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农场(中小学生必读丛书)(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0 05:3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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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乔治·奥威尔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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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农场(中小学生必读丛书)

动物农场(中小学生必读丛书)试读:

译者序

《动物农场》是一部反乌托邦、反极权主义的经典名著,是世界文坛著名的政治讽喻小说。它和《1984》同为乔治·奥威尔的代表作。

本书篇幅不长,故事结构并不复杂。在曼诺农场里,不堪人类驱使和沉重劳役的动物们,受到一头叫“老少校”的公猪的启发,产生了推翻人类的统治、解放自己的美好愿景。“老少校”不久就死了,而动物们驱逐了人类,建立起了由动物自己管理自己的动物农场,至此他们似乎已经实现了自己当家做主的理想。这之后,处于领导地位的两头猪展开了夺权斗争。他们纷争不休,政治理念和个人魅力也都各异。最终,一方借助暴力手段将另一方从政权中肃清,掌握了绝对的统治权。随后,其统治权力不断膨胀,这头猪本身和所有其他的猪都成为新的特权阶级,后来为了巩固其统治的稳定,更是发动了一场排除异己的大清洗。动物农场早已与最初的政治理想渐行渐远,但在官方各种论调——这里已然建设成了动物们的乐土——里,动物们对真相的辨别力被不断弱化,它们困惑而懵懂于美丽的谎言,迷失在现实与官方宣传中的那个世界的混沌鸿沟中。然而实际上,他们日复一日要面对的,是比人类那时更加冷酷和森严的体制,也不要再提起什么解放劳动力了——猪们,尤其是他们敬爱的领袖同志,是更甚于人类的残酷剥削者。并且猪早就违背了革命伊始全体表决通过的七条戒律,之后更与象征压迫和剥削的人类建立了友好同盟的关系。至于以后,谁知道……

本书以隐喻的笔法、冷峻的视角,借动物农场的动物们兴起的一场“动物主义”革命的酝酿、兴起和最终畸变,表现了为了建立理想社会的革命的残酷,借营造一个假想的动物世界的极权社会,描述了让人窒息的极端恐怖的氛围,从而发人深思:动物们追求的自由究竟是怎样的?他们的动物主义革命从哪个环节开始畸形变异?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遏制动物农场的统治者那极端膨胀的权力欲,或者早在动物革命开始的时候就辨别出这些家伙的真面目?动物农场为什么没能捍卫住最初的政治理想?为什么动物们越是想要解放、想要民主,反倒越是陷入了被极权压迫的怪圈甚至最后在更深的桎梏中懵懂无知地死去?理想乡存不存在,对乌托邦的追求是会更加接近它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它的反面?

作者乔治·奥威尔是英国著名小说家、散文家、新闻记者和社会评论家。他的一生十分短暂,饱受飘零和疾病之苦,历经战争,见证了统治者与被统治者、殖民者与被殖民者之间尖锐的冲突,对贫穷者和被压迫者持以同情,不愿与上层阶级为伍。他憎恶用政治蒙骗、摆弄群众,借文字揭露统治阶级惯于粉饰现实的伎俩以及蛊惑民心的花巧手段,对战争与和平、极权与民主、社会现实与政治理想都有深刻的思考。其作品政治内涵颇丰,而文学性兼得。

英文原书章节无标题,为更方便中国读者把握各章内容,译者翻译时根据个人对内容的理解,给各章增加了标题和一句话概述,望能对初次阅读本书的读者有所助益。第一章初醒

英格兰的野兽在黑夜歌唱

琼斯先生,曼诺农场的主人,今晚预备歇息前逐一锁上了鸡舍,可惜今天他实在喝了太多酒,把旁侧的不少小门给漏下了。琼斯先生踉跄着穿过院子,手里提着的那把灯的光也随之晃个不停。一进后门,他就奋力蹬掉了那两只皮靴,又从洗碗间的啤酒桶倒了今天的最后一杯酒,这才摸上了床。而此时琼斯太太早就耽于梦乡,发出了阵阵鼾声。

琼斯先生的卧室刚熄了灯,整个农场里所有的棚舍就闹腾腾地起了骚动。白天就有消息传开,老少校——那头得过奖的灰白色大公猪,头天夜里做了个奇怪的梦,想叫农场里的其他动物们都听听。大家商量好,只等确定了琼斯先生不来碍事,他们就在大谷仓集合。老少校——大家一向这么叫他,虽然当年他参加展赛时用的名字是“威灵顿美人”——在农场极有声望,每个动物都挺乐意少睡一个小时,就为了来听听他说些什么。

大谷仓的一头有个凸起的台子,老少校已经在那上面用干稻草铺的床上安稳地坐着了,一盏灯悬在他头顶的房梁上。少校这时有十二岁了,近来渐渐发福,不过看上去还是相貌堂堂的。尽管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剪掉犬牙,不过依旧看起来既睿智又温和。不一会儿,动物们陆续聚了过来,并以各自的习性安置自己。最先到的是三条狗——蓝铃草、杰西和平切尔。接着是一群猪,一来就卧在了台前的稻草上。母鸡栖在窗台上。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了椽子上。绵羊、奶牛在猪后面趴下来,开始反刍。两匹套车的马——拳击手和苜蓿,一块儿进来了。他俩走得很慢,落下毛茸茸的大蹄子时小心翼翼,就怕踩上藏在草里的什么小动物。苜蓿是一匹壮实又温驯的母马,已经步入中年了,在生育过四胎马驹后,再没能恢复昔日美丽的体态。拳击手身材高大壮硕,个头接近六英尺,力气赛得过两匹马之和。不过鼻梁上生了挺长一道白白的毛色,让他显得有些傻里傻气。当然事实上他也不怎么聪明,但他凭借坚毅的性格和强大的干劲儿,赢得了所有动物的崇敬。在马后面进来的,是白山羊穆里尔和毛驴本杰明。本杰明在农场的资格算得上最老,脾气也最坏。他不爱说话,但一开口就十分刻薄。比如,他说上帝给他尾巴是为了供他驱赶苍蝇,但是他不想要这个尾巴,当然,最好也别有苍蝇。农场的动物中只有本杰明从来不笑,问他为什么,他说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笑的事情。不过,尽管本杰明从未公开承认,但他却真心钦佩拳击手。他们经常去果园那边的小围场共度周日,肩并肩地沉默着吃草。

这两匹马刚卧下来,一群失去了妈妈的小鸭子排成一排走了进来,他们有气无力地叽叽喳喳、左顾右盼,想找个不会被踩到的地方。苜蓿用她两条粗壮的前腿围住这帮小鸭子,他们依偎在里面,舒服地蜷着歇息,很快就睡着了。直到聚会快开始的时候,替琼斯先生套双轮轻车的茉莉——她是一匹漂亮的白色母马,但十分愚蠢——才扭摆着腰身走进来,故作姿态,嘴巴里还嚼着一块方糖。她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当即摆弄起自己白色的鬃毛,试图引人注意系在那上面的红缎带。最后来的是猫,她照例四处张望着,想找个最暖和的地方。最后她挤进了拳击手和苜蓿中间。老少校讲话时,她就一直舒服地待在那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心满意足的声音,压根儿没听一个字。

