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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4 12:0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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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欲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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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之泪

龙吟之泪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龙吟之泪作者:欲飞扬排版:KingStar本书由北京凤阅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1章楔子一

公元265年(也有史料称266年),司马炎强迫魏元帝曹奂禅位,自己坐上皇位,改国号大晋,建都洛阳,史称晋武帝。

沧海桑田,世事轮回。当初曹丕迫不及待地逼迫汉献帝刘协让位时,怕是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幕。

然而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晋武帝死后的同室操戈,骨肉相残,更是让司马家族的西晋直接灭亡,从而失去长江以北的大片土地。

东晋也在门阀政治的权利角逐中摇摇欲坠,最终被刘裕取代而建立宋,和之后的齐、梁、陈共称南朝。

公元280年,西晋灭孙吴而统一天下。虽然也有晋武帝早期励精图治的太康盛世,但是和平稳定的局面只维持了短短的十几年。

到了晋武帝晚期,他早已忘记了当初发愤图强的精神,把过去亲自制定的勤俭节约的规章制度抛之脑后,自己也骄奢淫逸起来。

晋武帝最得意之作便是打败吴主孙浩后,把孙浩后宫五千佳丽尽数网络到自己宫中,供自己享用。这晋武帝还特爱动脑筋,看看数千的美女也不能一一都临幸,便想了个主意,打造了一辆羊拉的车。一到夜晚,晋武帝便立于羊车之上,羊走到哪个妃子屋前停歇,他就和哪位妃子同眠。

皇帝如此,权贵们也毫不落下风。这其中最有名也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斗富。

要说起斗富,并不是当时底层人民的物质生活已经富足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而是高层权贵们相互间的财富攀比。

这斗富的两人,一个是晋武帝的亲舅舅王恺,另一个,是前大司马石苞最小的儿子石崇。这石崇曾做过荆州刺史,为官时在当地大肆收刮民脂民膏,所以家财颇为丰厚。由此可见当时底层的人们生活有多么艰难。

公元290年,晋武帝去世,弱智皇帝晋惠帝司马衷即位,皇后便是貌丑且权欲冲天的贾南风。当时的皇太后杨芷及其父亲杨俊把持着朝政。

贾南风为夺权,唆使也想在权利中心分得一杯羹的楚王司马玮及汝南王司马亮杀了杨俊,活活饿死杨芷。

这时就出现三人控制朝政的局面(除了贾南风,还有楚王司马玮及汝南王司马亮)。这岂是想独揽大权的贾南风所能容忍的,于是她又用计挑拨两人内斗,杀死这两人。

如此一番后,贾南风控制住朝政,扶持本姓族人及亲信掌握大权。

大权在握的贾南风也开始骄奢淫逸起来,这个相貌丑陋无比的女人,不允许皇帝拥有其他女人的同时,自己却在后宫养起了男宠,据说这批男人里,也包括后世人们把他的名字当成帅哥代名词的,有玉树临风美誉的潘安。

然而此时的贾南风还有一事放心不下,那便是太子司马遹,这无疑也是对她权利的威胁。

太子司马遹的出生也是个传奇,当初武帝司马炎担心还是太子的司马衷太过愚钝,不懂男女之事,便命自己内宫的才人谢氏到东宫侍寝,结果便有了现在的太子司马遹。

贾南风不希望将来大权旁落他人,自己又不能生育,就让她怀孕的亲妹妹进宫,自己天天用物件塞在下腹对外谎称怀有身孕。直到她妹妹产下一男婴,又用计除掉太子司马遹,好让这个恶毒的女人的权欲不受任何威胁。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导致早就对当初晋武帝传位给弱智司马衷不满的赵王司马伦,联合齐王司马冏以替太子报仇为由,发兵去除贾后及其党羽,从而使赵王伦独揽大权。

西晋八王之乱由此开始进入新的阶段,各皇亲国戚相互攻伐,独掌权柄的大戏轮番上演。

从此中原进入权贵角逐,胡人乱华的混乱而血腥的年代。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多灾多难的人们,刚经历过三国时的战乱,又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早在汉武大帝时期,就一改汉朝前期对边塞蛮族和亲及贡献钱粮的怀柔政策,对匈奴及鲜卑、羌、氐、羯等不断骚扰大汉疆土,抢劫边疆汉民财产及无数妇女的少数民族,进行了雷霆般的打击,使得他们只能偏安一隅。后又经历汉朝各时期的严厉打击,匈奴一部只得远离中原边塞,进入欧洲,使得欧洲也经历了一股血腥的旋风。留下的一部分相对平静下来,再没有能力威胁中原大地,甚至有少数胡人为了能得到更好的生活,进入中原腹地。

东汉末年的农民起义,以及后来的三国烽火,让中原汉族人口大幅减少,由东汉末年(157年)的约6000万,到蜀汉灭亡时(公元263年),人口下降至818万左右。

当时的曹操为了补充劳动力及兵员不足,在投降的一部分匈奴及其他少数民族中迁入一些人到晋阳并州(今山西太原西南)。但对这些胡人颇有戒心的曹操,把他们分散在五处(史称五部匈奴),使得他们不能集中起力量来造反。并扣留胡人首领的后代,送入京都洛阳以作人质。

这些措施一度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毕竟说来,比起汉武帝时期,现在的匈奴及其他游牧民族的力量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或许对他们来说,汉人先进的农耕技术,以及博大精深的文化内涵,还有这片肥沃的土地,让长期处于以放牧为生的游牧生活,终于不再漂泊而能安稳下来,是多么让人满足!不管是哪族的人们,谁又希望每天面临饥饿与死亡的威胁,让自己颠沛流离的在恐惧中生存?

此后由于晋武帝早期实行修生养息的策略,又加上外来移民,到公元282年前后,人口又恢复到2380万左右。

可惜的是,曹魏时期及后来的当权者们忙于吞并对手或享受权利,并没有完美的民族政策,只是简单的把这些人当成劳动力及可利用的兵员而没有调和各民族之间的矛盾,反而利用他们内部的间隙分而治之。

而对当时原本就生活在中原大地的人们来说,几百年来的蛮族在边塞烧杀掠夺,已经在他们心中产生根深蒂固的恐惧与仇视心理,此刻突然出现在身边的这些外来移民们,让他们既担心又鄙视,并把他们视为最下等的野蛮人。

这也为后来的各族相残埋下伏笔,一旦遇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此时的晋朝边塞,仍盘踞着大量游牧民族,主要有鲜卑,氐,羌,匈奴一部等,虽然暂时没能对中原产生严重威胁,但也是股很强大的力量。

在贾后掌权时期,中原大地天灾连连。那个问上奏赈灾之事的大臣饥民何不食肉糜的痴愚皇帝,根本没有体会下层人民的饥寒交迫与流离失所。

皇帝尚且如此,大臣们又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饥荒的底层各族人民为了生存纷纷起义。这些被称为乞活军的起义大军,无疑更使得中原混乱不堪。

到了西晋末期,那些所谓皇亲贵胄们,为了自己的贪婪与私欲,拉帮结派,互结朋党,发动战争,相互厮杀,都想取得最高地位,让自己权倾天下,以便能随心随欲地享受权利带来的一切好处。

或许在他们眼里,治下的底层各族人民只不过如一群蝼蚁,命如草芥,是自己通往权力巅峰的垫脚石,根本用不着去关心他们如何生存。

然而,战争是有损耗的,残酷的战争往往会使部队大幅减员。当兵员不够时,当权者中有人开始想到了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比如西北疆的鲜卑人,分置于五处的匈奴人等,他们是可以利用的资源。

