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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8-01 23:4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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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硅谷中人

出版社:鹭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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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在硅谷

中国人在硅谷试读:

1宿舍兄弟

健真不是个“凤凰男”,毕竟人家是国内大城市出生大城市长大的。只不过他爹妈都只是一家工厂的小职工,家里没什么门道倒是真的。所以,健从小就在“不好好读书,长大了扫马路”的悲壮式的教育下长大。好在健人不笨,虽然不是聪明过人,但也算中等偏上。所以,高三那年一使劲,竟然也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名牌大学。

健到现在还记得大学报到第一天,走进被分配的宿舍的那一刹那,和六个陌生的同龄人大眼瞪小眼,肉眼瞪四眼的场面。那几个先进宿舍铺完床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新室友,有的腼腆地点下头,有的干脆扫一眼,只当他这个大活人是空气。

等到了晚上,一屋子七个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面对陌生的人开始交流时,谁也没有真正意识到,这七个来自五湖四海、不同家庭背景的同宿舍人,不仅要在未来的四年里同吃同住,同甘共苦,还要在彼此未来的人生里扮演重要角色。

都是十七八岁的大男孩,谁都没有城府,谁都不会遮掩,不到24小时,每个人的个性就展露无遗。而这些个性,决定了今后四年,每个人在这个小小宿舍里承担的角色。

锋是最高调的一个。锋的父母是本地另一所大学的教师,所以锋有着一个在优越环境里长大的男孩特有的个性:高调、自信、见多识广。健和锋相比,则低调得多,知道的东西也没那么多,所以,健在很多需要拿主意的事上,总偏向于先听听锋的想法。

因为,锋和健是宿舍里仅有的两个本地人,所以,从开学第一天起,两个人的关系就比别的室友亲近得多。再加上两人一个高调,一个低调,自然地就成了搭档和死党。

到了第二年,宿舍里又挤进一个本地人。这位绰号“胖子”。跟锋和健还不完全一样,胖子是个“走读生”。胖子当年高考分数比他们大学录取线低两分。幸亏胖子的爸妈是这所学校的老师,才通过关系把他招进来。本来胖子这样的走读生,系里是不给安排宿舍的,都是上完课自个儿回家。可到了大二,胖子觉得自己七尺男儿,不能老是待在家里受父母牵制,晚上出去干点儿偷鸡摸狗的事都不方便。于是就缠着系秘书给他在宿舍里搞张床。正好锋和健的宿舍有个空床位,就这么着,胖子跟锋、健就成了室友。胖子性格开朗,一进宿舍就和室友们打成了一片。因为都是本地生,胖子格外使劲儿地往锋和健的圈子里挤。

胖子读书实在不行,他自己也认了,就这智商,多用功也没用。所以,他自己的期望值也就是大学四年门门功课及格即可。但要及格也不容易,也得靠哥们帮。锋的英语牛,胖子的英语考试就靠锋了。健的专业课强,胖子的专业课就靠健拉一把。至于锋和健怎么帮他,您就不要多问了。当年胖子还是很给锋和健面子的。锋常在胖子面前自称老大,胖子也服。健也不太把胖子当回事。

一个宿舍里挤八条汉子,那是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的。其实,屋子本来就不大,还有胖子这样特散热的主儿,到了夏天,那宿舍就成了一个大蒸笼,再加上男青年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的“青春气息”,那宿舍的气味,非一般科学语言可以精确描述,也不是一般外人能消受得起的。问问那时候到过男生宿舍的女生,保准她们能用非常生活化的语言,更加形象生动地描述出来。

当然,当人的个人空间全无,被迫把自己的一切都与他人“共产”时,结成的革命同盟是牢不可破的。

2出国

毕竟是大城市的大学,那时候学校里出国成风,几乎每个人都在忙着考托福、考GRE,健不能不受影响。健是个老实孩子,论玩,花头不足,论胆子,小得不敢追女孩,论帅,又不够让女孩倒追,所以,读书的时间自然就多了起来。这样一来,健的各科成绩竟然还不赖。看到成绩还不如自己的同学都在忙着准备出国,健心里自然也蠢蠢欲动。可出国是耗钱的事,健只好跟老爹老妈商量。老爹老妈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毕竟是大城市人,一听儿子有这志向,立马说哪怕倾家荡产也会支持儿子,让儿子有个好前程。有了老爹老妈给的这颗定心丸,健从大三开始,也忙着考托福、考GRE了。等成绩出来,健就学着其他同学,向国外发信。

锋因为有亲戚在美国,所以一进大学门,老爸就给他定下了“出国大计”。可锋兴趣广泛,对什么都感兴趣,就是对自己的专业不感兴趣。你要问他风水占卜,他能说得头头是道,两眼放光;可你要跟他说专业功课,他立即呆若木鸡,两眼无神。所以大学期间,锋的成绩真是一般般。但锋是极聪明的人,虽然博览群书(当然专业书除外),兴趣广泛,读专业书的时间不多,但功课还能门门在80分以上。话说回来,锋还是有底线的,因为想出国,他的英语一点儿也不敢马虎。锋的英语口语水平当时在系里是赫赫有名的。

锋很早就悄悄地准备托福和GRE了。健的托福和GRE还是锋给领进门的。所以,后来锋常自诩为健的“出国导师”。锋大学一毕业就去了美国。

毕业后,健很轻松地在本地找了个民营企业,一边工作,一边继续跟美国的大学联系录取通知书和奖学金的事。那时,健没有电脑,发不了电子邮件,和美国的大学联系就全靠速度慢得像蜗牛一样的信件。忙了大半年,健才好不容易收到录取通知书和科研助学金证明。手里拿着这美国来信,健瘫在椅子上,长吁一口气:“我的妈呀,这出国可比考大学费劲多啦!想不到,我也能去美国了!”

为什么那个年月去美国留学那么难?因为国内大家都穷,如果拿不到奖、助学金,根本没可能拿到美国签证,再加上网络又不发达,出国留学真是件耗尽心力的事情。

3夏岚

夏岚一直是老师和爸妈眼里的乖乖女。她不仅书读得一级棒,而且还不跟男孩子谈恋爱,从来不让老师和爸妈操心。其实夏岚不是不渴望谈恋爱,只是一直没遇到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中学时,夏岚心里暗暗地喜欢一个书读得一流的男生,却不敢主动表白。结果高中毕业后,人家去了北京读大学。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夏岚鼓足了勇气给他写信,想先联络感情,等寒假见面后再看是否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可是,寒假时同学聚会,那个男生向老同学们宣布他有女朋友了,害得夏岚白白单相思一场。

大学几年,夏岚的社交圈只有自己班上的同学和中学的老同学。可能是大家彼此都太了解了,夏岚竟然一个也没看中。夏岚是一个特有主见的女孩,永远不会因为自己同宿舍的女生都谈恋爱了,自己就凑合着谈一个,以示合群。结果到了大三,她成了宿舍里唯一一个没有恋爱经历的女生。

但室友们却不敢因此而笑话夏岚。夏岚是本市人,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再加上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自己又年年都在系里或校里拿奖学金,平时就有一种让人不敢轻视的气质。人人都知道夏岚在等她命里的白马王子,所以都有点儿好奇,哪个男生有这本事能摘下这朵玫瑰?