除了被驯养的那只乌鸦摩西正睡在农场后门后面的栖木上,所有动物都到齐了。见大家已经安稳地待好,并且都打起精神等着,老少校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同志们,关于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的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了。但一会儿再谈这个梦的具体内容。我要先说点儿其他的事。同志们,我恐怕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不会太长了。在我离世之前,我觉得有责任把我毕生的智慧传授给你们。我的一生也够长久了,当我独自躺在猪舍里时,我总是在思索。我想我能够说,对于生命的本质我已经相当了解了,并且了解得和世间任何活着的其他动物一样多。我要讲给你们的就是这些道理。”“那么,同志们,我们究竟过的是怎样的生活?让我们直面事实:我们的生活悲惨、劳苦,而且极其短暂。我们出生以后,所得的食物,不过刚够让我们苟延残喘着勉强维生。只要我们还能够劳动,就被驱赶着工作,直至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榨干;当我们没有了劳动价值,等待着我们的是立刻被残酷地屠宰的结局。在英格兰的动物,只要满了一岁,就再也不知道幸福和悠闲的滋味了。英格兰的动物是没有自由的。动物的一生就是遭受苦难和奴役的一生——这个事实简直再清楚不过。”“但是大自然有做这样的规定吗?是我们这块土地太贫瘠了,不足以使居住在此的动物们更舒适些地生活吗?不是的,同志们,绝不是这样!英格兰的土地是肥沃的,气候也很温和,即使要养活比现在多得多的生灵,这片土地也有能力提供丰饶富足的食物。单是我们这一个农场就能养活十二匹马、二十头奶牛和数百只山羊,而且足以让他们都过得舒适、体面——是现在的我们都无法想象到的。然而为什么我们还是过得如此悲惨呢?这是因为,我们的劳动成果几乎完全被人类窃取了。同志们,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只在一个字——人。人是我们唯一的、真正的仇敌。只有把人驱逐出这片土地,才能把我们饥饿劳苦的根源永远地铲除。”“人是唯一的只会消费而不事生产的生物。他不会产奶、不会生蛋;力气小到不能拉犁;跑得不快,逮不着兔子。但是他却担当了所有动物的主宰。他驱使动物干活,把几乎全部的劳动所得据为己有,只分给动物们仅够勉强维生的少得不能再少的数量。我们不辞劳苦地在这片土地上耕耘,我们用自己的粪便让这里变得肥沃,但是除了身上的一张皮,我们还得到了什么!?诸位站在我跟前的奶牛们,过去的一年你们产出了几千加仑的牛奶啊!这些本来可以用来哺育强壮的牛犊的奶现在去了哪儿?每一滴都流进了我们仇敌的喉咙里。还有诸位母鸡,过去的一年,你们下过多少蛋啊!可最终能孵化出雏鸡的有几只呢?其余的蛋都被琼斯和他的伙计们拿到市场上换成了钱。还有你,苜蓿,你的那四匹马驹去哪儿了呢?他们原本会成为你年老时的依靠和安慰!但他们都在刚满一岁的时候被卖掉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你四次怀胎分娩,在地里又一贯勤恳辛劳,然而除了每天那点勉强能果腹的少得可怜的口粮和一间马厩外,你得到了什么呢?”“可就是这种悲惨的生活,我们也不被允许走到注定的尽头。我个人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因为我的运气还不错,活了十二年,生养了四百多个崽子,这对一头猪来说也算得上不错的一生。”但是到头来没有动物能逃脱被刀屠宰的下场。坐在我面前的小肥猪们,不出一年,你们都会在屠刀下嚎叫着送命。我们都会遭遇这厄运,牛、猪,还有鸡和羊,大家都难逃一劫。就是马和狗的命运也不会多好。例如你,拳击手,有朝一日你强健的肌肉变得老弱无力,琼斯就要把你卖给屠宰马的贩子,他会割开你的喉管,煮了你的肉给猎狐犬当食物。而狗呢,等他们老得掉了牙,琼斯会在他们的脖子上系一块砖,把他们沉到附近随便哪个池塘里。“同志们,我们生命中一切苦难罪恶的根源,就在于人类的专制暴虐——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只有推翻人类的统治,我们的劳动成果才能完全归于自己,几乎在一夜之间,我们会变得富有而且自由。那么,我们该怎么干?毫无疑问,必须夜以继日、全力以赴地斗争,只为推翻人类的统治。同志们,今天我要告诉你们的就是这个:造反!我并不知道这场运动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也许是一个星期之后,也许还要过一百年。但我知道的是,正义总有一天将来临。对这点我十分确定,就和看到脚下的稻草一样清楚。同志们,在你们短暂的有生之年里,我希望你们始终铭记这个目标。最重要的是要把我教导给你们的,传给你们的后代。这样我们未来的世世代代就会反抗不息,直到赢得胜利。“大家务必谨记:决心永远不可动摇。不可让花言巧语把你们引入歧途。切勿听信那些披着糖衣的谎话,说什么人类和其他动物有着一致的利益,人类的繁荣也会使动物随之兴旺。人只在意自己,不会考虑自己以外的其他生物的利益。我们动物在斗争中一定要完全彻底地团结协作。所有的人类都是仇敌,所有的动物都是同志。”

就在这个时候,谷仓里突然变得沸反盈天。原来在老少校讲话时,四只大老鼠钻出了洞,蹲坐在两只后腿儿上听他演讲。可是突然间被几只狗瞧见了,幸亏老鼠们一溜烟儿窜进洞里才得以保住性命。少校举起前蹄,示意大家安静。“同志们,”他说,“现在有个事情必须做个决定——非驯养的动物,像老鼠、兔子,是算我们的朋友,还是我们的敌人呢?大家共同做个表决。我现在把这个问题提到大会上:老鼠是不是我们的同志?”

表决随即进行,同意把老鼠归为同志的占了压倒性多数。只有四票反对:三只狗和一只猫。过后动物们才发现,老猫投了两次票:赞成票和反对票。老少校继续讲话:“我还要说的不多,只想重申一条:大家要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那就是同人类及人类的一切生活方式斗争到底。”凡是用两条腿行走的,就是我们的仇敌。凡是用四条腿行走的,或者是靠翅膀飞的,就是朋友。必须同样牢记的是,在我们反抗人类的斗争进程中,绝不要模仿他们。即便有一天征服了人类,也绝不承袭他们的恶习。所有的动物都不准住在房子里,不许在床上睡,不许穿衣服,不许喝酒吸烟,不许接触金钱或者进行交易。人类所有的生活方式都是罪恶。最重要的一点,动物内部绝不许发生欺凌。不论弱小还是强大,聪明或是愚鲁,我们都是兄弟。凡动物皆不得杀害其他动物。所有的动物一律平等。“同志们,现在我来告诉你们关于昨夜的那个梦——我无法描绘出那个梦的情境,我梦到的是人类被铲除之后这个世界的景象。这个梦令我回想起我早已忘记的一些事情。多年以前,在我还是个小猪的时候,我母亲和其他几个同辈的母猪常哼唱一首古老的歌。她们只会哼唧那首歌的调子和歌词开头的几个字。我小时候也学会了哼那首调子,但很久很久之前已经忘记了。然而昨晚,这首歌突然在我的梦中回来了。奇怪的是,整首歌的歌词也都在梦中显现。我敢肯定这就是很久以前动物们都在唱的那首歌——后来失传了好多好多年代。同志们,现在我要把这首歌唱给你们听。我老了,声音也沙哑得厉害,但是等我把它传授给你们,你们可以更好地唱给自己听。这首歌的名字叫‘英格兰野兽’。”

