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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09 16:3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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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微凉维夏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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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执着

小执着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小执着作者:微凉维夏排版:昷一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2-01ISBN:9787541145452本书由成都万有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葬礼上的不速之客

归真园,C市最高端的陵园,得水藏风,三山护卫,明堂开阔,号称寸土寸金的“终极住宅”,能最终落地长眠于此的非富即贵。

一辆亚灰改装牧马人驶进停车场外沿,精准地一把倒入边角仅余的小车位,司机是个三十出头的长腿美女,MaxMara的黑呢大衣帅气简洁,将她身段包裹得修长利落,浓墨长发、黑色长靴,站在车边相当夺人眼球。

她叩着车门,并没有拔钥匙,收音机里正放着一首很应景的歌:

If I die young bury me in satin

若我英年早逝,请将我葬在绸缎中

Lay me down on a bed of roses

让我躺在铺满玫瑰的床上

Sink me in the river at dawn

在黎明时分将我沉入河中

Send me away with the words of a love song

用情歌中的词句为我送行“老姐!老姐!快接我电话!老姐!老姐!快……”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她叹口气接了起来:“小汐,你昨晚又录怪铃声,还偷偷给我换了?”

电话那头的姑娘嘻嘻直乐:“姐,你在哪儿呢?昨晚才到家,现在不会真赶去送那人渣了吧?”“人都走了,留点口德。”“切,还不是贱人自有天收……不是,你真去了?”“嗯。”

话筒那边一串乒里乓啷,然后是姜凌汐的哀号:“姜艾,你有没有搞错!蒋超然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去的?何况杨伊梅那小贱人肯定也在,这要打起嘴仗来,你铁定吃亏,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我有分寸。”“你有个毛线分寸,不就端着你那高冷范儿一言不发,随她满嘴喷shit……对付杨伊梅这种小贱人,就得是我和许嘉言这种嘴炮,分分钟秒得她成渣。”

姜艾的眉头皱了起来:“小汐,你满嘴脏话的习惯得改。”“改什么改,都学你被人问候完祖宗十八代,还端坐得跟人家祖宗似的?”“我记得你今天重考四级,再不过,你还要不要毕业证了?”

“……”“好好考。”

姜艾收了线,把手机丢进包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戴上墨镜,抬脚往长梯走去。

据说归真园墓地的价格,是随着位置的增高呈几何递增的。姜艾在门卫处打听到具体位置后,还听那小年轻嘀咕了几句有钱人死都死得这么金贵的感叹。

有钱人……蒋超然这算不算得偿所愿?

当姜艾找到262号墓地的时候,仪式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她安静地站在人群外围,看余下的全程,看着众人的真悲假戚,神情漠然。

照片上的蒋超然停驻在他的三十二岁,浓眉大眼,笑意阳光,貌似无害良善。姜艾想起那个曾经骑着单车吹着口哨来接她的白衣少年,给她唱着好听的情歌,说着动人的情话,那些你侬我侬的甜蜜,那些冷酷残忍的欺骗,在此地都化为尘土。

山风凛冽,几只黑鸦落在墓旁的老松枝头,将松枝压得很低,像一丛瘦骨嶙峋的鬼爪。在神情肃穆的亲友中心,蒋母佝偻着腰,头发斑白凌乱,瘦成了欲折的纸片,而杨伊梅,杨氏集团的太子女,此时也两眼红肿脸色灰败,往日的妖冶像经水洗涤的虚影,浮在她蜡黄的面孔之上,瞧着倒像换了个人,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她扶着婆婆,向围拢在棺椁旁依次放下手中白菊的亲友微微行礼,有时浅浅交谈几句,声色喑哑虚软无力,更招人心疼。

姜艾无声叹了口气,不管杨伊梅为人如何,对蒋超然却是全心全意的,以她的丽景酒店太子女的身家和跋扈的性格来说,着实难得,这点姜艾自认比不上。

落土那一刻,蒋母挣脱了搀扶,扑在儿子的灵柩上哭得声嘶力竭,快要晕过去。杨伊梅流着泪,招呼外围的几个黑衣下属过来帮忙搀扶,却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远站在人群之外的姜艾。

隔着墨黑的镜片,杨伊梅只愣了一秒,便将人认了出来,瞬间恢复惯有的刁蛮凶狠,她近日消瘦得厉害,凹陷的双颊盛不住戾气,狠厉似鬼。她将蒋母交到旁人手中,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姜艾,你还敢来!”

杨伊梅眼中燃着一蓬烈火,每走一步就想起新婚的丈夫在查出绝症之后,每日偷偷想着的居然是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她如何能气平。

她站到姜艾跟前,毫不犹豫地扬起了手,抡圆了手臂飞快地一掌扇去,姜艾眼疾手快地格挡开。“杨小姐,是你通知我来的。”

姜艾不咸不淡的语气更激起了杨伊梅的怒气,她第二掌更快地抽了过去,却被对方钳住了手腕甩开。“杨伊梅,你看看场合。”

姜艾冰凉的话冷冰冰落在地上,她原本就高出杨伊梅近十厘米,大墨镜挡住了半张脸,冷冷的神情更显得倨傲,杨伊梅空负着千金的底气,气势上完全落了下乘,只能咬牙切齿地开骂。姜艾倒也不介意她的言辞攻击,后退了一步,负手站立,居高临下的神色完全像在看一只跳脚麻雀喧闹。

可蒋母在听清了“姜艾”两个字后,突然自虚脱的身体里生出一股蛮力,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劈头盖脸朝姜艾一通乱打。“你这个扫把星!我儿子那是猪油蒙了心,多好的老婆,非得念着你这个狐狸精!你要还有半点良心,就该来医院送送他,让他走得甘心一点呀!我可怜的超然……”

姜艾也完全被打懵了,她记得大四那年蒋超然带她回家乡,温柔和蔼的蒋妈妈每天变着法儿给她做好吃的,临走的前一晚,为了打她爱吃的沙棘果还扭伤了脚。

对于蒋超然,她懒得置评,但蒋妈妈在她心中是老好人的定位,而此刻号啕大哭的蒋妈妈却完全是泼妇一般,姜艾皱着眉,退后躲开。“你自己说,我家超然哪里对不住你?你毕业抄袭,他辛辛苦苦替你保住了保研名额,他在国外进修,和我打多几分钟电话都舍不得,还给你寄这寄那,你却和自己老师不清不楚!超然回国,不计前嫌,到处给你联系工作……”蒋母将满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怨愤,全倾泻在这个让自己儿子至死都念着,却没见着的女人身上,叉着腰,越骂越难听,甚至挥舞起拳头捶过来:“你娘克死你爹,现在你把我儿子克死,剩下我一个老太婆要怎么活?”

姜艾冷着脸,毫不客气将老人的拳头挡开:“阿姨,你骂我可以,不要牵扯家人。”

蒋母是平白硬撑出来的怪力,人已经摇摇欲坠,被她一推几乎倒在了地上,杨伊梅扶着痛哭流涕的婆婆,两人看上去可怜得紧,有的参加葬礼的来宾面露不忿,性躁的已经卷了袖子围拢过来,却有知道内情的人默默拉住了冲动的同伴,压低了声音咬耳朵。“你别瞎掺和,那是蒋超然的前女友姜艾,其实……他俩当年,是蒋超然理亏得很。”“听蒋阿姨的意思,像是这个女人劈腿呀?”