夏岚有一个姐姐,她在夏岚读大二的时候出国留学了。从此,姐姐就鼓励夏岚也出国留学。有了姐姐在前面指路,夏岚在大三时也加入了考托福、考GRE的大军。当时系里最有名的“出国迷”就是锋,所以,夏岚每当遇到关于出国的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锋。可惜锋跟自己虽然同系,但不同专业不同班,跟自己是泛泛之交,夏岚有点儿不好意思直接找锋问事。

不过可巧,两人在外语角碰上了。

夏岚和锋所在的大学旁边,有个很少有人光顾的小公园。有学校里的英语“好事者”就在这儿搞了个外语角,让对英语有兴趣的人每周末晚上在这儿练习口语。本来这外语角是在学校角落里的一个小树林里开始的,后来名声慢慢传出去,校外的英语爱好者也纷纷慕名而来。可校外的人来得多了,又是在天黑以后,校卫队以及看大门的老头儿不乐意了,警告说,他们再在这儿搞,就要告到校长室去。组织者一听,咳,那可不行,要是他们把咱说成非法集会的话,那哥几个说不定要到派出所去解释了。所以,他们就把外语角搬到校外这个小公园里来了。

锋很早就在这外语角混了。一来,这口语像练功,不练就生疏,得常练;二来,英语说得好了,总有小姑娘围在自己周围,瞪着崇拜的大眼睛仰慕自己,极大地满足了锋的虚荣心。但锋是有色心没色胆,不敢随便找个小姑娘谈恋爱,怕老爸知道了把自己的腿打断。锋的老爸一心要锋出国,与出国无关的事,全属不务正业。在本市上大学就这点不好,你的一举一动,老爸老妈仍然能遥控指挥。

夏岚一直对自己的口语有一点儿自卑,所以一直不敢去外语角。直到想要出国了,觉得这口语不练是不成了,就鼓足勇气去了一趟。到了一看,黑压压的一群人,一圈一圈地围着在耍洋嘴皮。夏岚一个圈一个圈地转过去,想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圈子,结果没转两圈就看到了锋。夏岚乐了,悄悄地往边上一站,静静地听锋在用英语侃大山。

听着听着,夏岚对锋愈发敬佩起来。夏岚自己读书一流,所以对只是读书好的男生并没有特殊感觉。人嘛,对自己已经有的,总是不太稀罕。但夏岚在忙着为出国做准备,把口语看得很重,所以对讲一口流利英语的锋一下子刮目相看。

锋这时得意得像爆豆子似的说着,夏岚竟一时插不上嘴,只好老老实实地听着。不一会儿,一个好像是外校的男生,问锋系里的课程安排,锋对这些事一向不往心里去,所以回答得含含糊糊的。夏岚觉得糊弄别人不好,就忍不住开腔,做了点小纠正。

锋转头一看是夏岚,登时眼睛就一亮。锋对这个隔壁班的“学习尖子”一向仰慕有加。可是平时只是远观,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同学两年,基础课都在一个大教室里上,可彼此硬是没说过一句话。今天,夏岚竟然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而且是在自己最得意的场合,锋很意外,也很得意。

之后的几小时,锋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夏岚身上。锋不再夸夸其谈,而是让夏岚慢慢开口说英语,自己自觉地当起了绿叶。锋既不能让这位大小姐觉得没趣,早早地走开,又不能让她对自己产生反感,下次不理自己了,所以,他全程都很小心地配合着夏岚。夏岚是多敏感的女孩子啊,一下子就体会出锋的周到心思,心里暗暗感激。

有锋帮衬着,夏岚突然发现自己的英语口语没那么糟糕,越说越流利,越说越有趣。就像看了老半天游泳书一直没敢下水的人,一旦有了个会水的人护着,慢慢下得水来,一下子觉得自己不仅能游,而且游得比自己想象的要好时,那种开心和兴奋真是没法用语言表达。

不知不觉,两个人说累了,周围也没什么人了。锋问夏岚:“好玩不好玩?”夏岚兴奋地重重点点头。锋赶紧追问一句:“下次你还来不来?”说完急迫地看着夏岚。夏岚开心地点点头回答:“只要有时间,一定来。”

锋觉得,今天晚上最开心的,就是听到夏岚的这一句回答。

两人在月色下,慢慢往宿舍走。夏岚把心中一大堆关于考试及联系学校的问题,拿出来跟锋商量。锋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告诉夏岚。这一晚,原本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两个人,一下子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像个绅士一样把夏岚送回女生宿舍后,锋一转身,兴奋得恨不得要大吼一声。从来没谈过恋爱的锋,竟然把今晚跟夏岚在一起的经历,当成了一次约会,情不自禁地暗恋上夏岚。可是,他不知道,夏岚只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好朋友而已。

锋兴奋得一晚没睡好,满脑子想的都是第二天怎么能找机会多碰上夏岚几次。可惜已经大三了,两人专业不一样,各自有各自的选修课,在一起合班上的基础课少了,所以,一天难得碰到一次。即使偶尔有基础课在一个大阶梯教室上,锋也只能远远地跟夏岚轻轻点头一笑。找个机会说话那可真叫难。

那时的锋还是一个害羞、没有恋爱经验的大男孩,压根不敢去女生宿舍找夏岚。他只好偷偷研究夏岚的上课时间,算准了她每天去食堂吃饭的时间,自己也熬到那个时间去吃饭,好不容易在食堂碰上夏岚,就当是巧遇。有时,夏岚身边没有女伴,锋压住狂跳的心,走过去装着随意地问:“可不可以跟你一块儿吃饭?”夏岚当然不会拒绝了,这样锋总算找到机会和夏岚坐在一起说说话了。

好在锋跟夏岚之间总有话说。一开始是围绕着出国聊,后来话题就扯开去了。这时,锋的“博览群书”总算用上了,从天到地,从古到今,锋总能旁征博引,有时把夏岚逗得哈哈大笑,有时让夏岚觉得获益匪浅。夏岚是个好学生,但闲书只限于浪漫小说和散文之类,跟锋的“杂学”一交锋,登时有眼界大开的感觉。

锋这套嘴皮子功夫要是毕业后进入社会,骗社会上的小姑娘估计没用,人家不吃这套。但在校园里,对一个崇尚知识的女生来说,还是有点吸引力的。至少夏岚觉得跟锋在一起时很开心,每一分钟都很有意思。但夏岚还是觉得锋只是个难得的“好哥们”,至于“男朋友”,夏岚很犹豫。夏岚心目中的“男朋友”是有可能托付终身的那种,所以,很理想化。锋和夏岚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所以,夏岚决心只把跟锋的关系限制在“很好很好的朋友”这个范围内。

锋却一厢情愿地认为,人家女孩子愿意跟自己说话,而且特开心,那一定是愿意做自己的女朋友了。锋越这么想,就越积极地寻找跟夏岚见面说话的机会。除了周末外语角、食堂吃饭能碰到夏岚以外,锋还想着,晚自习的时候,能不能在大教学楼里遇见?但夏岚也不是经常去外语角,其他大多数时间里,身边总有同宿舍的女伴,能让锋逮住的机会并不多。锋最后竟然发展到摸清了夏岚打开水的规律,哪怕是在开水间里跟夏岚点个头、打个招呼,锋心里也觉得很满足。

