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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8-02 08:4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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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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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国学:庄子(杂篇二)

经典国学:庄子(杂篇二)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经典国学:庄子(杂篇二)作者:刘强排版:skip出版时间:2017-11-01本书由北京明天远航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让 王

题解 让理由充分一些

先民无心于天下,后世却争夺天下不已。

其实,一时的风云人物,并不是真正的胜者。

同样都是不朽,李煜以词名世,宋太祖以功业留名,然而谁更优秀?一位是胜者,一位是俘虏。

然而,他们最终都随岁月远去,消逝,只是偶尔才被好事者记起。

尧以天下让许由,许由不受。又让于子州支父,子州支父曰:“以我为天子,犹之可也。虽然,我适有幽忧之病,方且治之,未暇治天下也。”夫天下至重也,而不以害其生,又况他物乎!唯无以天下为者,可以托天下也。

舜让天下于子州支伯。子州支伯曰:“予适有幽忧之病,方且治之,未暇治天下也。”故天下大器也,而不以易生,此有道者之所以异乎俗者也。

舜以天下让善卷,善卷曰:“余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絺;春耕种,形足以劳动;秋收敛,身足以休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悲夫,子之不知余也!”遂不受。于是去而入深山,莫知其处。

舜以天下让其友石户之农,石户之农曰:“捲捲乎后之为人,葆力之士也!”以舜之德为未至也,于是夫负妻戴,携子以入于海,终身不反也。

[子州支父] 姓子,名州,字支父,上古时期的隐士。

[善卷] 上古时期的隐士。

尧以天下禅让许由,许由不接受。又让子州支父,子州支父说:“让我来做天子,也还可以。不过,我正患有很深很让我忧虑的病症,正打算认真治疗,没时间治理天下。”天下至为重要,却不能因此而妨碍自己的生命,更何况是其他事物呢?只有忘却天下而无所作为的人,才可以把统治天下的重任托付给他。

舜让天下给子州支伯,子州支伯说:“我自身的疾病尚没有治愈,又如何治理天下呢。”由此可见,天下大器,也无法代替生命,这就是有道之人与世俗之人不同的原因。

舜以天下禅让善卷,善卷说:“我站立在宇宙之中,冬天身披柔软的皮毛,夏天穿着葛麻缝制的衣服;春天耕种,自在劳作;秋天收割贮藏,自足供养;太阳升起时下地劳作,太阳落山时回家休息,无拘无束地生活在天地之间而心中快意自在。我又何必去做什么天下的统治者呢!可悲啊,你不了解我!”因而拒不接受。并且离开了家园进入深山隐居,再也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住处。

舜又以天下禅让他的朋友,一位住在石户的农夫,这位农夫说:“君后的为人实在是尽心尽力了,真是个勤勉劳累的人!”但他认为舜的德行还未能达到最高的境界,于是夫妻二人背负行囊带着子女逃到海上的荒岛,终生不再返回。

制度本身并不尽合理

制度在产生之初就充满争议,其合理性并不被人广泛认同,只是在有限的条件下,为一些人所奉行。当然对于纷乱的社会来说,有一定的规范总比各行其是要好,因为它即使不尽合理,但毕竟是一种规范,一种标准,是可执行的准则。

大王亶父居邠,狄人攻之;事之以皮帛而不受,事之以犬马而不受,事之以珠玉而不受,狄人之所求者土地也。大王亶父曰:“与人之兄居而杀其弟,与人之父居而杀其子,吾不忍也。子皆勉居矣!为吾臣与为狄人臣奚以异!且吾闻之,不以所用养害所养。”因杖策而去之。民相连而从之,遂成国于岐山之下。夫大王亶父,可谓能尊生矣。能尊生者,虽贵富不以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累形。今世之人居高官尊爵者,皆重失之,见利轻亡其身,岂不惑哉!

越人三世弑其君,王子搜患之,逃乎丹穴。而越国无君,求王之搜不得,从之丹穴。王子搜不肯出,越人薰之以艾。乘以王舆。王子搜援绥登车,仰天而呼曰:“君乎君乎!独不可以舍我乎!”王子搜非恶为君也,恶为君之患也。若王子搜者,可谓不以国伤生矣,此固越人之所欲得为君也。

大王亶父居住在邠地,外族狄人常来侵扰。送给他们兽皮和布帛,狄人不愿意接受,送给他们猎犬和宝马也不愿意接受,送给他们珠宝和玉器仍然不愿意接受,狄人希望得到的是占领邠地的土地。大王亶父说:“跟别人的兄长住在一起却杀死他的弟弟,跟别人的父亲住在一起却杀死他的子女,我不忍心这样做。你们就勉力与狄人住在这儿吧!做我的臣民跟做狄人的臣民没有什么不同!而且我听说,不要为争夺用以养生的土地而伤害养育的人民。”大王亶父于是拄着拐杖离开了邠地。邠地的百姓接连着随他而去,于是在岐山之下建立起一个新的都城。大王亶父,可以说是最能尊重生命了。能够珍视生命的人,即使富贵也不会贪恋俸养而伤害身体,即使贫贱也不会追逐私利而负累形躯。当今世俗的人们居于高官显位的,时时担忧失去爵禄,见到利益就轻率地为之搭上自己的性命,这难道不是很短视吗?

