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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8 03:4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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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读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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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与自由的保证

和谐与自由的保证试读:

内容提要

威廉·魏特林(1808-1871),是十九世纪德国无产阶级早期的思想家之一。他的思想带明显的乌托邦主义的成分,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1888年英文版序言中指出:魏特林的共产主义思想“还是颇为粗糙的,尚欠修琢的,纯粹出于本能的一种共产主义”。《和谐与自由的保证》一书(1842年),是魏特林的主要著作,马克思和恩格斯对此书有很高的评价。本书是根据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科学院出版的德文版翻译的,卷首有编者导言,对原著作了详细的评价。

第一部分 社会病态的产生

第一章 社会的原始状态

我们发现,最初的人类发展的踪迹是在地球上最肥沃和最美丽的地方。在这里人类度过了他的童年,他们在这里玩乐、欢笑、戏谑和享受,除了大自然加给他们的阻力以斜,没有其他的法律和障碍,除了努力去克服这些障碍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劳作。

当时,丰富的大自然所供应给人类的,远超过他们的需要千百倍而有余。地球对于人类是辽阔而广大的。他们所认识的还不到地球面积的十万分之一;因为他们还没有必要,为了满足他们的需要而四面八方徨徨奔走,一直搜寻到地球的一切角落。

打猎、吃喝、恋爱、游戏,这就是他们最心爱的生活。劳动、懒惰、奴役和统治欲,私有财产和盗窃这些概念,他们还完全没有。

打猎、采集果实、建造他们的窑洞或草棚,这些事在他们看来,并不是象个天劳动这个概念。因此也从来没有人想到,把这些事让别人去做,把这些叫作劳动,而把休息叫作懒惰。

凡是人类所需用的东西,他们随时遇到就收集起来。有一个人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餐饭,邻居们不必邀请就坐下来共享。因为当时的人类根本还没有我的、你的这种观念。

人类,这个慈爱的上帝和大自然的骄子,在那洪荒初开的原始时代,在这个美丽的地球上所享受的,真正是一种极乐的幸福。

在当年和今天之间有怎样一道鸿沟!在我们今天的各个文明国家里是怎样一种完全变更了的社会状态!

真的,今天的美洲野蛮人生活在他们的森林里,要比我们生活在这些筑上围墙的城市和画成小圈圈的田地、篱笆里幸福得多;因为他们的生活是自由的。

但是,真正说来,原始人类根本没有现代文明所提供的这一切生活上的便利,那么,他们的幸福生活状态主要的原因究竟在于什么呢?

在于他们全体都生活在里面的自由和独立。

他们所需要的不多,而当时还是人烟稀少的大地,不必付出劳动,就可以满足他们的需要而绰绰有余。而正是由于这种状态,它使每一个人都能够对于其他的人保持一种独立、自由的地位,没有必要经常防范其他人的侵犯,来保卫他自己的独立和自由。

一个人只有感到满足才能感到幸福,而一个人只要别人所具有的他也都能具有,就能感到满足。因此愈是使社会里每个人都有可能得到其他每个人所有的一切,这个社会也就愈是满足,并从而也就愈是幸福;但是只要任何一个人,在社会里感到在他周围和在他近旁有这样一些人享有一种比他更优越的生活地位,他和他们接触,或者——更烦恼的是——如果附属于他们,他就既不能满足,也不能幸福,即使按他的社会地位诅他也许还算是富足的、有权势的。

并且这也是一种不该有的情况;因为满足并不是一种道德,并不是象人们数千年以来,自从不平等和压迫的统治开始以来,向我们喋喋不休地宣传的那样一种道德,满足是一种出于自然的欲望和能力之间的和谐感。那被人们作为一种道德向我们推荐的满足,只是一种怯懦。如果一个人的需要得不到满足,而这个需要在别人却是能得到满足的,他就不能、不该、也不容许满足;因为这是一个奴隶的满足,这是一个在鞭挞之下的畜生的满足。

满足,这是人类欲望和能力的平衡。凡是某一个人凭借这种欲望和能力而侵害到其他人,在这里就有不满足。

今天的社会,不做它应该做的事,它不是努力用一切可能的方法去为每一个个人保证这种平衡,而是去包庇那种最可恶的不平等。

难道你们不觉得,现在该是时候了,把那为了另外一些人的利益而压抑一个人的欲望和能力的钱袋抛掷于你们的道义的秤盘以外,以便恢复原来的平衡吗?

是的,已经到时候了!让我们把那伪造的砝码,把那使明眼的人变成瞎子,会说话的变成哑吧的发光的财神抛开,以便在我们之中重新恢复自然的平衡,从而重新建立起满足、和平和自由。

人类在他的童年时代生活得自由自在,因为每一个人都能够按照他的喜好满足他的欲望,按照他的心意发展;今天,如果你们要想使人类重新自由,就要给社会一种组织,这个组织便利一切人在同等的地位上满足他们的欲望,发展他们的能力。

一个人的欲望和要求产生于社会能力的产品在他感官上所造成的印象。因此人所贪求的主要只是眼前所实有的、对于它们的存在和用途有所认识的东西;因此人类的欲望从属于人类的能力。

正因为这样,因此人类每一代的能力的总和和它的需要的总和永远是一致的。如何使这种总的一致和每一个个人的能力与欲望的不相等互相和谐,这就必须是社会的任务。大自然给了社会执行这个任务的手段,但是如何运用这个手段则委之于社会本身。

正是由于这种能力和欲望的和谐,人类在他们童年时代的状态是一种幸福的状态,因为那时候每一个人都具有他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并且每一个人都能够得到另一个人所具有的一切东西。

因此他们是满足的,幸福的;因为如果说他们还不知道今天豪门富户的山珍海味,他们也不知道饥饿、贫乏和随之而来的一切罪恶。

如果说他们还不知道咖啡和糖的享用,他们也不知道奴隶贩卖,奴隶鞭笞及其一切恐怖。

如果说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大量药品,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大量疾病和体格上的缺陷。

如果说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含酒精的饮料,他们也不知道酗酒的恶习及其一切可怕的后果。

如果说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华丽的住宅和宫殿,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监狱、兵营和碉堡,我们的刑事监所、关税署、劳役所和警察局等等。

如果说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华美的家具,他们也不知道那种牺牲别人而装满自己的箱柜的恶癖,也不知道伪学者的讲座和贪污议员们的讲台。

如果说他们还不知道我们时髦的服装,他们也不知道缝制这些服装的辛苦,他们也不会由于长年累月的坐在那里而造成健康上的残疾。

如果说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种种发明、艺术和科学成就,这是因为,为了生活的幸福,他们还不需要这些东西,并且他们也不知道那种可怕的不平等,后者正是由于某些人为了私人利益而利用发明,利用艺术和科学所产生的后果。

如果说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真理,但是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异端邪说。他们不知道我们的享受,但是也不知道我们的艰难和辛苦;不知道我们的道德,但是也不知道我们的丑恶。

幸福在于满足,而满足在于自由。但是自由而没有共有共享,对于某些人部分地来说也许可以,但是对于全体的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事。

如果从今天起,地球上的一切穷人都能过一种王侯一样的生活,而王侯们则都过皇帝一样的生活,并从而每一个人都生活得比从前好一百倍,人并不因此就能感到满足,因为在这样一个不平等的组织里他并不自由。

但是如果地球上的一切人都生活在一种共有共享的生活中,并且是从这种共有共享的生活中培养起来的,他们就全体都会比今天这个不平等状态下的特权阶级生活得更自由、更满足,即使他们每个星期只能吃一次肉,只能喝一次酒。

第二章 私有动产的产生

不久,兽类的乳汁开始成为人的食品,为了能够不费很多力量就可以取得这种生活资料,人们就驯养一些最驯顺的兽类,把它们集中在他们的帐棚、草棚或窑洞的周围。这样,就发生了牧人的生活,并且在社会里产生了职业的区分。于是不久就产生了牧人和猎人彼此不同的利益。所有权是双方都还不习惯的观念;牧人首先提出了这个要求,他禁止猎人杀害放牧在他保护下的野兽,但是他把兽乳供给猎人。猎人——他原来对于那些成群地驯养的野兽的生活以及阻止他吃食这些兽类的禁令是毫不尊重的——现在,他信服了畜牧的利益;人们互相交换和分享牧群的兽乳和猎人的猎获物;于是牧人就开始来计算他牧群的头数,猎人也开始查点他的兽皮的件数,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就产生了动产这个概念。

现在,牧羊人以一种严肃的态度对别人说:“这一只羊是我的牧群里的”,这使得别人好笑。“我的”这个词他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牧人的态度他是完全懂得的,这显然是要告诉他:“你不许拿走!”。

现在每逢猎人和牧人亲切聚会的时候,不再说:“我们宰一只羊吃吧”。而是说:“我来宰我的一只羊款待你吧。”

这样,人们就逐渐地习惯了所谓我的、你的,逐渐地习惯了私有产权和分别你我的原则。

在当时,这种制度是完全合宜的,它对任何人没有害处。任何人没有因此被剥夺了他的权利,可以同样拥有他自己的牧群。野兽、森林、草地和果实毫不缺乏;因此这种对于任何人无害的事,人们也就听其自然。

这种我的和你的概念产生于自我维持的本能需要。人们因为分成猎人和牧人,他们生活得日益分散,因而彼此也日益疏远。这样就造成了每个人必须依靠他自己的力量去维持他自己和他家庭的生活。于是人们也就开始要去计算必要的日常需要。这种自我维持的本能推动着一切社会成员,并且,按照我们如何指导这种本能而可以对于社会产生最有利或最有害的影啊。

这种自然的,自我维持的本能,使人要想去获得一切只要有任何一点用处的东西。一切东西,不论是地上跑的,天上飞的,地里藏的;一切动物、植物,凡是人能看见、听见、尝到、嗅到或触摸到的东西都引起人的欲望。一切他都想要享受,虽然他并不一切都能得到,因为大自然给他的欲望设下了种种障碍,而他则不息地努力去破除这些障碍。

人类破除这些障碍的成就愈大,他们给自己造成的前进的道路就愈宽阔,愈平坦。因此,为什么我们不全体都努力去破除这种障碍,而要用强力把某些人摒除在这个努力之外呢?

大自然说:这里是土地和果实,每个人都把他所需要的拿去吧。但是人回答说:你应该让土地为我生长比现在更多的果实,因为我们的人数增加了。于是他开始耕作、施肥,迫使大自然提高三倍的产量。但是只有地球表面很少的一部分土地是通过犁锄而感觉到了人类的统治的,还有千百万人在为面包而呼号,他们要求去扩大这个被农业打破了的大自然的缺口。是谁拦阻了他们?正是人类自己和那个糊涂的什么我的、你的。

大自然对人说:你有两只脚两只手,用你的两手两脚你爱到那里就到那里去吧,好去寻找我给你庋存的那些宝藏。但是人说:你使我在飞跑、游泳上不如禽兽和水族;于是他发明了车船和乘骑,火车、汽车、轮船,甚至几乎在天空中赛过了飞鸟。但是,虽然有这一切,而雇工、贫衣和他们的妻子以及手工学徒依然是肩负重载从乡村跋涉到城市,从城市跋涉到乡村。勤劳的工人徒步走,而懒惰的游手好闲者却坐着车子;年高体弱的白发老人迫于瘦憊倚靠在街道的墙角上,而不逊的年轻纨裤子弟却踞坐在华贵的高车大马上疾驰而过。

所有这些贫苦的人,这千百万普通人民,都要求扩大由于车船、铁路这些快速工具的发明而在大自然壁障上打开的那个缺口。为什么不允许他们?为什么不给予他们这些工具?本来人们可以很方便地办到的事,为什么要让他们在无谓的肩挑背负的劳动中浪费这么许多光阴?还是因为这个可诅咒的我的和你的。

大自然对人说:这里,我给你一个发音器官,随你的喜好来发音吧,以便和你那些同类互相表达意思彼此了解。但是人说:我是好交游的,我要地球上的全部居民都能了解我的意思,所以我不能满足于我的这个微弱的声音;于是,他发明了文字、书写和印刷术。

从那时候起,就使一个微弱的声音有了可能使全地球上凡是愿意听的人都能永恒地听到它,即使那发音的器官久已化为尘土。但是仍然有千千万万的人,他们嘴里有一句真理却不允许说出来;如果他们只许用当初自然赋予他们的自然的语言器官,他们宁愿放弃使他们的声音永恒化的权利。一些人可以任意传播真理和谎话,而另一些人却不许说一句:“正人君子被关进监狱,而窃贼却受到崇敬”。为什么不许?又是为了那个我的和你的。

大自然对人说:如果你觉得我所给予你的还不足够,如果你觉得它对你不合适,你可以按你的喜好对它加工改造。人回答说:加工改造的劳作对我愈来愈成为重负,我们要想办法解决。于是,他发明了机器,通过对原始机械力量的巧妙运用,能够做前人所做的十倍以上的工作。但是现在在英国的工厂里仍然有无数儿童,他们每天要做十九小时工作,并且被鞭子驱迫着去劳动。我们现在比机器发明之前还要受更苛刻的剥削。这又是怎么回事?原因是那个我的和你的,它定下了这样一个基本法则:机器愈多,劳动者愈少,游手好闲的人愈多。

大自然又说:你们拥有我的这些财宝,你们这些人类,什么也不缺少了;现在,按照你们的意思处理吧,看一看,你们该怎么办吧。

但是人说:这可能造成一种混乱。我们中间有老弱,有病人,我们不愿意抛弃他们;因为我们之中每个人都可能有老弱和疾病的时候。为了人们将来也不抛弃我们,因此上帝要我们爱一切人,象爱我们自己一样;曾经有一位救世主为了这个信念死在十字架上。——并且在他以后又会有许多人为此而死;而且牺牲还并没有到头。但是,你们可敬的殉道者们,这只是为了好使那具有三十个银币的人们的罪过更加恶贯满盈。为什么有殉道者,十字架和银币?为什么不代之以爱的信条?