每次锋逮到机会和夏岚说话,总是不自觉地特别卖力地炫耀自己的知识面,无非是想在夏岚的心里多得分。夏岚也是心细的女孩,体会出锋的苦心,有时忍不住半真心半恭维地说:“锋,你真是本百科全书。”锋一听这个赞美,而且是从一个书读得那么好的女生嘴里说出来的,整个人都快飘到天上去了,更加认定夏岚想做自己女朋友了。

其实,夏岚早就看出锋是在寻找一切机会跟自己碰面,心里暗暗感激。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男生追啊?特别还是像锋这样挺不错的男生。但夏岚给自己定了个界限,所以,她刻意不让自己跟锋单独待着的时间太多,一怕给锋太多错误的信号,二怕被同学说闲话。只是她心里对锋还是有点软软的、暖暖的感觉。

但最终,夏岚和锋的频繁接触还是引起了夏岚的室友和锋宿舍的哥们的察觉。尽管夏岚和锋都极力辩解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只是为讨论出国的事才经常在一起。但越描越黑,这谣言越传越远,传得年级里人尽皆知,搞得两人都很尴尬,只好刻意地回避对方,至少夏岚是这样。

但同样的尴尬情形,在两人的心里,反应却不一样。

对于夏岚来说,她宁可跟锋疏远,也不想让大家有错觉。自己跟锋本来就是普通朋友,实在不好说什么,说了又怕锋会误解,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两人疏远了,流言自然就没有了。

而锋却想,与其这么尴尬,不如和夏岚挑明了关系。既然自己认定夏岚愿意做自己的女朋友,为什么两个人就不能大大方方地正式公开地做男女朋友呢?所以,锋决定要找个机会向夏岚表白。想了半天,最好的机会是周末外语角的活动结束之后,两人一起走回宿舍的时候,没有闲人打扰,自己想说什么都可以。可是,夏岚并不是每次都去外语角,锋得想办法跟夏岚确认一下。

锋这两天根本没法找到一个好的机会跟夏岚单独说话,这傻小子还没意识到夏岚是在故意躲自己。锋只有试试打开水的时候了。开水间前有个小篮球场,锋把开水瓶往边上一搁,拿个篮球心不在焉地投篮,眼睛余光注意着夏岚什么时候来打开水。过来两个同学要一起玩,锋就不争不抢地跟他们应付着玩。突然,远远看见夏岚拎着两个开水瓶走过来,锋立马把球向那两个同学一传,说:“我打开水去了。”那两个同学还奇怪呢,这家伙怎么说不玩就不玩了?

锋提了开水瓶就跟着夏岚进了开水间,故意挤到夏岚身边,大声打招呼说:“嘿,夏岚,最近忙吗?怎么都没见到你啊?”说着,锋的脸不禁红了起来。锋暗骂自己没出息,装都不会,脸干吗红啊?可越不想让自己脸红,这脸就越红。

夏岚见到锋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支吾着说:“嗯……是挺忙。”夏岚不敢看锋,没注意到锋的脸有没有红,但自己的脸倒有点发烫了。

锋赶紧问:“这个周末的外语角,你会来吗?”

夏岚紧张得只能点点头,以示答应。夏岚自己虽然刻意地躲锋,但又怕锋看出来生气,所以,不得不答应锋去外语角。

锋觉得奇怪,平时跟自己挺多话的夏岚,怎么现在不愿说话,好像还有点害羞的样子?但既然她点头了,就太好了,任务完成。锋确认了一句:“那老时间见。”

夏岚一边打开水,一边使劲挤出个“好”字。

锋一得到确认,如释重负。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锋早早地在外语角等夏岚。夏岚准时到了,但整个练习时间都有点心不在焉,话不多。锋因为准备表白,心里紧张得七上八下,只是应付别人的对话而已。过了一会儿,锋对夏岚说:“既然你今天情绪不高,我们回去吧。”夏岚点点头。

两人并肩在昏暗的路灯下往回走,默默无话。夏岚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奇怪平时话挺多的锋今天怎么也这么沉默。锋此时紧张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不知话怎么说出口。自己在过去几天练过无数次的开场白,竟然这么难说出口。

过了好久,锋心里狠骂一句自己没用,然后鼓足了勇气开口说:“夏岚,你知道的,现在大家都在传我们俩的事。”

夏岚心说不好。夏岚最怕锋捅破这层窗户纸。可越怕,这事就越来。夏岚赶紧说:“让他们说去好了,只要你不介意就行。”

锋豁出去了:“我……介意。我……我……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男朋友。”话一说出口,锋的心跳又加快了,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夏岚一听,心说完了,这个莽撞小子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夏岚一时急得不知怎么回答好。但锋像等着判决书似的等着自己的回应,要是不给个明确的回答,那跟锋就真的说不清了。

夏岚心一横,说:“锋,我觉得我们俩还是当好朋友吧,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恋爱。我觉得自己的前途还未定,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锋听到第一句,整个人就仿佛掉到了冰窟底,后面的解释都没听进去。其实后面说再多都不重要了,一切的一切全在第一句话里了。锋的心揪起来就放不下,头脑一片混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机械地陪着夏岚往前走。

夏岚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大堆自己都觉得是废话的解释,后来也停住了,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沉默地和锋一路往回走。两个人都觉得,今晚这回学校的路怎么这么长啊?

锋默默地把夏岚送回宿舍后,像没了魂似的回到自己的宿舍。屋子里,一屋子人在打牌,闹得震天动地。锋默默地爬上自己的床,头蒙上被子就睡。玩牌的室友叫他,锋烦躁地回了一句:“我病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吓得室友都不敢再理他。锋就在这周末宿舍的吵闹中,沉沉地睡去。

从今晚起,锋就“失恋”了。可是,这真不是夏岚的错。人家根本就没跟你谈过恋爱,你这“恋”从何“失”起呢?反正,锋从此以后就一直躲着夏岚。夏岚很难过,但也没办法。自己是早就想好了跟锋的关系的,那天只不过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怪只怪他太鲁莽,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害得自己不得不说出那番伤他心的话来。

夏岚的理想是,锋跟自己一直做以前那样的好朋友,把这份友谊一直延续到将来两人出国,等将来大家的前程都稳定了,再考虑两人的关系。可是,这个男孩子太心急,自己真的也没办法。

锋伤心了一段时间,后来好多了。他毕竟是个男生,天生有点大大咧咧的个性,很快这伤心就在心里结了个小疤,不揭它,慢慢地就忘了痛。但他仍然觉得自尊心受损,很没面子,所以,总是不自觉地回避夏岚。好在后来,大家各修各的选修课,各写各的毕业论文,碰面的机会真的很少。即使偶尔近距离碰到了,也会装作没事似的打个招呼,然后就各自快“闪”。

