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幼棣作品集·书风法雨·淡出九峰·西北断简(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4 17: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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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幼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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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幼棣作品集·书风法雨·淡出九峰·西北断简

朱幼棣作品集·书风法雨·淡出九峰·西北断简试读:

书风法雨

·淡出九峰·西北断简作者:朱幼棣排版:KingStar出版时间:2018-01-01本书由杭州蓝狮子文化创意股份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朱幼棣

生于1950年,浙江黄岩人。记者。历任新华社国内部副主编,工业采访室副主任,教科文、政治采访室主任,新华社新闻研究所副所长。官员。曾任国务院研究室社会发展司司长。

作家。曾出版十余部著作,内容涉及经济、地质、能源、医药、文学以及书法等诸多方面。

财经作家吴晓波称“朱幼棣是现代都市硕果仅存的士大夫式的传统知识分子”。

逝于2015年。第一卷笔墨技法杂论执笔的定法1

要写好字,首先有个怎样执笔的问题。

执笔是有法的。对初学书的人来说,掌握正确、高效的执笔方法,真的很重要。

书法家沈尹默(1883—1971)说:“写字必须先学会执笔,好比吃饭必须先学会拿筷子一样,如果筷子拿不得法,就会拈菜不方便”。

比喻很形象,筷子是两根,笔杆是一管,只是两根的用来夹菜,一根用以写字,两者粗细略有不同。

想起儿时外婆一再教我们如何“抲箸”吃饭夹菜。用筷子不是生下来会吗?难道拿筷子也有什么讲究?——能把饭菜拨拉进嘴就好,过去,我曾对外婆的话颇不以为然。也许外婆有些言重了,她说,在外边别人一看你拿筷子,就知道有没有“家教”。

有一次在电视中,看到一个节目,几个孩子面前放着个罐子,里面有好多玻璃球,大家用筷子夹玻璃球比赛,在几分钟里谁夹出的玻璃球多谁就赢。这个游戏直接考验孩子拿筷子的手法和指法。拿筷子手法正确的,夹的玻璃球就多。而平时两根筷子并在一起用的孩子,此时手忙脚乱,要么夹不起来,要么夹起来又很容易地掉下,引来一片笑声。

长大后,我不止一次地感受到了使用筷子效率高的好处。成习惯了,吃饭时会有意无意看人家怎样“抲箸”。

——同样,不管是领导弄墨,还是书家挥毫,我往往也要看人家执笔有无“问题”。

20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上小学时,还有写字课——那时不叫书法。每周有两节,都安排在下午。同学们都很喜欢,带上毛笔、墨和砚台。这门课作业是不打分、也不考试,老师认为写得好的字,也只在上面画几个红圈。红圈越多,表明毛笔字写得越好。

在课堂上,老师一再教学生把笔的方法。因教室里同学多,看不太清,同学们不是握得太紧,就是手指用力不均。祖父是书法家,毕生临池不辍。他手把手地对我的执笔进行了纠正,使我日后受益无穷。

现在,看到一些书法名家,在电视上讲书法,在公众场所作书泼墨献技,往往见他们把笔,或五指攥成拳状,或五指横撑,能正确执笔的并不太多。心想,如此把笔难免会影响受众,致使谬误流传。确实,这也证实了古人所说的“古之善书,鲜有得笔法者”——就是说,字即使写得好的,得笔法者也并不多;而今天书法家虽众,但善书并不多,得笔法者更少。2《法书要录》记载了自东汉蔡邕以来,至唐代徐浩、颜真卿、乌彤、韦玩、崔邈,笔法传授有序的23人。古代没有书法专业,教学多通过言传身教,并执行规避的原则。而笔法传授的路径更显得扑朔迷离。

现在大家往往只知钟繇是个与蔡邕、张芝、王羲之齐名的大书法家,以及对真楷有开创性的贡献。其实他还是三国时代的名臣,在官渡之战中给曹操送去了粮草,在魏国初建的时候就做了相国,封定陵侯,加太傅,世称“钟太傅”。据传蔡邕写了本关于笔法的书,后来到了韦诞的手里。钟繇向他借而不得。韦诞死后这本书也一同随葬了。“钟繇发其冢而得笔法”。——这在今天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诞,但在当时可能性是存在的。三国时期,社会生产受到极大破坏,为了筹措资金,盗墓成了个大产业,曹魏还设立了专门盗墓的官方机构“摸金都尉”——这可能就是最早的“文物局”了。钟繇《荐季直表》(局部)

以后的故事,就有更多的演绎成分。一种说法是,西晋末年,这本蔡邕的笔法,被藏在枕头里,带到了江南,后来又传给了王羲之。

魏晋之际,笔法并非单线传承,相当大的书法群体都已经能够熟练地掌握,得汉魏书法的正统,而且总体水平已经很高。否则就无法解释北魏时期魏碑在楷书方面达到精妙绝伦、气势恢弘的艺术境界。由此想到,北魏时期草书的水平也可能不低,只是其书家无名、纸质作品也没有流传下来罢了。北魏时期的书法家郑道昭(约455—516)被尊为“北圣”,也是清代中晚期的事,他在山东的一些摩崖石刻,如《郑文公上·下碑》受到包世臣、吴熙载、康有为等推崇。郑道昭家世代为中原望族,自小受传统文化浸淫,并长期与鲜卑族贵胄相从,但其书法北魏史书上并无记载,其历史影响自然也无法与“二王”相比。

笔法的内容相当丰富,包括执笔、运笔、字的结构、布势等等。诸法之中,首先是执笔。智永《真草千字文》(局部)

前人所说的执笔法,据说是王羲之七代孙智永禅师,传给其外甥虞世南,这就是相传的五指执笔法,即用五个手指执笔——实际也是上指执笔,小手指托在第四指下面,起一点辅助作用。在笔管外边,是第二指(食指)和第三指(中指),笔管里边是大拇指和第四指。这四个手指成“雁行”排开,第二指和第三指略高,大拇指和第四指略低。这四个手指形成的“万向节型”力点,组成了两组灵活的“杠杆”。——写大字与小字略有区别,除了笔管上握笔的部位有高低之分外,写小楷时,大拇指与食指一般齐平,这两指就可把笔管给捏住,其余手指位置不变。由于在笔管外有两个手指,所以这种执笔法又叫“双钩”,或“双苞”。

唐太宗李世民也是个大书法家,有《温泉铭》传世,此铭是他为陕西骊山温泉撰文并书,至于这个温泉是否为后来杨贵妃沐浴的汤池,已无从考证。李世民从虞世南处得笔法传授。虞世南(558—638)是越州余姚人,他笃志好学,谦恭儒谨,学识渊博,但耿直不阿,常犯颜直谏——据说他曾从王羲之七世孙智永禅师学笔法,得“嫡派真传”。因此,李世民的笔法亦可上溯到智永和王羲之、王献之。

