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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8-01 16: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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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航一

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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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十四日

惊魂十四日试读:

第五季 《惊魂十四日》

* 如果有读者在本书全部完结之前,推测出故事中的“主办者”是谁,并分析出原因,我将亲自飞到你所在城市,将我亲笔签名的一整套书送给你,并附赠一件“神秘礼物”;

* 能猜到谜底的人,智商在150以上;

* 请记住,从翻开这本书的第一页起,你就是这个游戏的参与者。“通过刚才那件事,我好像知道主办者是谁了。”

此言震惊四座,在场的另外11个悬疑小说作家全都瞪大眼睛望向天才少年克里斯。

什么?南天内心惊愕不已。克里斯说的是真的?今天是我们被关进来的第10天晚上,谜底要揭开了吗?

显然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暗火急切地问道:“是谁?”

克里斯仍然保持着他一如既往的神秘态度,但这次他没有笑,而是表情严肃地说道:“我只是大致心里有数了,却并没有证据。如果现在说出来,只怕那个人不会承认。”他顿了一下。“所以,我打算想一个办法……”

克里斯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能是并没有想好这个“办法”是什么,也可能是不愿让隐藏在众人之中的主办者得知自己的计划。他神情肃然,从未显得如此认真。

众人不便再问了。沉默了一刻,北斗说道:“我们是不是该跟荒木舟先生讲的《归来》这个故事打分了?”

莱克嗫嚅道:“如果他‘犯规’了,那打分也没有意义……”

他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敏感的荒木舟听到了。大作家气恼地说道:“我不想再跟你们争辩我是否犯规这个问题了!让那个该死的主办者去判定吧!不管怎么样,我辛苦构思出来的故事,不能连分数都没有!”“我赞成。”夏侯申说,“犯规的问题由主办者去定夺,我们要跟每个人的故事打分。”

北斗站起来,准备朝柜子走去——以前都是他负责拿纸和笔的。但这次,歌特叫住了他,说:“每回都是你去拿,换我吧。”

北斗愣了一下,“哦”一声,坐了下来。歌特走向柜子,捧了一把签字笔和白纸回来,分发给众人。

除开荒木舟之外的另外11个人,分别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歌特将纸又收起来,交给南天和龙马计算平均分。

荒木舟讲的《归来》最后得到了9.1分——算是一个高分,但是没有超过目前排名第一位的北斗(《狄农的秘密》9.2分)。

荒木舟闷哼了一声,显然对他这样的大作家和文坛前辈来说,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是十分跌份儿的事。他无法掩饰自己的难堪和不满,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有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朝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荒木舟是第10天晚上的主角,他离开后,众人没有再待在楼下大厅的理由了,纷纷返回自己的房间。

纱嘉和南天走在最后。纱嘉面露忧色,南天问道:“你怎么了?”“明天晚上,就该我讲故事了。”纱嘉困扰地说,“但是我之前构思的故事和荒木舟的出现了雷同,显然不能用了。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必须重新想一个故事……”“没关系,十几个小时应该能构思一个新故事了。”南天安慰道。“可是,前面已经讲了10个故事,”纱嘉忧虑地说,“很多题材都已经用过了,我有点想不出来该讲什么了……”

确实,这是一个难点。南天明白。这场游戏的规则——后面的故事绝对不能和前面的故事有构思上的相似或剧情上的雷同——对最后的人是种严苛的考研。故事的创意不是无限的,越到后面,范围就越狭窄。

看着纱嘉忧心忡忡的模样,南天很想帮帮她。他思忖了一阵,说道:“我有个构思故事的经验,也许可以跟你分享一下。”“是吗,快告诉我吧!”纱嘉迫切地说。

南天说:“我在找不到创作灵感的时候,会尝试挖掘自身经历。我们每个人肯定都经历过一些令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情,当然这些事情可能只是生活中的片段,构不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但我们可以把这些特殊的经历改编和加工,也许就能设计出很好的故事。”“以自身的经历为基础……”纱嘉思索着南天说的话。“我从来没有尝试过。”“那你正好可以试一下。”南天说,“这个方法的好处在于——由于故事来源于自身经历,所以很容易找到感觉,而且创作出来的故事往往比纯粹虚构的更具真情实感。”“嗯,我试试。”纱嘉点头道。“谢谢你,南天。”“没什么,希望你想出一个好故事。”南天真挚地说,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把门关好,注意安全。”“好的,你也是。”纱嘉红着脸说。

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锁好门。南天早已困倦不已,躺在床上几分钟,就沉沉睡去了。

天早上,大家在一楼大厅的柜子里取出食物作为早饭。吃完东西,在众人散开之前,龙马咳了一声,说道:“呃,有件事情,我实在忍不住想跟各位探讨一下。”

大家望向他。千秋问道:“什么事情?”“是这样的,”龙马说,“我昨天听了荒木舟先生讲的那个叫做《归来》的故事后,忽然受到了某种启发。”

荒木舟挑起一边眉毛,注视着他。

龙马继续道:“这个故事中,小男孩夏青跟魔鬼有着诸多共同之处(*参见第四季《多出来的第14个人》中荒木舟讲的故事《归来》)。这不禁令我想到眼前的现实——我们14个,实际上是13个——被主办者‘邀请’来的悬疑小说作家,会不会也具有某种共同点呢?”

他的话令众人为之一怔。片刻后,北斗说道:“我记得主办者在第一天的时候说过,他(她)选择我们,因为我们是他(她)眼中最优秀的14个悬疑小说作家。”“没错,你还因为这一点沾沾自喜呢。”千秋揶揄道。北斗抓了抓脑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龙马蹙着眉毛,摇头道:“他(她)是这样说过,当时我们也没深究这个问题,但是现在看来,这可能是一个借口。”“你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这里面还有着更深层的原因?”歌特问。“是的。”龙马说,“而且我认为,找到这个共同点,将是揭开主办者身份的关键。”“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龙马分析道:“其实我早就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牵强。客观地说,我们这14个被‘请’来的人,确实是现在国内十分优秀的悬疑小说作家,通过前面讲故事的人的实力,就能证实这一点。但是,恐怕不能说除了我们之外,就再也找不出别人了。我圈内的朋友当中,就有实力很强的作者,为什么他们未在此列呢?参与这场‘游戏’的人,为什么偏偏是14个?‘14’这个数字会不会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