大学的最后一年就这么平淡而又忙碌地从每个人的身边滑了过去。等到毕业那天,大家准备好了毕业纪念册,让同窗互相留言、留照片、留地址。夏岚知道,一定不能把自己和锋之间的遗憾和隔阂带出这个校园。她要打破这隔膜,便下了决心去找锋。夏岚四年来第一次进锋的宿舍,在门口就看到锋正忙着在同学的纪念册上留言。

夏岚悄悄地走到锋身边,说:“我的纪念册里,也不能少了好朋友的留言。”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锋猛然抬起头,意外地发现夏岚竟然站在自己面前。锋一下子觉得好感动好开心好解脱。锋想,自己和夏岚其实本来就是很要好的朋友,是自己的鲁莽破坏了这份友谊,现在人家女孩子主动把久违了的友谊送到自己面前,自己当然要全身心地接受了。

可惜的是,这重拾的友谊来得有点儿迟。没几天,大家就各奔东西了。不久,锋就出了国。夏岚过了不久也出了国。虽然都在美国,也离得很远,但是彼此在美国的学习生活都很忙,所以,他们之间交往也很少。

4胖子

读大学时,胖子知道自己书读得不好,英语也是考完试就都还给老师了,所以压根就没想过出国。胖子毕业后优哉游哉地让爹妈通过学校的门路留校了。留校干吗?当然不是搞学术了,是在行政部门混。

胖子在学校行政部门混是副业,交女朋友是正业。女朋友交多了,自己明白了什么样的女孩子可以当老婆。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就遇到了现在的老婆。当然,既不是“偶遇”也不是“艳遇”,是别人介绍的。女孩子相貌平平,文凭也平平,就是本地一个大专毕业的。可胖子为啥看中了她呢?是因为这女孩有个在市里物资部门当官的老爸。这个条件可不一般,没相处多久,胖子就决定要娶这个女孩了。

胖子“久经沙场”,知道怎么哄女孩,把这女孩糊弄得也是非胖子不嫁。更妙的是,这未来的岳父大人也特中意这个女婿。为啥呢?这位领导同志没读过什么书,内心特崇拜读书人。当年自己在工厂里当小工人,幸亏有机会攀上当时厂里的销售科长,销售科长升为副厂长,自己就被火速提拔为销售科长。那些不服自己的人,后来都被自己跟老上级收拾了。这一当上销售科长,从此人生一帆风顺。那位老上级后来调到市里,自己也就调到市里肥得流油的物资部门。

这物资部门,进去前就听说肥,可没想到有这么肥。可毕竟是政府官员,这肥水不能放开了往家里流,所以,只能在帮别人的基础上自己分一点。日子久了,见到自己帮过的人都大发特发了,胖子未来的岳父大人心里当然不平衡,他恨自己没儿子,不然让儿子出去做生意,自己为儿子大开方便之门,那自己不也成千万亿万富翁了吗?唉,可惜自己只有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从小被自己跟老婆惯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以前想,既然女儿做不了生意,那就一心要她读个大学吧,可女儿又没那能力。现在能让女儿嫁个大学毕业生,父母还是大学老师,那可是书香门第啊,不是挺好?自己有权,自然钱就不是个问题,可就是没多少文化,心里一直不舒坦。现在跟胖子家结亲家,那不是锦上添花吗?再跟这“未过门”的女婿一打交道,一看这小伙子不仅有文凭,还伶牙俐齿的,对自己又特尊重,心里大喜。

胖子怎么成了“未过门”的女婿呢?胖子的爸妈在大学里是普通教职工,把胖子送进大学,再后来留校,已经尽了全力了,再让胖子发财,那是万万办不到的。这年月,要发财,快发财,那得有背景。胖子攀上这门亲戚,那可是一个小老百姓攀上了权势之家啊。所以,那形势对胖子来说,是有点“倒插门”的味道。这一“倒插门”,胖子不就成了“未过门”的女婿了吗?

胖子这婚结得是真赚了,不仅婚礼排场超大,送亲的豪华车队排出一里地去,而且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有一套豪华装修的新房当婚房。那银子花得胖子看了都心跳,心想老丈人到底有多少钱啊?谁知,婚礼后一结算,这婚结得不仅不赔还倒赚了一笔巨款。为什么啊?那送礼的排队都排到两里地之外了。所有要拍胖子的老丈人马屁的,都赶着这次机会献上大笔的银子。人人都知道胖子这位老丈人,你送多少,他大概都看不上眼。但要是送少了,或胆敢不送,那他老人家是要记恨你一辈子的,你小子以后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胖子从这次结婚中深深地体会出权力的厉害,暗暗对自己的英明决策佩服得五体投地,对老丈人更是比自己爹妈都亲。唉,人要是有钱有势啊,生儿生女都一样,生个女儿,照“娶”女婿,“娶”的女婿比亲儿子都好。亲儿子都未必买自己的账,觉得你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而这女婿,对自己敬得快要抱着鞋子亲了。对有钱有势的人来说,不是“一个女婿半个儿”,是“一个女婿一个半儿”。

5老吴和他的新媳妇

健来到美国,突然发现这日子真的不好混。全部生活就靠教授的那点儿科研助学金。平时除了读书上课,就是从早到晚地泡在实验室里。被学生背后俗称为“老板”的教授,是要用健发的paper(论文)数,来证明他给健的这点儿钱值得。健也认了,决定把这几年卖给老板换个学位,等有份工作,就解放了。想通了,健也就心无杂念得跟庙里的老和尚没两样了。可这心如止水的和尚生活,被同屋的“吴大郎”给搅了!

这“吴大郎”姓吴,但大名不是“大郎”。“吴大郎”的绰号是他娶了媳妇后得的。原来这“吴大郎”被尊称为老吴。因为他快30岁了,比这儿大多数的中国留学生年纪都大。这个中部大学实在不是什么名校,所有老中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号人,平均年龄也就二十五六岁。各位看官,知道谁是老中吗?就是指我们中国人自己。谁让我们给人起昵称都爱加个“老”字呢?比如我们叫墨西哥人为“老墨”,叫印度人为“老印”,等等,以此类推。

好,题归正传。这快30岁的老吴自然属老大哥级的人物,可大多数人心里对老吴也没太多的尊敬。一来,老吴读的专业是物理,研究的项目是个很老旧的题目,连老吴自己都知道将来没出路。二来,老吴一胖二黑三五短,实在其貌不扬,这儿单身的女孩子没一个对他有性幻想的。三来,老吴是贵州乡下出来的,平时跟人交往的习惯不好,而且特抠,半分钱亏不吃,所以,大家对他有点儿敬而远之。

老吴原来跟另一个老中合租一个两卧室的apartment(公寓)。因为老吴的那些不讲卫生的坏毛病,那室友早就想换地方了,可又怕老吴敏感,一直没好意思换。好不容易等健一下飞机,趁他还人生地不熟、搞不清东南西北的当口,这位老吴的室友就“好心”地把健换进了自己这间房,自己趁机脱身。

健跟老吴相处久了,也慢慢地知道了老吴的种种毛病,心里有点儿不拿他当老大了。好在健是老实人,又从早到晚都在学校里泡着,跟老吴倒也相安无事。本来这种各自单飞的生活也挺好,大家都将就点,这日子也就得过且过。可这老吴竟出“幺蛾子”,搅了大家平静的生活。