王右军在《笔法诀》中说:“大抵腕竖则锋正,锋正则四面势全;次实指,指实则节力均平;次虚掌,掌虚则运用便易。”执笔的方法

王右军的书诀腕、指、掌层次清楚,特别是“实指”这一句,如何使各手指用力均衡,腕与指虚实结合,动静结合,这些只是要领,需要在不断书写实践中仔细体会才能掌握。3

当代一些书法家不太讲究执笔。

有的自始至终如钢笔一样前斜或右倾,歪向一边,修修补补,书写往往成了“画字”。有行家说,一看执笔,就大致可知书艺高下了,这有一定的道理。

现在执笔中,单钩倒不多见,好多基本上像是“一把抓”,即笔管外面紧紧“抱着”三指或四指,而笔管里面只是个大姆指,看起来就费劲。与“单钩”有些相似,一边倒执笔写字时,不管里外,这一个手指是万万松不得了,这给转笔运笔,带来诸多不便。

1962年9月,沈尹默在《人民教育》发表了《怎样练习写毛笔字》——这篇文章是为少年青年朋友们写的,行文直白,通俗易懂,其时沈尹默先生已经79岁了。

在同一期《人民教育》上,还发表了郭沫若的题词:“培养中小学生写好字,不一定要人人都成为书家,总要把字写得合乎规格,比较端正,干净,容易认。这样培养成习惯有好处,能够使人细心,容易集中意志,善于体贴人。草草了事粗枝大叶,独行专断,是容易误事的。练习写字可以逐渐免除这些毛病。但要成为书家,那是有一套专门的练习步骤的,不必作为对中小学生的普遍要求。”——1957年后,中国的教育急剧左转,专业课受到了轻视,书法也被当作资封修。在此种情形下,能够坚持写字教育,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记得当时很多科学大家都给青少年写书,像华罗庚、苏步青都著有中学生课外数学读物。而现在名家专门为中小学生写普及性读物,反倒很少见了。记得上初中时还买过华罗庚写的数学参考书,学习数学的兴趣因此大增。沈尹默的谈书法,大抵也是基于普及。他当时在少年宫教书法爱好者习字,又略进一步了。

当下,基本性的执笔要领,一些人要么不屑一顾,要么被故作高深玄妙的说法,搞得如坠云里雾里了。

沈尹默指出:“前人执笔有回腕高悬之说,这可是有问题的。腕若回着,腕便僵住了,不能运动,即失掉了腕的作用。这样用笔,会使向来运腕的主张,成了欺人之谈,‘笔笔中锋’也就无法实现。”“又有主张五指横撑,虎口向上,虎口正圆,美其名曰‘龙眼’,长圆的美其名曰‘凤眼’。使用这种方法,其结果与回腕一样。我想这些多式多样不合理的做法,都由于后人不甚了解前人的主张,是经过无数次的实验才规定下来的,它是手臂生理和实际应用相结合的;而偏要自出心裁,巧立名目,腾为口说,惊动当世,增加了后学者很多麻烦,仍不能毕其成功,写字便成了不可思议的一种事情,因而阻碍了书法的前途。”这是极有见地的。

依照五指执笔法,笔管自然会竖直。坐正、笔竖直,这是提笔书写前的基本状态。字的笔画有各种形态,笔毫要随之变化,笔杆会有倾斜、转动等各种状态,但总体而言,像“不倒翁”一样,在书写过程中,至少在心理上,用笔要有这种“欲倾还立”的定力。

自然还有一种“握拳执笔”法,执笔就像手握棍棒一样,那只适合写特别大的字,用笔杆特别粗的毛笔,而且往往只用于题壁或在地面上写,那就超出了一般的书法,另当别论。

古代书论中,有关于“衣袖书”、“撮襟书”、“头濡墨书”等记载,多为书家一时兴起,用衣袖、卷帛,或用头发蘸墨狂书而得,新奇怪异,但书法的价值却说不上,至今也未见有传世的。现在,据称有专门擅长“巨书”的名家,写一个龙字用掉几桶墨汁,运笔像是拖拖把,而“善书”的也只是几个字。写字时请领导出席,媒体报道——这更多的像表演,哗众取宠,不具书法上的实际意义。

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说:“榜书古曰署书,萧何用以题苍龙、白虎二阙者也;今又称擘窠大字。作之与小字不同,自古为难。其难有五:一曰执笔不同,二曰运管不习,三曰立身骤变,四曰临仿难周,五曰笔毫难精。有是五者,虽有能书之人,熟精碑法,骤作榜书,多失故步,盖其势也。”

有人对沙孟海(1900—1992)榜书称赞有加,认为几支大笔捆扎在一起写字,大胆使用笔肚笔根擦扫横抹,触笔成势,证明可以不讲笔法,其实这只是书法家在特殊情况下偶尔为之,有时甚至是无奈的选择。我少年时曾听祖父对沙孟海先生此种笔法有所评说,认为其势固雄强,但荒率粗陋与不精之处可见,常人也不可学。4

执笔究竟有没有定法?一直有不同看法。

主流意见还是有定法的。

唐代贞元间书家韩方明以擅八分书而闻名,他在《授笔要说》历述笔法传授渊源,自认得到了真传,称“昔岁学书,专求笔法”。他在文中着重阐述用笔,认为共有五种执笔法,并推崇“第一执管”,其他四种都不足取,不是粗劣浅陋,便是气势骨力全无,有的握笔怪异,实为世人所笑。韩方明认为,正确的执笔法是“既以双指苞管,亦当五指共执,其要实指虚掌”,“平腕、双苞、虚掌、实指,妙无所加也”,能做到书写时力足而有神气。

宋朝米芾说:“学书贵弄翰,谓把笔轻,自然手心虚,振迅天真,出于意外,所以古人书各各不同,若一一相似,则奴书也。”米芾的意思是,正确地执笔,才能得心应手,写出各种不同的文字。米芾还说蔡京“不得笔”,应该是说他的笔法——包括执笔运笔可能有点问题。

声称“无法”的人常引用的一句话是苏东坡说的“把笔无定法”——但苏氏的原话还有下面半句:“要使虚而宽。”这不应忽略。

从以上几位书家的所说可以看出,正确的执笔指轻而掌虚,才能运笔自如。

一般地说,执笔既可“双钩”,又可“单钩”,既可高捉,又可低捉,可以说没有定法,但效率高下还是有的。就是说,不管怎样执笔,只要做到执笔的手掌像“虚拳”,而执笔的手指筋力平均,腕直锋正,运用自如就可以了。苏东坡执笔用的是“单钩”,即五指中只有食指在笔管的外侧,用大、食、中三个手指着管执笔。若单钩“执笔”,无名指与小指缩进,便很难做到掌“虚而宽”。

苏东坡是怎样做到的呢?当时就有人讥评苏东坡不能双钩悬腕书写。作为苏门四学士之一、同为大书法家、诗人的黄庭坚,在仔细观察了苏东坡的执笔和书写后发现了他的秘密——原来苏东坡是提着手腕书写,在腕上用力和运动,不过腕离桌面稍近一点,人们一般看不出来罢了。据说单钩执笔,古今闻名的书家,只有苏东坡一人。

苏东坡是宋代书法“四大家”之首。他的才力极高,无论在行政管理、水利工程、诗词文学、绘画音乐,甚至美食烹调上都具有很高的造诣——歌“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苏轼,可以说“我书意造本无法”,而且还随心所欲,用一种效率不太高的“单钩”执笔,写出了一流的作品,这只有才力超迈的大师才能做到。