龙马的话让众人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暗火说:“确实,国内顶尖的悬疑小说作家,还有人在,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这些人受到了‘邀请’?这里面恐怕真的有文章。”“说到这里,还真是疑点重重。”夏侯申也分析道,“其实我当时也觉得有点诧异。”他望向小天才。“克里斯居然也在此列。想想看,他是生活在国外的华裔,居然都卷入了这起事件。如果这也算的话,那世界范围内优秀的华裔悬疑作家,就更多了——更没有理由选择我们这14个人。”“主办者的能力毕竟有限吧,不可能有通天的本领,能把世界各国的人都抓到这个地方来。”莱克说。“那克里斯他是怎么弄来的呢?”夏侯申说。“你忘了吗?”莱克提醒道。“克里斯说过的,他来这里的方式跟我们不一样。他不是被弄昏后带来的,而是在清醒状态下来的。”“没错。”夏侯申这才想起,他望向克里斯。“你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们,你到这里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说过的,这是我的事,现在不能说。”克里斯平静地说,“我们好像把话题岔开了。还是回到之前说的那个问题吧——我们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共同点?对此我也很感兴趣。”“我们可以从很多方面来假想。”龙马说,“我们14个人可能会出现的某种交集。”

夏侯申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居住在S市,你们呢?”“你想看看我们是不是同一个城市的人?”龙马明白了。“我也是S市的人,并且居住在S市。”“还有哪些人住在S市?”夏侯申发问。“我。”南天说道。同时,歌特举起了手,表示他也是。“就只有我们4个住在本地?”夏侯申统计着,“我、龙马、歌特、南天——那你们呢?”他问其余的人。

每个人挨着说了自己的居住地,除了克里斯和千秋之外,其他基本都是离S不远的附近城市的人。莱克似乎有了眉目:“主办者邀请的对象,也许就是以S市为中心的!”“这不能算是什么重大发现吧?”白鲸苦笑道,“S市是大城市,周边的城市也基本都是发达地区。我国写悬疑小说的作者,本来就很多都集中在这片地区。况且克里斯住在美国,千秋又在B市,隔得远着呢。哦对了,还有死去的尉迟成和徐文,也许他们也不是S市附近的人呢?”

看来同一居住地这一点,不能成为共同点了。众人陷入沉默,隔了一会儿,暗火开口道:“我们以前有没有写过同一题材的故事?”“不可能。”克里斯果断地否认。“我看过我们当中好些人写的书,内容题材都相去甚远。况且要是14个作家曾写过同一题材的书,媒体会不报道吗?我们会不知道吗?”“那么……我们会不会曾经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纱嘉试探着说,“比如新闻发布会、作家聚会什么的?”“这个……恐怕也不可能。”北斗尴尬地说,“我可不是什么大作家,从没参加过新闻发布会和作家聚会。”“我前几年也基本都在美国。”克里斯进一步否定了这个可能。

大厅内又静默下来,似乎众人都找不出别的什么可能性了。南天眉头紧锁,竭力思索,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几乎没考虑就一口说了出来:“会不会我们14个人都共同认识某一个人?”

大家愣了一下。龙马说:“你的意思是,我们14个人本身可能没有交集,但我们共同认识的某一个人,间接地使我们14个人有了联系?”“对,就是这个意思。”南天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夏侯申问。“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南天说。“这个可能性,确实是有的……”莱克思索着说,同时皱起眉头。“但是,怎么验证这一点呢?我们每个人身边的同学、朋友、同事——还不算网友——最少也能说出几十上百个吧?难道我们把这些人的名字全都写出来,再挨着找有没有共同认识的?难度也太大了吧?”“是啊,”白鲸说,“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隐藏在我们之中的主办者,显然不会配合我们做这件事,加上尉迟成和徐文又死了,没法问他们——我们还是没法得出结论。”

听白鲸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些沮丧。纱嘉这时望着南天,问道:“南天,你是怎么想的呢?”

南天沉吟片刻,说道:“我有种直觉——我们共同认识的这个人,曾在同一时期促使我们14个人做了同一件事。只是,我们相互之间并不知道,我们曾共同做过这件事。”“啊……”千秋突然低呼一声,随即脸色变得苍白。站在她旁边的暗火问道:“你怎么了?想起什么来了?”“不……没有。”千秋低着头说,“我只是……突然被南天说的话吓到了,感到后背发冷。”

荒木舟眯起眼睛说:“他说的话吓人吗?如果你心中没有鬼,为什么会凭白被吓到?”

千秋恢复了神态,双手交叠抱在胸前,不屑地说:“我心里有什么鬼?只是以悬疑小说作家的习惯,联想到了一些恐怖惊悚而又富有戏剧性的剧情而已。”

房间里沉寂了一阵。夏侯申叹息道:“看来,这个疑问只能作为一种猜测,无法得出结论了。”“未必,如果真如南天说的这样,那我们起码有了思考的大方向。”龙马说,“还有四天时间,我们当中说不定会有谁在这期间想起什么。”

说到时间的问题,纱嘉露出焦虑的神情。她站起来说道:“今天晚上该我讲故事,我要回房间去做准备了。”说着离开大厅,朝二楼走去。

大厅里的人也渐渐散了。南天留在原地,蹙眉思索着刚才自己提出的疑问。

他不明白,自己头脑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难道潜意识在提醒他,以前他曾经做过的某件事,跟这次的事件有关系吗?

但是,他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究竟是哪一件事呢?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晚上七点,众人再次聚集在大厅内,各自坐在皮椅上,围成一圈。今天晚上的游戏开始了。

纱嘉是今晚的主角。南天坐在他旁边,小声问道:“故事想好了吗?”“嗯。”纱嘉点了下头,低声说,“多亏你告诉我的那个方法。”“你真的是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听完再说吧。”纱嘉脸泛红光,“总之是一个异常精彩的故事,超越我以往的所有作品。”

坐在对面的夏侯申看了下手表,说道:“你们俩别在那里窃窃私语了,时间到了!”“好的。”纱嘉面向众人,提高音量。“我开始讲了,故事的名字叫做‘怪胎’。”(* 每个人所讲的故事与后面发生的事均有重大关系。)

十一

天晚上的故事——怪胎

徘徊在自选商店内的女人并不知道,这家店的男店员,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她以为很小心,以为自己不够引人注意,以为能够轻易得手。但她不知道,那男店员经验丰富,能通过衣着、眼神和一些细微的动作分辨普通顾客和小偷。

女人在一个角落,把货架上的午餐肉和火腿肠悄悄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内——这一幕清楚地记录在了收银台前的监控录像里。男店员心中冷笑了一下。今天又逮到一个。他并没有立刻声张。

女人假装围着货架绕了几圈,当有顾客在收银台结账时,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将偷窃的食物紧紧按住,朝店外走去。

证据确凿。男店员就是在等待收网的一刻。他一个箭步跨出去,拦在即将出门的女人面前,温和地说道:“女士,你恐怕忘了什么?”