于是心怀鬼胎的当权者中有人开始讨好胡人首领,巴结胡人势力,期望在这场权利纷争中这些人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而这正中那些胡人首领之意,因为鲜卑人对中原的疆土虎视端端。而被分置于五地的匈奴人,自然也不愿意甘当附庸,寄人篱下,他们也希望重拾权柄,获得统治江山的机会。

结果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带给这片大地最惨痛的黑暗时期。第2章二

最先引入外族参战的是幽州刺史王浚。

公元304年,正是八王之乱的混乱时期。司马越在洛阳被司马颖杀得大败,求救于其弟司马腾。司马腾又命其下的幽州刺史王浚引进几万慕容鲜卑的大军来对付实力强大的成都王司马颖。

这些外族大军一路杀向邺城,所到之处无不使敌闻风丧胆。

已把晋惠帝劫持到邺城的成都王颖,自知不敌,又不愿投降,恰逢匈奴质子刘渊请命,自愿回去组织匈奴五部前来拒敌。司马颖当即允命,尽管有人竭力劝阻,可依然没能说服这位成都王,由此等于放虎归山。

还是没能守住邺城的司马颖带着晋惠帝逃回到洛阳。而得胜的鲜卑大军却在邺城纵兵劫掠,抢劫杀人强奸随便干,并且专抢年轻美貌的妇女,准备带回塞北。

没想到美女抢到手后,看不过眼的王浚突然下令:“不许带妇女回家,违令者斩!”。鲜卑大军也许还执念于当年汉军的威严,对王浚的命令不敢不从。于是这些鲜卑军队就把舍不得放掉的八千多名被掠的美女全部淹死在易水。

同年(也就是公元304年),匈奴人刘渊在左国城称王,对外宣称其为大汉外甥(西汉早期为边疆安宁,使人民能修生养息,曾出嫁公主与匈奴和亲),自己是大汉的子民,所以称汉王,后于307年称帝,史称汉。

也是同一年(304年),氐族流民起义军首领李雄统一川蜀,在成都称王,于公元306年称帝,建国号成汉。

到这时,历史上被称为五胡十六国的演义正式开始,而一场滔天浩劫,已经在中原大地上(这里指黄河中下游流域为中原)拉开帷幕。

此时司马家族的皇亲国戚们,不顾这些称王少数民族的开疆扩土,任然埋头内讧。晋武帝司马炎的二十五个儿子们,到这时只剩下了三个。

公元307年,司马越毒死晋惠帝司马衷,立司马炽为帝,史称晋怀帝,改国号永嘉。可实际上,是东海王司马越自己把持了朝政,大权独揽,从而结束了八王之乱。

在这场骨肉相残的八王之乱中,司马越似乎笑到了最后,可晋怀帝不是晋惠帝,他可不是弱智,他想摆脱套在他权杖上的枷锁,于是晋怀帝与东海王司马越之间便产生了不可调和对立的矛盾。

此时刘渊及手下,几乎占领了山西全境,山东一部,河北一部,河南一部的领土,并且还在不断向外扩张版图。

一些有志恢复大晋疆域的将军,与这些打着汉室旗号的胡人拼死抗战,只可惜他们即得不到友军的支援,朝廷也没有能力给他们必要的给养,这些眼光长远的将军们,终究不能战胜势力越来越强大的胡人。

公元311年,刘渊死后的继承者,汉赵皇帝刘聪,命手下大将刘耀,羯族将领石勒,起义流民降将王弥,攻打西晋都城洛阳。

由于晋军多次吃败仗,还在阻挡汉军进军时就已损失了三万多人,致使手握重兵的司马越,早已被一路杀来的匈奴大军吓破胆,害怕都城被攻破,居然带领四万精锐晋军,以及和他亲近的大臣皇族,不顾少帝的苦苦哀求,抛下少帝司马炽,出城想逃往东海封地。为抚慰留守都城的晋怀少帝,他口称出城迎敌,又留下爱妾裴妃、世子司马毗,部将何伦,以稳人心。

这一队人马出城,洛阳城内及附近的人们早听说胡人的凶残,很多平民害怕遭到胡人的屠杀,也跟随着队伍出逃,使得这股队伍人数达十万之众,绵延长达数里。

但司马越似乎好运走到了尽头。逃跑途中,晋军部队在河南项城一带遭到石勒阻截,一连数天不能突围。

而此时司马越又得知少帝密令抚军将军苟晞前来讨伐自己,结果心力交瘁,气急而亡。

那个著名的只会清谈而不理国事的太尉王衍,想带领大军绕过汉赵军队逃跑,被石勒帅军追至苦县宁平城(今河南郸城),王衍大军大败而溃。

石勒以骑兵围住这股大军,命以弓箭齐射。可怜这上十万的王公贵族、士兵和庶民相践如山,血流成河,尽被歼灭,只有王衍及少数王公被俘。

王衍曾被认为属于西晋最有才华的那类学士,西晋学子中清谈之风成为时尚,他是这股风气的标杆之一。

然而就是这位被标榜为饱学之士的太尉,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居然极力规劝石勒拥兵称帝,让本来早已听闻他大名而打算收为己用的羯族将领石勒对这毫无骨气的所谓饱学之士失望之极,命人在半夜推倒墙壁把他压死,和他一起被压死的,还有被俘的那几个王公贵族。

石勒这边打了胜仗,会同刘耀,王弥三路大军一起杀向洛阳。少帝在逃跑途中被刘耀所俘,洛阳城破。

王弥及被刘聪所派前来驰援的呼延晏大军在晋国都城纵军大肆抢劫财富,屠杀居民,抢劫美女。

后到的刘耀进城后看到除了满城的尸体,已经没什么能抢。恼怒的刘耀挖了晋室陵寝,抢去惠帝的皇后羊氏做小老婆后,更是一把火烧了洛阳城。

那位被司马越留下的裴妃,也被匈奴兵抢去被卖身为奴。

石勒又趁胜带兵攻掠豫州各郡及荆州一部,所到之处几无幸免百姓,一直杀到江边才停住脚步。

这次惨绝人寰的事件发生在永嘉五年,史称永嘉之乱。

永嘉六年,石勒帅兵征江东,想要攻打建业。恰逢江淮发生水灾,大雨下个不停,石勒的军营全部被水淹,粮食都长了毛,后勤运输也极为不便。石勒军中断了粮,并且瘟疫流行,有一大半士卒都得了病,很多人病死,又被晋军追杀。

这帮大军仓皇回撤途中,居然抢劫民女随行,白天为食,夜晚奸淫,并称之为两脚羊。这等惨绝人寰的残暴行径,就发生在央央中原大地,使得日月无辉,血染沃土。

西晋又迁都长安,苟延残喘了几年之后,终于寿终正寝。由琅琊王司马睿于公元317年在健业(今南京)建立东晋王朝,称为晋元帝。大批汉民士人蜂拥渡过长江天堑,以躲避战乱及胡人残暴的统治,这便是史上有名的“衣冠南渡”。

