年轻工程师,SpaceX从斯坦福大学太空专业得到优秀学生的名单。“我们招来的年轻工程师,年轻的技术人员,都知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每个来SpaceX报到的年轻工程师,伊隆·马斯克都会送给他们一份见面礼——他最喜欢的9本书。

J.R.R.托尔金的《指环王》

道格拉斯·亚当斯的《银河系漫游指南》

沃尔特·艾萨克森的《本杰明·富兰克林:一个美国人的生活》

沃尔特·艾萨克森的《爱因斯坦:他的生活和宇宙》

J.E.高登的《结构:为什么物体没有落下来》

约翰·D.克拉克的《点燃:液体火箭推进剂的非正式史》

尼克·博斯特罗姆的《超级智能:路径,危险,策略》

彼得·泰尔的《从零到一:创业注意事项,或者如何打造未来》

唐纳德·巴勒特和詹姆斯·斯蒂尔合著的《霍华德·休斯:他的生活和疯狂》

读了这9本书,伊隆·马斯克的灵魂轨迹,就会豁然明了。SpaceX为什么领先于时代,就会有迹可循。

伊隆是生来就有叛骨的人。他把有叛骨的工程师,都招到麾下。

SpaceX是一支新兴的队伍。骨子里,离经叛道。他们敢于叛逆。敢于挑战老大。敢于和老大分道扬镳。敢于对老大说:“走着瞧。”

他们现在要叛逆与对抗的是NASA、洛克希德·马丁、波音公司,以及它们所代表的体制。

SpaceX的发展设想是完全商业化的,在他们看来,波音、洛克希德·马丁这样的大公司,制度太死板,受到国防部管制太多,不能实现全面商业化,所以缺乏竞争力。

他们对自己很自信:尽管年轻,缺乏经验,SpaceX的发展方向是正确的,宇航工业即将迎来一场革命。

2002年成立的SpaceX公司,位于洛杉矶艾尔塞贡度市,占据了洛杉矶国际机场南部的4座厂房。

公司有130多名员工。员工明显分成两类:从事技术和测试的是那些穿T恤和牛仔裤的年轻人。公司的首席测试工程师年仅23岁,时不时吹着口哨;从事管理工作的人西装革履,这些人大多是从大公司挖过来的,波音或者洛克希德·马丁,他们年龄大,态度严肃,希望把大公司的严谨气氛带进来。

这些大型航天公司高层管理人员,“深刻感到波音公司和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并不比沃尔玛对付老式百货公司仁慈多少”。

克里斯·汤普森担任SpaceX公司副总裁,说:“在那些公司,航天事业是管制过多、人员过多的政府项目。”

在几乎像仓库一样敞亮的车间里,每个人都在为制造火箭忙碌着,这里没有研发实验室,没有博士军团,也没有政府资助。

一位TRW出来的工程师说,伊隆·马斯克的卖点是“做实际工作的自由——造火箭”,而不是“成天开会,设备批条一等几个月,搞办公室政治”。

这位工程师说,他曾经“消耗在明知没有前途的项目上,精神都被拖垮,现在终于解脱了无聊”。

一位NASA出来的工程师说,在NASA,“几年时间耗在一个小研究上,却根本不知道火箭造到了哪一步,而在SpaceX,马斯克每周五向大家汇报火箭进度,使每个人感到在参与人类的历史进程”。

伊隆·马斯克作为首席技术师,亲自指挥火箭设计。

每周五,SpaceX技术会议上,伊隆和工程师们一起研讨技术问题。而后,他向SpaceX员工汇报火箭进度,“使每个人感到在参与人类的历史进程”。

伊隆并不是爱开会的人,每一个和他开会的人,必须有备而来。

开会的时间,就是“脑力激荡的时间”。

他让每一个参加会议的人,记住,“我们是一个默契的团队。团队合作,同心协力”。

他让每个人毫无保留地抒发己见,以进行“脑力激荡”。

他注重于员工的创新能力,及其团队合作精神。

每一个出了创新点子的人,他会像教练一样,给予鼓励,并告诉每一个人,“我们这个团队,只有创新,才能幸存”。

这样,会上,每一个发言的人,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创新的点子。

就因为他的鼓励法,员工们百分之百地信任他。

最后,他拍板做出决策。员工们全力以赴地执行。

这时的伊隆,已经成了火箭专家。他说:“我虽然没有在波音或者洛克希德干过一天,但是我了解物理和工程学里的东西。”“我对我自己的火箭里里外外彻头彻尾都很了解。我可以告诉你表面材料的热处理温度是多少,何处开始改变,还有我们为什么要选这个材料,或那个焊接工艺等各种细节。”“伊隆是天才。”火箭工程师汤姆·穆勒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天才。他是我见过学东西最快的人。他可以从商业角度了解所有的事情,但同时又完全能够从技术角度来了解——他从一张白纸从无到有开始创造。”

吉姆·坎特雷尔亲眼见证了伊隆从读他的火箭课本,到担任SpaceX首席技术官“深度设计”的过程。“据我跟伊隆共事中对他的了解,他首先确立目标,他会花很大的精力完全懂得这个目标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个目标美好,并且不是空想。以我看,他的目标从他2001年8月第一次给我打电话起至今都没有改变。在他的演讲中,我依然能听到他的目标——让人类成为跨行星的生物,而为了这个目标,他必须先解决运输问题。”“一旦他有了目标,下一步他就是尽一切可能从各种渠道学习这个领域的相关知识。至今为止,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不是之一。我没法估测他的IQ,但是他的智商真的非常高。他也不是那种通常意义上的书呆子式的聪明,他的思维极其实用。毫不夸张地说,他从周边的人吸取知识和经验。”

你说你想要一场革命

2003年3月20日,美国和英国为主的联合部队,正式宣布对伊拉克开战。

伊隆决定着手结束人类对石油的依赖。“汽油车实在太荒唐了,它既产生噪声又产生污染,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蒸汽机是老古董了,汽油机的未来也会一样,在他眼里,电动车代表着未来。

若要延长地球的生命,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就不该使用排放废气的汽油车。

他因而决定投入电动车,并发誓让电动车普及化。

福特汽车的创始人亨利·福特说过,“不创新,就灭亡”!这句话时时回响在整整晚生了108年的伊隆·马斯克耳中。

伊隆在媒体上宣布,他有志于生产电动汽车。

他说:“从福特发明汽车以来,这一百年汽车基本上没有改变。汽车业太久没有革命性的变化,现在是时候了。”

伊隆给斯坦福大学校友J.B.斯特劳贝尔打电话,邀请他一起讨论电动车的前景。

J.B.斯特劳贝尔,1975年12月20日出生。14岁时,在威斯康星州的垃圾场拣到一辆遗弃的高尔夫电动球车,激起了他对能源技术和电动汽车的兴趣。他在斯坦福大学获得了能源系统工程学士学位,能源工程硕士学位。毕业后,他在罗森汽车公司担任推进工程师。

罗森汽车公司始建于1990年,由电气工程师哈罗德·罗森和他的弟弟本杰明·罗森两人创建,他们开发了一种混合动力系统燃气轮机,具有能量存储子系统。后来,哈罗德·罗森和J.B.斯特劳贝尔一起创办一家航空航天公司,为高空飞机设计混合电动推进。这是斯特劳贝尔的发明,这项发明获得专利,授权给波音公司。2000年,斯特劳贝尔把一辆保时捷944改成了电动汽车,时速79.4英里。

伊隆在比弗利山庄一家餐厅等斯特劳贝尔,斯特劳贝尔也请来了他过去的老板和合伙人哈罗德·罗森。罗森不仅仅投入汽车技术,也是“地球同步卫星之父”。罗森带领他的团队,设计并制造了第一代地球同步卫星,1961年成功发射。

午餐会上,伊隆、斯特劳贝尔和罗森,先谈太空,然后谈起电动车。

他们谈起锂电子电池对电动车的意义。通用的EV-1电动车可以开120英里左右,可是,锂电子电池电动车可以开240—250英里。

罗森提到有个朋友在AC电动汽车技术公司工作,他们已经研发出一个电动跑车车身模型,用的是锂电池,可以跑到250英里。汽车发动4秒内,就可以让速度达到60英里。

伊隆说,我想了解更多的信息。

罗森约定了伊隆与汤姆·盖奇的会面时间。

汤姆·盖奇是AC电动汽车技术公司的CEO。AC电动汽车技术公司是通用汽车首席设计师艾伦·科科尼在1992年创立的现代电动汽车公司,电动车的始祖,曾与通用合作过EV-1,与丰田合作过ScionEbox,与宝马合作过MiniE。现代电动车的核心技术都与AC电动汽车技术公司有血缘继承关系。

艾伦·科科尼对电动汽车的贡献和地位相当于冯·诺依曼对计算机系统的贡献。科科尼奠定了现代电动汽车的架构:电动汽车核心部件分为电动机组、电池、车充三大部分。车充接受电池的电力然后以正确的额定功率驱动电动机。电动机组的关键是控制器,电池的关键是电压电流和热量控制,车充的关键是电压和功率转换。整个系统需要通过CANbus来控制信号,同时通过高功率电缆传递电能。

1994年,没有锂电池,只是铅酸电池,科科尼用的是交流异步电机,在当时的技术水平下是比较费电的。这样他攒出了100千瓦(134马力),140公里续航的电动车,并且还生产了2000多辆。

伊隆和斯特劳贝尔来到位于加州圣地马斯的AC电动汽车技术公司。伊隆不仅看到了电动跑车,还可以试驾。科科尼把这辆电动车命名为tzero。

伊隆发动了tzero,因为没有发动机,没有一点声音。

他驾驶着tzero,在道路上飞驰,赞不绝口,“这辆车实在是太酷了”。

这辆跑车能在4.1秒之内从静止加速到每小时60英里,行驶里程只有60英里左右。

伊隆试图购买这辆跑车,但科科尼不愿出售。

伊隆开出的另一个条件——以25万美元的价格把他的保时捷911 Turbo改装为电动跑车。科科尼也不接受。

连续几个月,伊隆试图说服科科尼和汤姆·盖奇,能接受他的资金,使这款电动跑车进入生产阶段,面向大众市场。

但AC是个小公司,只想鼓捣实验,科科尼对建立汽车公司没有任何兴趣,因而拒绝了他的资金提议。

伊隆对汤姆·盖奇说,既然你们不愿意为大众市场生产电动车,那我就自己干了。

汤姆·盖奇告诉伊隆和斯特劳贝尔,硅谷有两位工程师也对电动车感兴趣,但没有资金,正在寻找风投。

汤姆·盖奇问伊隆:“你想见马丁和马克吗?”