突然有一天,老吴宣称暑假要回国。在20世纪90年代,老中留学生是很少回国的。一是机票太贵,二是怕拿不到返签签证。所以,当这位平时连一分钱都要抠的老吴说要回国,大家还是一惊。不过老吴说了,出国三年了,父母年纪大了,得回去看看。大家都觉得有理。老中嘛,“孝”字当头啰。谁知,一个月后,老吴一回来,宣布结婚了,大伙就嚷嚷着要看“嫂夫人”。老吴得意扬扬地拿出一沓照片。这一看不得了,让所有猥琐男女妒火中烧。

这照片上的嫂夫人只有二十出头,圆脸大眼,纤腰细腿,那个妩媚啊。看得猥琐男们直咽口水,恨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看得单身女们咬牙切齿,恨老吴让她们掉价。

看着这一个个平日里自命清高的男女老中们,都把打翻的醋瓶挂在脸上,老吴心里那个得意啊。活了30年,就此时最得意了。当年作为村里的状元,出省上大学时,看着全村老少的羡慕,也得意过。可那毕竟只是村里人啊,在他们面前显得意,这层次也低啊。第二次得意是前几年出国的时候,着实被同学们羡慕了一把。可那是个二流大学,出国人少,层次也有限。这回,这些哈喇子直流的,可都是自诩为“精英”的留学生啊。其中不少是北大、清华、复旦、交大的高才生啊。让他们嫉妒一把,那真是太爽了。

老吴一得意,吹起这新媳妇来就没边了。什么这是他母校的学妹啦,不是校花也是系花啦,对自己何等温柔啦之类,听众恨不得举起大棒,将这位“吴大嘴”狠砍一百“杀威棒”。

以后的若干日子里,老吴及新媳妇变成了大家闲聊时的唯一话题。有位嫉妒得不得了的猥琐男恨恨地讽刺道:“就老吴这样,娶这么个媳妇,就跟武大郎娶潘金莲如出一辙。”

一下子,这“吴大郎”的绰号就牢牢地戴在老吴的头上了。大家背后一说“吴大郎”这绰号,就像向自己心中的妒火上浇了一瓢清水,心中顿时舒服了许多。“吴大郎”一回来就忙着给新媳妇办探亲签证,不久就有了眉目。“吴大郎”又急切地找了一间卧室的公寓,要和老婆单飞。终于有一天,“吴大郎”神秘兮兮地告诉健,下周末老婆就到。周一还请健帮忙搬家。健一口应允,心里早就想换个室友了。

大家知道“吴大郎”的新媳妇要来,都嚷着要闹洞房。“吴大郎”说,周日下午老婆到,请大家晚上7点来聚一聚。到了周日,“吴大郎”一早就开着他那辆屁股后冒烟的小破车,去机场接新媳妇。健则像以往一样,周末泡在实验室给老板赶paper。等到了晚上7点回家,屋里已聚满了老中,笑声、喧哗声响彻三公里之外。

健一进门,就看见了“吴大郎”的新媳妇白萱,像个大明星似的,被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心。白萱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羞涩的红晕,大眼睛笑眯眯地扫过每一个起哄人的脸。仔细一看,健的心也怦怦地跳得加速起来。这白萱真人可比照片上要妩媚多了,难怪这一群过着和尚日子的猥琐男,此时此刻像丢了魂般地盯着“嫂夫人”,简直把我们正主“吴大哥”视若无物。我们这位现实版“嫂夫人”此刻体会着集万宠于一身的得意,说话声已经嗲得要滴奶油了。在场的女士,被这一声声嗲声搞得全身鸡皮疙瘩一片一片地出,一个个强忍着别让晚饭吐出来。

其实,主人也没准备什么晚饭,只是把新媳妇从国内带来的小吃铺了一桌子。这些小吃基本上被女士们一扫而光,猥琐男们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这“嫂夫人”的身上,咽下的口水早把肚子填满,哪里还想到吃啊!而女士们则把怒气全撒在这小吃上,埋头狠吃。好像吃进去得越多,就可以把怨气多挤出来一点似的。

终于,“吴大郎”站出来解围说:“夫人今天刚下飞机,旅途疲劳,又有时差,需要早点儿休息。搬家之后,再请大家过来。”得此大赦,在场所有女士立即告辞。这样一来,各位男士连想再赖一赖,再看一看“嫂夫人”都不行了,只好一个个依依不舍地告辞。有一位还悄悄拉着健说,今晚健有艳福了,要他少睡多听,明天向大家汇报,说完偷笑着走人。健一时没意识到什么意思。再一思量,自己搞了个大红脸。

等人都走了,健跟老吴和白萱把客厅简单收拾一下,老吴就迫不及待地拉白萱回房。白萱还羞羞答答地跟健说声“明天见”,搞得健心里一颤。等两人关上门,健一看时间,10点都不到,也无睡意,就把那老掉牙的电视打开,把声音调小,漫无目的地瞎看。

美国的房子都是木板造的,不如国内的水泥钢筋房子隔音效果好。老吴和白萱在屋里细细碎碎的声音,就像蚊子一样直往健的耳朵里钻。突然,白萱娇羞地说了一声“你好坏”,然后就安静了下来。健一个激灵,忍不住想,这老吴到底做了什么让白萱说“坏”?这一想不要紧,健的下面敏感部位一下子硬了起来。健逃也似的冲回屋里,反锁上门,此刻满脑子都是白萱。

健躺在床上,决心立马就找个像白萱一样漂亮的女孩做老婆。什么“建国大计”,人不能自己把自己给憋死吧?总不能“业未成,人先亡”啊!

6“搬运”

在海外的留学生,一般把回国娶个老婆带出来笑称为“搬运”。这个娶老婆的留学生自然就成了“搬运工”了。

原本看到“吴大郎”搬运成功,健也有点儿嫉妒,可没那么强烈。毕竟他比“吴大郎”年轻很多,又有点儿文人相轻。一来,他觉得自己比老吴帅——那是自然,这儿的老中猥琐男们,随便哪一个都比老吴高,比老吴帅。二来,他觉得自己的专业比老吴强,健毕竟读的是Double“E”(Electronic Engineering电子工程学),毕业后找份工作应该不是难事,再怎么也比老吴学的物理强吧。当然,如果老吴有本事搞点物理学领域里热门的玩意儿,像光电或是材料什么的,那还有点戏。可老吴的专业也太原始了吧?毕业后只有当教授的出路。可这所大学的综合排名实在不怎么样,而且即使有教授的空缺,也轮不到老吴啊。三来,健觉得自己的母校比老吴的强太多,就觉得自己的出身无形中高贵了很多。健安慰自己,等过两年毕业找到工作,也回母校找个校花、系花的,一定压过老吴!

