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4:梅溪岸边(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1 09:43:00

点击下载

作者:[美]劳拉·英格斯·怀德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小木屋4:梅溪岸边

小木屋4:梅溪岸边试读:

地里有一扇门

模糊的车轮印停在了大草原上。爸爸勒住了马。

篷车轮子一停下,杰克就趴到了车轮间的阴凉处。他的肚皮挨着草地,两条前腿向前伸出去,一只鼻子搭在茂盛的草洞里。他浑身放松,只有耳朵还竖着。

许多天来,杰克一直跟在篷车下面小跑。从印第安保留区的小木屋出发,穿过堪萨斯州、密苏里州、爱荷华州,一路来到了明尼苏达州。他已经学会,只要车一停,他就该抓紧时间休息。

劳拉在篷车里跳了起来,玛丽也跟着跳起来。她们在车里坐了很久,腿都麻了。“一定是这个地方!”爸爸说,“从尼尔森家出发,沿着小溪走上半英里就到了。我们已经走了半英里,瞧,小溪就在那儿!”

劳拉没看见小溪。她只看见青草幽幽的河岸,对岸一排杨柳树随风摇曳着树梢。大草原上茂盛的草随风荡漾,泛起一波波涟漪,延伸到天际。“那边像是个牛棚。”爸爸说着朝帆布顶的篷车周围张望,“可是房子在哪儿呢?”

马匹旁边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把劳拉吓了一大跳。刚才明明一个人也没有,怎么突然这个人就冒了出来。他长着一头浅黄色的头发,圆鼓鼓的脸蛋红得像印第安人,一双眼睛苍白无光,像长错了地方。杰克朝他吠叫起来。“安静点儿,杰克!”爸爸说,然后他问那个人,“您是汉森先生吗?”“是的。”那个人回答。

爸爸缓慢而响亮地说:“我听说您要去西部。您准备卖了您的土地?”

那个人慢悠悠地打量着篷车,然后瞅了瞅佩特和帕蒂这两匹马。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是的。”

爸爸从篷车上跳下去。妈妈说:“姑娘们,你们可以下车啦,四处溜达溜达。一动不动坐久了,肯定累得慌。”

劳拉踩着车轴爬下去的时候,杰克站了起来。可是他没有得到爸的允许,只好待在篷车下面。他看着劳拉跑上了一条小路。

小路穿过沐浴着阳光的矮草丛,一直延伸到河岸边。再往下就是小溪。溪水在阳光里荡漾着阵阵涟漪,泛着粼粼的波光。那一排杨柳就长在小溪的对岸。

小路在快到河岸的地方拐了一个弯,斜斜地蜿蜒下去,一直通到草岸下面。草岸高高挺立,像一堵墙似的。

劳拉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走下去,草岸高过了她的个头,她看不见篷车了,只看见天空高高地悬在她的头顶,只听见溪水在下面喃喃细语。劳拉向下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小路尽头是一处开阔的平地,一级级台阶向下通到小溪。然后劳拉看见了那扇门。

那扇门笔直地竖立在草岸上,竖立在小路尽头。它像一间房屋的门,可是门背后的屋子却藏在了地里。门紧紧关着。

门前趴着两只凶神恶煞的大狗。它们看见劳拉,慢慢地站了起来。

劳拉吓得撒腿就跑,沿着小路一口气跑回到篷车旁,她才放下心来。玛丽正站在那里,劳拉悄悄对她说:“地里有一扇门,还有两只狗……”她扭头一看,那两只狗正朝这边跑过来。

蹲在篷车底下的杰克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声。他朝那两只狗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它们是您的狗?”爸爸问汉森先生。汉森先生转过身,对那两只狗嘀咕了几句劳拉听不懂的话。不过,那两条狗听懂了,一只跟在另一只身后,灰溜溜地朝河岸走去,渐渐不见了踪影。

爸爸和汉森先生慢慢地朝牛棚走去。牛棚很小,不是用木头搭的。墙上长满了草,棚顶上的草也长得郁郁葱葱,随风起舞。

劳拉和玛丽待在篷车旁,杰克也蹲在旁边。她们眺望着一望无垠的大草原,青草随风摇曳,黄色的花朵频频点头。小鸟扑扇着翅膀飞入空中,忽而又落到草丛里。天空高高地拱起,两端搭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爸爸和汉森走回来了。她们听见爸爸说:“好吧,汉森先生。我们明天去城里把手续办了。今晚我们一家就在这儿扎营。”“好的,好的!”汉森先生回答。

爸爸把劳拉和玛丽抱上篷车,然后驾车继续往草原上走。他对妈妈说,他用佩特和帕蒂换来了汉森先生的土地,用骡子邦尼和车篷换来了汉森先生的庄稼和耕牛。

爸爸从马车上解下佩特和帕蒂,牵它们去溪边饮水,然后又把它们拴好,接着帮妈妈支起过夜的帐篷。劳拉安静地待着,也没有心思玩耍。一家人围着篝火吃晚饭时,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饿。“今晚我们最后一晚睡在外面,”爸爸说,“明天我们就有安身的地方了。卡罗琳,屋子就在河岸边。”“哦,查尔斯!”妈妈说,“一个地洞吧,我们还从没住过地洞呢。”“那个地洞很干净。”爸爸对妈妈说,“挪威人爱干净,而且冬天快来了,在里面过冬很暖和。”“是啊,在下雪前安顿下来挺好的。”妈妈说。“等我收割了第一茬小麦,”爸爸说,“我们就能建一栋漂亮的屋子,再买上两匹马,说不定还能买马车。卡罗琳,这里可是种麦子的好地方!土壤肥沃,地里找不到一棵树、一块石头。我真搞不懂汉森为什么只种了这么一小块地。他种的麦子又瘪又轻,肯定是遇上了旱季,要么就是汉森不会种地。”

离篝火稍远的地方,佩特、帕蒂和邦尼正埋头吃草。它们扯咬着青草,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一边咀嚼一边眺望着黑漆漆夜幕上亮闪闪的星星。它们安详地摆动着尾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掉了。

劳拉七岁,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哭鼻子了。不过,她忍不住问:“爸爸,你非得把佩特、帕蒂给他吗?爸爸,不给不行吗?”

爸爸把劳拉揽进温暖的怀里。“怎么啦,小丫头?”爸爸说,“佩特和帕蒂喜欢旅行,它们是印第安小马驹。劳拉,耕地会把它们累坏的。去西部旅行它们会开心的。你不愿意把它们留在这里,耕地吃苦头吧。就让佩特和帕蒂去西部吧。我们有大公牛,能开垦出一大片土地,明年春天种小麦。”“劳拉,小麦收成好的话,我们就能挣好多钱。然后我们就买马、买新衣服。你要什么就买什么。”

劳拉没有说话。她被爸爸搂着,心里舒服多了。可是,她宁愿什么也不要,只要佩特、帕蒂和长耳朵骡子邦尼。

地里的小屋

一大清早,爸爸帮汉森先生把套马栓和车篷安到了他的马车上。然后他们一起把家什从地洞里搬出来,移到岸上,打包装进安了车篷的马车上。

汉森先生提出帮爸爸把东西从马车上搬进地洞里,但是妈妈说:“不用了,查尔斯,等你回来我们再搬吧!”