马丁·艾伯哈德,1960年5月15日出生于加州伯克利。在伊利诺伊大学获得计算机学士学位,电力工程硕士学位。在慧智技术,他设计了第一款产品——WY-30 ASCII计算机终端技术。马丁曾经是Wyse科技的旗舰产品设计师。20世纪80年代初Wyse大名鼎鼎,他们是世界上第一批做虚拟机和云计算的人。他担任内存贝尔福国际副总裁,而后与朋友合伙创办网络计算设备公司,担任首席工程师。

马克·塔彭宁,1964年6月1日出生在加州沙加缅度。1985年,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得计算机学士学位。他先在沙特阿拉伯德事隆担任工程师,为希捷科技和柏克德公司,开发出软件、固件和软硬件融合多项产品,并担任网络技术公司工程部副总裁。

1997年,马丁·艾伯哈德与马克·塔彭宁共同创立NuvoMedia新媒体公司。1998年推出电子图书和必要的市场基础设施,在互联网销售电子图书。2000年,与吉星电视指南谈判,把电子书公司卖给了吉星公司。

马丁和马克想成立一家新公司。

马丁说:“我们不想再做一家小网络公司。我们想了想都有什么大事,水资源短缺,收入不平等。身边有很多大事,我们选择了一件,就是石油。”

石油,引起地球升温,政治问题,经济问题。“如果能减少对石油的依赖,一切都会容易些。”

他曾经想买辆电动车,他发现,根本找不到一辆顺眼的电动车。

当他驾车行驶在帕洛阿托市的街道时,马丁观察到,一些私家车道上经常同时停着丰田混动汽车普锐斯和保时捷这类的豪华跑车。他喜欢称普锐斯为“呆子汽车”。他判断,购买普锐斯的客户不是出于节省油钱,而是为了表达对环保的关心。而混合车,在他眼里,仅仅是汽油动力车加上一些花哨的硬件。“很显然,人们不是为了节省油钱才买普锐斯的,通胀因素调整后的油价,当时几乎达到了历史最低点。他们购买普锐斯是表达对环境问题的态度。”

马丁找到马克,研究了交通运输行业,并得出结论说,“电动车是目前的最佳选择”。

他们分析了氢燃料电池、乙醇和纤维素乙醇的成本后,得出一个结论,“确信电动车将是赢家”。

马克说,接近10亿的汽车开在道路上,不久的将来会递增到20亿,“即使石油输出国组织负责人也说,我们供不上这么多油”。

经过讨论和思考,两人得出几个结论:

一、现今的汽车行业必不持久。未来30年内,石油的供应将赶不上汽车数量的增长。

二、汽车行业几个新的技术方向,只有电动汽车在近20年明确地可以超越传统汽车技术并且可持续。

三、电动汽车的各个关键技术基本都已成熟,开发产品呼之欲出,只需临门一脚。

他们指定了企业的产品方向:首先开发一款能够跟保时捷GT3或者法拉利Enzo相媲美的高档电动跑车。

汤姆·盖奇告诉马丁,伊隆·马斯克对电动车有兴趣。汤姆·盖奇建议马丁,“与伊隆应该谈一谈”。

马丁给伊隆发了一封E-mail。

伊隆当即给马丁回信,邀请马丁到SpaceX见面。

2004年2月,马丁·艾伯哈德、马克·塔彭宁和伊恩·莱特,一同来到SpaceX。

伊隆带他们参观了SpaceX。

马丁问伊隆:“什么样的疯狂梦想,让你也想进入汽车产业,打造电动车?”

伊隆边走边说:“嗯,这要追溯到大学时代。那时我就想,什么是最有可能影响到世界的未来和人类的未来的问题?我觉得,可持续交通,可持续的能源生产,是至关重要的。可持续能源的问题,是我们这个世纪必须解决的最大问题。”

和他们交谈了两个小时。激情碰撞的两个小时。

他们都有一个梦,结束人类对石油的依赖。

伊隆32岁,马丁43岁。他们目睹了石油战争带给人类的灾难。他们想用电动车结束这场百年噩梦。

使命感让他们一拍即合。伊隆当即给律师打电话,让律师立刻起草合同。伊隆要求,在两周内完成合同。他的妻子怀上了双胞胎,正准备分娩,他希望所有合同在分娩之前圆满结束。

走出SpaceX公司,马丁、马克和伊恩,击掌相庆。

他们欢呼,“我们得到资助了”。

伊恩·莱特来自新西兰,1993年搬到加州,恰好是马丁·艾伯哈德的邻居。他在一家网络公司担任光学转换系统工程师,公司倒闭后,他自己成立公司。自己的公司没有起色,他发现马丁和马克电动车的创意不错,就加入了他们的公司。

伊隆·马斯克为马丁的公司首笔投资750万。条件是出任这个公司董事长、拥有所有事务最终决定权。

还有一个条件,“特许经销制度是一项成本日益高涨、利润不断萎缩的模式,而美国的汽车公司都深陷这一模式而难以自拔。伊隆·马斯克拥有特斯拉的经销权并且负责经营,而不是将之授予他人。”

马丁·艾伯哈德在合同上签字,他没有讨价还价。正如他自己所言:“你拿了别人给你的钱。”

伊隆拉来SDL风投基金,完成了第一轮融资。

2004年2月,他们将电动汽车公司命名为特斯拉,纪念他们眼中伟大的物理学家尼古拉·特斯拉。

特斯拉电动汽车公司,结束了汽车业数十年来没有新公司成立的状态。这也是硅谷第一家汽车公司。

特斯拉的颠覆性意义隐藏在“特斯拉”这个名字里,他是伊隆·马斯克的终极梦想。

尼古拉·特斯拉(1856年7月10日—1943年1月7日),塞尔维亚裔美国人。他是交流电、无线电、无线遥控、火花塞、X光乃至水电的重要创造者和推动者,被公认为电力商业化的鼻祖。

特斯拉发现了无线传输电能的理论,以空气作为能量的导体。他的理论,超越了时代。他的理论与社会工业资本对立,将颠覆所有电力公司,受到爱迪生排挤,没有得到实践空间,而被扼杀。

特斯拉一生中最重要的贡献,就在于他主持设计了现代交流电系统。也因为这点,他的崇拜者视他为“发明了20世纪的人”。

与传统汽车公司一般以创始人名字命名的惯例不同,伊隆为了纪念这位电力先驱,使用了特斯拉这个名字。

特斯拉向世界宣布,这家公司并非一般的汽车企业,而是技术驱动的高科技公司。这是创始人在向自己的偶像和先驱致敬。

伊隆说:“将公司命名为‘特斯拉’,是为了向伟大的科学家和工程师致敬,这比‘马斯克汽车’的名字酷多了。我永远也不会拿我的名字命名任何公司。”

2004年4月,特斯拉全部加起来只有五个人,伊隆任董事会主席和首席产品设计官,马丁任首席执行官,马克任首席财务官,斯特劳贝尔任首席技术官,伊恩·莱特是特斯拉第一名员工,担任汽车开发副总裁。

当时,没有人知道,在硅谷,有一家秘密的汽车公司。

电动汽车的命运像尼古拉·特斯拉的命运一样曲折:自1881年世界上第一台电池电动车诞生,它的历史比柴油机和汽油机还长,19世纪末创造了许多速度和距离的纪录,技术和销售量都曾领先于内燃机汽车。

但在20世纪20年代,随着得克萨斯、俄克拉荷马、加州大油田的发现,内燃机车占据了历史性优势,而电动车一直没解决的续航能力问题,在城际高速公路建成后凸显出来,只好暂别历史舞台。

在加州重新点燃的现代电动车之火,不仅必须在技术上根本解决困难的电池续航问题,而且,它将颠覆世界传统汽车工业建立的基础:石油与内燃机。

在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没有挑战者成功过。普雷斯顿·塔克创立的Tucker Seda,1949年破产。约翰·德洛里安创立的DMC-12,1982年破产。

20世纪末,停滞了一个多世纪的电动车,重新进入全球各大汽车公司的实验室。

然而,要在传统汽车的母体内,诞生出一流的电动汽车,谈何容易。

数十年来,电动车的铅酸电池组因为成本高、笨重及不环保而为人所唾弃。在投入超过10亿美元后,通用于1996年发布了首款电动车EV-1,并租给加利福尼亚州及亚利桑那州的数百名消费者使用。