而那些没来得及南渡的中原原居民们,在胡人各族间为争夺地盘而展开的大小战事中,饱受苦难。在此后后赵的羯人皇帝石虎,更是让这片大地上的汉人们活得比野兽的地位更低。

汉人们为了自保,由士族或大户结堡而居,被称之为乞活堡,可有时乞活堡也不能完全保护这些苦难的人们。等待他们的,是长达两百多年之久的屈辱与蹂躏。

盘古开天地之时,女蜗用泥土创造了人类。她给予了人类思想与智慧,为人类设置了善良,勤劳,勇敢,正直本性的同时,也给安排了凶恶,残暴,贪婪,尔虞我诈的邪恶劣根性。

或许,女蜗娘娘出于良好的初心,在给予人类这正反两面灵性的时候,是希望他们把正的那一面用来对待人类自己,使人们在和睦与关爱的环境里幸福的生存。而反的那一面,则是让人们不要忘记生存的残酷而使得他们能更快的获得征服大自然的能力,来促使人类进步,获得更美好的生活。

可当人类自身的善良与正直战胜不了邪恶,人类之间没了信任,相互猜忌,私欲泛滥,用反的那一面来对付人类自己,最大的灾难也就随之降临。第3章富有的家族

我叫黄定晟,我家祖籍襄阳,是当地较为富有的家族,拥有耕地上十顷,襄阳城内还有房产商铺数间。

我的爷爷黄躬文,原是襄阳当地小有名气的读书人。他对庄子的道家学说十分推崇,又仰慕当时的竹林七贤之首嵇康嵇中散的才学及傲骨为人,便投奔去做了他的门客。

嵇康娶曹操曾孙女长乐亭主为妻,对司马家族想要夺权很是反感,却无力改变事实,遂采取不合作态度,对也是仰慕他才学的钟会的拜访不予理会,由此得罪于司马昭的心腹钟会。

司马昭本就对嵇康等人拥护曹魏政权甚为不满,钟会又从中挑拨,便找了个理由杀了嵇康。据说行刑当日天下三千学子拜求司马昭,要求他赦免嵇康,可也没能使司马昭改变主意。

嵇康在刑场漫弹一曲脍炙人口的《广陵散》后从容赴死。我爷爷原本想让嵇康夫人及子女到襄阳隐居,而嵇康在行刑之前把子女委托给了好友,也是七贤之一的山涛,只得作罢。

我爷爷一人返回襄阳,从此淡薄名利,一心在家习读古学典籍,除了道家经典,他也开始涉猎儒家、墨家甚至法家等学派。爷爷空闲时,会练习一套拳脚以活动筋骨。

长期以来,人们由于世道并不太平,就算莘莘学子,也多会些腿脚功夫以求能防身,听说爷爷自小就开始习武,只不过他老人家对书籍有更大的兴趣,所以也就把精力更多的放在学业上。

在这点上我父亲黄晏倒是和爷爷有些相仿,只是父亲出生后襄阳城没经历过很大的战乱,家里又有功夫了得的大伯黄灏,认为只要两兄弟中有一人能习武,可以保护家人,便已足够,所以对于武学之术,完全当做了锻炼身体的把式。

父亲有更大的心志,他苦研道家经典,并经常在我们家后花园的小亭里广邀当地士子,谈古论今,辩论时政,一谈就会直至天明,以便能够成名,好被人推荐,入朝做个官员,从此步入仕途,也能光耀门楣。

爷爷却对父亲此举狠狠浇了一盆凉水,爷爷对他说:“现如今皇上愚昧,各个王爷相互争权,朝纲混乱,你要是不想活命,就去接受别人举荐。可有一条你要记住,以后如果遇到什么祸事,千万不要牵连你大哥黄灏,还有小定晟和定璟。”

父亲就此打消了入仕的念头,不过还是没改他喜欢清谈的习性。

我家大伯黄灏从小便爱习武。听说在大伯小时候,奶奶专门为喜爱习武的大伯请遍当地名师,教授他各门各派的武学。

大伯学了几年后,认为这些功夫大都浮躁,只是耍起来好看而并不实用,所以都一一辞退,直到奶奶有一天带回来一位衣衫破烂的中年人。

奶奶本是看这人相貌堂堂,却在街头流浪,便心生怜悯,想让他在我家帮忙打杂。这人看大伯独自在后花园习武,便在一旁指点了几个招式。

大伯当时在这襄阳城已经略有些名气,眼高于顶,当然不会把一个打杂的放在眼里,这人在和大伯比试功夫时,把年少轻狂的大伯几次都在三招内灌倒在地,从此大伯便甘拜此人为师,安心跟随这位他称王伯的大师学艺,直至那位大师好几年之后离去。

此后大伯一边打理家里的产业,一边苦练那大师临走时教授的武学技巧。

听说大伯年轻时到城里的一处门店查看生意,正好碰见好几个混混在店里找茬闹事,大伯一时怒起,打得那帮子混混们鼻青脸肿,找不着北,从此后再无人敢到我家店面里滋惹是非。

我还有位比我大两岁的堂哥定璟,他是大伯的独子。

据说定璟小时候生得白胖细嫩,人见人爱。在他几个月大时,婶婶和母亲让人在托盘里放了毛笔、铜钱和木质的小刀摆在他面前,才刚能抓稳东西的定璟一把抓住毛笔不放,惹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父亲更是高兴地对大伯和婶婶说:“这小定璟长大一定会学富五车,说不定能成栋梁之才。”

稍长定璟便果真对学文识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爷爷还专门请了当地较有名气的老师来家给他做启蒙教育。

晚了两年出生的我却没有定璟这般的待遇。听母亲说,我小时候便特别爱动,和定璟比起来也特让人操心。

刚出生那会,我很爱哭,得有人陪我玩才高兴,哪怕是半夜,没人陪着我,我就会大哭,闹得奶娘换了好几位,母亲操碎了心。

刚满两岁时,胆大包天又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我,趁人没注意便爬上了下人们搁在屋前两丈多高的木梯顶端,吓得下人们急忙喊来我的父母。

父亲在木梯下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大声喊叫,怕我受到惊吓不小心就摔了下来,六神无主的母亲在木梯下不停垂泪,却又无计可施。直到闻讯而来的大伯轻轻爬上木梯,一只手一把抓住我,才把我安稳的放回到地面。

我的父亲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脾气却暴躁得很。那次自是把父亲气得够呛,他推开急欲阻拦的母亲,拿着细木棍不停抽打我的小屁股。好在大伯让婶婶把被这阵势吓得大哭的我抱到他的屋子,又对父亲好生劝慰,这事才算过去。

待又长大些,我父亲便辞了请来的老师,亲自教我和定璟的学业。但由于我小时候对那一套犹如天书般的东西实在无法提起兴致,所以当父亲教授这些内容时,我总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瞌睡。定璟却每每听得有滋有味,遇到不明白的地方,总会请我父亲讲解透彻为止。

父亲对不爱学习的我真是怒其不争,有时候父亲便会拎起我的耳朵,大声呵斥说:“定晟,如果你不用心学好这些,以后要入仕途便是妄想。”

就算这样,仍不能让我提起对于学文的兴趣。对我失望透顶的父亲便着重教授定璟,直到爷爷认为父亲的教育方式不正确,且他老人家又非常喜欢我们这俩小孙子,才由爷爷教授定璟和我。

大伯从我们年幼时就开始教授我们武学,但刚开始都是教些比较基础的站步及简单的拳脚。

定璟学这些就跟我学典籍一样,显得没有丝毫耐心,每每练习压腿时,他更是因为痛楚而不愿再练习。大伯虽然对他很不满,却是从没像我父亲斥责我那样责备过他,只会对他和颜瑞色,好言相劝。