于是爸爸把佩特和帕蒂套在汉森先生的马车上,把邦尼拴在车后面,和汉森先生一起驾车进城去了。

劳拉望着佩特、帕蒂和邦尼越走越远,她的眼睛刺痛、喉咙哽咽。佩特和帕蒂耷拉着脖子,鬃毛和尾巴随风摇曳。它们一路跑得欢快,不知道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溪两岸柳树成排,溪水喃喃自语。岸上的青草在微风的吹拂下弯下了腰。阳光普照,马车周围是一片辽阔宁静的野地。

她们先把杰克从马车轮子上解了下来。汉森先生的两条狗已经走了,杰克可以到处撒欢了。他高兴地在劳拉身边上蹿下跳,一会儿舔一舔她的脸蛋,一会儿又把她扑倒在地。随后他沿着小路一路小跑,劳拉也追着他跑。

妈妈抱起卡莉,说:“来吧,玛丽,我们去看一看地洞。”杰克第一个冲到了门口。门是开着的。他往里瞧了一瞧,然后耐心地等着劳拉。

门周围几枝青藤从草岸上蜿蜒下来,上面开满了牵牛花,有红的、蓝的、紫的、玫瑰粉的、白的、带斑纹的,一朵朵绽放着,仿佛在唱一首清晨的赞歌。

劳拉从牵牛花下走进地洞。地洞里只有一个房间,全是白色的。平整的土墙刷成了白色,泥土地面又硬又平。

妈妈和玛丽站到门口,地洞里就变暗了。门边上有一扇糊了纸的小窗,可是土墙太厚了,阳光只照到了窗口。

外墙是用草皮做成的。汉森先生在地里挖出了这间屋子,然后从草原上割了一长条一长条的草皮,一块一块拼起来,铺成了外墙。草皮墙又厚实又漂亮,一丝缝隙都找不到,把寒冷狠狠地挡在了屋外。

妈妈高兴地说:“屋子虽然小,但是很干净、很舒心。”接着她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叫道,“姑娘们,看啊!”

屋顶上铺着干草。柳条垒在屋顶上,枝杈编在一起,但是透过缝隙看得见铺在柳条上面的干草。“真不赖!”妈妈说。

接着她们沿着小路走上了草岸,站到了屋子的房顶上。没人会瞧得出来,这是一个房顶。房顶上长满了草,和小溪岸边的草一样,正在风中摇曳。“天哪!”妈妈说,“谁从这儿走过都不会知道下面是间屋子。”

不过,劳拉发现了一样东西。她弯下腰,伸手扒开草,大声叫道:“我找到烟囱管了!看啊,玛丽!看啊!”

妈妈和玛丽都停下脚步来看,卡莉从妈妈怀里探出身来看,杰克也挤过来看。她们往烟囱管里一瞧,看见了草丛下刷成白色的房间。

她们一个劲地盯着瞧,直到妈妈说:“我们赶在爸爸回来之前把屋子打扫干净。玛丽、劳拉,你们去把水桶拿来。”

玛丽拎了个大水桶,劳拉拎了个小水桶,又沿着小路走下去。杰克跑在她们前面,然后蹲在了门口。

妈妈在墙角找到了一把柳条做成的扫帚,她小心翼翼地刷起墙来。玛丽留在岸上照看卡莉,免得她掉进小溪里。劳拉拎着小水桶去打水。

她蹦蹦跳跳地沿着台阶走到了架在小溪上的小桥边。小桥其实只是一块大木板,另一端通到一棵柳树下。

高大的柳树在空中扬起细软的柳枝,周围成簇的小柳树茂盛地生长着,投下片片绿荫。小路穿过绿荫,通向一眼泉水。冰凉清冽的泉水流入一个小池塘里,然后涓涓细流汇入小溪里。

劳拉灌满小水桶,走回到洒满阳光的独木桥,踏上台阶。她来来回回几次,用小水桶打水,再把水倒进门里面摆在凳子上的大水桶里。

然后劳拉帮着妈妈把马车上她们能搬动的东西搬了下来。等爸爸沿着小路走回来的时候,她们几乎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搬进了地洞。爸爸手里拿着一个小锡炉和两根烟囱管。“哎哟!”爸爸一边放下东西一边说,“我很高兴拎着它们只走了三英里。卡罗琳,你想想看,镇上离这里只有三英里!走几步就到了。好啦,汉森往西部去了,这儿就是我们的了。卡罗琳,你喜欢这儿吗?”“很喜欢!”妈妈回答,“不过我还没想好床该怎么铺,我不想直接铺在地上。”“铺在地上怎么啦?”爸爸说,“我们一直都睡在地上的啊。”“那不一样。”妈妈说,“住在房子里了,我就不喜欢睡在地上了。”“好吧,那好办。”爸爸说,“我等会去砍一些柳条,把床铺在柳条上,今晚先凑合一下。明天我再找一些笔直的柳树干,做成床架子。”

爸爸拿起斧子,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沿着小路经过房顶,走下斜坡,来到了小溪边。那里有一个小溪谷,近水的柳树长得分外茂盛。

劳拉追到爸爸身后。“爸爸,我来帮忙!”她气喘吁吁地说,“我也来搬柳条。”“哦,行啊!”爸爸低头看着劳拉,眼睛炯炯有神,“干大事的时候有人帮助真是太好了!”

爸爸平日里总是说没有劳拉他什么也做不成。在印第安保留区,劳拉帮爸爸一起做了木屋的门。现在她又帮爸爸搬枝叶繁茂的柳条,铺在地洞里。接着,劳拉跟着爸爸去牛棚。

牛棚的四面墙都是用草皮做的,棚顶是柳条和干草搭的,上面还铺了草皮。棚顶很矮,爸爸一站直就碰到了头。棚里放着一个柳树干做的牛槽,旁边拴着两头牛。一头灰色的牛壮得很,顶着短短的牛角,一双眼睛很温和。另一头个头矮一点,牛角又尖又长,眼神也很凶狠。它浑身红棕色,亮亮的。“你好,布莱特。”爸爸叫它。“皮特,老伙计,你好吗?”爸爸一边问那头大牛,一边轻轻地拍它。“劳拉,往后站,别挡路。”爸爸说,“我们得带它们出去遛遛了,它们要喝点水了。”

爸爸把绳子套在牛角上,牵着它们走出了牛棚。两头牛跟着爸爸慢悠悠地走下斜坡,走到一条平坦的小路上。小路穿过灌木丛一直延伸到小溪岸边。劳拉跟在他们后面慢悠悠地走。牛腿又粗又笨,牛蹄中间有条裂缝,牛鼻子又宽又大,湿答答的。

爸爸把牛拴回到牛槽时,劳拉待在了牛棚外。然后她和爸爸一起走回地洞。“爸爸,”劳拉小声地问,“佩特和帕蒂真的想要去西部吗?”“是啊,劳拉。”爸爸回答。“哦,爸爸,”劳拉说,声音颤了颤,“我想,我不太喜欢牛。”

爸爸拉起劳拉的手,握在他宽大的手掌里,说:“劳拉,我们得量力而行,不能乱发牢骚。一定要做的事情就该高高兴兴地做。过些日子,我们又会有马的。”“什么时候呢,爸爸?”劳拉问。爸爸回答说:“等我们种了第一茬小麦。”

接着他们走进了地洞。妈妈心情愉快,玛丽和卡莉已经梳洗完了。屋子里整整齐齐的。床已经铺在了柳条上,晚饭也准备好了。

吃完晚饭后,一家人坐在门前的小路上。爸爸和妈妈坐在箱子上,卡莉偎依在妈妈的膝头,打着瞌睡。玛丽和劳拉坐在硬实的路面上,脚悬在陡峭的路沿上。杰克转了三圈,最后头顶着劳拉的膝盖趴了下来。

他们安安静静地坐着。梅溪和柳树近在眼前,远处的西边,草原的另一头,太阳正在缓缓落下。

最后,妈妈长长地叹了口气。“这里多么宁静、安详啊!”她说,“今天晚上不会听见狼嚎和印第安人的吼叫声了。这种安宁的感觉,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爸爸缓缓地回答:“是啊,我们很安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的。”

天际线周围飘荡着柔和的色彩。薄暮中,柳树低吟,溪水喃喃自语。大地染上了一层深灰色,天空罩上了一层浅灰色,星星探出头来眨巴着亮闪闪的眼睛。

劳拉躺在床上,听溪水喃喃自语、柳树浅声低唱。她宁愿睡在屋外,就算听见狼嚎,也比睡在这个地下的安全的屋子里舒服。

灯芯草和香蒲草

每天清早,玛丽和劳拉洗完碟子、铺好床、拖过地板之后,就可以出去玩了。

门框周围的牵牛花新鲜欲滴,攀附在青藤上绽放着生命的活力。梅溪两岸,小鸟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有时候一只鸟唱起歌来,但是大多数时候它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说话。“叽叽,叽叽,叽!”一只鸟说。接着另一只说:“喳喳,喳喳,喳喳。”还有一只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劳拉和玛丽来到屋顶上,又往下走上爸爸带牛喝水时走的那条小路。