2003年,通用开始收回这些轿车并将其压成了碎片。EV-1的研发,在通用汽车听证会上被“没商量地”砍掉。

2004年,特斯拉公司成立时,加州刚刚废除零排放法,电动车市场,纷纷关闭。通用汽车EV-1电动车被全部召回,压成了碎片。

电动车,如同瘟疫,躲之不及。

从传统汽车产业链所组成的利益集团内产生划时代的电动车,希望越来越渺茫,独立创业的电动车公司失败率几乎百分之百,这让投资机构和消费者确信,电动车不过是一个时远时近的梦。

但是,伊隆·马斯克是“不信邪”的人。

逆流而上,是伊隆一贯的风向。

伊隆说:“我们之所以创建特斯拉,是因为电动车发展进程迟缓,传统企业生产的电动车,外观设计丑,续航里程差,消费者显然不愿意买一辆比传统燃油车更难看的电动车。”“电动车,只是高尔夫球车,这是公众的看法。特斯拉就是要改变世界对电动车的看法。显然,这是一条艰难的路。并且未来的路,越来越艰难。但我们不得不走上这条路。如果我们不走,就是愧对人类。”“我们并不知道特斯拉会不会成功,只是希望未来这个行业会成功。因为,汽车行业发展了很长时间——看一下美国最年轻的汽车公司克莱斯勒,它也有100多年历史了——但电动车始终未能成为一个细分市场。”

如果说,SpaceX颠覆的是传统航天业,特斯拉颠覆的是传统汽车业。

SpaceX和电动车,有一个共通点:挑战“不可能”。

他就是要打破“不可能”。

初创企业,冒着破产的风险,也要让传统的行业巨头学会颠覆。

一位底特律高管,对电动车嗤之以鼻,怀疑地问他:“你是一个见到什么都希望能打破它原有的规则,重新去定义它的人吗?”

他说:“我倒不是说一定要破坏,搞颠覆式创新,但是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实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如果一定要有些颠覆的话,我会那么做。真正驱动我的是,需要颠覆式创新的时候,我才会去颠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失败的系数。他最初设想的成功率“低于50%”。

首席技术官斯特劳伯尔认为,这是件“不成功便成仁”的事。

伊隆与马丁、马克的见解一开始并不相同。当马丁、马克在为跑车兴奋不已时,伊隆却有更宏伟的想法。“最初激励艾伯哈德创建特斯拉公司的动力是制造他梦寐以求的电动跑车。”伊恩·莱特说,“马斯克有更宏伟的理想:他想打造第二个通用汽车。”

伊隆想建一个通用那样“大格局”的汽车公司,马丁和马克只想建一个高端跑车公司。

伊隆说:“我并不想只是一个神龛级的跑车公司,我想迅速地瞄准大众市场。”

几轮会议后,他们达成了共识。

伊隆·马斯克,马丁·艾伯哈德,马克·塔彭宁,J.B.斯特劳贝尔,伊恩·莱特,五位创始人制定了非常清晰的三步战略。

第一阶段,高端。造出小批量的高价车,以证明电动车的可行性和特斯拉的技术。

第二阶段,中端。扩大消费者群体,造出性能更高价钱更低的车,逐步实现盈利。

第三阶段,低端。特斯拉将生产3万美元以下的面向大众的电动车,那时候特斯拉的目标就是全面取代汽油车。当时预计,这款大众车将在2016年左右面市。

最初计划投入2500万美元,在两年内推出Roadster电动跑车,可最后,耗时4年半,投入达1.87亿美元。

技术主管斯特劳贝尔说:“我们严重低估了面临的挑战,包括复杂的供应链、工程制造及电池设计,我们就像在迷宫里前行。”

伊隆说:“我们摸着石头过河。摸的石头都错了。基本上一切都错了。”

抄一条近路,却绕远绕到地球对面

2004年7月,特斯拉汽车公司,还只是个空壳。“刚刚开始,我们什么都没有,连一把螺丝刀也没有。我们只有一间办公室。”

伊隆、马丁、马克,都不是汽车工程师。因此,要学会怎样造一辆车,他们开始阅读造车的书。

这个小团队虽然没有造车的经验,但特斯拉有一个优势。他们是在硅谷设计电动车,而不是在底特律。

特斯拉最初的想法是:“把从AC电动汽车技术公司购买的电力驱动系统,安装在一辆跑车上。”

刚开始研发时,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也过于乐观。

他们想抄一条近路。

他们开始寻找愿意和他们合作的跑车厂商。

伊隆·马斯克一直对英国莲花跑车情有独钟。他是看着007电影长大的,对007电影里的每辆跑车如数家珍。但他最心仪的还是1977年那部007电影《爱我的间谍》里,那辆叫做“Wet Nellie”的莲花Esprit汽车。

詹姆斯·邦德驾着它冲下码头冲入海里后,这辆白色跑车,收起车轮、伸出侧翼,变成了一艘潜艇。

多年后,这辆车拍卖。一个神秘的“收藏家”花92万美元买下了这辆汽车。这个神秘买家就是伊隆·马斯克。

他说:“当一个南非小孩看着詹姆斯·邦德在《爱我的间谍》电影里驾驶着他的莲花Esprit从一个码头上冲下去,按一个按钮,就让它变成了一个水下潜艇的时候,那简直不可思议!但是当我知道其实它不能真正变形的时候,我很失望。所以我要做的就是用特斯拉的电动动力系统改造它,让它能够真正变形。”

2004年洛杉矶车展,特斯拉参观了莲花跑车展台,伊隆·马斯克看中了莲花跑车爱丽丝车型。

莲花公司生产速度快、重量轻的跑车,除此之外它还有一个优点:它是唯一一家把特斯拉放在眼里的跑车生产商。

听了伊隆·马斯克有说服力的演讲,莲花公司的代表邀请伊隆·马斯克到英国,与公司头脑洽谈合作。

伊隆·马斯克想要重新打造爱丽丝车型。莲花公司早前把爱丽丝车运到美国,参加车展,但在美国不能卖给消费者,这样特斯拉公司买下了。

特斯拉选择莲花跑车爱丽丝车型作为开发平台。伊隆·马斯克与马丁·艾伯哈德飞往英国,与英国莲花公司签订了合同。

第一辆电动跑车Roadster,他们采用英国莲花跑车爱丽丝的底盘,在门罗帕克的小厂房里组装,配备从AC电动汽车技术公司购买的电力驱动系统,加上他们研发的技术。

电动车不是定位,超酷的跑车才是定位。伊隆为自己的核心定位,信心满满。

超酷的第一个要素就是超跑。Roadster百公里加速4.2秒。市面上几十万售价的跑车,百公里加速在6秒以上。

电动机,踩了油门就走,不需要挂挡,不需要换挡,一脚踩下去,电流就上去了,加速超快。特斯拉把电机的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第一款敞篷跑车Roadster,目标是在证明,电动跑车不是仅仅摆样子的高尔夫车。电动车可以看上去与汽油车一样酷。“我们要做的是法拉利电动车。”

伊隆说:“我们必须造出比通用更好的车。这并不是多大的挑战。但难过的是,在美国,如果有钱买昂贵的车,人们不买美国车。”

特斯拉总部在帕洛阿托,SpaceX在洛杉矶,因此伊隆乘坐自己的达索猎鹰商用喷气式飞机,在两家公司之间,每周往返两次。

他住在洛杉矶,随时跳上私人飞机,飞到硅谷。

马丁想从底特律招聘几个高水准的工程师,伊隆飞到硅谷,接上马丁,飞往底特律。伊隆亲自面试。

伊隆让马丁运营特斯拉,尽量不干扰马丁。不过他几乎每天都与马丁通话。周末,两个人轮流去对方家里,与他们的家人共进晚餐,并且在餐桌上继续交谈。

伊隆经常从火箭的知识,提出原料方面的建议,这些原料可以让汽车底盘或车身再减轻几磅。

伊恩·莱特说:“诸多迹象表明,伊隆想插手具体工作。马斯克是个很有技术头脑的人,他希望能帮上忙。”

伊隆拥有世上最顶级的几款跑车,他对Roaster的车身设计很有兴趣。“从Roaster车身,你可以看到保时捷和麦克拉伦F1的混血。”

伊隆一直信奉“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到最好”的完美主义。

他总是强调:“伟大的公司,建立在伟大的产品上。”

而伟大的产品,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伊隆是产品架构师的角色,全程参与。“可以说,我对整个方案的运行要比多数人都了解得清楚。大到计划的运行,小到电池中的化学成分,以及发动机的性能和电力传输,我都会给出意见。”

当触及设计问题时,伊隆的憧憬——打造下一个伟大的美国汽车公司——很快与马丁希望尽快以较低的成本向市场推出时髦电动跑车的目标产生了冲突。

2005年1月,伊隆试驾了第一辆Roadster模型车,标准的莲花汽车座椅让他不舒服,他要求开发定制的座椅。

Roadster是在莲花爱丽丝跑车的底盘基础上开发的,而爱丽斯跑车底盘的车门踏板较高,因此如果不小心,上车时就会发生磕碰,下车就更困难了。

伊隆的妻子贾斯丁穿套裙从Roadster车中出来时,费尽了周折。贾斯丁抱怨说,穿套装从汽车里出来实在太费劲,于是,伊隆下令工程师重新设计跑车的底盘,将车门踏板降低2英寸。“你有没有试过从爱丽丝跑车中下来?”伊隆说,“看起来你得是杂技演员才行。”

此外,艾伯哈德强烈建议采用爱丽丝跑车所使用的玻璃纤维车身面板,但伊隆坚持选用更轻、更时髦但价格也更贵的碳纤维材料。

现有的大灯看上去太小气。伊隆希望采用定制的大灯。

伊隆否决了简单的机械按钮式门锁,要求使用更时髦的电子门锁,车主只需轻轻一按,即可打开车门。

伊隆对爱丽丝的车灯、门锁、座椅、底盘高度等做了升级,要Roadster必须够“炫”。“在设计阶段,对于一些事情我很坚持,而且它们的确增加了成本。”伊隆说:“但是,你卖10万美元的汽车,不能看起来像个垃圾。”

马丁·艾伯哈德说:“我一直强调,不管车锁是按钮式的还是电子的,也不管车身面板是碳纤维的还是玻璃纤维的,我们都跟别的车一样去卖。”“任何更舒适、更时髦、更快捷的东西都只会加大风险。”

马丁意识到伊隆和他有不同的倾重点。马丁只是想尽快完成Roaster的设计,使用规格化的部件。伊隆想“将完美进行到底”。

马丁与伊隆之间对Roaster的倾重点,成了一场拔河。

随着汽车研发的推进,员工们开始意识到,仅仅获得马丁·艾伯哈德的首肯还不够。“人们总要问一问”,马克·塔彭宁说:“伊隆对此有何看法?”