我从小就喜动不喜静,对于身体的痛楚忍耐力似乎也很强,所以这些习武的基本功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也常能得到大伯的夸赞,但我仍不满足,只希望大伯能早些教授给我那些复杂的武术套路。

大伯这时就会对我说:“慢慢来,先打好基础,没有良好的基础怎么能学得会那些实打实的招数?就算学会了,也只能是毫无用处的花架子。”我也只得勤加练习大伯教授我们的基本功。

我那时候特别喜欢看大伯在后院练习拳脚,耍刀弄棍,有时也在一旁学模学样。大伯看了,会停下正练着的招式,走过来,认真指正我学的不正确的地方。第4章不招父亲喜爱的我

及至爷爷开始教我们学业后,一改我父亲教授我们时严肃的气氛,总能引经据典,详解典籍里的人文地理,把书本里的典故像讲故事那样说的生动风趣。定璟自是听得入迷,还不时写些心得体会让爷爷指点。

虽然这样的学习氛围也让我比以前好学了些,可惜我天生爱动,不能久坐,只坚持一会,我便会左顾右望,心系外边后花园里的花草绿树,或是大伯习武的那处来。

我以为我这般的行为,爷爷会像父亲那样对我怒声斥责,还会当着我的面,夸耀定璟勤奋好学,有学子之风。没曾想爷爷总会笑笑对我说:“定晟,你只需背下今天教授的内容,就可以出去玩耍了。”我自是心花怒放,会抓紧默记,然后在最短时间内把当天所学背诵给爷爷听,爷爷当然不会食言,确认无误后点点头,摸摸我的小脑袋慈祥地说:“嗯,还不错,去玩去吧。”我便会一溜烟跑出爷爷的小屋,到大伯平时习武的地方。

爷爷在后院建了个炼铁的炉。每当空暇,爷爷便会打些铁来,用以弥补我们家佃户农具的缺省。

此时的铁器,还属于管制商品,价格不菲,除了官家及经过报备的铁匠,其他人不能从事这个行业,但富家子弟却不在此列。据说是朝廷怕贫民拥有了大量优质兵器会举兵造反,可又考虑到自从有制铁历史以来,除了专业的铁匠,还有一些热爱这个行业而又有一定经济基础的人不断改进生产技巧,使得制铁的技术得到不断的进步,所以才有了如此规定。

而炼铁,也成为一些有心想在这方面有所成就的人的特殊爱好,就像时下清谈成为学子们的风尚一样,炼铁和打铁,也成为一种时尚,只是比较小众而已。据说就连竹林七贤之首嵇康,除了写诗做赋,也颇为精通打铁的技艺。

我爷爷除了在嵇中散那里学到些典籍知识,把打铁这爱好也给学了回来。不过这也好,起码我大伯特别高兴,因为当时农具多为铸铁浇模所成,很容易折断,再次买来,也不便宜。他有一次对爷爷开玩笑说,爷爷的技艺倒是为家里的佃户们省了不少钱。

爷爷的这个喜好,对于从小就对什么东西都好奇的我来说,也颇有吸引力。所以每当爷爷开炉或者锻铁,我都会在一旁观看,有时甚至想帮上一点忙。但我那时还太小,根本不可能给他老人家帮上什么忙,就算站在爷爷旁边,也会妨碍爷爷做事,因为顾忌到烧红的铁渣会溅到我身上,爷爷就会格外小心,命下人抱着我稍隔远些,才会放下心来。

等我年长几岁,爷爷每次开炉炼铁,我都会跑去帮忙,爷爷也会把自己的心得体会,悉心交授,很快我就成为爷爷得力的助手。

我虽然对书本不怎么用心,且从小调皮爱闹,总对下人做些恶作剧,但对于武学之术,却情有独钟。爷爷从不参与父亲与众人的清谈,却会在傍晚时分,指导我骑马射箭,练习拳脚。

那时奶奶身患重病,已经卧床不起,我自小虽调皮顽劣,倒是颇讨爷爷奶奶欢心。

有一天我倚在奶奶床前,奶奶抚摸着我的小脑袋,对爷爷说:“这定晟和定璟,一个爱动,一个喜静。如果不是时下纷乱,倒是一文一武,恰可出去闯个功名。只可惜现在天下不平,朝纲不正,定璟这孩子从小温顺,我倒是不太担心。只是定晟,如果让他和他大伯般学得满身武艺,这孩子从小胆大倔强,又生性顽劣,不服管教,到时候怕非他之福啊。”

爷爷对奶奶的话倒是十分认同,他对奶奶说:“是啊,这定晟确实让人不放心。主要是我们家人丁不旺,若非这样,让他出去闯闯倒也无妨。只是如今,我们家还指望这两小祖宗给黄家传宗接代呢。”

由于当时我还小,不太明白他们说的话,还以为被他们当宝贝一样痛爱的我,以后会给予我所有的欲求,当然也包括我喜爱的武学。

我自是不知,至此,我的命运似乎已被注定。好像大伯在教授我武艺时,不再如以前那般悉心传教,仍只让我学些最基础的步式及招数。就连爷爷,也只传授他老人家用来锻炼身体的拳脚之法。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没让我冷落对武学的喜好。我常独自一人,勤练骑马射箭,一段时间后,我的箭术大有进展,不说站立在百步之外能穿杨,但百步之外射中一只大苹果,已是没有太大的难度。

除了每天练习拳脚,我也会模仿大伯以前练剑时的招数,手握专门为我和定璟打造的木剑,勤加练习。大伯虽然不会教授我习剑之精决,但普通招式的要领,他还是愿意交授与我。

奶奶病重不治,终于撒手人寰,全家人都悲痛不已,我也自是对奶奶的去世伤心欲绝。

丧事之后,按照风俗,家里要为奶奶守孝三年,在这三年内家人不得婚嫁,也不能有任何娱乐,父亲至此自觉不再邀请众多士人来我家畅谈学问。

定璟由于得到爷爷认真指导,到这时已颇为博学,他倒是能和父亲畅述古今,辩驳当今时政。每每遇此,父亲总不忘把我狠狠贬斥一番,说定璟只比我大两岁,便已有这般才学,恐我这辈子也难以触其项背。

我在心底从未想过要和定璟攀比什么,但父亲刻薄的挖苦,还是让我难受至极,暗想在书本上虽不能和堂哥较个高下,但一定要在武学上超过大伯。

此后除了爷爷授课之外,我每天勤练武学,虽然没有得到大伯认真的指点,但从没落下过一天的功夫。

有时我也会缠着大伯,让他陪着我对练。大伯也会像模像样和我过招,有时似乎还在速度上落于下风,挨上两拳,然后跳出战团,双手抱拳冲我调侃说:“这位公子,你的功夫真不赖啊,本人认输。”说得我心花怒放,只以为还真是比大伯差不了多少。

又过两年,定璟已经十二三岁,足比我高出半个头,生得面目白净,风度翩翩,十足是个英俊洒脱的少年。他身着缎锦长袍,面容清秀,又才学满腹,出口成章,就连我家下人,也都对他恭敬有加。

我自是不能和他相比,因为每天都要摸爬滚打,身上穿的,只是粗布衣衫,母亲为我准备的绸缎外袍,我从没穿过,生怕糟蹋了这鲜亮的衣裳,又被父亲责骂。第5章夏玲的悲情

我和定璟性格迥异,但并不妨碍我和他之间兄弟的感情,我们之间除了不谈书本和武学,其他倒是什么都可以相互述说。

有一天傍晚,定璟悄悄的拉住我,把我带到他的卧房,神秘的对我说:“定晟,你想知道女人身体和我们有何不同?”