越国人先后三代杀掉统治的国君,王子搜对此十分忧患,逃到荒山野洞里去。越国没有了君主,陷入混乱,国内到处寻找王子搜都没能找到,便追踪到了洞穴。王子搜不愿出洞去治理越国,越人便点燃艾草用烟熏洞,并为他准备了君王的车驾。王子搜拉着登车的绳索,仰天大呼说:“国君之位啊,国君之位啊,为什么唯独不能够放过我啊!”王子搜并不是讨厌做国君,而是憎恶做了国君难免会招来杀身的祸患。像王子搜这样的人,可说是不因为国君之位而伤害自己的生命,这必定就是越人一心要他做国君的缘故。

在缅怀与景仰之间

人总得往前走,在不见尽头的路上跋涉。

历史不是演出,没有人鼓掌,只有自己尽力地去做,然后由后人评说。或者批判,或者赞赏,这对于自己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无论是谁,都对未来承担着责任,都应该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因为,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韩魏相与争侵地。子华子见昭僖侯,昭僖侯有忧色。子华子曰:“今使天下书铭于君之前,书之言曰:‘左手攫之则右手废,右手攫之则左手废,然而攫之者必有天下。’君能攫之乎?”

昭僖侯曰:“寡人不攫也。”

子华子曰:“甚善!自是观之,两臂重于天下也,身亦重于两臂。韩之轻于天下亦远矣,今之所争者,其轻于韩又远。君固愁身伤生以忧戚不得也!”

僖侯曰:“善哉!教寡人者众矣,未尝得闻此言也。”子华子可谓知轻重矣。

鲁君闻颜阖得道之人也,使人以币先焉。颜阖守陋闾,苴布之衣而自饭牛。鲁君之使者至,颜阖自对之。使者曰:“此颜阖之家与?”颜阖对曰:“此阖之家也。”使者致币,颜阖对曰:“恐听者谬而遗使者罪,不若审之。”使者还,反审之,复来求之,则不得已。故若颜阖者,真恶富贵也。

故曰,道之真以治身,其绪余以为国家,其土苴以治天下。由此观之,帝王之功,圣人之余事也,非所以完身养生也。今世俗之君子,多危身弃生以殉物,岂不悲哉!凡圣人之动作也,必察其所以之与其所以为。今且有人于此,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则其所用者重而所要者轻也。夫生者,岂特随侯之重哉!

韩国和魏国在边界上相互侵夺土地。华子拜见昭僖侯,昭僖侯面带忧色。华子说:“如今让天下所有人都来到你面前书写铭记,书写的言辞说:‘左手抓取东西那么就砍掉右手,右手抓取东西那么就砍掉左手,不过抓取东西的人一定会拥有天下。’君侯会抓取吗?”

昭僖侯说:“我不去抓取。”

华子说:“很好!由此观之,两只手臂比天下更重要,而人的自身又比两只手臂重要。韩国比起整个天下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了,如今两国所争夺的土地,比起韩国来又更是微不足道的了。你又何苦愁坏身体、损害生命而担忧得不到边界上的弹丸之地呢!”

昭僖侯说:“好啊!教谕我的人很多很多,却从来不曾听到过如此高明的言论。”华子可说是懂得轻重的了。

鲁国国君听说颜阖是一个得道的人,便派使者先行送去聘礼以表达敬慕之意。颜阖居住在极为狭窄的小巷里,穿着粗麻布衣喂养着几头牛。鲁君的使者来到颜阖家,颜阖接待了他。使者问:“这里是颜阖的家吗?”颜阖说:“这就是颜阖的家。”使者送上礼物,颜阖说:“恐怕传闻有错,而给使者带来过失,不如回去仔细问明白。”使者于是返回查问,再次来找颜阖,却无法找到。因此像颜阖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厌恶富贵。

所以,大道的真谛在于修养自身,然后才是治理国家,就如同用草芥腐土一类的糟粕治理天下一样。由此观之,帝王的功业,只不过是圣人所不屑一顾的修养之外的细微之事,不是用来保全身形、修养心性的大事。如今世俗的所谓君子,大多数都是想冒险以求侥幸,以危害身体、弃置秉性为代价而一味地追逐身外之物,难道不可悲吗!大凡圣人有所动作,必定要仔细地审察他追求的方式以及他行动的原因。如今假设有这样的人,用珍贵的随侯之珠去弹射飞得很高的麻雀,必然会被世人笑话,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他所使用的工具质地实在贵重而所希望得到的东西确实微不足道。至于生命,又哪里能是随侯之珠能比拟的呢!

净化自己

生命都将消逝,时间都将耗去,那么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应该如何度过呢?

生命是美好的,这是无可置疑的;生命是沉重的,这也同样被人接受。要使自己的生命有意义,就需要净化自己、保持心灵的宁静。

子列子穷,容貌有饥色。客有言之于郑子阳者曰:“列御寇,盖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国而穷,君无乃为不好士乎?”郑子阳即令官遗之粟。子列子见使者,再拜而辞。

使者去,子列子入,其妻望之而拊心曰:“妾闻为有道者之妻子,皆得佚乐,今有饥色。君过而遗先生食,先生不受,岂不命邪!”

子列子笑谓之曰:“君非自知我也。以人之言而遗我粟,至其罪我也又且以人之言,此吾所以不受也。”其卒,民果作难而杀子阳。

列子生活贫困,面容常有饥饿的神色。有人就对郑国的上卿子阳说:“列御寇,是一位有道的人,居住在你治理的国家却如此贫困,岂不是让天下之人认为你不喜欢贤达的人吗?”子阳立即命令官吏送给列子米粟。列子见到派来的官吏,再三辞谢不接受子阳的赏赐。

官吏离去后,列子回到家里,列子的妻子拊着前胸伤心地埋怨说:“我听说作为有道的人的妻子儿女,都能够享尽荣华欢乐,如今我们面有饥色。郑相子阳器重先生而赠送食物,可是先生却拒不接受,这难道不是命里注定要忍饥挨饿吗!”

