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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1 19:5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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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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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传奇故事(十五)

古今传奇故事(十五)试读:

第一章

血染童子参

民国年间,在墨城杏林界名望最高的,当属“瑞丰堂”的掌柜冷云鹤,他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品行高尚。另外,冷云鹤还珍藏着一件镇堂之宝——“百年童子参”。

当时,正值军阀纷争,战乱四起。每天都会有一些异乡难民流落到墨城,沿街乞讨。当冷云鹤目睹一些难民因长途跋涉、身染重疾,却又无钱医治之时,禁不住痛心疾首。

于是,冷云鹤便尽己所能,免费给一些难民看病。他还让妻子紫叶和两个徒弟在“瑞丰堂”门口支起一口大锅,向难民施粥。然而,仅凭一己之力,对数以千计的难民来说,只能是杯水车薪。

冷云鹤的父亲曾在清廷内任御医,因性情耿直,得罪了太监总管李莲英的一个心腹而身遭陷害,并被逐出京城。在返回老家的途中,又遭到仇家的暗中劫杀。幸亏冷云鹤的父亲在年轻时,练过两年拳脚,经过一番殊死搏斗,背着幼子逃出虎口。而冷云鹤的母亲和姐姐却都惨死在他们的乱刃之下。

之后,他们父子俩在山林里幸遇一位善良的老者,否则迟早也会成为野猪的腹中之物。冷云鹤的父亲身负重伤,忍着剧痛跪求老者帮忙到山下的药铺抓药。

老者见他伤成这样,也来不及细问,匆匆下山去抓药。经过数日的内服外敷之后,冷云鹤父亲的伤势逐渐好转起来。老者虽然清楚他们父子俩身无分文,仍心甘情愿地留吃留宿。一个月之后,冷云鹤的父亲已经能够下地走动了。他担心再住下去,会连累老者一家,便提出告辞。

临走之时,父子俩含泪给老者叩了三个响头。老者连忙将他们搀扶起来说:“都是落难之人,不必客套。”说着,他将一包裹干粮递给了他们。

从此,父子俩隐姓埋名流落到墨城,靠采制草药勉强度日。闲暇之时,冷云鹤的父亲将全部心思都花在儿子身上,教他一些行医之道。

有一年深秋,冷云鹤的父亲攀上虬龙崖采挖草药,在绝壁一处凹槽里发现两株百年奇参。他先用拴着铜钱的红绳将两株参系住,再用鹿骨钎子小心翼翼地将两株百年奇参挖出来。两株奇参都是一尺余长,形体宛如刚出生的胎儿,且一雄一雌,清晰可辨。

冷云鹤的父亲欣喜若狂,他知道这两株百年奇参,就是稀世罕见的“童子参王”。他双膝跪在绝壁的凹槽内喃喃自语道:“冷家的基业,从此开始了——”

后来,那一株雌性的“童子参”,被墨城一富贾以五百两银子买去。然后,那名富贾转手以一千二百两银子卖给京城一官客。当时,举国上下都在筹办慈禧太后的六十大寿。那名官客便将那株雌性的“童子参”贡献给了慈禧太后,慈禧什么样的稀世珍宝没有见过,可是见了那株“童子参”之后,仍惊讶得合不拢嘴。自然,那官客也如愿以偿,官晋三级。

冷云鹤的父亲则用那些银两做本钱,筹建了“瑞丰堂”。老掌柜医术高明,且诚信经营,“瑞丰堂”的生意越来越兴隆。

转眼十年过去了。

那一年腊月,“瑞丰堂”的老掌柜一病不起,咯血不止。只从表象上看去,冷云鹤已断定父亲病情危重,恐怕只有“童子参”才可以延缓一下父亲的生命。当冷云鹤跪在父亲的病榻前,细声告诉父亲准备以“童子参”配药为他医治时,老掌柜竟气得嘴唇颤抖。过了半天,老掌柜才缓过气来,斥责儿子道:“你现在的医术已不在为父之下,岂能看不出为父的病势?自那次遭劫,为父腹内元气已损。而今已病入骨髓,纵使每天以‘童子参’为食,也只不过是多苟延残喘几日罢了。‘童子参’是咱‘瑞丰堂’的命根子,只要命根子在,再大的风浪,‘瑞丰堂’的牌匾也不会倒……”

听了父亲的话,冷云鹤已是泪流满面。数日后的一个深夜,奄奄一息的老掌柜吩咐儿子将那株“童子参”取出来,他是想看最后一眼。冷云鹤从库房的天篷里,取出一个用黄绸布包裹的楠木匣子,在父亲的眼前打开。

那株肥大的“童子参”鲜活如初,像一个淘气的娃娃一样躺在匣子里。老掌柜抬起干枯的手掌抚摸了两下后,又吃力地对儿子叮嘱了几句。可是话还没等说完,一口鲜血从老掌柜的嘴里喷出来,一些血水溅到了“童子参”上,尔后滑落,像给“童子参”系上一条红色的绸带……

老掌柜病故之后,冷云鹤牢记父亲临终时的嘱托,只在每年的大年三十晚上,才将“童子参”取出来祭奠一番,然后再将其藏匿起来。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冷云鹤深知背后有不少贪婪的眼睛,在觊觎“瑞丰堂”的镇堂之宝。

这天傍晚,一辆疾驰的黑色“鳖盖”(轿车)在“瑞丰堂”门前戛然而止。从里面钻出来三个人,径直走进了“瑞丰堂”。其中一个冷云鹤认得,他是墨城警局的何警长,冷云鹤曾到他的府上,为他的母亲做过针灸。另外两个汉子身材魁梧,虽然身着便装,但是从举手投足中,冷云鹤能够感觉出他们是行伍出身,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

何警长神秘兮兮地说:“冷掌柜,今天这两位军爷亲自登门,是有要事相求。”

冷云鹤吩咐徒弟退下。

落座之后,其中一个说话带点掖县腔的汉子开门见山地说:“实不相瞒,俺们两位都是张大帅的手下。两天前,俺们陪同张大帅微服私访到这儿。因为水土不服,张大帅最疼爱的三姨太身染疾症,烦劳冷掌柜前去就诊。另外,听说‘瑞丰堂’藏有一株‘童子参’能增补元气,可否开个价码?”

听了,冷云鹤倒吸一口凉气,他当然知道张大帅的身份。尔后,故作镇静地说:“治病救人,乃行医之本分。不瞒诸位,家父在世时,的确得过一株‘童子参’。只是当时为了筹建‘瑞丰堂’,已将其出手。听说后来,慈禧太后用它的臂须做成羹,宴请一些宠臣——”

另一个汉子的脾气有些急躁,用威逼的口气说:“冷掌柜,只要是张大帅喜欢的,你随便开个价码!不过,你可不能惹他老人家不高兴!”说着,他用手按了按腰间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那显然是一支手枪。

何警长能够看出,冷云鹤丝毫没有动心。他唯恐僵持下去,闹出什么意外,便在一旁打圆场说:“先给太太看病要紧,这事过后再说。”

临走之时,冷云鹤借换衣服之际,朝妻子紫叶使了一个眼色。紫叶从丈夫的神情中能够觉察出,丈夫此去凶多吉少。

汇丰宾馆里外戒备森严,整个宾馆已被张大帅一行包了下来。一个穿戴整洁的女佣,将冷云鹤带到张大帅三姨太所住的房间。三姨太躺在一张软床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幔。三姨太将玉腕从帷幔里伸出来,冷云鹤给她把过脉之后,断定她并无大碍,只是普通的风寒。

当冷云鹤从三姨太的房间出来时,何警长和张大帅的那两个手下早已守在外面。那个说话带点掖县腔的汉子说:“张大帅已经备下酒菜,宴请冷掌柜。”

随后,冷云鹤跟随他们几个走到楼上的“莲花厅”。在酒桌正中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身材肥胖,且面带霸气的男子,他正是张大帅。张大帅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尔后,一边捋着唇上的一撇胡须,一边示意他们入座。

张大帅嗓门很粗,说话也不避让:“你看俺那‘家雀’的病如何?”

冷云鹤赶忙起身说:“太太只是普通的风寒,待俺开两服药煎服后,即可痊愈。”

听了,张大帅哈哈大笑,然后示意旁边的侍从添酒。三杯酒落肚之后,张大帅抹了一下嘴巴,直接问道:“俺听说你这啥堂里,有个镇堂之宝叫‘童子参’。近来,俺总觉心虚气短,可否转手给俺?”

冷云鹤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张大帅的面堂,说:“依大帅之气色,宜温补,故选西洋参为佳。野山参火气浓重,选其补之,则会适得其反。”

说到这儿,冷云鹤又把对那两个汉子所说的话,对张大帅复述了一遍。张大帅听了之后,面孔顿时沉了下来,粗声道:“奶奶的!这个事儿,他们在酒席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你他奶奶的还耍赖!俺想当年也贩过人,没有吃亏的买卖,当然知道你的心思,尽管开个价码!”而冷云鹤丝毫不放口话,张大帅有点恼羞成怒,他愤然将一个酒杯摔在地上,骂骂咧咧道:“真他奶奶个龟孙子!你若把‘童子参’卖给俺,现在就抄着手回去数大洋。要是不愿意,你就给俺留下样东西!”说完,他拂袖而去。

张大帅的那两个手下死死地盯着冷云鹤。此刻,冷云鹤心里清楚,他必须有一个决断,否则休想离开。迟疑了一会儿,冷云鹤顺手从桌子的餐盘里拿起一把刀子,一只手扯着自己的左耳,狠狠地割了下去,鲜血顿时涌了出来,顺着他的面颊滴落到衣衫上。尔后,他将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放在桌子上。众人都被他的举动震住了。

何警长赶忙将他搀扶到楼下,开车将他送回“瑞丰堂”,冷云鹤的大半衣衫都被血水染红了,变成了一个血人。惊恐失措的紫叶在徒弟的帮助下,费了好长时间才给丈夫的伤口止住血。

待缓过神来之后,冷云鹤料定张大帅不会善罢甘休。然而,张大帅却没有再派人前来纠缠。第三天,一个徒弟从“东晟戏楼”的李掌柜那儿得到消息,张大帅一行已经离开墨城,去了青岛。听了之后,冷云鹤才长吁了一口气。

张大帅向来杀人不眨眼,而冷云鹤能够躲过此劫实乃万幸。这倒不是因为张大帅开始吃斋念佛,而是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收到墨城头面人物供奉的十几盒上等的西洋参,于是昨天的火气消了不少;再加上前来送礼的人中也有懂医术的,也认为野山参不宜多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张大帅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他对算卦和郎中这两条道上的人多少还有一些敬畏,所以才没有对“瑞丰堂”下狠招。

四“七·七卢沟桥事变”之后,日本鬼子开始大举侵略中原。一九四一年秋天,墨城也沦陷到鬼子的手中,当时据守墨城的鬼子头目叫丘野四郎,他是个地道的中国通,当他得知“瑞丰堂”有一件镇堂之宝“童子参”后,数次派伪军队长吴大牙到“瑞丰堂”去,对冷云鹤施压。然而,每一次都被冷云鹤断然拒绝。

之后,丘野四郎又听说“童子参”有起死回生的神效,便愈加凯觎不已。丘野四郎心狠手辣,他知道以金钱诱惑,冷云鹤决不会将“童子参”交出来。于是,他使了一个阴险的毒招。

在一天夜里,吴大牙以查夜为名,敲开了“瑞丰堂”的门,强行将冷云鹤的妻子紫叶和女儿凤丫带走,并留下口话:“限你三日之内将‘童子参’交到皇军据点,否则后果自负!”

第二天,冷云鹤抱着那个楠木匣子,神情黯然地来到鬼子的据点,他决定用“童子参”换回妻子和女儿。两名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将他带进丘野四郎的指挥部。

丘野四郎惊喜若狂地迎上来,当他打开那个楠木匣子之后,被里面的那株“童子参”给惊呆了。“吆嘻!——”他朝冷云鹤伸出了大拇指,嘴里喃喃自语道:“神品!神品……”

然后,他将那株“童子参”贪婪地举到眼前,仔细地端详起来。这株百年野山参,果然像极了一个男婴,尤其是在那两根肥胖的腿须中间有一个隆起的部位,就像顽童的小鸡鸡似的。

丘野四郎将“童子参”抱在怀里,朝外面大声咕哝了几句。不一会儿,翻译官将吴大牙带了进来。丘野四郎指着冷云鹤,狡黠地对吴大牙说:“你的快快把人送回。”

吴大牙一边点头哈腰地应允着,一边将冷云鹤带了出去。吴大牙让冷云鹤一个人先回去,过一会儿,他会安排手下将人质送到“瑞丰堂”。可是,心急如焚的冷云鹤一直等到深夜,也没有见到妻子和女儿的身影。

天刚蒙蒙亮,一夜都未合眼的冷云鹤再一次来到鬼子据点要人。这一次,那两名站岗的鬼子兵对冷云鹤非常凶狠,用枪托将他打得遍体鳞伤。数日后,有人有浑水河畔上发现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尸体。因为尸体掩埋得不深,在夜间被饥饿的野狗扒了出来。

冷云鹤在徒弟的搀扶下,前去辨认尸体。还没有走到近前,冷云鹤从死者的衣裳上已经断定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当场昏死过去。

葬了妻子和女儿之后,冷云鹤将积攒的一些财物分散给了几个徒弟,叮嘱他们一定要远走他乡,另谋生路。尔后,师徒几个洒泪而别。冷云鹤也悄悄离开了墨城。

在冷云鹤离开墨城不久,从鬼子的据点里传出一件奇事:丘野四郎在生日那天,特意将“童子参”的两条臂须切下来做成参汤,与手下共享。可是,他们喝下参汤后不久,一个个便头疼欲裂、腹疼不止;有的就像患了瘟病的鸡一样,倒在地上抽搐不停。丘野四郎因为喝的参汤过多,当场毙命。另有十几名鬼子和汉奸双目失明。

之后,新上任的鬼子头目池田大藤,一边将那株生事的“童子参”送到鬼子总部请军医进行化验,一边吩咐吴大牙将“瑞丰堂”的掌柜冷云鹤捉拿归案。

吴大牙在墨城里折腾了半个多月,也没有发现冷云鹤的影子。于是,他们一把火将“瑞丰堂”化为灰烬,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这件奇事,在当时有多种传言。有人说是八路军的卧底,在参汤里下了毒药;有人说是“童子参”显灵,给那些作恶多端的恶人一个惩罚……

只是一提到“童子参”,人们就会想起“瑞丰堂”的掌柜冷云鹤,不由地替他叹息。有不少人猜测,冷云鹤经受不住妻子女儿被害和失去“童子参”的打击,跳崖自杀了。只不过,谁也没有发现冷云鹤的尸体。

一九四四年的麦收刚过,八路军收复墨城,与驻守墨城的鬼子兵和伪军在浑水河两岸展开了激烈战斗。日军借助地利和装备的优势,暂时压制住了八路军的火力,双方都伤亡惨重。

僵持之下,鬼子从对岸发过来几发炮弹。炸裂之后,一些黄绿色的烟雾在空中扩散开来。一些撤退不及的八路军战士,因为呼吸了过多这样的烟雾,出现了呕吐、腹泻的症状,有些战士甚至出现了休克。之后,瘟疫便在战士中蔓延开来。

为了保证战斗力,在卫生员紧缺的情况下,指挥此次战斗的杨团长立即安排一些战士将附近一些郎中请来,但是他们对这次突然爆发的瘟疫都无能为力。

正在进退两难的紧要关头,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来到八路军的驻扎地。在卫生员的协助之下,在染病的战士中间仔细地诊断。待查看过疫情之后,那个男子也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然后,他解下身上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株大参来。他正是被人们认为已经不在人世的冷云鹤,而那一株大参就是“瑞丰堂”的镇堂之宝“童子参”。

他将“童子参”切下一部分,然后切成细细的参片,又开出药方,让卫生员找来一些草药与参片相配熬成药汁,让那些染上疾病的战士喝下。在服过三剂之后,患病战士们身上的症状都神奇般地消失了。那一株“童子参”也变成了废药渣。

在一个凌晨,八路军战士发起突然攻袭,打了鬼子和伪军一个措手不及,最终渡过浑水河,将墨城守敌一网打尽。池田大藤被乱枪打死,吴大牙在仓皇逃跑中做了俘虏。

在翌日的审判大会上,冷云鹤从吴大牙和另外几个汉奸头目的嘴里得知妻子和女儿被害的经过。原来,丘野四郎为了将“童子参”据为己有,却数次遭到冷云鹤的拒绝,对他早已怀恨在心。当他看到紫叶长得漂亮,便起了淫心,欲对紫叶进行强暴。然而,性情刚烈的紫叶在丘野四郎面前反抗时,将他的胳膊咬伤。恼羞成怒的丘野四郎开枪将紫叶还有她年幼的女儿打死了……

吴大牙和其他一些作恶多端的汉奸走狗被就地枪决。站在会场中心的冷云鹤,激动得热泪盈眶。尽管他苍老了许多,但是因为那一个缺失的左耳,台下的人们一眼便认出他来。

杨团长感激地发言道:“这次战斗的胜利,我们应该感谢冷先生对八路军的大力帮助!他就是‘大破天门阵’的穆桂英!”尔后,他笑着问身边的冷云鹤:“你是用什么‘降龙术’给战士们治好了病?”

冷云鹤肃然地回答:“是用‘瑞丰堂’的命根子——‘童子参’!”