我虽然从小就被告知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但对于未知的所有事情,我都充满强烈的好奇,只是现在定璟问起,我自是连连摇头,显得茫然无知。

定璟悄声笑笑,神秘地说:“一会儿你就自然明白了,不过,待会你得藏在帐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出来。”

我点点头,按他的要求站在帷帐的后面,不知道他葫芦里装了什么药,搞得神秘兮兮。

掌灯十分,定璟的卧房门被轻轻推开,悄悄闪进来一个绿衣女孩。那女孩进屋之后,赶紧反身关上卧房的门。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清那绿衣女孩,是下人之女夏玲。这夏玲虽是下人之女,长得倒也颇为撩人,娇嫩丰盈,明媚皓齿。

只是我不知她如此夜晚,为何一人跑进定璟的卧房,心想该不会她就是定璟口中那个能让我们见到女子身体的人吧?平时看上去倒也文静矜持,聪明机智,倒没想她会是如此轻浮的女孩。

定璟微笑着,朝夏玲做了个辑,随口吟了一段诗:

明月昭昭,当我户牖。条风狎猎,吹予床帷。/河上逍遥,徙倚庭阶。南瞻井柳,仰察斗机。/非彼牛女,隔于河涯。思尔念尔,惄焉且饥。

我虽不爱学习,却也知道这是蔡中郎的《青衣賦》中的一段,被定璟用在此处,倒是颇为妥帖。只是不知既然定璟如此爱慕夏玲,为何却要把我拉来观瞻此景。

夏玲娇笑,弯腰轻拜,红唇微启:“大公子好文采,只可惜玲儿愚钝,不识诗词,不知其含义。唯有奴婢的躯体,或可献于公子,望公子体恤玲儿,好好珍惜。玲儿自是不敢成为公子的正妻,只想做一偏房,甘愿一辈子服侍公子。”

这夏玲说得情真意切,十分感人,就连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的我,也为之意动。

但说到做偏房,我又为她把心提到嗓子眼。因为自爷爷起,我家有一条谁也不能逾越的家规。

据说奶奶当年风华绝代,品貌俱佳,曾是义阳郡新野一个大族之女。而我爷爷从洛阳回襄阳后年岁已大,早过了娶妻的最佳年纪。爷爷在娶奶奶当日便誓言终身只独爱奶奶一人,不再纳妾。

于是这也成为我们家不许娶妾的规定,黄家子孙都需谨遵。之后我大伯和父亲的婚娶,都是遵循了这条规矩。

按照当下世俗,娶妻都是门当户对,如果是娶偏房,倒没那么多讲究。可无奈也出在这里,我们家不容许娶偏房,而夏玲,也自然不可能成为定璟的正妻。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定璟会让夏玲满腔的爱恋,失之东流,在家里长辈强大的压力下,家人眼中一向乖顺的定璟,断然不会违背他们的意愿。如果今晚夏玲失身于定璟,恐怕只会空留遗恨。

急欲阻止事情继续发展的强烈冲动,让藏在帷帐后面的我忘记了定璟的嘱咐,步出帷帐,站在了夏玲和定璟面前。

我出来的实在不是时候,或者说,我还是出来得有些太晚。此刻的夏玲,已经轻解衣裳,脱了亵衣,光着上身。只剩罗裙,还保留着她最后的羞私。

正对着定璟含情脉脉,想要把终身托付给他的夏玲,恍然间被突然出现的外人给吓了一跳。她顾不得两手正解着的罗裙,慌忙双手抱胸,涨红着脸颊,圆睁俏眼,盼顾于定璟和我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也许看到定璟的无动于衷,或是看着第一次见到女子身体,已经忘了走出幔帐的初衷,正紧紧盯着眼前白嫩细腻的身体以及还未成规模的双乳发呆的我,夏玲双目垂泪,蹲下身体,轻声抽泣。

定璟狠狠瞪了我一眼,抓起床沿的衣衫替夏玲披上,轻声说道:“玲儿,我也不知这家伙为何藏在我的卧房,今日之事,实属不该,还望你见谅。”

多少已经有些明白的夏玲,抬起悲戚的脸庞,紧了紧披着的外套,迷蒙的泪眼看着定璟,泣声说:“公子是金玉之体,贱婢自知不配。可公子饱读诗书,不该漠视贱婢一腔深情,又如此羞辱。”说罢站起身,一把抓起床上她脱下的所有衣物,拉开门,往后院跑去。

直到定璟拍拍我的后背,我才回过神来,看着没事人一样的定璟,我担心地问:“不会出什么事吧?”

定璟笑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了,你以为只有男人才好色呀,其实女人也一样。正所谓女子思春,男人贪色。”

虽心有忐忑,我却也无能为力,心想但愿夏玲心地开朗,千万别整出什么事来,想想还是摇摇头,只能无奈回了自己的卧房。

第二黎明,这事依然生出轩然大波。夏玲昨晚回到自己的房间,羞愤交加,又对定璟的爱恋之情心生绝望,在房梁上悬绳,想要自尽。要不是她父母早早发觉,只怕已经没了夏玲这人。

我和定璟都自以为昨晚的事只要夏玲羞于启齿,便没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但爷爷明察秋豪,心知这夏玲心气高傲,不会和一个下人生出苟且之事。再说如果下人得此美女,还不得乐死,哪里还会舍得让她心生屈辱,想要含屈自尽?

在排除了大伯和我父亲之后,爷爷的目光终于盯在我们身上。我和定璟心里害怕,在爷爷面前都不敢开口承认。

站在爷爷身边的父亲却是一口咬定,做下此等下作之事的,绝不会是乖顺的定璟,应该是自小就胆大妄为的我。

虽然爷爷和大伯说这事还没个定论,不要轻易下决断,但从爷爷的后院回屋后,我还是得到父亲重重的责罚。父亲虽喜爱读书清谈,却是身体强健,他的大板子打在身上,让我几天都走不了路。第6章风流倜傥的定璟

这事在爷爷的安抚下,终于过去了。夏玲也被妥善安置,嫁给了大伯从上党带回的家仆耿志。

这耿志虽然长相一般,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比夏玲也大出不少岁数,但心地善良,还有一身的好武艺,听说对夏玲很不错,捧若至宝。

只是我心里痛惜夏玲对定璟的至真深情,义愤定璟对夏玲的薄情寡义,从此不敢再见到夏玲,即使遇见,为免尴尬,也赶紧掉头离去。

耿志是在大伯去上党买我家店面所需货物时带回家的。当时我还太小,不知道耿志为何拥有一身的功夫,还是愿意舍弃家人,远到千里之外的襄阳,甘愿在我家做个下人。年龄稍大些后听说,耿志是招惹了当地胡人,被他们群起追杀,幸好被路过的大伯所救,才侥幸逃过那场劫难。

我从小就听人说起过,这胡人长得青面獠牙,性情残暴,一言不合,便会杀人,从不手软。甚至他们天生就喜爱吃人肉,好似这人间的美味,就属人肉。那时人们对深夜啼哭不止的小孩,都是用胡人来哄吓,一提说胡人来了,连小孩都不敢大声哭泣。