如果我们细看苏东坡留下的墨迹,还可以看出单钩执笔的一些不便与局限,其不足正如黄庭坚所说的“又腕着而笔卧,故左秀而右枯”,“往往有意到笔不到处”。黄庭坚早期曾学苏东坡的书法,书风也相近,是否也学苏氏单钩执笔?不得而知。但他后来一定洞悉了执笔的奥秘,大开大阖,挥洒自如,才在行书和草书上达到宋代的高峰。

苏东坡是宋代文坛的领袖,“粉丝”众多,但学他的单钩执笔法书写,几乎没有学成的,这就能说明点儿问题。这种单钩执笔法,如今在农民作工笔画时,倒常常看到。所以,才力超群的人执笔可以无定法,而常人未必能学得,这点初学者必须明白。掌握正确的执笔方法,在习字时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否则无法之后,很可能无成。苏东坡《天庆观乳泉赋》(局部)

现在声称“书无定法”的,大抵并不是才高八斗。多数是下不了苦功,基本没有入门的人,急于用旁门左道“闯入”,表现自己的“个性和风格”,以博取书名。5

还有一个问题是写字的姿势,有坐与站两种。一般地说,写较小的字宜坐,一般小字是指字径在三四寸以下的;大字和纸张篇幅大的字,宜站着悬笔作书。但姿势要正这是共同的。

坐势的基本要求是:“头正、身直、臂开、足安”。

立势的基本要求是:“头平、身躬、臂曲、足稳”。

一般地说,坐着写字,椅凳不宜过低。足安是指两足要自然地放平踏稳,不要蜷腿踮足尖,切忌一脚或两腿抖动,以致影响身体稳定与书写。

当书写成为习惯爱好,成为日常生活一部分后,字体或大或小,书写或站或坐,便可交替进行。如房内空间足够,最好能固定一桌习字。笔、墨、纸、砚经常齐备,这样插空书写比较方便,也不用每次习字后都要收拾。当然,平常习字可用毛边纸或其他差一点的纸,用不着那么讲究。如果用惯了各种质量的纸,对书法还是有好处的。

一般说来,晚上站着悬笔临写几幅大字,凝神静气,运笔挥毫,如同打一套太极,或做一遍气功,一两小时后,会全身发热乃至汗如雨下。此后洗澡休息,容易酣然入睡,有如神会,梦中有时还能见到前贤的墨宝呢。谈临摹1

临摹是学书不可少的——这也是写好字必须要经过的练写过程。

临与摹有所不同。

摹是用薄纸覆在大字上,仔细摹写。学书入门的传统方法有描红、填黑、映格、脱格、双钩等。

而临写是把字帖放在边上,观其字形笔法而学之。对小学生来说,可能要先摹,再进入临,或摹临并举。

在古代,由于没有影印技术,保存或复制名帖,常常也用摹的办法。比如现在所能见到的几种唐人写王羲之《兰亭集序》中,一般认为冯承素本是用薄纸覆在原作上双钩摹写。我们现在见到的著名的《万岁通天帖》,也是由双钩廓填法摹搨下来的。当时是武则天派人找寻王羲之家族200多年存下来的墨迹,王羲之后人王方庆在强大压力下向朝廷交出。至于组织人精心摹搨,也是最高当局,即武则天亲自安排的。唐史有载,当非虚。

自然,对当代人学书来说,描红、影格之类太小儿科,这一步骤对成人来说可省略。可找一种或几种合适的、自己喜欢的碑帖,直接从临帖起步。这时,可以听听别人的意见,选择那种字帖适宜,如王羲之的、颜真卿的、柳公权的,或其他名家的。王羲之《兰亭集序》,后世许多书法家曾临摹过

书法入门临摹的功夫真是一点都省不得。一个书家的基本功如何,只要看他的临贴就可以知道了——是功力厚实,还是花拳秀腿。据考证,三国时期大书法家钟繇的书法已经片纸不存,流传至今的钟繇小楷作品《宣示表》、《贺捷表》、《荐季直表》等都是后来书家的临作,其中有的还可能是出自书圣王羲之手,可见其临摹的功夫了得。钟繇《宣示表》(局部)

由于《宣示表》等笔法高古质朴,楷则与隶法杂存,温文尔雅,古趣盎然,有翩然之态,临作当在相当程度上保留了钟繇的书风。《荐季直表》还有不少史学上的内容。作为一个老臣,钟繇向曹丕举荐曹操时立有大功的季直,望能重新启用。他说曾任山阳太守的季直是位廉吏,罢官后,生活无着,衣食不充……边临边读着这些恳切的文辞,古人的神态也跃然纸上。

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地临。日复一日,如此循序渐进,一本一本,按部就班,渐得笔形笔法——或者说,对于前人积累的基本技巧,才能入得门去,不断拓展眼界,领略大师的杰作、风范与意境。其笔墨微妙、细腻和流动变化之处,需要反复多次临写和体会才能掌握一二。

可以说,临摹是学习书法,达到自由书写、创作的不二法门。——而且,很可能要贯穿终生。2

在临摹学书上,王羲之有不少经验和体会:“一遍正其手脚,二遍须学形势,三遍须令似本,四遍加以遒润,五遍每加抽拔,使不生涩。”——这样算起来,就已经是五遍了。但对临帖而言,这只是个循序渐进的大致说法,特别是对初学者而言,不必拘泥。

书圣王羲之说的“正其手脚”,是指基本笔画,横、撇、竖、捺、点、挑、钩、折等。本来这些在钢笔、铅笔、中性笔等所谓“硬笔书法”中是不成为问题的,由于书法中使用的毛笔性软,起笔落笔、运行起止、提按顿驻、藏锋出锋等等就有了变化。但对初学者来说,往往一注意这些基本笔法,字的结构就有了问题,比如说字的左右、上下、疏密、大小,等等。所以说第二遍“须学形势”,就是说学整个字的形体与姿势,在临写中重点是要注意把握字形。第三遍“须令似本”,则要做到与临摹的对象形似——这看起来容易,实则难度很大,需要不断在临写中比较和对照。一般说来,能达到“须令似本”,达到形似的地步,已经相当不错了。

四、五两遍既关注细节上的处理,也有宏观整体的观照。笔画的劲健利爽、字体的稳重丰润,特别最后是“每加抽拔”——这要在行笔书写时细细体会才能掌握。落笔、运笔和收笔的肯定,绝不拖泥带水,也不作修修补补。因为一“修补”,不仅墨汁易渗化开来,也会出现造作的字态,使败笔更显笨拙。

这五遍是指临帖的一个“轮回”,也是基本路径。写字的基本功不可能“一气呵成”,需要时日苦练,需要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坚持。3000年浩荡的书法长河,历代的名家名帖名碑甚多,既要有重点临摹学习对象,又要博采众长,随着自己学养与知识的积累,在临摹中也会不断达到自由书写新境界。

当然,书法教育——有的还冠以艺术之名,认为可以通过形态学的研究解释丰富的技巧,并对技巧进行分析与归纳。什么传统的感觉——思维方式妨碍了人们对书法作品中的空间进行清晰、深入的认识,要破除传统书法自足的形式体系,要开展书法与近现代造型艺术在“感觉层次上的交流”。什么通过“重新设计一套训练体系”,解析和掌握传统的书法技巧已不太难,而难在现代书法艺术的创新创作,等等。此类貌似现代、专业的说词决不可轻信。若是为了鼓励青少年参加书法学习还情有可原,毕竟有师比无师强,拆解式碎片化的“训练体系”,比没有还是要好些,仅此而已。3