女人露出惊惶的表情,她意识到自己败露了,抖抖索索地说道:“你说……什么?”

男店员想跟她留点儿面子。“你能跟我到里面办公室去一趟吗?”“不,我要回家。”女人快步向门外走去。

男店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就没办法了。他不客气地将女人的左手从大衣口袋里扯了出来,从里面掏出两罐午餐肉,像获得什么战利品那样向店内的顾客们展示了一下,然后对女人说:“你另一边口袋里的火腿肠,可以自己拿出来吗?”

女人尴尬到了极点,店内的其它顾客此刻都惊讶地望着她。一个女小偷,一个像老鼠一样偷窃食物的贼——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男店员抓着女人的手臂没有松开,他对店内的另一个同事喊道:“你先到收银台来替我一下,我带她去见老板。”

那年轻店员过来了,开始为其他顾客划价、收钱。男店员抓着那女人,几乎是将她拖到了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内。

男店员进门后,对坐在办公桌前一个

十多岁的男人说,“老板,抓到一个小偷。”

那男人看上去宽肩蜂腰,穿得西装革履,他的视线离开电脑屏幕,瞄了一眼被带进来的女人,对男店员说:“好了,放开她,她偷了什么?”“两罐午餐肉,还有一袋火腿肠。”男店员将午餐肉放在老板的桌子上。“火腿肠现在还在她右侧衣服口袋里呢。”“就这些?”“就这些。”

老板缓缓摇了摇头,对男店员说:“好了,你回去工作吧,我来处理。”“好的,老板。”男店员走出办公室,将门轻轻带拢。

男人从皮转椅上站起来,走到女人面前,仔细打量着她——一件污垢不堪的黑色呢子大衣,脚下是开了口的旧皮鞋。此刻,这女人因羞耻而深埋着头,无法看清她的面貌,只能看见她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男人在心中叹了口气——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可怜女人。她并不是什么恶劣的坏人,从她偷的这些东西就能看出来,她只是饿坏了,想填饱肚子——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怜悯之心令他无法对这个女人做出严厉的指责。他本想对她的行为做出告诫,但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转身拿起一罐午餐肉,递给女人,说道:“你把它吃了吧。”

女人微微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这个男老板。“我是说真的,如果你饿的话,就吃吧。”

女人再次垂下头,缓缓摇头,低声说道:“你不责怪我偷了你店里的东西吗?”“你偷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到三十块钱。”男人说,“当然我不是说这就是合理的。而是我能看出,你不是那种居心不良的惯偷,一定是遇到了某种困境,逼不得已,才会做出这种行为的。”

女人听到他这样说,浑身哆嗦起来。她嘴唇掀动,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看来是被说中了伤心之处。她仍然不敢把头抬起来,啜泣了一阵后,她说出了令男人感到意外的话:“不,你说错了。我是个惯偷。这一带的超市、商店,包括小杂货铺,我几乎都偷遍了。虽然像你说的,我没偷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我的行为就是一个可耻的小偷,是一个应该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被唾弃的对象。”

男人怔怔地望着他,这番表白令他感到震惊而不解:“你……看起来并没有丧失自尊心和羞耻心。干嘛非得长期靠偷窃过活呢?为什么不找份工作?”

女人悲哀地说道:“我尝试过找工作,试了很多次。但是没有任何人愿意提供工作给我。”

男人奇怪地问:“为什么?”“因为我是外地人,居无定所,又没有身份证……”她停顿下来,紧咬着嘴唇,许久才艰难地说出,“而且我一个人,带着一个有病的女儿,有诸多不便……”“什么,你有个女儿?”男人吃惊地说,“你看起来年龄并不大……你多少岁?”

女人回答道:“二

十二

岁。”“你女儿呢?”

女人迟疑片刻。“七岁。”

我的天。男人惊讶无比。“这么说,你十

岁时,就……”“是的。”这个话题似乎让她痛苦不已。“求你,不要再说了。”

他们静默了一会儿。女人说:“感谢你没有追究我的偷窃行为。我以后不会再到你的店里来偷东西了。我……可以走了吗?”

男人此刻心情复杂,他思量了片刻,说道:“你,可以把头抬起来吗?”

女人略微犹豫了一下,抬起了头,目光和男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男人震惊了——这个女人,虽然自称是个惯偷,却有一双像湖水一样清澈透明的眼睛。尽管她的脸庞、头发和衣着都油腻腻、脏兮兮的,眉目间却透露出一股出尘脱俗的秀美,假如稍加修饰、再略施粉黛,完全是一个楚楚动人的美女。

男人看呆了,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想象着这女人一番妆扮后的俊俏模样。女人被盯得有些窘迫,把头又低了下去。

男人晃了下脑袋,意识到自己看得出神了。他说道:“我的名字叫马文。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迟疑着说:“我叫……倪可。”

马文轻轻颔首,过了几秒,他说道:“好的,倪可——如果我让你在我的店里工作,你愿意吗?”

倪可惊讶地望着马文,感到难以置信。“你……是说真的?”“当然。”“啊……”倪可激动得全身发抖,看来她对工作的渴求已经期盼许久了。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动和谢意,竟然跪了下来,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谢……谢谢你!这么久了,终于有人不再看不起我……愿意给我一次工作的机会。”

马文赶紧将她扶起来,说道:“不必这样,我只是想给你一次机会——像普通人一样努力工作、赚钱养家的机会。你以后再也不用偷东西,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

倪可连连点头致谢,但又为难地说:“可我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钱交保证金,你能信任我,让我在这里工作吗?”

马文颔首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也相信你会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我没有看走眼。”

倪可感动得再次流下泪水,她发誓般地说:“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那真是太好了。”马文满意地说,“我的这家自选商店,现在有两个男店员,我正想再招一个女店员,可以为顾客介绍一些女性用品。一个月基本工资2000元,月底有分红和提成,可以吗?”“可以可以。”倪可毫不犹豫地答应,显得欣喜万分。“上班时间是每天上午九点到晚上九点。我们提供中午饭和晚饭。一个月有两天的自选休息时间——有问题吗?”“没问题。”

马文满意地点了下头,走到办公桌旁,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1000元钱,递给倪可。“这个月的工资,我先预支一千元给你。我们这附近有家洗浴中心,我建议你去好好洗个澡,然后换上我们商店的工作服。另外,你可以在店内选购一些比较便宜的生活用品和化妆品——总之,我希望你能从今天开始,身心都焕然一新。可以吗?”“嗯!”倪可肯定地点着头说,“我正是这样想的!”