还是因为那个我的和你的。

第三章 私有不动产的产生

当时,人们还没有想到把地球划分成许多国家,设下疆界和地标,树立起围墙,栅栏,篱笆,掘下壕沟,以及用板壁来把人与人隔开。当时,土地对于每一个人和今天的空气一样,可以自由享用。当时并没有象在今天许多文明国家里那样,禁止在草地和牧场上休憩的禁令,其中有些国家甚至连公路泄水沟里的草都是定户承租的;如果有人在旅途中摘取了树上一只果子,更是要按盗窃庄稼来论罪。

当时的人类将要怎样悚然惊奇,如果有人对他们说:不是吗,今天你们走来走去象天上的飞鸟一样自由,比林中的走兽还要安全,你们趁你们兴之所至,随处打猎、捕鱼;你们随时随地,愿意在那里就在那里摘取树林和田野里的果实;但是不能永远都是这样。将未将会有一天,大地上纵横交错着美丽的、人造的道路;但是在这些道路上从一个关卡到一个关卡有五颜六色的杆子和人们把守着,这些人对过路的人大喝一声:站住;等我们给你签证。那时候会有这样一些人,他们早上起来不知道今天一天怎样能够去填饱他们的肚子,到了晚上不知道到那里可以去谋一席安身之地。摘取果实的通路,人们将用围墙、壕沟和篱笆把它挡住,谁想要越过这些障碍,人们就会给他以肉体的苦楚;而且由于这种原因而受了暴行、侮辱之后,还受到每个人的蔑视和不齿。到那时候会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将没有权利捕水里的鱼,林中的兽,没有权利拔他们脚下的一根草。这样的人,但是,却是占绝大多数的人,而使得这些人处于这种境地的却同样也是人类,只是在数量上非常少的少数。试问,原始社会里的人如果听到这样一段话,将要怎样判断?

决不会比我们今天这个自负教育程度很高的社会对这类问题的理解和评判更无知、更糊涂。

当时人类社会的状况决不象我们今天这个号称文明的社会那样可悲;因为它和它全体成员的需要是相符的。一个社会的教育水平和它的前代相比究竟是高些,还是低些,这对于社会整体的福利来说既没有丝毫增加,也没有丝毫减捐。只有当同一世代的成员任教育程度上分成了不同的阶级。这才在社会里产生一种恶劣的关系,这种恶劣的关系是和社会的福利对立的。

每一世代的教育水平必须和它的一切成员的需要成正比,而我们现在的教育远远落后于这种需要。在发明、艺术和科学方面我们有了重大的发展,但是我们还没有决心和勇气,使我们的社会制度适应于我们知识的新成就,以致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们的精神上的进步不但不能减少群众的痛苦,反而有利于少数人的利益而给大众增加痛苦。正是因为这样,因此我们远远地落在时代的需要后面。

因此,我们并不应当来特别夸耀我们今天的教育水平。

听任我们的后代来评判吧,他们会对这一点作出公正的论断的。

牧人和猎人在社会的原始状态里,既不识字也不会书写,现在我们这里每一个农民都会读、会写,但是,就是这样,我们对于读和写的利用也并不是什么可以使我们骄傲的事。自从我们庆贺这些发明以来三百年,我们才想到要去证明,整整三百年印刷技术的发明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在某些人才开始理解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斯巴达人和伟大农民战争中的人民在短短几天早已就理解到了,而他们却并不识字。

一般人都是这样说,由于古人的无知,造成了偏见和迷信。

但是我们时代的贤哲们也做同样的事,不过是有条件的,只要给他们钱,他们就干。

残暴、野蛮是无知的结果。——但是我们时代的贤哲们并没有改变这种情况;我们虽然不再把人钉在十字架上或者缚在分尸车上,但是我们让他们慢慢地饿死,冻死,或是在过度劳累的压迫之下慢慢死去。

艺术和科学在一个文化教育程度低下的社会里不可能繁荣。

但是,在我们这个号称高度文明的社会里,尽管有无数发明,有艺术和科学上的飞跃进展,人民却不能享受繁荣,因为每一个新的发明人们不是用来减轻我们的劳苦或是增加我们的享受,而是用来愈益增加游手好闲的人而减少劳动者的数量。

在古代的社会状况里,人们根本不能想象今天文明社会所供应的这样一些纯粹的、美好的享受。

但是文明社会把这些美好的享受供应给他,而并不因此以三倍的劳累加之于他的有谁呢?一百个人之中未必有一个人;而其余的人都必须为此出钱出力。不止如此,人类在他的童年时代的自然的欢乐是否比今天文明社会里的一切加工造作的享受更加有益些,还是一个很可以研究的问题。至少,我们觉得,童年时代的天真的娱乐,如果我们的礼俗并不禁止成年人参加的话,是更适合于人类的自然的兴趣的。

在美洲的森林里,在大洋的海岛上,至今还有很多停留在最低文化阶段上的民族,很可能正是因为这种情况,他们不会肯和我们文明社会的享受交换,至少决不肯和我们的劳动者的地位交换。相反,有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旅行家曾经长年居留在这些民族中,并且非常喜欢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如果我们想一想,要使一个已经习惯于文明享乐的人再返回到人类原始的、自然的衣食状态中去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就可以知道上面这些事例说明多少问题了。

但是,是什么东西使得一个文明人容易在一个野蛮人——应该说是自然人——的社会里生活呢,是自由和平等;这个自由、平等,文明人在野蛮人那里找得到更好的表现,而在他自己的祖国里却是找不到的东西;反过来说:自然人所最反感的正是这种地位上的不平等;正是这个东西,纵然有一切生活上的舒适便利,他也不能容忍的。如果英国的纺织工人们能够携带他们的眷属离开本土,跑到野蛮人那里去,这个纺织之国将会在短短的时间里为之一空,那时候厂主们如果不愿意或是不能够合理偿付工资,他们将只有自己去开动他们的那些纺织机。

如果有一天,我们那些养尊处优的先生们只有两条路可走,或者让他们每天劳动十二到十四小时,或者被遣送到美洲的原始森林里去,我相信,会没有足够的船只装载那些宁愿遣送不愿劳动的人。

有人觉得今天的社会状况很不坏,他们根本不能想象它怎么还能更好些。好吧,但是也试问一下绝大多数人的意见;因为绝大多数人的意志迟早有一天总是要起决定性的作用的。这绝大多数人对于今天的社会状况是不满意的,他们知道得很清楚,什么地方总是有点毛病,但是他们说不出来,究竟这个毛病在什么地方。因此我们要设法给他们证明,这毛病在于私有财产这个概念,这个概念已经不能和今天的社会需要并存。

私有财产的概念不再适合于我们的时代,因为每一个时代有它的独特的需要,但是私有财产和我们的需要是完全对立的。至于为什么,我下面就要来说明。

上面我们看到,曾经有过一个时代,那时候任何人没有想到要完全为了他自己之用来耕作一块土地,并且把它叫作财产。后来,开始有些人为自己占有一块土地,并且把它叫作私有财产。这没有什么不好,对于社会秩序并没有妨碍,因为那时候每个人都可以这样做;土地并不缺乏。但是今天土地已经完全分割尽净了;几乎没有一块土地不是属于一个地主或是属于一个私有者的,而此外有一个在数量上大得多的群众,他们一无所有。

至于究竟是什么时候人们拿走了最后的一块土地,并给它以一个私有主?这,我不知道;总之,在德国,和在英国以及法国一样,都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时候。也许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在这些国家里土地的最后残余也被人瓜分完了,于是分地的事也就此结束。现在,有地的那些人占有了土地,而且利用这些土地为他们自己谋利,并从而为社会带来不利。

当每个人,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成为私有主的时候,这时候私有财产对于社会并没有害处。当时,在我们这儿和其他的地方人类是这样稀少,他们甚至对于大地的辽阔还没有一个正确的概念;但是从那个时候起,人类的数量已经大大增加了,并且还在继续不断地增加着;但是土地还是那么多。正是因为这样,难道几千年以前定下的土地分配能适合于我们今天的时代吗?

不能了!因为今天有着千百万人,这些人没有半分土地,土地的私人占有制就成了一种违反社会利益的不公正的制度,一种不可饶恕的、可耻的窃盗行为。

当人们初建立私有制的时候,如我们上面说过的,是可以原谅的,它并不剥夺任何人并不同样成为一个土地私有主的权利;因为当时还没有金钱这种东西,而土地也很充裕。但是自从那时候以来已经有了这样一些人,这些人已经被注定不可能成为私有主,原因很简单,因为一切土地都已经被人占去了,少数人已经把一切土地攫为己有,并且禁止别人享用他们所攫取的土地利益,从这个时候起,土地私有就成了对于社会的自然权利的一种侵犯。一种无情的,同类相残的,亵渎人类尊严和天职的行为。

把大片小片的土地攫为己有这种行为,只有在每一个人都有这种自由和可能,都可以为自己垦殖一片或大或小的土地的时候,才是在道德上可原谅、可允许的行为。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这样做的时候,私有制也就不再是一个人的正当权利,而是一种最残忍的不正当行为,特别是当它已经变成了千百万人穷困和痛苦的根源的时候。这个真理是和晴天的太阳一样明白的。

打开你们的那些监狱和拘留所,我告诉你们,那里面有很多正直的人。打开那些东西,告诉他们说:你们过去不知道私有财产是什么。我们过去也不知道;让我们联合起来共同推倒这些围墙、篱笆、栅拦,填平这些沟壑,以便消灭这些使我们隔离的原因,让我们重新再成为朋友吧!