列子笑着对她说:“郑相子阳并不是真正了解我。只是以别人的谈论而赠予我米粟,等到他想加罪于我时必定仍会听信别人的话,这就是我不愿意接受馈赠的原因。”后来,百姓果真发难杀死了子阳。

孤独的君子

健康是人类最珍贵的财富。与失去健康相比,世界上任何烦恼和忧愁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不要为了外在的东西,忽视了自己的身体。其实,很多时候,太多事情都可有可无,有亦不多,没也不少,与你没有多少关系,重要的还是保重自己。

君子珍重自身,不愿冒着危险与世俗相交,他们看似孤独,其实他们却有自己的朋友与他们始终相伴,他们的朋友就是道。

楚昭王失国,屠羊说走而从于昭王。昭王反国,将赏从者,及屠羊说。屠羊说曰:“大王失国,说失屠羊;大王反国,说亦反屠羊。臣之爵禄己复矣,又何赏之有!”

王曰:“强之!”

屠羊说曰:“大王失国,非臣之罪,故不敢伏其诛;大王反国,非臣之功,故不敢当其赏。”

王曰:“见之!”

屠羊说曰:“楚国之法,必有重赏大功而后得见,今臣之知不足以存国而勇不足以死寇。吴军入郢,说畏难而避寇,非故随大王也。今大王欲废法毁约而见说,此非臣之所以闻于天下也。”

王谓司马子綦曰:“屠羊说居处卑贱而陈义甚高,子綦为我延之以三旌之位。”

屠羊说曰:“夫三旌之位,吾知其贵于屠羊之肆也;万钟之禄,吾知其富于屠羊之利也;然岂可以贪爵禄而使吾君有妄施之名乎!说不敢当,愿复反吾屠羊之肆。”遂不受也。

[楚昭王] 名轸,楚平王的儿子。

楚昭王丧失了统治国家的权力,屠羊说跟随他外出逃亡。昭王返回楚国恢复政权,准备赏赐随他逃亡的人,赏赐轮到屠羊说,屠羊说说:“当年大王丧失了国家,我也失去了屠宰羊牲的职业;大王返归楚国重掌国柄,我也得以重操旧业。我的职业与从业的报酬也已经恢复,又何必赏赐什么呢!”

昭王说:“强制他接受奖赏!”

屠羊说说:“大王失去楚国,不是为臣的过失,所以我不愿坐以待毙而遭受诛戮;大王返归楚国,也不是为臣的功劳,所以我不该接受赏赐。”

楚昭王说:“那么让他来见我!”

屠羊说说:“按照楚国的法令,有大功的人必定在重赏后方能得到接见的礼遇,现在我的才智不足以使国家得到保全而勇武又不足以歼灭敌寇。吴军攻入郢都,我畏惧危难而避敌,并不是有心追随大王在外逃亡。如今大王意欲弃置法令和制度来接见我,这不是我所希望听到的。”

楚昭王对司马子綦说:“屠羊说身处卑贱而陈述的道理却很深刻,你代我聘用他任三卿之位。”

屠羊说说:“三卿的高位,我知道比起屠宰羊牲的作坊实在高贵得多;万钟的优厚俸禄,我也知道比起屠宰羊牲的薄酬实在是丰厚得多;然而,怎么可以自己贪图高官厚禄而使国君蒙受胡乱作为的名声呢!我不敢接受,只是一心想回到屠宰羊牲的作坊。”于是拒不接受封赏。

信 心

人是需要事业支撑的,没有事业,就没有精神,就没有依靠。只要能够长久地坚守,就可成就梦想。

生活中总有很多机会,面对机会,最重要的是要有信心。

原宪居鲁,环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户不完,桑以为枢;而瓮牖二室,褐以为塞;上漏下湿,匡坐而弦。

子贡乘大马,中绀而表素,轩车不容巷,往见原宪。原宪华冠縰履,杖藜而应门。

子贡曰:“嘻!先生何病?”

原宪应之曰:“宪闻之,无财谓之贫,学而不能行谓之病。今宪,贫也,非病也。”

子贡逡巡而有愧色。

原宪笑曰:“夫希世而行,比周而友,学以为人,教以为己,仁义之慝,舆马之饰,宪不忍为也。”

曾子居卫,缊袍无表,颜色肿哙,手足胼胝。三日不举火,十年不制衣,正冠而缨绝,捉衿而肘见,纳屦而踵决。曳、縰而歌商颂,声满天地,若出金石。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故养志者忘形,养形者忘利,致道者忘心矣。

孔子谓颜回曰:“回,来!家贫居卑,胡不仕乎?”

颜回对曰:“不愿仕。回有郭外之田五十亩,足以给飦粥;郭内之田十亩,足以为丝麻;鼓琴足以自娱,所学夫子之道者足以自乐也。回不愿仕。”

孔子愀然变容曰:“善哉,回之意!丘闻之:‘知足者不以利自累也,审自得者失之而不惧;行修于内者无位而不怍。’丘诵之久矣,今于回而后见之,是丘之得也。”

[原宪] 姓原,名思,字宪,孔子弟子。

[子贡] 姓端木,名赐,孔子弟子。能言善辩。

原宪居住在鲁国,住室简陋,四周的土墙上盖着新割下的茅草;蓬草编成的门四处透风,以桑条作门轴;用破瓮做窗隔出两个居室,用破烂的粗布衣堵在破瓮口上;屋子上漏下湿,而原宪却端端正正地坐着弹琴唱歌。

子贡乘着高头大马驾着车子,穿着暗红色的内衣外披素雅的大褂,狭小的巷子甚至容不下他高大华贵的车骑,这是要前去看望原宪。原宪戴着裂开口子的帽子穿着破了后跟的鞋,拄着藜杖应声开门。

子贡说:“哎呀!先生得了什么病吗?”