常常见到一些书法家或以书法家自居的人,写出很差的“作品”却浑然不觉。我曾想他们可能没有看过经典大师的作品,或没有认真临过名碑名帖,从来不知道“好字”、好的书法应该是什么样子,没有了参照系,也就不觉得自己差。作为一个书家,或者以书法谋生或扬名的人,这是件很可悲的事。

书法经典是“永恒”的照耀,是书法的标尺,应该是中国文明的财富。有些书家或书法教授临摹名帖,却写出了很差的“文字”,出现了“依葫芦画冬瓜”,“指鹿画犬”的反常现象,这很出乎人们的意料——实际上是在辱没先人、糟蹋先贤。

作为一个后来者,在书法艺术上都有自己的风格和偏好,临摹也各有侧重。而且,几千年的书法史,碑帖书迹浩如大海,我们穷其一生去读和临写的,也只是冰山之一角。但是有一些书家,有一些书迹和碑帖,对楷、行、隶、篆各种书体来说,是基石性的,保存着无数中国文化和文字特有的艺术的基因,你绝对轻慢不得。无论你想创造什么风格显示何种个性,都需要它们来作基础。——尽管对大多数书法家或书法爱好者来说,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但至少,我们可以远远地眺望,可以在临摹中亲近,在笔墨变化中感受,这也是书法爱好者的幸福。至少,在我们成长或慢慢老去的道路上,在我们不安焦躁郁闷的内心里,有过他们的陪伴和抚慰。

我想那种对经典全面否定的颠覆现象,最大的可能是一些专业人士根本未过“临写”这一基本功的关,并因此备受煎熬。于是只抄捷径,绕道而走。如果默不作声也罢,问题是,有的还大言不惭地称自己是“意临”,只有如此这般临写才够得上“艺术创作”。

华东师大的教授沃兴华说:“世人对临摹有两种态度,一种是跟着经典走,模仿名家大师,亦步亦趋,以维妙维肖为尚。另一种是跟着灵魂的寻觅走,听从创作时遇到的种种困惑,上穷碧落,下及黄泉,敢问路在何方?我属于后一种。因此,我的临摹不会以一点一画的肖似而沾沾自喜,始终被问题折磨,处在迷茫之中,面对无穷的未知,只能谦恭与敬畏。”

他第一种是说清楚了,否定临摹经典需要形似,形似与神似本来是没有矛盾的,与体现自己的理解也是没有矛盾的,但作者偏偏把它们对立起来,这就不是做学问的老实态度。而后一种,即沃兴华式的乱临,却始终吞吞吐吐,没有讲明白。跟着谁的“灵魂”走,从行文看,是跟着“自己的灵魂”走。当案边放着一本名家先贤字帖,准备临写的时候,你看还是不看?如对名家的经典不屑一顾,你还要临它干什么?这时教授还要“上穷碧落,下及黄泉”,还要“敢问路在何方”一番,然后挥笔乱写一气,并得意地自称“我的临摹方法非常自由,不为成见和旧说所束缚”。

这也叫临摹么?

有一丝“谦恭与敬畏”的心情么?褚遂良《雁塔圣教序》(局部)

从《散氏盘》、《石鼓文》、《礼器碑》、《好大王碑》,到王羲之、颜真卿的作品,禇遂良的《雁塔圣教序》、怀素的《自叙帖》等,无一例外地“意临”了一番。如果关起门来,作自我摧残式的乱临乱画倒也罢了,偏偏还把此类“作品”结集出版,唯恐天下人不识其陋其丑。

沃兴华声称对传统文人书法已“彻底绝望”、“厌弃”,并“发现唐宋时期的名家书法是在民间书法的基础上加以整饬完善成一代大师的,明确这一点,好比来到珠峰脚下,扣除世界屋脊的高度,他们也不过如此。”如果“绝望”了,还意临什么?而且,说这话的也恰恰是个文人。——于先贤,真是“播下的是龙种,收获的是跳蚤”。4

一般地说,学书临帖应从楷书开始,但也有从行楷或行书入手,后者见效快,很快就能有所长进,特别是对中老年人,学名家几个字的结构造型,就有面貌一新之感,就像现在有人专搞签名设计一类。但要书法真有所长进,有所成就,没有扎实的楷书基础恐怕不成。

楷书是行、草的基本功,书法的基本功——分隶和篆籀除外。对初学者,特别是中小学生而言,从楷书入手临摹会一生受益无穷。

中国的楷书在唐代达到高峰,称为“唐楷”,代表性的书法家不少,如初唐的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中唐的徐绍京、徐浩、张旭,还有开一代书风的大书法家颜真卿,柳公权等等,灿若星河。在这些名家中,选若干本名帖,应该不太难。

通常对初学者比较适合的有:颜真卿《多宝塔碑》、《颜氏家庙碑》;柳公权《玄秘塔碑》、《神策军碑》;欧阳询《九成宫醲泉铭》;虞世南《孔子庙堂碑》;褚遂良《雁塔圣教序》;欧阳通《道因法师碑》;徐浩《不空和尚碑》。此外,小楷则有钟绍京的《灵飞经》,还有陈隋间著名书法家智永的《千字文》,都是对初学者极好的楷书名作。

当然,如果有兴趣,除临写的作品外,名家的其他碑帖亦可搜集,加以研读、比较。但初学,大抵需要“搞定几本”,才能迈得进门,至少要做到提笔就能了然于胸,切忌“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从唐楷入手,还有个好处,向上溯源,便能直抵“二王”和北魏,而向下就能直入尚意书风盛行的宋代——初步掌握楷书技法后,再研习行书,将有居高临下的有利条件。

应当指出的是,北魏是我国楷书的另一个高峰时期。魏碑中有许多风格各异,绚烂之极的精湛之作。观之临之思之,必将受益无穷。5

即使同一个大师的作品,不同年龄,不同环境,不同心态下写出的作品风格也有所不同。

唐代书法家孙过庭在《书谱》中说:“察之者尚精,拟之者贵似。”即观察读帖一定要细致,临摹一定要准确。这样才有效果,能打下扎实的基本功。对于我们亦然,在人生、见识和学书的不同时期,对同一个碑帖的观察、理解也是不同的,更何况临写的结果,面貌神采自然各异。

记得小时临过颜真卿的《多宝塔碑》,那是在老家小小的阁楼上。每天晨起,东窗泛白,外面是黛绿色的桔林和山影。研墨,展纸,趴在八仙桌上,依样画葫芦,写上两三张。老觉得笔不听使唤,常常用手指去揪脱落的笔毛,弄得手上到处是墨汁。

10岁临摹与50岁临写是不同的,临一两张与临写几十遍有质上的区别。《多宝塔碑》是颜真卿44岁时所书,千百年来,一直是颜真卿最早的传世作品。10岁的孩子,哪能体会到1000多年前中年人作书的心态和过程?只觉得比他晚年的《颜勤礼碑》、《颜氏家庙碑》“好看”。颜真卿《王琳墓志》(局部)