老少校清清喉咙就唱起来。就如他自己承认的那样,他的声音沙哑不堪,但是他唱得非常好。这首歌的调子介于《克莱门汀》和《拉·库卡拉查》之间,很是慷慨激昂。歌词是这样的:

英格兰的、爱尔兰的、所有的地方的兽类,

大家来听我说最喜悦的消息,

聆听如黄金一样闪耀的未来。

这一天总归要到来,

专制暴虐的人类被驱逐。

英格兰美丽富饶的沃土,

都会是属于我们的乐园。

我们的鼻子不必再穿铁环,

我们的脊背不会再负挽具,

嚼子和马刺也将永远地告别我们,

不会再有人拿皮鞭残酷地抽打我们。

那是我们甚至难以想象的富裕生活,

大麦、小麦、草料,

苜蓿、大豆、甜菜,

到那一天全部都为我们所享用。

阳光普照英格兰的田野,

池塘和河水都变得更甘甜,

拂面的风也愈发的柔和。

即便我们无法赶上这样的好时候,

但为了这一天,我们怎能不奋斗!

牛、马、鸡、鹅,

所有的动物,

为了那闪光的自由,

甘心流血又流汗。

英格兰的、爱尔兰的、所有的地方的兽类,

大家来听我说最喜悦的消息,

聆听如黄金一样闪耀的未来。

少校唱的这支歌,使动物们都情绪激昂。几乎等不及老少校唱完,他们就自己哼唱起来,就连最笨的也学会了歌的曲调和个别几句歌词。而聪明一些的,比如猪和家犬,几分钟内就把全部歌词记在心里了。接着,在初步尝试过几遍之后,动物们整齐和谐地爆发出《英格兰野兽》大合唱,歌声响彻农场。母牛哞哞的叫声、狗的吠声、羊的咩咩声、马的嘶鸣声,还有鸭子嘎嘎的叫声,都各自发挥、互相配合。大家都为这首歌而亢奋,以至于连唱了五遍还不肯停歇。要不是中途被打断,说不定他们要唱到东方发白。

不过很遗憾,琼斯先生被喧嚣吵醒了。他想着是不是狐狸跑进了院子,于是立刻就跳下了床,一把抄起总是放置在他的寝室一角的那支枪,把膛里装着的六号子弹朝黑暗的院子射了好几发。子弹射进了大谷仓的墙里,动物集会因此匆匆解散了。动物们一个个仓皇逃回自己的栖所,飞禽跃上栖木,牲畜卧在稻草堆里,顷刻之间,农场就完全陷入了梦乡。第二章幸运

轻松的胜利,也许还没准备好。

三天以后,老少校在睡梦中平静地死去。遗体被埋葬在果园一角的下面。

这时候正是三月初。在这之后的三个月中,秘密活动正在酝酿;老少校的讲演使农场中那些头脑还不错的动物有了一个全新的生活观。他们不知道少校预言的造反将在什么时候发生,他们也并不认为这个造反会在他们有生之年内发生,但他们很清楚,他们有责任为之准备。教育和组织其他动物的工作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被认为是最聪明的猪的肩上,而其中最杰出的是两头年轻的公猪,一个叫雪球,一个叫拿破仑,他们是琼斯先生为了售卖而饲养的。拿破仑是头伯克夏种公猪,也是农场里唯一的伯克夏种,他个头大,样子凶恶,不爱说话,性子有名的执拗。同拿破仑比起来,雪球性格更活泼,口齿伶俐,富有创造力,但大家认为他的性子则比不上拿破仑沉稳。农场里其他的都是肉猪了;他们中最出名的是一头名叫喉舌的小肥猪,脸长得圆乎乎,眼睛炯炯的,动作敏捷,声音尖锐。喉舌的口才了得,当他力图阐释清楚一个艰深的观点时,总爱跳来跳去,尾巴也随之甩动,这一切都令他具有出奇的说服力。别的动物聊起来都说,喉舌有能把黑说成白的本事。

这三头猪合起来把老少校的教导琢磨发展出一套完整的思想体系,称之为“动物主义”。每周总有几个晚上,等琼斯先生入睡了,他们就在大谷仓里秘密集会,向全体动物宣讲动物主义的要旨。刚开始的时候,动物们表现得冥顽不灵或者无动于衷。有的动物大谈对琼斯先生——他们称他为“主人”——忠诚、尽职的义务,尽说些幼稚的蠢话:像什么“我们靠琼斯先生喂养着,要是没有了琼斯先生,我们都会饿死”。还有些会问道:“为什么现在要关心我们死后才发生的事?”为了让大家了解到这些想法是有悖于动物主义的主旨的,几头猪可是下了好大一番气力。蠢得最不可救药的要算白马茉莉所提的问题,她问雪球的第一个问题是:“造反以后还有方糖吃吗?”“没有了,”雪球语气坚定,“我们没法子在这个农场做方糖。再说你不需要吃方糖,燕麦和草料一准儿叫你吃个够。”“我还可以在鬃毛上扎缎带吗?”茉莉又问。“同志,”雪球解释说,“你如此热衷扎在脖子上的缎带,正是奴隶的标志。你难道不了解自由的价值可比那些带子珍贵得多吗?”

茉莉同意了雪球的话,但似乎说不上心悦诚服。

而三头猪面对的更艰巨的斗争是要化解摩西散布的谣言。摩西就是那只驯养的乌鸦,在琼斯先生跟前一向最得宠。它专爱刺探消息,搬弄是非,又长于巧舌如簧地编排瞎话。他宣称,世界上有一个叫作蜜糖山的理想乡,它美丽而神秘,是所有动物死后的归宿。它就在天空云端之上的不远处。蜜糖山每周七天都是星期日,苜蓿四季常生,一块块方糖和亚麻子饼就长在树篱上。动物们不喜欢摩西,因为他专门闲扯却不干活,但关于蜜糖山倒有些动物深以为然。猪花费好大一番唇舌劝说这些动物,跟他们解释世上并没有这样的地方。

两匹套车的马,拳击手和苜蓿,是猪最忠实的信徒。对他俩而言,靠自己想通这些问题太过困难,但一旦他们认定了猪的教导,那么不论猪讲什么他们都会牢记,再用简单的道理把它们传达到其他动物那儿。拳击手和苜蓿从不缺席谷仓的秘密集会,集会结束的《英格兰野兽》合唱也总是由他俩领唱。

没人预料到形势的发展,这场造反比每一个动物预期的都要更早,也更顺利。过去的那些年头,琼斯先生虽然是个吝啬刻薄的管理者,但作为一名农场主倒也经营有方,只是最近格外倒运。在与人的一场官司中赔进去不少钱,使他变得灰心落拓,闹起了酗酒那一套。这阵子他整天懒洋洋地窝在厨房那把老式温莎椅里,喝着酒,翻翻报纸。偶尔把碎面包皮在啤酒里浸一下喂喂摩西。琼斯雇用的工人也变得懒散无事、玩忽职守,田里长满了杂草,棚舍的顶开始漏雨,没人修整树篱,也没人喂饱动物们。