原宪应声说:“我听说,没有财物叫做贫穷,学有所悟却不能付诸实践叫做病。如今我原宪,只是贫穷,并不是生病。”

子贡徘徊不安,面有羞愧之色。

原宪笑着说:“迎合世俗而行事,周旋交结朋友,虽有所学却只是为了求取别人的夸赞,施教诲于人只是为了炫耀自己,以仁义为遮掩,注重高车大马的华贵装饰,这样虚荣的行为我不愿去做。”

曾子居住在卫国,用乱麻做絮的袍子破烂不堪,又没有外衣,面容浮肿,手和脚都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已经三天没有生火做饭,十年没有添置新衣,戴正帽子时帽带断开,提拉衣襟臂肘就会外露,穿的鞋子后跟裂开。披散着头发吟咏《商颂》,声音浑然充满天地,就像用金属和石块撞击所发出的声响。天子不能让他去作臣属,诸侯不能结交他为朋友。因此,修养心志的人忘却形骸,调养身形的人忘却利禄,致力于大道的人忘却心机与才智。

孔子对颜回说:“颜回,过来!你家境贫寒居处卑微,为什么不去做官呢?”

颜回说:“我不愿去做官。在城外我有五十亩土地,足以供给我食粮;城郭之内我有十亩土地,足够用来种麻养蚕供给我衣饰;随意拨动琴弦令我内心感到欢畅,学习先生所教给的大道足以使我自得其乐。因此我不愿去做官。”

孔子听了深为动容,说:“好啊,颜回的心愿!我听说:‘知道满足的人不会因为利禄而使自己受到拘累,真正安闲自得的人明知失去了什么也不会畏缩焦虑,内心修养深厚的人没有什么官职也不会感到惭愧。’我吟咏这样的话已经很久很久了,如今在你身上才算真正看到了它,这也是我的心得啊。”

人活着总得留下点什么

什么才是最为长久的?如何才能够为后人留下一座至伟的丰碑。

古人讲立德、立功、立言。德太玄虚,功则易毁,相对来说言则可以传诸后世、为人所重。人生只有一次,无论如何,我们总得给后人留下些什么。

中山公子牟谓瞻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奈何?”

瞻子曰:“重生,重生则利轻。”

中山公子牟曰:“虽知之,未能自胜也。”

瞻子曰:“不能自胜则从,神无恶乎?不能自胜而强不从者,此之谓重伤。重伤之人,无寿类矣。”

魏牟,万乘之公子也,其隐岩穴也,难为于布衣之士;虽未至乎道,可谓有其意矣。

中山公子牟对瞻子说:“我虽身居江湖之中,心思却时常留在宫廷里,怎么办呢?”

瞻子说:“重要的是生命。重视自己的生命,就会看轻名利。”

中山公子牟说:“虽然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总不能抑制自己的感情。”

瞻子说:“不能约束自己的感情,那么就任其自然,这样你的心神就没有什么厌恶了吧?不能管束自己而又要勉强自己,这就叫双重损伤。心神受到双重损伤的人,是不会寿延长久的。”

魏牟,是万乘之国的公子,他隐居在山岩洞穴中,比起平民百姓来实在难做得多;虽然未能达到体悟大道的境界,也可以说是有了体悟大道的意愿了。

人生之约

我们在上天面前没有智愚之分,只有蒙受福泽的轻重。

不要顾虑昨天的事情,还是全力以赴筹备明日的计划吧!

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糁,颜色甚惫,而弦歌于室。颜回择菜。子路子贡相与言曰:“夫子再逐于鲁,削迹于卫,伐树于宋,穷于商周,围于陈蔡,杀夫子者无罪,藉夫子者无禁。弦歌鼓琴,未尝绝音,君子之无耻也若此乎?”

颜回无以应,入告孔子。孔子推琴喟然而叹曰:“由与赐,细人也。召而来,吾语之。”

子路子贡入。子路曰:“如此者可谓穷矣!”

孔子曰:“是何言也!君子通于道之谓通,穷于道之谓穷。今丘抱仁义之道以遭乱世之患,其何穷之为!故内省而不穷于道,临难而不失其德,天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陈蔡之隘,于丘其幸乎!”

孔子削然反琴而弦歌,子路扢然执干而舞。子贡曰:“吾不知天之高也,地之下也。”

古之得道者,穷亦乐,通亦乐。所乐非穷通也,道德于此,则穷通为寒暑风雨之序矣。故许由娱于颍阳而共伯得乎共首。

孔子在陈、蔡之间遭受困厄,七天没有吃到熟食和热饭,野菜汤里没有一点米,神色疲惫,可是还在屋里弹琴唱歌。颜回在择菜。子路和子贡相互谈论:“先生两次被赶出鲁国,在卫国遭受铲削足迹的污辱,在宋国乘凉的大树也被砍掉,在商、周后裔居住的地方走投无路,如今在陈、蔡之间又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图谋杀害先生的没有受到惩治,凌辱先生的没有得到禁止。命运如此,可是先生还在弹琴吟唱,未曾中断,君子不在乎羞辱竟达到这样的地步吗?”