几年前,看到1997年河南偃师出土颜真卿的《郭虚已墓志》,还有2003年秋天,在洛阳龙门镇张沟村出土的《王琳墓志》。与《多宝塔碑》比,前者早两年,后者是颜真卿30余岁所撰写——一下子把颜真卿现在的最早作品推进了10多年,令书界振奋不已。这几个碑贴书风大不相同,期间发展变化的脉络轨迹,难以用言语可述。只有一种解释,颜真卿写《多宝塔碑》时,倾尽了全力,更努力地展现自己的书风。而应友人之约写墓志,则自然会更“私人”一些。“技进乎道”、“技中有道”,同一位大家,不同时期不同风格的作品轮换着临写,你会发现风景的变换、时序和季节的变化,不再感到疲倦。6

临摹也是一种创造,能另辟境界,产生好作品。

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古今有多少人临摹过?其中又产生出多少名作?王羲之的墨宝,今已不存。《兰亭集序》原作有一种说法,可能在乾陵里,但乾陵未发掘,无法证实。唐代流传至今的版本就有“神龙本”、“褚(遂良)摹绢本”、“定武本”、“孤独僧本”等等。这些临摹本,粗看无一例外,首先是形似。再综合起来,就能看出王羲之真迹的神韵。其中仅留下残纸片言的“孤独僧本”,不知出自何人之手,想必只是无名书家,《兰亭集序》经他一摹写,飘逸灵动的神韵之中,竟然显现出浑厚和雄沉。

唐代书法家颜真卿有个名帖《湖州帖》,是他在湖州任太守时写的,记录了当时湖州大雨,太湖水涨的灾情。是颜鲁公流传下来为数不多的行草字帖之一。现《湖州帖》有碑刻和墨迹两个版本。如果比较,这两个版本的差异比较明显,前者浑厚朴茂,后者灵动婉转。一般说,碑都是依照墨迹纸本刻成的,为何两者差别这样大呢?有人考证纸本出现在宋代,为大书法家米芾的临本。这两个版本同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很多书法大家,即使形成自己的风格后,仍不倦地临摹碑帖。如欧阳修,每日临池,几年不辍。临摹与自己创作,隔日交替进行。又如明末清初的大书法家王铎,成名之后,也是如此安排:“一日临帖,一日请索。”他曾说,从事书道数十年,皆本古人,不敢妄为。7

当代书法家出字帖、卖字的不少——有的高达几万元一平方尺,而且往往都标榜出唐入晋,得古代书法大家笔法,而精气神似乎超越前人,说在书法艺术上如何有所创新、如何体现“时代特色”等。——但令人疑惑的是,当代鲜有临写古代名作的字帖问世,除了启功等极少数书家有临王羲之、怀素等作品面世外。我想,其中一个不能排除的原因是“功力不济”。

一日,在万米高空的民航班机上,随手翻了翻一本印刷精美的杂志,看到介绍一位当代书家及其作品的文章。上面有如此报道,说这位书家的特点是“带着自己的风格,以独有的眼光去临写前人的作品,不受古人碑帖法度的限制,熔精华于自己一炉,创造出气势恢弘浑厚的作品”。——我感到愕然,临写前贤的作品,有这么取巧的临帖方法么?不照古人碑帖去临写,最大的可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还更有人自称学书法从不临古人的字,不取古法,走出自己创新的路。我看过一些他们写的字,顶多只是“聪明字”罢了。8

翻开喜爱的碑帖,时读之习之,像在与先贤对话,观古人作书,这时,再泡上一壶茶,会给人无限的愉悦。

有时从头至尾,一字一句通临,有时兴之所至,随意临写一两页。草书、行书、真书。有名家,也有无名书家和“劳动人民”的作品。旧报纸、毛边纸,什么都能利用。过一段时间,书写过的纸整整齐齐,就有几尺高了。

夜深人静,翻开一本字帖,临写时,一笔一划,与古之圣贤如此亲近,凝神笔端,领略气象境界,体会到古人书写时的用笔的心情和神态,或从容淡定,或激越悲愁——风声雨声,也会在耳际大作。

确实,古代不少书法杰作,与著名的历史事件、著名或无名的政治家文学家有许多不可忽视的联系,有的甚至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而这些正成为被遗忘的往事。

古代的书法杰作不少已经超越了一般的书法艺术,有着更为宽广的内涵。——那里正是孕育我们知识与智慧的地方,在那里,会听到古老文明和历史的足音。

宋人与唐代不同,唐又与魏晋有异,临过与看过不同,只有大量临摹,一上手,就能读出年代与风格源流。一日,朋友约我去看收藏的古字画,有一幅古代名家的条幅。他问我,我答,是赝品。他说,你的根据何在。我说,我多次临写过他的帖,从实临到离帖意临,还能不识他写的字?

康有为的《广艺舟双楫》中不无精辟之言:“草书先写智永《千文》、过庭《书谱》千百过,尽得其使转顿挫之法,形质具矣,然后求性情,笔力足矣,然后求变化。”

他随后还列出了其他一些风格不同的碑帖,“随性所近而临仿之”。从书中所列的各种碑帖目录来看,康有为的所见极广,审美情趣品位也高,但存在贬帖而独尊碑学之偏。若观他的书法,虽已自成风格,雄肆横溢,有摩崖气,但似不及他的书论博大精深,在近现代碑学史上具有不可动摇的地位。“千百过”——这是对书法经典临写量上的要求,也是质上求新求变的基石。

我们总是很容易从名碑名帖中领略到大美,发现智慧,从经典作品中感受到心灵的激荡。那些闪耀在作品中的不朽的光辉,也会让我们的目光更清澈,胸怀更博大,忍受痛苦和挫折的能力更强,无疑,也能使我们在书法学习与探索的路上远行。从楷书入手1

常有人问,想学书法,应先从二王学起呢,还是从颜体开始?

这不太好说。但如果从未学过的话,应该先从楷书入手入门,当无疑问。书法的基本功包括基础知识和基础技能,内容广泛而具体。一般说,基础知识买两本书翻翻,几天就能略知一二,就像现在书店里的一些历史知识读物,起名叫一本读完“大宋史”或“大唐史”,而掌握技法相对不容易,所需的时间也更长。

古人说“用笔千古不易”是总体而言,就像说“千古月色”,“秦时明月”,照今人也照古人。但月也有“阴晴圆缺”,在于你怎样理解,从哪个角度来观察,没有必要为“千古易”还是“不易”争执不休。书法有真、行、草、隶、篆等各种书体,所以用笔也是有变化的。

因为楷书又叫正书、真书,也有把楷与正放在一起,叫正楷。它的特点就是字形相对稳固端正,点画分明,布白平整,篇章行列均匀,书写速度也比较缓慢。楷有“楷模”、“法度”、“标式”、“样板”的意思。顾名思义,楷书是一个时代正式的、应用普遍的主流书体。

中国书法真草隶篆诸体和审美的形成,已经有上千年甚至数千年的历史。从篆、隶到今天的楷书,有一个演变和成熟的过程。

秦汉时期,主流的官方书体是篆、隶。隶书在其盛行的年代也曾被称为楷书,如“隶楷”,但那已经成了书法史上的名词了。朱笑鸿小楷《纪晓兰评苏东坡诗》用笔细致秀美,气质温雅,其朱批“蝇头小字”毫厘之间活泼而富于变化