在今天的社会里维护私有财产这个概念,这就是屠杀大量的劳动者。因此按照基督教的博爱观念也是完全不应该、不可能为它辩护的,可以这样说,对于一个真正的基督徒来说,这种辩护本身就象残杀自己的同胞一样可耻,不论这种残杀是用的毒药、匕首或是饥饿,还是用暴力或诈骗手段去剥夺他们的生活资料。

野蛮人所以不劳作,因为他们没有这种必要,但是他们至少必需有方圆要走一个重点路程那样大的空间才能维持生活,我们的祖先也曾经一度生活在这种状态中;但是在这样的状态中德国至多大约只能养活三万人,今天人口增加了一千倍,甚至不止一千倍,可是土地依然如故。难道能说现在的三千四百万人不和从前的三万人一样具有对土地的权利吗?如果说这三万人定下了一种私有土地的法则,这法则却并不限制任何人,只要他顾意去占有,也可以成为土地私有者,是不是这就证明了,当时的那个概念对于今大的社会状况也是同样适用呢?决不能这样说,这些土地顾于我们全体和我们的后代;它不能分给某些少数人,它不能也决不允许分给任何个人。它对于任何人都不例外,它是我们全体所共有的。

一旦人们认识了贫穷、困苦和早死并不是因为命运,而是因为社会背离了自然的规律和基督博爱的精神,他就应该大声疾呼地宣告:这是我最神圣的职责。在这里,默不作声和表示懦怯是最可耻的对于上帝天赋本能的亵渎,是对于人类社会最卑鄙的叛卖,是一个人所能犯的最下贱的罪行。因此让我们不要再默不作声了,让我们把真理的声音傅遍全世界。把你们的呼声和我们的合并起来吧!你们那些可敬的高贵的人们,在你们胸中对于崇高和美丽、对于人类的生存和进步还有一种崇高的感觉,你们那些愿意把日日夜夜贡献给社会福利的人。把你们的呼声和我们的合并起来吧,你们那些在讲坛上在学校里宣扬博爱信条的人,让我们合起来高呼:私有财产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主啊,让我们从这一个罪恶里摆脱出来。

人们把私有财产这个概念加在尚在摇篮里的人类,尽管它那柔嫩的身躯暂时还能在里面适应,但是这对于它说是一个铁制的、不舒服、不习惯的襁褓。但是,这个孩子在一天天长大,而且他愈长大,也就愈感觉到这个襁褓的不舒适。

但是现在快给这孩子脱下这个襁褓吧,因为在他那紧束的肉上已经刻上条条的血痕了。怎么,你们还要迟疑,难道为了一种幻想的美丽的形式,你们宁愿把整个健康的身体弄成残废吗?你们宁愿把一个天生的健康人变成一个装饰的木偶,一个没有意志的机器?

只要在那里有一个人死于劳苦和夯困,私有制就是犯了一次劫盗杀人罪;如果在你们那个社会里第一次有这种事,你们就可以知道,应该到那里去找这个杀人越货的凶手。

不论那些好心财主们觉得这些话怎样奇怪,可是他们在深思熟虑之下也不能不承认这里面所包含的真理。当然他们可以自己安慰他们自己的皇心,说:谁要是愿意劳动,乐于劳动,并且他是一个能干的劳动者的话,他到处混得到一碗饭吃。这差不多是实在的;而且这碗饭也常常是这样混出来的。但是如果一切人都是熟练的劳动者那时候又会怎样呢?财主们会肯自愿把工作时间缩短,以便让一切人都有不可做吗?一定不肯;那未那时候又有什么两样呢?那时候熟练的人还不是同样因为缺少工作而陷于贫苦和死亡,或是由于过度的劳作精疲力尽而病倒,完全和今天一样吗?所不同的不过是这种命运到那时候才落到熟练的劳动者头上,而在今天则不熟练的人更感觉这种境况罢了。

今天,困苦的命运并不完全是专对着不熟练的人,这个命运普及于一切不能不依靠双手劳动为生的社会阶级。但是今天劳动者的数量这样大,财主们可以从中大批挑选。他们没有必要专从灵巧、熟练着眼,而是也从利益上计算。

又有些人要说:什么?我的财产是我憑正当的本事挣来的,现在要我拿出来和这些讨饭的花子们分?他们这种人没有上过学,没有出门见过世面,他们这种人好吃懒做,喜欢游荡,酗酒而不爱工作,把我的财产和他们分?

这是人们经常听到的一种艺语和浑话,但是只有那些连最浅薄的集体观念都没有的人才说得出这些话来。

他们相信,如果一切都分了,每个人就得到同样大的一小块土地,因此人们是要用强力夺去他们的财富。这种陈词滥调人们已经听够了。

不要怕,你们这些搜刮财富的人,决不用强力夺取你们分毫。如果人们拿去了你们那所谓私有财产,你们将会比我们这些讨饭花于们更穷得一无所有。我们知道得很清楚,包围和充满了你们整个心灵的只是自私和自利。

还有其他的方法,这种方法,即使你们之中最自私的人也一定不会把它称之为不道德的。但是采取这种方法将会更加促进你们去争名夺利。

现在我且试着来更详细地说明土地私有制的产生。

紧接着第一个私有动产的思想,也就产生了私有不动产,也就是说,分割土地的思想。

当时,在森林和山谷里,人们还可以找到供应他自己和他牧群的足够食料。但是有时候也产生这种情况,很多人都带着他们的牧群挤到了同一个山谷里去,以至于他们所遇到的不是充足有余的果实和牧草,而是最好的果子已经被摘去,最好的牧草也已经被吃光了。

于是人类四出找寻果实和牧草的事开渐渐变得困难起来,并且正是在人们最常去的地方首先感觉到了,因为在那里,人们维持生活的必需品最光稀少起来,并且找寻这些必需品对于人来说也最光感觉困难起来。

这就使得有些人去找寻一些比较辽远的、比较为人少去的地方;但是,另外有些人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翻松一小块土地,把一个他们用作食料的仔实种下去。

这就是农作的发明。

我们试想象一下那个首先从事翻种一块土地的人和那些在旁边睨视和诘问的邻人吧。那个人是否要受许多人的哄笑和讥讽,认为他愚蠢呢?很可能是这样!就象今大我们的理想受许多人的嘲笑一样。

通过农业的发明,大自然给人们发出了走向团结和联合的第一个指示。大自然仿佛告诉人说:你们没看见这种养活你们的植物的一颗小小的种子吗?它就是植物借以繁殖的东西。当它成熟了的时候,它茫无目的地洒落在地上,在那里,它为林中的乌兽所啄食,为树丛荆棘所窒息,为洪水所冲刷,为大风所飘散,这样就夺去了你们的十倍的享用。去吧,搬开那些石头,引走那些流水,斩除那些荆棘,翻松那些土地,然后撒下你积攒起来的那些种籽,既不要太密,也不要太稀,以便每一株生长中的植物能得到它的空间、阳光和养份。

农作发明人照着大自然给他的暗示做了。幼苗茁然而出,他眼里看着高兴,心头怀着欢喜。从前,孤立的棵条常常被风吹折。现在风吹在上面如同吹过一片金黄色的海。如果一棵棵孤立着,它们会抵抗不住风力的冲击,但是全体合起来,就只不过是引起微微的一摆,它们依然无恙。

有些孤立的小树,狂风过后倒折在地上了,而庄稼并无损害,被风摇摆过的丰满的谷穗又昂然迎着太阳。

农作的发明是一种指示,通过这种指示,大自然使人注意到了集体和团结的利盆。

在今天这种个人主义的制度里,集体观念的这个种籽正被高压的石块所压制着,正被迫害的荆棘所窒息着,一棵棵分散的幼苗正受狂虐的风暴吹击着。人们绝望地望着那荒凉的、不毛的田野;社会制度这块土地的更好的耕作方法已经发明了;但是很少有人敢于从事这个艰巨的工作。为什么现在还要迟疑呢?于起来吧!让我们来搬开这些石头,斩除这些荆棘,芟除这些断干残枝,把它们刨出来,抛开去,把那些人类苦痛的河流转换一个方向,以便使这些河流,不只不再为害于这些幼苗的繁荣,反而变成对于这些幼苗有益的、必需的东西。

农作发明人翻松了他的土地、撒下了他的粮食种子,邻人们冷眼旁观;他们吃净了他们的粮食籽粒,而且对农作发明人加以讪笑。但是种子的幼苗长起来,粮食成熟了,邻人们膛目惊奇,再不说那些存有成见的话了。

但是农作的发明是和劳动的必要性不可分的。从那时候起人类就应该牢牢记住:谁不劳动,谁就不该享受劳动的果实;但是他们还并没有理解到劳动的这种情况,劳动还没有成为他们的一种负担。因此他们也没有想到,把劳动规定为一种义务;但是主要的也是因为严格意义下的劳动,当时还没对于人成为必要的事。这是从游牧民族走向农业经营者的过渡时期。这还是第一次人类把他的脚踏上了文明的最低阶段。

农作发明得到了欢迎和仿效。不久,在许多地方土地都被开垦起来;但是在收获的时候,发生了不愉快的障碍。这是第一个农田耕作者所没有预想到的。

在收获的时候通常会有些宋帮忙收获的人,这些人并没有参加过这块土地的耕种,结果变成了少数几个人为了大家而劳动。这就使人发生了劳动的价值这个思想,于是有些人开始拒绝这些不速之客。因此发生了争执和殴斗;我的、你的这个词现在成了农业经营者所常说的话。

人们渐渐地日益习惯于这些名词,劳动的价值和必要因此也就得到了承认。最后,农田耕作者彼此联合起来,互相保卫他们的劳动果实。但是他们并不共同劳动,而是每人按照自己的兴趣和需要各自耕种一块土地。这样不久,又发生新的困难,往往第二年来了一个劳动和农作的新手,他不自己去开垦一块土地,而是在现成的、别人已经开垦好的土地上播种。

由此发生了新的混乱,新的冲突。什么,他说,我凭着血汗把这块地开垦出来,你却来这上面播种。“这块地是我的!”他加上这句话,但是说完这句话满脸通红地背过身去,他对他自己的这种说法感到惊骇。“这块地是我的!”这句话的回声振落,“这是你的?”那惊讶的播种人问道。旁观倾听的邻人们也重复惦量,说:“我的,他的,我们的!”

私有制发生了,而且得到了承认。以后,整个氏族都出现了私有制,他们把周围的土地自己划分开,并且立下了一个契约,彼此共同遵守这种私有的划分。

于是,大家都来占有迄今还是无主的土地,连同那些土地上的果实。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他所需要的土地,并且绰绰有余,这种不动产的发生,因此,并没有带来任何矛盾。这种法律完全适合于当时的时代,但是并不适合于我们的时代。

每一种法律都产生于时代的需要,而时代是在不断地变更着的,因此法律也必须变更。

古代的法律,仅仅因为它年代古远,因此认为它神圣不可侵犯,这正是在人类进步道路上倒退或停滞不前的原因。

一个完美的社会没有政府,而只有行政管理;没有法律,而只有义务;没有刑罚,而只有治病救人的手段。

第四章 遗产继承的发明

如果人们在不良的地基上造了一所房子、就会不断地需要修理;人们可以用各种办法撑住它,支住它,但是永远不能保险这所房子不会有一天因为一点变故,诸如风暴、地震或是洪水,一下子整个倒塌在他头上。于是一般就用些小本棍、石灰、石头来修修补补,以便尽可能久地防止住宅的倒塌。而不是立刻就从地基上重新另盖。私有财产这个概念也就是这样。

时间并没有经过很久,由于地产所有人的死亡而引起的纠纷就日益繁多,特别是如果这些业主在他们生前并没有把产业指定赠与给某人。即使有这种指定的赠与,也往往被死者的子嗣或是强悍的邻人所否认。为了补救这种混乱,人们想出了一个办法,这就是遗产继承。

现在,按照这个新的观念,死者生前如果没有其他规定,他的财产就直接归于他的子女;关于这一点,社会立下了一个公约,这种公约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律,并且要求以后的世世代代也都继续遵守这个法律。

这样,由于遣产继承的发明,就平息了那种永远有利于弱肉强食的产业所有权的争夺,并从而给了私有财产的观念以生存的时间,并在这个社会制度里日益巩固地扎下根来,如果我们重新要把它挖掘出来那是非常困难并且要化费许多力量的事。

人们曾经化费多少气力,把私有财产和遗产继承的观念灌输给青年人,并且千方百计要他们习惯于这个观念,除了其他事实以外,古代德国的历史也可加以证明。古代的德国人把子女领到田地的界标旁边去,把这些界标指给他们看,然后就当着这些界标把他们痛打一顿,好使他们对私有产权这个概念深深地有一个印象。

如果说让他记住私有财产这个概念曾经化费过这么大的气力,这就足以证明,并不象有些人断定的那样,人生来就是坏的。

遣产继承的发明,使私有财产的观念达到了它的极点。就象昆虫的幼虫在果子里一样,私有主的子嗣们就这样凭着这个新法律的保障盘踞在财产和财产的生产品之中,吃空了、败坏了这些果子,除了和他们的上一代一样在里面孵化他们的子嗣以外,没有作出任何其他的贡献。