蒋超然回国后,工作上有很多项目仍然是与Z大合作的,所以来送行的人里有不少Z大的校友,自然有爱八卦的知情者也凑近了咬耳朵的人堆里,分享情报。“哎呀,我听跟他们同届的师兄说,当初蒋师兄是万年老二,姜师姐才是真学霸,可是系里只有一个公费出国名额,一开始都是属意师姐的,结果姜师姐‘恰好’就出了抄袭的事,这其中猫腻大着呢。”“我也听不少老师讨论过,姜艾大四都开始发国外A类核心期刊了,那种国内普通学报上的论文却要抄袭,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人都去了,咱在葬礼上呢,不说旧是非了。”“可就算出国这事有猫腻,小姜和徐教授有染当初闹多大!后来姜艾连研究生都没毕业,重考出去的,徐教授也离职了。我还听说呀,那个小姜命特别硬,做她男朋友的人都是要倒霉的。”“姜艾在蒋超然之前是有点邪乎,谈恋爱谈来谈去身边人总是出状况,不过她和蒋超然当年真是好得很。那会儿我和姜艾一起做课题呢,我记得前一个星期她还往英国寄吃的,甜甜蜜蜜的,忽然间就有传言和导师不清不楚,当时所有人都很惊讶,平时可没人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对呀,我们教研室开始都没人信,蒋师兄他俩那会儿是系里最登对恩爱的典范了,可是越传越邪乎,三人成虎嘛!倒是蒋超然在英国那边还没半月,就被那位……”八得一手好卦的Z大校友偷偷指了指杨伊梅,“被那位‘乘虚而入’给抚慰了,是不是巧了点?你别看她现在好像娇娇弱弱的,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主,面甜心黑着呢。不过……”与蒋姜二人系出同门的八卦先锋故意拉长了声音,吸引到更多人的注意力:“我有听说,姜艾是个石女――哎呀,就是,你们懂的。”“那不就自相矛盾了吗?石女还怎么和导师乱搞?”“我也有听说过,还是蒋师兄喝醉酒了和宿舍里的人说的,说他吃不到手,没法吃!那不就是石女呀?”“要我说姜师姐才可怜,出国名额没了,接着男朋友也跑了,眼看着要硕士毕业了学位都丢了,不堪入耳的流言倒是一大堆,是我早垮掉了。她却当年就高分又考出国去了,现在还混得这么好,听说回国后,还没少被杨大千金整,一开始丢了好几份工作呢,所以才自己出来单干。你说他俩都分手好几年了,要论克不克的,怎么都轮不到姜师姐身上吧?也是蛮不讲理。”“就是,师姐人长得美能力又强,简直是我偶像。”“可又是灾星又是石女的,姜艾真不好嫁了。”

见舆论风向慢慢倾斜于姜艾一方,自然也有和杨伊梅亲近的人,过来说两句风凉话,如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之类的。不过这到底是葬礼,大家浑说几句,也就住口了。

蒋老太太却几乎丧失了理智,只顾发泄着自己失去独生儿子的滔天怨愤,指着姜艾越骂越狠:“当年就有人跟我说,你是扫把星,八字硬得很,我还不信,你看看你们家,爹死娘改嫁……”“阿姨!我敬你是个老人!”被触及底线的姜艾声音已经冷得像冰,手轻轻一拂,打掉了老人快戳到鼻尖的手指。“呸!”

蒋母嫌弃地啐了她一口,拿出村里人吵架常用的铁头功,就往姜艾胸口撞去。姜艾无意伤了老人,只能侧过身去躲开,一步步被逼退到长阶边缘。“就是你克死了我儿子,不然我们超然从小壮得跟牛犊子似的,绝不会去得这么早,我的儿呀!怎么碰上了你们一家子的丧门星?”

蒋母胡乱抹去鼻涕眼泪,拿出了搏命的架势来撒泼打滚,将场面搞得极度难看,唯一能拉得动她的杨伊梅却将脸埋在家人怀中,故作悲痛状,有心要等姜艾出大丑,她知道姜艾身手灵敏,还用眼神暗示了几个专业的保镖,以保护老人之名不着痕迹地抄拢上去。

姜艾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她两手貌似随意地推拉了两下,就将撞来的老人力道卸掉,推回到人群中,因为被三番五次辱及家人,已经超越了她容忍的下限,她理了理乱掉的长发,脸色完全沉了下来。“阿姨,你既然信我克死了蒋超然,还敢离我这么近?不怕被我克吗?”

她摘掉墨镜,熬完了跨洋航班又没倒过时差的脸色有些发青,半隐在树荫下刻意冷笑的面孔森冷逼人,两眼都是寒光,加上传了多年的灾星名头,一时瞅着竟有些骇人。

蒋母吓得后退了两步,可想起三番五次的电话都没将面前的女人请回来,儿子到咽气都还在等待,恨意压过了胆怯,又冲了上去。“我这把年纪没了儿子,活着还有什么奔头?我不怕你克,你来,有本事你克死我,我给超然做伴去。”

姜艾到底不好对老人出手的,只能努力躲闪,而杨伊梅却瞅准了时机,示意手下突然伸脚一绊,姜艾用最后一霎的平衡扶稳了老人,自己朝后闪去,眼瞅着就要受伤,忽然落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被稳稳地扶住了。

姜艾回头,诧异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虽然跑得满头大汗,仍然英俊得令人侧目。“许嘉言?你怎么来了?”第二章机场告白

老天爷造有些人的时候,总是格外用心。许嘉言作为姜家老友老邻居的老来子,吸取了父母家族全部的优点,打小就生了副格外英武的皮相,不知迷惑过多少人,也只有与他从小打到大的姜凌汐和一直跟在两小的背后收烂摊子的姜艾两姐妹才不受他蛊惑。

只瞅着葬礼这样肃穆的场合,许嘉言扶着姜艾,替她理好头发眼镜,懒洋洋依着树干站定,修眉星目肩宽腰窄,那样鲜见的俊美,一群年轻的妹子已经在窃窃私语,随着他目光扫射更是羞涩低头。

惑乱人心的许嘉言却只顾着调侃身边的女人:“姜大婶,这么热闹的事不找我掺和一脚,不厚道呀!还是小汐对我好,晓得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我。”

他压低了声音,悄悄咬着耳朵。姜艾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太清楚许嘉言和姜凌汐这对混世魔王,是没事要生事,有事绝对要搞成大事的搅屎棍一双,有这位仁兄在,今天怕是难消停了。“别惹事!”

许嘉言却轻笑着低下头,一双眼幽深似夜空,微光流转:“你不要老是仗着比我大几岁,就跟训小孩似的。”“你本来就是小孩。”

看见两人旁若无人地开始“卿卿我我”,蒋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扫把星!我儿子今天入土你都不安生,还带着小白脸过来……”“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别造口业。”许嘉言把姜艾拉到身后护好,一把拽住了老人抽过来的手,脸蒙寒霜地将老人推开。

杨伊梅赶紧扶住了婆婆,厉声质问:“怎么对老人家的?我婆婆要有个什么事,我要你好看!”

许嘉言耸耸肩,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尊老爱幼,怕就怕有人仗着多吃了几口饭为老不尊,还头脑不清楚被人挑拨得当刀使。”

蒋母被他噎得一口气顶不上来,瘫在媳妇身上手指头直颤:“小畜生!扫把星!你们给我滚!滚!”“当初是你们死皮白赖地求着人去医院,这棺材还没落地呢,就翻脸不认人?果然是你们蒋家的好传统!”

被说破了最痛心的事,杨伊梅跌着脸,手一挥:“把他们给我请出去。”

许嘉言见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冲上来,反而摩拳擦掌兴奋得紧:“哎哟!杨小姐这是恼羞成怒,说不过就比拳头了?”“嘉言!”