台下一片寂静,继而爆发出排出倒海似的掌声。原来,冷云鹤当年送给丘野四郎的是一株冒牌的“童子参”,这都是他的父亲生前设计好的。“瑞丰堂”拥有“童子参”的消息传出之后,老掌柜便料定日后会有恶人觊觎“童子参”而不择手段。于是,他请一位木雕师依照“童子参”的样子雕刻了一个模子,然后将“商陆”的根栽在里面;用不了一年,“商陆”的根茎便把模具撑满了,然后,他将外层已经朽烂的木头去掉,又一株“童子参”便生成了。

老掌柜选用“商陆”的根茎来替代“童子参”,是因为“商陆”的根茎跟人参异常相似,且生长疯快。晒制后,外行人极难辨别。即使将其煮汤之后,口味也跟人参非常相似,略有甜苦。只是“商陆”毒性极大,误服之后,会出现头疼、抽搐、昏迷的症状,最终导致死亡。当时,丘野四郎就是误服了“商陆”的汤,尤其是在酒力之下,毒性会变得更烈。

解放后,“瑞丰堂”的牌匾重新在墨城挂了起来。在开业那天,冷云鹤将一株“童子参”的木雕摆在厅堂的香案上。他恭恭敬敬地焚上香,然后磕了三个响头,热泪纵横地喊道:“爹!紫叶!凤丫!你们听见了吗?!‘瑞丰堂’还在!‘瑞丰堂’的命根子还在啊!”

冷云鹤的喊声,仿佛能震动九霄……

证据

王局长在领导干部大会上作报告时,突然晕倒在主席台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在全县引起轩然大波。加之县广播电视台对王局长劳累过度的宣传报道,全县人民对这位勤政为民的领导更加敬重,纷纷怀着崇敬的心情自发赶到医院探望。

这下可把王局长给害惨喽。

其实,外人是无法了解此时王局长那极其矛盾而又复杂的心情的。头脑聪明、天生就善于钻营的王局长深谙官道,他不但能够大把大把收取贿赂,捞取钱财,还十分善于在全县、特别是在同级和上级领导面前树立自己清正廉洁的良好形象。他一面秘密包养了妩媚可人的情人小倩,同时还能赢得老婆对他本人的无比信任,在全县赢得了模范丈夫的美誉,成为无数家庭妇女为自己丈夫设立的标杆。

但智者千虑,总有一失。让王局长后悔终生的是,那天他不该对单位下级说是独自去慰问贫困户,对自己的老婆说是去接待上级领导,而来约会自己的情人小倩。就在他正与他的这位“贫困户兼上级领导”小倩颠龙倒凤逍遥快活之际,猛然感觉眼前白色的强光一闪,随即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但王局长是什么人,多少年的做官经验练就了极强的观察应变能力,他立刻就意识到被人抓拍了个现行。顾不得衣衫不整,王局长和小倩急忙四处寻找,但自己为小倩买的这豪华别墅周围哪里还有人影?王局长一拍脑袋,登时就坐在了地上。

这能怪谁呢?怪只怪自己太大意,只顾快活没有留神窗外,让偷窥者钻了空子,拍了照片。不过这偷窥者也太可怕了,转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自己一直引以自豪的狼狗艾克也没有发出一声警告。真是太可怕了!王局长一面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强压着怦怦的心跳,一面飞速转动大脑整理着思路:到底是什么人来偷拍,他究竟抱有什么目的呢?

这样一想,王局长的头可就更大了。如果说这人只是想叫自己为他办点事,这还倒好。可如果这人是自己的对头或是自己的竞争对手派来的呢,自己这个位子还能保得住吗?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人是纪委或是公安部门派来的,自己的这下半生可就彻底完了。更何况拍到了这张照片,也就找到了情人小倩,就等于找到自己贪污受贿的金库,也就完完全全抓住了自己贪污受贿、作风败坏的所有证据,自己精心培养的一世英名和光辉形象,不就全毁了吗?

怎么办?争取主动去自首?那不是在加速灭亡吗?!王局长咬咬牙:硬挺吧,希望这人只是想要挟自己为他办点私事。

这就样,王局长胆战心惊、度日如年地等了几天。谁知那人竟与他玩起了捉迷藏,再也没有了一点动静。

莫非这人只是想拍张床上戏,没有其他图谋?这个想法连王局长本人都觉得不大可能。而且纪委和上级掌握证据的可能性也被排除,因为县领导还要王局长两天后在全县领导干部大会上作典型发言。那为什么这人手里拿着证据,还不出手提条件呢?这些证据可是足以能够置自己于死地的呀!王局长明白,虽然这人一直没露面,但他一定在暗暗观察自己,王局长开始留心起周围的人来。让他触目惊心的是,他越是留心,越发现周围似乎每个人都有可能掌握着证据。

下班回到家中,头痛欲裂的王局长刚刚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就见老婆盯着自己走了过来,“老王啊,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有什么心事吧?”

王局长闻听浑身一激灵,联想到网上有的妻子雇用私家侦探跟踪丈夫的新闻,一双眼睛立刻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老婆,只看得老婆的那张关心的笑脸也变成了恶毒的冷笑。“原来真是你雇人干的?!结婚这么多年,我王某人对你可是不薄呀,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哪一个不是我安排的?就为了小倩这点小事你就找人这样干,你想要怎么样?是不是想要置我于死地?!”王局长对着老婆吼道。

老婆没反应过来,一脸的迷惘,吃惊地问王局长:“我干什么了?小倩是谁?”

王局长看着老婆那迷茫的神色突然回过神来,慌忙找了个借口逃出家门。刚到单位办公室,单位的老张就走了过来。“王局长,昨晚我去您家了,您没在。我儿子分配的事还得求您多帮忙啊。”

王局长闻听,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我这儿是分配办呀?办不了!”

老张一听小声嘟哝着:“办不了就办不了吧,发这么大脾气干嘛。办不了我就不找您了,找别人去办!”

还没等老张说完,王局长猛地从他的话中嗅到了一丝威胁: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是这个老张这家伙掌握着证据啊。那太好了!想到这里,王局长急忙叫住了老张,立刻承诺把他的儿子分配到一个效益最好的单位工作。老张听到这里,诚惶诚恐地说道:“那我明天就把照片拿过来。”王局长闻听激动得眼泪好悬没有流出来,急忙说:“对对,明天你一定要把那照片连同底版一块儿都拿来。”王局长万没想到事情竟解决得这样顺利,原来老张偷拍照片竟是为了安排自己的儿子上班。连老张这样老实的人都干这个,真是人心叵测呀!这一夜,王局长终于睡了个好觉。

然而第二天,当王局长一把将老张递过来的照片拿到手后才发现,这只是老张儿子的一张免冠照。“我的那张照片呢?!”王局长瞪着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质问老张。“您的照片?局长,我不知道哇。我从来没见您的照片呀。”老张哭丧着脸小声答道。“奶奶的,你竟敢骗我!想让我安排你儿子,等下辈子吧!”王局长一把将照片摔到地上,歇斯底里地喊道。

终于,不堪重负、心力交瘁的王局长一头栽倒在领导干部大会的主席台上。

当满怀崇敬之情的众多群众自发赶到医院时,陪护人员告诉群众,王局长晕倒在主席台上主要是由于劳累过度,要多说些安慰的话,让他安心养病,尽快恢复健康,及早返回工作岗位。群众们含着热泪应允下来。

病房里,王局长突然看到这样多的陌生面孔以及新闻记者,麻木的大脑突然间又恢复了运转,一时竟紧张得不知所措。这时,为首的一位群众眼含热泪紧紧握住王局长的手,动情地说:“王局长,我们大家都知道您为什么才会这样的。您到了这一步,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了……”“什么?你们都知道了?!”王局长顿时瞪大了眼睛大惊失色。“是的,不但我们知道,全县的人民没有一个不知道的!您还是不要多想其他事情,虽然这里的环境不是很好,但只要您能安下心来,不久就会出去的。”另一名群众安慰道。“什么?能出去?我这样的还能出去吗?!”王局长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痛苦地说道。“肯定能出去!”一名群众挤上前来好心地安慰道:“我们刚才都已经看过为您拍的照片了。”他一面指着后面护士手里拿的CT片,一面说道,“只要您好好配合他们,过不了多久您就会彻底没事的。”

谁知王局长听到这些,像是猛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发疯般冲着前来看望他的人们狂吼道:“配不配合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们来教导我!老子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你们他妈的还跑来看热闹,讽刺挖苦。老子不就是才收了几百万元包养了一个情人吗?就是全部都查出来,也不会彻底玩完!你们盼着老子玩完,没那么容易!”

自然,王局长很快被批捕。然而令办案组的同志疑惑的是,他们任何人都没有收到或接到有关那张偷拍照片的任何消息。当押着王局长的警车从医院出来经过他为情人小倩购置的别墅时,坐在警车里的王局长突然感觉眼前白色的强光一闪即逝,他急忙追寻着那光线向外看去,终于发现竟是别墅对面一家阳台上的一块贴膜玻璃被风吹动后反射的阳光。王局长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久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禁不住一声长叹: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呀。

“打岔”打出来的贪官

阮石谷醉心于篆刻艺术,暑往寒来十数年如一日。苦苦探索,悉心揣摩。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篆刻作品达到了相当的品位,多次在全国性的大展中获奖,并有多方作品被报刊发表或被辑入选集,成为本市颇有名气的篆刻家。老阮的爱人却极力反对老阮搞篆刻,说老阮学了一门“败家”的手艺。话虽有些过头,但也有其道理。老阮每天下班后就往他那间蝈笼小屋里一钻,两耳不闻窗外事,像老鼠啃木箱似的咔嚓咔嚓地“啃”那些石头块儿,家务活他一概不伸手,连吃饭也要老婆三次五次地喊他。求老阮治印的人很多,除了朋友就是各界名流,老阮搭了工夫还要赔上石料。而那石料又不是普通的石头,什么青田石、田黄石、寿山石,高级的还有鸡血石,颇有些讲究,其价格当然不菲。老阮没有外快收入,买石料的钱都是从工资中搞“截留”,老婆哪能没意见?老阮就对老婆说:“篆刻是一门高雅的艺术,搞篆刻是一种高尚的追求,你懂什么?”老婆一听把嘴撅得像拧了个儿的勺子,挖苦老阮说:“高雅、高尚,值几个钱儿?”的确,现在玩高雅、高尚的都成了穷光蛋,老婆当然不买账。老阮一时语塞,闷了一阵后理直气壮地说:“怎么也比打麻将、吸毒、搞女人强得多吧?”老婆琢磨琢磨也是,真要是老阮染上那些不良嗜好,日子怎么过?于是老婆就不再唠叨,由他去吧。

这天,老阮下班后像往常一样又钻进他的蝈笼小屋,刚刚操起刻刀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老阮以为又是哪位朋友来了,便开门迎接——原来是老阮工作单位领导谭局长,老阮一愣:“谭局长屈躬敝舍,蓬荜增辉呀!有什么指示您只管说吧……”

谭局长嘿嘿地笑了:“老阮,求你来了。”谭局长说着把一只手伸到老阮面前,手掌上托着一只白面无字的麻将将牌,“挺好的一副牌不知怎么搞的丢了一只五万,请你受点累给补刻一只。”

老阮迟疑一下说:“补刻的怕配不上,哪如买一副新牌。”

谭局长说:“老阮,别谦虚了,你是篆刻家,谁不知道你的刻功精到?再说,我这副牌不是普通货,是一位朋友特意从深圳给我带来的高级品。丢了一只五万就废弃了太可惜,还是给补刻一只吧。”

老阮本不情愿,但碍于本单位领导的面子还是答应了。

谭局长从衣兜里掏出另一只“五万”,递给老阮:“就按这个样子刻。”

老阮说:“放下吧,明天上班时给您带去。”

第二天上班时,老阮来到谭局长的办公室,把两只麻将牌放在谭局长面前:“局长,牌刻好了。”

谭局长高兴地拿起补刻的牌正要说声“谢谢”,可是话未出口就惊得瞪圆了眼睛——原来那牌上刻的不是“五万”却是“十万”!谭局长立刻变了脸色:“老阮,你真行啊!让你给补刻五万你却给刻了个‘十万’,你在哪儿见过麻将牌里还有‘十万’?岂有此理!”谭局长说着将那只“十万”狠狠地掷进废纸篓中。

老阮也很惊讶,默默地走出谭局长的办公室自己就忍不住笑了——原来昨天谭局长求他给补刻“五万”时,他一见麻将牌上的“五万”两个字脑子里竟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条件反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谭局长贪污、受贿上去了!心里就暗暗地想,他妈的,五万?十万也要多呢!到了晚上刻牌时,他的脑子里仍在想着“十万”,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把“十万”两个字给刻到牌上去了……“十万”的笑话很快在局内传开了,同事们都笑得前仰后合,弯腰岔气,有两位女士竟笑得泪花飞溅,捂着肚子直喊娘……大伙都说老阮这人既“迂”又“愚”,四十几岁的人了连麻将牌里有几个“万”都不知道,简直是个大活宝!但是,笑归笑,大伙又很为老阮担忧,老阮这不是无视谭局长的尊严,故意戏弄谭局长吗?谭局长要是恼羞成怒收拾老阮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儿?大伙这么一议论就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后果不堪设想。出于对老阮的关心,有几位好心的同事就在背后提醒老阮:“老阮啊,多加小心,千万要提防谭局长报复你……”

事情很快传到老阮老婆的耳朵里,老婆听说后肺都气炸了,大骂老玩说:“你这个蠢猪!别人想巴结谭局长还巴结不上呢,谭局长主动上门求你,多大的面子呀,挺好的一件事叫你给办砸了!等着穿小鞋吧,弄不好踢了你的饭碗!”

老阮说:“那……你说昨办?”

老婆说:“到现在还有啥好办法,除非买两瓶好酒到谭局长家里去赔礼,求谭局长大人别见小人怪,高抬贵手原谅你……”

老阮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买两瓶好酒起码要花好几百元,能买多少石料……”

老婆一听立刻就火了:“石料石料,就知道你那破石料!跟上你这么个男人算是倒霉到家了,你这个死榆木疙瘩脑袋再说什么也是不开窍,自己捅的娄子自己补吧,我没工夫跟你对牛弹琴了!”老婆说完“啪”地摔上门走了。“十万”事件发生后,大家都为老阮悬心,可是,老阮却若无其事,一钻进他的小屋操起刻刀来什么事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同事们见老阮不着急不上火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都感到很奇怪,莫非老阮上边有什么靠山……于是,人们都睁大了眼睛静观事态发展,看看谭局长敢不敢收拾老阮、怎么收拾老阮,再看看老阮有什么绝招,说不定会有一出好戏看呢……

机关内气氛依然很平静,但人们内心里都很紧张,都觉得正在酝酿暴发一场战争,这种表面上的平静不过是战争打响之前的那种令人惶恐的寂静……有一天,打字员小胡正在电脑前打材料,电话铃突然响了,小胡走过去拿起话筒:“喂,您是哪里?要找谁?”“我是纪检委,找阮石谷。”

小胡一听猛地打个愣:纪检委,找老阮?小胡立刻想到了“十万”事件,莫非老阮怕谭局长整他,先下手了?小胡想问又不便多问,只好把老阮找来接电话。老阮拿起电话,跟对方嗯嗯啊啊地说了几句,然后对着话筒说:“好,我马上就过去!”老阮放下电话转身出了屋,咚咚咚跑下楼去。小胡站在窗口前,见老阮骑上他那辆不新不旧的自行车出了机关大院后,便转身悄悄地来到政工科。政工科的吴大姐跟小胡关系最好,屋里正好只有吴大姐一个人在。小胡便压低了嗓音把刚才纪检委来电话找老阮的事对吴大姐讲了。吴大姐听了顿时吃了一惊,转身把办公室的门关紧,然后小声对小胡说:“你说,老阮是不是要揭发谭局长的问题?”小胡说:“我也这么想呢……”两个女人惊惊诧诧又神秘兮兮地议论着,脸色都有些紧张,仿佛顷刻之间就要发生8级地震似的。

吴大姐还有她关系要好的同事,要好的同事还有要好的同事,就这么一传俩,俩传仨,没过两三天,全机关的人几乎全都知道了。在这些互相要好的同事中当然也有谭局长的亲信,不久,这消息就传到了谭局长那里。谭局长听到后不啻于头顶上响了一颗炸雷!心里有鬼的谭局长立刻慌了手脚,简直有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谭局长几天来坐卧不宁,思前想后最终觉得只有一条路了——打消侥幸心理,争取主动,在纪委尚未查他的问题之前投案自首,把贪污、受贿的事全部交代,并且将巨额赃款全部退清,争取从宽处理……

谭局长被撤职查办后,机关里立刻掀起了很大的轰动。谁也没想到迂腐不堪的老阮会有这样的壮举!于是,便有人问老阮:“老阮,真看不出你还这么有胆有识!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谭局长贪污、受贿的底儿你是怎么摸清的?”

老阮一听愣了,讷讷地说:“我?我没有检举谭局长啊?”“现在都定案了,你还怕谭局长报复你呀?”

老阮说:“我真的没检举谭局长,不信你们到市纪检委去问问嘛!”

小胡笑呵呵地说:“老阮,别瞒人了,那天市纪检委的一位同志打电话找你,要你马上去,我可是亲耳听见的。”

老阮想了想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那天是一位朋友给我打来的电话,他去福建出公差,福建是青田石、田黄石的产地,我叫他顺便在那里给我买些好石料来。他回来后给我打电话,要我马上去他那里取石料。我那位朋友名叫吉建伟,是你小胡把‘吉建伟’误听成‘纪检委’了……”

在场的人听了都惊得目瞪口呆,事情原来是这样!小胡这一“岔”打得离了谱,没成想揪个大贪官出来!