2006年特斯拉跑车正式问世前,杰西卡·斯威策一直是公司的市场营销主管。她劝说艾伯哈德花3万美元筹建中心小组,设计特斯拉跑车徽标、外观和汽车的感观。

马丁想为这个小组花3万美元。伊隆取消了这个项目。

推广Roaster,在获得马丁·艾伯哈德的批准后,斯威策从底特律的公关公司请来了一些人,让他们在特斯拉跑车发布前,在汽车媒体上大张旗鼓地做宣传。

马斯克立刻解雇了这家公司。斯威策后来了解到,马斯克不想在这款汽车大功告成之前为市场营销活动花钱,因为他认为,他本人的参与再加上汽车本身所产生的舆论效应将远胜于公关宣传。

很快,他们发现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个错误,轻易接受了采用莲花跑车爱丽丝汽车底盘的方案。“特斯拉的第一辆电动跑车Roadster采用了英国莲花跑车爱丽丝的底盘,但最后我们基本上把莲花汽车底盘的每个部分都改动了,保持原样的地方大概只有7%。等于说,本来想要的是A别墅,但却买了B别墅,然后把B别墅拆了再建成A的样子。这太傻了。”

第二个错误,以为买来的动力传动系统可以直接上生产线。

传动系统是汽车的关键技术,特斯拉从AC电动汽车技术公司购买了相关技术,乐观地以为该技术可以直接用在量产车上。但显然不可以。

他们以为走了一条捷径,结果这两种设计方向都是错误。

在反思第一款跑车推出时间不断延误的原因时,伊隆说:“公司原本以为能够很容易地改造莲花的底盘,也认为AC电动汽车技术公司的传动技术能在商用环境中得到很好的应用,结果这两种设计方向都是错误。”“我们最终对这款汽车的最初设计进行了大幅调整,重新设计了整个汽车的底盘和传动系统。”

本来买莲花跑车作底座,安装上AC电动汽车技术公司动力传动系统,是想抄一条近路,却绕远绕到找不到方向了。“也许,从设计Roaster所学到的最重要的教训,就是不要重新设计别家的车。我们在制造Roaster时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从一张白纸开始。从一张白纸设计,我们会节省人力物力。就像你建个房子,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你就尝试修复一栋现有的房子,最后拆了一切,只剩下地下室的一面墙。”

Roaster越来越昂贵,特斯拉需要更多的投资。

2005年2月,伊隆以1300万美元领投B轮融资。华尔莱资金,指南针科技合作伙伴基金,加入了投资团队。

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谢尔盖·布林,eBay前CEO杰夫·斯科尔,凯悦继承人尼克·普利兹克,参与投资。

伊隆·马斯克与拉里·佩奇牢不可破的友谊,追溯到斯坦福。尽管伊隆进斯坦福两天就辍学了,但在硅谷斯坦福校友俱乐部里,拉里·佩奇与伊隆,成了好友。

每当伊隆遇上转折关口,一定要听拉里·佩奇给他的意见。尤其是负面意见。

拉里·佩奇,1973年出生在密执根州。父亲是密执根州立大学计算机教授,母亲也是密执根州立大学计算机教授。

1985年,12岁的拉里·佩奇,读了尼古拉·特斯拉的传记,泪流满面。

1992年佩奇进入密执根大学计算机系。1996年,佩奇进入斯坦福大学,在攻读计算机理学博士学位期间,遇到了谢尔盖·布林。

谢尔盖·布林,1973年出生在俄罗斯。中学毕业后,布林进入马里兰大学学习数学。随后进入斯坦福大学。在斯坦福大学,校方允许他免读硕士学位直接攻读计算机专业博士学位。

互联网深深地吸引着布林,他把互联网视为通往未来的必经之路。早在上大学的时候,布林就已经发明了一种超文本语言格式的搜索系统。

1996年,佩奇和布林开始合作研究“BackRub”的搜索引擎,到1998年上半年逐步完善这项技术后,两人合作运行Google搜索。

1998年9月7日,24岁的布林和25岁的佩奇合伙创办谷歌公司,公司提供的唯一服务就是搜索引擎。

谷歌公司在加利福尼亚州的门罗帕克正式成立。在朋友的一个车库里,布林和佩奇开始了Google的历程。

虽然条件简陋,但比车库好点,一张乒乓桌就作为正式的会议场所,8名员工在办公室里转不过身,一个人要出门,所有人都得起身挪开凳子才能腾出地方。

当时,伊隆的Zip2公司,和谷歌就在一条街上。

1999年,伊隆的X.com,在谷歌隔壁。从那时起,拉里·佩奇,谢尔盖·布林,伊隆·马斯克,三个人,常常聚在一起,畅谈无人驾驶汽车、电动车和火星。

拉里·佩奇说:“突破性的创意就在身边,但是我们大多数人却不去冒险尝试。”

拉里·佩奇对伊隆·马斯克的电动车和太空火箭,一直是“心心相印”。

伊隆创建SpaceX时,拉里·佩奇对伊隆说:“我认为实现雄心勃勃的梦想更为容易,我知道这听起来是一派胡言。既然没有人能疯狂到做这件事情,你也不可能完成,但最优秀的人就喜欢挑战。”“我知道这个世界看起来已经支离破碎,但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在你的一生中可以疯狂些,跟随你的好奇心,积极进取。不要放弃你的梦想,世界需要你们。”

伊隆创建特斯拉时,拉里·佩奇对伊隆说:“通过尝试那些可能真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大胆想法,你能吸引到十分聪明的人,并有所作为,即使它也许不是你的最初目标。当没有别人足够疯狂来做它时,你几乎没有竞争。”

2005年5月,第一辆实验样车出炉。

下半年车身模型设计完成,第二辆样车出炉,公司从20人扩张到80人。

Roaster经过600天的绕远,终于绕回来了。

他们在三个领域,突破了瓶颈。

一,动力传动系统。

最早EV-1里面是模拟信号控制的,这跟通用汽车的DNA有关系,传统汽车厂商对电子产品更新换代的速度没有任何概念。

特斯拉团队把电动机控制系统全部改成数字控制,电容电感都扔掉通用IGBT来控制输入电流电压。这样的控制更精确更快速,并且整个系统可靠性非常高。

特斯拉作为最早进入电动车高功率电机控制系统的研发厂商,他们在电路设计,控制算法和固件开发上领先所有对手至少5年。

采用计算机电池作为汽车动力是特斯拉的革命性创新。它是第一辆可以行驶200英里以上的电动车,其表现足以媲美燃油汽车。“电动汽车的设计关键是扭矩。高扭矩才能做到瞬间提速,踩一下油门就能绝尘而去。”

二,电池系统。

评估新车的加州咨询公司总裁Eric Noble说:“美国消费者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电动汽车。问题是电动汽车还没有准备好电池。”

J.B.斯特劳贝尔是电动传动系统的主要设计者。第一批电池和零件是在车库里做的。

电动汽车的瓶颈在电池。电池的成本和寿命,决定电动车的生死。

EV-1的年代用老式铅酸电池能做出跟汽油车类似甚至更好的性能,而锂电池让电动车前进了一大步,彻底打败所有其他的新能源车技术路线,并且能够有潜力让电动车性能远超汽油车。

锂电池拥有比铅酸电池更高的能量和功率密度,不过其热特性和电特性都是很糟糕的。比如说电压。任何单芯锂电池外电压必须在2.7—3.3 V之间,否则就会过热导致多米诺骨牌效应。另外一块大电池组内温度梯度要求也是非常严格的,如果一块30千瓦时的电池任何两点温差为2度,离火灾就不远了。

斯特劳贝尔和马克两个人测试了当年300种市面上品质最好的电池,最后发现松下电池的稳定性和一致性远超其他所有公司的电池,而松下18650封装电池的稳定性又在其所有产品中最好,因此使用最稳定的电池芯对其电池组的质量奠定了基础。后来大家也知道,Volt和Fisker都用过A123的电池,都起过火,并且A123也破产了。

如何“驯服”难以控制的锂电池?J.B.斯特劳贝尔和马克·塔彭宁,最终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将6831个2安时左右的18650封装电池串并联在一起。

在最新一代Roadster的电池组里面,69个小电池并联封装成一个电池砖,9个电池砖串联成一个电池片,11个电池片并联成一个电池系统,总共6831个电池。

6831个电池,无穷无尽的实验设计,他们做了一年的时间。

这个技术慢慢成熟的时候,电视台里一些评论员,嘲笑地说:想到开车的时候屁股底下垫着7000个笔记本电脑电池,这些特斯拉的书呆子们走不了多远了!