我自是很同情耿志,还有些庆幸他从胡人虎口里侥幸逃脱,留得性命。只是耿志是大伯的贴身家仆,对大伯的话言听计从,很少离他左右,且他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看上去显得凶神恶煞,让人不敢亲近。所以就算对武学十分狂热的我想从他那里学得一招半式,一来怀疑得不到他认真的传教,二来也有些害怕他丑陋的面孔。

夏玲这事过去一段时间后,定璟没受到任何责罚,依然处处招情。我还是喜欢待在后院,勤练武术,或者帮着爷爷烧炉打铁。

襄阳城虽然很久没有战乱,还有官家维持着秩序,但由于天下饥荒,流民纷至,偌大的城内,也不甚太平。

因为担心我俩跑出襄阳城,在外面遇到危险也不能自保,爷爷早就为我两定下规矩,出门不得骑马,最多只能在城内转悠,为防我俩在街上也遇到什么不测或自己惹事,就算在城内游玩还得派两个跟班。这个只针对我和定璟的规定虽然让我们极其不满,但我们却无力反驳,转念想想毕竟还是为我们好,也只得作罢。

一天晌午后爷爷授完学业,定璟拉住本想去习武的我说:“定晟,你每天都待在后院不觉得烦闷么?偌大的襄阳城每天都有些新奇的事物,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难不成你都能视而不见?”

我心想也是,虽不能每天都去街上观看那些奇景,偶尔去去又有何妨,便和他一同出门上街。

那天定璟的小跟班蒋义清被他巧妙的打发了,一直跟随我的家仆杨雄,却因为得到父亲的严令,只要我出门,就不得离开我半步,任我和定璟如何劝说,这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家仆铁了心跟着。我们无法,也只好随他去当尾巴。

襄阳城内热闹非凡,大街上满是卖货郎的吆喝声。

我和定璟一路沿着街道看这街景,慢慢走到襄阳城北门的渡口边。这里停泊着南来北往的众多船只,是这一带重要的交通枢纽,很多商贩都在这里设点售卖贩来的货物,这一处就比城内更繁华喧闹,城内的人们纷纷前来选购被商贩从各地运来的稀罕商品。从这里还可以看见对岸的樊城。

由于城门官兵的阻扰,很大一部分流民也滞留在襄阳城墙外一片不太宽的河岸边,使得这里更显得人潮汹涌。

流民在这里搭建了很多临时木房,形成很长一条自然街道。然而更多的人没有能力建木房,只得在河边大树下铺了块破布,当成夜晚住宿之地。

除了襄阳城内的大户人家定时在这里施舍稀粥,流民的谋生技巧便是耍艺卖唱。我记得我们家也在此地设有善棚,每天都由耿志领着家仆在这里施粥,只是我从没来过。

定璟身着墨绿的缎锦外袍,黑色的束腰带上系着精美的温玉,再加上他面色白净,温文尔雅,站行有度,使得他在这些粗布麻衣的人群中显得很醒目。就连跟在定璟身边的我,看上去也和杨雄一样,十足像是他的家仆。

我们边行边聊,不时驻足观看耍艺人努力而新鲜的技艺。

定璟满腹的人文知识,这时倒是发挥的淋漓尽致,他居然能说出些杂耍的出处和发源地。尽兴之余,他也满口感慨这混乱的世界,带给人们这么多磨难。看他紧皱的眉头,好似想用他博学的才识,去改变这不平的社会。

我没有他那么大的理想,不过还是为他的感怀而高兴,乱世出英雄,说不定哪天定璟时来运转,用他满腹的才华,真能让人们的生活过得更好,即使让人们不再流离失所,也是一件功德。

由于我的缘故,杨雄也很少出门,这时眼瞅热闹纷繁的街景,他看得入迷,不知不觉和我们拉开了一段距离,隔着人群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和定璟相互说笑打趣,定璟却在一处卖唱的女孩前停住脚步不肯再走了。

这女孩年约十三四岁,虽然身处流民群中,女孩倒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长得虽然也算标致,却不能和夏玲相比,只是胸脯要比夏玲看上去稍大些,显得更有女人味道。

可惜这河岸边上,满是卖艺说唱的艺人,女孩嗓音并不出众,她的面前此刻除了我和定璟,再无他人停留。

定璟上前欠身,双手抱拳作了个辑,才开口说道:“小生定璟,听姑娘天籁之音,颇感陶醉,敢请姑娘再唱一曲,定璟甘当重谢。”

那女孩可能很少见有人如此欣赏自己唱的曲儿,又见定璟衣着鲜亮,且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也屈身回礼,娇声说道:“这位公子爷,小女子唱得不好,能得到公子爷的夸奖,莫感荣幸,甘愿为公子爷再献一曲,望莫见笑。”说罢小口微启,轻轻吟唱起来。

这次的曲儿唱的是描述时下社会混乱,人们缺衣少食而四处流浪,饱受苦难的内容。女孩用心专注,声情并茂,倒是唱得比刚才好了很多,把那愁苦表现得一览无余,等到曲尽,女孩儿已是双目含泪。第7章碧玉歌

我以为定璟心怀宏志,定为这女孩所唱的内容而感动。抬眼看他,却见他双眼不眨,直直盯着那女孩的胸脯。

趁那女孩用手拭泪,我赶紧拍拍定璟的后背,想要提醒他注意分寸,别弄出像上次夏玲那样的事来。

定璟被我一拍,这才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回过头去,朗声说道:“真是雨打芭蕉叶带愁,心同新月向人羞啊。姑娘,你唱得真好,这是本公子赏你的。”说罢他从兜里拿出一小锭纹银,屈身放在那女孩脚前的的小碗里。

看那女孩千恩万谢,感激涕零,定璟又掏出稍大些的银两,对女孩说:“如果你愿再唱一曲《碧玉歌》,这块也便是你的了。”

我知这《碧玉歌》是孙绰替长沙王司马乂的妃子所写的小诗,后又被人谱成曲儿。这曲儿以女性的口吻描述了初为人妇后娇涩而甜蜜的感受,常被附庸风雅的文人以及花楼之类的场所传唱,此时定璟要女孩唱这个曲儿,岂不是要为难她么。

果不其然,那女孩对定璟的要求初时十分惊愕,当定璟重复这个要求时,女孩儿圆睁双眼,用脚踢翻小碗,翠声说道:“这位公子,小女本来看你面目清秀,知书达理,以为你是一位富有同情心的好人,没曾想你却是个浪子之徒。本姑娘虽然贫穷,却不会为了你那些银两诱惑而自取其辱,更是不会唱那什么《碧玉歌》,如果你实在想听,请你捡起你的臭钱,入了城门后往右拐,看到一个扎满红绣球的楼房,进去后你只管提,里面自是有人为你唱。”

女孩说得义正言辞,正气凛然。我以为定璟遭遇如此拒绝,应该幡然醒悟,明白眼前这女孩可不是青楼的烟花女子,人家自有尊严,不可亵渎。

定璟并不生气,他仍然微笑着,对那盛怒的女孩柔声说:“这位姑娘,莫要生气,本公子也是十分欣赏你的嗓音才会如此,并非想要轻薄于你。”他停顿了片刻,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眼望着那女孩羞红的脸颊,接着说:“姑娘,如果你愿意天天为本公子吟唱,本公子会将你和你的家人带回本公子家里去做家佣,那可比你在这里抛头露面卖唱好得多啊,还不用风餐露宿。想想看,本公子可是很有同情心的呢。”话还没说完,定璟已经欺身上前,拉住女孩的嫩手,抚摸其手背。