六月,该是收割草料的时节了。在施洗约翰节的前夜,即星期六晚上,琼斯先生跑去威灵顿,在红狮酒吧喝得烂醉,直到星期天中午才回来。雇工们清早挤过牛奶就跑去打野兔了,把给动物添料的事完全抛到了一边。琼斯先生一回家,立刻又在客厅沙发上睡了过去,还在脸上盖了张《世界新闻报》。所以直到傍晚,始终没人喂过动物。动物们再也忍受不住了,一头母牛率先用犄角撞破饲料贮藏室的门,所有动物一拥而上,各自从饲料箱抢夺食物。就在这个时候,琼斯先生醒了。他立刻带着四个雇工手持皮鞭出现在了饲料贮藏室,先朝四处胡乱抽打了一通。这彻底激怒了挨饿的动物们。尽管事先没有任何计划,这时他们却不约而同地猛扑向施虐的人们。琼斯等人发现自己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抵撞和踢蹬,场面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他们还从未见过动物的这种行径,他们一贯随心所欲鞭打、虐待的动物的这场突如其来的反叛,简直把他们吓得仓皇失措,片刻,他们就放弃了抵抗的尝试,拔腿逃跑。一分钟后,只见五个人正在通向大路的马车道上狼狈地逃窜,而动物们则在后面乘胜追击。

琼斯太太从卧室的窗口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她匆忙把些细软扔进一只毛毡的手袋,然后从另外的路溜出了农场。摩西从架子上跳起来,扑棱着翅膀追在她身后,呱呱大叫着。这时动物们已经把琼斯同他的雇工赶到了外面的大路上,然后在他们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带五道闩的大门。在动物们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造反大功告成:琼斯先生被驱逐,曼诺农场归动物所有了。

起初的几分钟,他们简直不能相信会有这样的幸运。他们采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全体沿着农场的边界跑了一圈,好像为了完全确定没有人再藏在农场里似的。之后他们又跑回农场棚舍,清理掉可憎的琼斯统治时期最后残留的痕迹。他们冲进了马厩尽头装挽具的屋子。嚼子、鼻环、项圈、过去琼斯先生用来阉猪和阉羊的残酷刀子,全都被扔进了井里。缰绳、笼头、眼罩,还有挂在牲畜脖子上、带有污辱性的草料袋,全都被抛到垃圾堆里烧掉。皮鞭自然也被丢了进去。动物们看到鞭子在火堆里燃烧,都欢呼雀跃起来。雪球把从前赶集的日子要系在马鬃和马尾上的饰带,也都扔进了火里。“缎带就如同人类的衣服,”他说,“是人的标志,所有的动物都该一丝不挂。”

拳击手听到这个,便拿出了他在夏天为了防止苍蝇飞进耳朵里而戴的一顶小草帽,把它和别的东西一道扔进了火堆。

不一会儿工夫,动物们已经把能令他们想到琼斯先生的东西都焚毁干净了。拿破仑领他们到饲料贮藏室,分给每个动物双份的谷物,分给每条狗两块饼干。然后他们唱起了《英格兰野兽》,一连唱了七遍,从头唱到尾;之后安静下来准备歇息。他们还从来没有试过睡得这么安逸恬适。

不过第二天他们照常在黎明醒来。恍惚间他们想起已经发生了非比寻常的大事。他们全都跑了出来,奔向了大牧场。从距牧场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上几乎能把大半个农场尽收眼底。动物们冲到小山丘的顶上,在清晨明亮的光中四下注视。是的,此刻所能看到的一切——这个农场,都属于他们了!在这个想法带来的狂喜中,动物们兜着圈儿地奔跑。在涌动着兴奋的氛围里,他们不住地向半空蹿跳。他们在朝露中打滚,大口咀嚼着甘美的夏草,脚踢着田间的黑土块,狠狠地嗅着田野的芬芳。之后,他们巡视了整个农场一圈,无声地惊羡着眼前的一切——耕地、种秣草地、果园、池塘、小树林,就像此前从未见过这一切似的。即使是这一刻,他们还是不敢相信这些都属于他们自己了。

接着他们排成单行返回农场的棚舍。当来到农场住宅外,他们静静地站住了。这里也是他们的了,可他们还是害怕走进里面。过了一会儿,雪球和拿破仑用肩膀把门顶开,动物这才列队走进去。他们走得小心谨慎,生怕惊动什么似的。他们踮着脚一个屋子接一个屋子地走过,彼此讲话只敢用咬耳朵的音量,怀着一种敬畏,盯着屋内超出了想象范畴的奢华陈设,羽绒软垫的大床、精致的穿衣镜、马鬃沙发、布鲁塞尔地毯,以及挂在客厅壁炉上方的维多利亚女王的版画画像。他们才走下楼梯,发现茉莉不见了,折身回去,只见她正待在后面最漂亮的一间卧室里陶醉着。她贴在镜子前,从琼斯太太的梳妆台上拿了一条蓝缎带,并在肩膀上各种比画,顾影自怜的那副陶醉模样简直蠢透了。他们严厉地责备她,然后一起走了出去。厨房里挂着的几条腌好的火腿,他们准备拿出去埋掉。洗碗间摆着的啤酒桶被拳击手抬起蹄子踢了个大洞。房子里其他的东西没再动过。一项决议当场通过:农场主的住宅应该保留下来当作博物馆。所有动物都同意,谁也不在这里居住。

动物们用完早餐,雪球和拿破仑又把他们召集起来。“同志们,”雪球说,“现在是六点半,接下来我们还有一整天的时间。今天起我们将开始收割草料,但在这之前有一件事必须首先说明。”

这时几头猪才向大家透露,过去的三个月里,他们靠着自学一本旧的拼音读本——曾是琼斯先生的孩子们使用的,后来被丢到垃圾堆里——已经学会了阅读和书写。拿破仑派别的动物取来了几桶黑漆和白漆,带大家来到通往大路的带五道闩的大门。接着,雪球(他正是三头猪里最擅长书写的)用蹄子的两个趾夹住一把刷子,涂掉写在大门最上方的“曼诺农场”几个字,漆上“动物农场”。从现在开始,这会是这个农场的名字。完事后他们回到农场棚舍里,雪球和拿破仑又搬来一架梯子,把它支在大谷仓的端墙上。他们向动物们解释道,通过过去三个月的学习,他们猪已经把动物主义的宗旨成功地精简为七条戒律。这七条戒律现在就要被题写在墙上,它们将形成不可更改的法律,动物农场的所有动物今后都必须永远遵守。对一头猪而言,站在梯子上保持平衡可并不容易,雪球颇折腾了一番才爬了上去,写写画画地忙乎着,喉舌则在他下面低几阶的位置提着油漆桶。这七条戒律用超级大的白色字母写在刷过柏油的墙上,在三十码以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七戒:

一、所有用两条腿走路的都是敌人。

二、所有用四条腿行走,或者有翅膀的,都是朋友。

三、所有动物都不许穿衣服。

四、所有动物都不许在床上睡觉。

五、所有动物都不许饮酒。

六、所有动物都不许杀害其他任何动物。

七、所有动物一律平等。

字写得很是工整,除了“friend”拼成了“freind”、还有一个地方的S画反了以外,其他所有拼写都很正确。雪球给其他动物高声诵读了一遍。大家都频频点头,表示完全的赞同。比较聪明的动物干脆直接开始背诵。“现在,同志们,”雪球扔下油漆刷喊道,“我们到种秣草地上去!为了捍卫动物的荣誉,我们势必要比琼斯他们收割得更快!”