马文把钱交给她。“好的,你去吧——哦,对了。”他叫住刚要转身的倪可。“还有一件事——你现在住在哪里?”

倪可怔住了,显得

分难堪。马文通过她窘迫的表情推测:“怎么,难道你现在没有住的地方?”

倪可摇头道:“不,我有住所。”“离这里远吗?”“……不算太远。”“那就好。”马文说,“我打算今天下班后,到你家去看看你生病的女儿,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希望能尽一份力。”

听到马文这样说,倪可骤然变色。她浑身颤栗了一下,面色惊惶,好像对马文的提议感到恐惧不已。

马文对倪可反应感到大惑不解,他完全是一片好心,想帮帮这对可怜的母女。他纳闷地问道:“怎么了?不可以吗?”

倪可埋下头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女儿,恐怕没法见人。”

马文皱了下眉。“什么意思?”“对不起……我不能说。”

马文蹙着眉头,定睛看着倪可。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倪可,我信任你,也真心地想帮你。但你现在的表现,不得不让我产生怀疑——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你真的有一个七岁大的女儿?”

倪可的眼泪从眼里倾泻出来。“结果,你还是怀疑我在骗你?你认为我跟你说这些话,是为了换取同情,好获取这份工作,或者……这一千块钱?”

她将钱放在马文的桌子上,流着泪,摇着头说:“没关系,我可以放弃这一切。只是希望你不要这样看我。我虽然会因为饥饿而偷窃,但我不会行骗。请让我保留最后的自尊。”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马文烦躁地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抓住,说道:“好吧,我相信你。我不再追问关于你女儿的事。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点——如果以后随着接触的增多,你也愿意信任我的话,能否请你敞开心扉,接受我的关心和帮助?”

倪可凝视着马文,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看到了真挚的情感。她微微点着头,说道:“好的,我答应。”

马文松了口气,将桌上的一千元再次塞到她手里,然后从办公桌右侧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工作服。“你先去洗浴中心洗澡吧,然后换上这个,再来见我。”

倪可点了下头,拿着衣服和钱出门了。

马文长长地吐了口气,他坐回到皮转椅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缓缓摇头。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非得要留一个十多分钟前在自己商店偷窃的女人在这里工作。是同情,是好奇,还是一时冲动?他真的想不明白。二

马文的自选商店开在城市近郊,这里虽然没有市中心那般热闹和繁华,但是作为新开发区,在这附近工作和生活的人也不少。相对起来,在这里开店的成本和竞争都要比城中心小得多。这家店有近400平米,是这一片比较大的小型超市,生意一直不错。

经济上,马文无忧无虑。但他的婚姻和情感,却不尽人意。他结过一次婚,还没来得及生孩子,就和强势的前妻离婚了。之后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结婚对象。现在三十五岁了,还是孑然一身。

他相信缘分,相信生命中,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属于他的人出现。

现在,他坐在办公室里,手指交叉,下巴抵在指头关节上出神。

倪可出去之后的一个小时内,他竟然一直在想这个才见面的女人。可笑的是,这种思绪好像难以抑制。

一个二十二岁,年轻貌美的女人,却有一个七岁大的女儿。她们背井离乡,来到外地,居住在一个不能透露的神秘场所——因为女儿得了某种怪病,不能见人……天啊,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具神秘感,让人想要去探究和了解的女人吗?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就像百慕大三角那样多。她所散发出的神秘吸引力,简直令人难以自拔。

终于,马文发现自己不能再这样满脑子想着她了。他从皮转椅上站了起来,走出这间办公室。

现在是下午三点过,商店里的顾客不多。马文把两个男店员召集起来,说自己准备留刚才偷食物的女人在这里上班。他选择性地把这个女人的一些相关情况告诉了他们,并表示自己只是想帮助这对可怜的母女。

对于刚才抓住女小偷的那个男店员来说,这种戏剧化的转变让他难以接受。但这是老板的决定,他无法反对,只有别扭地说:“老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忘了之前的事吧,就像跟普通同事那样相处。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我相信她不是坏人。”马文说。

另一个年轻男店员说:“老板,我知道您是一片好心。但是,您毕竟不了解她的来历,又只跟她接触了短短十几分钟。您真的认为她是能完全信任的吗?”“对,就像信任你们一样。”马文笃定地说,“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也希望你们能相信我的判断。”

两个男店员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商店里零零散散的顾客进出着,他们没怎么在意。直到门口出现一个穿着店员服的年轻女人,站在收银台旁聊天的三个男人全都停了下来,直愣愣地望着她。

这真的是刚才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小偷吗?三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她仿佛洗尽铅华,褪去尘埃,像曜涟莲花般清新脱俗,整个看上去容光焕发、楚楚动人。

倪可好像没有意识到三个男人为何看呆了。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不好意思地说道:“怎么了?衣服不合身吗?”“不,不,很合身。”起先逮住她的那个男店员完全忘了之前发生的事,他由衷地赞叹道,“你穿着很精神,很漂亮。”

倪可想起了之前发生的尴尬的事。她埋下头,不敢和那男店员对视。

马文说:“倪可,别感到难堪。我刚才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员工了,好好工作吧。”“嗯。”倪可点头。“今天你就先熟悉一下我们店里的商品吧——尤其是女性用品。你要尽快了解清楚,好跟顾客介绍。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们俩。”马文指着年龄稍微大一点儿的男店员说,“他叫周毅,在这里工作

年了。”又指向年轻男店员,“他是小何,才来三个多月。”“你们好,我叫倪可。”倪可向他们点头致敬。“诶,你好,你好。”两个男店员笑容可掬地回礼。

马文满意地点了下头。“我先回办公室去了。周毅、小何,多关照一下她。”

两个男店员忙不迭地点头,显然非常乐意。

倪可按照老板说的,挨着查看和熟悉货架上的商品,尤其是女性用品方面,她几乎把每样商品的品牌和价格都默记在心。在晚上九点之前,她基本上已经将商店内各类货品的摆放位置都记住了。

马文能看出,倪可确实非常珍惜这份工作,干得比一般员工用心好几倍。他心中暗暗高兴,如果她这种状态能一直维持下去的话,那自己真是找对人了。

打烊之前,倪可在店内选了一些火腿肠。她红着脸把这些之前曾偷窃过的食物拿到收银台结账,从裤包里摸出钱来,递给周毅。“我买这些。”

周毅多少也有些尴尬,他“嗯”了一声,正要收钱,马文走过来说:“以后倪可在店内买东西,就按成本价算给她。”