义猴告状

巡抚大人奉命巡察各州县,骑着高头大马,前后护卫簇拥在道上款款前行。人马行至一山脚下,突然从山边跑来一只猴子站在大道中央拦住了去路,任众护卫驱赶,猴子左右躲闪却不肯离去。巡抚大人见状便命众护卫闪开,他要见见这只奇怪的猴子。那猴子见了巡抚大人四肢跪地,两眼泪珠滚滚吱吱哀叫不止。巡抚大人颇感惊讶,这猴子莫非有什么冤情不成?自古白马黑驴黄犬狸猫告状之事多有所闻,猴子乃兽中最具灵性一类,此猴如此哀泣分明是拦路告状!巡抚便对猴子道:“尔为异类,人言兽语难通,你若有什么冤情速带本官往查,本官定要与你做主……”

那猴似乎明白了巡抚大人的话,站起身来便在马前跳跃引路。巡抚带领众护卫紧随其后,不知走了多时来到一个村庄,猴子直奔村东,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停住,然后转身又对巡抚大人凄凄惨惨地嘶叫。

这户人家的主人听到门外人声嘈杂,便走出院外,见是官府人众来到门前,不免有些惊慌,便跪倒在巡抚面前叩头道:“小民不知大老爷前来敝舍,迎接来迟,望大老爷恕罪……”

巡抚道:“免礼请起,本官奉命巡察各州县今日路过此地,本不想打扰民家,无奈天热口渴,行路艰难,欲在府上讨杯清茶小憩片刻……”

主人起身领着巡抚和众人进了院子后又对巡抚大人说:“老爷请到屋里歇息,小人马上生火烧茶……”巡抚说:“主人请便,本官曾学过阴阳,我想在院子里看看这个宅子的风水如何……”

巡抚站在院子中间,二目在院子四周睃巡一番后,目光便落在了院中左右的两株枣树上。然后又走到两株枣树下左瞧右看,默默沉思一阵后,对身边的几个护卫喊道:“取锹镐来!”护卫们不敢怠慢,将房主的锹、镐拿来,巡抚命令道:“将右边这株树连根挖掉!”护卫们不知巡抚老爷为何要挖掉这株枣树,但又不敢多问,几个人便七手八脚地把那枣树挖倒了——树根下竟现出一具骷髅!众人惊诧不已,个个目瞪口呆。巡抚当即命人将这家主人夫妇绑了,带至当地县衙升堂审问。

夫妇俩跪在大堂上,一边叩头一边口呼冤枉,巡抚命人将那只猴子带到堂前问夫妇道:“你们认得这只猴子吗?”夫妇俩连连摇头说不认得。而那猴子见了夫妇二人竟狂叫着扑了过去,伸出利爪向夫妇俩的脸上身上狠狠地抓挠起来,夫妇俩被猴子挠得鲜血淋漓。巡抚把惊堂木一拍怒道:“伤天害理的恶徒,你们不认得猴子,可猴子却认得你们,又有你家院内枣树下骷髅白骨为证,快快将杀人害命之事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夫妇俩立刻骇得魂飞天外,只得将杀人害命之事一一供出——

事情发生在三年前一天黄昏,一个外乡耍猴人向这家主人借宿,夫妇俩见耍猴人腰中鼓鼓的,断定耍猴人身上有些银钱,便起了图财害命的歹心。半夜时分,夫妇俩乘耍猴人熟睡之机在耍猴人的头上连砍数斧,耍猴人当即毙命。夫妇俩在院中悄悄地挖了坑将耍猴人的尸体掩埋。为了遮人耳目,第二天,夫妇俩便在埋猴人的土堆上栽上一株枣树,同时又在左边栽上一株枣树。在院内左右对称栽果树乃农家习惯,这样,谁也不会对两株枣树生疑,夫妇俩以为做得无一丝破绽,没想到他们只顾杀害耍猴人却让那只猴子逃跑了,给他们留下了后患。极通灵性的猴子跟随主人数年,与主人的感情很深,见主人被害逃进山中,一直想为主人申冤报仇,但始终没有机会。正好这天站在山头上见大道上走过来一队人马,中间一长者骑着高头大马被众人前护后拥,十分威严。那猴子跟随主人走南闯北颇见过一些世面,看出马上的长者像是一位出巡的官员。于是,便跑下山来拦路“喊冤”……巡抚大人带领众人随那猴子来到这户人家的院子里,心中就暗暗地想:此处可能就是案发之地……在院中经过仔细观察后,偶然发现院中左右的两株枣树有些可疑——按农家习惯在院中对称栽植果树均是同时栽下,不可能有先有后。但这两株枣树生长状况却截然不同,左边的一株矮小,枝瘦叶黄,而右边的一株却树干高大枝繁叶茂。巡抚大人经过细心地分析后,认为两株枣树生长不同其原因就在于根下的营养不同,而树的主人决不会对两株枣树有偏心厚此薄彼……巡抚便断定树根下是个秘密!于是,便毅然地命人把右边的枣树连根挖掉,将一桩未留丝毫痕迹的杀人案一举破获,使杀人害命的罪犯终于伏法。

贼喊捉贼

在外学习近一年的曲音回到二楼自己的家门口,掏出钥匙却打不开自己的家门了。曲音心里就是一愣,妻子公派出国是回不来的,家里也不可能有其他亲戚来给房门换锁啊。

曲音正拿着钥匙稀里哗啦乱捅门锁呢,房门突然“啪嗒”一声从里面推开了,露出一张满是络腮胡子的陌生男人面孔,络腮胡子警惕地瞅了一眼曲音后,不耐烦地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拿钥匙乱捅别人家房门!”

曲音一下子蒙了,明明是自己家,怎么倒成了络腮胡子的家,曲音张嘴刚想和络腮胡子理论,却突然被络腮胡子揪住了衣领子,络腮胡子盯着曲音厉声说:“我看你这人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你是想来我家偷东西的贼吧,假装开锁试试家里有没有人好方便下手吧。”曲音也急了:“这明明是我家嘛,怎么变成你家了,你是怎么进来的,给我说清楚!”

俩人吵吵嚷嚷惊动了左邻右舍,先是对门的张大爷走出来,见俩人纠缠在一起,开口就问络腮胡子:“小贾啊,你们吵吵什么呢?”被称作小贾的络腮胡子一脸委屈地说:“也不知从哪里跑来个野小子,硬说我住的这幢房子是他的,张大爷,你认识他吗?”听络腮胡子这样说,张大爷扫了一眼曲音,摇了摇头。

这时,楼上住的居委会主任李大妈也下来了,还是大妈警惕性高,先用身子堵住了楼梯口,然后厉声问络腮胡子:“小贾,你刚搬来不长时间,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了?你们也不要争论谁真谁假了,把你们的房照拿出来看一下不就知道真假了吗?”曲音望着以前老死不相往来的邻居们,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急忙抢着说:“我的房照放在老丈人家,我这就去拿!”络腮胡子一听,“哧”地一声笑了,说:“看看,狐狸尾巴终究露出来了吧,做贼的要开溜了,你们还不抓紧看住他,我这就进门拿房照来证明真假。”曲音见络腮胡子这样说,更是如坠五里雾中,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难道自己在外面学习期间,岳父真把自己的房子卖给络腮胡子了,曲音这样一想,越发着急起来。

门外的人左等右等,也不见络腮胡子拿房照出来,张大爷去推房门,却从里面给锁上了,怎么敲里面也没有人应声。李大妈似乎预感到了事情不妙,突然醒悟地对曲音说:“你不说你的房照放在你岳父家吗?快给他打电话让他送来啊。”

半个小时后,曲音的老丈人拿着房照来了,从街上请的开锁匠也来了。在证实房屋确为曲音所有后,开锁匠强行打开了房门,众人拥进屋里一看,屋里已被翻得一片狼藉,金银细软被席卷一空。一条用床单结成的绳子从敞开的窗口一直垂到楼下地面,络腮胡子早溜得无影无踪了。

看到这意想不到的结局,曲音几乎暴跳如雷,对张大爷、李大妈他们说:“你们怎么能一点警惕性也没有,认贼为邻呢?”张大妈有些委屈地说:“络腮胡子是不是贼,脑门上也没贴字,反正他住到你家后,在第一时间里就把左邻右舍拜访了个遍,平常见面,嘴甜着呢,哪像你,做了好几年邻居,我们还都不认识你,这能怪谁?!”

曲音还想辩解,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第二章

龟为媒

海风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神龟湾海龟自然保护区,从事自己喜爱的海龟保护工作,却引起了男朋友的强烈不满。

因为海风放弃了追随男朋友去海南特区发展的机会,男友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一个月内在工作和男友之间作出选择。这天海风正闷闷不乐地在沙滩上散心,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沙滩上趴着一只大海龟,正焦躁不安地拍打着前蹼,海风心里就是一紧,她知道眼下正是海龟返回沙滩的产卵季节,难道这只海龟发生了意外,海风快步地走过去。

果然,刚爬上岸不久的这只海龟左前脚上的蹼不知被什么海洋动物咬坏了,已经发炎溃烂,刚才海龟拍打沙滩,是在减轻它的痛苦,见海风来到近前,海龟的一双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里满是渴望和哀求。海风急忙跑回办公室取来纱布和药品,在为海龟包扎时,发现它受伤的脚上箍着一个“台海龟-5”的铁牌,海风知道海对面台湾也设有一个海龟研究所,难道这只海龟是他们确定的研究对象?海风对这只神秘的海龟产生了浓厚兴趣,经过请示保护区领导同意,海风将这只受伤的海龟安排到离办公楼不远的一处静谧的海湾,一边为它疗伤,一边待它产卵。

就在海龟基本伤愈产卵也行将结束时,她的男友发来了绝交短信,气愤地说,在海风的眼里,受伤的情人还赶不上一只受伤的海龟重要,男友已经弃她独往海南了。

男友走了,海龟也该放归大海了,经过近一个月的接触,海风与海龟已建立了深深的感情,在放归前夕,海风在海龟背上装置了特制的GPS卫星跟踪定位系统,以便进一步跟踪研究海龟的生活规律。

惜别之时,海风在海龟的前腿上又箍了一块铁牌,上面铸字:此腿有伤,注意保护。在海龟爬向大海前,海风伤感地对海龟喃喃自语:为了你我失去了爱情,你能帮我钓个金龟婿吗?海龟似有所悟地点了三下头,围着海风身前身后爬了好几圈,扬起的头上,一双小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蓄满了泪,在爬向大海时也是几步一回头,简直就是带走了海风的心。

海龟离去后,海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失落中,每天在电脑前接受海龟背上卫星定位系统发回的信息成了她生活的主要内容,可是好景不长,在海龟回归大海七天后,卫星定位系统突然停止了传输信号,海风更闷闷不乐了。

恰逢此时,海峡对岸海龟研究所发来邀请函,让保护区派代表到台湾参加有关海龟保护研究的学术研讨会,保护区领导见海风心情不佳,就派她去了。

研讨会期间,海风问过研究所许多同行,见没见过一只编号为“台海龟-5”的受伤海龟,同行都说不知道,海风绝望了。

研讨会就要结束了,海风在研究所内的海龟养殖区漫步,突然看到前面一处养殖池里水花翻腾,还有重物不断撞击池壁发出“砰砰”声,海风跑过去一看,见是一只大海龟在池水里焦躁不安地游动,并且用头不断地撞击池壁,见海风出现在面前,海龟突然安静下来,亮晶晶的小眼睛湿润润地盯着她看,不住地用左前腿拍击水面,朝海风翻转左前蹼,海风弯腰一看,天啊,这不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台海龟-5”吗,原来它被捉来放进了养殖池,怪不得自己收不到卫星定位跟踪系统发出的信号了呢。

海风正跟久别重逢的海龟亲热,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对不起,小姐,研究所有规定,不许无关的人接近骚扰研究对象。”海风回头一看,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说:“谁是无关的人,你看到海龟前脚上的牌牌了吗?”男青年闻言一怔,醒悟似的一下抓住海风的双手,激动地说:“你就是救助编号-5海龟的大陆保护员吗,真是太、太感谢你了!”男青年激动得语无伦次,海风反倒不好意思了,不解地问:“你们为什么把这只海龟收养了?”男青年说:“我们在海滩上发现它时,它左前脚的伤又复发了,可是经过观察研究发现,它脚上的伤竟是自己咬的,我们只有收养治疗它,我一直闹不明白它为什么要自残,它看到你后我才明白,它是预感到你要来而自残自己,好留在我们这里等你呢。”池内的海龟听男青年这样说,竟意料之中似的对他俩点头,海风激动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海滩上,自称叫刘成的那位男青年带着编号-5的那只海龟为海风送行,刘成看到海风和海龟恋恋不舍的样子,笑着说:“将这只海龟永久性地送给你们保护区收养如何?”海风闻言,睁大眼睛问:“真的?”刘成感慨地说:“我们共同救治的这只海龟,就是两岸人民友谊的象征,经过我的请求,领导同意,由我亲自护送这只龟去你们保护区,治疗调养好后送给你们。”刘成说着伸手拍拍似乎在凝神倾听的海龟的头又说:“这样也不辜负它为你自残一场啊。”海龟听懂了。

感谢绑架

土根来这儿打工已经快一年了。刚来的时候,老板与他说得好好的,一到年底就全部兑现工资。可眼看着年底就要到了,别说是工资,就连老板的影子都见不到了。土根心里那个恨哪!辛辛苦苦干了一年,难道就这么空手回去?每每想到家里翘首盼望的妻子,土根就急得团团转。

土根是一个良民,他首先想到的是找政府。可他找到当地的一家法院,哆哆嗦嗦地还没把话讲完,那大盖帽就挥挥手说,去旁边找律师。土根终于想起来了,打官司是要先找律师的。于是,他又去了法院旁边的律师事务所。

律师正半躺在椅子上看报纸。见土根进来,微微抬眼一打量,问他有什么事?土根啰啰嗦嗦地把老板欠他工钱的事说了。“有证据吗?”律师问道。“证据?老板欠我钱就是证据!”土根梗着脖子说。

律师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那你有用工合同吗?”律师又问。“合同?什么合同?”土根瞪着眼睛,他还从没有听说过合同是什么东西。“你走吧,这官司你是打不赢的,问你老板要钱去。如果他良心好点,或许会给你一点。否则,你就只能自认倒霉喽。”律师把身子又往下躺了躺,顺势把腿搁在了办公桌上。

土根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律师都说这工钱没有指望了,他还能找谁去?

土根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工地的。他蜷缩在工棚里,叭嗒叭嗒一个劲地流泪。泪流干了,土根开始想法子。想啊想啊想,他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呢?他只能打算明天再去找老板,求他开开恩,把这一年来的血汗钱给他。

经过多方打听,土根终于找到了老板的别墅。可是,他在别墅前候了三天,就是见不到老板的人影儿。倒是看到有个保姆模样的女人,常常抱着一个孩子进进出出的。土根打听清楚了,那孩子就是老板的儿子。

眼看着年关近了,土根觉得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那天晚上,他喝了半斤“枪毙烧”,脑袋一热,一个恶念渐渐从心头升起:“他妈的,这世道还有王法吗?哼!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第二天上午,土根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送水工的模样,扛着一桶矿泉水向老板的别墅走去。他按响门铃走进老板的别墅,看到屋里只有小保姆与孩子。就在小保姆转身取钱的当口,土根一下子把保姆按住,然后把她捆了起来,并塞住了她的嘴巴。

土根抱着老板的孩子快速离开了别墅。是的,他要绑架老板的孩子,要让老板用工钱来赎他的儿子。

土根抱着老板的儿子立即赶往长途汽车站。他可不敢在这里要老板拿钱赎人。如果这样做的话,不是被警察捉进牢房,就是被老板的人打断腿。他要把老板的儿子带回老家,让老板拿了钱来他的家乡赎人。土根的老家在山区,他料定,老板是绝对不敢带人来报复的。就是警察来,他只要往深山老林里一钻,就是再多的警察也拿他没有办法。

土根带着孩子,一路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老家。妻子见他带了个孩子回来,忙问是怎么回事?土根说,这是他干了一年的工钱。妻子见他绑架了老板的儿子,惊得一下子慌了神。“这可是犯法的,你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啊!”妻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数落开了土根。“怕什么,我又不是敲诈,我只是想要回我应得的工钱,难道这也犯法?那老板赖我的工钱就不犯法?”土根说完,不管妻子的劝阻,转身就去村子里的公用电话给老板打电话。

电话通了。土根在电话里跟老板说了,拿钱来赎他的儿子。钱不用多带,就带他所欠的工钱。之后,土根又警告老板,不得报警,否则就把他的儿子丢进山去喂狼。

挂了电话之后,土根又感到奇怪。老板听到他儿子被绑架后好像并不着急。儿子被绑架了,做爹的怎么会不着急?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土根并没有见到老板送钱来赎人,也没有见到警察来抓人。土根急了,他又去拨老板的电话。可是,老板的电话却怎么也拨不通了。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个黑心老板,为了一万多块钱,难道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了?