本来有了这“先立业,后成家”的“建国大计”,健可以继续过他那如死水般机械的日子。但不幸的是,老吴和他的新媳妇极大地动摇了健的决心。

毕竟是学工程的,冷静下来的健开始考虑如何在母校找个校花或系花。首先,得有人介绍。脑子转一圈,只有胖子可以找。胖子是健的大学室友,父母是学校的教职员工,现在胖子又留校了,要找学妹,没胖子帮忙是绝对不行的。想定了,健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立马就给胖子发e-mail问好。当然了,开头得迂回点,总不能开门见山地说真实目的,说自己要找老婆吧。健说了说自己苦行僧般的生活,问问胖子过得怎么样,再问问其他老同学都好不好。

健这儿是半夜,胖子那儿可是大白天。大概是工作闲,胖子立马就有回音了。这样,过了几天,几封e-mail来去,健终于吞吞吐吐地请胖子介绍个漂亮学妹。胖子一看大笑,回信说:“你在美国做和尚也太苦了,我这就找个靓妞的照片给你发过去。”就这样,健的“相亲行动”正式启动。

但是,健的“相亲行动”实在不顺利。同人不同命,真是各人有各人的运气。健的母校在大城市,学妹见出国的见多了,所以,健一点不像老吴在他国内那个小学校那样吃香。确实,论学识,论家庭背景,论长相,健没一样出色的。胖子倒是介绍了几个漂亮学妹,但经过几个星期或几个月的长途电话,结果都不了了之。20世纪90年代末还没有网络电话,越洋电话超贵。长长的电话,让健每个月看着电话账单,身心俱疲。后来,连胖子都疲了,只好说现在的小姑娘太狡猾,只能慢慢找,还问健能不能降低对女孩子长相的要求。

其实,要是没有白萱,健对长相也没那么高的要求。可这老吴这一出,把所有老中找老婆的标准都给提高了,谁也不想好不容易“搬运”个老婆来,被人家比下去,是不是?所以,健在长相方面不肯让步。这一来,健和胖子都知道,找学妹是没戏了。

健是个孝子,每个月总要给爹妈打一两次电话。以前,老爹老妈一提健的个人问题,健总是打哈哈绕过去。现在,爹妈一提,健就不回避了。老爹老妈一听儿子松口了,立马就要满世界给儿子介绍对象。问健的要求,健说,有学位最好,实在没有也行,但人长得一定要拿得出手。

其实,大城市的漂亮小姑娘要是有个好学位,拎得贼清。健这样的,就是一个“备份”。健现在经验丰富,没两通电话就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对方的“备份”。所以,一般自己先主动划清界限,也省了很多电话费。

健折腾了整整一年,终于有了正果。

7丽丽

女孩子叫丽丽,是健的爹妈厂子大院里同事的女儿,也算是对家庭背景知根知底了。女孩子中专毕业,因为长得好,在市里很大的百货店站化妆品柜台。健现在对有学位的女孩已经彻底失望了,所以对这个中专毕业生一点儿也不嫌弃。

照片寄来,着实把健给镇住了。跟白萱相比,丽丽更有一番别样的风韵。毕竟是大城市的女孩子,又在化妆品柜台工作,那做派那打扮比白萱更多了一份洋气。当然,看久了,健觉得丽丽缺少那么一点气质,比白萱感觉上要“浮”一点。大概因为白萱大学毕业,而丽丽才是中专水平。但这气质是说不清的东西。既然说不清,那就不去想了吧。至少,这个丽丽带出去能压住白萱,这是健心底里真正想要的。更重要的是,自从看了丽丽的照片,通了两次电话,健晚上睡梦里和自慰时想象的,都从白萱换成了丽丽。而且,人家女孩子对自己又中意,老爹老妈又喜欢,那还有什么挑的?

健认为,这个丽丽命里注定就是自己的了。健打电话告诉老爹老妈,就这个丽丽了,就这么定了。老爹老妈欢天喜地地拍胸脯保证,国内的事由他们搞定,健就等着暑假回国相亲加结婚吧。

从此,健和丽丽的电话都快把太平洋底的电话线给烧断了。这可是健这辈子第一次谈恋爱啊!健早早地跟老板请了假,订好机票,然后进入倒计时,每天都盼着放假。

和健相比,丽丽已经是历经沧海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又是上的中专,早在学校里就被男孩子追得昏天黑地,男孩子为她打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丽丽正式非正式的男朋友加起来有多少个,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但丽丽是聪明人,知道自己将来不是嫁个有钱的就是嫁个有学问的,绝对不会跟中专里这些小混混长久。丽丽不爱读书,但对自己的未来很有主见。她知道,要嫁有钱的或有学问的,自己的名声很重要。所以,丽丽总是把她的恋爱搞成地下工作,在她住的职工大院里,一点儿风声都不透。

丽丽既然知道女孩的名声重要,那还老是谈恋爱干吗呢?一来,哪个女孩不怀春,谁不想被男孩宠着?谁让自己天生丽质,追求者不断呢?二来,有些男孩也真够帅的,手里又有两个钱,魅力实在没法挡,丽丽也是身不由己。三来,追自己的男孩多了,麻烦也多。有个正式的男朋友,可以挡一挡,让自己被保护一下。

经历多了,丽丽也算看明白了,自己看上的,只是和自己玩玩,腻了,他们又会找下一个。死心塌地追自己的,自己又看不上。因为看开了,丽丽反而能把周围的男孩搞得定定的。对自己腻了,说要分的,丽丽就会大度地和他“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所以,这么多年来,职工大院里从来没有过丽丽的负面消息。所以,健的老爹老妈才会这么痛快地把丽丽介绍给健。

当丽丽知道自己被介绍给健,她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丽丽从小就知道健,知道他是她们大院里一个老实巴交的“才子”。可当年丽丽还是个小孩子。即使在路上遇见,健这个书呆子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等自己长开长漂亮了,健也出去上大学了。没想到这两条不相干的轨迹竟能相交,丽丽竟有机会嫁个“才子”,还能去美国。丽丽知道她一定要把握这次机遇,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丽丽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有信心的,但健是个读书人,丽丽也知道光有外表怕是搞不定。好在丽丽有经验,自从上班站化妆品柜台后,丽丽的眼界也开阔了,见到了很多有钱人士。这些人来为老婆或女朋友买名牌化妆品,一掷千金,眼睛都不带眨的。当然,他们除了对化妆品感兴趣,对卖化妆品的人也同样有兴趣。丽丽在推销化妆品的同时,有时连自己也一并推销出去。

丽丽曾经把自己推销给一个做房地产的暴发户当地下情人。这位大老板当年也是某大学的毕业生,所以整天把自己往“儒商”的方向发展。大老板带着丽丽参加的聚会都是大学同学会。丽丽和这帮所谓的“文化人”混久了,也悟出了这些读了几年书的人对女人的要求。

带着这点儿悟性,丽丽在健的面前把自己成功地包装成一个涉世未深的天真少女,电话里总是嗲着声音装天真无知,一会儿一个“为什么啊”,又一会儿一个“我不知道耶,你告诉我嘛”,再来一个“我想知道嘛,快告诉我啊”,让健的骨头酥得像油炸麻花。长到这么大,还没一个美女对自己这么崇拜过,这么多年书真是没白读啊!