小溪岸边长着灯芯草和蓝色的香蒲草。每天早晨,蓝色的香蒲草都会冒出新芽。深蓝色的香蒲草一簇簇的,在绿色的灌木丛里显得特别出挑。

每朵香蒲草花上,三片丝绒般的花瓣,微微卷曲下垂,像是女士箍边的裙子。另外三瓣卷边花瓣挺立着,拥簇在一起。劳拉往花瓣里瞧,看见三根细长的白色花蕊。每一根花蕊上都有一条金色的花丝。

有时会飞来一只胖嘟嘟的大黄蜂,浑身像是裹着黑丝绒、系着金带子,嗡嗡嗡地在花丛里飞来飞去。

平坦的溪岸是柔软潮湿的泥土。浅黄色、浅蓝色的小蝴蝶翩翩飞舞,时而飞入花丛中吸食花蜜。色彩鲜艳的蜻蜓扇动着晶莹的翅膀。泥巴从劳拉的脚趾缝里挤出来。她走过的地方、玛丽走过的地方,还有牛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脚印,积成了小水坑。

她们蹚过水浅的地方,脚印就不见了踪影。起先一个漩涡像一股烟似的冒出来,然后清水很快把它淹没。接着脚印慢慢地消失了,脚趾头的痕迹被抹平了,然后脚后跟那里只剩下一个小洞。

水里有一些小鱼,小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当它们飞快游动的时候,银白的肚子闪闪发光。劳拉和玛丽一动不动地站着,小鱼儿便成群结队地绕着她们的脚游来游去,轻轻地啃咬,让她们觉得脚上痒痒的。

水蝽在水面上滑行。它们长着细长的腿,轻轻地压在水面上。它们游得飞快,你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它们就游到别的地方去了。

灯芯草在风里发出狂野的、寂寞的声音。它们不像小草那样柔柔的、平平的。它们长得硬邦邦的、圆鼓鼓的、滑溜溜的,一节连着一节。有一天,劳拉蹚过灯芯草旁的深水滩时,抓住了岸上的一棵灯芯草,想把自己拉上去。谁知,那棵灯芯草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劳拉被吓了一大跳,屏住了呼吸。过了一会儿,她拉了拉另一棵灯芯草,也吱地响了一声,接着又响了一声。

灯芯草的茎是空心的,一节一节连在一起,被拉开的时候会发出吱的一声响,合拢的时候又会发出声响。

劳拉和玛丽把灯芯草一节节拉开,听吱吱吱的响声,然后把一节节小的空心茎串成项链,用大的做成长长的吸管,然后插进溪水里,吹泡泡玩。她们对着小鱼吹泡泡,吓唬它们。她们要是渴了,就用长长的吸管吸水喝。

玛丽和劳拉回家吃晚饭时,浑身都是泥浆,脖子上戴着绿色的项链,手里抓着长长的绿色吸管。妈妈看着她们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们带了一束蓝色香蒲花送给妈妈,妈妈把花摆在餐桌上做点缀。“我敢肯定,”妈妈说,“你们俩在小溪里玩了那么久,以后肯定会变成水蝽!”

爸爸和妈妈不担心她们在小溪里玩多久,只是不允许跑到上游那个小柳树谷的地方。小溪在那里转了一个弯,那里成了一个

深水潭

。她们不许靠近那里,连看都不许看。“哪天我会带你们去那儿的。”爸爸答应她们。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爸爸告诉她们今天他就要带她们去深水潭。深水潭

劳拉和玛丽在地洞里脱下身上的所有衣服,然后套上了打了补丁的旧裙子。妈妈戴上了太阳帽,爸爸把卡莉抱在怀里,然后一家人出门去了。

他们走过牛经常走的那条小路,绕过灯芯草丛,穿过柳树谷和梅子林,然后从一块陡峭的、长满草的岸上走下去,穿过一块平地。平地上的草长得又高又粗。接着他们爬过一块几乎是垂直的高耸的土墙。土墙上不见一根草。“爸爸,那是什么?”劳拉问。爸爸回答说:“那是台地,劳拉。”

爸爸扒开茂盛高耸的草丛,让妈妈、玛丽和劳拉穿过去。突然眼前高高的草丛不见了,小溪跃入了眼帘。

溪水闪闪发亮,流过洁白的沙砾,汇入一弯宽阔的池水。池水低矮的一侧弯曲成月牙形,上面长着矮矮的青草。池子的另一侧耸立着高高的柳树,柳叶迎风招展,绿莹莹、亮闪闪,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

妈妈和卡莉坐在草岸上,劳拉和玛丽抬脚蹚进潭水里。“姑娘们,待在潭边!”妈妈嘱咐她们,“别往水深的地方去。”

水漫到了她们的裙子底下,裙摆浮在了水面上。白棉布做的衬裤也湿透了,粘在了腿上。劳拉越走越深,水位越来越高,几乎到了她的腰了。她蹲下去,水立刻漫到了她的下巴。

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凉冰冰的、摇摇晃晃的。劳拉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了。她的脚轻得几乎要从溪底漂起来了。她向前一蹦一跳,胳膊拍打着水面。“哦,劳拉,住手!”玛丽大叫。“别走远,劳拉!”妈妈说。

劳拉没听,继续把水拍得四溅。她用力拍了一下,两只脚几乎提了起来,翘出了水面,她的胳膊乱动,头沉到了水里去。她吓坏了。没有什么能抓在手里,到处都是软绵绵的。然后她突然站直了,浑身滴水,但是两只脚稳稳地站住了。

没人看见这一幕。当时玛丽正在束裙子,妈妈正在陪卡莉玩。爸爸跑到了柳树林里,不见了踪影。劳拉快步往水里走,越走越深。水漫过她的腰,漫过她的胳膊。

突然,深水里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

那个东西猛地一拉,她就被拽到了深水里。她透不过气来,眼前模糊一片。她伸手想抓,但是什么也抓不住。水灌进她的耳朵里、眼睛里和嘴巴里。

接着她的脑袋冒出了水面,挨在爸爸的头边。原来是爸爸把她托了起来。“好啦,我的小姐,”爸爸说,“你跑得太远了,感觉怎么样啊?”

劳拉说不出话来,因为她要狠狠地吸几口气。“你听见妈妈叮嘱你们要待在岸边吧,”爸爸说,“那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呢?你很想尝一尝水的滋味,我就让你尝了一尝。下次你就该听话了。”“嗯,爸爸!”劳拉急急地说,“哦,爸爸,再来一遍吧!”

爸爸说:“嗯,好——”爸爸响亮的笑声回荡在柳树林里。“我拽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叫呢?”爸爸问劳拉,“你不害怕吗?”“我——我怕死了!”劳拉喘着气说,“但是再——再来一次吧!”接着她问爸爸:“爸爸,你是怎么跑到水底下的?”

爸爸告诉她他是从柳树那里潜水过来的。但是他们不能一直待在深水里,还得回到岸边,找玛丽一起玩。

一整个下午,爸爸、劳拉和玛丽在水里玩得不亦乐乎。他们在水里四处转悠、打水仗。一旦劳拉和玛丽靠近深水区,爸爸就把她们拽到水里去。玛丽被拽进水里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敢了。可是劳拉不老实,结果被拽了好几次。

做家务的时间到了,他们不得不回家了。一路上他们浑身滴着水,穿过高高的草丛。走到台地下时,劳拉想要爬上去。

爸爸先爬上去了一点,然后劳拉和玛丽拽着爸爸的手往上爬。干巴巴的泥土在她们脚底打滑。草根缠在一起,从凸起的台地边沿悬挂下去。接着爸爸举起劳拉,把她放在了台地上。

台地真的像一张桌子,耸得高高的,比周围的草高出一大截。台地的顶部圆圆的、平平的,上面长着柔软、低矮的青草。

爸爸、劳拉和玛丽站在台地顶上,眺望草原和草原尽头的水潭。草原一直延伸到天边,尽收眼底。

然后他们从台地上滑下去,回到低地,走回家去。那天下午,他们度过了一段美妙的时光。“下水确实好玩!”爸爸说,“但是姑娘们,你们要记住我说的话。我不在的时候,千万别去深水潭!”