土根在忐忑不安中过了年。元宵节都过了,还是不见老板的影子。这下,土根彻底傻了眼了,看来老板是真的不要儿子了。“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为了赖几个钱,居然连儿子都不要了!”土根欲哭无泪。为老板白干了一年不说,还得为他养儿子。土根心里那个气啊!这时的土根已不再考虑自己的那笔血汗钱了,现在他要考虑的是怎样处理老板的儿子。把老板的儿子送回去?他不敢。要是被打个半死,他怎么回家啊!他想去派出所自首,但又怕坐牢。就在他为老板的儿子六神无主的时候,那天他去地里干活,回来后发现老板的儿子突然不见了。

土根连忙与妻子四处寻找。可是,他们把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不见老板儿子的影子。难道老板儿子又被绑架了?不可能啊,他土根穷得很,谁会来他家搞绑架呢?唯一的可能就是老板派人把他的儿子抱了回去。“这样也好。”土根心想,如果老板把他儿子抱回去了,他也省得再为老板养儿子了。只是,那工钱,这辈子恐怕是再也别想要回来了。为了确认老板是不是把他儿子抱回去了,土根又打了几个电话。可那电话还是打不通。又两个月过去了,老板并没有来要孩子。看来,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土根从此也就安心在家种地,再也没有了进城打工的念头。

转眼又过去了三个月,时令已经到了夏天。这天土根听到传言,说是有人在山上看到了一条“人狼”,那狼爬着爬着竟然还会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土根在城里打工时,听人讲过狼孩的故事。说是幼狼被野兽吃了后,母狼由于奶水胀得难受,它便会找别的幼兽当自己的孩子养。“难道——”土根有一种预感。他不敢往下想,他要上山,去寻找那头“人狼”。

土根带着猎刀,翻山越岭经过几天的搜寻,终于找到了那头“人狼”。天哪,那哪里是什么“人狼”,那分明是老板的儿子啊!那件失踪时穿的红衣服还在他身上呢,只是脏得看不清颜色了。土根想过去抱孩子,突然从旁边冲出那只老母狼。土根知道,母狼在这个时候是最为凶残的,他哪敢去惹它,只得转身爬上一棵树。母狼在树底下转了几个圈,看看奈何不了树上的土根,就回去了。它带着老板的儿子,转过山坳就不见了。后来,土根又在这附近见到过那孩子。由此,土根断定,这母狼的巢穴就在这山上。

怎么办?尽管老板不要儿子了,但孩子毕竟是一个人啊!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土根造成的呀!为了那份工钱,使一个孩子变成了“狼孩”,土根心里越想越内疚。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那孩子救出来。

但怎样才能救出孩子呢?用枪打吧,村子里的猎枪早就被收缴了。放夹子吧,他又怕伤了孩子。用毒药,更不行。土根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一个好办法。不得已,只能这样做了。这次土根喝了半斤“枪毙烧”之后,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派出所自首!

第二天一大早,土根就去了派出所。他向所长一五一十地讲了事情的经过。最后他表示,只要警察帮他救出那孩子,他愿意接受任何处罚。所长为土根的真诚所感动,他当即向上级汇报了情况,并提出解救孩子的方案。上级领导同意了所长的设想。为了保护孩子,上级还将专门派个狙击手来。

狙击手到了之后,土根就与两名警察上了山。经过几天的守候,终于等来了那头母狼与小孩。狙击手的枪法很准,只一枪就击毙了那头母狼。他们顺利地把小孩解救了出来。

土根带着孩子,由一名警察相陪把孩子送到了老板家。这次老板的全家人都在。当土根带着孩子出现在老板家门口时,老板惊得目瞪口呆:“你、你、你怎么……”老板连话都说不清了。“对不起,我是来送还你们的孩子的。”土根说完,把孩子放在地上。那孩子被放在地上之后,连跑带爬地往屋里奔去。因为他看到了桌子上有好吃的东西。“啊!儿子,我的儿子,你怎么会走了?”老板娘奔了过来。她一把拉住孩子的手,仔细端详着孩子的双腿,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回事?

老板把土根他们让进屋。他羞愧地低下头,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原来,这孩子生下来不久,老板夫妇就发现这孩子有软骨病。全国有名的大医院他们都跑到了,都说这孩子只能永远躺在床上了,不能行走,也不能站立。夫妻俩绝望了,他们已经做好了终身抚养孩子的准备。可哪里知道,去年年底这孩子居然被绑架了。他们本想报案,但又一想,要是绑匪见不到钱,把这孩子“撕票”了,那不是由此而了却了一桩心事!于是,夫妻俩一狠心,不报警,也不拿钱去赎人,希望绑匪“撕票”。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老是打不通电话,原来他们是想让我把孩子杀了!土根心里想到。好在我不是真正的绑匪,否则真是害了自己又成全了他们。

看着地上又跑又跳的孩子,老板握住土根的手说:“快说说,你是怎样把我儿子的病治好的?我要重重地谢你。”

土根看了警察一眼,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估计,是那头野狼的奶汁治好了你孩子的病!你要谢,就去谢那头母狼吧。”

事情说完了,土根要走了。老板说是要给他钱。土根这时才想起了自己的工钱。老板上楼拿了十万元钱给土根。土根说他只要他应得的工钱,别的一分也不要。

后来,鉴于土根的“绑架”事出有因,并有悔改的行动,派出所依法对他进行了从轻处罚。当然,那是后话。

贪财的人是谁

司机老张与他的轿车相伴已有六个年头。对车,老张视如亲子。一年一年,老张衣带渐宽,又加上腰椎间盘突出,成日坐在车中,穿戴也愈渐邋遢,只是每日把车打抹得异常干净。

爱车每日载着老张。拥挤的城市中,有他们的一片乐土。车是老张的饭碗,是老张身上的肉,是老张的命脉。但最近,有些不对劲了。人和车的心筋是连在一起的。老张很清楚地意识到,出了问题。

老张恍惚。坐在车上,找不到以前人车一体的感觉。每次发动车时,那声音不再轰鸣一泻千里。好似悲从中来,有满腹的委屈难诉。老张苦思,不成。又冥想,无果。他摸着车,仍百思不得其解。劳累几日的老张终于撑不住了。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重爬回车里,俯卧在方向盘上,不知过了多久,有种似梦非梦的感觉。

爸爸,我是你的爱车啊,你现在仍在梦中。我和你的频道只有在这时才会接通。听我说,最近我很痛苦。我也在为你担心。从我出生到现在,只有你最疼我。你当我是亲儿子,所以我喊你爸爸。爸爸,我真舍不得离开你。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这样好呢?爸爸呀,你别怕。先缓口气,慢慢听我说。爸,你会出事。七天后的下午七点半,一个身穿红裙子的女孩。你将从她身上碾过。我的车身,会被她的鲜血染红。

老张绝望地垂下头。瞬间,他灵光一闪。乖孩子,你是警示爸爸来了,对不对?那我这几天不出车了可以了吧?老张悬着的心总算暂时落定,不禁得意。谁有他这样的福气,宝车,给他带来运气,引他逃离劫数。老张想到一句话,好人有好报。六年来,他对宝车无微不至的照顾,终于感天动地。宝车宝车,以后我会更好地待你。老张立誓。

爸爸,它骤然又出声。老张心里咯噔一下。

没用的,你躲不掉的。这是一个诅咒。她会一直跟着你,只要你和我在一起。除非,你将她破解。你诚心诚意去等她的出现。将她的红裙子要来,放在车轮下让我碾过。诅咒自然会解。爸爸,机会只有一次,你要好好把握。宝车说完这句,从此沉默。

老张睁开双眼。衣裤,鞋底,都被汗浸湿。他踏出车外,走到车前,对宝车长跪不起。

第二天,老张从积蓄中取出一千元,揣在兜里。他无心载客,以牛车的速度驶过一条条大街,等着第七天的来临。老张怀着百分之八十的紧张外加百分之二十的兴奋。一想到将和爱车为了共同的幸福要与命运抗争,老张的心脏一阵强有力的狂跳。

第七天,在些许阴暗的阳光下平静到来。老张驾驶着宝车,双眼瞪如铜铃,从未有过的谨慎。中午一点左右,一身着火红裙子的姑娘闯入老张视线。比预定时间早。老张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朝红裙奔去。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红裙扭过身,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清澈的双眼正疑惑地望着站定在自己身边的老张。老张费尽口舌,用1000元钱交换了旧红裙子。

可姑娘面露难色。可我总不能在大街上脱给你吧?老张左右一望,欣喜,拿手一指。那不是公厕吗?你去换,我等你。姑娘进公厕换衣服。老张守在门口,不免得意。宝车似乎也在向老张致意。干得漂亮。老张几乎想吹口哨了。

姑娘出来,红裙送到老张手中。姑娘换了一件天蓝色连衣裙。这是我朋友的,本来今天是要还她,姑娘又说些什么,老张听不到了。他迅速跑向车,红裙平铺在地,呈人字形。老张发动车子,踩油门,再踩油门,离盒一松,车冲出来,将红裙狠狠碾过。

一路飞尘荡起。压出两道红印的红裙被老张甩得不见踪影。老张雀跃得大叫,猛拍喇叭,引得行人注目。路边有人招手,老张靠过来。载乘客,宝车有如重生。老张笑得忘形。乘客被弄得莫名其妙。扫去了晦霉,人与车都格外精神。生意也好得出奇。一千块钱就这样没了,是有点心疼。不过,买来了平安,值得。努力跑,钱还是能回来的。客人一个接着一个老张加大马力。

远远的前面,出现一个小红点。越来越近。老张觉得眼熟,车里的电子钟显示,七点半。

宝车和老张都为那红色的身影失神。只顾铆足靠近。老张想掉转车头,方向盘却锈死般的扭动不得。踩刹车,刹车竟然失灵。轰的一声。车窗前一片殷红。老张的心跳没有加快。老张的呼吸没有急促。老张的头没有犯晕。他只是有些困惑。他走下车,双脚踩在血泊中。车底露出一只手臂。身体在车轮下正像刚才老张铺好的裙子。血还在汩汩冒。一张接一张的百元纸币似一叶叶扁舟,顺着红色的河流直下。

人越来越多。警察走近老张,老张不解地蹲在血中。用手拾起钞票,仔细对验着号码。惊呼,这不是我的钱吗?你拿了我的钱,为什么还要穿起这件红裙?我亲眼看到你换过来的呀!为什么?

警察要带走老张。老张抱住车轮,不甘心地问呀问呀。又来一个警察,强行拖开他。老张坐到路边,不住自问。人群渐渐疏散,事故现场勘察完毕,宝车被拖走。老张在懵懂之间,被带进一间屋子里。警察坐在他对面,他们也有很多问题。

老张开始讲述。喋喋不休,滔滔不绝,抑扬顿挫。可我真的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明明诅咒被我破了呀!

警察舒缓一下皱紧的眉头。我告诉你为什么。姑娘舍不得那件红裙,在你压过之后,又捡回来。在朋友家洗干净,晚上七点二十五分,她穿着晾干的裙子回家。这时你的车超速行驶过快,刹车失灵,夺去了姑娘的生命。

怪不得。老张恍然大悟。她把红裙捡回去……这个小气的女人,因为贪财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只害苦了我呀!还有我的宝车!宝车!它现在在哪里?我的宝车!

你安静点。你的车在一个妥善的地方接受检查。我刚拿到检测报告。你听好!你的车前一阵是不是刚做过一次刹车检修?是呀。老张点点头。刹车里面的垫片是假冒伪劣产品。你不是装不起好的,也不是不知情。你只是贪图便宜。刹车的失灵跟这个劣质的垫片有直接的关系。贪财的人是谁,还用我说吗?

不过,你的故事,真的很有趣。我每天处理许多交通事故,像你将肇事理由编得这样推陈出新的还真不多。

交通警察做完笔录,对领导汇报:老张除了贪图便宜买了假冒刹车垫片外,也许疲劳驾驶,压力过大,有些神志不清……

花好月圆

一 东西两院

开发区大青山脚下并排坐落着两幢厂房,两家仅一墙之隔。东院是机械厂,清一色的愣头儿青,连个柯湘也没有;西院是凯达服装厂,清一色的娘子军,连个洪常青也不见。

机械厂厂长叫刘钢,45岁,五大三粗,往前一站,铁塔一般。三年前妻子病故,后来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位年龄和他闺女差不多的靓女,老刘自知这事玄乎,可架不住美色的诱惑,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结婚后,百般呵护小娇娘,可还是没养住,不到半年就跑了。此后,他常在众人面前说,女人是浊水,并发誓从今往后再不沾女色。

再说服装厂,厂长叫李冰,台湾高雄人士,三年前就来大陆投资办厂。眼下都38岁了,还是老处女。虽说身材苗条,眉清目秀,但岁月毕竟不饶人,无论你擦什么粉,涂什么霜,都掩饰不住眼角的鱼尾纹。据灵通人士说,她在大学时曾恋爱过,白马王子是位高干子弟,由于高干反对,白马王子便抛弃了她,使她大病一场。康复后,她曾愤懑地对女伴们说,男人没个好东西,纯是大自然排出的污泥,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才能解除她的心头之恨,可见其独身一辈子的决心。

然而,钢也好,冰也罢,再铁石心肠,再难以融化,也只能代表他们二人的心愿,并不能代表手下这帮哥们儿和姐们儿。机械厂的哥们儿被荷尔蒙激得一大早就在山上嗷嗷叫,服装厂的姐们儿被青春火焰烧得半夜还在哈哈笑。两家的隔墙本来就不高,如今被拆得只有肩头高了;原本这墙连个针眼儿都没有,而今被掏得满身是窟窿,就像蚂蜂窝。这些孤男寡女,今个递纸条,明个唱情歌,你抛眉,我挤眼,暗送秋波,把个李冰气得跺着脚骂机械厂没个好东西,尽是歪瓜孬枣。这话恰巧被刘钢听到了,顿时瞪起牛眼,冲着李冰发泄道:“谁是歪瓜孬枣儿?俺看你还是水性杨花的浮萍呢。”李冰顿时恼羞成怒,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当众辱骂她,于是隔着墙,指着刘钢的鼻子骂着:“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老流氓!”这一声“流氓”让刘钢更加激怒了,反唇相讥道:“你是个好东西,咋到如今还是个光杆儿一条?说俺流氓,俺看你还是个冷血动物呢!”

事后,刘钢在职工大会上说:“你们咋就这么没志气呢?你们一个个生龙活虎,要模样人长得帅,要钱一年一万多块,哪里讨不到老婆?就她服装厂那些人长得靓?我这老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从今往后,不许和西院的人搭腔,看一眼也不行,要叫我撞见了,扣发当月奖金!”这时,台下有人诘问道:“我说厂长大人,你各方面都好,就这不好,你总不能叫我们打一辈子光棍儿吧?”刘钢说:“说得好!本厂长大力支持你们约会、相亲,本厂长给你们充足的时间,你们结婚,本厂长还要给你们送贺礼!”

与此同时,服装厂也召开了大会,李冰在会上铁青着脸,把女工一个个训斥得就像遭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她悻悻地说:“看看你们这德性,就好像要嫁不出去,一天介厚颜无耻地去上赶着人家,你们怎么就这么贱?我也不一味地反对你们搞对象,但你们不要让我碰着,我看着就恶心!希望你们自尊自重,谁若让我抓住把柄,我立即开除她,谁要结婚,请自动辞职!”毕竟是些女孩子,因此不能像东院的男工理直气壮地反问厂长,只能在台下发牢骚:“这老处女,要叫人陪她守一辈子寡呀!”也有女工悄声说:“大家别见怪,咱们的厂长是心理变态……”

二 工会主席

话说两家开完会后,还真的风平浪静了一阵子。双方职工心里都有小九九:第一,大家都想得给厂长留个面子;第二,大家都不想遭到被罚或被开除的结局。然而,是金子总要发光,是熔岩总要在地下奔流。虽说公开的打情骂俏不再有,但暗地里的小动作还是此起彼伏。时间一长,厂长一松懈,下边就渐渐地由秘密转为半公开,直至公开。尤其当一方厂长不在家,这就像大车甩——没有挡了;如果碰巧两个厂长都不在家,那可真像野马脱缰。中午吃饭的时间,不在餐厅里吃,而是不约而同地聚到隔墙上吃。隔墙足有半米宽,两边齐刷刷地伫立着两排长队,你给我夹块鱼,我给你挑块肉,一边吃饭,一边说笑,那惬意劲,就是月老见了也会开心。这还不算,工余时间,你跳到我院打篮球,我翻到你院跳芭蕾。男友说,拆了墙我们就是一家子;女友说,不拆墙也是一家子,只是当心老法海;男友说,王母娘娘更可恨。

这热闹的场面终于有一天被两位厂长碰上了,不用说将各自手下猛训了一顿。这还不算,还要追查是谁带的头。结果双方都看到了,原来带头的是双方的工会主席。

机械厂的工会主席叫阚大山,今年28岁了,还是光杆一条。前年,刘钢将厂里唯一的女孩——他的秘书介绍给阚大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刘钢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温文尔雅的女秘书在骗到阚大山一万块钱后就溜之大吉。开发区的工人大部分来自天南海北,你往哪儿去找?为此,刘厂长还对手下这帮哥们儿现身说法:最狠不过女人心,就像浊水,不知害了多少热血男儿。刘厂长做梦也没想到,身遭浊水侵蚀过的阚大山,如今竟执迷不悟,背着自己又要往浊水里跳,你说气人不气人?要不是看他是工会主席,工作干得好,老刘真想当众给他一拳,好让他从美梦中惊醒。

再说服装厂的工会主席叫安娜,要条有条,要模样有模样,尤其那双大眼睛“会说话”,实在令人陶醉。她今年也28岁了,遭际与阚大山相似,去年曾被给李冰开车的司机搞大肚子。这小子把她玩够了,便逃之夭夭。是李厂长陪她到医院做的人工流产,把她感动得差点儿叫厂长为亲娘。李厂长说:“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回该记苦了吧?我早就说过,男人没个好东西。不知谁得罪了上苍,竟造出这么些污泥,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安娜悲痛地说:“我一定记住这个惨痛的教训,念念不忘男人是污泥,时时当心别陷进去。”一开始,李冰怎么也不相信,曾被污泥染过的安娜而今怎么会大睁两眼往泥潭里跳呢?李冰真想开除她,可又一想,安娜毕竟跟自己干了5年,在这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她无时不在陪伴着自己,宽慰自己那颗孤独的心。李冰左思右想,最终下不了狠心。女人,到底心软哪!但她给安娜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不快刀斩乱麻,她就只好忍痛割爱。

三 加固防线

常言说,饱汉不知饿汉饥。刘厂长是过来人,很能理解这帮光棍儿汉的心情。他只是把手下人训斥了一顿,并未罚奖金,也没想到要增加什么防范措施;再说一天介忙得要命,哪有心思去管这些闲事。

而服装厂的李冰却把这当成头等大事来抓。尽管她工作很忙,但她还是制定出防范措施,不惜花重金从狗市买回5条德国二代大狼狗拴在墙边。女工都怕狗,自然不敢靠前,东院的男工再也不能越墙如履平地。但他们不甘心,朝思暮想着如何对付这5条畜生。

不久后的一天早晨,李冰一进厂,就见一条狼狗死了,嘴吐白沫。她断定,肯定是东院这帮“土匪”干的。一气之下,一个电话打到派出所。经法医鉴定,此狗果然是被磷化锌毒死的。李冰一口咬定是东院干的,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张所长说了一遍。张所长听罢,认为这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是机械厂的人干的。于是便到机械厂调查。

刘钢可火了,站在院里大声对张所长说:“假如她们厂死了人,也要咬是我们给暗害的?”