然而,这群人让电视评论员们失望了。事后证明,不仅他们的电池系统很稳定,而且是世界上最稳定的系统。

特斯拉的成功,稳定的电池系统是技术核心。与它几乎同时,以同样路径成长起来的另一家硅谷电动车公司Fisker,也曾名噪一时,也拿到了奥巴马的低息贷款,最后黯然破产,跟电池有很大关系。

Fisker的电池起过火,与Fisker同样使用A123电池的Volt电动车也起过火,后来A123破产了,唯独特斯拉电池,没有起火。

底特律的传统汽车商不熟悉这个领域,特斯拉却抓住了电池的关键。

正如斯特劳贝尔所说:“公司在硅谷而不是在底特律的最大好处是,这里提供了一个巨大的软件工程师智库,这配得上特斯拉大逆不道的创新方式。”“目前的汽车公司设计高度趋向于围绕内燃机,深深怀疑软件与电子技术,我们正好相反。”

三,简化造车构架。

特斯拉刚开始的时候早期团队的人对此并没有明确的方向,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能够改变整个造车的理念和使用了上百年的架构。

不过基于对电动汽车架构和关键部件的分析,J.B.斯特劳贝尔得出一个很重要的结论:电动车的关键部件——电池组和动力传动系统以及所有的电缆都可以集成到传统汽车底盘大小的部分,跟传统车相比大大节省了空间,而且以此为平台。“底盘上面的一切都是想象空间。”

特斯拉团队相继攻克了电池冷却、负载均衡到动力电子装置等多项技术难题,团队沉浸在技术突破的乐趣中,开山之作Roadster已经能实现在3.6秒内从时速0加速到100公里。

特斯拉一起步,就达到了其他传统汽车厂望尘莫及的效率,原因很简单,关键是“从零开始。”

斯特劳贝尔说:“我们是第一家汽车公司抛弃掉汽油设计包袱,完全投入的电动车厂。所以,我们的车辆设计可以舍弃很多传统车不必要的部分。”

硅谷精英要向底特律证明他们可以做到底特律做不到的事情。

伊隆说:“电池,中央电脑,电动马达,电子系统,这些都是硅谷才有的技术,而不是底特律的。”

硅谷对抗底特律的一场革命

2006年1月,伊隆试驾了第二辆Roadster模型车。Roaster终于看起来像个真正的跑车了。

伊隆亲自驾驶,速度太快,总怕被警察盯上,一再地放慢速度。

特斯拉公司准备样车发布会。

伊隆知道:“没有人怀疑清洁的电力是未来,但最大的不确定性在于历史进程的时刻表,即这种转变发生的时间与速度。”

伊隆是在与时间对赌,踩错节奏,就成先烈。

正因如此,在汽车这件事上,他特别需要乔布斯式的魅力——他要成为一个布道者。

他不断向媒体、向大众阐释特斯拉的理念和精神,不断说服人们相信电动车是不远的未来,并不断回击媒体对特斯拉的攻击。

2006年7月19日,第一辆Roaster原型车终于面世。在加利福尼亚圣塔莫尼卡机场,州长施瓦辛格和电影明星们,出席了350人的发布会。

伊隆·马斯克的两个世界——硅谷和好莱坞——会合到了一起。

州长施瓦辛格亲自试驾。

他从车里走出来,记者问施瓦辛格试驾的感受。

施瓦辛格说:“很酷。电动车安静的感觉棒极了,起步时没有一点声音。我买一辆,送给我妻子作生日礼物。”

而后,施瓦辛格发表了讲话:“每个行业都该参与对抗地球变暖,这些清洁、高效的替代燃料汽车,正在领导着这场环境革命。”

根据美国环境保护局的独立分析,0至60英里加速时间,仅为3.7秒,最高时速125英里/小时,最大功率:288马力。每单次充电可行驶393公里。

轻量化车身是由碳纤维制成。跑车没有尾气排放,因为它没有使用内燃机。

单从汽车性能的一系列参数来看,Roadster丝毫不逊色于3.0T或4.0L级别的豪华跑车。一问世就成为全球最快的电动跑车。

Roadster的横空出世,立时成为全球媒体注目的焦点。

Roadster是在通用汽车推出双座电动汽车EV-1十年后面世的。由于EV-1充一次电只能行驶100英里,通用汽车最终放弃生产。“Roadstar跑得比保时捷更快。更特别的是,车子放置了7000个笔记型电脑用的锂电子电池。充电后跑得更加飞快。”

当时,特斯拉Roadster百公里加速3.7秒的成绩,把兰博基尼的车主都吓了一跳。

记者问马丁和伊隆同样一个问题:如何做出有影响的创新。

他们的回答,有着年轻气盛的口气。

马丁说:“你需要天真幼稚一点,因为如果你太成熟,你会很清楚你即将遇到的困难并且退缩。”

伊隆说:“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常识,他们在创新活动中往往会误导你。你可以学习一下量子力学,能有很多收获。”

特斯拉,并没有让底特律的汽车厂商眼前一亮。

通用汽车副董事长鲍勃·鲁兹看到Roadster,嗤之以鼻:“硅谷的小子,玩惯了软件,也来玩汽车,汽车可不是他们能玩的。别以为这个门槛谁都能迈过去。”

鲍勃·鲁兹断言:“特斯拉毫无竞争力!没人会要一辆电动跑车,这种车跑不远,并且在速度和行驶里程之间做妥协。速度快,行驶里程短。”

但是,不久,鲍勃·鲁兹在通用设立一个部门,研发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

鲍勃·鲁兹称,Roadster激发了他推动通用研发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雪佛兰Volt。

2006年12月,Roadster登上《时代》杂志封面,并获得该杂志“2006年最佳发明奖”。

作为现代工业的象征,汽车用百年历史改变了世界,但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它遇到了改变自身的驱动力——石油。

从没有什么行业像它们一样相互依存,同时彼此抗拒。1996年,由于承诺每年可节省下1000多亿加仑的汽油,通用汽车第一代电动汽车EV-1触怒了美国石油巨头。

该项目除了催生出轰动一时的纪录片《谁谋杀了电动车》,别无所获。不过,电动车却由此为汽车和石油日后的博弈埋下伏笔。

随着油价的攀升,人们对新能源汽车的热情被重新点燃,而且持续升温。但时过境迁,丰田、本田等老牌汽车公司已通过混合动力车占据了市场最强势的位置,留给电动汽车的空间看起来所剩无几。

特拉斯,推出的首款锂离子电池电动跑车,无异于硅谷对抗底特律的一场汽车革命。

它拥有硅谷的独特气质:挑战权威,鼓励冒险,允许失败。

正如公司名字来自那位敢与爱迪生一争高下的天才发明家尼古拉·特斯拉,他们相似的一点是,将浪漫构想与现实相结合。在尼古拉·特斯拉诞生150周年之际,特斯拉汽车推出第一款特斯拉Roadster,向这位先驱致敬。

此时,样品车有了。下一步,就是投产。

对于伊隆来说,没有什么比投产更紧迫。

2006年5月,伊隆和优点资本以4000万美元领投C轮融资,用于投产。

该轮融资新加入的金融机构,DFJ资金,JP摩根湾区资金。

DFJ公司合伙人史蒂夫·尤尔韦松,向特斯拉投资4000万美元。这是特斯拉自创立以来获得的最大额VC金融机构融资。

创始人的共同好友——融资家史蒂夫·尤尔韦松加入董事会。

史蒂夫·尤尔韦松,1967年出生,斯坦福电动工程硕士。毕业后,在惠普担任研发工程师,他研发的七个通信芯片设计都被应用。

1990年至1993年,他在贝恩公司工作,这是一家顶级管理咨询公司。在贝恩工作时期,他给苹果公司做咨询项目,见到了他的偶像乔布斯。在NeXT软件公司,乔布斯有与人林间散步的习惯。乔布斯有时邀请史蒂夫一起散步,试图聘请史蒂夫到皮克斯工作。每次史蒂夫给乔布斯写信,乔布斯会直接回复他的邮件。

而后,史蒂夫·尤尔韦松回到斯坦福攻读MBA。暑期,在苹果和NeXT软件公司做产品市场开发。

史蒂夫在斯坦福商学院时,负责商学院高科技俱乐部,邀请高科技领导人到校园讲座。“我给乔布斯写了邮件,乔布斯给我回了邮件。乔布斯折衷了一下,答应来我家。他真的来到我家。他在壁炉前和商学院的学生们,一起分享他的科技观点,交谈了三个小时。他猛拉我的麦金托什键盘所有的功能键。我和他折衷了一个协议,研究他及他的领导风格。我写了一篇有关他的学术论文。”

1995年,进入斯坦福第二年,史蒂夫开始在硅谷德雷珀风投公司做投资助理。他接手的第一家“种子”公司,当时叫Java Soft公司,为网络开发文件类型的数据库工具。

德雷珀投资人遇到了Java Soft,他们自己对于这个方向也没有很清楚的概念。于是史蒂夫就去看了这个项目,直觉就是“为互联网开发软件,不算什么好主意,人们为什么要用你的软件呢?你的营销战略是什么呢”?Javs Soft给出的回答是,他们只是想利用这种方式,开发一个基于网页的Hotmail免费邮件系统,并不打算从这里挣钱,而是希望汇聚更多的用户。

他从进入德雷珀风投公司就主要负责互联网领域,甚至自学过HTML编程,有第一手的感觉。另外,也利用自己在贝恩咨询工作的经验,从咨询分析师的角度看待事情。所以当时他就认为Hotmail的价值在于,用户可以从任何地方通过浏览器登录邮件。