一般地说,从大篆到小篆,从石鼓文(公元前375年)到李斯在秦国大篆的基础上,结合六国文字,进行增删改,制定小篆,统一中国的文字,再至汉、唐,无论是汉隶、章草、今草、楷书还是行书的形成与发展,都是传承有序的。从篆字到隶书,是一次文字大变革;从隶书到楷体,又是一次大变革——这期间经历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人才辈出,不变的大抵是用毛笔作为书写工具。

唐代张怀瓘在《书断·隶书》中说:“隶合文质,程君是先,乃备风雅,如聆管弦。长毫秋劲,素体霜妍,摧锋折剑,落点星悬,乍发红焰,旋凝紫烟。金芝琼草,万世方传。”——程君是指程邈,相传他是秦始皇时下邽人,因犯罪被关进云阳监狱,他搜集当时的大篆进行整理,制创新体。这种新体简单易学,当时主要在下级官员中流传使用,因此被称为隶体。秦始皇知道了此事后,把他从监狱中放了出来,提拔为御史。当然,隶书的形成与技法的成熟,也不可能只是程邈一人,而是众多书家的创造与大众普遍的认可。

风风雨雨,历经多少坎坷。隶书向真书、行书演变,更经钟繇、王羲之等大书法家的努力日臻完美。楷书则至唐代才跃上高峰。

历史上,一种书体发展到高峰,往往也伴随着衰落。其原因比较复杂。

秦统一中国的文字,主要是六国古文及以前的甲骨文、金文、石鼓文,这些字体中包含了不少象形文字的元素。篆的含义解释不尽一致,无论是“传”还是“椽”,都与记录历史的史官和司职官方文书有关,它高古优美,但书写起来相当麻烦。小篆和大篆笔画细瘦,方圆相间,字形长方而少顿挫,都留有古代书写工具骨板和刻刀的痕迹——这种字体显然与后来笔墨与纸张的广泛应用不相适应。

就像隶书从草篆演变过来一样。汉代隶书取得了空前的成就,之后便如草篆一样逐渐成了“古书体”。虽然今天隶书还在应用,但现今多作为“美术字”出现。

只有楷书例外。从形成至今,已经两千年,先后形成了魏晋和唐代两个高峰,至今其主流的态势仍未改。今天广泛用于印刷的宋体或仿宋,其实都是由楷书加工定型而成的,其点横撇捺还保留了楷体的一些基本特征。至于行、草,就像隶书有草隶、章草一样,可视作楷书的草写、简写,又当别论。

据史料记载,楷书的创始人是王次仲。

最早可见到的关于王次仲的记载是在唐代。

张怀瓘在《书断·八分》里引用了北魏王愔的话:“次仲始以古书方广,少波势,建初中,以隶草(即章草)作楷法,字方八分,言有模楷。”建初是东汉年号,但他又根据《序仙记》中的记载,认定王次仲是秦始皇时的人,这就存在自相矛盾之处。卫恒的《书势》云:“上谷王次仲始作楷法。”韦续的《墨薮·九品书人论》列有王次仲的正隶及八分,因此他留名书法史中,当是无疑。

宋《宣和书谱》称:“汉建初(公元76—84年)有王次仲者,始以隶书作楷法,所谓楷法者,今之正书也。”因为《宣和书谱》是北宋官方的国家工程,集中了米芾等众多杰出人才,而且时间也早在千年以前。它首先确定了时间为东汉末年,当时正处于草隶向楷书的演变期,楷书在民间的应用已相当广泛,所以王次仲作的楷法应当是“今楷”,这样解释大概有点“靠谱”。2

楷书具有古隶之方正,八分之遒美,章草之简捷,而且千年基本不变,可见其生命力。

想想吧,几千年来,中国南北各地的族群、人群说话的语音口音,发生了多少变化。今天在一些地方听俚语乡音,与听外国人讲话无异,但一写成文字,便是汉字——我们现在的字,与千年前古人的手书,仅有繁简之别。我曾写过一篇研究方言的文章《聆听遥远的绝响》,今人念唐诗,哪还有唐音?可我们读唐帖、临唐碑,如见古人秉笔思生,临池志逸。两千多年来,书法传承——主要是行楷——功不可没。

从楷书入手,也可看作从主流、从应用最广泛的书体入手。

虽说从楷体书开始比较枯燥,书写中起、收、钩,转折和撇捺,字形结构掌握起来也比较费劲。但想想以后,“由繁入简易,由简入繁难”。真性情方有高境界,不管哪种书体——这如同习武之人——基本功都有正不正、是否扎实的问题。若想有点“花拳秀腿”就可以了,又当别论。街头地摊上,替人“设计签名”的多得很,只要是常人容易辨认的“连笔体”就可以了。

现在我们见得比较多的是魏碑和唐碑。魏晋南北朝和唐代,是书法史上两个楷书的高潮。

但“后浪”没有把“前浪”拍在沙滩上。魏晋南北朝楷体书的发展期,其体势、运笔、结构等方面变化比较大,再加上国家南北分裂,北中国动荡更甚,政权更迭频繁,还有地域交通的阻隔,各地书家交流少,风格上的差异大。现在能看到的北魏时期的书迹多碑刻和墓志,不少是地方性无名书家所作,所受的约束也更少,虽质量参差不齐,但不少楷书行笔挥洒自如,意态丰富,神韵灵动。——但对初学入门而言,还得稍往后放放,可多观而少临摹。待有一定基础后,若从魏碑中取其一二,从大海中取几瓢饮,或端厚庄严,或傲啸风骚,必定受用。

唐代是楷书的鼎盛时期,名家辈出,书体纷呈。从唐楷入手,也最为相宜。不管是初唐的欧阳询、虞世南,稍晚一些的褚遂良,还是后来的颜真卿、柳公权,根据自己的爱好,找一些有代表性的帖子,进行反复临摹研习,大抵都不失为正路。

当然,入得门后,达到一定水平,不妨再往前走走。如智永的《真草千字文》,钟繇的《荐季直表》、《宣示表》。而年代往下,则有赵孟頫的楷书,都是好帖子。

在写此书时,我从一个移动硬盘里面找到十多年前的一个“碑帖目录”,一看,全是当年临写过的字帖,目录分为“熟练”、“一般练过”、“部分练过”和“未练”四个部分。从现在看,所谓熟练也只是多次临过而已,还远谈不上精熟。我想原封不动地附在后面作为参考。其中一些帖子,现在我已经不太临了。从这个目录上可以看出,当时临习主要还是楷书。毕竟,我只是个业余书法爱好者,可利用的时间也有限,权作自学书法的一个记录。

当时,还要每天来回30多公里去中南海上班,或坐地铁,或打出租车,甚至来回骑自行车。上班时起草文件讲话,撰写决策参考调研报告。往返在长安街上,我就把工作完全放下了。车来车往,行人熙攘,热闹非凡。我骑着车,像沿着喧嚣滚涌的河随波逐流,感到近且远,常常一脸茫然,心里琢磨着古人的书迹,有时想起来也觉得好笑。