张所长说:“有理不在声高,你们两家都有门岗,四周高墙如山,外人不可能进来。虽说没查出是谁投的毒,但本所长认为就是你厂职工干的,因此罚款两千元,给服装厂做补偿。”

机械厂被罚款后,刘钢将与服装厂女工有瓜葛的职工好一顿臭骂,特别把工会主席阚大山好一顿训。

此后,两院又恢复了平静。可不到一个月,这些痴男怨女又陆续地接上了关系。男工接受上次教训,手法由硬到软。他们趁李冰不在厂,不惜将自己伙食中的鱼肉扔给西院的大狼狗吃。不出一个礼拜,狼狗见了他们不但不“汪汪”,而且还对他们直摇头摆尾,用李冰的话说,就是严重失职,敌我不分。这些狼狗经男工们的暗中训练后,对不敢靠边的女工也友好地摆起尾巴来,而且还给她们传递情书。有一次,阚大山将情书递给狼狗,让它交给安娜,谁知这畜生一高兴竟把情书传给了李冰,把李冰气得七窍生烟,当场把情书撕个粉碎,把安娜停了一个礼拜的职,说是让她好好反省。

狼狗已不能胜任警卫的任务,李冰无奈,只好花钱雇农民工将隔墙加高,把墙上的蜂窝也都用水泥给堵死了。李冰那个惬意劲儿就甭提了:“这回我再叫你们乱!”

然而,不到一个礼拜,阚大山和这帮热恋中的哥们儿又有了新招。他们做了几个潜望镜,并给安娜她们也做了几个。这下更方便了,双方拿着潜望镜,把对方的院里看得一清二楚,隔墙形同虚设。刘李二厂长真是黔驴技穷江郎才尽了。没收吧,没有道理。工余时间,拿潜望镜四处张望这并不犯厂规。

四 暗号照旧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服装厂来了三辆大长车拉货。这可苦了女工了,毕竟是女同志,对付这150斤一箱的衣服确实力不从心。女工累得发“急”,厂长气得发“急”:“你们平常谈情说爱的劲儿都哪里去了?!”司机焦急地说:“李厂长,你就不能找几个装卸工来?”李冰说:“深更半夜的往哪儿找?你当这是大白天,到劳务市场随便就能划拉一车来!”司机说:“东院有的是棒劳力,叫他们帮帮忙不行?”

这时,安娜说:“厂长,叫他们来帮帮忙吧,得罪客户我们是要吃亏的。”说罢,见李冰只顾擦汗并未表示反对,就说明在无奈之下她默许了。于是便打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哨声刚落地,只见阚大山带着他的哥们儿就像飞虎队似的飞身翻过墙来,二话没说,就生龙活虎般地干起来。李冰站在一旁都看呆了,同时也感到好纳闷:难道这帮“土匪”先知先觉特意在墙下等着?还真让她猜对了。傍晚时分,安娜便给阚大山递过信去,说今晚有客户来拉货,让他找8个伙计在墙下待命,暗号照旧……

不到半个小时,第一辆车就稳稳当当地装完了。司机可高兴了,对李冰说:“李厂长,有这么好的邻居咋不早用呢?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累死他们都心甘情愿哪!”

李冰一听男女之类的话就来气了,但她并没发作,因为司机是客户。但她仍坚持干。安娜见她头顶铁锅装硬汉,累得满头大汗,就说:“厂长,你歇着吧,让他们干。不用白不用,谁叫他们一天介闲得难受。”

李冰听出了安娜的弦外之音,心里很不受用。但男工们的义举也确实使她感动,于是便说:“咱不能白用人家,你看怎样答谢他们?”

安娜说:“要不给他们买些酒肉来?这样咱也就不欠他们的情了。”

李冰说:“这个主意好,你去办吧。”

不到两个小时,3辆车都装完了,安娜酒肉罐头也买回来了。阚大山和他的伙计们拿上礼品,连声道谢,然后就像来时那样飞身翻过墙去。伙计中有个叫袁童的,长得又胖又笨,翻墙时一条腿搭在墙上,另一条腿悬在空中,怎么用力也翻不过去。女工中有个一贯憨厚老实的张园立即奔过去,扛起他的一条腿,用力一掀,就见袁童滚柱子似的滚下墙去,把女工们乐得前仰后合,李冰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当张园回到她跟前时,她突然晴转阴,冷着脸说:“你行啊小张,看不出你平时老实得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如今也挂上钩儿了啊!”

张园一急,便说出一句令人笑破肚皮的话:“厂长,你可别怪俺,是他先勾引俺的。”

李冰一听更来气了:“什么他先勾引你,你们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些下贱货!我告诉你们,三天之内给我把墙垒上,给你们个脸儿了!”

再说阚大山他们,刚越过墙也被刘钢逮住了。他急中生智,嬉皮笑脸地说:“厂长,你看我们哥儿几个给你老人家挣回酒肉来了,请您老人家先品尝。”

刘钢心里那个气呀。说实在的,他不是在生手下人的气。热心助人,本是他倡导的。他是在生李冰的气。他一听李冰训斥张园的话就来气了。有气没处泄,只好指桑骂槐地训斥手下人,实则是说给李冰听的:“我说你们这帮人贱不贱?人家恨你们,你们还这么恬不知耻地去上赶着人家,我这张老脸也让你们给丢尽了!”

阚大山意味深长地说:“刘厂长,我们和服装厂本是一家人,为什么非要人为地制造隔阂呢?”

刘钢哑口无言,抬腿走了。与此同时,西院的李冰也讪讪地朝宿舍走去。

五 山洪暴发

这天晚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老天爷这个怪物仿佛要把整个地球淹没,倾盆大雨直向地面压下来,多年不见的山洪也暴发了。

刘钢在睡梦中被炸雷惊醒。恰在这时,就见阚大山像个落汤鸡似的冲进来,惊恐万状地说:“刘厂长,不好啦,山洪暴发啦!”

刘钢猛地坐起来说:“咱厂有事吗?”

阚大山心急如焚地说:“咱厂没事,可服装厂被水淹了,危在旦夕,我们赶快过去救援吧。”

刘钢冷着脸说:“不管,让那老处女自己办吧!”

刘钢真是被李冰气透了。前几天,上级下来通知,说近些日子将有暴雨,山洪也有可能暴发,要各单位加强防汛措施。刘钢很重视,马上召集全厂职工,停工一天,将房前房后所有的排水沟清理好,而且还加宽加深,还将房后垒上一道坚固的防洪墙,一旦山洪暴发,也不至于冲坏厂房,洪水就会顺着防洪沟分流排泄到厂前的山涧里。

防洪措施完成后,刘钢便在厂房后仔细察看,正巧碰上李冰在房后踱步。那天晚上,阚大山的一席话,使他对服装厂及李冰转变了看法,于是便主动走上前说:“李厂长,汛期到了,如果你们活儿忙,我们可帮你们干,体力活儿,小伙子们要比女孩子们能干。”

然而,李冰却并不领情,阴阳怪气地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看你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刘钢一听就火儿了:“我们咋没安好心了?”

李冰直视着他说:“不要以为帮我们装了几辆车就有资本了。你们安的什么心,你们最清楚,不要在我面前耍精卖怪了。你还是先把隔墙垒起来吧,我们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刘钢鼻子都气歪了,世上竟有这种人,真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刘钢一生气,还真让手下人将隔墙加高了50厘米。

就像老天爷在故意报复李冰,仅隔一天,就猛降大雨,山洪怪叫着直朝山下飞泻。由于机械厂措施得力,厂房安然无恙,而服装厂却遭殃了。第一,服装厂四周排水沟没清理,更没加宽加深;第二,厂房后没有防洪墙,致使山洪直扑厂房,洪水击碎玻璃窗,“哗哗”地怪叫着灌进大楼……

刘钢听罢阚大山介绍的情况后,再也沉不住气了,他对李冰的恨早已被险情冲走,马上召集全厂职工全力救援服装厂。

此刻,服装厂铁大门早已被洪水顶死开不开,隔墙因加高翻不过去。而此刻的服装厂内已变成一片汪洋,女工们正在洪水中一边哭爹喊娘一边挣扎。

在这危急关头,刘钢果断地下令将隔墙推倒,救人要紧。由于西院被洪水顶着,男工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隔墙推倒,洪水“哗——”一声朝机械厂院里泄来。

再说李冰,一见洪水冲进厂房,顿时惊慌失措地退到二楼。看到一箱箱高档服装就像小船似的被洪流冲出大院外,顿时心疼如绞,声嘶力竭地命令女工去抢救服装,并许以重金酬谢。

安娜焦灼地说:“李厂长,还是找东院的人来救援吧,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

李冰冷笑道:“他们会来救援?现在他们正巴不得我们被淹死,他们好看笑场。我把他们给得罪透了。”

此刻,安娜那个恨呀,她恨李冰这个冷血动物,不识好歹,把刘厂长得罪了。她更恨李冰在这危急时刻首先想到的不是女工们的生命安危,而是想到她的服装,难道女工的性命还没有你的服装值钱吗?

安娜又气又急,直言说:“李厂长,顾不上你的服装了,还是先救人吧,人命关天呀!”

李冰悻悻地说:“都是些废物,怕死鬼!”说罢,纵身跳入水中。她不是去救那些在水中挣扎的女工,而是去抢那些被洪水冲入山涧的服装。

再说刘钢,带领职工将隔墙推倒后,便奋力抢救那些落水的女工。所幸的是洪水及时地从他们厂院内分洪而下,在水中挣扎的女工方才得救。刘钢把女工安置到男工宿舍,并把刚买的新工作服给她们换上。然后便带领男工冲到洪流中抢捞服装。一个闪电划过,刘钢忽然发现一个小红点被漩流卷入深潭中。在这危急时刻,他便招呼阚大山等人一起朝深潭游去。

这红点正是舍命不舍财的李冰。虽然她水性不错,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折腾,眼下也筋疲力尽了。她死死地抓着两个箱子,靠箱子的浮力在水中挣扎。这时,一个大浪打来,她便被卷进漩涡中……

六 花好月圆

风停雨止,艳阳终于从阴霾中露出笑脸。李冰在医院里经过两天两夜的抢救,终于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大夫说,再住几天就可出院了,现在她可以下地走动了。

一大早,就见安娜带着礼品和鲜花看李冰。李冰紧握着安娜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能来看望我,更感谢你在我住院期间帮我修复工厂,恢复生产。说起来,我感到很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刘厂长和他的职工们,没有你们和他们的帮助,服装厂就完了。服装厂是我的生命,服装厂毁了,我也就完了。”

安娜看着她,内疚地说:“对不起厂长,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我不能再在服装厂工作了,十分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栽培。”

李冰愕然地问:“为什么要离开服装厂?是另有高就了?”

安娜怯怯地说:“我要和机械厂的阚大山结婚了。你说过,无论哪个女工,只要和机械厂的人结婚就得自动辞职。”

李冰一听,悬着的心方才落地。她莞尔一笑道:“十分感谢你这么认真地记住了我的话。不过,眼下我郑重声明,以前这一决定作废,而今另有新的决定。那就是,无论哪个女工,只要与机械厂男工结婚,我不但大力支持,而且还要赠送礼物给她们。”说罢,信手从皮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安娜说:“这是两千块,一点小意思,你们喜欢什么就随便买点什么吧。我身体不好,就不能亲自给你们买礼物了。”

这时,就见刘钢拎着礼品和鲜花走进来。这两天,是他一直守护在李冰的床前,致使大夫们误以为他就是她丈夫。

当李冰从昏迷中醒来,获悉是刘钢冒着生命危险把她从深潭中救上来时,真是又感激又内疚。她忘情地拉着刘钢的手说:“衷心感谢你,是你和你的职工们救了我的厂,救了我的命。我很后悔当初不该那样对待你的善心良意,结果遭此大祸。”

刘钢说:“你能康复,我很高兴。过两天,我就让职工把隔墙再垒起来,别坏了你的规矩。”

李冰忙一摆手说:“墙拆了正好。从今往后,我们两家就是一家人。我建议把墙基挖掉,栽上一行常青树,你意下如何?”

刘钢说:“这个建议不错。”

李冰说:“我还打算准备给结婚的职工举行集体婚礼。我们两个给他们当主婚人,你看怎么样?”

刘钢说:“这个主意更好。他们结婚后,不但不会影响工作,而且还会促进两家的生产,我们可以互相帮助。比如说,你给我们加工工作服,我给你们加工新的机械设备,你看怎么样?”

李冰说:“难得你一片好心,没想到你想得这么细。不过你自己的事也该考虑考虑了。”

刘钢说:“我一个大老粗,不像你那么有学问。不过我也劝你,不要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男人也并非个个都是爱情骗子。你这样孤身一人,总不是办法。拿出你拼命工作的劲头儿,总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这年国庆节这天,共有25对青年男女参加了两厂共同举办的集体婚礼。刘钢和李冰不但是他们的主婚人,而且他们也正向着爱情的路上迅跑。两家职工们都期望着能够早日喝到两位厂长的喜酒……

跟踪靓女

第一次见到她我就被她的美丽惊呆了!那姑娘不仅模样俏丽,而且还有一副楚楚动人的身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迷人的魅力……因为无法抵御她美丽的诱惑,当时我就做出一个极其荒唐的决定——对她进行“跟踪”……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下班后都准时在街头与那姑娘“相会”,然后悄悄地跟在她的后面,走过长长的一条街。待那姑娘拐进一条小巷,身影在我的视线中消失后,我才怅然地转身回返。我家和姑娘家的方向正好相反,为了跟踪她我每天都要走好长的冤枉路。但我就准备这样跟下去,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这天,我又像往常一样跟在那姑娘的后面。我和她正一前一后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地来到一个僻静的小胡同口处,就在这时候突然从胡同里蹿出两个年轻汉子,像恶狼似的扑过来抓住姑娘就往胡同里拖!姑娘吓得浑身直抖,一边挣扎一边回头对我大声喊叫:“快,快来抓流氓!快来救我……”那高个子歹徒手里挥舞着匕首威胁我说:“你他妈的敢过来老子捅了你!”我心想,两个歹徒如此猖狂,大白天竟敢劫持女孩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我怒从心头起,周身热血奔涌,三步两步冲到两个歹徒跟前,厉声吼道:“快把姑娘放下!”两个歹徒将姑娘摔倒在地上,便一前一后地把我夹在中间互相厮打起来。我一边与歹徒搏斗一边对那姑娘大喊:“快跑!你快跑呀!”那姑娘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高个歹徒见姑娘要逃跑,出手一拳把我打倒在地,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我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两个歹徒怕耽搁时间,便扔下我追上那姑娘把她拖进了小巷深处……

两个歹徒对我还算客气,只受了点儿轻伤,休息两天后就照常上班了。因为牵挂着那位姑娘,每天下班时我依然在与她“相会”的地方等候她的出现。可是,一连三天仍未见到姑娘的影子。我很为姑娘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不测?那魔鬼般的歹徒会不会将那姑娘施暴后杀人灭口……也许那姑娘遭受凌辱离开了原来的单位,或者全家离开了这座城市……但我不死心,每天下班时便站在街头守望,到第七天下班时姑娘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出胸膛,真想一步跨到她的面前!但我没有那样做,我不能那样唐突,那样轻率,我仍然像以往那样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并且保持一定的距离。

在姑娘拐进小巷的瞬间,她突然发现了我。我和她的目光对视一阵后,她说:“你怎么还跟踪我?”“我不放心……”

她说:“这么久了,你一直在跟踪我,可是,又规规矩矩,你,是不是很爱我?”“是……是的。”我倏地红了脸,讷讷地说,“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做,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请你原谅我吧……”“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没有什么错,其实我早已看出你不是轻狂之徒,并且深深地被你的痴情所感动,本来我也想找机会跟你谈谈……”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现在我没有资格爱你,也不值得你爱了——那天,我被那两个歹徒强暴了,以后你也不必再跟踪我了……”

我忘情地拉住她的双手,仿佛生怕她跑掉似的:“不!那不能怪你,那不是你的错,更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你一定要答应我,我一生一世都要好好地爱你……”“谢谢你的一片诚心,不过,这件事我还要跟爸爸妈妈好好商议一下……”她一脸伤感地说,“那天为了我让你吃了苦头,我们全家人都非常感激你,我爸爸妈妈也很想见见你。这里离我家不远,现在就请到我家里坐坐吧……”这正合我的心意,趁这个机会向姑娘的爸爸妈妈诚挚地表示自己对姑娘的真爱,也许会得到姑娘的爸爸妈妈的同情和支持……

到了她家的门口,她伸手按响了门铃后,门开了,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迎了出来。我一看立刻惊呆了——原来这两个家伙正是那天劫持姑娘的那两个歹徒!面对眼前的情景使我一下子全明白了——自己分明是入了姑娘的圈套!不用说,她肯定跟这两个歹徒是同伙!完了,看来不死也得留下点儿永久性的“纪念”……

两个小伙子一起上前握住了我的手,嘿嘿笑道:“欢迎大驾光临,请到屋里一叙……”

我心想,到了这种地步怕也没用了,便大大方方地随着两个歹徒走进客厅里,往沙发上一坐,坦然自若地说:“今天误入罗网,想怎么办就随你们的便吧!”

这时,一位老伯伯和一位老婆婆走了进来,老伯伯笑呵呵地对我说:“想来这位就是肖先生了,果然是英俊少年,一表人才,小蓓眼力不差呀……”

我冷笑道:“老先生,这一套还是免了吧,想怎么处置你老就发号施令吧!”