小何在一旁假装不满地说:“老板,你这可是偏心呀。我和周毅哥买东西,还是算的原价呢。”

马文瞪了她一眼:“你们俩是一个人带女儿吗?瞎起什么哄。”

小何笑起来:“我知道,开玩笑的啦。”

倪可感激地看着马文,发自内心地说道:“谢谢你,老板。”“没事儿。你晚上一个人回家,没问题吧?”“没问题。”

马文点了下头。“那你先走吧,周毅和小何关门就行了。”

倪可再次表示感谢,提着买的两袋火腿肠出门了。

马文站在门口,透过玻璃门注视着倪可离去的背影,发现她走的方向,是朝向更偏远的地带。那一带尚未开发,是一片荒郊野岭和茂密森林。她住在哪里?马文若有所思。

倪可回到家,将破烂的木门关拢。她在墙边摸到一盏煤油灯,用火柴点着,令这间黑暗的小木屋有了些许微弱的光亮。倪可一只手拎着煤油灯,另一只手提着那袋火腿肠,走到木屋右侧一扇半人高的小木门旁。这是一扇像栅栏般的木门——用铁锁从外面锁着。

她蹲下来,并不打开木门,对里面说道:“我回来了,给你带了食物回来。”

低矮的木门内,传来一阵含混不清的嘶嘶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类的语言,但也不像动物的叫声。倪可似乎能听懂那怪声音所说的意思。她说道:“你先吃吃看吧。”

她从裤包里摸出一把钥匙,小心地将木门打开一丝缝隙,把两袋火腿肠丢了进去。然后,她双手推住木门,静待在旁,等候反应。

不一会儿,咬得

碎的火腿肠被散乱地丢了出来。里面的“女儿”变得躁动不安,嘶嘶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她开始撞击木门,显然想要出来。倪可赶紧用全身力气推住木门,大声喊道:“不行!你不能这样任性!如果你不吃的话,就挨饿好了!今天,我不能再放你出去……吃那些东西了!”

她用力抵住门,然后迅速地用铁锁把木门锁上。里面的生物在撞击着木门,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怪叫。倪可痛苦地捂住耳朵,扑到木屋内的一张小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抽搐、呜咽着……三

倪可在马文的自选商店里已经工作一个多星期了。马文惊喜地发现,自从倪可来到这里后,商店的营业额和人气都增加了不少。

原因是,倪可对这份工作的珍惜和热情,真的远远超过一般店员。每当有顾客来时,她都会热情地迎上前去,询问顾客需要什么,然后带他(她)到相应的货架旁,介绍和推荐。而且她很会为顾客着想,往往推荐的商品,都能让顾客满意,从而赢得了顾客的信任和喜欢。很多人开始因为她而认准这家店买东西。一周过后,周毅和小何都不得不把倪可当做学习的榜样。

马文更是喜出望外,她没想到倪可能这么快就熟悉和胜任这份工作,更没想到她能为商店带来如此大的改观。现在店里的生意已经由以前的“不错”变成“非常好”了。

马文向倪可承诺,如果她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的话,很快工资就能翻番。倪可十分高兴,自然干得更加卖力。

一天晚上七点过,店里生意正忙的时候,一辆红色轿车在商店门口停了下来。里面走出一个衣着靓丽,妆容浓厚的女人,她面无表情地走进店内,趾高气扬地环视着整个商店。

周毅看到这个女人后,露出不安的神情,好像知道麻烦来了。

倪可跟一个顾客介绍完清洁用品后,立刻迎了上来,笑容可掬地对那贵妇模样的女人说道:“您好,请问想买点儿什么?”

女人斜睨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说道:“你是新来的?”“啊……是的。”“去,把你们老板叫来。”这女人颐指气使地说道。“这……”倪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她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嗤笑道:“我找他什么事,你问得着吗?你算老几?”

倪可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时,周毅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对那女人说道:“覃太太,老板在办公室,你进去找他吧。”“不,我干嘛去找他?你去把他叫过来,让他来见我。”

周毅知道这女人不是好惹的,只有照办。“好的,请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马文从办公室走出来,他走到那女人面前,厌恶地说道:“你要买东西的话,自己选了拿去那边付钱。不买的话就走,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这女人立刻做出一副故作惊讶的夸张表情,拉开嗓门喊道:“大家听到了吗?这就是这家店的老板的待客之道——‘要买就赶紧付钱,不买就快走’——你们见过这样做生意的吗?”

她添油加醋的煽动让马文咬牙切齿,但因为在自己店里,他只能强压下怒火,说道:“覃岚,你到底想干什么?”

倪可这才知道这个女人叫做覃岚。她凭本能感觉到这女人和老板的关系不一般。同时,她注意到店内的顾客此时都停止选购,一齐望向这边。

覃岚说:“我来这里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我来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马文烦躁地将脸扭到一边,看都懒得看她。“什么东西是你的?”“你在市中心那家店。那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凭什么就该归属在你名下?现在我要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马文听了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他克制住没有怒吼出来。“我没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夫妻共同财产?亏你说得出口。那家店,包括现在这家店,都是我在跟你结婚之前就拥有的。哼——”他冷笑一声,“我猜你把离婚后分给你的一百万全部挥霍完,或者打牌输光了吧?现在又来打我那家店的主意——你少做白日梦!”“马文,我提醒你一点,我们当初没做婚前财产公证。所以不管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那家店就是我们共同的财产。就算当初法院判决的时候,把它判给了你,但我也有权利起诉,要求重新分配财产。”“那你去呀。”马文厌恶地说。“我当然会去。”覃岚说,“不过我今天到这里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把那家店给我,那我会从此以后消失在你面前,再也不来打扰你。否则的话——”“否则怎样?”马文望着她。“哼。”覃岚冷笑一声,威胁道,“我会把你家里以前的那些丑事说出来。”

丑事?倪可心中一震。她偷瞄了一眼周毅和小何,发现他们两个人也是一脸茫然。

此时,马文盯着这个女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覃岚脸色一沉。“这么说,谈判失败了?那就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了。”

马文上前一步,一双眼睛射出灼人的火焰。他一字一顿地对覃岚说:“那我也提醒你,如果你敢这样做的话……”

他并没有把下半句话讲完,但似乎用眼神说出了这样做的结果。这个厉害女人此刻居然输了气场,她将头扭到一旁,不敢直视马文的眼睛,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反正,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可不是说着玩的。我会再来找你。”

她抛下这句话,转过身,扬长而去。马文烦闷地吐了口气,显然心情被这女人搅得一团糟。他也转身回到办公室,关上了门。“没事了,没事了。请大家继续选购吧。”倪可赶紧招呼店内的顾客。周毅和小何也反应过来,恢复到工作状态。

黄昏过后,一对年轻男女漫步在森林中。他们看上去不过十八

岁,手牵着手,踩着脚下的枯枝败叶,逐渐向黑暗、幽静的树林深处走去。“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主意。”女孩对男孩说,看上去有些担心。“天色越来越黑了,我们不会迷路吧?”“放心,你跟我在一起,怎么会迷路?”男孩自信地说,“我是从小在这片林子里玩大的,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你吹牛吧?我不相信。”“怎么,你害怕了?”男孩挑衅地说,“你不是要寻找刺激吗?才走到这森林边缘就害怕了?”