其结果是,每个人都试图攫取那么多的财产,好使他自己连同他的子孙过一种安逸的、懒散的生活。

如果说过去私有财产的后果是造成了主人和奴隶,那未今天它更在制造出大批游手好闲的人,并使灾难变得更加深重。一个错误的、违反自然规律的制度就是这样地惩罚着它自己的。

长于继承了父辈的财产,因此得到一种可以不穷而食的生活地位。但是只要他一听到人家说:他的生活和幸福都是靠他的双手劳动来的,总也不能不面红耳赤,自觉羞愧。

这样一个被遣产继承法造成为懒汉的青年人,我总觉得他象一块躺在路上的石块一样,行人如果想不碰着它,就不得不绕过它走;人们在走路的时候气足力壮还不大注意它,愈是疲乏,就愈感觉到绕过它走的可厌;但是果真人们疲乏的脚步碰上了它,如果它还不是一个无知无识的东西,人们还可以对它发发脾气,否则对着一块石头恼怒也是枉然的。但是我们应该让那道路看守人滚开,把那管理机关赶跑,换上另一个好的管理机关和看守人,能够把每一块石头都摆在恰当的地方。

但是,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一点是:这一切有缺陷的社会制度,劳动的不公平分配,私有财产和遣产继承制的发明等等,对于在这些制度中生长的第一代,还不象对于第二代那样有巨大的恶果,而是这些社会组织随着年代的愈是久远,它的恶果也就愈是严重,因此,这些社会立法在最初施行的时候还不是那么有害,随着年代的发展而变得愈加落后、愈加有害。

现在我们试着更详细地说明这一点:我们设想有一个小岛,岛上的产品可以供给十个人不劳动而生活。我们又设想,这十个人繁殖增加了三倍,并因此不得不按照他们增加的程度,去考虑如何可以保障他们在这个小岛上维持生活的办法。最适当的办法是,提高和改善那已经成为必要的劳动并且调整劳动的分配。如果说这十个最初的岛上居民,从前是在森林和山谷里采集野生果食为生的,如果说他们是在感觉到饥饿迫促的时候才去捕猎野兽的,那未在人口增加之后,继续这样做就不行了。

野兽和果实在日益地减少,于是就发生匮乏,他们不能不想办法克服这种匮乏。于是他们垦殖土地,因为他们发现,如果他们以这种方式来培育有用的植物果实,他们的维持生活的资料就可以增加许多倍。同时,和培育植物一样,他们驯养兽类,饲养牧群。

这样,他们的人口增殖愈多,他们就愈是从田地里争取更多的产品。但是,如果那最初的十个人把岛上的全部土地都彼此瓜分了,并且每个人同样又再分给他的子孙,有一天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就要和我们今天的情况完全一样;一个家族的人数增殖愈多,子孙所继承的部分就愈少;无产者的劳动日益为有产者的利益服务,每个人,为了保障他的生活,将不得不或者卑屈逢迎,或者暴力劫夺,或者欺诈狡骗。现在,如果这个部族增加到了一百人,其中最富的十个人就会对其他的十个人说:如果你们做我们的听差,你们就可以有饭吃;对另外十个最强壮的人说:你们来保卫私有时产的法律;又对另十个人说:你们来保管我们储存的物品,又对另外二十个人说:你们来给我们建造宫殿、围墙和濠沟,给我们制造兵器、豪华的奢侈品等等,这样就有五十个人是为了这十个富人的特殊利益而服务的;此外十个是老弱幼小没有劳动能力的人,其余的三十个人,为了生活,就必须在别人为他规定的任何一切条件下听候摆布,而且不能不满足于最微薄、最恶劣的一点生活必需。如果他们敢于抱怨,人们就会停歇他们的工作,让他们挨饿,如果他敢偷窃,人们就会把他们关到监狱里去,如果他们敢于暴动,人们就会用其他可怜的奴隶们手里的武器来对付他们。

在这个比喻上再加上金钱制度,这样,你们对于今天的社会就有了一个总的概念了。

通过遗产继承,数千年来富人把他们的财富世世代代遣传给他们的子孙,就象穷人把他们的贫穷世世代代遣传给他们的子孙一样。难道一个人就永远不可能转变了吗?不,问题不在于这里问题不在于这一个或那一个可敬的先生得到了一份产业,而是只有任何人都没有产业,或者人人都是全部土地的继承人,事情才能改观。

如果没有一个人不被允许进入一个国家、一座城市、一幢大厦,如果没有一个人能任意支配那为全体生活所必须的一部分产品来谋他个人的私利,那时候,不也就是整个地球真正成了一切人的财产了吗?

第五章 战争的发生

争端愈来愈严重,发展成为一种流血的争斗:主要是因为,人们逐渐把武器的使用变成了一种手艺,而这种手艺对于那些爱好自由的自然人来说,要比那不平等的、不规则的劳动更有兴趣。在这种争斗里不只掠夺动产,并且人们也互相夺取已经成为私有财产的土地,并且把这称为占领。为了从这种占领中获得期望的利益,人们把这些土地的原业主赶走,或是连同他们的家族一起屠杀掉。害怕自己的产业被人掠夺的恐惧心,日益促使私有主们结合起来,并且教会他们。为了保障大家的生存,在危难的日子里应该如何克制他们的个人利盆。

这样,对于许多部落这种危险的威胁愈久,他们彼此的结合也就保持得愈久,以便抵御这种危险,于是通过一种彼此更密切的了解,通过一种由此而产生的共同的语言和风俗,这许多部落习惯于把自己认作是一个特殊的社会,这样就产生了民族。

正象每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有他特殊的利益一样,每一个部落对其他的部落,每一个民族对其他的民族,也有他的特殊的利益;但是个人的利益究竟超乎一切其他利益之上。

当个人的利益面临着其他民族的更大威胁时,他就紧靠着他的民族。而当个人利益看到反对他的本民族有更大好处的时候,人们就反过来对他的本民族作争斗。

由于民族与民族之间经常处于敌对状态,每一个民族日益把希望寄托在养活武士用以劫夺和抢掠上,这就逐渐造成了一道鸿沟,把民族与民族隔离起来,他们互相采取一种疏远防范的态度。为了尽可能明白表示这种隔离,人们借助于大自然,并且发明了疆界。现在,这种疆界也成为一种私有财产,一个民族的私有财产,一个民族为了不和邻近的民族相混,用一种特别的服装,特别的语言,特别的风俗习惯来表现自己。

就是这样,私有财产把那最可厌恶的、把人类降低到禽兽的怪物——战争召唤到世界上来;为了好使它那恶魔的眼光时刻恐吓着人类颤抖的心。

原始森林里最野蛮的怪兽也不象人类这样疯狂地对待自己的同类;即使那些怪兽为了填饱自己饥饿的肚子,也不至于这样对待其他兽类。

但是人类,成千上万集合起来,高歌呐喊开到正在茂盛生长的田地里去,他们的草轮马蹄践踏田地里的庄稼,他们在疯狂野蛮的叫嚣欢呼声中彼此互相斫杀。一场野蛮得可怕的傀儡戏,一片荒凉的魔墟,遍地血迹和尸骸。面对着这种可怖的野蛮和疯狂的证物,人们还说什么人是上帝的肖象;如果人把他最可贵的青春和力量用于破坏,他就决不是上帝的肖象;一个上帝的肖象绝不会使自己从事于杀人的事业。

如果我们观察一下,并且想一想,人的身体是多么骄嫩和脆弱。人患病了,要恢复健康,需要别人多少关心照顾,多少的努力和辛苦,要多么细心地调护服侍;病人自己,医生和护士又要花费多少耐心;病人在这时变得十分驯顺,可是从这个景象里忽然一下子跳到屠杀和战场中去,为了毁坏这个脆弱的娇嫩的身体,人却想出了怎样一些可怕的机器;这就不能不令人怀疑到,他那所以异于禽兽的理性究竟是否存在。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说他那理性的运用一方面把他提高到禽兽之上,另一方面却往往把他降低在禽兽之下。

现在有一些人会说,人原也反对战争。只是如果真正过着一种冗长单调的,永久的和平生活,人类都到那里去呢?他们最后将会繁殖到还是不得不互相人吃人的地步。

首先,在这里要指出的是,今天的战争并不是通过公开的双方厮杀来阻止人口增加的;如果说它给人口过剩拦上了一道壩,还并不是因为战场上的大量牺牲,而是因为全体居民遭受战争引起的困苦、灾荒而发生的连年死亡。

战场上的屠杀并不能防止人口增加;因为在战场上牺牲的都是男人,他们虽然能生,但是不能养;假定有一天成千上万的女人互相厮杀,人口的减少就要达到可惊的程度。如果今天忽然五分之四的男人从地球上消失,不过一百年,人口会恢复到和原来有足够数量的男人时一样。因为女人们一定会注意到,她们在大自然的滋生繁育中作出各自的一份贡献,这是一种天赋本能,是不可扼杀的。男性的大量减少的唯一后果,将会是婚姻制度在法律上的改变,或甚至是这种制度的根本废除。

由此已经表明,现在所进行的战争,对于解决人口过剩是一个既达不到目的,而且有害的方法,何况我们现在还根本用不着惧怕什么人口过剩。

我们先让地球上的人口再增加五倍,如果已经达到了这个数量,而且人类认为有必要,应该想办法给人口过剩拦上一道霸,到那时候也还来得及。因为那时候我们立刻就可以办到,用不着做一些毫无益处的事先预防,而是采取一种很简单、很有效的方法,这方法并且还可以用未美化和提高人类的种族。

当生活在集体制度中的人类一旦达到了这样一个阶段,他们认为有必要来对于人口过剩采取办法了,那时候就会在社会里发生最重要的改革;那时候离这种时代就不远了,在那个时代大多数疾病都要消灭,那时候人类将重新恢复他那原始的强健的体格、发育和体态;那时候再没有活死人、残废者或是带病延年的人在我们中间憧憧往来,把他们的缺陷通过他们的子孙再留传给未来的世代;那时候医院将要比以前任何时候空闲,那时候随着身体上的疾病的消除同时也日益克服了种种精神疾病的根源。

战争是一种罪恶,但决不是一个永远长存的罪恶。如果说我们要求战争,那只是为了希望有一天能看到结束我们的压迫和痛苦;如果说我们的压迫者今天要求战争,那只是为了增加他们的享乐和特权。再假定说是大自然要求这样,因为没有比人类更强大的生物,所以要让他们自相残杀,以便给他们的增殖加上一道自然的堤防,又假定这种方法,就象今天人们必须屠宰牲畜来做食物一样,千百年后也是必需的,那也不必要无计划地屠杀他们之中最强健、最有用的分子,并且这也是和一切道德原则相悖的。

把战争看作是一个必要的罪恶,因为它可以防止人口过剩,这是一种什么谬论!

抚养起千千万万的儿童,发展他们生来还不具有的知识,就是为了当他们一旦成长,正是能够报答社会对他们所尽的力量,正是能够对社会有所贡献的时候,让他们去互相残杀吗?

因此我们可以不必象替皇帝的鬍鬚担忧一样;胡子长的太长了,他自会剪去的。我们把战争看作是一个罪恶,但并不是一个永远必要的罪恶,我们需要战争只是把它用作消灭另一个更大罪恶的以毒攻毒的手段;因为只要不公平在地球上还存在一天,战争就必要一天,就必须对这不公平进行战争;因此耶稣说:我来并不是为了送来和平,而是送来刀剑。

第六章 奴隶制度的产生

战争,作为它的后果,带来了种种最可恨的、人类迄今所没有见过的罪恶。人类在文明程度上高出禽兽多少倍。他在许多其他方面比禽兽还要低多少倍。这些可恨的罪恶之一就是奴隶制。因为劳动对于人已经开始成为一种负担。而武士是看不起劳动的,于是发生了这样一种思想,对于那些在战争中抓来的俘虏,不是杀害他们,而是从他们身上榨取尽可能多的利益。人们把他们用索缠拴起来,分配给武士们;武士们强迫这些俘虏替他们劳动,给他们耕种,给他们制造家庭用具以及从事其他劳役。这些俘虏因此可以有饭吃,但是他们除了他们的主人的意志以外不能有自己的意志。

在这里,才第一次公开了这样一个最丑恶的名字;在这以前,人类的本能还始终感觉羞惭,不敢把这个字公然说出来;现在随着奴隶制度的发生,在那已经在自私和统治欲的冰壳下冻结了的人心里,最后一点兄弟友爱的感觉也都窒息了。

起初,人把他的手伸向森林中的野兽,他那罪恶的嘴同时说出了我的这个字,然后他又动手攫取土地和它的果实,说:这是我的财产。现在他把他的手伸到他的同类身上,为了用他那可恨的我的把他的同类造成和林中的野兽、脚下的土地和上地上的产物同等的东西。

人还能被降得更低吗?