他给老板提姆德雷珀写了方案书,德雷珀公司为Hotmail第一笔投进30万美元。

老板提姆·德雷珀为Hotmail提出了病毒式营销法,使Hotmail野火般遍及。德雷珀公司继续投资70万。

Hotmail的投资成功,史蒂夫被提升为投资经理。

1995年,进公司6个月,28岁的史蒂夫·尤尔韦松,成为公司合伙人。公司的名字,改为DFJ,三个合伙人名字的缩写。D,Draper德雷珀;F,Fisher费舍尔;J,Jurvetson尤尔韦松。

史蒂夫一直负责把Hotmail嫁接给微软。比尔·盖茨多次请史蒂夫到家里,讨论收购的具体方略。

1998年,Hotmail以4亿美元高价,卖给微软。

德雷珀公司,为Hotmail投资100万美元,3年内,获利2.5亿美元。

史蒂夫·尤尔韦松的名字,在硅谷,不胫而走。

从1995年,史蒂夫·尤尔韦松和伊隆就是好友。他错过了Zip2,错过了PayPal,这回他不会错过特斯拉。

史蒂夫之所以选择投资特斯拉,是因为他的内心告诉自己,特斯拉将成为一个能够改变传统汽车产业的公司。

特斯拉刚开始融资的时候,并没有多少金融机构敢投。因为刚从传统汽车产业链中诞生的电动车是一个划时代的产品,当时的硅谷懂这方面技术的风险投资人没有几个,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特斯拉最终能否赚钱。

然而在史蒂夫眼中,恰恰是这些前景未知的行业和企业,才是最好的投资方向。

他告诉董事会:“DFJ就是要投资那些能够改变世界的独特想法,并且要在下一波浪潮发生之前。”“其次,我们投资的公司要与众不同,它必须是独一无二的,是要能使我感到吃惊和震撼、可以用颠覆性理念改变世界的企业。我欣赏革命性的变革,我很希望能给止步不前的产业带来革新。”

2007年9月,预售价为11万美元的特斯拉第一代电动车Roadster因为要改进变速箱,成本飙升到14万美元,这意味着将来卖一辆车就要赔一笔钱。当时的情况非常窘迫:技术遥遥领先,却无法在短期内压低成本,现金即将用完。特斯拉何去何从?

几乎所有关注这家公司的人都在心里默念这个问题,但从未影响史蒂夫·尤尔韦松对伊隆·马斯克的信心。

对史蒂夫来说,他不是下赌,而是参与一场革命。一场划时代的革命。

谁也没有料到,公司正在走向一场非生即死的危机。

太阳城——未来看太阳

早在2004年,在一辆前往“火人节”(反传统狂欢节)的房车里,伊隆对他表弟林登·莱夫说:“未来看太阳。”

一个新点子在一年一度的家庭旅行中形成。他把进军太阳能领域的想法告诉了表弟。

那次“火人节”旅行,林登27岁。

林登不是发明家,也不是技术天才。

林登的母亲凯耶和伊隆的母亲梅耶是双胞胎。他的母亲是按摩师,父亲是脊骨医生,其商业生涯从12岁就开始了,那时他教岁数比自己大四倍的大人跳社交舞。

高中最后一年,17岁,他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出售针对关节炎、便秘和其他疾病的顺势疗法。他采用了网络营销模式,雇佣他母亲的客户和他们的朋友作为销售人员。收入源源不断,每月最高达2万美元。

很快,林登由于花太多时间在商业上,公立学校的校长威胁要开除他。

林登卖了自己的天然疗法事业,移民到了美国。他没上过大学,不是通过技术获得美国绿卡,而是通过美国水下曲棍球国家队队员的特殊人才身份,这是项很少人知道的运动。

1998年,伊隆为表弟林登和表哥彼得在硅谷投资一家IT公司Everdream。伊隆出任董事长,林登是联合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彼得兼任公司COO和CTO。

这家公司向小企业出售桌面管理服务。他们的客户,包括几家航空公司、UPS和FedEx。

林登去“火人节”的那趟旅程时,Everdream已经开始吸引IBM、WebEx和Dell老板的注意了。

企业经营得很不错,但林登心里始终有一个“深洞”没有填满。“就好像有个坎要修复一样,这个坎就是我们必须改变通过化石燃料获取能源的方式。我们就是要这样做。”他说得很坚决。

一年一度的“火人节”,每年8月底在美国黑岩沙漠举办。“火人节”源自一段破裂的感情。一对离婚的夫妇,丈夫为了埋葬逝去的感情,用木头搭了个人型,然后在旧金山的海滩上一把火把她烧掉。后来,被警察驱赶,于是就找了内华达州黑石沙漠的一片干涸的湖床作为烧人的基地——“火人节”由此而来。“火人节”发起于20世纪80年代,这个从旧金山发起的反传统的大型活动在内华达州的黑石沙漠上已经举办了20多年。每年为期7天的“火人节”,来自世界各地的七万人参加。一周之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一天之内消失,黑石沙漠一天之内恢复平静。“火人节”,合并了60年代嬉皮集会和锐舞派对等青年文化运动特征的实验性公社,已成为硅谷工程师和创业者寻找灵感、合伙人以及投资的科技乌托邦。

再后来就发展成为一个世界性的艺术家、嬉皮士、工程师们的群社部落,来人均被称为“火人”。

不知不觉中,它已经成为美国高科技企业老总、风险投资人和创业者聚集的地方,在共同的沙漠生活中,一些公司突然拿到投资,创业者找到合适的合伙人,有人找到了硅谷的工作机会。

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谢尔盖·布林,Facebook创办人马克·扎克伯格,特斯拉创办人伊隆·马斯克,亚马逊老板杰夫·贝索斯,几乎每年都来到“火人节”团聚。“火人节”的商业负责人玛丽安说:“我们现在看到更多500强的高管、企业家和小型创业公司的创始人,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还带着整个团队来,就像企业培训。这里就是一个火炉、压力锅,在一个全新冒险的环境里挑战自己,反而让他们能够想出创新的主意,并且建立很多关系。”

到了晚上,这里就成为一座不夜城:到处游走着播放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喷着火焰的艺术大巴,各种大型音乐表演、舞会、派对,而建起的艺术品将连续在夜间焚烧,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火人”。“火人节”的高潮是众人在空地上围成一个很大的圈,圈的中间燃烧一个12米高的木制男人雕像。

看着火圈内木制火人冲天的烈焰,伊隆与表弟林登谈起进军太阳能领域的具体想法。

林登一直就对非传统商业机会感兴趣,和表哥伊隆一样,喜欢面对一些看起来不可能的挑战。

所以当伊隆提到太阳能时,林登对这个建议很认真——尽管他对太阳能市场几乎一无所知。

伊隆在大学的时候就想,拥有可持续的交通和源源不断的能源,是极其重要的,是21世纪我们需要解决的最大问题。

伊隆和林登打了一个赌:“不出二十年,我认为将会看到,更多的电力能源将是太阳能的,而不是其他能源。”

伊隆对林登说:“我们必须拥有可持续的电力生产以供消耗,因此我相当自信地认为,最重要的发电机是太阳。我的意思是,太阳实际上间接聚变的是太阳本身。我们所谓的太阳,就是天空中巨大的聚变发动机,我们需要使用一点点的能量,用于人类文明。大部分人没有意识到,整个世界早就完全被太阳能化了。如果没有太阳,我们将变成一个冰球。”“我非常看好太阳能,我认为它能打败包括天然气在内的所有能源。事实上,它必须打败,如果不能,我们将会深陷困境。”

伊隆想学戴尔那样制造太阳能板,把屋顶太阳能板的安装变得极其简单。

伊隆把具体想法告诉表兄弟,如果他们愿意开公司,他可以投资,条件是由他担任董事长。

他们同意了。

2006年,伊隆、林登与彼得一起创立了太阳城SolarCity。伊隆任董事会主席。林登任CEO。

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也参与投资。

新公司运转得非常顺利。太阳城为“大客户”安装太阳能,包括eBay、英特尔公司、惠普公司、沃尔玛、家得宝、沃尔格林、斯坦福大学、美国海军等。

太阳城,对美国以化石燃料为基础的电力行业产生威胁。他们为住宅提供比电费还要便宜的太阳能电池板,这样SolarCity迅速成为美国最大的住宅太阳能安装者。

伊隆说:“我认为它会成为美国最大的电力公司。”

太阳城希望通过降低用户安装太阳能电池的难度,将全美国的屋顶都利用起来。

太阳城免费为用户安装太阳能电池,不收取任何费用,有点像租车,但更划算。“我们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方向发展,这就是为什么我相信我们居然击败了天然气。”

太阳城发现,超过90%的新客户选择了光伏租赁,而不是选择用现金一次性购买太阳能系统。

通常情况下,太阳城与居民用户签订20年协议,为用户建设及维护屋顶光伏系统并提供发电服务。

太阳城在美国14个州开展业务,每个月承接500套太阳能系统,并积累了3.2万家客户、开发光伏项目超过200兆瓦,很快成为全美最大的太阳能系统商。

从长远看,太阳城会成为美国最大的屋顶能源生产商。但生产再生能源只是第一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为特斯拉汽车,制造能源电池,并提供全国性超级充电站。

伊隆创立太阳城,不仅仅是为商用和民用客户安装太阳能,伊隆要拥有最大的特斯拉电池生产厂和最高效的太阳能充电设施。

他想驾驶电动车从洛杉矶开到纽约,使用的充电技术,是用特斯拉独有的沿途充电站。

没有全国沿途充电站,一辆电动车最远只可以跑265英里,但充电站将会在20—30分钟内完成充电。充电站就是使用太阳城提供的太阳能。

从西海岸至东海岸建造超级充电站,这将大大增加电动车的吸引力。

打败化石燃料,是他的终极目标。“我对太阳能有极度的信心,我相信二十年内,太阳能会成为人类最主要的能源。”