姜艾才要喝止,却被许嘉言笑嘻嘻地拉到了身后:“姜大婶,你放心,我有度的。”

他嘴里虽然吊儿郎当,出手却漂亮利落,不过三五个回合几个壮实大汉全被撂倒在地,而且动作如行云流水颇具大家风范,硬是将几个保镖凶狠的拳脚比成了杂耍,几个看脸的小姑娘原本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儿,又立马花痴得满眼冒红心。

杨伊梅看自家保镖还没回得过神来,就全被放倒在地,这才想起蒋超然曾经提过,姜艾身边有个自小学武的练家子弟弟,听说是师从名门,正儿八经练出来的好身手,等闲人是打不过的,连姜艾那几手把式都是他给教来防身的。

她眼珠子一转,就扶着婆婆迎了上去,没走三步却被喝住。“打住!杨小姐,你扶着老太太离咱这儿远点,你那点鬼伎俩还是别往我家姜艾身上使的好,否则……你看,我绝不是什么绅士,不介意对女人动手的,对了,咱还得留点证据别被你诬赖。”许嘉言摊长了手,硬是靠着那张得天独厚的帅脸,把几句很无赖的话说得让人爱也不是骂也不舍,还边说边拿起了手机摄像。

姜艾原本扯了扯许嘉言,想让他适可而止,葬礼上没必要去动手,可被许嘉言一句从天而降的“我家姜艾”给吓了一跳,没继续下去。

就像她十几二十年都爱有一搭没一搭“许小白”地喊,比她小了六岁的许嘉言也几乎没喊过她名字,不是故意的“姜……姐……”,长调拉得非得让听者脑补出蓝褂子红围巾唱“红岩上红梅开”的先烈形象来,就是更恶毒的“姜大婶”,没大没小的“小姜姜”“小艾艾”,姜艾好像没有从许嘉言口中听过自己的名字,还带着那样匪夷所思的前缀。“你俩什么关系?让你这样来替她出头?”

杨伊梅也被许嘉言的说辞吓着了,显然这个男的比姜艾要年轻,符合超然曾经传递给她的弟弟身份,可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太过暧昧,又强势出头博尽眼球,害她们完全落在了下风,杨伊梅只能厉声质问。“凭她是我女人。”

嘉言突然长臂一伸,把听得目瞪口呆的姜艾揽进怀里,温情脉脉在她鬓发间落下一个吻,那璧人一双的美好更是刺激到形单影只的杨伊梅。“姜……”

杨伊梅才吐出了一个字,却被许嘉言响亮地两声响指给打断,那神情仿佛多听一秒钟,他都会脏了耳朵,只似笑非笑地用余光扫了她一眼,丢下句“我只骂人,不骂你”,就搂着还在发愣的姜艾准备走了。

被气到打战的杨伊梅狠狠吐了几大口气,才冲着两人仪态尽失地大吼起来:“姜艾,全Z大谁不知道你灾星的名头!小子,你等着,我老公被克死了,你也逃不掉!”

已经转身的许嘉言闻言回过了头,嗤笑道:“有些人衰,那是人在做天在看。杨小姐,我也劝你谨记这句话,回去好好修身养性,看能不能抢回几年。”他轻轻拍了拍已经不耐烦在此地叫人看戏的姜艾,略做安抚,笑容软得柔情无限,“再说,就算她是祸水,我也甘之如饴。”

说完,许嘉言搂住“女友”潇洒离去。

他挨得太近,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覆盖在姜艾敏感的腰侧,因走动还轻轻摩挲,姜艾觉得自己身上的小鸡皮全战栗着竖了起来,鉴于背后注目礼太多,她只能强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许小白,你在搞什么鬼?”

许嘉言却将嘴唇贴到了她耳边,吐息都暧昧到让人脸红:“怎么样?难得我驾着五彩祥云来英雄救美,有没有被我感动得想以身相许?”“做得太过了……”“哼,我向来信奉做戏得做全套。凌汐有句话说得好,斩草必须除根,让丫的永世不得翻身。”“那也不能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姜艾别扭地将腰线自他掌中移开,眉头画川。“姜大婶,有机会感受一下小鲜肉的青春肉体,是便宜了你,怎么伤得了您这金刚不坏之体。”

姜艾挥拳要打,被熟知她脾性的许嘉言接个正着,落在旁人眼中却是一番打情骂俏的光景,杨伊梅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人,拳头捏到发白。

她想起自己在病房外,听见病入膏肓的丈夫向大学的室友忏悔,说他不该一时糊涂使阴招抢了姜艾的出国名额,才会因为难以面对姜艾被自己钻了空子。说他是被自己引诱,一下没把持住发生了关系。说他从来就没忘记过姜艾,说他……杨伊梅的眼角闪过了戾如恶鬼的光。

她是真爱着蒋超然的,她那样骄傲的人,一辈子没有输过的人,掏心掏肺对他好,最后居然只换来一句,他其实从来都没爱过她。“姜艾,我不会放过你。”

耳聪目明的许嘉言坏坏一笑,趁姜艾不留神,用脚尖弹起路边一块石子用脚跟的巧劲反踢了回去,“正巧”打在高处叫骂的杨伊梅膝盖,杨大小姐只觉得膝盖一软就稀里哗啦跪倒摔翻,狼狈地滚了六七级台阶才稳住身形,仪态全失。

待被人扶起,杨伊梅见除了几个亲密之人,余者全在看戏强压笑意,终于崩溃了,像骂街泼妇一样破口大骂起来,只是早已走远的两人是听不见了,无非是朝着空气挥了几手空拳,更平添了憋屈。

到了停车场,许嘉言抢过钥匙发动车子,吹了声口哨:“姜大姐,你这车油门轰起来真得劲!”他嬉皮笑脸,仿佛没个正行,却伸出了一只手,拍了拍副驾驶座上坐得挺直的姜艾,语气十分轻松:“我不介意借个肩膀。”

姜艾横扫他一眼,扣上了安全带:“开车。”“去哪儿?”“机场。”“机场?”许嘉言一声怪叫,“你不是昨天才回来?”“下午三点的航班飞回巴哈马,之前和云投签的投资合同是三个月,才去一个月,我能要到三天假已经很不错了。”“那你基本搭路上了。”话虽如此,许嘉言还是乖乖将车驶出了停车场,“没有可以顶替的人?时差还没倒回来呢又往回赶,姜大姐,你当自己还年方二八呢!”“十六人的谈判团队,才带两小翻译,虽然都会英语,但国企一贯的排场,每天会场都是轮番谈判,晚上还得修订书面材料。而且RG老总是古巴出来的,我西班牙语还凑合,私下里交流时,说几句小弹舌对方感觉亲切。”

姜艾脱下外套,工整的黑色真丝衬衣、长裤,长发服帖,一贯的精英派头,仿佛刚才走出的并不是前男友丧礼,而是一场商业谈判。许嘉言皱着眉,风驰电掣地开出十几公里,忽然靠边一脚急刹,在姜艾还没责问前,一把摘掉了她的墨镜,露出她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疲惫双眼。“姜大婶,在我跟前你还端着啥?”