这时突然,三头母牛哞哞大叫起来——之前好一会儿她们似乎就已经焦灼难耐了。原来已经一天一夜没人给她们挤奶,她们的乳房几乎都要胀裂了。猪稍加考虑,取来了奶桶,相当成功地给她们挤了奶;他们的蹄子倒是很适合这项工作。很快就挤好了五桶泛着沫儿的鲜浓牛奶,好多动物都饶有兴趣地瞅着它们。“这些牛奶要怎么处理?”有动物问。“从前琼斯有时候会往我们的饲料里掺拌一些。”“别再想着牛奶了,同志们!”拿破仑挡在了奶桶前边,喊道,“牛奶会得到妥善的照管,眼前更重要的事是收割草料,将由雪球同志领队。我随后就跟上来。前进,同志们!草料还等着呢!”

于是动物们结队走向种秣草地,开始了收割。等他们晚上回来时,发现牛奶不见了。第三章日常

一个同常理脱节的新农场

为了把草料收割起来,他们挥洒着汗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但是他们的辛苦是值得的,因为这次收割甚至比他们预期的还要更成功。

有时,他们的活计是相当艰苦的,因为农具都是为了人而设计的,而非为了动物。对他们来说最大的障碍就是:动物难以使用那些要求两条后腿站立才能操作的工具。不过猪非常聪明,他们总能想出攻克每一道难关的法子。说到马,他们对每一寸田地都了如指掌,事实上对割草、耙地这些活计,他们远比琼斯他们更在行。实际上猪并不劳动,只是指导和监督其他动物工作。凭着比其他动物高级得多的学识,他们自然而然地充任了领导的角色。拳击手和苜蓿都自己套上了割草机或者马拉耙(现在当然不会用嚼子和缰绳),步伐稳重地在地里绕来绕去。一头猪跟在他们后面,视情况不同,有时喊一句:“驾!加把劲儿,同志!”有时喊一声:“吁!停下,同志!”每一个动物,即便是那些最卑微的,都参与了搬运与堆积的工作。鸭子和鸡甚至整日里顶着太阳艰难缓慢地在地里忙活着——靠嘴巴衔着微末的小撮儿草。最后收割完饲草的时候,他们比当年琼斯和他的雇工干时还少用了两天。最重要的是,这是农场从未有过的一次大丰收,没有浪费一丁点儿劳动成果:鸡、鸭子凭借敏锐的目光,衔回了每一根遗漏的草梗。也没有一个动物偷吃哪怕一口。

整个夏天,农场的工作都运转得宛若钟表般准确。动物们都兴高采烈,这一切都是他们过去所不能想象的。每一口食物都是强烈的、确实的快乐,这是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食物,是他们自己劳作生产然后自我供给的,不再是吝啬主人的施舍。在农场的寄生虫——人类,被驱逐出去以后,每个动物都有了更多的食物,也有了更多的休闲时间——尽管他们还不习惯这样。自然,他们也遇到了诸多困难:比如这一年近末时,在收割谷物的时候,由于农场没有打谷机和脱粒机,动物们不得不采用最古老的形式,把谷粒踩出来,再用嘴巴吹去谷壳——但是凭着猪的聪明智慧和拳击手超凡的劲力,他们总算一一渡过了这些难关。拳击手受到每个动物由衷的钦佩。即使在琼斯时代,他也是从来不惜力气地工作;这段日子他更是一个顶仨,似乎要用他那强劲有力的肩膀承担起农场的全部活计,从早到晚一直在推拉搬运,总是出现在工作最艰难繁重的地方。他同一只小公鸡做好约定:每天早晨要比叫醒大家伙儿提前半小时叫醒他。在规定的日常任务开始之前,他就先在看起来最急需的地方自愿当起了义务劳工。当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他的回答总是“我要更努力工作!”——这句话已经成了他的座右铭。

每个动物都各尽其能地工作。例如鸡和鸭子,靠着他们拾捡遗漏在田里的零落谷粒,在收获中节约了五蒲式耳的谷物。没有谁偷吃,没有谁抱怨自己的食物不够。在过去日常生活中简直习以为常的吵嘴、咬斗和嫉妒的情形也渐渐看不到了。没有动物偷懒,或者该说是几乎没有动物偷懒。茉莉早上总是要赖床,工作时也总是借口有颗石子夹在了蹄子里而要提早收工。此外,猫的行径也非常另类。大家注意到,每当有什么工作要做时,就不见她的踪迹了。她往往几个小时不见踪影,直到快开饭时,或者是晚上收工后,才若无其事般重新露面。她总能把缘由说得像煞有介事,而且咕噜咕噜地说得亲切真诚,简直没法让人怀疑她的动机。驴子老本杰明在起义后也没有什么变化。他和琼斯统治农场那时一样,缓慢而固执地工作着,从不偷懒,但也不多做自己份额外的工作。对于那次造反和造反后的结果,他从不发表任何意见。要是有谁问道,琼斯被驱逐后他是否更幸福,他只说:“驴子能活得很长久,你们中还没有谁见过驴子死掉呢。”对他这玄奥隐晦的回答,大家也只好罢休。

星期日不用工作。早饭比平常晚开一个小时,饭后有一项如无例外每周都要举行的仪式。第一项内容是升旗。每个星期在农场被升上旗杆的,是雪球在挽具房里找到的琼斯太太的一块绿色的旧桌布,雪球还在上面用白漆画了个蹄子和犄角。雪球向大家解释,旗面的绿色象征英格兰绿色的田野,画着的白色的蹄子和犄角,则象征人类的统治最终被推翻后诞生的动物共和国。升旗后动物结队进入大谷仓举行名为“大集会”的全体大会。在这里将规划之后一周的工作安排,提出并讨论各项议案。提出议案的总是那几头猪;别的动物知道怎样表决,却不能提出任何议案。讨论最活跃的中心毫无疑问是雪球和拿破仑。但动物们都发现,他们俩的意见从不一致:由一个提出的任何议案,另一个肯定会加以反对。甚至在全体都通过了把果园后面的小围场留作失去工作能力的动物的休憩场所——这项议案不会有人反对它本身——的决议之后,他们也要对确定不同动物的退休年龄激辩一番。大集会最后总是以合唱《英格兰野兽》结束,下午留作娱乐活动的时间。

猪把挽具室辟作了只供他们使用的指挥部。每到晚上,他们就待在这儿参考着从农场的住宅里拿来的书学习铁匠、木工和其他各种实用技艺。雪球还忙着组织其他动物进他所谓的动物委员会。他十分热衷此事,简直乐此不疲。他组织了服务母鸡的“鸡蛋生产委员会”,联合奶牛的“清洁尾巴联盟”,旨在驯化老鼠和野兔的“野生同志再教育委员会”,有关绵羊的“把羊毛变得更白运动”,此外还设立了阅读班、写字班。大体上这些计划都沦为失败。比如驯服野生动物的计划,几乎是立刻就流产了。野生动物的行径一如既往。一旦对他们宽容些,他们马上就得寸进尺。猫加入了再教育委员会,很是活跃了一段日子。有的动物看见她坐在棚舍顶上,同几只在她可以触及的范围之外的麻雀交谈。她对麻雀说,现在所有的动物都是同志,任何一只麻雀,都可以自愿选择靠过来,栖在她的爪子上小憩片刻。然而麻雀们仍然保持着一定距离。