奇怪的动物

第二天,劳拉一直在回想。她在想高高的柳树荫底下那池冰凉、深不见底的潭水。她在想自己千万不能靠近那里。

爸爸不在家。玛丽和妈妈在地洞里。劳拉一个人在灼热的太阳底下玩耍。萎靡不振的灯芯草丛里,香蒲草正在枯萎。她走过柳树谷,在草丛里、在黑心金光菊和秋麒麟草丛中玩耍。阳光火辣辣的,连风也是热乎乎的。

劳拉想起了台地。她还想爬一次。她想她自个儿能不能爬上去。爸爸可没说她不能去台地玩。

她立刻从陡峭的堤岸上飞奔下去,走过低地,穿过又高又粗的草丛。台地高高地耸立在她面前,看起来很难爬上去。干燥的泥土在劳拉的脚底下打滑。她双手抓住草根,膝盖抵着泥墙,往上爬。她的裙子弄脏了,汗津津的皮肤上沾满了尘土,痒痒的。最后她的肚子终于贴在了台地的边沿上,她身子一挺,打了个滚,来到了台地的顶上。

她蹦起来,在高高的台地顶上眺望柳树荫里的深水潭。那里多么凉爽、湿润,她想泡在水里。可是她记得自己不能去。

台地上空荡荡的,找不出好玩的东西。爸爸在的时候什么都好玩,但是现在这里就只是一块平坦的高地。劳拉想她该回家喝点水了。她实在渴死了。

她从台地的一侧滑下去,沿着来时的路慢悠悠地往回走。高高的草丛里,空气又闷又热。地洞还好远,但是劳拉真的渴极了。

劳拉记得清清楚楚,她不能去那个阴凉的深水潭那里,但是她突然一转身,飞快地往那里跑去。她想自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能让自己觉得舒服些。然后她又想,自己只是在岸边玩一会儿水,绝对不会去水深的地方。

她走到爸爸踏出来的那条小路上,飞快地小跑起来。

就在路当中,一只动物站在了她跟前。

劳拉被吓得往后一跳,然后站着盯着它看。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动物。它的身体差不多和杰克一样长,但是四肢短得很。浑身竖着灰色的鬃毛,脑袋平平的,耳朵很小。它昂起扁平头,盯着劳拉。

劳拉也盯着看它的那张有趣的脸蛋。他们都站着相互盯着看的时候,那个动物突然伸开了四肢、缩短了头尾,平摊在了地上。它越变越扁,最后地上好像只剩下一张灰色的毛皮。它看上去不像是一只动物了,只有两只眼睛还朝上瞪着劳拉。

劳拉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捡起一根柳条棍。她立刻觉得不害怕了。她弯着腰,继续盯着那张灰色的皮毛。

那只动物一动不动,劳拉也一动不动。她在想,要是拿柳条棍戳一戳它会怎么样。也许它又会变成其他形状。于是她用短棍轻轻地戳了戳它。

突然它惊恐地咆哮了一声,眼冒怒火,锐利的白牙齿几乎咬到了劳拉的鼻子。

劳拉拼了命似的跑起来。她跑得飞快,一路飞奔回到地洞里。“天哪,劳拉!”妈妈说,“这么热的天,你到处乱跑,你会中暑的!”

劳拉在外面玩耍的时候,玛丽一直像个小淑女,待在家里拼写妈妈教她的单词。玛丽是个听话的小姑娘。

劳拉太调皮了,她自己也知道。她答应爸爸的事情却没有做到。不过没人看见,没人知道她去了深水潭。要是她不说,就没人知道。只有那只奇怪的动物知道,但是它是不会告密的。可是劳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那天晚上,她躺在玛丽身边,怎么也睡不着。爸爸和妈妈坐在门外的星空下,爸爸在拉小提琴。“劳拉,快点睡觉。”妈妈轻轻说。这时小提琴也在轻轻哼唱优美的曲子。夜空映衬出爸爸的身影,琴弓在闪闪的星光下翩翩起舞。

一切都那么优美、祥和,只有劳拉心里不安。她破坏了对爸爸的承诺。不守承诺就和说谎一样恶劣。劳拉真希望自己没有那么做。可是她已经做了。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惩罚她的。

爸爸还在星光下轻柔地拉着小提琴,琴声优美而欢畅。爸爸一定以为劳拉是个好姑娘。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她溜下床,赤脚穿过冰凉的泥土地面。她裹着睡衣、戴着睡帽,来到了爸爸跟前。琴弓在琴弦上奏出最后一个音符。劳拉感觉到爸爸正冲她微笑。“怎么啦,小丫头?”爸爸问劳拉,“你穿一身白色睡衣站在黑暗里,真像一个小幽灵。”“爸爸,”劳拉小声说,声音有些发颤,“我——我差点儿去了深水潭。”“真的吗?”爸爸惊讶地叫了一声。接着他问:“好吧,那么怎么又没去呢?”“我不知道,”劳拉低声回答,“它长着灰色的毛,还——还平摊在地上,还会尖叫。”“它有多大?”爸爸问。

劳拉一五一十地对爸爸讲了那只奇怪的动物。

爸爸说:“一定是一只獾。”

有好一会儿,爸爸不说话,劳拉静静地等着。黑暗中,劳拉看不见爸爸的脸,她靠在爸爸的膝盖上,她能感觉到爸爸多么强壮、多么慈祥。“好吧,”爸爸终于开口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劳拉。你瞧,我那么信任你。但是对于一个你不信任的人,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知道别人是怎么对付他们不信任的人的?”“怎——么?”劳拉声音颤抖起来。“他们必须看着他。”爸爸说,“所以我想你也应该被看着。我要在尼尔森家干活,所以你妈妈会看着你。明天你哪儿也不能去,待在妈妈的眼皮底下。一整天都不能离开半步。如果你一整天都乖乖的,那么你就又是我们能信任的好姑娘了。”“卡罗琳,你觉得呢?”爸爸问妈妈。“很好,查尔斯。”黑暗里传出妈妈的声音,“明天我会看着她的,不过我相信她会乖乖的。现在该回到床上去了,劳拉,快点睡觉啦。”

第二天真是糟糕透顶了。

妈妈在缝衣服,劳拉只能待在地洞里。她连出去打水都不行,因为那样就离开了妈妈的视线。玛丽出去打水了,然后带着卡莉在草原上散步。劳拉只能乖乖地待在屋里。

杰克把鼻子枕在爪子上,摇晃着尾巴,跳到屋外的小路上,又回头望着劳拉,晃动耳朵,好像在笑着招呼劳拉一起出去玩。只是他弄不明白劳拉为什么躲在里面不出来。

劳拉帮妈妈做家务,洗碟子、铺床、扫地、摆餐桌。午饭的时候,她坐在长凳上,埋着头,只吃妈妈放在她跟前的食物。吃晚饭,她刷了碗,然后把一条被单中间破洞的地方扯了下来。妈妈拿出几块棉布,钉在破洞的地方,然后劳拉一针一线地把棉布缝在了被单上。

她心里想着,针线活永远也做不完了,这样无聊的日子永远也不会结束了。

但是后来妈妈收拾起针线,准备晚饭的时间到了。“劳拉,你今天是个听话的姑娘。”妈妈说,“我会告诉爸爸的。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找找那只獾。我敢肯定,是它救了你,否则你就淹死了,因为你肯定会去深水潭那里,一旦去了那里,你是肯定会下水的。一旦调皮起来,就会变本加厉,然后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是的,妈妈。”劳拉说。她知道妈妈说得对。

这一天终于过去了。劳拉没看见日出,也没看见云朵在草原上投下的影子。牵牛花凋谢了,香蒲草也枯萎了。她也没看见小溪里流淌着的溪水,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和在水面上滑行的水蝽。她到这时明白了,做个乖小孩比被人看着要舒服多了。

第二天,她带着妈妈去找那只獾。在那条小路上,她指给妈妈看獾变扁的地方。妈妈找到了獾的洞穴。那是草原岸边的一个圆圆的洞,上面覆盖着一簇青草。劳拉喊它,拿起棍子朝洞里戳。