女孩撅起嘴唇,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又走了几分钟,女孩问道:“这里除了树,还有什么?”“一些小动物。兔子、山鸡、獾什么的。”“除了小动物呢?”“还有大动物。”“什么大动物?”女孩睁大眼睛。“我。”男孩回答。“你是动物吗?”女孩笑道。

男孩突然将女孩抱住。“是的,特别是在此刻。”“讨厌!”女孩脸颊一红,娇嗔地拍打着男孩,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朝前面跑去。

男孩被挑逗得心旌荡漾,追赶过去。

两个人在林中追逐、嬉戏,不觉之间就来到了密林深处。女孩跑累了,靠着一棵大树休息,男孩追上来,一把将她抱住,扑到地上。

女孩躺在一堆树叶中,仰面向上。男孩紧贴着她,压在她身上,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浓重的鼻息和急促的心跳。女孩试图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男孩压得紧紧的,根本无法动弹。她脸红心跳地望着男孩的面颊。“你要……干什么?”“给你刺激。”男孩坏坏地笑着说。“你真是个坏蛋。”“没错……”男孩侧着头,嘴唇慢慢靠近女孩娇艳欲滴的朱唇。

女孩并不抗拒,她闭上眼睛,迎接男孩的吻。

他们抱在一起,拥吻了许久。男孩突然直起身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手忙脚乱地解着自己的皮带。“啊……”女孩娇羞地望着他。“不要啦,这种地方……”

男孩故意学着坏人的样子说:“叫吧,喊吧。在这密林里,没有人救得了你!”

女孩咯咯咯地一阵大笑,但始终有些不好意思。她环顾周围,想确定是不是真的没人。

这个时候,天色几近全黑。女孩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但是,就在男孩开始解她的衣服扣子时,她突然听到一种怪异的声音。“等等……”女孩抓住男孩的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好像……就在附近。”

男孩停下动作,侧耳聆听了一阵。他望着女孩,笑着摆了摆手指:“这招没用。别以为我会上当。”“不,我真的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嘶嘶’声。”女孩从地上坐了起来,警觉地左顾右盼,已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兴致。

男孩皱了皱眉头。“你是说真的?”“真的。”女孩畏惧地说,“这树林里,会不会有蛇?”

他们俩站了起来。男孩环视着周围。“蛇?应该没有吧。”“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女孩害怕地依偎在男孩怀中。“好吧。”男孩无奈地说,显得很失望。

他们转过身,准备离开。但就在转身的一霎那,女孩突然瞥见几米外的灌木丛中,有一双黄色的眼睛,在盯视着他们。“啊——!”女孩吓得失声尖叫,头皮发麻、汗毛直立。她紧紧抓住男友的手,惊恐地叫道:“那边……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男孩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也看见了那双恐怖的黄色眼睛。而且,那双眼睛开始移动,灌木丛也在晃动。显然,那潜伏着的“东西”准备出来了。

男孩的头皮一下炸了。他来不及看清那究竟是什么,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他拉着女孩的手,大喊道:“快跑!”

两个人夺命而逃,一边慌不择路地奔跑着,一边不时回过头张望,看那“东西”有没有追上来。男孩此刻比女孩更加慌乱和恐惧,因为他知道,刚才女孩说的情况发生了——由于天色已完全变黑,再加上他们完全没有看路,毫无方向地一通乱跑,现在,他们已经彻底迷路了。

女孩察觉到了男孩的手在颤抖,她好像意识到了这一点,惊恐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男孩大口喘着粗气——比之前把女孩按倒在地时强烈数倍。他们对视在一起,从对方睁大的双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悸和惶恐。但他们无法停止脚步,只能继续狂奔。“哎呦!”女孩突然被一根树枝绊倒了。她重重地摔倒下去,把牵着她的男友也带倒在地。

男孩的头撞到了一棵树上,额头上渗出了鲜血。但他不敢懈怠,强忍着疼痛爬起来,大声喊着女友:“琳!你没事吧?”

女孩也费劲力气地爬了起来。她转过头来,男孩看到她的脸,吓得大叫起来:“啊!你的脸上……怎么全是血?”

女孩恐惧地用双手抚摸自己的脸庞,再看了看手,嚇得惊声尖叫。但她很快发现了问题,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我好像……没有受伤,这些血……不是我的?”

男孩拉着女孩站了起来。他从裤包里掏出手机,用手机背光照了下周围。两个人瞬时吓得心胆俱裂。

这一片树林的地上,他们看到了之前说到的各种动物——兔子、山鸡、獾——只不过,全是尸体。这些动物,或被开膛剥肚,或被扭断头颅,或者撕成碎片——死状极其恐怖。

男孩和女孩惊恐万状地看着这一地散乱的动物尸体,仿佛置身地狱之中。他们心惊胆寒地抱在一起。而这时,更恐怖的状况出现了。

那个有着黄色眼睛的东西,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们。两个人终于看清了它的面目,只是看这么一眼,已经吓得双腿发软,无法动弹了。这是他们一生中从未见过的恐怖生物。他们想喊,却发现惊恐的尖叫被憋在了喉咙里,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况且,就像那男孩之前说的——在这密林里,无论他们怎样叫喊,也不会有人救得了他们了。五

下午五点,倪可热情负责地在店内工作着。一个看上去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走进商店。倪可看到后,立刻上前去扶住老人,亲切地说:“老奶奶,您想选点什么东西,我帮您吧。”

老太太感激地看着倪可,说:“那麻烦你了姑娘,我买点儿香皂和纸巾。”“好的,在这边,我带您去吧。”倪可扶着老太太走到货架旁。

马文这时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他看见倪可搀扶着老人,帮她选购,脸上露出微笑。

老太太只买了很简单的两样东西。她对倪可说:“好了,姑娘,谢谢你。我自己拿去付钱就行了。”“我还是扶您过去吧。”“真的不用。”老人微笑道,“你忙吧,还有这么多顾客呢。”“那好吧,您慢点儿走。”倪可温和地说。