不过读写班却大获成功。到秋天为止,农场里差不多每一个动物都在某种程度上有了读写能力。而猪已经能十分熟练地看书写字了。狗的阅读也练得不错,不过他们对除了念七戒以外的阅读不感兴趣。山羊穆里尔识字的本领比狗更出色,有时候她会在晚上把从垃圾堆里拾到的碎报纸片念给同伴们听。本杰明阅读的本领不比任何的猪差,但从来不显露他的才能。他说,据他所知,并没有什么值得阅读的东西。苜蓿学会了全部的26个字母,可就是学不会拼成单词。拳击手学到了字母D就再也学不会了。他用一只大蹄子在地上画着A、B、C、D,之后就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瞪着它们看,抿起耳朵,抖了抖额头的鬃毛,拼命地想着下一个字母,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实际上偶尔有几次,他的确学会了E、F、G、H,但等他学会他们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忘记了开头的A、B、C、D。最后他决定满足于前四个字母,并且每天都写上一两次,好让自己记得牢靠。茉莉只肯学自己名字Mollie的那五个字母,便不肯再学其他的字母。她摆弄几根细树枝,整齐地组成了自己的名字,还用一两朵花稍加装饰,继而绕着它不住地欣赏起来。

农场里再没有其他动物能比学会字母A更进一步了。另外像是绵羊、鸡、鸭这些蠢笨的动物,甚至背不上来七条戒律。雪球绞尽脑汁了一番,宣布七条戒律其实可以简化为一句准则:“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他说这就包含了动物主义的实质内涵。无论是谁,只要能完全彻底地掌握这句话,便能保证不受人类的影响。禽类最初提出反对,因为他们看起来也只有两条腿。不过雪球向他们证明事实并不是那样。

雪球说道:“同志们,禽类的翅膀更应该被看作推进的器官,而不是主要起操控作用,因此它应该归并到腿那一类。人的标志则是手,人正是凭借它施行种种罪恶的。”

禽类们并不能搞懂雪球这一番深奥的讲演,但还是接受了他的说明。于是所有这些愚笨迟钝的动物就开始努力在心中记诵这句新准则。“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也被题写在大谷仓的端墙上,就写在七条戒律的上面,并且用了更大的字母。绵羊一旦背下了这句准则,对它便有了一种兴致勃发的爱。他们卧在地里就咩咩地叫开了:“四条腿好,两条腿坏!四条腿好,两条腿坏!”能连着叫上好几个小时而不觉得厌烦。

拿破仑对雪球的那些委员会没什么兴趣。他认为,对幼小动物的教育要比进行那些已经长大的动物的工作更重要得多。正好杰西和蓝铃草在收割草料后都产下了小崽——共九只壮实的小狗崽。小狗崽刚一断奶,拿破仑从他们母亲怀里带走了他们,说是要担负起对他们的教育。他把他们带到一间小阁楼上,这间阁楼只有靠挽具室的一架梯子才可以到达。拿破仑将这些小狗与外界完全隔离,很快别的动物就忘记他们的存在了。

不知去向的牛奶的秘密不久就揭示了——它被拌进了每天的猪食里。早茬儿的苹果正成熟,果园草坪上散落着被风吹落的苹果。动物们都想当然地认为这些果子会平分给大家,但有一天指示传下来,落地的苹果要收集起来,送到挽具室供猪食用。有些动物咕咕哝哝着怨言,但并没有用。所有的猪都是赞同这个决定的,包括雪球和拿破仑。随后喉舌被派来对其他动物作些必要的解释。“同志们,”喉舌喊道,“我希望大家不会认为我们猪这样做是出于私利和特权吧?事实上我们中的许多猪并不喜欢牛奶和苹果,我本身就很不喜欢它们。我们消耗这些东西唯一的目的,就仅仅是为了保持我们的精力与健康。经科学证明,牛奶和苹果里包含着一些对维持猪的健康绝对必要的物质。同志们,我们猪是脑力劳动者,农场的全部组织和管理机能都依靠我们来运转。我们夜以继日地谋求着大家的福利。正是为了你们,我们猪才不得不食用那些苹果和牛奶。要知道,如果我们猪没办法履行职责,什么将会发生?琼斯会再度归来!是的,琼斯先生的统治将会复辟!势必会这样,同志们。”喉舌的身子跳来跳去,一边甩动着尾巴,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在呼吁,“我能确定,你们中没有谁愿意看到琼斯回来吧!”

现在如果说有一件事是动物们立场一致并且毫无争议的话,那就是他们绝不希望琼斯回来。当事情由喉舌从这个角度解释后,动物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让猪保持良好的健康是如此重要,其重要性显而易见。所以不需要更进一步地争论,大家一致同意由猪独享牛奶和落地的苹果,并且包括苹果成熟后农场的主要收获。第四章交锋

捍卫之战里,伤感很廉价。

到了这一年的夏末,动物农场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郡的大半地区。雪球和拿破仑每天都派出好几批鸽子,指示他们混进附近农场的动物中间,把造反的事说给他们听,教他们唱《英格兰野兽》。

这段日子以来,琼斯先生大半时间消磨在威灵顿的红狮酒吧。他向每个肯听的人诉说痛苦,诉说他竟然被一群畜生驱逐出了自己的农场的不公和荒谬。别的农场主都在道义上对他表示同情,但最初并没有给他什么实际帮助。每个人心里都在思量,自己能不能从琼斯的倒霉遭遇里捞到什么好处。幸好毗邻动物农场的两处农场关系一向不和睦。其中一处名叫福克斯伍德的是个面积不小的旧式农场,但照管不善,牧场荒芜,尽是杂木,树篱也缺乏整修。农场主皮尔金顿先生是一位乐天的乡绅,随季节变化,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垂钓就是狩猎。另一处农场名叫平彻菲尔德,比较小,但照料得不错。农场主弗里德利克先生精明、强悍,成年累月地牵扯在官司里,以擅长宰人的难缠而出名。二人一向彼此憎恶。即便事关双方利益他们也很难和谐相处。

不过动物农场造反的事还是把两人吓得够呛。他们想方设法封锁这方面的消息,不让自己农场的动物获知。开始的时候,对于动物自己管理农场的事,他们还表露出轻蔑嘲讽的样子。这出闹剧会在两周内结束——他们说。他们散布说,曼诺农场(他们坚持称之为曼诺农场,无法容忍用“动物农场”这个名字)的动物总是在无休止地打斗,而且就快要因饥饿而灭亡。过了一段日子,那里的动物显然没有饿死;弗里德利克和皮尔金顿便换个方向,开始讨论动物农场如今充斥着罪恶和暴行。按他们的说法,那里的动物同类相食,用烧得通红的马蹄铁彼此施虐,雌性动物也被共有了。根据弗里德利克和皮尔金顿的看法,这累累恶行正说明动物的这场反叛是违反自然法则的。