即使獾在家,它也是不会出来的。劳拉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那只灰色的獾了。

玫瑰花环

牛棚远处的草原上有一块灰色的岩石,耸立在随风摇摆的青草和野花从中。岩石顶上又平又滑,宽得能让劳拉和玛丽肩并肩跑,长得能让她们在上面赛跑。这真是个好玩的地方。

岩石上铺着灰绿色的皱巴巴的青苔。蚂蚁在上面游荡。时不时有一只蝴蝶停在上面歇息。劳拉看着蝴蝶丝绒般的翅膀慢慢地张开、合拢,仿佛蝴蝶是靠翅膀呼吸的。她还看见蝴蝶细小的脚趴在岩石上,触角轻轻颤动,甚至还看见了它没有眼皮的圆眼睛。

劳拉从来不抓蝴蝶。她知道蝴蝶的翅膀上覆盖着一层小的肉眼看不见的羽毛,轻轻一触就会掉,会把它弄伤。

太阳照在大灰岩上,总是暖烘烘的。草原上随风摇摆的青草总是沐浴在阳光里。阳光照在自由飞翔的小鸟和蝴蝶身上。清风吹过洒满阳光的青草,带来温暖和清香。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黑乎乎的小不点儿在草原上移动,是正在吃草的牛群。

劳拉和玛丽早上从来不去岩石上玩,太阳下山的时候也不去,因为早上和傍晚总有牛群经过。

牛成群结队经过,牛蹄四处践踏,牛角在空中摇晃。放牛娃约翰尼·约翰逊跟在后面。他长着一张圆圆的红通通脸蛋、圆圆的蓝眼睛、浅黄色的头发。他咧嘴笑,不说话。他说不出话来,劳拉和玛丽讲的话他都听不懂。

有一天傍晚,爸爸从小溪边喊劳拉和玛丽。他要去大岩石那儿看约翰尼赶牛群回家,劳拉和玛丽可以跟他一块儿去。

劳拉高兴地跳起来。她从来没这么近地看过牛群,有爸爸在身边她就不害怕了。玛丽慢慢地走过来,紧紧挨着爸爸。

牛群越走越近,叫声也越来越响。牛角高高耸起,身后扬起一层薄薄的金色尘土。“牛群来了!”爸爸说,“快爬上去!”爸爸把玛丽和劳拉举到岩石上。她们就在那里望着牛群。

牛群浩浩荡荡地走过来,有红色的、棕色的、黑白相间的、斑点的。它们鼓着眼睛,舌头舔着扁平的鼻子,歪着头,好像要用锋利的牛角打一架。劳拉和玛丽站在高高的灰岩上很安全。爸爸靠在岩石上,看着牛群。

最后一只牛从他们前面经过时,劳拉和玛丽看见了一头小奶牛。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牛。

它是一头雪白的小奶牛,红色的耳朵,额头中央有一块红斑。白色的小牛角朝里弯,指着那块红斑。白色的身体一侧正中央的地方有一块漂亮的红色圆斑,和一朵玫瑰一般大小。

连玛丽都兴奋得跳上蹦下。“哦,看哪!哦,看哪!”劳拉大叫,“爸爸,看那头奶牛,它身上长着玫瑰花。”

爸爸笑了。他一边帮约翰尼把那头奶牛从牛群里赶出来,一边喊:“过来,姑娘们!帮我把它赶到牛棚里!”

劳拉跳下岩石,跑去帮忙,一边问:“为什么呀?爸爸,为什么呀?哦,爸爸,我们要养它吗?”

白色的小奶牛被关进牛棚后,爸爸回答:“它是我们家的牛了!”

劳拉一听立刻转身,飞快地跑起来。她沿着小路飞奔下去,冲到地洞里,大声叫喊:“哦,妈妈,妈妈!快来看那头奶牛!我们有奶牛了!哦,妈妈,是头最最漂亮的奶牛!”

妈妈抱起卡莉去看奶牛。“查尔斯!”她说。“这头奶牛是我们家的了,卡罗琳!”爸爸说,“喜欢吗?”“可是,查尔斯,你从哪儿弄来的呢?”妈妈问。“尼尔森家。”爸爸告诉妈妈,“我白天替他干活换来的。尼尔森要人帮他割草、收小麦。你瞧,它是头会产奶的小奶牛。卡罗琳,我们很快就有牛奶和黄油了!”“哦,查尔斯!”妈妈说。

劳拉再也按捺不住了。她又转身飞快地跑起来,沿着小路往下飞奔进地洞,然后从餐桌上抓起锡皮杯,冲回到牛棚里。

爸爸把白色的小奶牛拴在它自个儿的畜栏里,挨着皮特和布莱特。它安安静静地站着,嘴里咀嚼着。劳拉蹲在它身边,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着锡杯,另一只手抓住奶牛,按照爸爸挤奶的样子给小奶牛挤起奶来。一股热气腾腾的白色牛奶流进了锡皮杯里。“天哪!那个孩子在干什么?”妈妈惊叫。“我在挤奶,妈妈。”劳拉回答。“别在那一侧挤!”妈妈急急忙忙说,“它会踢你的。”

可是温顺的小奶牛只是转过头,用温和的眼神看了看劳拉。它看上去有点惊讶,但没有踢劳拉。“劳拉,挤牛奶要站在奶牛的右边。”妈妈说。“瞧这小丫头!谁教你挤奶的?”爸爸说。

谁也没教劳拉,她自己知道怎么挤,因为她看过爸爸挤奶。现在全家人都看着她。一股股牛奶流进锡杯里,嗞嗞作响,冒着白色的泡沫。泡沫慢慢往上升,溢到了杯口。

爸爸、妈妈、玛丽、劳拉,每人都喝了一大口热气腾腾的美味牛奶,剩下的让卡莉喝完了。一家人心里暖暖的,站着看那头漂亮的奶牛。“它叫什么名字?”妈妈问。

爸爸哈哈大笑起来,说:“它的名字叫花滑。”“花滑?”妈妈念叨,“多古怪的名字啊?”“尼尔森一家人给它起了个挪威人的名字。”爸爸说,“我问花滑是什么意思,他说花滑就是花滑。”“那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妈妈问爸爸。“我也这么问尼尔森太太。”爸爸说,“她一个劲地回答花滑。我猜我看上去像个十足的傻瓜,后来她说就是玫瑰花滑。”“花环!”劳拉叫起来,“玫瑰花环!”

一家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弯了腰。爸爸说:“真是叫人吃惊!在威斯康星州,我们周围是瑞典人和德国人。在印第安保留区,我们和印第安人住在一起。现在在明尼苏达州,我们的邻居是挪威人。他们也是好邻居。我猜,大概我们这个民族的人太少了。”“好了,”妈妈说,“我们给它改了名字吧,不叫花滑,也不叫玫瑰花环,就叫它斑点吧!”

屋顶上的牛

现在劳拉和玛丽有活干了。每天清早,太阳还没升起,她们就要把斑点赶到大灰岩边,与牛群汇合,让约翰尼带着它和其他牛吃草。每天下午,她们还要记得到那里等待牛群,然后把斑点带回到牛棚里。

早上,她们从草丛里跑过,挂着露水的青草打湿了她们的脚丫和裙摆。她们喜欢光着脚丫在露珠点点的草地里奔跑,她们也喜欢看着太阳从天边升起。

起初一切都是灰蒙蒙、静悄悄的。天空是灰蒙蒙的,青草也是灰蒙蒙的,挂着露珠,光线也是暗淡的,风也屏住了呼吸。

接着东方的天空中划出一道绿色的光芒。这时天空中如果飘荡着一朵小小的云朵,那么云朵就变成了粉红色。劳拉和玛丽坐在又冷又湿的岩石上,抱着冰冷的双腿。她们把下巴枕在膝盖上,凝望着天空。杰克蹲在下面的草丛里,也凝望着。可是她们从来没有看清楚天空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粉红色的。