现在的健,睁开眼闭上眼,全是丽丽的倩影。只恨这该死的太平洋让他只能想虚拟的仙女而摸不到仙女的真身。至于月底那好几位数的电话账单,健早已不在乎。大丈夫能屈能伸,哪怕每天啃面包也不能少了那“精神食粮”。丽丽那嗲声嗲气的声音就是健每日不可缺的“大力神”营养水。健靠着这“大力神”精神食粮,一直撑到回国上飞机的那天。

下了飞机,拿了行李出来,老爹老妈早在那儿候着了。可真让健疲劳全无的,是老妈边上这位让健朝思暮想的“丽人”。老爹老妈笑盈盈地把丽丽推到健的身边,从健手上抢过行李车,让健和丽丽在前面走,老两口跟在后面。看着儿子对丽丽失魂落魄的傻样,老两口得意地互相挤眉弄眼。老两口自认这是这辈子为儿子做的第三件伟大功绩。前面两件当然是把儿子送入大学和送儿子出国啦。

接下来的几天,健忙得连轴转。见未来的岳父母,见亲朋好友老同学,吃不完的饭,说不完的话。当然还被两家老人催着去和丽丽领了结婚证。然后,就去拍婚纱照,准备婚宴。唉,谁让健只有一个月的假期呢。

可怜老爹老妈,把养老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谁让健出国时自己没挣两个钱,把爹妈的钱倒是花了一大笔。这两年在美国,只靠着微薄的研究助学金生活,也没存下多少钱。这次给岳父岳母送的大礼,以及丽丽“钦点”的顶级化妆品,基本把健的银行账号给归了零。健想想也就豁出去了,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如果人生真的这么幸运或不幸的话),反正等自己毕业找到了工作,银子就会有的。

回国一个礼拜了,健和丽丽单独相处的时间几乎没有。好不容易等拿到结婚证,从法律上讲两人是夫妻了,才有了机会单独在一起。丽丽把全身都给了健,但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丽丽坚持说,这最后防线要到婚宴后的那一晚才能完完全全地让健攻破,因为中国人普遍认为婚礼上喝了交杯酒后才算真正的结婚,健感动得快把丽丽当作“圣女”了。

到了婚宴那一天,两家的亲朋好友加上健的大学同学把健灌了个酩酊大醉。健本来就没酒量,这一醉,连睡了12个小时,不得不把对丽丽的“最后总攻”推迟了一天。当健“结束总攻”,看到丽丽下身殷殷的血迹时,感动得把天上中外的众神都感谢了一遍,感谢上天赐他一个这么完美的“圣女”。

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丽丽是故意拖到例假后的第3天,在身子还没完全干净的时候,才把身子给了健这个可怜的处男。既然这些男人毫无道理地要“见红”,那就给他们点“红”让他们去膜拜吧。丽丽永远不会点破这个秘密,健永远都以为自己是得到丽丽的第一个人。其实,守住这个小秘密对两人都好。从这点来看,丽丽简直就是天才。

余下的短短数日,健还得跑居委会,跑公证,跑公安局,为丽丽的探亲签证准备材料。接下来健和丽丽的缠绵时间就不多了。当健再次上飞机的那一刻,健和丽丽依依不舍得就像被发配到银河两端的牛郎织女,搞得送行的两家老人都偷偷抹眼泪。

健回到美国,和丽丽又过上了天天煲电话粥的日子。等健火急火燎地把经济担保证明寄给丽丽,让她早日去办签证后,健又开始拜天上中外诸神保佑丽丽的签证顺利拿到。大概各神都被健感动了,签证官居然只用中文问了丽丽两句就给通过了。那两句也就是问“你丈夫的生日是哪天”“他在哪儿读书”之类的弱智问题。估计签证官也不好意思让美女当场难堪。

一个月后,当健终于在机场把新媳妇搂在怀里的时候,这场“搬运行动”才圆满落幕。

8休夫记

健的“搬运行动”大获成功,但老吴的“搬运”却出了事。老吴和白萱的事又成了老中们闲聊时的热门话题。

自从把白萱“搬运”了过来,老吴表面上春风得意,可心底里却愈发焦虑起来。

白萱虽然毕业于一个国内二类小学校,可目光远大,不出国誓不罢休,早在毕业前就忙着考托福、考GRE了。可出国这事,运气占了很大成分。再加上20世纪90年代中国还不太富裕,拿不到奖学金、助学金,签证根本没戏。出国这事就如一根鱼刺卡在白萱喉咙里,前也不得进,退也不得出。

就在此时,朋友给她介绍了老吴,一位在美国的物理博士(尽管还是在读)。因为白萱出国的事正吊在半空,这位“美国的物理博士”的出现,还是带着很大的光环和吸引力的。尽管这位“博士”的“物理条件”差了点,可仔细一想,一来,人家是“博士”,智商应该还是高的。二来,可以带自己出国。三来,自己此刻又没有其他海外的“备份”。白萱考虑再三后,决定破釜沉舟,“从”了。但对老吴提出的条件之一,就是到美国以后,自己要继续攻读学位。老吴欣喜若狂,把白萱的所有条件都一口应承下来。

可真等白萱来了美国,立即要实施“学位计划”时,老吴觉得要赔本了。老婆这一读书,立马多了一大笔费用。本来,他的奖学金加助学金就只够他们吃饭的,再去掉老婆读书的学费,那可就赤贫到底了。当然,这还是表面的原因,心底深处,老吴知道这如花似玉的老婆一出去读书,眼界一开,自己怕是要被“清仓”了。

思前想后,锁定娇妻的办法就是尽快让她给自己生个娃。老吴估摸着,女人一有了娃,就是赶也赶不走了。而且女人要带孩子,读书的事自然就不用再提了。当然,女人生了娃后身材会变,可这是自己不被“清仓”的一点儿“保证金”,这点儿代价一定得付。

一旦想定,老吴就开始他的“生娃阴谋”了。

可是白萱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对自己在美国的前程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结婚前她就跟老吴说好了,来了美国就要先读个学位。生小孩?门都没有!

既然人家的这个条件是老吴自己当初一口应承的,不能反悔啊。所以,老吴行动的第一步,就是给白萱洗脑:“老婆啊,咱们生个小美国公民吧?咱们能不能留在美国还不一定,可咱有个娃可以在这儿扎根啊。”

老婆一听,立马回绝得斩钉截铁:“我还年轻,急什么?等我拿了学位有了工作有了身份,再生孩子也不迟!况且,就我们这经济条件,现在生小孩,我们养得起吗?让我现在生小孩,不可能!”

老吴一看,让老婆进自己设的圈套没戏,就开始实施第二套行动方案,想来个既成事实,让老婆先怀上。可是,老婆在床上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老吴被要求从做那事的一开始就得戴套套。

老吴心想,这下不完蛋了吗?听说美国这儿的套套上都有杀精剂,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有几个小精虫侥幸翻过监狱围墙,那也得中毒身亡啊!不行,得再想办法。

老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求老婆吃避孕药,这样他就不用戴套套了。老吴心想,只要老婆肯吃药,我到时候把药换成维生素不就成了?老吴大概是侦探电影看多了。

可是白萱对这个提议否决得非常有理论水平:“避孕药是靠改变女性荷尔蒙分泌来避孕的,对身体绝对有害。我绝对不会慢性自杀!”