然而没有谁完全听信这些说法。相反,有座不同寻常的农场,人类被驱逐出去了,动物们自己管理着一切事务——这样的消息却流传广泛,尽管有些事语焉不详,有些事又有所出入。整个这一年,英格兰的乡间被造反的浪潮席卷。一向温驯老实的公牛突然撒起野来;羊群撞破了篱笆,把苜蓿草啃食得一片狼藉;奶牛踢翻了奶桶;猎马拒绝跃过围栏,还把马背上的人掀飞过去。最不可思议的是,《英格兰野兽》的曲调乃至歌词,以令人吃惊的速度传播着。人们听到这支歌,尽管表面上佯装嗤之以鼻,嘲讽它滑稽可笑,其实一听见便已经怒不可遏。他们简直搞不懂怎么动物们也会唱起这样下流的垃圾调子。哼唱这首歌曲而被逮住的动物,立刻就要遭受鞭笞。但即便如此,歌声还是镇压不住:乌鸦在树篱上吹着这个调子的小哨,鸽子在榆树枝上咕咕哼唱它,歌声甚至渗入了铁匠铺的敲打声、融进了教堂的敲钟声。它仿佛预示着人类未来难逃的厄运,因此人们一听见这调子就暗暗发抖。

十月初,谷物都已收割,码好了垛,部分已经脱了粒。这时一群鸽子很快地飞过空中,盘旋着落到农场的院子里,神色非常紧张。原来是琼斯带着手下的雇工,连同福克斯伍德和平彻菲尔德农场的六名人手,已经进了带五道闩的大门,正沿着马车道朝农场这边走来。最前面带队的琼斯先生手中拿着一支枪,其余的人则个个都拿着棍棒。显而易见,这些人是来收复农场的。

动物们早就料到了这件事,所有的安排都准备就绪。雪球研究过从农场住宅里找到的一本有关恺撒大帝历次战役的旧书,由他负责这次防卫战的指挥。他立即下达了战斗命令,几分钟内,每个动物就已守在自己的战斗岗位上。

当来犯的人群逼近农场时,雪球发出了第一次攻击令。多达三十五只的鸽子齐齐出动,盘旋在人们的头顶上空,冲他们好一阵劈头盖脸地拉屎。趁这伙人忙着应付鸽子时,藏在树篱后的一群鹅冲了出来,凶狠地钳拧他们的腿肚子。但这还只是雪球计划中一场小小的接触战,旨在给进攻者造成混乱。人们挥舞着棍棒没太费力地就把鹅赶跑了。雪球这时开始发动第二轮的攻击。穆里尔、本杰明加上所有的绵羊,由雪球带头向前冲过去,从各个方向对来犯者连顶带撞,本杰明还转过身子对着人尥蹶子。但他们还是抵不过人们的棍棒和带钉的靴子。雪球突然尖叫了一声,这是撤退的信号,所有动物当即掉头从门口退回院子。

人们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正如动物们所想象的那样,这些人看到他们已经溃逃,于是不加部署就无序地贸然追击。这恰恰是雪球计划好的。一等他们完全走进院子,早就在牛棚里埋伏好的三匹马、三头牛和另外几头猪就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切断了他们的退路。雪球这时发出进攻信号,自己径直扑向了琼斯。琼斯眼见雪球冲过来,当即举枪射击;铅弹只在雪球的背上划出几道血印,一只羊却中弹死掉了。雪球刹那也没有犹豫,用两百多磅重的身体朝着琼斯的腿狠命撞过去。琼斯一下子被抛进粪堆,猎枪也从手里飞了出去。但是最惊心动魄的情状要数拳击手那里了。他全凭两条后腿着地,竟站立起来,像匹大种马似的用那两只钉着铁掌的前蹄朝人狂踢。第一下就踢在从福克斯伍德来的一个马童脑袋上,马童顿时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看到这个景象,几个人扔掉棍子就想逃走。他们被吓得魂飞魄散,在动物们的冲击中绕着院子慌张奔逃。所有人都遭受了踢踹、抵撞、啃咬和踩踏。总之农场的动物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向人类报仇。甚至猫也突然纵身跳下屋顶,落到一个放牛人的肩上,将爪子狠掐进他的脖子,疼得他没命似的惨叫。这些人趁着门口一时间没有动物阻挡的时机,立刻逃出了院子,朝着大路的方向狼狈地狂奔。就这样,这次入侵没出五分钟,他们就已经原路折返,灰溜溜地败走了。一群鹅还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发出嘘声一边啄咬他们的小腿。

所有人都已经跑了,除了一个人以外。拳击手回到院子,用蹄子拨弄正脸朝下趴在地上的马童,试图给他翻过来。这个家伙没有丝毫反应。“他死了,”拳击手难过地说,“我不是有意这样做的。我忘记我钉着马蹄铁了。但谁又会相信我不是出于故意呢?”“不要伤感了,同志!”几处伤口还在淌血的雪球说,“战争就是战争。唯一的好人只有死人。”“我没有意愿去伤害性命,即使对着人也是。”拳击手反复说道,双眼噙着泪水。“茉莉去哪儿了?”不知是谁在惊呼。

茉莉真的不见了。一时间动物们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他们担忧人们用什么手段伤害她,甚至把她掳走了。最后发现她不过是躲在了马厩里,脑袋埋进了马槽的草料中。枪声刚一响她就已经逃跑了。等他们找到茉莉回到院子时,发现马童已经醒过来溜掉了,原来之前他只是昏了过去。

动物们又重新聚集,兴奋狂喜得无以复加;每个动物都扯开嗓门儿飙到了声音的极限,描述自己刚才的英勇事迹。一场庆功大会立时举行。旗子升起来,《英格兰野兽》一连唱了好几遍,又为牺牲的那只绵羊举办了庄严隆重的葬礼,还在她的墓上栽植了一棵山楂树。雪球在墓前发表了简短的讲话,强调全体动物都应该做好在必要的时候为动物农场牺牲的准备。

动物们一致决定创设军功勋章。“一级动物英雄”勋章当场颁发给雪球和拳击手。这是枚铜质奖章(他们在挽具室找到了几块旧的铜质的马饰),可在星期日和节日里佩戴。另外还有“二级动物英雄”勋章,追授给了那只牺牲的绵羊。

关于如何命名这场战斗,动物们众说纷纭。最后它被命名为“牛棚战役”,因为局势的反转源自牛棚的伏击战。琼斯先生的猎枪被发现掉在泥泞里,不少子弹也被发现藏在农场住宅。动物们于是决定把这支枪架在旗杆脚下,作为礼炮使用,一年鸣放两次,一次在十月十二日的“牛棚战役”纪念日,一次在施洗约翰节——动物造反纪念日。第五章清洁

欲望比野兽更凶猛

在冬天快来的时候,茉莉也变得更加难以管理了。每天早上的工作她总要迟到,开脱的借口无非是说自己睡过了头;抱怨的病痛都十分蹊跷,症状稀奇古怪又说不清什么缘由,何况她的胃口出奇的好。她寻找各种借口逃避工作,然后跑去饮水池边呆站着,痴痴地凝视水中自己的倒影。另外有些传言涉及某些性质更严重的事情。有一天,茉莉卖弄地甩动着尾巴,嘴巴里嚼着一根干草,悠闲愉快地走进院子里时,苜蓿把她叫到一边。“茉莉,”苜蓿说,“有件正经事我需要跟你谈谈。今早,我看到你站在隔开咱们农场同福克斯伍德农场的树篱旁边,朝另一头望着。一名皮尔金顿先生的雇工就站在树篱的另一边。尽管我离得有一段相当的距离,但我肯定我看见了那个人在同你说话,你还放任他摸你的鼻子。这是怎么回事,茉莉?”“他没有!我也没有!你说的不是真的!”茉莉大声嚷嚷,用后腿支撑着,前蹄不时刨两下地,简直要腾跃起来。“茉莉!看着我的眼睛。你能用你的名誉担保那人没有抚摩你的鼻子吗?”“你说的不是真的!”茉莉重复着,却并不敢面对面直视苜蓿。然后,她撒开蹄子,飞奔向田野。