他突兀地将人拉进了怀中,因为隔着操控台,两人的姿势有点别扭,但他的胸口很温暖,轻抚着她头顶的手也格外温柔,传递而来的安稳简直不像她认识的小男生能拥有的。

姜许两家几十年的老交情,八十年代住税务厅筒子楼起就是邻居,许嘉言爸妈年轻的时候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几乎是半托付给了姜家。

老税务厅子弟小学、中学隔一分钟路程,姜妈妈忙不过来的时候,上学、放学、作业、考试都是姜艾在管,所以许嘉言、姜凌汐早先都拿姜艾当管家婆看,不过论情分,那是比亲姐弟还要好。

姜艾僵直了片刻,忽然松懈了脊背,将头埋进了许嘉言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长长吁了口气。“其实……蒋超然当初对我挺好的。”

作为她的前任男友,在最初被其百般呵护的两年里,姜艾并没有看出那个貌似温柔的男孩除了功利心略重,还有什么别的大问题。

至于后来,只能说现实太残酷。“他妈对我有怨言我能理解,谁也想不到病情恶化得这么快,杨伊梅通知我的时候,我想把手头最要紧的东西做了再回来,谁知才半个月就没赶上最后一面。”

她并没有料到,在蒋超然最后的日子里,对她有如此执念。平心而论,她与蒋超然情分已绝,不愿再见,但人之将去,她还是尽力抢出三天时间赶回国,仍然晚了一步。恰巧杨家生意人又各种忌讳,新婚丧偶三日落土,她最终只赶上了葬礼。

许嘉言从鼻子里直哼气,却没打断姜艾难得的示弱,还转着脑子想话欲安慰她,姜艾却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抽离怀抱,靠回座位合上了眼。“不说他了,嘉言,我眯一会儿,到了喊我。”

许嘉言望着她映在日光里白瓷般的面孔,已经平静得无懈可击,也冰冷得仿佛不近人情。

他发动了车子:“我有时候挺想念你十几二十岁时,总穿着热裤小吊带,漂亮的大长腿往我们班门口一站,把我同学都羡慕嫉妒得不行!”“有吗?”

姜艾声音懒懒的,带着点欲入睡的鼻音。“有!你以前特别可恶,背着姜阿姨通宵达旦玩到脸油腿瘸,溜回来不是找小汐就是我,被子一掀就跳上床,也不管我们听不听得懂,倒豆子一样说着花样情史。”

漂亮女生的青春是不会单调的,许嘉言那会儿虽然小,仍然记得她那双尤其漂亮的眼睛,精光灼灼眼尾上挑,像是能吸食那些傻乎乎小子的精魂。只是后来学霸渐渐走上了女强人的大道,气质修炼得日益高端大气,凡人勿近,不知何时又传出了扫把星、石女的名头,早几年仗着脸靓条顺,还有不少人往前冲,如今年过三十高难成低不就,姜艾的婚事已经成了姜阿姨的心病。

蒋超然,好像是她正正经经谈过的最后一场恋爱。

车厢里很安静,只听得到姜艾均匀的呼吸,嘉言调低了冷气,把外套盖在了她身上,专心致志开起了车。直到快出机场高速的时候,他以为早已入睡的人,忽然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嘉言,也许我真的是灾星。”

许嘉言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发紧,却没有搭话,她轻飘飘的问句像被掩盖在了电台絮语之下。两人到了机场,出票托运行李,嘉言把人送到了安检口,姜艾挥挥手,像往常一样同他告别,叮嘱回去路上开慢一点,脚下已经走了出去,忽然被拽了回来。

许嘉言习武多年,身姿挺拔,英气桀骜的五官在哪儿都是个发光体,一米七的姜艾跌落在他怀中也很契合,两人自背后看去身高、气场无比般配。

姜艾感觉横搁在她腰间的手臂一用力,她被逼仰头对上了他的眼,嘉言笑得有点不自然,却缓缓地,坚定地,低下了头。

姜艾只看见那张俊颜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他的呼吸全萦绕在她吐息之间,好似下一秒,他就会吻上她。

有一瞬间,姜艾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顿了,怎么可能!姜艾为自己的“错觉”失笑,他是嘉言呀!同小汐一样的许小白,他怎么会亲她?可是他的眼神那样软,软得仿佛初夏最轻的风,吹得她有点晕乎乎像陷了进去。

是太久没谈恋爱了吗?以至于在嘉言的怀抱中都有了情人的错觉。

嘉言的脸也红了,他生平从未试过如此紧张,朝思暮想了多少年的红唇就在咫尺,他竟然在她澄亮的目光里不争气地发虚了。忽然他偏过头去,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哑地说道:“姜艾,我不介意,就算你真的是,我也不介意。”

他干涩的嘴唇擦过她因为紧张而冰凉的耳垂,就像几只偶尔在她耳畔栖息的蝴蝶,点翅即去,姜艾却忍不住一阵轻颤,像被咬了般瞬间弹开。

许嘉言,她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小她六岁的弟弟,用一种看着叫人心软又怦然心动的目光无限认真地望着她。第三章缄默多年的怦然心动“然后咧?然后咧?你怎么没吻下去?”

姜凌汐激动得仿佛在葬礼上经历所有过程的人是自己,连手中的宝贝漫画书都丢了,顶着一蓬乱发,凑到许嘉言的鼻子上,叽里呱啦地追问,却被许嘉言大掌盖住了脸,一把从沙发上推了下去。“然后你姐只呆了两秒不到,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把我扫射一遍,说了句‘许小白,我还没沦落到需要你这样来安慰’,就拉着她的行李箱蹬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满是怨念的许嘉言把姜艾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凌汐简直能还原现场,自家老姐那一副“这孩子又犯二了”的女王表情,越想越好笑,倒在地上完全直不起腰。“你还好意思笑!是你说你姐暗自伤怀,正好乘虚而入,害我暗示表白这么失败!”“许嘉言你要点脸好不好?自己偷偷喜欢了我姐十几年,居然连我这种铁哥们儿都瞒得密不透风,要不是上周你听说我姐为了蒋超然那个贱人,预备从巴哈马千里迢迢赶回来,一郁闷喝醉了酒,我还不晓得被你瞒到猴年马月去!你说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喜欢你的姑娘简直能绕咱小区七个圈,居然喜欢我姐十几年连告白都不敢!不是我通知你,你还不知道怂到什么时候!”“我可以等。”“等?你等得起,我姐等不起了好吗!没见我家老太太一说起她婚事就火烧火燎地,恨不得也举个牌子去公园参加儿女相亲大会。”凌汐抬起自己的光脚丫,踢在死党肩头,“诶,怎么样,我够意思吧?一听说我姐去归真园,就马上打电话给你,可惜我要考试没法凑热闹,不然一定让杨伊梅好看。”“谢天谢地,你要去了还说不好给我添什么乱!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次英语四级考试能过了吗?”

方才还雄赳赳的姜凌汐一秒钟漏气,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想转移话题,许嘉言跟她二十几年厮混大的交情,哪还能看不懂。“你不会又不成吧?小汐,你也真是奇了……”“呸!我知道你想说啥!是,我姐是学霸,我是学渣,那怪谁呢?老爷子老太太造人的时候,把万物精华全给了我姐,比我漂亮,比我聪明,个都比我高,我能怎么办?她姜艾闭着眼都能说各国语言,我偏偏连个破四级都过不了。”“停!怎么还怨天尤人上了?你以为自己要演紫菱,抱着吉他唱一帘幽梦,等个老男人来救你出水深火热?”“啧啧啧,怪不得说三岁一代沟,许嘉言你才比我大不到五岁,怎么这么老土?现在谁还看琼瑶奶奶那种老古董?”“对,你们00后只看TFBOYS。”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互亏上了,在厨房里听不见内容,只看到他们“相处融洽”的姜咏华乐呵呵撞了撞老伴的肩膀:“凌汐别的比不过姐姐,我看这婚事要抄到前头去了,小两口感情多好!嘉言这孩子,长得好,听说店子也挺能赚,咱们又知根知底的,再放心不过了。”

作为继父,陶俞在这个话题上是不好深谈的,只能头也不抬地切着菜:“他俩什么时候谈上的?跟你说了?”“还要说吗?我没眼睛看呀?这些年下来,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上回和老许家透了透口风,他家也乐见其成。”

要说对这个诸事不成的小女儿,姜咏华以前的确是没上心。当年意外怀孕,多少盼着是个儿子,被罚了款、降了级结果生出个丫头,还是个样样不如姐姐的丫头,关注度自然就低,后来丈夫因事故去世了,妈妈就更顾不上小女儿,姜凌汐差不多是姜艾带大的。好在凌汐也挺能自得其乐,而且一张嘴又甜又精乖,改嫁给陶俞后,跟大女儿比小汐更会哄继父开怀,而且姜艾除了婚事从来不劳人费心,老两口反而跟黏糊在身边的小丫头亲近了。

姜妈妈把一大盘切好的水果送到两人身边,先和颜悦色招呼许嘉言随意,再嫌弃地看着自己女儿那咋咋呼呼没正形的样子,一把收走了散落一桌的漫画,然后一巴掌就朝姜凌汐脑后呼过去。“把脚从茶几上放下来,像个什么样子!天天跟个小子似的,头发乱七八糟,衣服像捡破烂的,上午考得怎么样呀?”