我很难相信眼前饱读诗书,被全家人信赖和寄予厚望的定璟,这时像是被色魔附体,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居然做出如此下流的事,忙想上前拉回定璟,可一时也没拉得动他。

女孩遭此羞辱,急欲抽回玉手,无奈被定璟紧紧握住,几次努力都没抽脱出来。女孩急得哭泣起来,大声喊道:“快来人啦,救救我啊!”人群终于被这叫声吸引过来,只不过大多数人看到定璟衣衫华贵,心知这必是哪家富豪子弟,不敢贸然上前帮手,只敢在一旁小声议论。一会功夫,这里已经围满了人,人群中几个小伙,实在看不过眼,大声斥责定璟,要他放开那女孩。

定璟仍不肯放手,他转头朝那些冒头的小伙子们喊道:“不关你们的事,你们都给我走开,如果得罪了我,自是有你们好受。”

那几个小伙被定璟的话激怒,齐齐冲到近前,围住我们三人。其中一人猛勒住定璟的颈脖,用力把他的身体扳倒在地。女孩终于获得了自由,在定璟倒地之前,他放开了女孩的小手。定璟被那小伙骑坐在地上,早已斯文扫地,他狼狈不堪地做着激烈反抗,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打倒坐在他身上的那个小伙子。

即使是定璟十恶不赦,那也得由我家长辈来对他惩罚,现在我当然不能放任不管,任人欺负定璟。我上前抓住那小伙的衣领,猛力往后拖拽,把那小伙子从定璟身上拖起,然后按倒在地上,让定璟解脱出来。

看来定璟是估计错了形势,当人群中有一人动手,其他人也会跟着来打抱不平。定璟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又被众多的人推翻在地上。我生怕定璟细皮嫩肉禁不起这顿拳脚,自己也实在敌不过这么多的人,忙用身体伏在定璟身上,心想我也是皮粗肉糙,人们打来的拳脚,我全当锻炼身体好了。

好在时间没隔太久,大伯和耿志便骑马赶到,人群很快蜂拥而散,这时就连那唱曲儿的女孩,也早已不知去向。

我鼻青脸肿的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定璟得到我的保护,却是比我好很多,至少他脸上只是有一小块青紫。

大伯下了马,青铁着脸,望了望还在远远观望的一小群人,大声说道:“我黄家的子弟,如果在外作为不检点,请你们如实报来,回去后我定当重重责罚。但如果是他们受到尔等的欺凌,千万别让我再撞见。”大伯早已声名在外,他的话无疑让那些人更是不敢靠近,哪里还会有人前来叙说我们的不是?

回家的路上,定璟不断朝我挤眉弄眼,我知道他不想让我说出实情。我想朝他笑笑,可脸上的伤痛让我实在笑不出来。

这次的事件,虽然大人们没有从我们口里得到事情的真相,我父亲也执着地认为是我牵连了定璟。但至少这件事也给我带来好处,爷爷和大伯认为还是得要让我们练好武学,就算不欺负别人,最少也要能自保。

从此,定璟和我出门更是受到更严格的控制,如果要出门都得随着大伯或耿志一起。

我当然无所谓,仍然在爷爷授完学业后便在后院跟随大伯一起习武,大伯在后院立了些木桩,他认为我的基础比定璟好出很多,所以除了拳脚套路,他便开始教我击打这些木桩。

定璟估计就很难熬了,他是断然不敢当着大伯或耿志的面再去戏弄人家小姑娘的。所以他也开始很少出门,没事便寻着我父亲,和他来次清谈。第8章再闯大祸

等到我十一二岁时,拳脚之术逐渐精进,大伯时常告诫我说:“定晟,武学是强身健体之术,也是防身所需,千万不要逞强好胜,与人为敌,更不能欺凌弱小,切记。”我会点点头,表示记住了这些话。

这时的我,也对剑术更有兴趣。我早已不再用木剑练习,而是手握铁质的长剑,按照大伯教我的招数,一招一式,认真苦练。

偶尔大伯来了兴致,会拿出他那视为至宝的大刀,来和我过几招。大伯这把刀,靠刀柄的一侧刻有一只正咆哮的虎头,被称之为“虎啸”。只是我手中的长剑如果硬碰硬的和大伯的刀对砍,剑会像一根细木棍那样,生生被砍断成两截。每每这时,大伯都会手抚虎啸,满怀欣慰。

我自以为手里的长剑质量太差,就跟佃户用的农具一样,没经过炉火精细的淬炼。心想如果我自己锻造一支好剑,大伯的虎啸也无法在我面前逞威了。

有想法就马上实践,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作风。我让大伯再次上街时为我买回来城内能买到的最好的铁块,然后让杨雄帮我挤压风蘘,把炉火烧的旺旺的,把铁块打造成剑胚,又不断淬火,反复锤炼,爷爷也一直在一旁亲自指点,传授经验。当铁块用完时,也打造完成了好几把长剑。

我选了一柄自认为最好的,又送给杨雄一柄,余下的,都交给爷爷,他老人家自会帮我保存。然后再次找大伯,想和他来次对练,看看我自己打造的剑质量究竟如何。

大伯拿起我自己打造的剑,仔细瞧了瞧,也连连夸赞,说是把好剑。我当然沾沾自喜,心想该不会大伯不敢再用虎啸和我对练了吧。

大伯把长剑还给我,怀疑地问我是否真要再次比试,我当然是肯定的答复。大伯见我自信满满,对我笑笑说:“待会如果再次断剑,你可别怪大伯哦。”我笑着摇了摇头。

我手握长剑舞动如风,大伯持着虎啸却不动身形,只双眼看着我长剑的剑花,站立犹如定海神针。待我的长剑靠近他的身体,他突然转身后退,反手挥刀相隔。大伯的动作干净利落,我的长剑却又一次应声而断。

见我失落的从地上捡起断掉的剑稍,好久不语,大伯过来安慰说:“定晟,不是你打造的长剑质量不好,而是我这把大刀大有来历,你当然敌不过。”我羡慕地看着大伯手里的虎啸,轻声问:“大伯,这刀有何来历,为何如此锋利,能轻易斩断我的宝剑?”大伯朝爷爷在后院的小房努努嘴说:“那你还得去问你爷爷。”

爷爷的说法让我更是泄气,他老人家说:“定晟,你大伯那刀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当年我随稽中散一同前往西域长史府游学,回程途中发现野地里半埋着一块黑石头,那石头外表就像被大火烧蚀过一样。稽中散见后大喜,说此乃稀世之宝。回到洛阳后便置于高炉中,可怎么也不能融化。后没办法,只能高温烧红再捶打,经历数月,才使之成刀。稽中散临去前交给了我,才有了今天你大伯手中的虎啸。”

这刀还真是可遇不可求,我到哪里去找那样的黑石去?只是还没完全心死,向爷爷仔细打听了那黑石的外表特征,说不定哪天有好运给遇上,千万不能让这样的宝贝从我眼前遗漏。

那以后再和大伯练习兵器,我不敢再和他的刀硬碰硬了。我便尝试利用灵活的身体左右闪避,看准大伯的漏洞来进行快速反击。

大伯对此倒是甚为高兴,他哈哈大笑着对我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我也会暗自高兴地想,等我找到你那等好料制成长剑,怕是大伯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了罢。