主人是不会。但是奴隶,我们下面将要看到还要更低。

请你们别对我再说你们那上帝的肖像吧;我们很容易就可以习惯于这种讥讽的用语的。不,人不是上帝的肖像;无知和开玩笑的人捏造了这样一句俏皮话,我们的浅薄无聊把它随处用成了口头禅。

走开,奴隶!滚,私有主们:还有你,财主先生!不,你们都不是什么上帝的肖像!难道不是吗,你们都不是?一他们不回答!他们明白了我的意思。现在让我们继续往前走。

放松了自私的缰绳,自私就象脱缰之马跑下去再没有止境。

因此私有财产这个概念今天已经扩展到人自己头上。任何东西都不再保险能逃脱这个称号,甚至连神灵也不能;因为不久就会不再说我们的神灵,而是说我的神灵,不再说我们的上帝,而是说我的上帝。如果他们能够把空气占为己有,他们也就早那样做了。

但是我们还是退回到人间来,退回到这个被他的兄弟们造成了私有财产和奴隶的人间来。

不公平分配产生了对劳动的轻视和懒惰;懒惰产生掠夺的贪念,掠夺的贪念产生战争的爱好。于是人们宁愿彼此殡杀,而不肯为自己、为别人劳动。但是因为战争只能是一个暂时的时期,当时人们还不能一生都要这种血腥的手艺,因此在战争之后,人们究竟不能不又被迫去劳动,去耕种所占领的土地。为了免得费这种劳苦,人们发明了奴隶制度。

现在人被人当作牲畜一样用棍子和鞭子驱逼着劳动。——但是我们也需要注意:他究竟还因此被给一碗饭吃。

从这时候起有了两种人;一种是劳动的人,和另一种不劳动的人。奴隶和主人。

今天,世界上有许多种人:

1.从事有益事业的人;

2.从事无益事业的人;

3.完全无所事事的人;

4.从事有害事业的人;

或是换一句话说:世界上有正直的人、无知之徒、白吃饭的人和流氓无赖。

当时奴隶的价值对于他们的主人并不比牲畜的价值高。人们让他们生育繁殖。并且利用他们的儿女再作奴隶。人们把奴隶带到市场上,用他来和牲畜或是其他器具交换。

人类由于私有财产的发生,就堕落到一种这样可怕的境地。从这里,人们可以看到,如果不知道怎样善于引导这个洪流,这种永无餍止的食欲会汹涌泛滥到什么地步。人本身、一个有理性的人本身,连同他的才干和能力会变成那些不义的人们的私有时产。

不止于此。这还不过是在人类头上腾涌而来的大苦难的第一个序幕。入们愈来愈精密,愈来愈机巧,愈来愈熟练地想出更完善的方法,从一个人的苦难的骨髓中榨出蜜来,供另一个人的享受。

唉!不幸的人类,你还远没有达到你的苦难的尽头!你的那些暴君是不会这样早,这样便宜就放弃骨髓和眼泪的榨取的。只要你还有骨髓、血和泪,你就准备着倒出来吧,因为就要轮到你的。你望着那行刑者害怕,但是又不得不挤向前来;因为你饥寒交迫。而且你是不至于完全丧失了你的骨髓的,那最薄如水的一部分骨髓,人们会留给你当作你的饭食。你的血和泪用不着白流,人们会把你的血和泪调和起来,给你润湿一下干枯的喉咙。

呀,他们怎样争着挤向前来献出他们的骨髓和血泪!——有些人已经受到拒绝,他们的血管里已经没有血,肢体里再没有骨髓,也再没有眼泪来哭泣他们的命运了。哪,他们已经完了,他们倒下去了。一霎间,这里又是另十个人来替代,都是面色红润的年轻小伙子。喂!你们对于那些大爬虫正是最好的猎获物哩!他这次又熬过去了;呀,可怜的奴隶,你还在夸耀你那殆难的事业呢!你不害羞!——不,不,上帝见怜这些穷小子吧!

你,两足的、理性的怪物,你想骑在你同类的头上做他们的主人,你想在残忍和恶毒上胜过恶豹和鬣狗,你想把你那虚假的、伪善的眼光,把你那山猫的头昂到天一样高;你糟蹋神灵,玷辱你的本能,你无所愿忌;把你那眼光垂下来对着大地,只要还有一声悲叹从奴隶的地狱里透出来,只要朝阳还照耀着一滴受难者的眼泪,只要在甜密的乐曲里还混合着一声压迫的叹息,把你那眼光垂下来吧!而还有你,奴隶!你那匐伏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什么,你在你主人面前这样懦怯,畏葸地低垂着的眼光,你也敢把它朝向天上么?你难道要使天也照映在你那屈辱里么?

第七章 商业的发生

由于农业的发明,人的享受多样化了,为时既久,人也就习惯于这些享受,并因此成为一种需要。随着人们的不同的嗜好,这种需要是各式各样的,并因此生产这些享受品的劳动也同样有各式各样的。这个人善于种谷类,另一个人善于种豆类,第三个人种果树,第四个人种蔬菜,如此等等。农田耕作本身要求农具的制造,而制造这些器具的技术又各个人不同,于是有些人积存的器具多些,而另一个人,由于缺乏必要的训练不能同样熟练地制造,对这些器具就感到缺乏;因为一般地说,一个人比别人训练得多些,这个人的工作就要比别人好些,而每一个人所造成的产品,对于全体来说,或者是必需的,或者有要求得到它的欲望,于是人们开始把各种不同的器具和农产品互相进行交换。人们用农具交换谷物,用果品交换豆类,用衣服交换武器等等。决定每一个产品价值的,不在于用于这个产品上的劳动时间,而无宁是在于这些产品是否剩余或缺乏,在于它们的质量和数量。

随着霸占的土地被承认为私有财产,当然土地上的产品也就成了私有财产。

于是在这种方式下,因为人的劳动是完全由偶然支配的,因为并没有人来调整劳动,因为每一个人都把劳动看作是取得他个人的需要和享用的手段,因此也就没有人去认真注意,是否一个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所采取的手段会对于其他人的手段和目的有所损害。

一些人把建造房屋,制作农具和武器的最好的材料作为他们的私有财产囤积起来,使另一些人在需用这些材料时,要化费许多辛劳,最后不得不忍受损失用其他产品去向囤积者换取这些材料。

而在交换行为本身中,人们试图欺骗,把一件坏的产品夸扬成一件好产品。从而引起了彼此的不信任。

不止如此。被欺骗的人又试图报复。用强力夺回别人从他们那里用诈骗所多得的利益,而且夺取的更多些。由此发生争吵,殴斗,流血,杀人。

这样,随着私有时产又发生了偷窃和抢劫。这两件事的发生是不可分的。私有时产是偷窃和劫杀的根源:但是不久,人们就认识到这些新的罪恶的可怕。于是采取了对付的办法,制定了法律,这些法律把某些人的私有财产神圣化,而对于另一些人,如果他们也采取前者所采取过的同一的攫取私有时产的手段,则加以处罚。

不同的个人利益日益把人分成为彼此敌视的集团。为了给新的法律以力量,需要有强力的防御措施。因此私有主们就更加紧密地集结起来,用篱笆、围墙和濠沟把私有财产围起来。由这种方式就产生了城市和圩寨。

现在,战争是在这个寨和那个寨,这个城市和那个城市之间进行的了,在各式各样的战斗中,许多从事于有益器物的制造的人丧失了生命。人们在保卫私有财产的时候,在建筑围墙、濠沟、碉堡,打造兵器等等的时候,在加入战斗的时候,又不能不搁下那些有益的劳动;于是,由于要保卫私有财产而引起的时间损失,需要人去做的有益的劳动变得更加繁重了。

因此劳动已经开始对于人成为一种负担。它的沉重的压力只是因为习惯才使人觉得稍稍减轻一些。

物物交换的商业愈是扩展,就愈是有更多的人从更远的地方把产品带来交换,这些产品是人们迄今还没有见过的。这种外来的产品当它第一次在一个地方出现的时候,交换特别有利,并从而引起了别人的羡慕,同样也到远地去搜集这些货物,以便这样来增加个人的利益。于是,人们到迄今还不知道的地方去旅行,访问从来不曾认识的人。

因此,人们见识了无数以前所没有见过的产品,并因此而更加提高了享受和加强了劳动。

人们把某些这种外地的产品试着也在本地生产;这种试验成功了,于是那些迄今只生长野苹果、刺李、萝卜和少量谷物的未经精细耕作的地方,现在变成了繁茂的园圃,其中盛长着葡萄和南方的果实。

但是培植这些产品的劳动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参加的,因为,上面我们已经说过,劳动是没有很好调配的;因为有大量的人手从这种培植新产品的劳动中,被抽调走了,由于要去从事那些无益的,但是由于有缺陷的社会组织而成为必要的劳动。因此劳动开始成了一种负担,人人都想方设法,尽可能地少担负些劳动。

最大胆冒险的、最强悍有力的人拿起了武器,并且把使用武器的技术变成为一种行业。和商业一样,现在抢劫大为流行。由于有很多梭巡窥伺着猎物的盗群,使得远地旅行的商队不能保证安全。于是保持相当数量的武装人员保护商队以防盗群的袭击,或是自愿把一部分商货送给盗群作为贡赋,就成为必要的事。但是由此所产生的损失,在以其他产品和这些产品交换的时候部分地已经计算在内,因此实际上只是生产这些产品的人主要地负担了这种损失。

由于物物交换商业的扩大,现在造成了这种情况,许多经营商业的人都占有很多的财产。通过财产的占有,这就使得时主们具有一种能够左右财产较少的人的很大影响:因此财主们可以毫不费事,把财产较少者的利益牢牢地缚在他们的利益上;于是人们就习惯于按照一个人的财产的数量来评定一个人的价值。

人们开始对于财主们特别表示尊敬,希望因此取得他的好感,通过这种好感可以和他做一笔好交易,或是通过他得到其他的好处。

人们对于拥有财产的人尊敬的程度愈高,没有时产的人在大众眼里的地位也就降得愈低。自私开始把它的柔嫩的根芽在私有财产的概念里四处伸展出来;平等之神离开了人间,为了报复,逃进了阴暗的森林和辽阔的沙漠里的盗群中去。

从这时候起,人们把一切偷窃来的东西叫作财产,而把贓物的交换叫作商业。

第八章 金钱的发明

人日益增长的需要和因此而增加的劳动产品使得物物交换的商业大大地扩展和多样化了。由于产品的增加和多样化,在产品交换中发生了许多纠纷和误会。这一个人带着皮革到市场上来,为了换工具;但是那个有工具的人往往不需要皮革,而是要求交换木材或是铁;而有铁出换的人既不要工具,也不要皮革,而是要换取衣料或是果品或其他类似的货物。因此原来很方便的物物交换的商业就遇到重大的障碍。为了消除这种障碍,人们有了一个新的发明,这就是金钱的发明。

人们把金和银叫作贵金属,把它切成小块,在上面印上大人物的肖像。

这块金属品,人们始了它一个假想的价值,就被用作为被交换的货品的价值标准。通过这种方式,这块金属品就具有了一种它原来不具有的价值,而这种价值是接着所有者或是收受人的情绪、运气和心机而或增或减的。

这种新发明在后来的时代里,对于社会引起了一些怎样可怕的后果,金钱的发明人当初显然是没有料想到的,就象火药的发明人没有料想到火药的后果一样,甚至比火药发明人更加料想不到,因为火药发明人还可以意识到他的发明所包含的有益和有害的两种用途,而金钱发明人既没有想到前者,也没有想到后者,尤其是没有想到后者。