天空刚开始是浅粉色的,然后越变越深。粉红色向上移动,越变越亮、越来越深,像一团火焰一样熊熊燃烧,突然云朵变成了闪闪发亮的金色。在火焰般的色彩中央,在天地相接的地方,太阳露出了一丝银边,就像一簇白色的火苗。突然整个太阳就跳了出来,又圆又大,比平日里见到的太阳大得多。它光芒四射,四周似乎正要燃烧起来。

劳拉忍不住眨起了眼睛。就在她眨眼的一瞬间,天空突然变成了蓝色,金色的云朵消失了。太阳又和平时一样照耀在整个草原上,成千上万只鸟儿自由地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歌唱。

傍晚牛群归圈的时候,劳拉和玛丽总是赶在牛群浩浩荡荡经过前,爬上大灰岩。

爸爸现在帮尼尔森先生干活,皮特和布莱特没事干,就跟着斑点和其他牛去吃草。劳拉不怕温顺洁白的斑点,但是皮特和布莱特个头那么大,谁见了都会害怕。

有一天傍晚,牛群发怒了。它们一边怒吼,一边用蹄子刨地,来到岩石边的时候就停住不肯往前走了。它们绕着岩石吼叫着、厮打着,鼓着大眼睛、扬着尖尖的牛角,相互攻击。蹄子踢起了满地的尘土,撞来撞去的牛角吓人极了。

玛丽被吓呆了,一动不敢动。劳拉也被吓呆了,她跳下了岩石,因为她知道必须把斑点、皮特和布莱特赶回到牛棚里。

牛群里尘土飞扬,它们号叫着、践踏着地面,挥舞着牛角。约翰尼帮着把皮特和布莱特还有斑点往牛棚赶。杰克也来帮忙。他朝着它们汪汪叫,劳拉跟在后面吆喝。后来约翰尼挥舞着大木棍把牛群赶走了。

斑点第一个进了牛棚,随后布莱特也进去了。皮特正要进去,这时劳拉不怕了,但是突然皮特掉过头跑了出去。它的牛角像弯钩一样,尾巴竖得笔直,跟着牛群飞奔起来。

劳拉立刻冲到皮特跟前,挥舞胳膊,大声叫嚷。皮特也号叫起来,冲着溪边闪电般地跑过去。

劳拉拼了命似的想要再跑到皮特前面,但是她的腿太短了,不像皮特的腿那么长。杰克也飞快地跑过来,但结果皮特反而跑得更远了。

皮特正好跑到了地洞的顶上。劳拉看见它的一条后腿踩了下去,把屋顶踩穿了,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屋顶上。大块头的皮特眼看着就要掉在妈妈和卡莉身上!这全是劳拉的错,因为她没有拦住它。

皮特猛地往上一提,拔出了腿。劳拉一直在跑,这时终于跑到了皮特面前,杰克也跟着来了。

他们把皮特赶进了牛棚,劳拉放下了栅栏。她浑身发抖,腿都软了,膝盖不停地打战。

妈妈抱着卡莉跑了上来。幸好地洞没有大碍,只是屋顶被皮特的脚戳了个洞。妈妈说她看见皮特的脚从屋顶上伸下来,吓了一大跳。“不过没什么大的损失。”妈妈说。

妈妈用草把那个洞堵住了,又把掉进地洞的泥巴扫掉了。接着她和劳拉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因为她们住的屋子居然能让一头牛踩在屋顶上,确实很滑稽。她们就像兔子一样。

第二天早晨,劳拉洗碗的时候看见一些黑漆漆的小东西从白色的墙上滚下来。原来是泥巴。她抬头看泥巴是从哪里掉下里的,然后立刻跳开,比兔子还敏捷。一块大石头砸了下来,接着整个屋顶都塌了。

阳光照进屋里,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妈妈、玛丽和劳拉呛得直打喷嚏,她们抬头一看,原本是屋顶的地方现在是一角天空。卡莉坐在妈妈怀里也打着喷嚏。杰克跑了进来,看见头上的天空,汪汪地叫了起来。接着他也打起了喷嚏。“好吧,有活干了。”妈妈说。“妈妈,什么活?”劳拉问,她以为妈妈是说打扫灰尘的活儿。“爸爸明天要修屋顶了。”妈妈回答。

接下来,她们把掉下来的石头、泥土和一捆捆的干草搬出地洞。妈妈用柳条扫帚扫了一遍又一遍。

那天晚上,他们住在屋里,在星空下入眠。这样的事情以前从来没有过。

第二天,爸爸待在家里做新屋顶。劳拉帮爸爸搬来新鲜的柳树条,然后把柳条递给爸爸搭屋顶。他们在柳条上铺了厚厚的青草,然后在青草上堆满泥土。最后,爸爸把从草原上割来的长条草皮盖在上面。

爸爸把屋顶铺好之后,劳拉帮着一起把它们踩实。“这些草没有发现被挪了地方,”爸爸说,“过几天,你都找不出新屋顶在什么地方了。”

爸爸没有怪劳拉放跑了皮特,他只是说:“我们的屋顶可不是大块头牛撒欢的地方哦!”

麦垛

爸爸帮尼尔森家收割完后,就付清了斑点的账,接着他就开始收割自己家的麦子了。爸爸把长长的镰刀磨得锋利无比,小姑娘们碰都不敢碰,然后割下了牛棚远处那小块地里的麦子,捆成一束束的,堆成一垛。

接下来的每天早晨,爸爸都会去小溪对岸的平地上干活。他割下青草,摊在太阳底下晒,然后用木耙子垒成堆。爸爸把皮特和布莱特套在马车上,运回干草,堆成了六个大草堆。

到了晚上,爸爸疲劳得连拉小提琴的力气都没了。不过,他心里很高兴,因为干草堆好之后,就可以犁地种麦子了。

一天黎明,三个陌生人带着一台脱粒机来了。他们帮爸爸打麦粒。劳拉赶着斑点经过沾满露水的草丛时,听见了机器轰隆隆的响声。那时,太阳升了起来,金色的麦粒壳在风中飞舞。早饭前,麦子打好了,三个人带着机器走了。爸爸说汉森要是多种点小麦就好了。“不过,这些够我们做面粉的了,”他说,“这些麦秆和我割下的干草够牲畜们冬天吃的了。明年——”他接着说,“收割了另一茬小麦之后,我们就能添点东西了!”

那天早上,劳拉和玛丽去草原上玩耍时,第一眼就看见了金灿灿的麦垛。

高高的麦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闻起来比干草更甜。

劳拉顺着滑溜溜的麦垛往上爬,脚下不停地打滑,不过她爬的速度比麦秆往下掉的速度快,所以没多久她就爬上了高高的麦垛顶。

她极目远眺,看见了溪边的柳树和小溪尽头的平地。整个大草原也尽收眼底。她站在高高的空中,和小鸟一样高。她挥舞着胳膊,在柔软的麦垛上蹦蹦跳跳,像是在空中随风飞舞。“我飞啦!我飞啦!”她向下对玛丽喊。玛丽也爬了上来。“跳啊,跳啊!”劳拉叫喊着。她们手拉手一边跳一边转圈,越跳越高。风吹过,她们的裙子飘了起来,太阳帽也被吹下来,被系在脖子上的系带牵着打转。“高一点,再高一点!”劳拉边唱边跳。突然她脚底下的麦秆松了,她从麦垛的一侧滑了下去,越滑越快。砰!她一屁股落在了地上。扑通!玛丽落在了她身上。

她们在噼啪响的麦垛里翻滚嬉戏,然后一会爬上去,一会又滑下来。她们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她们爬啊,滑啊,爬啊,滑啊,整个麦垛就这样被弄散了。这时,她们突然想起来,爸爸辛辛苦苦堆起了麦垛,可是现在却散成了乱草。劳拉看了看玛丽,玛丽看了看劳拉,两人一起看了看残余的麦垛。玛丽说她要回地洞去了,劳拉也一声不吭地跟着她回去了。回到家里,她们乖乖地帮妈妈做家务、陪卡莉玩耍,直到爸爸回来吃午饭。

爸爸回来后盯着劳拉看,劳拉耷拉着脑袋盯着地板。“你们俩不许再从麦垛上滑下来了。”爸爸说,“我又得停下手头的活,把麦垛重新堆起来!”“我们再也不会了,爸爸!”劳拉诚恳地说。玛丽也附和着说:“不会了,爸爸,我们保证。”

晚饭后,玛丽洗碗,劳拉把碗擦干。然后她们戴上太阳帽,沿着小路来到了草原上。阳光下,麦垛依然闪闪发光。“劳拉,你要干什么?”玛丽问。“什么也不干!”劳拉回答,“我连碰都没碰它。”“你现在马上离开,不然我告诉妈妈去!”玛丽说。“爸爸没说我不能闻一闻它的味道。”劳拉说。

劳拉站在金灿灿的麦垛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麦垛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闻起来比嚼着麦粒还要香。劳拉把脸蛋埋进麦垛里,闭上眼睛,深深、深深地呼吸。“嗯!”她发出心满意足的声音。

玛丽也走过来,闻了闻:“嗯——”

劳拉抬起头,金灿灿的麦垛闪闪发亮,有点刺眼。金色的麦垛上方是湛蓝的天空。劳拉再也忍不住了,她要爬到高高的蓝天里。“劳拉!”玛丽叫,“爸爸不许的!”