凌汐敷衍地挥挥手,从许嘉言手里抢了最红的苹果就往口里塞:“还不就那样。”“你姐大三专八都过了,你说你,一个四级现在还拖着,你呀要是有你……”

凌汐一把把苹果塞进了老妈嘴里:“我呀就是连我姐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老太太,怪你当初生我生得太随机不是?”“也就嘉言受得了你。”

老太太一语双关,喋喋不休地被女儿推回了厨房,嘴里还念叨着姜凌汐已经三考不过的四级:“我跟你说,你这次再不过,姜艾就要给你搞特训了,别拖到明年毕业证都拿不到。”“得了吧,我姐忙得跟陀螺似的,哪有空特训我。”“说是找小温帮你复习,我也不清楚,反正你最好是能过!”“那个传说中冷血无情、长年累月用眼刀就把助手吓得尿失禁的温正楠?哎呦!我去,这是给我找特训呀还是给你找女婿呀?”“瞎说什么!小温那是高级知识分子,科学家!”被戳到痛处的姜妈妈哭笑不得,将小女儿劈头盖脸从厨房骂了出去。

白挨了一顿训的姜凌汐回到客厅,扑到许嘉言身上大力一拍:“许小白,有敌情!老妈那里有温sir出没。”“温正楠?和他有什么关系?”

温正楠,姜艾的本科师兄,也是自姜艾后,第二个出现在许嘉言和姜凌汐人生里的“别人家孩子”。因为和姜艾同为恐怖学霸、变态考试机器,在大学某次英文辩论赛后不打不相识,建立出了惺惺相惜的革命友谊。

如果说姜艾是学霸,温正楠就是姜学霸都不得不服的学神。标准BBC(British Born Chinese)出身,十二岁回国,十八岁携Z省理科状元的头衔被Z大抢得,之后在德国那种基本不设奖学金,有也基本针对欧盟成员国的国度,拿下了卡尔斯鲁厄理工学院的全额奖学金攻博,现年三十五岁的他已经是Z省光电研究所的副所长。温正楠不仅事业有成,还长得一表人才,只可惜早年丧妻,身边留下了一个六岁的孩子,而且性格太过严谨冷淡,才阻隔住了女人们前仆后继的热血。

姜凌汐就读的师大和研究所隔街相望,当初大学入校的时候,姜艾还特意拜托温师兄多看顾一下自家不靠谱的妹子,只是凌汐最怕被人管,还是温正楠这种连姜艾都评价“古板”的老学究,躲都还来不及,所以两人虽有对方联系方式,别说见面,就连电话都没打过一次。“老妈子刚说,如果我四级再不过,我姐就托温正楠来给我复习。”凌汐坏笑着推了推老友,“我妈每次念叨着我姐白白蹉跎的青春,必然要可惜一下温sir,说他俩当年走得那么近,却被别的女人拔了头筹。你呀要感恩温正楠带了个拖油瓶,我姐那可是姜家的骄傲,让她去给人当后妈老太太肯定舍不得,温正楠就是我妈食之不甘弃又可惜的鸡肋。”“哼!二婚头!”

难得见许小白连续吃瘪,姜凌汐暗地里嘚瑟着,却偏要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来:“我看姜艾再拖下去,没准儿老妈子就对温sir妥协了。要知道老太太这一辈子没读过几年书,对温所长这类拿腔作调端着高级知识分子派头的人,天然就盲目崇拜,刚才我才说了两句,你猜老妈子怎么说,让我别诋毁科学家!多高大上的称呼!”

许嘉言想想自己可怜的小本科,不甘心地冷哼:“再高大上的科学家也是二婚头。”“其实除了丧偶这个无法忽视的缺陷,温sir跟我姐还是配一脸的。”

许嘉言瞬间炸毛:“哪配了?两人拽着外文聊他的光纤传感器参数吗?”“啧啧,连温sir的专业都知道,还说没上心,”凌汐笑得贼兮兮,“你纯粹就是发酸,人温sir除了婚史,样样符合丈母娘眼里的标准女婿形象,听说还长得帅。”

嘉言不屑地撇撇嘴:“比脸我怕谁?”“是,您老天下第一帅,不过你那是招小姑娘喜欢,温正楠那长得叫一个周正,最讨长辈喜欢了。我们学校也有女孩子就迷他那款,温正楠不是Z大的客座教授吗?每回讲座我们好多女生还专程坐三站路,跑去听他的天书讲座,都说他声音特好听。”

姜家二小姐是个活在二次元的人,爱好有点偏门,除了漫画,是个无原则声控,对一切好声音都没有抵抗力。“声音好听有什么用?你以为谁都像你,看人用耳朵的?”

凌汐自从知道死党喜欢的人是自家亲姐后,油然而生一股从此你在我手里任揉任搓的优越感,对着嘉言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笑看风云的贱样,被损也不生气,一心打听八卦:“小白兄,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我姐那种完美无缺神一样存在的?那天你喝醉了也没说得清,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不跟我说清楚,我怎么帮你?而且,你不一直号称自己喜欢长发大眼型的吗?”“你姐难道不是?”

额,姜艾确实浓眉大眼,长发及腰,可谁一听长发大眼妹都会自动想象成漫画书里白衣飘飘的软妹子,怎么都想不到会是姜艾这样彪悍的女强人吧?“那我当年失恋,你还骗我说你都没来得及告白,喜欢的学姐就恋爱了!”

许嘉言挑眉,没有回答。“对喔,我姐就是你学姐,你高考完她正和蒋超然那个贱人谈恋爱呢。哎呀不管!这么重要的事,你要不瞒我,说不定我早给你拉成红线了。”“小汐汐,你不知道自己长的不是嘴,是高频喇叭吗?我当年要跟你说了,楼下小卖部家三岁的娃都拿我编出跳皮筋的儿歌来了。”

凌汐摸摸脑袋,尴尬地直笑,然后用肩膀去撞哥们儿:“快说说,你啥时候喜欢上我姐的?”

许嘉言的目光一下子就飘远了,许久,才梦呓般说着:“十四岁。”

十四岁的许嘉言还是个半大孩子,刚上初二,看班上传阅的日本小漫画都看得面红耳赤,他自己都没想到,平生第一次心动的对象,居然是隔壁家的管家婆大姐。

他记得那是个周末,自己起身就不大舒服,于是拒绝了陶叔叔他们去游乐场的邀约,坐在饭桌前吃了几口姜阿姨端来的饭,忽然间吐了一地。

他尴尬地望着全被自己搞坏的中饭,想收拾却力不从心,挪到沙发上瘫坐着发晕。也不知待了多久,听见有人按门铃,浑身冒着冷汗好不容易打开了门,就看到姜艾扎着高马尾,白背心小热裤,背着个帆布大包,帅气地站在外头。“许小白,我家没人,钥匙落宿舍了,先到你家坐一会儿。”

姜艾自顾自地进了屋,看到饭厅里一团乱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许嘉言还撑着门框在喘粗气。“病了?你不是学武后都好多年没病过了?”姜艾的手摸上了他额头,“好烫!你发烧多久了?我妈呢?”