从前,人们用鞭子强迫奴隶去劳动。奴隶由于私有财产的概念变成了一种劫掠、交换或是继承来的财货,因此他和牛、驴、马一样也具有一个价值;因此如果时产所有者一旦丧失了他,就是一个损失。

自从有了金钱,人就没有丝毫价值了,他还不如牲口;在德国、英国和法国,人们尽可以放心大胆地贩卖人口,不会有多少生意可做的。在这些国家里人已经失去了价值;凭一小块面包就可以弄到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精神抖擞、年轻力壮的人,并且还可以挑选,并且还受到鞠躬,感谢。

当初,每个财主都关心他的奴隶,不叫他们劳累过度,因为他怕奴隶病死受到损失,就象今天有人怕自己的一匹马死了一样。现在,人们为了吸取利益,不惜尽量榨取奴隶,以至吸干他们的血,一旦奴隶病了、老朽了,就把他们从车间、工厂和住所里赶出去,免得还要给他们饭吃。反正外面还站着成千上万的人争先恐后要挤进这个受苦的地狱里来。就这样,这些牺牲者一旦气力耗尽,就会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地狱里踉踉跄跄地被撵出来。

常常用不着费丝毫气力,就可以找到一大群志愿为最沉重的劳动服役的奴隶,人们只要随时随地在窗口挂一块面包,就可以把他们成百成千地引进来。

从前,奴隶的主人关心他的奴隶,给他一点有营养的食物,以便他有气力劳动,主人可以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利益;现在人们为了奴隶的劳动所给予的食物,仅只是让他们不至于倒地饿死。人们在这种方式下慢慢地耗尽了年轻气力,一旦气力枯竭了,就被赶出去,另换别的更年轻的人进来,仍然照样办事。

随着金线的使用,奴隶制度就变换了一种和从前完全不同的方式。奴隶制度的粗劣的外表更多地为契约和法律的阴影掩盖起来。在名义上,奴隶制度在我们时代里已经部分地废除了,但是奴隶制度的实质在许多方面还以更恶劣的程度继续存在着。

真的!如果我们只要有三天时间执掌了象我们的压迫者那样的权力,我们首先要怎样来消灭这种奸诈、不平等和欺骗的假面具啊,我忽然想起若干年来所上演的一出喜剧,人们把它叫做废除奴隶制度。在这出戏里博爱的英国人首先上场;这些英国人,就象他们对中国人所说的那样:“我愿意你把这些鸦片拿去,以便你好毒死自己;作为交换,你得给我们茶叶,好让我们更容易消化我们吃下去的牛排。”他们在遥远的国家里禁止奴隶贩卖,而在自己的国家里却麕集着不幸的奴隶,成千成万地为饥饿而死去!

到处都开着这种同样的假面具舞会,到处都扮演着类似的喜剧。人们甚至于还组织了防止虐待兽类的协会。

如果我是一个这种爱护兽类协会的会员,我就要天天把两条腿的兽类带到他们面前作为控诉人,给他们看一看这些两足兽类的枯瘦如柴的肋骨,空洞的眼睛,坎陷的两腮,并且说:“诸位先生们!看一看这个可怜的牲口吧!被它那狠心的主人虐待到这个样子;它每天要做十四小时到十八小时的工,而且还要受无情的虐待。再看一看这里!这就是它的全部食料!它还得奶它的幼畜;这些破烂东西就是它盖窝用的,为了好让它的幼儿和老母挡寒。”那爱护兽类协会的主席将会回答我什么呢?

这是一种怎样辛辣的讽刺!把部分黑人的解放叫作废除奴隶制度,他们设立禁止虐待兽类的协会,而不干预对人类的虐待!

随着金钱的使用,这种苦难达到了可怕的顶点。它始人类制造了一条鞭子,它的伤痕深入人的心肝和骨髓。

自私已经把它的限制远远扩张到自我维持这种感情的范围以外。任何羞恶感都控制不住自己了;统治人物、傅教士、立法者、教师、法官、强盗、凶手、窃贼,一切的一切都向黄金伸出那贪得无厌的手,人人都相信他那用世的幸福必须在这里面找寻。

凡是能博取这种金属的一切手段和途径,都无不用尽了。为了向大地深处探取这种为上苍所小心埋藏的金属,牺牲了千百万人的生命。

在以前强悍者的威力所办不到的事,现在凭着贿赂和收买都可以办到。

以前,奴隶还有保障,可以从他那狠心的主人那里得到食物和一个栖身之所;现在他被赶了出去,陷在痛苦的生计忧虑中;这种忧虑耗尽了他生活的第三部分,在他的面貌上烙下了受苦的烙印,使得他在他那压迫者的眼里更加显得一无可取。

从前任何人都没有生计的忧虑,就连奴隶也没有;对于无业、无产的人来说,当他们饥饿的时候,也还有一条临时的、不得已的出路,因为当时殷勤好客还是一种神圣的权利。但是随着金钱的通行使原始人类美好风俗的一点残余也黯然消逝了。现在,大规模进行的利欲竞争产生了迄今为人所不知道的无数罪恶。

从前人们用强力把人变成奴隶;现在奴隶自己出卖他自己;出卖他的健康,出卖他的青春,出卖他的血液,换来的是人们告诉他的所谓祖国;祖国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国家里的一切私有财产和全体私有主;奴隶生长在这个国家里,但是他和他的同类在那里没有丝毫财产。也没有希望可以在那里获得丝毫财产。

从前,人们抢掠年轻的妇女,拿她象牲畜一样来交换,用强力把她们从父母兄弟和丈夫的怀抱中夺来;现在金钱制度能够做到这样,使得妇女自行出卖给有钱的人,拿美貌和嫣媚,良心和贞操与浪荡子的万恶的黄金交换。

而如果她们不这样做,也许就只能咬牙忍饿而死;但是那好心的浪荡子不愿意她死;她应该活下去,忍着耻辱活下去,从这种耻辱里,她父亲、母亲、丈夫和兄弟往往也还分亭到一小块面包。

从前,人们彼此偷窃,抢掠物质的生活必需品;而在金钱制度下,除此以外,任何人的荣誉和名望也都不再保险。

诱人的灿烂的金光造成了千万个伪君子和谄谀小人,匍匐在这个世界的有权有势的大人物面前。天赋的大丈夫精神变成了狗的精神!——狗的精神?不!不是!至少那还是一种忠实的精神,一种这样的狗的精神。在禽兽之中我实在找不出更恰当的比喻,谄谀小人远在禽兽之下。一个公正、正直、坦白的人,如果他不肯在这条卑躬屈节的道路上追随这种下流的丑行,就要被侮慢、讥笑、迫害、虐待以至于处罚。

从前,任何人不会拒绝他的邻居从他的田地里拿走一捧粮食,以便解除迫切的饥饿;现在我们的大街小巷上徘徊着许多枯瘦褴褛的人们,从他们那高耸的颧骨间的深坑里人们可以看出那第四种请求。对于这些人,现在很少再有大门是敞开的。这些人,在精疲力尽之后,当他们的肢体已经不能再从事劳动了,他们应该做什么呢?偷盗吗?自从你们的祖先发明了私有财产和金钱以来,你们的法律已经禁止偷盗了。自从他们的气力被榨尽了以后,他们已经不能再象从前一样的劳动了;或者他们应该来协助你们,也就是说:和你们一样游手好闲吗?你们却又不肯让他们分享你们的生活。那么,应该怎么样处理他们呢?你们是不是想把他们杀掉?——你们又吓退了;但是对于他们终究要有个办法啊。你们想:让他们讨饭吧,我们不时施舍那末一小块面包给他们。——但是你们把讨饭也禁止了。因为你们觉得乞丐对于你们很不方便;可是你们要注意,是不是盗窃有一天会对于你们更不方便些;因为在这样一个盛开着最可爱的花本的花园里,忍着饥饿而死去,这将是除非结合着最大的豪气和最大的懦怯的人办不到的事哩,这样的结合我实在给它找不出一个适当的名称。

如果这些缺点的可怕的形象是一只猛虎,它把它的猎物一口就吞下肚去,那末你们那金钱制度,你们那私有概念,你们那社会制度的一切缺点很快就会被送入坟墓,因为全世界都会老远就听见了它的吼声。但是这些缺点是一种暗下的毒药,它逐渐地、慢慢地破坏着人的身体;人们逐渐的雕谢、软弱、衰病以至于死亡,而完全不知道他所以衰病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自从私有财产发生以来曾经有过不少叛徒;但是象自从金钱使用以来那样可怕的叛徒以前还不曾有过。只有那和金钱相结合的自私,才使叛逆行为达到了所可能想象的最可耻的顶峰。

凡是看到这段文字的可耻的人类的叛徒!不论你是谁,你将遗臭万年,永远免不掉世人的咒骂。

我们的德意志青年,那些没有祖国的,希望要和别人一起有一个祖国的德意志青年,从他们那黑暗的牢狱里用他们的灵魂的声音对你喊道:你把我们和我们的父母兄弟拆散,你这可耻的叛徒,你该永远受诅咒,你将永远从弟兄们之中摘除出去!

我们的德意志姑娘,那些在监狱里叹息的出类拔萃的姑娘,用一颗破碎了的心对你喊道:可耻的鬼东西!永世受人咒骂的!我们那白发苍苍的老父老母在悲愤绝望中紧握着两拳;你夺去了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欢乐和希望,夺去了他们老来唯一的倚靠,把她投入了潮湿黑暗的牢狱。如果你还有一星星忏悔的火花,就去把那三十个银币扔到你们那法官的桌子上,连同你那小小的官职,小小的纱帽,并且在上帝和全世界面前说:我已经悔过了!这里是你们罪恶的钱,你们罪恶的官职,你们罪恶的纱帽!我要去忏悔赎罪,改造我自己。

无论我们把眼光投到这个社会制度的陈旧发霉的建筑物的那一个角落里,我们到处看到的是罪恶和缺陷,它们的原因就是不平等,而那维持这种不平等的工具,就是金钱!

访问一下我们的苦工队、教养所和劳役所,访问一下我们的审判厅、救济院和孤儿院,你试把他们那里所谓的罪恶和罪行一件件记下来,并且完全不抱成见地把每一件事一直追查到底,你们就会发现,如果没有金钱制度这个东西,十分之一的这些罪恶都不会发生。

把富裕手工业者的儿子变成商人,把商人变成骗子,把骗子变成游手好闲的懒汉,把懒汉变成自私、狠心的吝啬鬼,只要对他有利,甚至把劳动者的皮剥下来换钱他都干得出来的。试问造成所有这一切的,除了对金钱的贪欲以外还有什么?

那些富裕的小业主的打扮得整齐的女儿们,当她们偶然的不得不和一个劳动者打交道的时候,要先捂上鼻子,是什么使得她这样做呢!其实这些劳动者比她们的装腔作势的玩偶的父亲知识往往更高,手艺更巧,何况她父亲过去根本也是劳动者?她们为什么要藐视那些劳动者呢?除了金钱作怪还有什么别的!

这个人的态度自然、大方、毫无拘束;那个人的态度呆板、怯懦、小气,这都是从哪儿来的呢?因为这个人有钱,那个人没有!