苜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没对任何人说,径自走进茉莉的马厩,用蹄子把稻草都翻过来。藏在草下面的是一小堆方糖和几束各种颜色的缎带。

三天之后茉莉失踪了。接连几个星期,没有谁知道她的下落。后来是鸽子来汇报情况,说他们在威灵顿镇的另一头看到了她。她套着一辆时髦的漆成红黑两色的轻便双轮马车,停在一家酒吧前边。一个穿方格马裤、裹着绑腿的红脸汉子——看上去像是酒吧老板,边抚摩她的鼻子边喂给她糖块。她的鬃毛也重新修剪了,额上系着一条鲜红的缎带。她看上去非常得意——鸽子这样说。打这以后,没有动物再提起茉莉。

一月份的天气极度恶劣。土地冻得像块铁板,田里的什么工作都没办法做。大谷仓里开了好多次会,猪正忙着安排下个季度的工作。动物们都逐渐认同:猪比其他的动物更聪明,农场的所有政策和规划都应该由他们制定,尽管他们的策划方案还是必须要由压倒性多数的支持来批准。这种安排原本可以进行得更加顺利,如果不是雪球和拿破仑之间总是存在争执不下的情况的话。任何一个问题,只要还有第二种可能的方案,他们俩必定是要产生分歧继而争执的。如果他们中的一个提议播种更多的大麦,另一个则必定要求增大燕麦的播种面积。如果一个说某一块地适宜种卷心菜,另一个则会坚称这一块地除了种根菜以外毫无作用。他们各有追随者,于是双方有过几回唇枪舌剑的争论。在大会上,雪球往往凭借精彩的演讲,赢得多数人的支持;拿破仑则善于在两次大会之间的日常生活中进行游说,拉票争取支持——绵羊几乎已经要被拉拢过去了。近些日子,绵羊常常不分时间、场合地大唱“四条腿好,两条腿坏”,咩咩叫着搅乱集会。有动物注意到,一般越是在雪球发言的最关键的时刻,绵羊就尤其喜欢咩咩高唱“四条腿好,两条腿坏”。雪球近来仔细地研究了一番之前从农场住宅找到的几本过期的《农场主与畜牧场主》杂志,脑袋里装满了革新和改进农场的设想。他谈论起农田排水、青储饲料和碱性炉渣等问题都头头是道,还设计出一套复杂的系统,可以直接让动物们每天在不同的地点的粪便都排入农田,以节省输送的劳动力。拿破仑自己从没设计过什么方案,却在一旁阴沉地评价雪球的计划不过是虚无的幻想,是行不通的,看起来似乎在等待一个什么时机。而在他们的所有争执中,没有哪一次是比与风车相关的这次更厉害的。

在距农场棚舍不远的狭长的牧场上,有个农场最高地的小山丘。勘察过地势之后,雪球认定那里正好是适合建造风车的地方,可以用来带动发电机,为整个农场供电。有了电力,就能为棚舍提供照明和在冬季供暖,此外还可以带动起一台圆锯、一台铡草机、一台甜菜切片机和一台电动挤奶机。动物们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东西(因为这是一座老式的农场,只有些最原始的机械)。所以当雪球生动地向他们描绘使用机器的那些奇妙图景时——机器会替代他们干活,大家可以悠闲地在地里吃草,通过阅读和交流助益心智——动物们都惊呆了。

没过几个星期,雪球就拿出了一个完全的风车设计方案。关于机械的详细资料大多来自琼斯先生的《实用家居可以做的一千件有益的事》《每个人都可以做泥瓦工》和《电工入门》三本书。雪球把过去放孵化器的一间棚屋作为了自己的工作室,那儿的地板十分光滑,他就在那上面绘图。他把自己关在这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他把打开的书用石头压住,用前蹄的两趾夹着一截粉笔,在地上走来走去,一道一道地画着图,还伴着兴奋短促的哼唧声。他绘制的图逐渐变成了有曲柄和齿轮的复杂设计稿,几乎覆盖了大半间屋子的地板。这些对其他的动物实在太艰涩了,但看起来的确很了不起。所有的动物每天至少一次地来观看。甚至鸡和鸭子也都来了,而且为了不踩坏粉笔印,走路都格外小心谨慎。只有拿破仑对此不屑一顾。从一开始他就表明反对搞风车。但有一天出乎意料地,他也跑去查看设计图了。他在屋子沉重地踱着圈子,仔细看了图上的每处细节,使劲嗅了嗅,发出哼哧的声音,在那里站了片刻,斜着眼睛打量它们。然后突然地,他抬起了一条后腿,朝那些图撒了一泡尿,一句话也没说,扬长而去。

因为风车的事,农场完全分裂成了对立的两派。雪球并不否认建造风车是一项艰巨的工程。必须开采石头,砌墙,还需要给风车做叶片,另外还需要发电机和电缆(怎样去弄到这些东西,雪球并没有说)。但是他坚持这项工程能在一年内完成。其后,他宣布,风车竣工后,动物们能节省下更多的劳动力,每周只需要工作三天。另一方面,拿破仑则争辩道,当前农场工作的重中之重是增加粮食生产;如果他们在风车上浪费了时间,那么他们全都会死于饥饿。动物在“拥护雪球和一周三天工作制”和“拥护拿破仑和食物满槽制”两个不同的口号下分成两派。本杰明是唯一一个不归属于两个派别任何一边的动物。他既不相信食物以后会更充足,也不相信风车能够减轻劳动。他认为,有没有风车都无所谓,日子还是会像从前一样过下去,也就是说一样的糟糕。

除了关于风车的争执外,还有关于农场防御的问题。所有动物都清楚地知道,尽管人们在牛棚战役中吃了败仗,但他们很有可能会再发动更加凶狠的进攻,以图夺回农场并帮助琼斯先生复辟。他们在和动物农场的交锋中吃了败仗的消息已经在英格兰的乡村中传开,邻近农场的动物们也都因此开始前所未有的骚动,所以人们比以前有了更充足的夺回这里的理由。像往常一样,雪球同拿破仑又发生了争执。根据拿破仑的看法,动物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想方设法搞到武器,并训练使用它们。而雪球则认为,他们必须派遣更多的鸽子,到其他农场的动物中间去鼓动反叛。前者争论说,如果动物不能自卫,就只能在战争中束手待毙。雪球则坚持,如果四处都滋生了反叛,这里也就不存在自我防御的必要了。动物一会儿听拿破仑讲他的道理,一会儿又听雪球述说他的主张,没办法判断谁是谁非。他们总是觉得正在听的那一方说的是正确的。

终于到了雪球设计的风车蓝图完成的那天。在第二天的星期日大会上,动物们就要就是否建造风车的事进行表决。动物们照惯例在大谷仓里集会。雪球站起来,尽管他的话不时被绵羊的咩咩声打断,但他还是清楚地述说了主张修建风车的一条条理由。接着拿破仑站起来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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