现在老吴真的是黔驴技穷、极度郁闷了,连强奸老婆的心都有了。可是恼火归恼火,老吴的“生娃阴谋”不得不宣告彻底破产。

而白萱的“学位行动”却进展顺利。人只要到了美国,申请起学校来易如反掌。只要对学校档次要求不高,拿出说得过去的大学成绩单加上托福、GRE的成绩,录取通知书轻易就能到手,而且白萱还有一点点助学金,能抵学费。白萱把自己从留学生配偶身份F4签证转成学生身份F1签证,跟老吴平起平坐了。

白萱这一件件事做得漂漂亮亮,让老吴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白萱还逼着老吴教她学会了开车。现在白萱就是美利坚天空上的一只自由翱翔的小鸟,老吴连拿根绳子牵着的可能都没有。

但老吴心里有个小九九,死活不肯为白萱买车,先是说她开车没经验,上高速公路不安全,为她担心,然后又以没钱为理由,说家里没必要有两辆车。实际上老吴是心底里怕老婆有了车,行动自由了,自己没法控制。既然不肯买车,老吴只好早上送白萱去上课,晚上再接她回家。

白萱除了上好几门课,还得在学校打点工赚学费,所以每天也是从早忙到晚。白萱是积极上进的好学生,一心想多修几门课,早点毕业找工作。

这一上学,人见得多了,眼界也开了,在家里气势也壮了起来,老吴暗自叫苦不迭。首先白萱意识到老吴的所学,大概顶多就一个“博士”顶天了,将来怕是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搞不好得去做“破四刀”(Post-Doc.博士后)。要是连“破四刀”都没得做,那可就得去餐馆打工了。在美国,在餐馆打工的老中博士还少吗?

在美国大学里的老中,是个人都是硕士、博士的,有个学位真不稀奇,稀奇的是有份好工作。一旦有份好工作,票子、房子、卡子(绿卡)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很多人读博士其实是不得不读——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又不想丢身份,就只好耗着青春读博士,老吴就是这类人。

白萱很快悟出来,要是老吴倒霉到拿了博士学位还找不到像样的工作,那就只好去干“破四刀”。这“破四刀”白萱可是在校园里看多了,拿着可怜的只能填饱肚子的一点儿收入给老板做牛做马,就指望有一天,老板开恩,给自己推荐个大学教授当当,一步跨进共产主义。可大学教授的空缺毕竟少啊,走运的毕竟是少数。你得做的课题正合适,你的老板在这个领域足够牛,还有你要把老板马屁拍得足够好,三者俱全,那幸运之箭才会射向你。从老吴的身上,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出来,白萱内心深处很不想跟老吴这么一辈子“破四刀”下去。

白萱一方面识破了老公要她生小孩的阴谋诡计,另一方面反守为攻,让老吴放弃博士转学个好找工作的专业。这可难坏老吴了。一来,他已经耗了这么多年读这倒霉的博士了,现在放弃,舍不得啊!二来,这年月干什么都得要钱啊,不读这博士,那就意味着现在这点儿钱都没了,没钱怎么去读其他专业?

白萱说:“那你可以像别的老中那样,一边读博,一边偷偷去学计算机之类的热门专业啊!”可这条路在老吴这儿又行不通。老吴的老板因为以前有老中学生偷学计算机学成后脚底抹油溜了,所以老板对老吴的师兄师弟们看得贼紧,老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尽管这委实不是他的错,但白萱已经对他绝望了。

在外面,不乏蜜蜂绕着白萱这朵花嗡嗡地转,其中有一个是上海来的小伙子,叫思远。思远的身高比老吴高,脸也比老吴白净,他跟白萱同修一门财务会计课,有了和白萱同进同出的便利。这点优势,恨得大多数猥琐男牙痒痒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小伙子不仅嘴甜,而且家庭背景好。

小伙子的外婆当年跟他外公跑到台湾,后来又移民来美国。小伙子的妈当年已经嫁人,跟他爸留在了中国。一改革开放,外婆就急着回国找女儿,然后忙着办理女儿移民美国的手续。成人子女移民要等很多年。终于,小伙子的父母等到移民签证,从上海来美国跟外婆住在一起。这小伙子也自然来了美国。但是因为已经成年,还得等老妈入公民才能拿绿卡。可这不是个问题,老妈明年就入公民了,所以,这小伙子的绿卡也是指日可待。

唯一可惜的是,这地方是美国中部,中国人少,小伙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女朋友。谁知道来修这门会计课,竟遇上了白萱。小伙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可是,白萱已嫁为人妇,小伙子也无可奈何,但他一逮住机会就和白萱聊天,而且总是顺着白萱的兴趣说,常常让白萱聊得意犹未尽。白萱刚来美国上课,总有点吃力,正好有这位能传道解疑的同学当“好友”,何乐而不为呢?

老中留学生们也都注意到白萱和这位上海小伙子的亲密关系,私下里都在等着看好戏。当所有老中都等着看白萱给老吴戴绿帽子的时候,老吴竟然还蒙在鼓里。话说回来,白萱和思远两个人就是同学关系,也实在没啥。而且白萱和思远还挺注意的,每次老吴来接白萱的时候,两个人都保持着远距离。思远遇到老吴还客气地跟老吴打招呼。老吴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这位是自己老婆的“蓝颜知己”。

老吴其实很防范白萱在外面的交际,但他重点防范的都是身边的“烂兄烂弟”,没把思远列上黑名单,直到有一天,老吴有事从老婆上课的教学楼经过,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想去看看老婆上课的样子。这一看,老吴的天就塌下来了。

当时正是课间休息,白萱和思远亲热地坐在一起低声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笑,好像在说一个他们俩之间的小秘密。老吴的头嗡的一下,脑子一片空白,不顾后果地冲上去,低低地吼了一声白萱的大名。

白萱和思远吓得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看着背后突袭的老吴尴尬无比。可思远一想,我跟这女孩就一起说说话,有什么可心虚的?便恢复镇定,跟老吴打招呼。这老吴打翻了的醋坛子让他一时昏了头,竟然狠狠地白了思远一眼,拉着白萱就走。白萱急了,一会儿还有课呢。昏了头的老吴才不管,拉着老婆就回家了。

两人出了教学楼,老吴把老婆推进车子,一踩油门就往家赶。气头上的老吴质问白萱:“你跟那上海人什么关系?”

一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的白萱,狠狠地回了一句:“什么关系?同学关系!”

老吴一下子被噎住了,又不甘心,继续盘问:“那有什么事,你们要在一起悄悄地说?还笑嘻嘻的?”

白萱狠瞪他一眼,呛他说:“我们在说那老师跟我们班上一女同学关系不正常,这种事当然要小声说了。说这种事,难道不好笑吗?你平时不也老是在网上看这种帖子吗?”

这下子,老吴真没辙了,像泄了气的皮球,后悔自己太冲动,做了这么件蠢事。一路上,两人无语,白萱开始委屈地抽泣起来。

回到家,白萱冲进卧室,关上门,倒在床上放声大哭。哭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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