为什么不平常愉快的夫妇一旦会锁起了眉头,为什么有这种忽然产生的冷淡和由此而来的不愉快?同样还是为了金钱。因为在金钱制度中,人的幸福和不幸福都是由命运摆布的。

为什么社会里有这种可恨的等级区别,以及由此而生的这些可厌的请求和拒绝、命令和服从呢?为什么有这些丑恶的伪善和谄媚、侮蔑和出卖呢?还不是为了钱!因为每一个道德败坏的人,每一个怯懦、卑鄙的人都试图通过这种被公认的、甚至被欢迎的罪恶手段来达到某种利益,而对于他所妒忌的具有优裕生活地位的人,则暗地里去陷害他。是什么冻结了温暖的友爱,是什么在仇敌的侮慢和不逊里滴下了苦辛的刺人的毒药?——也是金钱制度。通过它那贫穷和富裕、丰足和穷困的更迭变换。

是什么引起兄弟和朋友之间的不和、猜疑和漠不关心呢?——金钱制度。因为这个穷的想靠那个富的周济,而那个人却不加帮助。

为什么这一个拉长了苦脸,那一个满面愁容呢?因为两个人都需要钱,而两个人都得不到。

为什么穷人的孩子们成群的死亡?因为他们的父母缺乏健康地养活他们的费用,因为金钱制度拒绝给他们这种费用。

为什么对于穿着华丽衣服妄自尊大的糊涂虫这样尊敬,而看不起那衣衫褴褛有知识的人呢?——因为地位的不同,因为一个有钱,一个是穷光蛋。

为什么这些孩子们昨天做了坏事不被斥责,而今天却受他们那狂暴的父母痛打呢?——为了钱。因为他们今天丢了钱,而昨天孩子们所做的坏事,在他们的恶劣的教育者的一钱如命的脑子里是毫不介意的。

为什么这个姑娘要对这个丑陋的、愚蠢骄傲的贪财无厌者,比对那年轻多才的一无所有者多看几眼呢?因为那个丑陋的有钱。而这位年轻多才的却没有。但是那个蠢材,直到他旁边的人都暗暗笑他已经上了钩了,还没有看出原来他那钱袋的重量在那美人儿的心上压得这样深。但是后来由婚姻变成了痛苦,由喜剧变成了悲剧;在这出戏里痛苦的怨声和叹息,绝望的呼喊和暴怒的咆哮同那金钱的铿锵声构成了一曲交响乐。

这就是金钱婚姻!——保罗说,谁要结婚,是好事;谁要不结婚,更是好事。为什么?因为他,和今天的许多穷鬼一样,也没有钱。

如果一个手工业者由于幸运和投机获得了一份大财产,也就是说,他懂得了怎样从工人和顾客身上吸取尽可能多的利益,他的孩子们也就大半从早年起就被灌注了对劳动者的蔑视。这种蔑视在一切指导特权阶级教育的人身上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和风俗。尽管人们不是故意去传布它,但是它是从社会阶级的区别中——从那种人们从少年时代起就习惯了的阶级区别中——早就已经产生了的。母亲俩特别费很大的力,把虚荣和愚蠢的骄傲观念印人她们那些小妮子的心目中去,这些丫头们将来只要她们还有希望找到一个男人,无论如何不肯在手艺人里找一个丈夫。为什么?因为对于劳动者阶级的习惯的轻视,因为这样一家子就可以毫不费力而赚得到钱。人们能够因此责备她们吗?不能!因为家庭和婚姻幸福只能建立在一种比较安适的、尽可能无忧无虑的生活地位的保障上。凡是生活受威胁的地方,一切道德都失去了维护和平和自由的力量。

嫁不上阔丈夫的姑娘们,因此,宁肯在职员、小官吏、小商贩以及其他半吃闲饭或完全吃闲饭的人里去挑选对象,也不肯先把她的选择放在一个诚实手艺人的身上。

就这样,一个幸运的手艺工人靠他的劳动辛辛苦苦挣来的东西,由于结婚,就不再为手艺工人所有,而被转入了那些不从事、或只从事对社会益处很少的人的手中。

如果发明金钱的目的是在于调整产品的交换和调整制造这些产品的必要劳动时间,那末为什么人们不在钱币上印上某种一定的价值,例如:一磅面包,一斤肉的价值,一小时收割庄稼的劳动的价值,一小时缝纫劳动的价值,一瓶酒、一只鹅、一只鹅的价值,等等。不论在那上面印上一大批不同的执政者的头像连同纹章,还是印上一些鹅、牛、驴、猪的头象,不论在那上面印上王笏和王冕还是印上熨斗和锤子。如果人民在钱币上看到:“一小时劳动的价值”,在钱币的另一面看到铁砧、锤头、针锥、熨斗、锯、凿、斧子、圆规等等,他就不至于这样容易地被欺骗和愚弄。所有这一切以一个标记证明了,这些劳动时间和由这些劳动所造成的产品一样,同样是具有一定的价值的。

但是正象人们把凡是有关特权阶级利益的法律定得尽可能愈明白愈好一样,人们试着把凡是有关公共利益的事搞的尽量愈糊涂愈不清楚愈好。

当法利赛人要对耶稣捏造一个罪名,或者是在政府方面把他说成是一个反对君主的逆贼,或者是在人民方面把他说成是一个为罗马统治压迫辩护的叛徒,他们暗藏奸诈地问他说:“人们给君主纳税是对的吗?”于是他要他们拿出一个钱币来,问他们那上面印的是谁的像,人们回答他说:“是皇帝的像”。他说:“那么,把什么是皇帝的还给皇帝,把什么是上帝的还给上帝”。但是,他接着又说:“在你们腰包里既不该带黄金,也不该带白银”。可见耶稣也是反对金钱制度的,所以金钱制度把他卖了卅个银币钉在十字架上。

从前,除去具有权势和具有暴力的人以外,只有一种人能在他的同胞头上发号施令,这就是拥有某种动产或不动产的人,例如:货机、牧群、房产、土地等等所有者;现在,奸诈的人已经更容易对别人施行压迫和诈取。如果有一个人渴望得到某一种产品,他就不需要再用暴力去抓一个奴隶,让他来为他制造这种产品,也不需要用任何由他自己制造的劳动产品来和它交换;他只要宣布一声,他有钱,他要买,自会有许多最勤劳、最熟练的手和最有天才的头脑来听候他使唤。而劳动者也可能站到那里去,把他那些辛勤制造的有益产品陈列出来,大声喊道:“也给我你们那些美丽的衣料来做衣服,或是给我你们那些好家具,我把我这些劳动的产品和你们交换。”但是人们回答他说:“你的劳动?它值不得这些美丽的衣料和家具,这些东西不是给你们这些劳动的人用的,而是给有钱人享用的。”

在物物交换的制度下,不可能象在金钱制度下那样容易轻视劳动的真实价值;因为每一次对于物品的直接比较,很大多数情形下都防止了对物品价值的过低估计。

在金钱制度下,劳动者逐渐地忘记了对一块钱所应给的产品和一块钱所应得的产品之间的关系作正确的比较。这样,人们不久就根本不再提出比较,而把金钱看成了一种真正的劳动产品,它的价值几乎可以不知不觉地听凭有钱人随意增减,是增是减就看那样对他有利。金钱制度对于有钱有势的人还有这样一种方便,它能够随时随地立刻满足他们那些五花八门的享受和贪欲,并且这样可靠,这样容易,仿佛金钱就是专为懒惰和统治欲的利益而发明的。因此在新的交换制度下,特殊阶级的贪欲和享受日益增加,日益无厌,并且最下层劳动阶级的劳动负担以及生活必需品的恶化和减少也随着日益显著。这是很自然的事,譬如好多人抬一根大梁,其中有一个人故意把肩头缩下去,那重量当然就落到其余人的肩上;如果有一匹马在拉车的时候不出力,其余的马就必须更努力地拉;如果有一个人先把肉汤里的油都捞了去,其余的人就只有吃那剩下的稀汤水。

金钱制度给社会带来的道德败坏,真是可怕。因此在我看来这种金钱搜刮就象一只大鸽子笼,人们把少数钱放出去,以便把更多钱引回来,只要一下子进了笼,就紧紧抱住不放了。资本家们彼此投机取巧就象嗜好养鸽子的人互相诱夺鸽子一样;而正象鸽子吃尽了穷苦农民地里的种子,财主们用捐税和利息吃尽了他的劳动的最好果实。

这种对于懒惰、统治和享受最适宜的金钱制度,现在变得日益更加完善。人们已经使劳动者习惯于金钱和金钱对他所产生的有害后果,而且劳动者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害处;于是人们更加肆无忌惮地继续走下去;人们又施行了利息制度。

例如,有人企图囤积某种产品,但手头现金不够,尽管这样,他并不放弃这个打算,因为他这样做,本来不是为了自己的需要,而是想通过这种收买可以造成人为的市场紧张,然后他就可以对于这种产品任意要价,从中谋取暴利。于是他从别人那里去借一笔为进行这种投机所缺少的钱,但是借钱的人也不肯在这笔强盗生意里一无所获,而是有一个条件,要把所得的掠获品的一部分在利息这个名义下分给他作为他好意帮忙的报酬。

如果人的机巧才智一旦选定了自私作为他的用武之地,那它就再没有止境了;他用欺诈的方法从别人身上获利的次数愈多,他就愈想去做更大的投机。凡是人所看到的东西,他都想要;这本来是一种完全自然的而且很好的本能,如果不是这种本能在某些人身上被扼杀,而在另一些人身上变本加厉的话。哪些孩子最会偷吃和偷东西呢?正是那些被管教得最严的孩子;大人什么都不许他们动,而且只给他们很少一点东西。如果别人家的孩子所有的,你们也都给他们,你们就不至于受人责难,说你们养成了他们偷窃的恶癖,而如果以后他在社会里依然成了窃贼,罪过就在于社会,因为社会不给予每个人以同等的机会。凡是别人有的,他也都能具有;办不到这样,这个罪这就不由你们来负。

但是在今天的社会里通行着一种正相反的原则:如果一个年轻人成了窃贼,一般人就说:“这是他父母的罪过,他们娇生惯养纵容了他。”不对!这是金钱制度的罪过。这种制度容许某些人愿意享受多少就享受多少,容许他愿意不劳动就可以不劳动,但是却强迫另一些人忍受一切由此而来的不利后果。

为什么新闻记者要说谎,为什么窃贼要偷窃,为什么商人要欺骗,为什么律师要为一件坏事辩护?一切都是为了钱。

为什么值权人和值务人互相辱骂,互相打架互相告状;为什么伙计和老板,顾客和店主互相争吵?——永远都是为了钱。

为什么酒馆主人在酒里兑水,农人在牛奶和奶油里搀假,为什么面包师做的面包愈来愈小?一切为的是钱。

为什么农人把不熟的果子送到市场上去,为什么屠户卖病畜的肉或是不足龄的小牛肉,为什么有些大城市的饭馆用马肉或猫肉供应顾客?一切为的是钱。

为什么有些人在教学、著作和其他行动中竟然违反他们的良心和信念?——为了钱。

那些成天制定法律的人,只会制定法律,这是他们的本性;如果有人让他们注意一下罪恶的种种根源,他们就会立刻定出新的法律和新的刑罚,为的是阻止真理的传播。为什么这样?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依靠这个罪恶的根源来养活自己的,他们没有勇气为了社会的福利而牺牲他们的特殊利益。

他们的法律象一樽大炮一样,炮口是对着人们要求具有和别人一样具有的欲望。有钱的人架起的这样法律和刑罚的大炮,炮口就是对着没钱的人的。其结果是造成暴力的或是欺诈性的劫夺,而去犯这种劫夺罪的人,或者是憎恶劳动,或者是劳动了而得不到他必要的生活资料的人。强者公开地掠夺弱者,这种公开的掠夺,法律是不会处罚的,还给它冠以各种名称,例如:贡赋、捐税、私有财产、盈余、利息、典押、诉讼费、工资扣除、高利贷等等。弱者如果暗地里掠夺到强者,那就要加上骗子手、窃盗、伪造者等等罪名。在我们的刑事案卷里充满了这种双方互相掠夺的可惊可笑的历史;甚至世界历史本身也无非是一部大强盗史,在这里面任何时代,正直的人总是被欺压的人。

我们今天的婚姻至少一半是金钱投机,不是看中了妆奁、遗产;就是把希望寄托在对方的爵衔上,为此甚至于有巴望对方早死的。尽管这一切都是无可争辩的事实,有些学者却认为,对于金钱制度的批判有损于自由的事业!

这是血和泪,人民迄今原想用它们来浇活这棵枯萎的自由之树的,都是白费了,因为它的病比人们迄今所设想的隐藏得更深。弟兄们,让我们一直挖掘到它的根吧,因为在那里隐藏着自私的幼虫,在那里这个幼虫以一种隐蔽的方式吮吸着这棵小树的生命液,并使它快要枯萎而死!

可鄙的金钱!地狱的恶流!你把人们心里的爱的种籽活活烫死,如同从利比亚沙漠里吹来的热风吹枯了南欧平原上的嫩绿的草原;但愿有一个奇迹能把你重新沉入地底,当初自私用整个整个民族的生命作为牺牲,才把你从地里挖了出来的!