颜回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去禀告孔子。孔子推开竖琴仰天长叹说:“子路和子贡,实在见识浅薄啊。叫他们进来,我有话对他们说。”子路和子贡进到屋里。子路说:“像现在这样的处境真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

孔子说:“这是什么话!君子明达大道叫做通达,困穷迷惑不能通达于道叫做走投无路。如今我信守仁义而遭逢乱世带来的祸患,怎么能说是走投无路!所以说,善于反省就不会困穷不通于道,面临危难而不丧失德行,严寒已经到来,霜雪降临大地,我却真正看到了松柏仍是那么郁郁葱葱。陈、蔡之间的困厄,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啊!”

孔子又安详地弹琴歌咏,子路欣然执盾牌挥舞起来。子贡说:“我真不知道天的高远,大地的博大浑厚,先生如此高洁,而我却是多么浅薄啊!”

古时候悟得大道的人,处身困厄的环境也保持快乐,身处顺境也同样心存快乐。心境快乐并不在于困厄与通达,德行与大道存留内心,那么无论是逆境还是通达就都像是寒与暑、风与雨那样有规律地变化。所以,许由能快欢乐地隐居在颍水北岸而共伯能在共首之山优游地生活。

从容面对厄运

古人说:“达亦不足贵,穷亦不足悲。”从容地应对,潇洒地走出困境,才是有修养的人所应做到的。

顺境也好,逆境也罢,都要保持内心的安宁。成功也好,失败也罢,只要真正努力了,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因此,面对厄运,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从容呢?

来迟了吗?日子还长着呢。其实,生活还是与昨天一样。

远方的城堡静静地踞卧在夕阳的照耀下,图腾镌刻于碧空。一切如昔。

舜以天下让其友北人无择,北人无择曰:“异哉后之为人也,居于畎亩之中而游尧之门!不若是而已,又欲以其辱行漫我。吾羞见之。”因自投清泠之渊。

汤将伐桀,因卞随而谋,卞随曰:“非吾事也。”

汤曰:“孰可?”

曰:“吾不知也。”

汤又因瞀光而谋,瞀光曰:“非吾事也。”

汤曰:“孰可?”

曰:“吾不知也。”

汤曰:“伊尹何如?”

曰:“强力忍垢,吾不知其他也。”

汤遂与伊尹谋伐桀,克之,以让卞随。卞随辞曰:“后之伐桀也谋乎我,必以我为贼也;胜桀而让我,必以我为贪也。吾生乎乱世,而无道之人再来漫我以其辱行,吾不忍数闻也。”乃自投椆水而死。

汤又让瞀光曰:“知者谋之,武者遂之,仁者居之,古之道也。吾子胡不立乎?”

瞀光辞曰:“废上,非义也;杀民,非仁也;人犯其难,我享其利,非廉也。吾闻之曰:非其义者,不受其禄,无道之世,不践其土。况尊我乎!吾不忍久见也。”乃负石而自沈于庐水。

舜以天下让位给他的朋友北人无择,北人无择说:“真奇异呀舜的为人,本来在山之麓耕耘,却游历唐尧的门前而相识,并且接受了禅让!不只是自己接受了禅让,还想用同样的行径来玷污我。我羞于见到他。”于是投身清冷的深渊而死。

商汤将讨伐夏桀,因而与卞随谋划,卞随说:“这不是我该做的事。”

商汤问:“谁可以呢?”

卞随说:“我不知道。”

商汤又去与瞀光商量,瞀光说:“这不是我该做的事。”

商汤问:“谁可以呢?”

瞀光说:“我不知道。”

商汤说:“伊尹怎么样?”

瞀光说:“伊尹毅力坚强而且能够忍受耻辱,至于其他方面我就不知道了。”

商汤于是跟伊尹谋划讨伐夏桀,打败夏桀之后,商汤以天下让位给卞随。卞随推辞说:“君王讨伐夏桀曾经跟我商量,必定觉得我是凶残的人;战胜夏桀而禅让天下给我,必定以为我是贪婪的人。我生活在天下离乱的时代,而不明大道的人两次用他的浊行玷污我,我不能忍受如此三番的言语。”于是跳入椆水而死。

商汤又以天下禅让给瞀光,说:“智慧的人谋划夺取天下,勇武的人完成这个伟业,仁德的人居于统治之位,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先生怎么不居其位呢?”

瞀光推辞说:“废除了自己的国君,不合乎道义;征战杀伐伤害人民,不合乎仁爱;别人冒着危难,我却坐享其利,不合乎廉洁。我听说这样的话:不合乎道义,就不能接受他赐予的利禄;没有治道的社会,不要踏上那里的土地。何况是让我尊称为帝呢!我不忍心长久地见到这种情况。”于是背着石块沉入庐水而死。

桃 花

经过了寒风肆虐的冬天,迎来温暖的春天,各种花儿都绽放出自己的艳丽。

院落之中,桃花也散发出了阵阵的清香,绽放出生命的花朵。几天之后,一阵春雨,落红满地。于是,绿荫将芬芳替代,渐渐地在枝叶间萌出青果的诱惑。

栽种一株结满快乐的桃树在自己的心田。无论生活面临怎样的境况,人生遭逢怎样的磨难,总会有快乐的向往之花盛开在心灵的原野上。

昔周之兴,有士二人处于孤竹,曰伯夷叔齐。二人相谓曰:“吾闻西方有人,似有道者,试往观焉。”至于岐阳,武王闻之,使叔旦往见之,与盟曰:“加富二等,就官一列。”血牲而埋之。