03 失败是荣耀的经验

失败到失败的循环

2004年到2007年,特斯拉公司员工人数一路由20人增至250人。但首款车型特斯拉Roadster的研发工作却卡在了瓶颈。

2007年乔布斯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一句实话:“成功的企业靠的是1%的创意和99%的执行。”

伊隆·马斯克越来越意识到,革命性的创意不是难事,“执行力最为关键,它几乎就是竞争力的同义词”。

2006年7月,州长阿诺德·施瓦辛格在圣莫尼卡机场举办的Roadster揭幕仪式上与汽车迷们相谈甚欢,特斯拉公司高管们却紧张得浑身冒汗。

2007年1月,在北极圈瑞典阿尔维斯的寒冷天气中,特斯拉测试动力传动系统,ABS和牵引力控制系统。

这些光圈,并不能改变一个逼近的事实。

电动汽车的优势是它能在瞬间从静止状态加速到风驰电掣。但是,要想达到特斯拉许诺的最高时速——每小时125英里,他们要么得有一台马力更强的动力传动系统,要么得有另一套可以把汽车速度提高到每小时100英里以上的变速装置。

问题是,特斯拉的工程小组还没有制造动力更强的传动系统的经验,也没人设计出两档变速箱,这种变速箱的转速要在每分钟13000转到7000转之间,而且使用寿命是几千英里以上。

马丁倾向于继续使用一个变速箱,让Roadster上路行驶,并且推出最高时速为110英里的Roadster。

伊隆开始寻找能够提供两档变速箱的供应商。“DeLorean汽车为什么会失败?”伊隆说,“因为它是辆劣质跑车。它也许看起来很时髦,但它的加速和本田思域一样。如果我们使用现有的发动机,以及连接单一速度的动力电子装置,那我们的汽车也会落得同样下场。”

与此同时,马丁用越来越多的时间,享受清洁技术群体对他的“海捧”。他就是特斯拉公司的门面,电动车的化身,公司博客的代言人。他成了能源会议圈里的常客,不时地散布出“马丁和马克是特斯拉真正的创始人,伊隆·马斯克只是早期投资人”,“没有马丁就没有特斯拉”。他出演了自己的黑莓“革新者”广告。

但是,至少有四位董事会成员,包括伊隆,越来越担心,马丁无法牢牢掌控公司日益复杂的财务状况和供应链。

当公司成长到250人之后,马丁越来越难以有效解决重大问题了。

2007年,特斯拉危机集中爆发,变速箱问题成为导火索。

上至董事会,下至CEO马丁·艾伯哈德领导的研发团队都过度沉浸在技术之中,过于关心在技术上取得哪些突破,却轻视甚至忽视了生产安排、产品进度、成本控制等问题。

尽管Roadster计划严重偏离了发展轨道,但2007年1月至6月的多次董事会月度会议都在讨论展厅的设计,以及另一个类似的计划,为特斯拉公司的另一款车型寻找厂址——他们选中了阿尔伯克基——这款代号为Whitestar的轿车定价5.9万美元。“高级管理层要么不闻不问,要么就是希望它自行发展,他们则可以晚些解决问题。”一位董事会成员说,“他们管理成本项目,但却不理睬汽车开发和供应链的关卡究竟在何处,就好像它们毫不相关一样。”

但关卡出现了。二级变速箱,不能通过美国交通部的测试。不通过测试,就拿不到投产许可证。

这个时候,马丁困惑了,工程师与生俱来的执拗让他陷入实验到失败,失败到继续实验的死循环中。

一个月后,两档变速箱,再次没有通过交通部的测试。

不能通过测试,不能投产。不能通过测试,一切免谈。

特斯拉的现金,不足以支持交通部的认证测试和生产投资。

测试成功前,公司的现金,不能脱环,必须撑住。

2007年5月31日,特斯拉进入D轮融资,伊隆·马斯克与科技合作伙伴公司领投,融资4500万美元。

参加投资的还有韦斯特里资本伙伴基金、摩羯投资集团。其他投资来自前两轮融资方,包括优点资金、DFJ资金、JP摩根湾区资金、华尔莱股权合作伙伴、指南针合作伙伴。

至此,总融资“砸”了1.05亿美元。

2007年5月,特斯拉收获了大量订单。首批一百辆“签名版”Roadster在3周内售罄,第二批一百辆10月份售罄。

当特斯拉第一代跑车Roadster还没有影的时候,影星乔治·克鲁尼,伊隆的铁杆朋友,第一个站出来交了预付款,他的明星效应立刻让名不见经传的特斯拉受到众多关注。

第一批Roadster发售,施瓦辛格、乔治·克鲁尼、汤姆·汉克斯、布拉德·皮特、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马特·达蒙、拉里·佩奇、谢尔盖·布林纷纷买入。

由于销售对象有限,加上名人效应和高科技、无污染、零排放的理念,几乎无需任何广告费用。

2007年6月,在离预定投产日期8月27日仅剩下两个月时,特斯拉还没有向零部件供应商提供Roadster的全部规格和技术要求,核心部件两档变速箱也没能研制出来。

莲花汽车的人明确告诉特斯拉看不到Roadster如期投产的可能性。

预定2007年9月交货100辆车,但在多次的测试中,二级变速箱的可靠性依然不能通过美国交通部的测试。

2007年6月,在特斯拉公司圣卡洛斯总部举办的一次高管会议上,负责生产的汤姆·科尔森评估了一份Roadster的成本分析报告,这是由为公司提供资助的一家风险资本公司完成的。

董事兼投资人史蒂夫·尤尔韦松也从外面请了顾问,做了生产成本分析,他看到第一款Roaster的生产成本从预估的7万,上升到14万。

就在2007年4月12日,特斯拉公司最新一轮融资活动的融资说明书中,公司向投资人宣称制造这款汽车的成本为6.5万美元,如果产量扩大,成本还会下降。但是,仅仅两个月之后,风险资本公司的成本分析报告,明确指出Roadster最初50辆,仅原材料成本就达到了14万美元。

马丁·艾伯哈德变得焦虑不安。他承认情况似乎有些不妙,“我们的魔术,不仅仅是抛接着很多球,还同时杂耍刀、电锯和燃烧物。不仅要接住它们,还要正好接住它们的把手”。“如果这一切属实,”马丁对科尔森以及参会的其他人说,“你我都得被炒鱿鱼。”

他说:“我举起手说,‘我快要被淹死了,快救救我。’”

一些更有金融头脑的投资者,在董事会开会时开始关注经营数字了,其他3位董事对伊隆·马斯克讲,艾伯哈德根本没有这些问题的答案。

在2007年7月的董事会会议上,艾伯哈德受到了盘问。

董事史蒂夫·尤尔韦松说:“你可不能跟我说,这辆汽车的制造成本是6.5万美元,其中仅电池的成本就超过了2万美元。”

艾伯哈德辩解说:“在其他任何一家公司里,都是财务总监提供这些数字。我是工程师,不是财务人员。”

董事会成员,由所有的风险投资家组成,一致认为,马丁并不适合CEO。就连他的老朋友马克·塔彭宁也看出了问题。“你进入了这样一个阶段,当公司只有3个人时管理公司的一批人与公司规模达到300人时管理公司的人是不一样的。我们两个人在硅谷已经待了足够长的时间,因此我们明白情况就是这样。”

马丁继续保持乐观的态度,他认为特斯拉公司能够在8月27日规定的日期投产。

然而,特斯拉依然还没有向零部件供应商公布这款汽车的所有规格。两家供应商——Xtrac以及后来的Magna——未能研制出两档变速箱。不过,特斯拉仍然在扩大开支,就好像它即将于8月底投产一样。

特斯拉负责销售、市场营销和服务的主管达里尔·瑟瑞说,8月27日投产,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达里尔·瑟瑞说,这年6月莲花工厂的官员开始警告说,新车8月底问世不现实。艾伯哈德却一再坚持。艾伯哈德在员工大会上表示,“如果我们赶不上这次发布,我们就完蛋了”。

因投产延期,现金急速见底。特斯拉开始地震。

董事会成员担心马丁·艾伯哈德作为CEO,无法控制这家不断成长的公司。

投资人兼董事史蒂夫·尤尔韦松说:“艾伯哈德不愿承认出现的严重状况,也不会寻求帮助。你根据数据作出承诺,并且将它们转变为现实,而不是希望它自己实现。我们相信他不具备面对现实的能力,所以,董事会感觉有必要采取行动。”

所有的风投董事会成员对伊隆说:“我们只对你有信心。我们是冲着你,才下的赌注。”

伊隆看到成本核算,马丁·艾伯哈德对董事会隐瞒了严重超支的事实。

伊隆说:“远远超过了预算,这非常让人沮丧。”

自从2004年与马丁·艾伯哈德一起合作特斯拉,3年多已经过去。两人一直是好友。尽管他知道马丁喜欢“走台”,喜欢把桂冠戴在自己头上,在媒体上不时散布“马丁和马克是特斯拉真正的创始人,伊隆·马斯克只是早期投资人”“没有马丁就没有特斯拉”的消息,但伊隆并不在意,他一直认为,这是公关部门的炒作。他相信,马丁是自己的好友,不会扭曲事实。

马丁一直被媒体捧成“特斯拉老大”,他也一贯放不下特斯拉老大的架子,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特斯拉的化身”。