姑娘端来一杯酽茶放在我面前,微微一笑说:“你呀,真有点儿像好龙的‘叶公’!你跟踪我那么久了,现在倒把我看成魔鬼了!实话对你说吧,这一切都是我导演的……”

我一愣,怔怔地望着她,好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原来在我“跟踪”的过程中,这位名叫罗小蓓的靓姑娘也爱上了我这个痴情的帅哥,不过她毕竟对我缺少深入的了解,就想对我进行一次“考验”。她把自己的想法对爸爸妈妈和做民警的弟弟讲了,当即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她弟弟和一位同事扮演歹徒,把劫持她的“惊险”场面表演得很成功,也着实让我饱尝了两个年轻民警的拳脚功夫……

一场虚惊释然,大喜过望的我这才感到挨一顿拳打脚踢也很值得。我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上的热汗一边笑着对罗小蓓说:“你这种考验也太吓人了,现在回想起来我还心有余悸呢……”

罗小蓓不顾父母兄弟在场一头扑进我的怀抱中:“让你吃了苦头,今天当面赔礼,以后加倍偿还……”

第三章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戚来福看了一部老电影叫《冰山上的来客》,非常喜欢,非常感动,记住了电影中的一句歌词儿: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戚来福五音不全,不会唱歌儿,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这句歌词他却哼哼得有腔有调,唯妙唯肖,十分好听,和他的幸福生活一样,有滋有味儿。戚来福有一套住房,三室一厅,是结婚时爹妈给买下的;他是6级钳工,如今的技术工人比大学生都吃香;他的婚姻美满,娇妻茹娟一胎给他生了俩,一男一女,龙凤胎,令人羡慕不已。情由心生,景由情生,这就难怪戚来福整天“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曲不离口地哼哼,日子过得太舒心了。人说乐极生悲,戚来福哼着哼着就不哼了,灾难接二连三地降临,而且都是毁灭性的。先是戚来福下岗了,他所在的公司破产了,他不下也得下;接着是他的父母先后去世,经济上没了依靠;更出人意料的是,茹娟突然提出和他离婚,而且态度坚决。茹娟说:我压根儿就没有爱过你,我爱的人出国了,他现在在国外扎住了根儿,要我去!戚来福是个血性男儿,婚说离就离了。茹娟走后,戚来福陷入了绝望,他感到自己无力把一对双胞胎养大,不如一死了之,把一对儿女交给社会,或者被人领养。这个念头一起,戚来福就想着怎么个死法。怎样死呢?跳江!戚来福写下遗书,留下一对双胞胎,就去跳江了。戚来福跳江时被一个红衣女子看到,红衣女子喊他、拦他,他不顾,还是跳了,但他最后被人救起了。

人生就像股市行情一样,起起落落,落落起起。戚来福跳江没死成,就又时来运转了。他先是收到10万元汇款,汇款单上没有汇款人和汇款人地址,像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接着,一家工厂把他招聘,戚来福又有了工作,而且还是高薪;戚来福还没做再婚的梦呢,有个天仙般的姑娘爱上了戚来福,这可把戚来福吓了一跳!

戚来福又有了工作得上班,就把双胞胎亮亮和雯雯送了托儿所。白天的日子好过,晚上可是难对付,那是骡子拉磨,晕头转向。戚来福就想着雇个保姆,他还没想好雇个什么样的保姆呢,就有一个姑娘提着一个提包上门了。姑娘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说,她叫花儿,是农村的,来城里打工,想给他家当保姆。戚来福听了大喜大惊,喜的是,他想雇保姆的事儿还没说,就有人上门了;惊的是,眼前的花儿漂亮得像天仙,柳眉杏眼鹅蛋脸,腰细胸满高挑个,嫣然一笑俩酒窝。特别是她穿着红上衣,戚来福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在哪儿呢?一时想不出,喜得连声说,“欢迎欢迎!”

花儿放下提包,进了厨房。工夫不大,两碗手擀面条儿端上了桌。戚来福挑起面条儿一尝,这面条儿擀得筋、细,吃着香甜可口。戚来福感到神奇,她怎么知道我爱吃手擀面?茹娟为他练了这手农家厨艺,茹娟走了,花儿来了,花儿来替茹娟了?戚来福不由地说:“我妻子跑了,没想到我还能吃上手擀面!”花儿笑嘻嘻地说:“我本来是想给你当妻子的,可我是农村人,怕你看不上。”花儿指着面条儿碗又说,“我给你当保姆还合格吧?”戚来福一迭连声:“合格合格!”

戚来福就把花儿留下了,收拾一个房间给花儿住。花儿说:“我收拾吧,你去接孩子。”戚来福见花儿这样见面熟,虽有顾虑,也就去接孩子了。走在路上,戚来福掐自己的手腕,看疼不疼,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梦见了仙女下凡。手腕疼,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戚来福就怀疑,谁遇到离奇的事儿都怀疑,戚来福怀疑是不是又该来噩运了?物极必反啊!他反复思索跳江以来出现的几件神奇事儿,头一件神奇事儿,收到没有汇款人和汇款地址的10万元钱,这他能够破解,钱是茹娟寄的。茹娟寄钱不是为他,是为一双儿女,那是茹娟身上掉下的肉啊,茹娟怎么会不想不疼不爱?像舍弃他一样不管?母爱,这是人世间最难割舍的!第二件神奇事儿,下岗后又被一家工厂招聘,而且还是高薪,这他也能够破解,戚来福是技术能手,他在市里举办的青工技术比武大赛上拿过亚军,现在社会上大专生、博士生成堆,技术工人奇缺。这第三件神奇事儿,花儿的到来,像仙女下凡一样,却使他感到神奇不解,莫名其妙。自己刚想说雇个保姆呢,花儿就来了;自己还没想到再婚呢,花儿就说想给他当妻子,还说她是农村人,怕他看不上。现在还说城里人农村人吗?现在论的是才貌和本事。花儿说要给他当妻子是一脸的真诚啊,真是拾张彩票大奖中,时运来了似做梦!

戚来福一高兴,“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就又上口了,而且这“花儿”已经不是那花儿,是上门的“花儿”。这“红”也不是那红,而是上门的花儿为什么这么美妙这么善良愿当后妈!哼着哼着,戚来福觉得不对,仙女下凡是传说,是神话,信了是傻子!花儿是骗子,肯定是骗子!花儿要骗他什么呢?是冲他得到的10万块钱?啊,明白了明白了,有备无患,防着她!

戚来福把孩子接回来了。亮亮和雯雯正是学说话的时候,戚来福教着他们喊花儿“阿姨”,花儿显得很喜欢两个孩子,不多会儿,孩子“阿姨阿姨”地喊,花儿“宝贝儿宝贝儿”地亲,就亲成了一家人。亮亮和雯雯睡下后,戚来福突然想到一件事,工钱还没说呢,为了防止花儿骗钱,工钱必须先敲定。戚来福心里想,管吃管住,每月最多不能超过500元,干得好可以给奖励。戚来福来到花儿房间里说,没想到花儿说我不要钱。还有出来打工不为挣钱的?花儿见戚来福疑惑不解,说:“俺爹是农民企业家,我不缺钱花,要不你随便给吧。”

听花儿这么说,戚来福没有放松警惕,而且更加疑惑了,既然你爹是农民企业家,不缺钱花,你还出来打工干啥?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她若说的是真的呢?不是为钱,那又为的是什么呢?我还有什么值得她骗呢?难道是我这个人?真像她说的,她想嫁给我,自愿当后妈?可能吗?傻子才信!花儿像个仙女,他一眼看上去就着迷,她要不是个骗子多好啊!可惜她是个骗子,戚来福认定花儿是个骗子!现在骗子的骗术可高明啦,都出神入化了,叫人防不胜防。于是,戚来福脑子里的弦绷得紧紧的!

戚来福上班后,垫屁股的一张报纸引起了他的注目。报纸上有一条大黑字标题:《警惕!保姆偷孩子!》戚来福仔细看,顿觉迷雾散开,抓住了狐狸尾巴。难怪花儿找上门来当保姆,难怪花儿说不要工钱,难怪花儿今天不让把孩子送托儿所,她是要偷孩子啊!戚来福赶紧请假返回家中,却是虚惊一场,花儿在,两个孩子也在,花儿还没有把两个孩子偷走。花儿和两个孩子正玩得高兴。花儿在教两个孩子喊妈妈,亮亮还不会喊,雯雯已经会喊了,雯雯喊声“妈妈”,花儿甜甜地“哎——”答应。花儿答应着,对进门来的戚来福妩媚地笑,充满着炫耀和渴望。戚来福又一次遗憾地想,她要不是个骗子该多好啊,他多么需要再有一个这样的孩子的妈妈!可那张报纸上揭露:教会幼儿喊自己妈妈是保姆偷孩子的绝招,就是路上被抓住,也能蒙混过关。好厉害啊,好危险啊,幸亏自己警惕性高,发现得早,要不然自己的命根子可就丢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原来是为了偷孩子!

戚来福像大案告破,怒不可遏地一把抓住还在讨好他的花儿,厉声说:“你是人贩子!说,接应你的同伙都在哪儿?!”

花儿立时由喜转怒:“你!你说什么呢?”“你为什么教我的两个孩子喊你妈妈?”“你逼我说呀?”“你不说我就报警!”

把孩子哄睡后,花儿说了。花儿哭着说:茹娟姐已经死了,茹娟发觉自己有病,已经是胃癌晚期,不能治愈。茹娟不愿临死前把家底掏空,也是为了一双儿女,才狠下心来说不爱你,出国去找她爱的人。茹娟临终前,把她的心脏给了我,当时我严重心衰,生命已到了尽头。我现在的心脏,是茹娟姐的心脏。茹娟姐不让我告诉你这些,希望你能找一个好女人做孩子的妈妈。我要履行茹娟姐临终对我的托付,帮助你把一双儿女养大。我不认为茹娟死了,茹娟还活着,茹娟的心现在活在我身上。你跳江,我没能拦住;我寄给你10万块钱,又想着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于是,我就登了你的门。

戚来福听了大为感动,一下把花儿搂在怀里,说:“原来花儿是这样红!我该死!冤枉你了,冤枉你了!”又说,“我爱你,你是我的天使!”

花儿说:“茹娟才是我们的天使!”

思念的倾诉

那年,张强从西北大漠回到城里探亲,一进门就高兴地说:“妈,我送给您一件礼物,您看是啥!”说着,他把一个鸟笼递到母亲的面前。

母亲一看,笼子里有一只小鸟,那只小鸟浑身长着暗绿色和鹅黄色相间的羽毛,短短的小嘴,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十分可爱。她问:“这只鸟好贵吧?回来看看妈就挺好,花钱买鸟做啥?”

张强告诉母亲,这只鸟叫“鹩哥”,是一个老兵送给他的。又说:“您老好好养着吧,我不在家时,让它给您做伴。”

张强是独生子,从小就失去了父亲,是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高中毕业他考上了军校,军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大漠高原的部队里当了一名排长。母亲如今一个人在家里,生活很寂寞。他们母子俩远隔千山万水,双方常常牵挂。

老兵复员时,张强前去送行。一个老兵是张强一手培养起来的骨干,跟张强感情挺铁。他知道张强思念母亲,就把自己准备带回家的一只鸟送给张强:“排长,这只鸟是当地朋友送给我的,很有灵气。我要走了,就把它留给你吧,让它在你的手里成为神灵之鸟。”他告诉张强,这只鸟叫鹩哥,像鹦鹉一样极通人性。

张强远在边关,忠孝不能两全,无以回报母爱,就在执勤下哨之余到鸟笼前,看鹩哥觅食喝水、洗羽毛。每逢这时,他都会把自己想象成鸟——像鸟那样张开翅膀飞过千山万水,回到家,进门就说:“妈妈,您好吗?”“妈妈,我是张强!”“妈妈,张强陪你在家。”总之,他经常对着鹩哥喃喃自语。他说这些话时,鹩哥都在笼子里欢快地跳跃,仿佛明白他说的话。

这次探亲假期还没结束,张强所在的部队要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因此电令所有休假的军官立即返回部队。军令如山,张强又要与母亲分别了。

离开家的时候,张强将新买的救心丸放到母亲的手上:“妈,您心脏有毛病,又一个人在家,一定要注意身体呀!多保重!”

母亲说:“没事,你放心吧,妈不会有事的。你在部队要安心工作,别惦记着妈。”

送走儿子后,母亲又陷入了母子离别的思念之中,好在有鹩哥陪伴,才消除了不少思念之苦。

转眼到了中秋节。晚上,母亲来到窗前向外望去,天上明月高悬,像是挂着的大银盘。她想,真是月光如水、万家团圆的好日子呀!想到水,母亲猛然想起该给鹩哥喂水了。鹩哥的鸟笼就挂在阳台上,她一边给鹩哥加水,一边自言自语:“鹩哥,你要是张强多好呀,今天咱娘俩就团圆了。”

母亲正喃喃自语,突然听见一声:“妈妈,您好吗?”她吃了一惊,四下看了看,以为是隔壁的孩子在说话。接着,母亲又听见一声:“妈妈,我是张强。”她仔细一看,只见鹩哥在笼里跳来跳去十分活跃,亮着眼睛看着她。母亲问:“鹩哥,是你说话吗?”鹩哥跳了跳,说:“妈妈,张强陪你在家。”母亲哭了,双手捧着鸟笼说:“强儿,你真是妈的好儿子啊!有你在家,妈不孤单了。”

从那以后,母亲对鹩哥更是呵护有加,每天按时给它喂食加水,还经常带它去公园散步,去河边踏青,还去郊外捉小虫。自从有了鹩哥,母亲感觉儿子张强就陪在她的身边,长了不少精气神。

几年过去了,张强晋升为上尉连长。由于工作岗位责任重要,他还是未能回到母亲的身边。

这年冬天,天气格外冷,母亲仍坚持带着鹩哥去户外换气。到了公园,走着走着,她突然感到胸闷,慢慢地倒在了地上。这天到公园散步的人特别少,没有谁看见她心脏病突发的情景。不知过了多久,母亲被一阵“妈妈,我是张强!妈妈,我是张强!”的叫声惊醒,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鹩哥在鸟笼里激烈地惊叫着、跳动着,急切地要冲出鸟笼。她喜极而泣:“鹩哥,不!强儿,是你救活了妈妈!”

母亲住进了医院。医生检查发现她的心脏出现大面积梗塞,很快下了病危通知书。

张强从西北飞回来了,扑在母亲的床前,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妈妈,您怎样了?”母亲说:“我不行了,要去见你爸爸啦。”说着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存折,“这是5万元,密码写在折子上。可惜,妈妈看不到你娶媳妇。还有,鹩哥你带去,好好养它。它可是神灵之鸟,救过我一命。”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料理完母亲的后事,张强带着鹩哥回到了部队。一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欢快的鹩哥一句话也不说,眼里全是悲伤。张强想,鹩哥与母亲生活了五年,可能是悲情所致吧。他不忍心鹩哥悲伤过度,便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上将它放生了。看着鹩哥飞向天空,张强默默地说:“妈妈,让鹩哥自由吧!”

第三天早上,一名新兵在执勤时发现在连部附近的大树上飞来了一只小鸟,落在树上的小鸟鸣叫个不停,新兵走近树下驱赶,小鸟并不飞,照样鸣叫不已,听上去仿佛一个人喃喃自语。新兵好奇地将这一情形报告了连长。

张强闻讯跑出来,发现那小鸟很像他放生的鹩哥,于是问:“鹩哥,是你吗?”鹩哥长鸣一声,从树上飞下来,落在张强的附近。张强仔细一看,果然是他放生的鹩哥,它羽毛凌乱,浑身疲惫,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飞来,征尘未洗的样子。“快拿水来!”张强吩咐。一个战士取来一杯清水。鹩哥低下头,一口一口喝起水来。见鹩哥喝完水,张强问:“鹩哥,你回老家了吗?”鹩哥在张强手里跳了跳。张强又问:“你去找妈妈了吗?”鹩哥又跳了跳。

不等张强再问,鹩哥说话了:“张强,我是妈妈!”张强听得出来,那正是母亲平常说话的沙哑声音。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鹩哥又说:“张强,妈想你!”紧接着,鹩哥又说了一句:“张强,你要好好干!”