二人相视而笑曰:“嘻,异哉!此非吾所谓道也。昔者神农之有天下也,时祀尽敬而不祈喜;其于人也,忠信尽治而无求焉。乐与政为政,乐与治为治,不以人之坏自成也,不以人之卑自高也,不以遭时自利也。今周见殷之乱而遽为政,上谋而下行货,阻兵而保威,割牲而盟以为信,扬行以说众,杀伐以要利,是推乱以易暴也。吾闻古之士,遭治世不避其任,遇乱世不为苟存。今天下闇,周德衰,其并乎周以涂吾身也,不如避之以絜吾行。”二子北至于首阳之山,遂饿而死焉。若伯夷叔齐者,其于富贵也,苟可得已,则必不赖。高节戾行,独乐其志,不事于世,此二士之节也。

当年周朝兴起的时候,孤竹国有两位贤人,名叫伯夷和叔齐。两人相互商量:“听说西方有个人,好像是有道的,我们前去看看。”他们来到岐山的南面,周武王知道了,派他的弟弟旦前去拜见,并跟他们结下誓盟,说:“增加俸禄二等,授予一等官职。”然后用牲血涂抹在盟书上埋入地下。

伯夷、叔齐二人相视而笑说:“咦,奇怪啊!这不是我们所向往的道。从前神农氏治理天下,按时祭祀竭尽虔诚而不祈求赐福;他对于百姓,忠实诚信尽心治理而不向他们索取。对这个政权拥戴就与他们共同治理政事,认同并服从治理就推行治理的制度,不趁别人的危难而谋取自己的成功,不因别人地位卑下而自以为高贵,不因遭逢机遇而图谋私利。

如今周人看见殷商政局动荡就急速夺取统治天下的权力,崇尚谋略收买臣属,依靠武力保持威慑,宰牲结盟表示诚信,宣扬德行取悦众人,征战杀伐攫取利益,这是用推动祸乱的办法替代已有的暴政。我听说远古的贤士,生逢太平治世不回避责任,遭遇乱世不苟且偷生。如今天下昏暗,周人的德行也已经开始衰败,与其跟从周人而使我们自身受到污辱,不如远远避开而保持品行的高洁。”两人向北来到首阳山上,拒绝食用周粟而饿死在那里。像伯夷、叔齐这样的人,对于富贵,随时都可得到,但是他们决不苟取。高尚的节操和不同流俗的品行,独守自己的心志而自得自乐,不与衰世合作,这就是两位贤士的志节。

福祉与爱

不是我们的才能使我们成就功业,而是我们祖先的德泽荫庇了我们,使我们得以享有福祉。我们应该修养自己的德行,使我们的生命安享太平,以保祖先的惠泽能够永远传承。

没有必要以自己的富有鄙视别人的贫穷,也没有理由以自己的权势凌辱他人的卑微,更不能以自己的成就傲视同辈的失意。他们都是我们的朋友,应该得到我们的感激与同情。盗 跖

题解 叛逆者

往昔的英雄已经成为历史的尘烟。我们必须重新出发,开始新的生活。

盗亦有道,强盗也有强盗的逻辑。通行于世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理,叛逆者不一定就必须予以诛讨。

让万物都在太阳下自在成长,让一切生命都能在天地间自由地呼吸。

孔子与柳下季为友,柳下季之弟,名曰盗跖。盗跖从卒九千人,横行天下,侵暴诸侯;穴室枢户,驱人牛马,取人妇女;贪得忘亲,不顾父母兄弟,不祭先祖。所过之邑,大国守城,小国入保,万民苦之。

孔子谓柳下季曰:“夫为人父者,必能诏其子;为人兄者,必能教其弟。若父不能诏其子,兄不能教其弟,则无贵父子兄弟之亲矣。今先生,世之才士也,弟为盗跖,为天下害,而弗能教也,丘窃为先生羞之。丘请为先生往说之。”

柳下季曰:“先生言为人父者必能诏其子,为人兄者必能教其弟,若子不听父之诏,弟不受兄之教,虽今先生之辩,将奈之何哉!且跖之为人也,心如涌泉,意如飘风,强足以距敌,辩足以饰非,顺其心则喜,逆其心则怒,易辱人以言。先生必无往。”

孔子不听,颜回为驭,子贡为右,往见盗跖。盗跖乃方休卒徒大山之阳,脍人肝而餔之。孔子下车而前,见谒者曰:“鲁人孔丘,闻将军高义,敬再拜谒者。”

谒者入通,盗跖闻之大怒,目如明星,发上指冠,曰:“此夫鲁国之巧伪人孔丘非邪?为我告之:‘尔作言造语,妄称文武,冠枝木之冠,带死牛之胁,多辞缪说,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摇唇鼓舌,擅生是非,以迷天下之主,使天下学士不反其本,妄作孝弟而侥幸于封侯富贵者也。子之罪大极重,疾走归!不然,我将以子肝益昼餔之膳!’”

孔子复通曰:“丘得幸于季,愿望履幕下。”

谒者复通,盗跖曰:“使来前!”

孔子趋而进,避席反走,再拜盗跖。盗跖大怒,两展其足,案剑瞋目,声如乳虎,曰:“丘来前!若所言,顺吾意则生,逆吾心则死。”

孔子曰:“丘闻之,凡天下有三德:生而长大,美好无双,少长贵贱见而皆说之,此上德也;知维天地,能辩诸物,此中德也;勇悍果敢,聚众率兵,此下德也。凡人有此一德者,足以南面称孤矣。今将军兼此三者,身长八尺二寸,面目有光,唇如激丹,齿如齐贝,音中黄钟,而名曰盗跖,丘窃为将军耻不取焉。将军有意听臣,臣请南使吴越,北使齐鲁,东使宋卫,西使晋楚,使为将军造大城数百里,立数十万户之邑,尊将军为诸侯,与天下更始,罢兵休卒,收养昆弟,共祭先祖。此圣人才士之行,而天下之愿也。”