姜艾拨了半天电话,可能游乐场太吵没有人接,就准备带人去医院,被许嘉言严词拒绝。“给我弄点吃的吧,我空着肚子吃不下药。”许嘉言说完就后悔了,别人都说姜艾十项全能,只有自家人知道,姜艾绝对是个厨房白痴,开个火都能烧锅的主。

姜艾也挺有自知之明,噌噌跑下楼买了两包方便面,还自以为是地拿了许嘉言小时候最爱吃的冰激凌,献宝似的跑了回来。

嘉言有气无力地吐槽:“大姐,我发烧没吃饭,你就给我吃方便面和冰激凌?”“你小时候不最爱吃这个了吗?”那会儿只要是她去接放学,小汐和他肯定是一人一根,还要从她手里敲点零花钱备用:“小汐发烧了也老吵着要吃冰激凌降温呀。”“多少年前的事了?”

姜艾为难地举着快化的冰激凌想了半天,塞进了自己嘴巴,刚发育的中学生比她还矮了半个头,姜艾毫不费力地将人半扛着扶进卧室,许嘉言在抗拒中无意蹭到了一团异常的柔软,当意识到是什么时,他面孔开始发烧。

因为跑上跑下,姜艾白色的工字背心湿了大半,贴着身半透明,浅色的内衣肩带清晰可见,而胸部的浑圆压在他的右臂上,绵软如云。“我煮粥,你慢慢等啊。”

姜艾把人丢进被窝,苦恼地站着,嘉言把脸蒙进被窝,偷偷抹去额头的汗珠。他头一次意识到,总对自己和小汐管头管脚的姜大姐是个女生,还是个脸蛋漂亮身段迷人的女生。可很快厨房里传来糟心的乒里乓啷打破了他懵懂的青涩幻想,他一面想着姜大姐会不会把自己家厨房给砸了,一面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后,许嘉言做了一个很柔软的梦,自梦中醒来,就看到姜艾就半倚在他窄小的单人床边,睡得昏天暗地。他头上搭着毛巾,床头柜上的药、温度计、水盆都如姜艾一贯的风格,摆放得整齐划一。

初夏的午后,天闷得让人发懒,窗纱轻扬,空气里有开到尾声的栀子花残香。姜艾光洁的额头敷着薄汗,睫毛在鼻翼投下扇影,红唇欲滴,吐息芬芳。她晒成了蜜色的修长双腿憋屈地蜷曲着,隔着一床薄薄的毯子挨着他的身体,感觉到他动了,手就软软地拢过来在他身上轻轻拍了几下。

他这才发觉,她的身体她的手,还有她无意识地呢喃,都轻柔地投影在他的梦境。

有微风拂过,日光透过窗纱在她身上洒下波浪起伏的影子,嘉言觉得自己像躺在了一条船上,随着她的呼吸荡漾。

许嘉言没有惊动姜艾,他舍不得这难得的、他从母亲身上都未曾得到过的温柔。

直到姜艾自己被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吵醒,端来了一份许嘉言看着都吞不下去的粥,如果,那坨黏稠物能称之为粥的话。对着姜艾难得的期待眼神,嘉言勉强尝了一口,毫不留情地推开:“难吃。”

姜艾瞪他一眼:“给你做就不错了,爱吃不吃,方便面还是粥?”“方便面。”

于是最终,许嘉言在自己高烧四十度的午后,也只吃了三口油汪汪的方便面。姜艾自己也饿了,因为不敢开空调,就半蹲在床边一面抱怨一面大口吞着那碗许嘉言毕生吃过的最难吃的粥,她吃得满头大汗,鼻子皱得起褶子,长发汗湿了,薄薄的一层像是贴在头皮上,嘴巴边一圈都凝出了小汗珠。

可许嘉言望着她那张他从小看到大的脸,好像被格式化重置了,她鼻头的痣,眼角的笑窝,微有些垮的右肩,他无比熟悉又从未细看的一切,都变成了纯粹地、很美好的女生符号。

许嘉言发现自己移不开眼睛,心跳越来越快,带着高烧的炙热,有一把火直往胸口蹿,后来他才知道,这叫坠入爱河。第四章他声线如丝弦

作为姜凌汐求学生涯的最后一个暑假,姜二小姐原本做了一百种吃喝玩乐兼出游计划,连漫画书的清单都列了三张,可是所有的计划都在自家大姐一通越洋电话后泡汤了。“小汐,温师兄说你四级应该会挂,暑假好好复习,准备重考。”

二小姐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姐口中的师兄是谁,拳头一砸:“凭什么温正楠说我挂,我就会挂?”“师大的监考组长跟师兄挺熟,所以考前我让他和人打了声招呼,考试的时候巡视的组长看了你的答卷。阅读只对了不到一半,翻译应该是五十到七十分,所以除非你作文和听力能拿到九成分值,不然不会及格。”“你都能让他打招呼看我答卷了,不能让人给我提前指点两下?”凌汐咬牙切齿直捶床,怪不得快考完的时候有人在她身后站了半天,她还以为是老姐破天荒给走了后门,期待了半天人又走了,原来是被看了热闹。

姜艾在那头轻笑:“你觉得我会帮你作弊吗?”

凌汐翻着白眼倒在床上,拖着长音答道:“不……会……”“我这两月都在外头,所以已经把你交给师兄了。”“No,是不是亲姐……温正楠是传说中的古板老学究,我怎么和他沟通?”“四级的听力只要你肯花功夫,进步是最快的,二百四十几分你如果能拿到两百分左右,总成绩怎么都过了。我保证温师兄说英文,绝对是你这辈子在现实里能听到的最好听的英文,具体复习计划我让他自己跟你说。”

对于这个屡考不过的妹妹,姜艾也算用心良苦对症下药,沉浸在二次元世界里的姜凌汐是个彻头彻尾的声控,别的妹子屏保铃声都是偶像帅哥,她膜拜的是杉田智和、边江、阿杰这些声优。而温正楠当年在Z大就是出了名的好声线,一把嗓子比广播员还要有磁性,要不是去年姜艾被他急抓去广交会应急,好好一个马尔代夫假期泡汤,欠下了人情,姜艾哪请得动这尊大神给妹妹搞特训。“欸,姐,你最近有联系过嘉言吗?”

凌汐虽然沉浸在一片悲痛中,仍然很够义气地不忘好基友,电话那头忽然陷入了安静,只听见隔着太平洋的沙沙信号乱窜,好一会儿,姜艾才云淡风轻地说:“我都快忙疯了,还有时差,没空联系他。你自己乖乖复习,等我回来再检查你进度,爸妈我也打招呼了,你别想偷懒。”

电话被“啪嗒”挂断,凌汐望着手机桀桀怪笑起来,有猫腻!大大地有猫腻!姜艾居然在回避她的问题!

在床上翻了两个跟斗,她才去摸手机准备给许嘉言报信,恰好跳出来一个来电,她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接了。“你好,姜凌汐,我是温正楠。”

十个字,这是姜凌汐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温sir的声音,隔着电流,温正楠那冰凉又富有磁性的声线简直……简直能苏人一脸血,姜凌汐握着手机在床上矛盾得直蹦跶,怎么办?怎么办?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老姐你要不要这么毒!正中命门!“姜凌汐?你在听吗?”

冷静优雅的禁欲系声线,节制、清透到勾人,凌汐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怀孕了,温正楠就应该去当电话促销,这样迷人的声音哪怕是骗子的,都会不舍得挂电话呀!