老太太拄着拐棍,另一只手拿着两样小东西,朝收银台慢慢走去。这时,几个刚放学的小学生冲进店内,嘻嘻哈哈、兴致勃勃地跑去卖小玩具的地方。那老太太刚从一个货架旁走出来,几个小孩没注意到,其中两个跑得最快的,猛地撞到老人身上。

老太太“哎呦”一声,手中的拐杖和货品同时甩了出去,整个人仰面向后倒去。就在她马上要重重地摔倒在地时,倪可飞一般地冲过来,不顾一切地跪到在地,两只手托住老人的腰部和颈部——在千钧一发之际,让老人免于重创。

身在七八米之外的马文,亲眼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冷汗直冒。他非常清楚,如果倪可没有及时扑过来托住老人,这重重的一摔,对于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年人说,完全是致命的。现在,他快步跑过去,和赶过来的小何一起,先将老太太搀扶好,再将倪可从地上牵起来。

和老太太撞在一起的两个小学生也四仰八叉地摔倒了,但小孩儿摔个屁股墩儿倒没什么,况且又有书包垫在背后,根本没撞着头。两个孩子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只是一脸的惶惑,显然也被吓着了。

马文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问道:“老太太,您没事儿吧?倪可,你呢?”

倪可捂着右腿的膝盖,虽然满头是汗,却摆着头说:“我没什么,老奶奶有没有伤到?”

老太太捂着胸口,顺了顺气,摆着手说:“我没事,多亏了这个姑娘,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就摔散架了……”

倪可见老人没事,长长地舒了口气,擦了擦头上渗出的汗,欣慰地笑道:“您没事儿就好。还好我刚才听见这些小学生的声音,就正想过来扶着您走,不然的话就来不及了。”“是啊,还好有惊无险。”旁边一个中年女人说。“这些小孩真是的,乱冲乱跑,多危险呀。”“还好这个女店员考虑周到、反应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姑娘真是好样的。”

周围的顾客们七嘴八舌地发表议论,都对倪可予以赞赏和肯定。马文训斥了那几个小学生几句,亲自扶着老太太出门,将那两件小商品送给了她,又叫小何搀扶老人回家,这才松了口气。

马文走到倪可身旁,看到她额头上又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而且靠着一个货架,表情有些痛苦。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倪可?你刚才受伤了?”

倪可摇了摇头:“可能就是膝盖撞到了,没什么大碍。”“别逞强,你到办公室来,我帮你看看。”“没事儿的,老板……”“别说了。”马文不由分说地扶着倪可。“跟我到办公室去。”

倪可在马文的搀扶下,拖着疼痛的右腿,慢慢挪动。其实她的膝盖真的很痛,只是强忍着而已。到了办公室,马文扶她坐在沙发上,然后蹲下来,小心地将她的右腿裤管向上卷。

倪可没想到马文竟然会亲自为自己检查伤处,感到十分过意不去,说道:“老板,我自己来吧。”“别动。”马文像命令般地说,没有停下动作。

当裤腿卷到膝盖以上时,马文看到,倪可的膝盖一片淤青,肿起一大块。他轻轻按了一下,问道:“痛吗?”

倪可咬着牙说:“……不是很痛。”

马文知道她没说实话。他站起来,对倪可说:“我现在开车带你去医院检查,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啊,用不着吧,这么一点儿小伤……”“倪可,”马文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在我这儿,就听我的。”

说着,他把倪可慢慢扶起来,搀着她走出办公室,跟周毅和小何简单交代了几句。然后,他把倪可扶到旁边停车的地方,让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开着车驶向最近的一家医院。

经过医生一番检查后,马文放下心来——倪可的膝盖只是因撞击而导致皮下淤血,并没有伤到骨头,只需要外敷后贴上药膏就行了。但是会有一段时间右脚行动不便,走路是没问题,但不能奔跑,也不能用力过度和再次受到撞击。马文记住医生的嘱咐,治疗过后,扶着倪可走出医院。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过了,他们所在的街区华灯初上,人来人往。马文说:“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我们不回店里吗?”倪可说。“你的腿受伤了,今天就不用工作了。”“这点儿小伤不碍事的。”“如果没休息好,小伤也会变成大伤。”“可是,周毅和小何两个人,忙得过来吗?”“没问题的。”“要不,我们还是回店里去吃……”“倪可。”马文突然打断她的话,一双眼睛凝视着她,眼神和语气都跟平常不太一样。“我能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倪可呆呆地望着马文,被他此刻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而且不知为什么,她感到有些脸红心跳。“你……愿意吗?”马文问道。

倪可垂下眼帘,轻轻颔首。

马文展露出微笑。“好的,我们上车吧。”

车子开到一家极富品位和异国情调的高档西餐厅前。马文停好车后,自己先下车,然后绕到另一侧,亲自为倪可打开车门,把她小心翼翼地扶出来。

马文体贴入微的举动和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倪可既感动又不安,她很明显地感觉到,马文对自己的关切,显然已经超过了老板对员工的范畴。

他们在西餐厅环境最优雅的一角坐下。年轻男侍者走过来,为他们点亮餐桌上的银色烛台,烛台上的蜡烛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微微摇曳的火光配合着餐厅内的小提琴演奏,像少女在轻歌曼舞。这里的一切,就像一首浪漫的诗。

男侍者礼貌地递上菜单。“请两位点餐。”

马文很有绅士风度地把菜单递给倪可:“你先点吧。”

倪可茫然地看着菜单上那些陌生的菜名,过了一会儿,尴尬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点……这些菜我都没吃过。”

马文说:“那我跟你推荐,好吗?”

倪可把菜单递给马文,马文熟练地翻看着,一边对侍者说:“意大利奶酪肉肠拼盘,凯撒沙律,奶油野菌菇浓汤,安格斯菲力牛排,甜品要绿茶慕斯——都是两份。”“好的。”侍者一一记下。“请问需要酒吗?”

马文征求倪可的意见。“咱们喝点儿酒好吗?”

倪可说:“我不会喝酒呀。”“没关系,就喝点儿苹果酒吧,不醉人的。”

看着马文期待的目光,倪可只有答应。“好吧。”

马文对侍者说:“要两杯起泡苹果酒,加一点儿冰糖和冰块。”“好的。”男侍者拿着菜单离去了。

等待上菜的几分钟,倪可不知道该和马文聊点儿什么好。但两个人一直不说话也很别扭。她注意到,马文双手交叉撑住下巴,用一种柔和的目光望着自己,好像看得出了神。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和马文的目光对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是这里暧昧的氛围和轻柔的灯光所致,还是马文此刻的目光真的这么温柔?