劳拉只顾往上爬。“他没说,”劳拉反驳道,“他没说我们不能爬上去,他只是说我们不能滑下去。我只是爬上去。”“我马上给我下来!”玛丽大声嚷嚷。

劳拉已经爬到了麦垛顶上。她看着下面的玛丽,像一个乖女孩似的说:“我不会滑下去的,爸爸不允许的。”

劳拉觉得只有蔚蓝的天空比自己高,风呼呼地刮着,绿色的草原宽广无边。劳拉张开双臂,跳了起来。脚下的麦垛把她弹得高高的。“我飞喽,我飞喽!”劳拉叫喊着。玛丽也爬了上来,也开始弹跳起来。

她们跳啊跳啊,直到再也跳不动了。她们扑通一声躺在了暖和芳香的麦垛上。劳拉陷进了麦垛里,她滚到另一处,另一处也陷了下去,旁边却鼓了起来。于是她滚啊滚啊,越滚越快,停不下来了。“劳拉!”玛丽尖叫,“爸爸说——”但是劳拉还在滚,不停地滚,滚出了麦垛边沿,砰的一声滚到了地上。

她连忙跳起来,又飞快地爬上了麦垛。她又扑通一声倒在麦垛上,开始打滚。“快来啊,玛丽!”劳拉大声喊,“爸爸没说我们不能打滚!”

玛丽站在麦垛上犹豫着:“我知道爸爸没说不许我们打滚,但是——”“那就行了呗!”劳拉又滚了下去。“快来!”她朝玛丽喊,“太好玩了!”“那好吧,可是——”玛丽说着也滚了下去。

有趣极了!比滑下去好玩多了。她们爬上去、滚下来,又爬上去、滚下来,笑声一次比一次响亮。越来越多的麦秆跟着她们滚了下去。她们在麦秆堆里踩来踩去、滚来滚去,在麦垛上爬上、滚下,直到后来没有东西可爬了!

然后她们拍掉粘在裙子上的麦秆,拔掉插在头发里的麦秆,静悄悄地回家了。

那天晚上爸爸从干草地里回来时,玛丽正忙着摆晚餐桌,劳拉正在门背后玩纸娃娃的盒子。“劳拉!”爸爸凶巴巴地说,“过来!”

劳拉慢腾腾地从门后走出来。

爸爸坐在椅子上,让她们并排站在他面前,但是爸爸只盯着劳拉看。

他严厉地说:“你们俩又去滑麦垛了!”“没有,爸爸。”劳拉回答。“玛丽!”爸爸问,“你有没有从麦垛上滑下来?”“没——没有,爸爸。”玛丽回答。“劳拉!”爸爸提高了嗓门,“我再问一遍,你们有没有从麦垛上滑下来?”“没有,爸爸!”劳拉再次这样回答,两只眼睛盯着爸爸。爸爸看起来十分震惊,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劳拉!”爸爸又问。“我们不是滑下来的,爸爸,”劳拉解释,“我们是滚下来的。”

爸爸突然站起来,走到门边,站着往屋外望。他的背在颤抖。劳拉和玛丽一下子不知所措。

爸爸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的脸色依旧很严厉,但是眼神温柔了许多。“好了,劳拉。”爸爸说,“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们俩离麦垛远一点。今年冬天,皮特、布莱特和斑点只有这些麦秆和干草吃,一根都不能丢了。你们不想它们挨饿吧?”“哦,爸爸,当然不啦!”她们俩齐声回答。“好,如果麦秆能够它们吃,就必须堆成麦垛。你们明白了吗?”“明白了,爸爸!”劳拉和玛丽回答。

麦垛上的欢乐时光就这样结束了!

蝗虫天气

梅溪岸边野梅树林里的梅子熟了。梅树长得矮,一棵棵挨在一起,高低不一的树枝上结满了皮薄多汁的梅子。四周的空气也变得甜香醉人,昆虫嗡嗡飞舞。

爸爸把梅溪对岸地里的干草收割了,现在正在犁地。太阳还没升起来前,劳拉把斑点赶到大灰岩那里,与牛群汇合。爸爸把皮特和布莱特从牛棚里赶出来,给它们套上犁具,开始干活。

劳拉和玛丽洗完早餐的碗碟后,拿起锡皮桶,摘梅子去了。从房顶上走过时,她们看见爸爸正在犁地。牛拉着犁,爸爸推着犁,慢慢地沿着草原上的一个拐弯向前进。从远处看,他们显得十分小,一缕灰尘从犁具下升起来。

每天,深褐色丝绒般犁过的地越来越广,最后把干草垛边的那块金灿灿的麦茬地也吞没了,一直延伸到草原上。很快它就会变成一块宽阔的麦地,等到爸爸收割了麦子,他和妈妈还有劳拉、玛丽就能想买什么买什么了。

爸爸收获了小麦之后,他们就能住进房子里,买两匹马,天天还有糖果吃。

劳拉穿过高高的草丛,走到溪边的梅树林里。她的太阳帽挂在背上,锡皮桶在她手里晃来晃去。草已经变得金黄松脆。劳拉踩在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吓跑了几十只小蝗虫。玛丽戴着太阳帽,跟在劳拉身后。

她们走到了梅树林,放下了手里的大锡皮桶,然后用小桶装满梅子,再倒进大桶里,直到把大桶装得满满的。她们拎着大锡皮桶走回到地洞屋顶上。干净的草地上,妈妈铺上了一张整洁的布,于是劳拉和玛丽把梅子摊在布上,让太阳把它们晒干。来年冬天,她们就有梅干吃了。

梅树林里的阴影稀稀拉拉的,阳光透过细叶子忽隐忽现。细长的枝条被沉甸甸的梅子压弯了,梅子从枝头掉下去,滚到了深草丛里。

有些梅子摔碎了,有些完好无损,还有些裂开了,露出金黄色的汁水。

蜜蜂、黄蜂挤在裂开的梅子上,大口大口地吮吸里面的梅汁,尾巴欢快地扭动着。它们吃得不亦乐乎,早把蜇人这件事忘了。劳拉拿起一片草叶戳了戳它们,结果它们只是挪了挪身体,继续吮吸美味的梅汁。

劳拉把完好无损的梅子放进锡皮桶里,用指甲轻轻掸掉挤在裂口梅子上的黄蜂,飞快地把梅子丢进自己的嘴巴里。梅子真甜、真香、汁水真多啊!黄蜂惊慌失措,在劳拉身边嗡嗡嗡地飞来飞去,它们搞不懂美味的梅子怎么突然不见了。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它们又挤进了另一堆蜂群里,开始吸食另一只梅子。“我敢肯定,你吃的梅子比摘的还多。”玛丽说。“哪有这样的事,”劳拉反驳,“我吃的都是从地上捡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玛丽气恼地说,“我干活的时候,你只顾着玩。”