前一刻还对姜艾的安排怨声载道的凌汐立马化身小狗腿,应得不知多快:“我在听,在听,你说。”“明天请来我办公室取四十套模拟题,还有两本听力书,每天我会发两段英语新闻给你,你做好记录再发回给我,周一、三、五晚上八点我都会给你打十分钟的全英文电话检查进度,明白了吗?”“新闻是你说还是网上的资料?”“网上的,你需要的话,我录也可以。”“你录,当然你录。”

姜凌汐完全被蛊惑,短路的脑子里只想着每天都有这个声音听,每周还有三次电话,第一时间浮现的居然是“那我岂不是赚翻了”的傻缺念头。

“Let's get started.”

欸!等等,怎么突然无缝隙就切换语言模式了?“那啥,温sir,你刚说了啥?”

居然有人鸟语会说得比中文还好听!这就是姜艾总吹嘘的贵族式发音?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似会翩然起舞的蝴蝶,在她耳中蹁跹成一片花园。可是温所长,你就是说得嘴巴里能跳出水晶皇冠来,鸟语它还是鸟语。

凌汐苦着脸哀求对方再说一次,用中文,被冷酷地拒绝了,并要求她以后对话也用英文。姜凌汐憋了半天,丢出一句:“Pardon?Chinese please?”

十分钟以后,每说一个单词都被批斗得体无完肤的姜凌汐开始暴走,她终于明白,自己期待已久的暑假已经变成了炼狱。

地球另一端,巴哈马天堂岛,橘色的亚特兰蒂斯酒店坐落在海湾最美的弧角边,碧蓝海水剔透见底,沙滩洁白似雪,奢豪游轮破水而过,悠然驶入大西洋。水族馆里,鱼群在沉船废墟中流连,仿玛雅神殿的极速滑道自鲨鱼群中悠游而过,雕刻中古花纹的围栏上,矢车菊开得花团锦簇,一湾河岸在远处延伸。

如此盛景,姜艾和李蓉却无心欣赏,因为还有三个小时发布会就要开始了,两人正在紧张地顺稿。

姜艾顺手端起常用的茶杯喝了一口,忽然想起,这个紫砂杯是当年她从英国留学回来时许嘉言送的,她随身带茶杯的习惯不知被多少人笑称过“老干部”,而这个杯子她用得最称手,也用了最长时间。

嘉言……那日在机场,那个差一点落下来的吻,还有被她轻描淡写划分为安慰的话语,已经困扰了她数日。许嘉言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彼此之间都太过了解,所以她完全清楚,那不是安慰,他说的是真的,那个差一点的吻也是真的。

亏她自诩对嘉言了若指掌,还每每对他身边自动围绕上来的莺莺燕燕评头论足,结果他喜欢的竟然是自己?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艾猛然想起,自己回家被老妈逼婚逼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大多躲到隔壁许家去,也会开玩笑问许嘉言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美女才肯谈,别学她拖一拖,就拖成了家庭问题。其实嘉言自二十三四后,还一直打着不婚主义的旗帜连恋爱都不肯谈,老神在在的许家二老也渐渐急了。

而许嘉言总是嬉皮笑脸地答:“姜大婶,你不知道我从十几岁开始,就一直在等我自己长大吗?”“什么话?”“我呀喜欢成熟点的。”“哟!你还想姐弟恋?”“我就怕碰到喜欢的女人,她却嫌我太嫩,看不上。”

她却总是捏着他的脸一通拧:“傻子,你顶着这张脸随便往谁跟前一站,就没有看不上的。”“真的吗?”

他问的那么诚恳,她却总是好笑着去忙自己的事了。

他说,他从十几岁开始,就在等他自己长大。难道是说,从十几岁就开始喜欢自己……姜艾猛地甩甩头,想甩掉脑海中这个可怕的念头,许嘉言之于她是完全等同于小汐的存在,她看着他们出生、进学校,调皮的时候被她罚过站打过屁股,青春期敲着手指不许他们挤脸上的青春痘,她长姐如母般看着两个小家伙长大,许嘉言说喜欢她?简直像乱伦般违和。

李蓉跟了姜艾五年,在她眼里老大就是无所不能的铁人,更是有条不紊的机器人!桌面再多资料也不会乱,工作的时候从来聚精会神,可是发布会在即,老大在和她顺稿的时候――怎么……好像分神了?“老大,你有电话。”

姜艾的手机一向放在右手边,恰好离李蓉不过十厘米,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嘉言”两个字在震动。对于老大身边这位超级帅哥,公司里的姑娘们不知把他从头到脚肖想过多少回了,可是帅哥油盐不进,以至于新晋的两个小妹子已经在跟老大打听,许大帅哥到底是不是同性恋了。“放着吧。”

姜艾淡淡地扫了一眼,却将手机推得更开。“不接?老大,许大帅哥又怎么得罪你了?”哎,亏她最爱许大帅哥打电话来找老大了,像老大这种不苟言笑型的工作狂,也只有许嘉言才有本事把人逗笑,连带着她们都能够喘口气。上一回许帅哥把老大气得不接电话,据说是和小汐妹妹把老大的合作对象错当成相亲对象给整了,不过要她说,会大笑会发飙的老大才比较可亲呀!

姜艾皱皱眉,并不打算与下属聊私事,拿起了演讲稿说:“我们继续。”

李蓉只能打起精神,继续顺稿,毕竟是她独挑大梁的战略发布会,没老大带着顺一遍,她心里有点发虚。可是等了半晌却没有声音,李蓉偷偷瞄了一眼,诧异地发现,老大好像又望着手机走神了?

正当她怀疑是自己多心,却看到老大脸上居然流露出类似苦恼的神情,手无意一挥,将她自己用了多年的杯子直接扫在了地上,杯子碎了,水也洒了一地。

姜艾罕见地骂了两句脏话,跳了起来,望着碎成几瓣的杯子愣住了。

她是无神论者,从不相信什么宿命、预兆,可杯子一碎,她心却跟着抽了一下。

怎么突然间,好像什么都乱了?

姜艾烦躁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收拾好情绪,与李蓉飞快地清理掉满地狼藉,继续投入了工作。第五章如同冰与火的初见

第二日,原本已经对凌汐成绩绝望,采取放羊吃草政策的陶姜二老在听了姜艾语重心长的告诫,出于对家中可能破天荒出现一个"大学肄业"生耻辱的担忧,严格地担当起了监督职责。

于是姜家二小姐准点被踢出了家门,赶去研究所找温正楠拿试题。

七月的城市,燥热似火,大学城的路两旁都是长了数年的水石榕,正值花开最盛的时节,轻盈细密的五瓣花簇倒坠着,在令人倦怠的热风里起舞。公交车自花道中开过,凌汐听着歌,一朵落花正飘在窗边,她掏出IPAD依着花形,勾画出几只穿着白纱羽裙翩翩起舞的小精灵,画得正开心,手机忽然响了。

是温正楠的微信好友申请,中规中矩的头像,昵称就是名字,点进去没有签名档没发过朋友圈,凌汐很想意气用事直接拒绝掉,但到底还是没那个胆量。

通过好友后,温正楠传来了两段MP3,凌汐好奇地点开,一段新闻一段是他办公室的具体地址。

也不知是因为声音好听,还是语速缓慢,她发现自己居然能听懂,想着要交笔记只能反复听,一面听一面把姜艾和温所长交替着骂。

靠着那段语音的指示,凌汐艰难地穿行在研究所,想起刚才被门卫大叔像盘查间谍一样快被问清祖上三代,她扫过温正楠的头像嘀嘀咕咕又骂开了。

姜妈妈当年把温正楠列为姜艾备胎人选时,凌汐曾经本着八卦之心,问姐姐看过一次温sir的照片,只记得是标准的质优生长相,文质彬彬。不过照片这个东西具有欺骗性,何况还是多年前的学生照,现在打着高级知识分子旗帜的“叫兽”那么多,鬼晓得是不是变成了秃顶啤酒肚的衣冠禽兽。