定璟自那次在渡口闯祸之后,还是没有受到家里任何的责罚,只是被限制出门。然而,他依然没有吸取教训,又一次在家里惹出大祸。

可能是夏玲那件事发生后,定璟认为我没听他的话,破坏了他的好事,再有和下人之女发生暧昧之事,他也不再告诉我。那时爷爷身体已经不太好,卧床养病好长一段时间了。

有一日大早,家仆柳家家里传出凄惨的哭叫声,我跟着父亲急忙赶过去,想知道他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柳家女儿柳兰不知何故悬梁自尽,我们到时,她父亲已经把柳兰的身体从房梁上放了下来,搁置在一张木板上,只是平卧的身体让她的小腹略显凸出。她母亲正依在她身体边嚎啕大哭。

大伯也匆匆赶来,连问为何发生这样的事,父亲也是连声问询柳父。

柳兰的母亲抬起悲戚的泪眼,眼望着大伯和父亲的方向,大声哭诉道:“都是你们家公子造的孽,我家兰儿的命真苦啊。”话未说完已是泪珠成行。

柳母的话让父亲立刻怒目圆睁,气愤至极,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对着我怒吼道:“定晟,你这孽子,为何做下此等恶事?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让你四处败坏黄家家风。”

我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心知必定是定璟惹下的这事,便没有回应,心想,大不了再次挨顿父亲打的大板子,总比大伯打起定璟来要手轻得多。

柳父连连摆手,忙说不关二公子的事。父亲和大伯疑惑,追问究竟是谁有如此大胆。柳母再次开口哭诉道:“你们黄家还有几个公子?”

这一次大伯和父亲总算听明白了。大伯虽然一向溺爱定璟,但现如今看到定璟闯下此等祸事,双眉紧锁,怒从心生,一言不发便往自家的住宅跑去。

父亲连忙一路追赶,我也跟在父亲身后,生怕大伯怒火攻心,下手不知轻重,盛怒之下把定璟打出个好歹来。

父亲在一拐角僻静处拉住了大伯,轻声说:“大哥,你先得冷静下来,千万不要一时冲动,把定璟打得下不了床。想这两个小儿,是父亲的心头肉,哪天看不到他们,不是让父亲更焦心吗?如果问起来,你如何向父亲交代?”

大伯仍然不解怒气,对父亲说:“这孽子闯下如此大祸,必不能轻饶了他,我想起夏家那小丫头,估计也是他所为,就算打折他的双腿,想来他老人家也能体谅。”说罢怒气冲冲仍要回屋惩罚定璟。

父亲拽住大伯,低声说:“如果父亲身体康健,你这么做当然没有问题,但如今他老人家身体日渐孱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看到大伯还在左右为难,父亲再次劝说道:“古今文人自多情,不然那么多爱情诗词是哪来的?定璟长得一表人才,自然会招来女孩的青睐,再说到了一定年纪,必定春心萌动,这是自然规律,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缺点。只是这孩子这回为此闹出人命,也是应该受到些责罚。”父亲停顿了片刻,稍加思考,接着说道:“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大哥你可想听?”

大伯也不介意父亲卖关子,忙说:“愿闻其详。”

父亲不再隐瞒:“定璟已到这等年纪,是时候给他说门亲事,让他早日成婚,有了媳妇的管制,他必定不会再去沾花惹草,父亲他老人家也一定会高兴啊。”第9章定璟的婚事

定璟的亲事就这么被大伯和父亲定了下来,父亲好似早已想好定璟的亲家。据说女方是后街郝家的闺女,模样俊俏。郝家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武术世家,郝老爷子早年曾是官家的一员武将,后来卸甲归田落脚在襄阳,他家的闺女听说也练得一身好武艺。

定璟终究还是没有逃脱大伯对他犯下大错的严惩,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比我父亲打我要厉害得多。

我去看他时,他哭丧着脸,手捂着屁股痛苦地说:“哎,谁能想到那柳兰竟如此脆弱,就这样死去,活着不是更好吗?”

我想在定璟心里一定还没明白女人一旦被心爱的男人坏了身子,还怀有身孕,却不能得到应有的承若,在这世俗的环境下,除了死,却是鲜有别的选择。上次夏玲已经差点殒命,要不是她的家人发现的早,那次就会犯下大错,可惜定璟却没吸取上次的教训。我对他说:“定璟,照说你也熟读典籍,博古通今,难不成那古书里妇人为了不失节操而自尽的故事你全都抛到脑后了么?”

定璟摇了摇头说:“可书籍里也有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样让人神往的爱情故事啊。”

我无奈地对他说:“起码人家司马相如能够娶卓文君,给卓文君应有的婚姻,你会娶人家柳兰么?如果能,那她还用得着自尽?”

定璟听了这番话终于低下头,沉默不语,好似在反思他对于爱情理解的错误。

我们家自然没有亏待柳家,把柳兰厚葬后,大伯给了他家一大笔银两,足够买下半倾良田。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柳兰的家人,不愿再在我家打杂,搬出了我家大院,到别处谋生去了。

柳兰事件全家人都瞒着爷爷,就连平时端茶倒水的下人,也被大伯下了封口令。当然定璟的婚事,没有必要对爷爷隐瞒,当媒婆获得郝家的应允,到我家报喜时,爷爷高兴得像个孩童,大笑着说:“没想到我黄躬文已近黄土,还能看到孙子定璟的结婚庆典。”

定璟婚事的安排也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定璟和柳兰的事虽然瞒着爷爷,但毕竟人命关天,没能瞒得过郝家的人。但我那大嫂郝冬梅,早已仰慕定璟的俊朗外表和满腹的文采,也自持有着一身好武艺,不仅没有推掉婚事,还极力说服她的父母把亲事应承下来,使得这件事没有阻碍他们的婚期。

这事过去三个月后,黄定璟的婚事如期进行。两家都是襄阳城里的大户人家,所以他们的婚礼也热闹而隆重。

据说大嫂郝冬梅家的嫁妆排在她家前面的街道里,足有一里长。作为我们这一辈头一次结婚的这场婚礼,我们黄家也没少礼仪。婚前三天就送过去好几大箱的彩礼,他们结婚当天,是请来八抬大轿把她娶了回来,在花轿前后,还有数人敲着铜锣捶着皮鼓显得排场而热闹。

爷爷当天的脸色也出奇的红润,他老人家亲自出来接待来宾,还念了很长一段祝婚词。

我这时还有些小孩的秉性,对没见过面的嫂嫂颇感好奇。等天黑我们家的客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拉住准备进婚房的定璟,想知道大嫂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漂亮。

定璟性格文静,说话斯文。他笑嘻嘻对我说:“想见你大嫂啊?得明天早上吧。”

我哪依他,仍纠缠不休。定璟实在没法,小声说:“我留个门缝,看完赶紧走。”

我点头同意,跟在身后。果然他进新房后,门并没关严实。

被好几颗红烛照亮的婚房里,床沿坐着新娘,一身喜庆的红衣,被红布盖着的脑袋,正微微左右摇晃,似乎想在新郎没帮她揭开红头盖之前,就想看看新房的情景。而她的随嫁贴身丫鬟彩云站在一旁,看定璟进了婚房,忙低首弯腰行了个万福,便退到侧房。

定璟走到新娘跟前,弯腰作了一个辑,轻声说:“娘子,我能揭开盖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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