还好,前菜和酒很快就端来了。马文端起酒杯,示意倪可也端起来。“谢谢你,倪可。”“今天的事,是我该做的。”倪可端起酒杯说。

马文微笑道:“我指的,不止是今天的事。”“还有什么?”“谢谢你为店里所做的一切,还有——”马文顿了一下。“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倪可的心跳加速了,这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一种奇妙的感觉。带给她这种感觉的,不是她的老板,而是一个叫做马文的男人。

他们默默碰了一下杯,马文喝了一大口。倪可尝试着啜了一小口——味道很好。酒中泛起的泡沫就像此刻的气氛一样,充满梦幻感。

各种美味菜肴陆续上桌。倪可从来没吃过这些美味,而且,马文注意到,她显然从未吃过西餐,完全不知道吃西餐的方法和讲究。这姑娘可能来自一个小地方。他心中暗忖,

用餐进行一大半后,两个人都有些饱了。他们一边吃着餐后甜点,一边喝着苹果酒。马文想起了倪可的女儿——这真让他感到别扭——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女人,却有一个七岁大的女儿。他问道:“你女儿现在在家吗?”

倪可身子微微一震,好像她自己都忘了这件事,突然又被马文提起。她放下手中的叉子,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马文知道倪可不愿意说起跟这个女儿有关的一切事情。但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忍不住问道:“她一个人在家?”“是的。”“她自己做饭吃吗?”“……嗯。”“她没去上学。”“是的……”“为什么?”

倪可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我们能不说她吗?”“好吧。”马文只有作罢。每次都是这样,只要说到她女儿,几句话之内,就会彻底打住。

隔了一会儿,倪可问道:“老板,那你呢?现在是一个人生活吗?”

听到倪可这样问,马文暗暗高兴。她终于开始关心我的个人生活了。“是啊。”“那天,到店里来找你的那个女人……是你的前妻?”

就像倪可不愿提到自己的女儿一样,马文忽然发现,自己也有特别不想提到的事和人。他目光黯淡,啜了一口酒。“是的。”“你们……为什么会闹成那样?我的意思是,就算离婚了,也不用像仇人一样吧?”

马文苦笑了一下,感叹道:“是啊,一般的夫妻就算离婚,也不会互相厌恶成这样。但我和那个女人,是个特例。”

倪可看出来这是马文的痛处。“如果你不想讲的话……”“没什么。”马文勉强笑了一下。“过了这么久,这件事已经构不成对我的伤害了。”

倪可默默望着她。“我们是在两年前认识的,只在一起过了不到一年就离婚了。原因非常简单——其实就是你那天所看到和听到的——这个女人跟我结婚,为的就是我的财产。说穿了,就是我那家店。”“你在城里还有一家店?”“对,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没想到被这个女人看中了。当时她接近我,装出很爱我的样子。我头脑发昏,很快就跟她结了婚。“她的本性几乎在新婚当天就暴露出来了,我很快就看出了她的真正目的……我提出跟她离婚,完全是正中她下怀。她提出要分我一半的财产,包括那家店。“还好,我花高价请了一个最好的律师,只让这个女人分走了一百万家产。但是——如同你看到的——她根本就没有善罢甘休。还在打着我那家店的主意。”“那家店值多少钱?”倪可忍不住问。“城市最繁华地段的一家店——至少值几百万。”

倪可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这个数字超出了她的想象。

马文苦涩地叹了口气。“我的第一次婚姻,就是这样一场由利用和欺骗组成的悲剧,或者说是闹剧——那天发生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而且最可恨的就是,我虽然离了婚,却并没有摆脱那个女人。她还在纠缠和算计着我,不达目的不罢休,简直像个冤魂!”

马文捏紧了拳头,露出忿恨的神情。倪可心里也不好过,像激起共鸣那样伤感地说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他(她)的苦恼和悲哀。甚至,还有着别人难以想象的可怕经历……”

她说到这里,不禁神色悲慽。马文定了定神,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间引发了倪可说出自己身世的契机。他问道:“你是在说自己吗?倪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之前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倪可浑身一振,好像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露出惶惑的神色,连连摇头:“没什么,我们还是……别说这些了。”

马文看她的样子,知道她不愿敞开心扉——起码现在还不想。他并不勉强,没有再追问。

沉默了一会儿,马文从裤包里摸出一沓钱,数了一下后,递给倪可:“拿着吧,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

倪可看那叠钱的厚度,知道绝对不止2000元。她不敢伸手去接,问道:“老板,这是多少钱呀?”“5000元。”“啊……”倪可惊讶地说,“你不是说我的工资是2000元吗?就算加上提成,也不会有这么多吧。”

真是个淳朴的姑娘。马文笑道:“一般情况下是没这么多。但是这一个月来,我能看出,你真的是把这家店当成自己的一样,对店里的每件事情都非常用心和尽职。就像今天发生的事——要不是你奋不顾身地把那老太太及时托住,后果真的不堪设想。那老太太如果摔成重伤,甚至出了人命——就算我们没有直接责任,但这事发生在我的店里,我至少也要赔个十万八万的,而且还会影响店里的生意。”

马文把钱塞到倪可手里。“所以你明白了吧。你真的帮了我的大忙。这点儿钱根本不算什么,你就安心拿着吧。”

倪可心里暖烘烘的,她将钱收起来,说道:“谢谢了,老板。”“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马文望着她说。“什么事?”“从现在起,你不要叫我‘老板’了。”“那……我叫你什么?”“就叫我的名字,马文呀。”“这样……好吗?”“有什么不好的。你老是叫我‘老板’,显得挺生分的。”

倪可想了想,红着脸说:“好吧,不过叫惯了老板,要改口挺不适应的。”“慢慢就习惯了。”马文笑着说。

倪可也跟着笑了一下。突然,她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问道:“啊,现在几点了?”

马文看了下手表。“八点五十。怎么了?”

倪可显得有些着急。“我得……马上回家了。”“好的,我送你回家吧。”

听到马文这样说,倪可立刻变了脸色,她急促地摇着头说:“不,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家。”“你忘了膝盖的伤吗?”马文说,“一个人怎么能回去?”“没关系,我的伤真的没关系!”

马文看出,倪可不是在说客套话,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送她回去。她的家里可能藏着什么秘密。马文暗忖。此刻,他不便勉强,只有说道:“那好吧。但你总不可能从这里走回去吧。我开车把你送到你家附近吧。”“你把我送到店门口就行了。”“好吧。”马文招呼男侍者。“买单。”

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后,开到了马文的商店门口。周毅和小何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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