好在我转车和存放自行车的地方,正在北京西单图书大厦前,回家路过免不了要进去转一转,情不自禁便买了很多碑帖书籍。——那段时间甚至觉得北京图书大厦就是“自家的书房”。节假日我还常去琉璃厂转转,出差时也不忘顺便寻访各地书迹,加上家里原有的,就累积了相当一批,有的还是很难见到的碑帖。

我觉得,一个人的爱好要坚持下来,以致学有所成,是不太容易的,毕竟世界上的诱惑太多。只有摒除功利杂念,学问尽量向深和广不断拓展,才能保持兴趣和热情。同时也想告诉大家,书法确实没有秘密,书法也是最适合自学的,千百年来,我们的先人就是这么走过,博古通今,不傲不厉,积累多年精进之功,把这门学问或者技艺推向了高峰。

从楷书入手,要以法为上。多看多练,才能见多识广,博采众长。

当然,每个人都会有所偏好,自己喜爱的,临写的效果也会更佳。据记忆所及,当时临得最多的是颜真卿的《颜勤礼碑》、《多宝塔碑》,智永的《真草千字文》、北魏《张黑女墓志》、《崔敬邕墓志》等几种,有的评价很高,像《颜氏家庙碑》、《麻姑仙坛记》,但可能是碑刻上的原因,似乎已下真迹二等。后来我找到祖父的一本《宋拓麻姑仙坛记》,民国初年求古斋书局影印的,质量就要好得多。

智永的《真草千字文》有两个版本,一是根据流传到日本的真迹本影印;还有一个是宋刻本,以智永真迹摹刻上石,现在西安碑林,因而又被称为“关中本”。

智永身处陈、隋之间,上承魏晋南北朝“尚韵”的余绪,下开唐五代“尚法”之先河。他的楷书深受王羲之《黄庭经》、《乐毅论》的影响,其风格秀润圆劲、绰约闲适,工稳严谨,轻重得宜。身为王羲之的七世孙,他遁入佛门,献家宅为寺院,深居阁楼,除了参禅礼佛,其余全部时间用来研习书法,极可能就是为了延续“二王”之书风。因此,学习“二王”楷法草法,从临摹智永的《真草千字文》起步,也不失为一个好路径。

智永是个书法上的苦行僧,一生运笔不辍,书作必丰。据说,每天向他求字的人纷至沓来,人流如织,以致踏坏了寺里的门槛,只好用铁皮包起来,人称“铁门槛”。据北宋《宣和书谱》记载,当时内府还藏有智永的书法真迹23件,可惜今多不存。

据说,当年智永写过800余本《千字文》分赠江南各寺院,墨迹本似乎是早期的,而宋刻本字形结构都要好得多。两者各有所长,可以对照起来看,仔细分析二者的细微变化,其乐融融。陆柬之《陆柬之文赋》(局部)

唐《陆柬之文赋》亦是好法帖,值得一再临写。

陆柬之是大书法家虞世南的外甥,自小随其舅父学书,后又学习二王与欧阳询,当时与欧阳询、禇遂良齐名。他的作品理法通达,格调高古,趣味盎然。据说书陆机《文赋》时,陆柬之才20岁,真是少年才俊啊。

值得多说几句的是陆机,他是晋代著名的文学家、书法家。故宫博物院现存最早的书法作品《平复帖》即为陆机所书。古代文人往往都有从政从军的经历,陆机亦然。晋统一中国后,征召陆机、陆云、陆耽兄弟入朝,任用陆机为平原内史,参大将军府军事。陆机《平复贴》(局部),中国现存最早的纸质书法

不久,发生“八王之乱”,成都王司马颖拜陆机为后将军、河北大都督,征讨长沙王,率二十万人攻洛。鹿苑之战,陆机兵败于河桥,全军覆没。司马颖听信宦官孟玖的谗言,也为了推脱自己的责任,派牵秀将陆机兄弟等人诛杀。临刑前,陆机感慨平生悔入仕途,回望众人而叹:“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这与秦朝书法家李斯的临终感叹悔恨何其相似。

李白《行路难(之三)》感慨道:“陆机雄才岂自保,李斯税驾苦不早。华亭鹤唳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华亭在上海近郊松江一带,过去河网纵横。这里似乎与书法有不解之缘。据说焦山摩崖《瘗鹤铭》之鹤便来自华亭。松江亦是明代大书法家董其昌的家乡。

自陆氏兄弟被杀后,江东士人惊恐,纷纷辞官返乡。欧阳询有《张翰思鲈帖》:“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鲈鱼,遂命驾而归。”此帖疏朗简远潇洒,极有韵致。对志存高远,出类拔萃之士,几千年来中国从未有过制度上的保护,打压与残害,是他们时常要面对的处境。“雄才自保”,遂成知识分子一生荣辱进退,性命攸关的抉择。这也许是书法成为读书人——无论身居庙堂,侧身闹市,还是萧简田野,粗朴身家——都以笔墨自娱,得其乐趣,以致“小技”绵绵不衰,蔚为大观的原因之一。

陆机的《文赋》在文学史上影响极大。唐《陆柬之文赋》帖可谓文与字倶佳,这大概只有几种《岳阳楼记》搨本能与之相比,可惜明清时代书家水平均远不及陆柬之。

一日去冀南邢台,听说陆机被诛杀后葬于此,专程去寻访。至任县固城乡间,小镇凋敝,旷野寥廓。尘土飞扬的乡间土路边,晚秋的玉米参差不齐,田埂边有高低不平的地块。当地人指点,这就是陆机墓的位置,“文革”前还有土堆,有几棵树,后被平掉了。黄土荒草,一片凄然。我沉默良久,脑海中不断出现斑驳的字迹,那是销肠伤骨的疼痛。我暗自猜度,人或许需要知进退,淡荣辱。在那个时候,败军如退潮,即使生命如何智慧高贵,若裹挟其中,也蝼蚁一般实难苟活。

听介绍,当地正在开发旅游业,大兴土木,修整扩大公园。我想,陆机墓若简单修复后,不用名人题词,只消在周遭立《平复帖》和陆柬之书写的《文赋》刻石,就足以在中国古典文学和书法的地理上,有它的位置了。

现在一些字帖,纸张太好,光滑而厚,临写时出现反光,用作摹本反不佳。

楷法专攻一家行不行?