[柳下季] 姓展,名禽,字季,封邑柳下。

孔子与柳下季是朋友,柳下季的弟弟名叫盗跖。盗跖的部众有九千人,横行天下,侵扰诸侯;穿室破门,掠夺牛马,抢劫妇女;贪财忘亲,从不顾及父母兄弟,也不敬祭祖先。他所经过的地方,大国加强城池的防守,小国关闭城堡,百姓深受其害。

孔子对柳下季说:“为人父母的,就有责任告诫自己的子女,做兄长的,就有责任教育自己的弟弟。假如做父亲的放任自己的子女,做兄长的不能教育自己的兄弟,那么父子、兄弟之间的亲情也就没有什么可贵的了。如今先生你是当世的贤士,然而弟弟却为盗跖,成为天下的祸害,而且不能加以管教,我在心里替先生感到羞愧。我愿意替你去说服他。”

柳下季说:“先生谈到做父亲的必须告诫管束自己的子女,做兄长的必须教育自己的弟弟,但是,如果子女不听从父亲的诫勉,弟弟不接受兄长的教诲,即使像先生这样能言善辩,又能对他怎样呢?而且盗跖的为人,思想活跃深刻犹如喷涌的泉水,感情变化不定就像骤起的暴风,勇武强悍足以抗击强敌,巧言善辩足以掩盖过失,与他心意相顺他就高兴,与他的意愿相背就暴跳如雷,容易用言语侮辱别人。先生千万不要去见他。”

孔子不听从劝告,就由颜回驾车,子贡作骖乘,去见盗跖。盗跖正在泰山的南麓休整人马,他们将人肝切碎后做成肉脯吃。孔子下车去与他们会面,见到通报的人说:“鲁国人孔丘,听说将军刚直义气,拜托转达我前来拜见的心意。”

通报的人进去报告,盗跖听说孔子来见勃然大怒,双目炯炯亮如明星,头发倒竖直冲帽顶,说:“不就是鲁国那个巧言虚伪的孔丘吗?替我告诉他:‘你巧言矫语,伪托文王、武王的主张;戴着树杈般的帽子,围着牛皮腰带,满口虚妄的假义谬论;不耕种土地却吃着精美的食物,不纺织布帛却衣着讲究;整天摇唇鼓舌,制造是非,迷惑天下诸侯,使天下的读书人失去自然的本性,妄自标榜敬孝尊长以侥幸得到封侯的赏赐成为富贵之人。你实在罪责深重,赶紧滚回去!否则,我将挖出你的心肝用来增加午膳!’”

孔子听到转告的话后,再次通报请求相见,说:“我荣幸地跟柳下季为友,诚恳地希望能够面见将军。”

通报的人员再次传话,盗跖说:“让他进来!”

孔子快步走进营帐,又远离坐席退后数步,向盗跖致礼。盗跖大怒不已,伸直双腿,按着剑柄怒目逼视,声音犹如哺乳的母虎,说:“孔丘你过来!如果你所说的话,合乎我的心意你就活着回去,不合我的心意你就等着去死。”

孔子说:“我听说,天下有三种美德:生得身材魁梧高大,长得容颜漂亮无双,无论少小年长高贵卑贱之人见到他都十分喜欢,这是天生的德行;才智能够经天纬地,包罗万象,能力足以分辨各种事物,这是中等的德行;勇武、强悍、决断、果敢,能够聚合众人统率士兵,这是下一等的德行。人能有此一种美德,就足以南面称王了。如今将军同时具备上述三种美德,你高大魁梧身长八尺二寸,面容端正,双目熠熠有光,嘴唇红润,牙齿整齐犹如排好的贝壳,声音洪亮铿锵如同黄钟震响,然而名字却叫盗跖,我的心为将军感到遗憾并且深为将军不值。将军如果愿意听从我的劝告,我将向南出使吴国越国,往北出使齐国鲁国,去东边出使宋国卫国,到西部出使晋国秦国,让他们主动派人为将军建造数百里的大城,确立数十万户人家的封邑,尊封将军为诸侯,与天下各国消除积怨,开启新的一页,弃置武器休养士卒,养育兄弟,供祭祖先。这才是圣人贤士的作为,也是天下人的心愿。”

比盗跖更可忧虑的

比盗跖更可怕的是我们内心的贪婪。

人都想活得长久,因而,帝王总是幻想着万岁。财富拥有了则想拥有更多,只要花钱能够买到长寿,他们肯定愿意花钱。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想得到,而得到了的人又想得到更多,于是他们陷入无止境的欲求之中无法自拔。这就是贪婪,让人迷失本性的贪婪。