尽管常常有董事对他说,马丁·艾伯哈德试图改写特斯拉的历史,伊隆总是安慰他们,那不是马丁的本意。

伊隆是厌恶是非的人。他没有时间卷入是非漩涡。尽管董事们对他说,马丁·艾伯哈德和你不在一个境界上,不是一个境界的人,早晚会分道扬镳。但是他不愿这样想,他把马丁·艾伯哈德看作自己“同舟共济,患难与共”的兄长。

伊隆不满意汽车的双倍造价,但这可以一起解决,并不会引起“撕破脸”。真正让伊隆恼火的是,马丁把责任都推到了伊隆身上。

马丁对一位董事说:“伊隆只是一个投资人,但是过分干预特斯拉。他在董事会七个成员中任命三个他的人。伊隆·马斯克控制了董事会,特斯拉不是他的。我才是特斯拉创始人。”

马丁以老大的口气说:“我不同意这样花钱,但伊隆坚持己见。自始至终督促汽车早日投产的都是我,不是伊隆。是伊隆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马丁指责是伊隆导致了产品延误,“伊隆·马斯克一直过度纠结于次要细节,如将宝贵的资源和时间浪费在安装电动门锁而非传统门锁的研究上面。结果导致Roadster的生产不断延误,运营成本水涨船高。”

马丁与伊隆之间的裂痕不断加深,直到马丁把“罪责”推给伊隆,这让伊隆很恼火。

3年来,伊隆一直天真地把马丁当作自己的“兄长”,直到被马丁一刀扎中。

被自己多年信赖的“兄长”,一刀扎中,心很沉痛。

他的心,彻底寒了。

此时此刻,彼此已经没有退路。

在紧急召开的董事会上,伊隆对董事们说:“如果有人身居要职,却总是惹麻烦,他就待不长了。如果他在这里不能开心,那就只能请他另谋高就。如果不开心,只能离婚。”

伊隆说:“梦想还在,但我必须要回公司的控制权。”

董事会一致同意,由于“进度拖延、成本超支”,罢免马丁·艾伯哈德的CEO职务。马丁退居技术总监,失去对公司的控制权。

伊隆钦点迈克尔·马克斯接任临时CEO。

2007年8月7日,伊隆给马丁一通电话,让他改任技术总监。

马丁说:“我和伊隆的关系一直都特别好,直到最后一分钟。他完全可以和我商量。他只是给我一个电话,告诉我,你不再是总裁了。这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在我头上重重的一击。”

突然下台,对马丁是个意外。

对于马丁·艾伯哈德,J.B.斯特劳贝尔认为:“组建公司和研发汽车是同时进行的。有些人在公司规模不大时,干得如鱼得水,但公司变大后却找不到位置了。马丁·艾伯哈德是特斯拉创始人之一,他一直掌管着公司。特斯拉已经超出了他的管理能力。”

迈克尔·马克斯是伟创力公司前CEO,电子制造方面的专家,同时也是特斯拉公司的投资人。他列出一个清单,密密麻麻,都是车子投入生产需要经过的关卡。

这份清单以重要性为序罗列了12个项目,每个项目都有可能推迟汽车交付时间。排在前3位的分别是:电池、电池冷却和变速箱。所有和Roadster下线不直接相关的事情全被他推迟。

2007年8月,特斯拉的优先任务终于通过众所周知的“马克斯清单”被理顺了。

2007年9月,双速变速器再一次测试。“在3000英里处,所有的变速器都以不同的方式,玩不转了。”

变速箱测试,又没有通过。

伊隆绝不容忍在日程表或成本方面,模棱两可。他意识到,8月底发布新车的目标无法实现,于是他下令做出最迟半年的延期。

伊隆说:“所有不以Roadster下线为直接目的的工作都被我推迟了。”这意味着,封存在阿尔伯克基修建工厂的计划,关闭在泰国为其他汽车客户生产电池的附属业务。“如果我们不能让这辆汽车下线,就不会再有生意了。”

之前,艾伯哈德与莲花公司就生产Roadster达成了一项交易,其中包括如果不能按期投产的惩罚措施。

特斯拉未能如期投产。10月,莲花公司向特斯拉提交了一张400万美元的罚单。这仅仅是公司遭遇的一系列现金流问题的开始。“我们已经为数百辆汽车购买了80%的零部件,但是由于我们没有其余20%的零部件,其中包括可以使用的变速箱,因此我们生产不出这款汽车,也就无法得到货款。”

当务之急,是立即生产车。不能有任何拖延。

但是,生产还要再拖延6个月。迈克尔说:“我们缺乏知识和经验,没有料到检验和生产需要多少时间。这是管制很严的工业。我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会经过这么多关卡。我让一切都放在后面,只为了让Roaster立即生产。如果我们不立即造出车,这个企业就完了。”

当时整个公司非常恐慌,悲观的情绪笼罩着公司。整个公司陷入一种莫名的悲观之中,感觉永远没有机会做出真正通过测试认证的电动车。

此时的特斯拉,资金见底,生产遥遥无期,生产成本翻倍。变速箱,成为特斯拉的阿喀琉斯之踵。

他比乔布斯要温和些

两个月里,伊隆·马斯克让马丁·艾伯哈德暂时忙于管理动力供应电子装置的问题。

2007年10月22日,新CEO迈克尔·马克斯请马丁·艾伯哈德到办公室,对他说,技术总监并不是永久性的。

迈克尔告知马丁,马斯克给他开出了退出的条件:6个月薪水,20万美元年薪的一半,医疗保险,外加62500股特斯拉普通股。

马丁拒绝了。

迈克尔·马克斯在CEO的位置并不长。2007年11月27日,董事会请来了泽夫·德罗里担任CEO,以取代临时就任的马克斯。德罗瑞是Monolithic内存公司的创始人,硅谷元老,十分精通技术和企业管理。这是他退休后再次出山。

同一天,伊隆·马斯克请马丁·艾伯哈德到办公室,给马丁·艾伯哈德开出与迈克尔相同的条件:10万现金,6个月医疗保险,可以选择购买25万股特斯拉普通股,并兼任特斯拉董事会技术顾问。

伊隆·马斯克让马丁·艾伯哈德在下班前签字。

几乎没有选择,马丁·艾伯哈德签署了离职协议。

2007年11月28日,马丁·艾伯哈德离开了特斯拉公司。

他不会安静地离开。他感觉自己受了虐待,很不服气:“伊隆把我当成了项目进展不顺的替罪羊。”

艾伯哈德称是马斯克导致产品延迟上市的,“马斯克一直过度纠结于次要细节”。

他强调,他一直用常规配件,降低Roaster的费用,伊隆才是用昂贵配件的人。

马丁咽不下这口气,“这样对待我,我很气愤。这样过渡,对特斯拉不公平,对特斯拉的客户不公平,对特斯拉的投资人不公平”。

马丁非常愤怒,他认为自己一直都在听任伊隆·马斯克的摆布。他说:“我本该更小心一些才对。当初我不该让伊隆过多地控制董事会。”“他要么是位被动投资者,要么就是卷入其中。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伊隆参与了整个过程的每一个步骤。”

2008年5月26日,离开特斯拉6个月,马丁·艾伯哈德在加利福尼亚州圣马特奥市高级法院提起诉讼,起诉马斯克及特斯拉公司诽谤和违约。指控马斯克把他排挤出公司,以欺诈为名对他进行诽谤,并侵占公司资产。

在22页诉讼书中,马丁·艾伯哈德称他是被以投资者身份进入特斯拉的伊隆·马斯克排挤出公司的,并对特斯拉提起诉讼。

诉讼状上说,75%的媒体,说伊隆·马斯克是特斯拉创始人。艾伯哈德起诉伊隆·马斯克试图改写特斯拉的历史,2003年,伊隆·马斯克只是投资者。

诉讼状上说,2004年初,伊隆·马斯克签署协议,作为第一批投资者进入特斯拉。随着他在特斯拉的资金逐渐增加,他行使他的权力,在董事会上任命他的人。2007年春,他已经在董事会七个成员中任命三个他的人。伊隆·马斯克控制了董事会,可以顺利地解除CEO的职位。

起诉书说,“2007年8月7日,马斯克给我一通电话,告诉我,迈克尔·马克斯接替我任CEO。4天后,让我改任技术部门总监。年薪20万,依然是CEO同样的薪水”。“五个星期后,10月22日,迈克尔通知我,我的技术总监并不是持续性的。马斯克给我开出了退出的条件:6个月薪水(20万年薪的一半),医疗保险,外加62500股特斯拉普通股。我拒绝了。”“迈克尔在CEO的位置并不长。11月27日,泽夫·德罗里接替CEO。同一天,马斯克告诉我必须辞职,给我开出与迈克尔相同的辞退条件:10万现金,6个月医疗保险,可以选择购买25万股特斯拉普通股,特斯拉董事会顾问。”“马斯克让我在下班前签字。几乎没有选择,我签署了离职协议。伊隆·马斯克没有告诉我辞退的原因。2007年11月28日,我离开了特斯拉。”

对于艾伯哈德22页的指控,外加143页注释,特斯拉公司发言人作出了回应:“这桩诉讼是一种不公平的人身攻击,更重要的是,它试图改写特斯拉的历史。它虚构特斯拉的早期历史,它是扭曲的,错误的。董事会一致同意解雇马丁,事实上的原因是,汽车成本的双倍造价。顺便说一句,特斯拉也将提交反诉,并将提供准确的公司历史”。

特斯拉汽车公司称该诉讼属于小说杜撰作品,并说,特斯拉会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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