我想若限于时间,速成见效,也是可以的。选一家强攻,容易突破,对参加书法比赛或展览会是条捷径。这时得选一家不太常见如钟繇的楷书临写。因为年代上的原因,钟比唐楷诸大家更显古朴,这种疏离感有时如同陈酿,甚至用不着品味,闻闻香气就可以了。3

魏太傅钟繇的楷书,所能看到的比较完整的刻本是《宣示表》等。传说钟繇是个书法迷,有一些离奇的故事。他的楷书朴茂秀逸,如深涧幽兰。钟繇对楷书的“重大改革”是以横代替“蚕头”、“燕尾”,楷书中又融入篆书、草书中的圆笔法,并使之定型。今天我们在“横”的起笔时,为避免笔锋太露,在笔尖落纸时,略有回锋的意味即可以了,这大大提高了书写的速度。

古代某种书法的推广,大抵并不像现在推广使用简化字,专家关起门来研究,搞出简体字表,最后政府用行政的手段强制推行,而是有赖于书法名家的引领。一位书法大家的出现,有着特别的意义。用美学的眼光,用实用的标准,都觉得好,人们争相思齐鉴仿,先是影响上层一小部分人,尔后全社会的书风便出现了流变。当然宋以后,活字印刷术的出现,又是另一种情况。书法,特别是楷书的实用范围,有一定的减少,“宋体”则标志着楷书字体的一种定型化。

钟繇的出现,标志着汉魏之际楷法的成熟。但总体而言,当时使用楷书还不很普遍,流传下来的就更少。

一般地说,人们把一寸以上、数寸以下见方的正书称为大楷。根据前人的经验,学习书法应先写大楷,甚至写更大一些的“榜书”。这样容易掌握楷书的点画、结构、布白,做到准确精到,结构疏密得当。而学榜书则能气魄宏阔,结密无间。

钟繇多小楷,这就不太好临写,特别对老年人来说。虽然现在有放大本、解析字帖等,但小楷与大楷还是有别的,有意到而笔不到之处,这在临写时要特别注意。

关于字帖想多说几句,现在的字帖往往集中在古代几个书法家几种碑帖上,多而滥,善本不多。而不太知名的古代书家有特色的小版本又找不到。一些修订放大本,人为加工描摹明显,显得圆熟,失真太多,质量远不如日本二玄社等出的字帖精致。有位出版界的朋友说,国内一些好版本,不少是从境外翻印过来,不知是否属实。4

有人说王羲之的楷书不如钟繇,但从他的《曹娥碑》、《黄庭经》、《乐毅论》、《般若经》看,与钟繇有明显的师承关系,墨法、章法、笔法,若即若离。而且最可能的情况是,三国魏晋时期,楷书还未完全成熟定型,用笔也不那么严谨规整,因而不衫不履反显得趣味横生,自然生动,体现一种生命的质感。

于是有人认为,钟繇楷书的古拙多姿,王羲之的萧散简远,这应是不同的美学表达与追求,都显示一种大器之美,大巧之无工。但从总体上说,二王的行草书似乎更胜楷书,意境也更高。

东晋时北方战乱不断,衣冠南渡,也是我国的贵族和士族制度最后一个高峰。此后,一次次改朝换代,都在战火和离乱中完成。因此中国与欧洲保留至近代的贵族体制不同,门阀贵族制度崩坏殆尽。——尽管当代有些名人或后人撰写回忆录,自称是“最后一个贵族”,血统高贵,其实不足为信。只需上溯几代,大多都会现出艰窘俗陋之相,生活方式及文化水准更不用提了。在中国农村,只要是耕读之家,锄瓜灌园之余能读点书,写几页字,就已经是知识分子的理想生活了。

如果我们看《淳化阁帖》,发现与“二王”同时期大批一流书法家的作品,从帝王到名臣,那种整体性极高的文化审美和书法“质地”,都是后来者不能望其项背的。5

楷书在唐代达到了顶峰。

唐代书法四大家是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薛稷。他们楷书共同的风格都是“清秀瘦劲”。其中欧阳询尤为突出。

他们都是朝廷官员,很大一部分是专职起草公文和文件的“笔杆子”,因而名气都很大。

唐中期的颜真卿是朝廷命官,他长期在外地担任太守等职,有很高的行政管理才能,而不是舞文弄墨的“文化人”,也不在宫廷御用“书法家”的小圈子里讨生活。在当时,徐浩等宫廷书家名气要大得多,因为他们有专业职务上的优势。人们对颜真卿书法价值的认识,还是在几百年后的宋代。经过岁月的淘洗,最后,楷书四大家定格为“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而“唐四家”中最后保留下来的只有欧阳询。

楷书以端庄为要旨,它的结构是“融合”篆、隶、行、草诸长而成——对后学者来说,其他几种字体往往都是在楷书的基础上“生长”出来的。以笔法为例,篆书的藏锋、隶书的波磔、行草的钩连,在楷书中归纳演变为撇、捺、点、钩、挑,外形美观易识,利于实用。所以楷书一出现,很快成为通行的“标准字体”。

楷书又称真书或正书。苏东坡在谈到张旭的草书时,把书法理论同人的生活道理融会而论。说正书如人的站立,行书就像人的走路一样,而草书如同人的跑步。如果人站立不稳,站无站相,坐无坐姿,那遑论走和跑了。我想这是有道理的,楷书是书法形成的基础。——这就回答了为什么要从楷书入手。6

关于学楷,前人已有很多论述。

宋代书法家蔡襄说:“古之善书者,必先楷法,渐而至于行草,亦不离乎楷正。张芝与旭变怪不常,出于笔墨蹊径之外,神逸有余,而与羲、献异矣。”这也说明,从楷入行草,对多数学书人来说,是一个比较实在而理想的路径。

草圣张芝与张旭的狂草,时出法度之外,因他们留下的真迹不多,且并无行书和小草只字片纸存世,很难看出其书体书风变化的轨迹。张旭楷书仅有功力极深的《郎官石柱记》,我想,若有兀然孤树,不必怀疑曾经成林。翻阅此帖,如同忽见窗外投进的斜光,光灿灿地照在青翠的叶子上,给人很大的想象空间。

著名的爱国诗人陆游,也是一位书法名家,被称为“南宋四大家”之一。书法与作诗一样,陪伴他度过了一生。在他的诗中,有不少记述临池、抒发创作时的心情,讴歌书法的意象。有一些诗如同书论,今天仍能给人启示。《自勉》是陆游82岁所写的一首诗:“学诗当学陶,学书当学颜;正复不能到,趣乡已可观。养气要使完,处身要使端;勿谓在屋漏,人见汝肺肝。节义实大闲,忠孝后代看。汝虽老将死,更勉未死间。”“趣乡”同“趋向”。他说“学书当学颜”,我想不仅指颜体端庄雄伟的风格,还有书法家、政治家的人格与人生抱负。

他在《暇日弄笔戏书》诗中还写道:“草书学张颠,行书学杨风;平生江湖心,聊寄笔砚中。”张颠是唐代书法家张旭,据说颜真卿曾向张旭请教笔法。杨风是指晚唐五代书法家杨凝式,他的行书直接影响了有宋一代尚意书风的开启。在杨凝式的《卢鸿草堂十志图跋》等作品中,可以明显看出杨凝式受颜真卿书风的影响。

由是可知,楷书有很好的可塑性和发展性。

有了楷书的基础之后,再学行书、草书易。对一个书家来说,有无楷书的功底,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欧阳修在《笔说》中说,有空即学书法,不是为了求得书艺的精湛,只是因为胜过劳心的其他事情罢了。学习书法“不必取悦当时之人,垂名于后世,要于自适而已”。享受学书乐趣,可以“乐而不厌”。

从政、做公务员,或者说为官,这种理想不可能丰满,而且,还根本不是我的理想。而研习书法,倒可以成为一个精神寄托。碑帖与民间书法1

清代以来,帖学与碑学争论不绝。

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帖,什么是碑。

其实是两者纠缠在一起,看似容易分类,而实则难辨难解。

帖的原义据《辞源》中所说:“帖,以帛作书,书于帛者曰帖。”在隋唐时,帛书尚未绝迹,其时凡属写字的小件,皆称之为帖。现在帛早以为纸所替代,帛书已经退出历史。如是,我们就会比较清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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