原来,在思念儿子的日日夜夜,母亲将一片思念倾诉给通晓人性的鹩哥。这次,被放生的鹩哥从边关飞回老家,由于没有寻找到老主人,就昼夜兼程,带着没完成的使命飞回来,将母亲的思念带给思念母亲的儿子。让儿子永远记住,不管身在何处,都要记住母亲,记住母亲的思念……“妈妈!”张强悲情难抑,泪流满面。他身后,不知何时拥来一群边关男儿,他们的双眼同样泪花闪闪。

圈套

柱子十五六岁时,便扛着行李卷跟着本家的叔伯大哥谷子进城打工。柱子从小就淘气,喜欢上房掏鸟下河摸鱼,荒山的野风硬是吹出了柱子鬼精灵的性格。

进城后兄弟俩开始在工地做小工,凭着谷子的诚实肯干和柱子的灵巧劲,七八年过去后,哥俩竟在省城做起了建材生意,并在东建材商场有了自己一座不大不小的门面房。兄弟俩也都有了新的头衔,谷子为董事长,柱子为总经理,员工就是他俩的媳妇。

现如今人们富足爱换新房,城市扩建高楼林立,建材业也都赚得瓢溢钵满。兄弟俩梦中都笑得咧开了嘴。谷子到底年长几岁,挣来的钱有些长远的打算,要在城里买房,要供孩子上学,还要在家乡起座楼,总之钱上把得还是很紧的,从不乱花钱。而柱子早被城市的灯红酒绿晃花了双眼,整天西装革履头抿得能滑倒个苍蝇,歌厅酒店咖啡厅更是常客,出入必有小姐陪伴,钱也就水来水去。谷子多次劝说柱子:“走棋要看三步,咱不能挣多少花多少。丰年常想歉年时,总要给妻儿一个安定的家。”柱子听罢大哥的话,嘻嘻一笑:“哥,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当今社会在不断前进那是大势,我们在大势的推动下只会越来越好。想当初在乡下哪能过这样的日子,如今咱有了钱再不过几天好日子那就太亏了。”谷子说不过柱子,只有摇头叹气的份儿。

可是柱子最近比较烦,柱子的烦缘于一个叫梅花的女孩。

柱子与梅花相识,还是陪客户吃饭时认识的。那天梅花递上菜谱时就惊呆了柱子,呀!这里竟还藏着一个金丝雀。瞧姑娘眼睫毛长长的,越发显得眼神朦胧诱人,瓜子脸上玲珑小巧微微上翘的小鼻子、薄嘴唇,再配上袅袅婷婷的身姿,真是香艳逼人。那一顿饭柱子吃得是无滋无味。于是接连数天柱子总是找借口到这家饭店吃饭,而且总是招呼这个姑娘前来服务。

一来二去柱子便知道姑娘叫梅花,家在偏远的一个小山村里。因家穷,初中没毕业就停学外出打工来供弟弟上学。梅花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子,平时不爱说话。柱子一是同情姑娘的遭遇,二更为姑娘的貌美迷醉得神魂颠倒的。为了泡上她,柱子这个情场老手使出了浑身解数……

柱子得手后,就在都市村庄里为梅花租了房,隔三差五地在出租房里和梅花幽会。

谷子也见过梅花,并且对这姑娘的印象还不错。她不是那种为了钱卖身的女人,而是真心喜欢柱子。谷子常在暗地里替姑娘叹气。

半年多的时间,当初的神秘和激情已经被岁月冲淡,柱子对梅花身体的熟悉程度已经基于自己的老婆。柱子的眼神又瞄向新的猎物,柱子开始考虑全身而退了。

柱子来梅花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梅花终于愤怒了。梅花对柱子提出了要柱子离婚娶她的要求。吓得柱子好多天都没到出租屋里来。梅花就每天几十个电话找他,开初他还好言相劝,后来烦了,就连她的电话也不接了。

这天一早,柱子就接到梅花发来的一个短信息,给他一星期考虑的时间,如果到时候不能给她满意的答复,她就找上门去,和柱子的老婆摊牌。一贯坚持“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柱子,悔得恨不得连扇自己一百个大耳刮子,谁叫自己当初昏了头,给这个看似文静而实是辣椒的梅花租房当外室呢。真不如一账一结好,这真是报应啊……

走投无路的柱子找到他的大哥谷子。谷子是极不赞成柱子终日寻花问柳的,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哥还是为他指点迷津。谷子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分析道:“梅花缠住你不放,主要是认为你有钱,这也怪你平时在女人身上花钱太大方。事实上咱们只是个小老板而已。”谷子一支烟吸完也想出了计谋,于是伏在柱子耳旁低语道:“你这样,这样,这样办!”

柱子按照谷子的指点开始了行动。当天晚上柱子就来到了已经好久不去的“第二个家”。梅花对柱子的到来感到非常意外:“咦,你怎么今天愿意来了?”柱子说:“家是回不去了,不上这儿来上哪儿去?”梅花高兴地问:“怎么了?和老婆谈离婚的事,老婆不让进家了?”柱子愁眉苦脸地说:“现在哪还有心事想这事。最近做了笔生意亏大了,老本全部赔进去不算,还欠了十几万元的账。这不,家门口有仨等着要账的,我哪里还敢回家?”

这时柱子的手机响了,柱子看了看,没接。梅花拧眉问道:“怎么不接电话?是不是你又结识的那些新妹妹打来的?”柱子苦笑着说:“别逗了,这是一个债主,像催命似的催钱。”梅花问:“你还欠人家多少钱哪?”柱子伸出一个巴掌说:“不多,五万元。”梅花的脸上顿时显出了愁苦之色。这时,柱子的手机又响了,梅花凑上去一看,是一条信息,上面写着一句狠话:三天内不把五万元钱打过来,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这一夜柱子觉着梅花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烙煎饼”,柱子心中暗暗高兴,这小丫头有心事了,说不定明天我前脚出门,她后脚也就开溜了。

第二天一早,柱子要走。梅花说:“你先在家歇着,我给你想想办法吧!”梅花说完,拿了自己的包,就出了门。

柱子直挠后脑勺,心想:这小丫头吃错了什么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莫不是碍着情义晾一晾再和我分手吧?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梅花回来了,一进门就递给柱子一张龙卡。柱子问:“这是什么意思?”梅花说:“算我倒霉,傍了个男人还倒贴。这是我打工六年所有的积蓄,又跟我一个要好的姐妹借了一万元,一共五万元,你拿去先用吧。你要记着这里有我弟弟上学的钱,你可不能昧了。赚了钱后一定要还我。”

柱子就有些发蒙有些动情,接卡的手也有些发抖。事情的发展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柱子感动了,他抱着梅花说:“我……谢谢你,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柱子拿着龙卡就要出门的时候,梅花突然拉住他说:“你拿走了这么多钱,怎么也得打张条子吧?”在商场滚过几滚的柱子一愣,想到,如果这卡里没钱怎么办?那不亏大了?柱子的神情没有瞒过梅花的眼睛,梅花笑了笑说:“你是被人坑怕了吧?连我都不相信了?那我跟你一块儿去查验一下吧。”

两人来到附近一个储蓄所,从门口的自动柜员机上,柱子按照梅花告诉他的密码,进入程序后按了“查询余额”键,里面显示得不多不少,正好是五万元。柱子有些尴尬地笑了,梅花在他的额头上狠狠地点了一下。柱子就给梅花打了一张五万元的借条。

其实柱子不欠他人这笔钱,一切的一切,只是谷子帮他导演的一出戏,说是要让梅花自动离开他的上上计谋。柱子拿着龙卡只觉得烫手,就想过几天吧,过几天把这笔钱取出来,换成个存单再还给梅花。分手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唉,谁叫她对自己这么有情义呢?

柱子没想到,几天后他拿了龙卡取钱时,发现卡上的余额只剩下一元钱了。问储蓄所的人,人家查了查说:“这张龙卡是和一个存折一起办的,用存折和龙卡都可以取钱。另外,这张卡已经挂失了……”

柱子明白上了当。肯定是梅花用存折把钱取走了,而自己的欠条还在梅花那里。柱子愤怒地打通了梅花的电话,柱子说:“龙卡怎么成了空的?你得把我的欠条还给我!”梅花有些不解地问:“什么龙卡?我不知道呀?我借给你的是现金呀,一万元钱一沓,一共五沓,你忘了吗?”

柱子快要气疯了,他狠狠地说:“我手里还有这张龙卡,到时候可以作为你诈骗我的证据。”梅花意外地问:“我的龙卡在你那里吗?我都丢失好几天了,已经向派出所报了案,也在银行里挂了失,你干吗要偷我的龙卡呢?”

柱子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着了道儿。他好后悔,常年抓小鸡,今天咋被小鸡啄了眼。这小女子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机呢?

其实他更想不到的是,梅花放下电话就拨通了谷子的电话,温柔地问:“大哥,晚上有空儿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谷子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饭就免了吧。你还年轻,千万别误了自己的前途,离开柱子远走高飞吧。但愿我这个弟弟从此后能改邪归正。”

侠女驱妖

此侠女可不是古代小说中的武侠之女,而是一位现代女性。此侠女姓王名文侠。文侠姑娘性格豪爽爱帮助人,更爱打抱不平,常说:“路不平要众人踩,理不平要大家抬。只要有不对姑娘我眼的事,我就是要管,而且要管到底。谁让咱名字上有‘侠’字呢。”久而久之,朋友们就称文侠姑娘为侠女了。

豪爽的文侠却有一个性格绵软的好友叫娟娟。娟娟的丈夫大林在商海大潮时跳下了海,十几年的扑通滚打竟还真成了点小气候,自己成了一个公司的总经理,天天也是车来车往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这一阵,文侠发现好友娟娟总是愁眉不展,就约娟娟在咖啡屋闲聊,问起娟娟有何愁心事。不问便罢,一问,问得娟娟柳眉紧蹙珠泪滚滚。

原来前一段娟娟被单位派出学习,心系丈夫孩子的娟娟在夜里十点多时照常给家中挂电话。接听电话的丈夫好像喝醉了,口齿不清地说:“没事……”接着电话里传来“扑通、砰哗嚓”像是有人摔倒和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她“哎哟”一声,好像电话那头回应似的,也有一声轻微的“哎哟”,电话随之寂静下来。

娟娟十分不安,心中的弦绷紧了,忙把电话再次挂过去,可那头线断了。娟娟一夜未眠,天亮娟娟赶忙拨打大林的手机,大林的手机却又关机。直到下午才打通大林的电话。远远的电话那头大林淡淡地说:“昨夜和朋友一起喝了点酒,请你放心一切都照旧,没别的事就挂了吧,长途挺费钱的。”说完就把电话“咔嗒”一声挂断了。

娟娟呆住了,这还是那个疼她、爱她时刻想念她,与她有说不完话的丈夫大林吗?从丈夫的语气中,她察觉丈夫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细想着昨天晚上的通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丈夫心变了,那一声被自己的“哎哟”压住的“哎哟”声,说明昨晚丈夫是同另一个女人待在了一起。娟娟坐不住了,她向老师请了假,乘坐当天的火车悄悄潜回了有丈夫有儿子所在的城市。凌晨四点多钟娟娟来到了家,她没有声张悄悄打开屋门走了进去,餐厅桌子上杯盘狼藉,半瓶红酒旁边居然有两只酒杯,这让娟娟立刻警觉起来。娟娟直奔卧室,打开灯,不由得惊呆了,床上波澜起伏的薄被下有两个躯体,从露在被外的脑袋上看,一个是丈夫,另一个有着长长的青丝秀发。娟娟气愤极了,上前掀开薄被呈现在眼前更是不堪入目,那是一对赤裸相拥的男女!被惊醒的女子瞪着吃惊的圆眼慌忙穿好衣服。娟娟看清楚了,女子就是丈夫公司新聘的小秘书姚瑶小姐。娟娟扬起手来,但强忍着没有把巴掌甩过去。

姚瑶穿好衣服后从慌乱变得镇静,稳稳地从娟娟的身边走过,走到卧室门口竟还扭脸对娟娟妖艳地咧嘴一笑,嗲声嗲气地说:“大姐我和老总是真心相爱,我们的约会是纯洁的。你不会棒打一对真心的鸳鸯吧?”说罢扭身晃腚“咯噔、咯噔”穿过大厅,接着传来关门的声音。

大林一下子跪到妻子面前,请求娟娟原谅,说自己一时糊涂,酒喝多了,把姚瑶当成了娟娟……他声泪俱下,说得娟娟也泪流满面,饶恕了丈夫的不忠。

离家再去学习。学习完后的娟娟回到了丈夫身边,她发现丈夫与那个姚瑶并没有断了接触,而是走得更近了。而且丈夫再说起这事时,竟振振有词:“美女爱英雄,古今有之。如今咱不也是成功的英雄吗?有几个美女爱咱也实属正常。你要看不惯,我们可以分开过。”说得娟娟只有噎气的份儿。

文侠听好友娟娟哭诉了事情的经过,直听得文侠气脉贲张,手握成拳直擂桌面:“气死我了,一个小妖女竟搅翻了天,我要不把她摆平我就枉称侠女了。放心吧娟娟,这事你就交给我吧。”娟娟信任地看着好友点点头。

文侠接手了朋友的委托,细细想了想,决定利用所学帮助朋友驱妖赶魔。王文侠大学毕业在一家生物研究所做化验员,文侠开始付诸的行动就是在实验室里培养致病的大肠杆菌,一遍又一遍地浓缩着菌液。文侠在实验室里反复实验了十多次,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得到了让自己满意的5毫升大肠杆菌。王文侠没有精确测试菌液浓度,但凭直觉,如此的浓度足以致命。

文侠打电话告诉娟娟“行动就要开始了”。娟娟慌忙来到文侠的实验室,看见好朋友正在用小白鼠做“临床实验”,沾到了细菌的小白鼠很快就屁滚尿流地死去了,效果奇佳。看得娟娟心惊肉跳:“怎么,你要毒死他们?”文侠嘻嘻笑道:“放心,我之所以选择这种看起来平常的大肠杆菌,完全是因为这种杀人的方法看起来就是一种带有致病菌的食物中毒现象,而不像砒霜那样容易让人知道是蓄意投毒谋杀,不会被人发现的。我要用亲手培养的致病细菌替你一口一口地把他们吞噬掉。”

娟娟闻听大惊,攥住文侠的手说:“你不能杀人!更不能杀我的丈夫!”

王文侠笑道:“此无义男子留他何用,我代你把他除去不好吗?有谁能发现是我毒死他们的呢?”

娟娟急了:“可大林是我孩子的爸爸,我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成为孤儿呀。”

文侠粲然一笑:“瞧,咱娟娟还是个多情的女子哩。逗你的,咱行侠仗义之客是不会随便痛下杀手的,放心吧,我会妥善处理的。”

王文侠打电话约姚瑶,告诉姚瑶自己是律师,受娟娟的委托与大林办理离婚事宜,签字前想先跟她谈一谈。姚瑶欣然同意。

晚上九点多,姚瑶扭着好看的小腰出现在咖啡馆。

坐在角落包厢的王文侠一直盯着门口,姚瑶一出现文侠就发现了。文侠细细地打量着小妖,细高挑身材穿着鄂尔多斯玫瑰红高领毛衫,石榴红滚边裙,米色短皮靴,外罩一件黑色过膝风衣,腰带在左胯考究的银扣上斜系着,通身现代气息,让人心惊肉跳。小脸蛋长得也俊气,柳叶眉,双眼皮,薄嘴唇,模样更显刁俊,只是叽里咕噜乱转的不安分眼神令人……

文侠站起来向姚瑶招手。姚瑶和她面对面坐下时,戴着墨镜的王文侠冷冷地说道:“你就是小妖?”姚瑶点燃一支女性吸的细长香烟,深吸一口喷出淡淡一股轻烟,不屑一顾地说:“我是姚瑶!你那个顾主已是黄脸婆了,哪还配得上大林?早该腾位子了。请你把离婚协议拿出来吧,我让大林多给她点赔偿费。”

文侠说:“不忙,我想给你看个魔术。”说着文侠从包里取出医用手套戴在了手上,又伏身从脚边拎出一个蒙着黑布的圆圆笼子放在桌面上,然后随手把蒙着的黑布揭开,笼子里是一只漂亮灵巧的小白鼠。

姚瑶眨动着好奇的眼睛,神往地看着笼中的小白鼠,冒出一句傻气的话:“这个小老鼠真好玩,这么白,没有一点杂毛。送给我玩玩好吗?”文侠冷冷地说道:“魔术玩过后就送给你。”说着拿出一根小手指头大小的生物实验用的塑料离心管,打开离心管,顺手从姚瑶面前的水杯中拿了吸管,轻轻地在离心管中的液体上沾了一点点儿,把吸管放到小白鼠的嘴部。趁小白鼠张开嘴巴咬住时,文侠缓缓地说道:“我是一个职业杀手,顾主聘我不露痕迹地杀死你。我这一管致病菌就是为你准备的。你会不知不觉地患病,会到医院去急诊,可医生却回天无力,你说……”文侠的话还没说完,小白鼠就四肢无力地伏在笼子底部,扭动几下,接着流出一摊液体,恶臭随之扑鼻而来,小白鼠不再动弹了。

姚瑶的目光由惊异变成了惊恐,脸色煞白,“怎么,你要害死我吗!”

文侠没理会姚瑶的问话,起身与姚瑶坐在一起,手抚摩着姚瑶光滑洁净的脸蛋自顾自地说道:“小妖,你看你长得多靓丽,哪个男人能不爱你呢?连我这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忍心对你下手。”

姚瑶欲站起身来,却被文侠抚摩的手有力地按在肩上动弹不得。而文侠拿着吸管的另一只手无意地晃了一下,差点碰到姚瑶的嘴上。吓得姚瑶嗓子都变了音,近乎用乞求的声音对王文侠说:“大姐,您放心,我再也不会去纠缠大林了,你饶了我吧……”

文侠笑了,拍拍姚瑶的脸,说:“小妖,这就对了,活着多好啊!干吗要落得跟小白鼠一样的下场?”王文侠一松手,姚瑶如获大赦般匆忙起身离开了咖啡屋。

躲在暗处的娟娟跑了出来,搂住女友的肩连声说:“谢谢,谢谢!”文侠豪爽地说:“击退一个小妖那还不是小菜一碟?要知道偷情者并不是为了爱情,只不过是为了钱。但她们最珍惜的还是自己的生命。我拿她的根本吓唬她,她能不就范?”

娟娟皱眉道:“可我家的那个花心郎,怎么对付?”文侠俯耳小声道:“这么、这么、这么办。”直听得娟娟笑出了声:“我听咱大侠的。”文侠也笑道:“我今天先驱妖。咱们改天去对付你那花心郎,锄锄他的心魔。凭我侠女的功力,不怕你家大林不就范。”

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出了咖啡屋。

宠物狗的命运

一 杀机顿起

邱志光很烦躁。洪副省长被双规后,他这个市政府副秘书长的日子也不好过了。他命令老婆,把凡是和老洪有联系的东西都清一清,能销毁的赶快销毁。他老婆李姨,在家里折腾了一下午,晚上把处理的情况一件件给邱志光作了汇报。邱志光听完后“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屋里的那条宠物狗说:“怎么把它忘记了?”