又依次被几道门禁的保安盘查,好在温所长有打过招呼,并没有人为难姜凌汐,当写有温正楠名牌的大门出现在她眼前时,凌汐自己都不相信,她居然靠着一段英文指示找对了地方。

意气风发地敲响大门,姜凌汐想摆出一个拉风的姿势粉墨登场,没想到等了半天,来应门的居然是个小男孩。“姜阿姨吗?你好,我是温熙。”

男孩仰头和她对视。

凌汐听姜艾说过,温正楠已故的妻子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小小年纪却已经是正在崛起的新一代学霸。可是姜凌汐没有想到是一个如此漂亮的娃娃,他脸圆圆,大眼晶莹,头发乌黑,唇红齿白,故作严肃的小大人的姿态更显出股天然萌来。

对于所有的萌系生物,从小奶猫到奶娃娃,姜凌汐都没有任何抵抗力,她完全没有理会男孩眼中的嫌弃,两眼放光扑了上去。“小弟弟,你好,我是姜凌汐,你可以叫我姜姐姐,不能喊阿姨喔!”

男孩眉头打结,非常忍耐地保持了自己的礼貌:“姜姐姐。”“熙熙,你今年多大了?七岁半,上二年级对不对?你看,我们两名字里都有个xi,多有缘?一会儿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姜姐姐,我爸开会去了,你的书和试卷都放在门口的蓝色袋子里,你把爸爸发给你的第一段新闻写下来放在桌上,就可以回家了。”温熙一板一眼地说完爸爸临走交代的事,继续低头练毛笔字。“熙熙,这是你写的?”凌汐羞愧地拿着小孩放在一旁的字左看右看,不得不承认,自己那手“鸡扒草”估计还不如这个七岁半的孩子。“是。”

温熙抿着嘴,把被怪姐姐翻乱的字帖重新整理好,发现自己的毛笔又被她拿走了,在白纸上胡乱涂抹着啥。“熙熙,你平时看什么动画片呀?喜羊羊?还是熊大熊二?要不我给你画个猪猪侠?一会儿咱俩去买冰激凌吃吧!”

凌汐半个身子都快趴到桌上去,几笔飞快地描出了两个卡通人物,她凭着这手本事纵横娃娃界,不知收买过多少孩子的心,结果美滋滋给人温熙捧上,却只换来敷衍的余光一扫。“我不看动画片,另外,姜姐姐,我比较习惯别人叫我温熙。”

如此明显的抗拒,凌汐也愣住了,很快脸一跌,假哭着抱住了温熙:“小熙熙,你不喜欢我,为什么?”

温熙忽然被搂进了一个柔软的怀里,骤然扑面的热度让他第一时间扭着脸想将人推开,却换来更紧的拥抱。这个把他当三岁娃娃,用恶心嗲音来逗他的怪姐姐,身上却是香香的,不是那些爱绕在爸爸身边的阿姨身上那种香,而是淡淡软软的、清清爽爽的,他曾经在想象里给妈妈添上的香味。

从他会走路以后,好像很久没有被人抱过了,当然,那些意在爸爸,然后刻意来讨好他的阿姨不算。

温熙停止了挣扎,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听见怪姐姐在唱作俱佳地自说自话:“温正楠怎么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儿子,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小熙熙,啊,不,温熙,我们去吃冰激凌吧?”

姜二小姐坏心眼咕噜咕噜往外冒,能拐走这么漂亮的娃娃多有成就感,何况拖一拖时间还能把温sir给吓一跳,看他还敢不敢说印度阿三的口语都比她好,简直是一举两得。“我不能吃冰激凌。”

凌汐把怀里的孩子抱得高高的,与自己平视,满眼震惊:“宝贝儿,你是打哪儿来的小怪物?怎么会有小朋友不看动画片不吃冰激凌?”“看电视伤眼睛,冰激凌伤肠胃,我为什么要喜欢这种幼稚又对身体不好的事?”

温熙撇撇嘴,觉得自己跟怪姐姐没法沟通,她还叫他……叫他宝贝儿......

凌汐被他一哽,无言以对,只能趁机捏两下肉嘟嘟的屁股蛋蛋,安抚自己被小学二年级小朋友嘲笑的心。“那你想做什么?姐姐陪你去呀。”最好能跑远一点儿,急死温正楠。“我不可以跟陌生人走。”“陌生人?我怎么能算陌生人呢?我认识你爸爸,对了,姜艾你熟吧?”

姜阿姨?温熙的眼睛瞬间软了:“你是姜阿姨的妹妹?那个气死人的妹妹?”

凌汐满头黑线,心想:小熙熙,你长得再萌,这样子咱们也没法子愉快地聊天了。“你看起来,和姜阿姨……”温熙打量着她普通的五官和奇葩的装扮,出于自小的教养最终斟酌出一个没那么伤人的词,“完全不像,而且就算你不是陌生人,没有经过爸爸允许,我也不可以离开办公室。”何况,她的提议没有一个能让他感兴趣的。“那如果起火了、地震了,你爸没回你也不走?”“姜姐姐,我又不是傻子。”

凌汐再度深呼吸,提醒自己看看温熙那张天使般的脸孔,不要失态。“姜姐姐,爸爸说了,让你把刚才发给你的第一段新闻写下来才可以走。”温熙貌似乖巧地递上纸和笔,还体贴地空出了大靠背座椅。

凌汐想想姜老太太今早赶她出门前提出的经济制裁威胁,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掏出手机开始播放音频。那是一段关于海洋公园将开展恐龙节的新闻,姜凌汐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得七七八八,可真坐下来才发现,写比听要难得多。“Juras……jurasic......”她咬着笔头,艰难地拼写着。“姜姐姐,是j-u-r-s-s-i-c,你漏了一个s。还有all the rocks,rock是复数,最后一句but putting dinosaur back together,是putting不是put。”

凌汐目瞪口呆地听着温熙把她错误一一指出,有一瞬间,感觉自己世界一片灰暗了无生趣。作为一个从小就被学霸姐姐强势压制的苦命孩子,长大后身边绩优生环绕也就罢了,连许嘉言中学转理科后也弃她而去成为三好学生都算了,时至今日,自己居然被一个七岁孩子给“羞辱”了,她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就算不懂什么口音不口音,凌汐也听得出,温熙的发音纯正字正腔圆,她后知后觉想起姜艾曾经说过,温sir的老婆是格什么治学校毕业的ABC,温所长的父母也都是早年留洋后定居国外,所以温熙完全是在双语环境里长大。

不过姜凌汐也有姜凌汐的好处,在自觉无脸活下去三分钟后,她猛然间醒悟,完美的作弊神器就坐在自己身边。原本她还想着靠度娘和金山词霸也复述不完这篇短新闻了,现在……果然在假装为难一句一句询问后,温熙“指导”她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作业。“小熙熙,你怎么能这么厉害!”

写下最后一个单词后,凌汐喜笑颜开地在温熙的小脸蛋上“吧嗒”下一个扎实的吻,一面顺手在白纸下方画了条戏水的小恐龙,然后眼尖的她忽然发现,之前对她画的那些喜羊羊猪猪侠嗤之以鼻的小温熙居然两眼发亮了。“你喜欢恐龙?”

被看破心事的温熙尴尬地拿腔作调:“我是看你这恐龙画得四不像,有盔甲尾巴带锤的是甲龙,但甲龙头部没有骨刺,戟龙的头才是这样。”

姜凌汐心中暗自比了个耶,终于逮到了小家伙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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