不过,玛丽摘满了一桶的时候,劳拉的桶里也装满了。玛丽不高兴,是因为比起摘梅子,她宁愿待在家里缝衣服或者读书。但是劳拉不喜欢坐着不动,她喜欢摘梅子。

她喜欢摇晃梅子树,这里头可有窍门呢。如果太使劲,绿色的梅子就会掉下来,浪费掉了。如果摇得太轻,熟了的梅子就掉不下来,到了晚上才掉下来,摔到地上,也浪费掉了。

劳拉学会了怎样不重不轻地摇晃梅子树。她抓住鱼鳞状粗糙的树干轻快地一摇,树枝上的梅子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落在她周围。然后趁梅子还在摇晃的时候,再猛地一摇,最后所有成熟的梅子都会啪啪啪地掉下来。

梅子有各种各样不同的颜色。红得被摘掉了,黄色的也熟了,还有青色的。最后成熟的总是个头最大的,它们是霜冻梅,霜冻之后才会成熟。

一天早晨,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每一片草叶都披上了银色的外衣,每一条小路也盖上了银色的毯子。劳拉光脚走在地上,反而火辣辣的像踩在了火上,留下黑色的脚印。寒冷的空气钻进她的鼻子里,连呼出的气也都变成了冷气。斑点也是。太阳升起的时候,整个草原闪闪发光。草丛上闪烁着无数个小小的银色亮点。

那天,霜冻梅熟了。紫色的梅子个头大大的,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银色外衣,像是白霜。

这个时候,阳光清冷,夜晚也变得十分寒冷。草原变成了和干草一样的黄褐色。空气的味道也变了,天空不再是蔚蓝色的了。

不过中午的阳光依然很温暖,雨水不见了,白霜也不见了。感恩节快到了,还没有下雪。“我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爸爸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天气。尼尔森说,从前的人把这叫作蝗虫天气。”“蝗虫天气是什么意思?”妈妈问。

爸爸摇摇头说:“问我也没用。蝗虫天气是尼尔森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许是挪威人的老话。”妈妈说。

劳拉喜欢这几字的发音。她沙沙沙地穿过草丛,看见跳来跳去的蝗虫时,就自顾自地唱起来:“蝗虫天气,蝗虫天气!”

牛闯进了干草垛

夏天过去了,冬天来了,爸爸该进城了。住在明尼苏达州的这里,城市离得不远,爸爸一天就能来回,于是妈妈也跟着去了。

妈妈带上了卡莉,因为她太小了,离不开妈妈。不像玛丽和劳拉,已经是大姑娘了。玛丽快九岁了,劳拉快八岁了。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她们可以待在家里,照料家里的一切。

进城前,妈妈用劳拉小时候穿过的粉色印花棉布替卡莉做了一条新裙子,还用剩下的布给卡莉做了一顶粉色的小太阳帽。卡莉的头发被卷发纸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卡莉披着一头金黄色的卷发。妈妈把粉色的太阳帽带子在卡莉下巴下打了一个结,卡莉看上去就像一朵漂亮的玫瑰。

妈妈穿上了有裙撑的衬裙和最漂亮的连衣裙,印花丝的裙子上点缀着小草莓的图案。很久以前住在大森林里时,妈妈就是穿着这条裙子去参加奶奶家的制糖舞会。“好了,在家乖乖的,劳拉、玛丽。”妈妈最后叮嘱她们。然后妈妈坐上了牛车,卡莉挨在她身边。他们会在马车上吃午饭。爸爸扬起鞭子,吆喝牛迈开步子。“我们在太阳落山前会赶回来的,”爸爸向她们保证。“嘿——哟!”他对皮特和布莱德吆喝了一声。两只牛拉动牛轭,车移动了。“再见,爸爸!再见,妈妈!再见,卡莉,再见!”劳拉和玛丽在牛车后喊。

牛车慢慢走远了。爸爸走在牛旁边。妈妈、卡莉、牛车,还有爸爸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草原尽头。

草原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大得无边无际,可是她们不害怕。草原上没有狼,也没有印第安人,而且杰克就待在劳拉的脚边。他是一条忠诚的狗,他知道爸爸不在的时候他一定要照看好全家。

那天早晨,玛丽和劳拉在溪边的灯芯草丛里玩耍。她们没有走到深水潭附近,也没有去爬麦垛。中午,她们吃了玉米饼和糖蜜,吃了妈妈留给她们的牛奶。吃完后,她们洗干净锡皮杯并把杯子收好了。

然后,劳拉想去大岩石那里玩,可是玛丽只想待在地洞里。她说劳拉也必须待在家里。“妈妈可以命令我,”劳拉说,“但是你不可以。”“我可以,”玛丽说,“妈妈不在的时候,你就得听我的,因为我比你大。”“你得让着我,因为我比你小。”劳拉说。“我会让着卡莉,可不会让着你。”玛丽说,“要是你不听我的,我就告诉妈妈。”“我想我爱到哪儿玩,就可以到哪儿玩!”劳拉说。

玛丽想伸手抓住劳拉,但是她溜得太快了。她从屋里冲了出去,快跑上房顶的时候,发现杰克挡住了路。杰克一动不动地盯着对岸。劳拉一看,连忙大声尖叫起来:“玛丽!”

牛群围住了爸爸堆的干草垛,还吃起了干草。牛角戳进了干草垛里,挑出了干草,还用脚踩在上面。

要是被它们吃光了,冬天皮特和布莱特就没东西吃了。

杰克知道该怎么做。他狂吠着一路沿着台阶跑到独木桥边。爸爸不在,她们一定要把牛群赶走!“哦,怎么办!怎么办!”玛丽被吓得大叫。劳拉跟在杰克后面跑,玛丽跟在她后面跑。她们跃过了小溪,经过了泉水,跑上了草原,来到了凶猛巨大的牛群旁边。长长的牛角拱着干草,粗壮的牛腿践踏着地面,巨大的牛嘴发出嚎叫声,相互冲撞。

玛丽吓得动也不敢动,劳拉也吓坏了。她猛地拉了拉玛丽,因为她看见了一根木棍。劳拉捡起棍子,边跑边朝着牛群大喊大叫。杰克也跟着跑起来,汪汪地叫。一只红色的大奶牛用牛角顶杰克,可是杰克跳到了牛背后。奶牛气得哞哞乱叫,愤怒地奔跑起来。其他的牛也跟着它横冲直撞地奔跑。杰克、劳拉和玛丽跟在牛群后面追。

可是她们怎么也赶不走干草垛里的牛群。它们绕着干草垛跑来跑去,横冲直撞、嗷嗷直叫,把干草扯得到处都是,踩在脚底下。越来越多的干草从草垛上掉下来。劳拉挥舞着木棍,气喘吁吁,大声呼喊。她跑得越快,牛群也跑得越快。黑色的、棕色的、红色的、斑纹的、斑点的牛,又高又大,长着尖利的牛角,一刻不停地损坏干草。还有一些牛甚至想从摇摇欲坠的干草垛上爬过去。

劳拉浑身冒汗、头晕目眩。她的辫子散了,发丝飘进眼睛里,嗓子也喊疼了,但是她还是不停地喊着、跑着、挥舞着木棍。她不敢用木棍去打这些长着尖角的大牛。越来越多的干草掉下来,牛群践踏干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突然,劳拉转身朝后面跑,谁知正对了从干草堆绕过来的那只红色的大奶牛。

巨大的牛蹄、庞大的牛身、锐利的牛角朝劳拉飞快地奔过来。劳拉现在不能尖叫了。她猛地跳到奶牛跟前,挥舞木棍。奶牛想要停住脚步,但是其他牛跟在它后面,不让它停下。于是奶牛转头朝犁过的麦地跑去了,其他牛跟在它后面狂奔。

杰克、劳拉和玛丽追着牛群,离干草垛越来越远,一直把牛群赶到了草原上的深草丛里。

约翰尼从草丛里出来,揉了揉眼睛。原来他正躺在温暖的草洞里睡觉呢。“约翰尼,约翰尼!”劳拉大声叫,“快醒醒!看住牛!”“你最好把牛看好了!”玛丽警告他。

约翰尼看了看正在吃草的牛群,又看了看劳拉、玛丽和杰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劳拉她们也没法告诉他,因为他只听得懂挪威语。

她们穿过高高的草丛往回走,瑟瑟发抖的脚总是被草缠住。能喝上泉水,然后回到安静的地洞里,坐下来休息,她们觉得心满意足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