这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狗,名叫花花,头上梳两根顽皮的小辫子,圆溜溜的两只琥珀大眼甚是乖巧。

李姨心一跳,心想老头子做事真绝,好好的一条狗啊。李姨不是不知道这条狗是洪副省长送的,只是她心疼,不愿意失去它。

那还是半年以前的事。半年前邱志光在洪副省长的关照下,顺利当上了市政府副秘书长。为表感谢,邱志光夫妇驱车赶往省城造访洪副省长家,并送上四十万元大红包。临走时,洪副省长夫人将一只漂亮的宠物狗交到李姨怀里,李姨执意不要。洪副省长说:“老李啊,都不是外人——”回来的路上,李姨用指头轻点花花的鼻头,叹口气道:“花花呀花花,你漂亮是漂亮,只是贵了一点——”开车的邱志光苦笑说:“岂止贵一点?他妈的四十万咧——”

现在这价值四十万的狗,难道说扔就把它扔掉?李姨真的舍不得,况且这半年来,花花给她带来了很多欢乐,想到这里她的眼泪都出来了。“这狗一定要杀掉!你一天到晚抱着它东走西窜,谁不知道这是洪副省长送的?留着它是个祸害。”邱志光的态度很坚决。“非得要杀它?不过一条狗啊!”“妇人之仁!一定要干掉它!”邱志光见老婆还傻愣在那里,便在她眼前来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劈掌,似乎这一掌已将自己同洪副省长千丝万缕的联系都齐齐斩断。

二 死里逃生

儿子邱小波接到电话后很快赶回家,进屋后他听完两位老人的叙述,不禁哈哈大笑:“不就是一条狗嘛,交给我来办,你们尽管放心!我提它往地上一摔不就完事了?”“放屁!”闻听此言,李姨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她一边怒喝一边将怀里的花花抱得更紧,说:“不许你们这样!花花毕竟跟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半年,你们要这样,我——”说到这里声音就哽咽。

邱小波说:“妈——您看看您又来了,一遇到原则问题您就犯糊涂了。老爸说得对,留着这家伙的确是个祸根。现在的人都贼精,抓住芝麻就是西瓜,不得不小心啊——”

李姨知道说不过他们,只是护着狗,撅着嘴不做声。

邱志光轻咳了一声,说:“这样吧,小波你开车到郊外,找个好地方,把花花悄悄埋掉算了,也算是我们让花花入土为安吧。”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把花花从一百个不愿意的老婆怀中抱过来交给邱小波,要他立马就走。

且说邱小波开车来到郊外,选定路边一块空地,看看无人,便就着轿车车灯的光亮开始挖坑。这邱小波是个公子哥,浑身上下没二两力气,平日里除了搓麻将和泡妞,哪做过这执锹挖坑的活?因此费了老半天力,也才是挖了一个浅浅的小坑。邱小波口里狠狠地骂:“你这个小贱货!还要让大爷我来伺候你!你小心点!别以为老妈疼你我就不敢打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我让你死得很难看!”边骂边去解拴在车内的狗链子,硬拽花花下来。不料想花花也是个灵性的家伙,嗅到气氛不对头,死拉活拽硬是不肯下车。邱小波本来浑身就折腾得没劲,又遇到花花使倔,怨气狠气就都上来了。他下手加重,再用脚狠狠踢,把娇小的花花疼得满地打滚尖声大叫。这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分外凄厉,邱小波也不管这些,死死地就把花花拉到坑边。正欲一脚把花花踹进坑内,忽然黑暗中闪电般扑出一条大黑狗,狂吠一声往邱小波拽住狗链子的手便咬。这下可把邱小波吓出一身冷汗,手一松,花花便带着链子哗啦啦地跑了。

邱小波大怒,紧赶两步,但他如何赶得上这急急如丧家之犬?邱小波只得在后面指手画脚地骂:“你这个小贱人!你再跑我打死你——”想一想,还漏了一个英雄救美的,便又骂:“还有那个色胆包天的家伙!看我抓住你不剐了你才怪——”

三 忍痛卖狗

第二天,邱副秘书长专门听取了邱小波关于杀狗的汇报,听说花花跑了,气得冒烟,骂道:“你是猪脑啊!这点事都办不好?平时我白教你了!”邱小波小声说:“不是跑了么,神不知鬼不觉,不正好跟我们没干系了么?”“放屁!我从来不搞不稳妥的事!不行,这狗不能落在别人手上。你赶快给我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

正说着,响起了门铃声。李姨去开门,传来了她的惊呼声以及狗的叫声——原来花花跑了回来!

门口站着秘书小江,他说:“我在院子里看见花花独自躲在角落里发呆,想必是偷跑出了家,所以把它牵回来了。”邱副秘书长赶紧道谢。送走小江,他把房门一关,脸上的颜色便风起云涌,一双久经考验的眼睛紧盯住花花,心道:狗崽子记性这么好,竟会自己从郊外跑回来!幸好没有把你放在省城,要不然你还不带着人满世界找到洪副省长家里去?狗东西,看来真的留你不得!

邱志光正琢磨着该怎样除去这祸害,不料想李姨抢先了一步,抱起花花就走,边走边嘀咕:“作孽啊作孽,还是我来处理,不要你们——”

李姨抱着花花出门,其实该怎样办她心里并没底。她在街上转了一大圈,最后来到花鸟宠物市场。她心想,就是把花花卖了也总比杀了好啊,不过找买主一定要谨慎点。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老半天,发现那个在角落里的老汉看来诚实可靠一些,便拢了过去。李姨问:“我这只狗你要么?”

老汉瞟一眼花花,连连说:“要,当然要。您开什么价?”

李姨说:“价都好说。只是卖这狗,我有条件。”老汉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李姨继续说:“这只狗我本来不会卖它的,只是它咬伤了我家小孙女,现在我孙女一看见它就浑身发抖,所以我们家再不能容它。因此我卖它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希望把它卖到外地去,越远越好,我们可不想在这个城市里再见到它。你看行吗?”“行,怎么不行?我外地顾客多得很。您卖给我,我保证您一家再也见不到它!”老汉一个劲地点头,边看李姨反应边说。见李姨脸露满意之色,老汉这才试探问:“那您看这价格?”“价好说,但你要绝对保证卖到外地?”“您就放心吧!我做生意向来让顾客满意,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您以后再也见不着这条狗了!”老汉内心一阵狂喜,遇到这样不讲价的主可真难得啊。

李姨三步一回头地出了花鸟宠物市场,鼻子酸酸的,希望可怜的花花能碰上一户好人家吧。

四 大变活狗

没有了花花的日子是灰暗的,李姨好久不痛的关节炎也发了,躺在家里整天哼哼唧唧。邱志光也烦,这一段时间老觉得会有不好的消息传来,精神特别焦躁。邱志光有时烦了就找李姨说话,问她究竟把花花怎样处理了,可不要留有后遗症云云。李姨也懒得搭理他。

这天,李姨正躺在家里休息,她的好姐妹,广播电视局局长夫人黎翠花打电话过来说要上家里来玩,并且还说有稀罕东西给她看。李姨正在烦恼,有朋友来玩最好不过,便问是什么稀罕东西?黎翠花神神秘秘说看了就知道。

当黎翠花出现在家门口时,可真把李姨惊呆了。她惊奇的不是黎翠花,而是黎翠花怀抱里的那只小狗!黎翠花笑吟吟地对李姨说:“怎么样?傻了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你快说,像不像你们家花花?这狗东西可是我今天在花鸟宠物市场花880块钱买的呢,它叫娇娇。来,娇娇,快给李姨笑一个——”

李姨仔细打量娇娇,也和花花一样浑身雪白、琥珀大眼、样子乖巧,唯一不同的是花花梳两小辫一副小家碧玉样,而眼前的这位则烫了个金黄色的披肩长发风尘味十足。李姨哭笑不得,张着嘴出不得声。

黎翠花说:“今天啊,我一眼就看中它了,发现它真的很特别,除发型外简直就像和花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啊,我赶快把它买下来,特意抱过来和你们家花花结个姐妹。咦,你们家花花呢?快抱过来让它们两个亲热一下嘛。”

李姨想:老天爷捉弄我哟!这娇娇不是花花又是谁?杀它杀不死,卖也卖不掉,看来命中注定我们母子不分离哟!想到这里李姨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李姨说你不提倒也罢了,你这一提倒伤心了,前一段时间花花给弄丢了。黎翠花弄得很尴尬,说是这样啊,没想到。李姨说这不怪你。黎翠花说既然这样,那就让娇娇来陪着李姐吧。李姨说这不行。黎翠花说行的,反正自己也不会养狗,正好求李姐来照料娇娇。说着放下娇娇就走。李姨还要追,但见那娇娇摇摆着跑过来,一跳之下,就熟练地钻进李姨怀中。李姨把脸埋在娇娇背上嗅了又嗅,叹了口气:好了乖乖,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晚上邱志光下班回家,一看见娇娇就火了。他指着娇娇厉声问李姨:“你怎么搞的嘛,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李姨很委屈,就将如何将花花卖到花鸟宠物市场,今天黎翠花又如何抱着它来认亲讲了一遍。邱志光越听越烦,皱着眉头说:“这还真邪门了!难道它成心要和我们作对不成?”

李姨说:“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狗这么灵光,难得和咱们有缘!”“狗屁!不行——”“什么不行!现在这狗叫娇娇,又不是那个花花了。再说这狗名正言顺是黎翠花送我的,可和洪副省长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你没见它头上只稍稍染了一点金黄色便让黎翠花也看岔了眼么?这说明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改变的。你放心,按这个思路我再去搞掂它,让你也看看我的手段。”李姨满面春风地抱着娇娇出去了。

五 美狗大赛

当娇娇再次出现在人们眼前时,所有人都惊奇了。这回娇娇可是狗大十八变,大变了模样:除了披肩发还是那个金黄色外,浑身上下竟充满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并且身上的毛有的是直的有的又是卷的,有些做了亮闪闪的负离子烫,有些又被抹上了硬硬的发胶。总之,把那家叫做“天上人间”美容院的美发师忙乎得够呛。

李姨把娇娇抱回家来再给邱志光看,邱志光瞪大了眼睛问:“哪里来的怪物?!”

李姨得意洋洋地说:“嘿嘿,你都不认得了吧?”

邱志光再仔细看看,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心想女人还真有女人的办法。

这以后,李姨又有了小狗可以抱着上街了,而且现在的娇娇明显要比以前的花花更炫,更能吸引别人惊羡的目光。忽一日,大街上一个和娇娇一样染了金黄色头发的男青年瞧见娇娇,惊呼一声,问李姨为什么不带娇娇去参加电视台的美狗大赛?

李姨很诧异。“您还不知道呀?现在已经有好多狗都报名参加了呢。不瞒您说,我就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我给您留张名片,您可要抓紧时间赶快报名哦。以我的经验看,您这狗准行!说不定会夺个冠亚军什么的,奖金很高耶。”

李姨心动了。

但邱志光坚决反对。“这像什么话?我堂堂副秘书长,家里养条狗也就算了,还要去参加什么美狗大赛,岂不是笑话?我说老李啊,你给我省点心行不行?”

李姨还想说什么,但半道上又把话咽了回去,她知道老头子很倔的。

这以后,李姨一直没提这事,邱志光渐渐就把这事忘了。突然有一天邱志光主动对李姨问起了这事,说:“你上次说什么美狗大赛,咱家的娇娇可没参加吧?”“怎么啦?”“还不是电视台那帮小子决赛那天拉我去颁奖,你可不能出我洋相啊!”

李姨笑而不答。

可邱志光当晚在决赛现场,一眼还是看到了娇娇,他心里面顿时堵得慌,但在台面上,他不得不摆出一副欣赏这些美狗的谱。

决赛高潮迭起,看得那些狗迷们时而尖声大叫,时而捶胸顿足。大家的眼光都被这些美狗所吸引,唯独邱志光的心却越来越沉重。眼看就剩最后八强了,已经有性急的狗迷在大呼“6号必胜”。可这6号就是娇娇呀!邱志光坐不住了,他对工作人员耳语说要上厕所便起身离开了。可等他再回时,娇娇已获得冠军。只见主持人大声宣布,全场欢声雷动。邱志光是负责给冠军颁奖的,他想转身再进厕所,却被工作人员拉住。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说该您颁奖了。邱志光说我还要上厕所。工作人员当然不敢反驳他说刚才您已上了厕所,只得赔着笑说还得麻烦您救一救场。一拉二拽就将邱志光向台上推去。

邱志光那个难受啊,手板心里攥满了汗,但面皮上还得装着镇静。他一边四平八稳地向台上走去,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狗娘养的!如果要在这领奖台上撞上该死的老婆,是该上去踹她两脚呢,还是亲她两口?

六 幕后真相

当然,邱志光在领奖台上没有看见李姨,只见一个金黄色头发的男青年抱着娇娇在接受众狗迷们的欢呼。邱志光把一个大大的奖杯颁给他,特意盯了他好几眼,但这个人显然没在意。接下来,这个金发青年讲话:“谢谢领导!谢谢主持人!谢谢大家!更要谢谢6号狗的主人!我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受6号主人委托代为领奖,更要代她宣布:6号参赛狗所获得的一万元冠军奖金将全部捐赠给青少年儿童基金会!”全场掌声雷动。

这会儿,在电视机旁看现场直播的李姨笑得前仰后合,心中不断为自己的手段叫好。

邱副秘书长神情疲惫地回到家中,李姨赶快给丈夫端茶递水。邱志光故意拉下脸,李姨背过脸去偷着乐。忽听门铃脆响,李姨开门,进来一瘦一胖两个男人。

瘦子抱着娇娇,自然就是那个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而胖子却不认识。娇娇嗔叫一声扑进李姨怀中。瘦子赶紧向大家介绍:“邱秘书长、李阿姨,这么晚打搅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皇朝狗食品有限公司的马董事长。”

胖子点头哈腰递上名片。“嘿嘿,马响富。”

邱志光沉吟一下,拿起名片看了看:“哦,马响富,做狗食品的——”“是是是,早就想拜访您了,一直没有机会。”

李姨招呼他们坐下,递上饮料。瘦子将娇娇夸奖一番,绘声绘色将比赛现场又重播了一回,然后话头一转,道:“马董事长的皇朝狗食品公司是我们这次美狗大赛唯一指定赞助商,这次活动不仅要选出美狗,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要隆重推出皇朝狗食品的形象大使——”

胖子接口道:“是是是,我们很诚挚地邀请娇娇出任我们公司的形象代言狗!”

李姨笑逐颜开:“你是说我们娇娇也可以出名,像那些美女明星那样拍广告上电视?”“当然当然,这些方面我们是很专业的,至于广告费方面你们放心,我们的出价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

邱志光打断他们的话,说:“先不谈钱。先说说你们的要求。再说了,我现在都还搞不懂你们究竟是如何找到娇娇的?”

瘦子没有贸然做声,只悄悄地看着李姨。哪知李姨还未开言,胖子迫不及待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其实我们早就认识娇娇了,一年前,它还在洪副省长那儿的时候就已经做过我们的形象代言狗了——”

啊?!邱志光和李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惊诧地叫出声。当然,邱志光的表情更怪异。

七 阴差阳错“阴谋啊阴谋!”邱志光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娇娇蜷在沙发里,露出两只琥珀大眼,一动不动。

他转个身,愤愤地就要出门,但没走几步又转回来。

李姨紧张地看着他:“你要怎样?”

邱志光顿一顿,挥挥手说:“算了,我累了,要去睡觉。”这句话倒是出乎李姨意料,她奇怪地看着丈夫往卧室走去。

邱志光当然是去睡觉,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把老婆搞得神经兮兮。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干掉这条狗。这个莫名其妙大有来头的狗,这个花了他四十万换人情的狗,这个杀也杀不死卖又卖不掉,全身整容却还是被人认出来的狗,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它活口!一定要干掉它!并且要亲自干掉它!

主意已定,邱志光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好像有无数狗在追着咬他,他拼命地跑啊跑,忽然却有一个大大的狗挡住他,他想绕开,却怎么也绕不开,那狗突然嘴一张,竟有一栋楼那么大——他一下子吓醒了。回头再看看睡在一边的老婆,鼾声雷动。他摸索着点燃一支烟,坐在床头想:平时老婆手不离狗,连上厕所都抱着,该想个什么法子支开她呢?

这天吃完午饭后,李姨突然喊肚子疼,邱志光赶紧将她送往医院。忙前忙后折腾得他满头大汗,最后医生说没事,吊两瓶子就行了。邱志光一脸关切地守在病床前,看得李姨心里热乎乎的,说要是娇娇在就更好了。邱志光嗔怒说,病了还放不下它,好好休息吧。这时,邱志光的手机响了,当然是秘书小江打来的。邱志光一脸歉意说,我还有一个会,你要不要紧?要不我通知一下小波吧。李姨摆摆手说你去吧。

邱志光赶紧回家,他要抓紧时间办事。一进屋,见娇娇这个小畜生正趴在沙发上睡得香呢。邱志光嘿嘿干笑两声就抓住它了,三两下将它五花大绑,嘴里塞一大块破毛巾。邱志光拿出准备好的一把尖刀,在娇娇脖子上比画着找部位,心想:老子革命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杀一个人呢,这次总算可以杀一条狗了。比画一下后,正欲杀去——门铃突然响了!迟不响早不响偏偏这个时候响!邱志光窝了火正想发作,只听外面好像是纪委顾书记在喊:“邱副秘书长在不在家?”邱志光头大了,甚觉奇怪,慌乱中忙一脚把娇娇踢到沙发底下,又将尖刀在袖子里藏了,开门一看:果然是顾书记领着几个面目严肃的人站在门口。邱志光一紧张,汗就将后背打湿了。顾书记对邱志光介绍了这几位从省检察院来的同志,邱志光便神情紧张地将他们让进屋。

检察院的同志说,洪副省长已经批捕,他交代说他把那只狗已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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