盗跖大怒曰:“丘来前!夫可规以利而可谏以言者,皆愚陋恒民之谓耳。今长大美好,人见而悦之者,此吾父母之遗德也。丘虽不吾誉,吾独不自知邪?“且吾闻之,好面誉人者,亦好背而毁之。今丘告我以大城众民,是欲规我以利而恒民畜我也,安可久长也!城之大者,莫大乎天下矣。尧舜有天下,子孙无置锥之地;汤武立为天子,而后世绝灭;非以其利大故邪?“且吾闻之,古者禽兽多而人少,于是民皆巢居以避之,昼拾橡栗,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古者民不知衣服,夏多积薪,冬则炀之,故命之曰知生之民。神农之世,卧则居居,起则于于,民知其母,不知其父,与麋鹿共处,耕而食,织而衣,无有相害之心,此至德之隆也。然而黄帝不能致德,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流血百里。尧舜作,立群臣,汤放其主,武王杀纣。自是之后,以强陵弱,以众暴寡。汤武以来,皆乱人之徒也。“今子脩文武之道,掌天下之辩,以教后世,缝衣浅带,矫言伪行,以迷惑天下之主,而欲求富贵焉,盗莫大于子。天下何故不谓子为盗丘,而乃谓我为盗跖?“子以甘辞说子路而使从之,使子路去其危冠,解其长剑,而受教于子,天下皆曰孔丘能止暴禁非。其卒之也,子路欲杀卫君而事不成,身菹于卫东门之上,是子教之不至也。“子自谓才士圣人邪?则再逐于鲁,削迹于卫,穷于齐,围于陈蔡,不容身于天下。子教子路菹此患,上无以为身,下无以为人,子之道岂足贵邪?“世之所高,莫若黄帝,黄帝尚不能全德,而战涿鹿之野,流血百里。尧不慈,舜不孝,禹偏枯,汤放其主,武王伐纣,文王拘羑里。此六子者,世之所高也,孰论之,皆以利惑其真而强反其情性,其行乃甚可羞也。“世之所谓贤士,伯夷叔齐。伯夷叔齐辞孤竹之君而饿死于首阳之山,骨肉不葬。鲍焦饰行非世,抱木而死。申徒狄谏而不听,负石自投于河,为鱼鳖所食。介子推至忠也,自割其股以食文公,文公后背之,子推怒而去,抱木而燔死。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此六子者,无异于磔犬流豕操瓢而乞者,皆离名轻死,不念本养寿命者也。“世之所谓忠臣者,莫若王子比干、伍子胥。子胥沈江,比干剖心,此二子者,世谓忠臣也,然卒为天下笑。自上观之,至于子胥比干,皆不足贵也。“丘之所以说我者,若告我以鬼事,则我不能知也;若告我以人事者,不过此矣,皆吾所闻知也。“今吾告子以人之情,目欲视色,耳欲听声,口欲察味,志气欲盈。人上寿百岁,中寿八十,下寿六十,除病瘦死丧忧患,其中开口而笑者,一月之中不过四五日而已矣。天与地无穷,人死者有时,操有时之具而托于无穷之间,忽然无异骐骥之驰过隙也。不能说其志意,养其寿命者,皆非通道者也。“丘之所言,皆吾之所弃也,亟去走归,无复言之!子之道,狂狂汲汲,诈巧虚伪事也,非可以全真也,奚足论哉!”

孔子再拜趋走,出门上车,执辔三失,目芒然无见,色若死灰,据轼低头,不能出气。归到鲁东门外,适遇柳下季。柳下季曰:“今者阙然数日不见,车马有行色,得微往见跖邪?”

孔子仰天而叹曰:“然。”

柳下季曰:“跖得无逆汝意若前乎?”

孔子曰:“然。丘所谓无病而自灸也,疾走料虎头、编虎须,几不免虎口哉!”

盗跖大怒说:“孔丘你过来!凡是可以用利禄来规劝、用言语来谏正的,都是用来愚弄浅陋的平民百姓的那一套。我身材高大魁梧容貌英俊美好,人人见了都喜欢,这是我的父母给我留下的美德。你即使不当面吹捧我,我难道不知道吗?“况且我还听说,喜好当面夸奖别人的人,也同样喜欢在背地里诋毁别人。如今你所说的建造大城、汇聚百姓,其意图就是用功利来诱惑我,而且是用对待普通顺民的态度来对待我,这怎么能经得起时间的验证呢!最大的城池,莫过于整个天下。尧舜拥有天下,子孙却没有立锥之地;商汤与周武王立为天子,可是后代却遭致灭绝:这不正是因为他们占有的利益太大了吗?“况且我还听说,古时候禽兽多而人少,于是人们就在树上构筑窝巢居住以躲避野兽,白天拾取橡树的果实,晚上就住在树上,所以叫做有巢氏。古时候的人们不知道穿衣服,夏天存积柴草,冬天就以火取暖,所以称作懂得生存的人。神农时代,居住条件有了极大的改变,行动则自由自在,那时的人们只知道母亲,不知道有父亲,与麋鹿等动物生活在一起,自己耕种自己吃,自己织布自己穿,没有伤害别人的心思,这是道德最纯正的时代。然而黄帝时代就不能达到这样的德行了,与蚩尤在涿鹿的郊野决战,流血百里。尧舜称帝,设置百官,商汤放逐了他的君主,武王杀死了纣王。从此以后,朝代的更替总是依仗强权欺凌弱小,依仗势众侵害寡少。商汤、武王以来,就都是属于篡逆叛乱的人了。“如今你推崇文王、武王的治国方略,左右天下的舆论,以你的主张传教后世,穿着儒式服装,言行矫揉造作,以迷惑天下诸侯,追求高官厚禄,要说盗天下没有比你更大的了。天下为什么不叫你为盗丘,反而污我是盗跖呢?“你用甘美的语言说服子路追随你,从而使子路失掉了勇武的美誉,解除了长长的佩剑,受教于你的门下,于是天下人都说孔丘能够制止暴力禁绝不轨。可是结果如何呢,子路想要杀掉篡逆的卫君不仅没有成功,自己也在卫国东门被剁成肉酱,这就是你那套说教失败的证据。“你不是总自称是才士圣人吗?却两次被驱逐出鲁国,在卫国所走过的地方都被人铲削掉足迹,在齐国走投无路,在陈国蔡国之间受到围困,以至于在天下不能容身。你的教育却使子路遭受如此的祸患,在上层社会无处立足,在下层社会也无法为人,你的那套说教难道还有什么可贵之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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