无用的渣滓!在那上面沾满了千百万人的血迹,它使贫穷的劳动者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在困苦中死亡,为了好使那些饕餮、纨裤、懒惰、闲散的人能够从劳动者的身上榨取脂膏,从他们的骨头里吮取骨髓。无用的渣滓,劳动者在泪水和汗水中辛勤地乞求得来的,又不能不带着诅咒和眼泪拿出去,滚吧!永远从这个被你那偶象崇拜所亵渎玷污了的社会里滚出去吧!

你那灿烂的光辉是那些穷人、孤儿寡妇们的泪水的反照。这些泪水是这样的辛酸,这样的炽热,落到那铸成的君王的像上,也不能使它软化,因为它已经埋在一块冰冷的金属里了。

僵死的、无用的金属!你那带着魔术的光辉燃起了第一个战争,铸成了第一把匕首,架起了第一座断头台。从我们中间滚出去吧,好让谅解、安全与和平再在我们中间定居下来!

虚假的偶象!在你的崇拜之下,成见、迷信和无知的阴影夺去了人类的开朗、快乐、光明和生活,带着你那惯于说蔬的傅教士离开我们吧,以便人们醒悟过来,他是人,不是生来自己让自己受苦受难的。

丑恶的金块,你为不公平服务,出卖最神圣的事物,把千百万人投入监狱,拖上断头台,你把一个救世主钉到十字架上,因为他攻击你那有害的影响,从现在起直到千年万代你永远被咒骂吧!

使精力旺盛的人在潮湿、黑暗的监狱的四壁之中雕谢,这就是你的事业!你的重量拖住了那面色惨白的叛徒的颤抖的手,缠住他的舌头,使他说不出一句“不要引诱我们”。就是你,把这些满怀希望的青年赶到炮口面前,你强迫他们为战争而死,因为你不允许他们为劳动而生。

那些在白发苍苍的父老眼中闪烁着的悲愤的泪水,那些把母亲的面包滴湿了的悲哀和痛苦的眼泪,那些落在贫苦无告的姊妹们胸前的滚热的泪珠,都是你压迫出来的。

呀!这些可怜的、不幸的、无助的人们,他们怎样在他们僻陋的小屋里哭泣、呻吟、呼吁、叹息!他们怎样在他们穷困的空床上痛苦转侧呵;而对面,却是欢乐沉醉在天鹅绒和绫罗绸缎的锦锈之中。这里是绝望的伤心呼号,那里是放荡的狂欢。

这里是华丽的贵妇人的世界,珠光宝气、金玉交辉,服装上加辍着贵重的花边;那里,要让那可怜的病儿抵御冬季的严寒,却连一片毛毡也没有。

这里是佳酿美肴,供这懒惰世界里的人滋润唇舌;那里是一罐冷水,给那在一天的辛苦和酷热之后精疲力尽的劳动者。

这里是宽大的、雕梁画栋的宫殿,供懒惰的人安居;那里是潮湿、阴暗、臭气熏天的角落,给劳动者栖宿。

你们听见了吗,他们怎样地呼喊着钱,从地球的这一个角落直到那一个角落?

侯爵和强盗,商人和窃贼,律师和骗子,傅教士和江湖术士,全都喊着钱!

还有你,讨饭的乞丐,也喊着钱?

他们不知道而且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时刻就要到来,在那时候喊着要钱是一种耻辱,想榨取钱是一种罪过。

可怜的乞丐!你还是讨你的饭吧。人们把你青年时代辛苦挣来的银子拿去了;现在,去吧!因为你已经不能再劳动了,去向他们把你的小铜钱要回来吧,因为你已经习惯于拿几个小钱了,如同魔鬼已经习惯于地狱一样。但是终会有一个时候要到来,那时候人们不再喊:钱!钱!而是喊;不要钱!不要钱!

终会有一个时候要到来,那时候人们不再乞求和讨饭,而是正当地要求。

在那时候人们把纸币、支票、遗嘱、税单、租佃契约、债券等等都付之一炬,每个人都把他的钱袋扔到火里,穷人扔掉铜钱,小康的人扔掉银钱、富人扔掉金钱。

在那时候手足友爱的泪水又会回到那被自私所枯竭了的眼眶里,在恶毒的心里又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道德感,不信上帝的人将会对天发出感谢的祈祷。

生活在那个日子里的人们多么幸福啊!在世界史的纪年里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日子,因为这将是一个理性和友爱的日子。

那时候,乞丐,你用不着再去求乞;你,强盗和窃贼,用不着再去盗窃;你,商人和小贩,也用不着再去造假和欺骗;因为那时候人们将剔除那些旧的人类,而社会也如同经过了一次新生。

但是,在人类再生之日的幸运之星对着我们欢笑之前,我们还要跨过一条黑暗的深沟。在这个日子实现之前,还要有多少新鲜旺盛的生命在监狱的窒人的气氛里萎折,还要有多少眼睛和心碎裂,有多少勇敢的战士倒下去。还要有多少和谐与自由原则的不坚定的宣扬者陷入时神的诱骗的罗网里,麻痹、腐蚀了他那青春的活力。还要有多少可怜的、精疲力尽的人被彻骨的穷困夺去了他们最后的生命,苦难沾湿了他们的睫毛;还要有多少年老的母亲为了盼望她那被无情的命运投向遥远异域的独子而心碎。

但是,也会有很多献身于伟大事业的热血的战士,不愿自己的生命、幸福和财产,加入那由于监狱、穷困和死亡而稀疏了的真理保卫者的行列,通过他的勇敢坚持重新鼓起了那些弱者和信心不坚定的人的勇气。在和谐与自由的王国开始之前,还有许多积年的成见要推翻,许多怀疑要消除,许多真理要宣扬和传布。

有两条通向目的地的道路;那条平坦宽直的道路被独裁、统治的野心和自私给堵住了,我们只能从泞漓狭窄的小路达到目的地,为此就必须付出劳苦,必须耐心的坚持。但是只要勇往直前,苦难的同路人,我们终归会走到的,所费的辛劳愈大,所得的成果滋味愈甜。

你们看见那跟着我们拥上来的一眼望不到边的群众吗?尽管暴虐、出卖和欺骗的大炮从这个队伍的两边打倒了若干人,而其余的人毫不犹豫地拥上来,对那些倒下去的人安慰地说:

没有能和你握手,

因为我的手正做着大事;

你水垂不朽吧,

我的忠诚的同志。

前进吧,兄弟们!诅咒那司理金钱的财神,让我们期待着解放的日子。那时候我们的泪水将变成清凉的甘露,地球变成一个极乐的世界,人类变成了一个大家庭。

第九章 爵位和职衔的产生

现在,人类的一切知识力量都被引导到这样一点上,就是,怎样保证某些少数人的欲望得到最大可能的满足;但是,知识力量如果用在有利于大众而可能予有钱有势者的欲望以限制的地方,它的发展就会受到阻碍。凭着金钱制度的帮助,享受欲很快就穷尽了一切属于自然欲望的范围之内的东西。这时有用的知识即使提供再新的、有益的产品也已经不能满足那些有钱有势者的贪得无厌的欲望;于是他们就用他们的幻想为自己创造出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是现实所不能够轻易就提供给他们的。

人们愈是能剥削别人而享受,就愈是贪求更多的享受。人们既然已经通过遗产继承和金钱的发明解决了困难的私有财产的获得问题,现在,依靠由于遗产和金钱而不断增涨的权力,他们就要来解决获得名誉、光荣、威望、势力和特权的问题;人们把这些也造成世袭的!他们把凡是自问没有胆量和能力去争取的一切都造成世袭的。

从此就有了这样一些称呼:小王爷、小公爷、小爵爷、老爷、夫人;此外,还有大法师、阁下、陛下、殿下、教皇陛下、主教尊前、麾下等等。

至于我们,不说象他们那样成年累月地狂欢,只要闲散欢乐几天,人们就会给我们加上种种头衔:游手好闲的懒汉、混事虫、流浪者、浪荡子等等。

还有另一些人,称作:枢密参议官、公使馆参事、最高法院参议官、教庭参议官、宫廷参议官,以及等等。

试问在一百个农民之中是否有一个能说得出来,上面列举的这些官衔每一个所负的职务究竟是什么?我相信没有。例如有人问我,宫廷参议官究竟干些什么,我也一样瞠目不知所对。也可能一个宫廷参议官本身对于这样一个问题比我和那一百个农民还更加茫然。

无论如何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些大人先生们即使真正想要办一点儿公事,也决不会让自己累着。凡是他们那官衔职位上麻烦的事,他们都委交下属、秘书、助理和练习生等等去办了,至于他们官职上顺心如意的事和收进来的耀眼的东西,他们都归在自己的名下。

在许多大城市里,每逢我看见佩带勋章、奖章的人在工作日闲散地逛来逛去,我常常拿来作个比较:按照我的想法,首先,自高自大是要不得的,一个人工作干练,受到奖励、崇敬,他也不应该以此自夸,因为一切赞誉其中往往有一半是过于夸张的,而余下的真是值得推崇的也就因此令人不敢相信,还有什么比这种卖弄品德令人听起来更刺耳的事呢?

这种五颜六色的勋章绶带和那同样无味的镀金饰品有什么区别呢?假设有一种风向,老师傅给技术熟练的工人在钮扣上挂上一个五色带子,以便每个人可以从这个标志上认识他的技巧熟练的程度,如果他带着他那钮扣上的镀金布条趾高气扬地在大街上走,你们将会怎样地嘲笑讥讽他!

如果你比别人有优越之点,你对人类曾经做过有益的、重要的工作,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就是这样子,那些爱拨弄是非的人还往往把你的事张扬出去让别人听了讨厌;哪里还用得着再加上一个这样五颜六色的招牌呢!

一个小木匠捉住一只麻雀,在它头上粘上一顶小红帽子,然后把它放了;从这时候起,别的麻雀见了它就躲着它,而如果是大群的麻雀见它来,就要撵它,直到它们把它的头磨秃,撕下了那顶小红帽子,才算完事。

我想所有这一切人连同他们那爵衔、勋章、官职和帽子,如果忽然一下子从地球上消失,无论我或是地球上的任何其他一个劳动者都不会为之伤心得白了头发的。而你们,你们这些爵衔的贩子,也能对我们说这样一句话吗?

很困难吧!现在至少你们要承诺,原因在这里:因为你们需要我们,而我们却并不需要你们。

你们以及一切有钱人的生活,我们知道得很清楚,都是依靠我们所尽力缴纳的捐税,依靠增加我们的劳动时间以及克扣我们的工资来维持的;除此以外,我们不知道世上还怎能有象你们这样一些八哥鹦鹉了,因为你们那些头衔在我们听起来是一些很古怪野蛮的调调儿。

而我们的生活地位是你们所否认不了的;你们的公馆、家具和车马,你们的服装,你们的饰品和你们的丰盛的筵席都可以对此作证。

难道不是这样吗?这是诉讼当事人的一造对于另一造所执的铁证;因为我们是两造,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你们消费,我们生产;你们存职位、有官衔,我们除去我们光明正大的名字而外什么也没有;你们有钱,我们想有而不得;你们有权利,你们是对的,而我们永远是不对的;并且无疑在我们把权利交给你们的时候是最不对了。

金钱制度把所有这一切带着大官小职的老爷、大老爷、小老爷压在我们的头上,而我们的贫困和辛苦就是我们养活了他们所得的报酬。

眼下还在发明更多的新职位和新官衔,以便在那下面掩护游手好闲,包庇逸乐、奢华和浪费。所有这一切不事生产的人连同他们那些过度的享乐,就是增加我们的劳动,减少我们的享受的原因。

凡是他们喜欢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剩下的残余才是我们的。

精美的糕饼、巧制的糖果、美味的酥饺、野昧、家禽、鱼类和南方的水果,最好的香槟酒和白兰地以及其他种种山珍海味都是他们的!

设有豪华厅堂的壮丽的宫院,贵重的家具、字画、地毯,在城市里的最优美的大街上的最新式的建筑,其中的宽敞的、美丽的居室,带有喷水池和大理石雕像的美丽的花园,藏着奇花异草的温室,所有这些都是他们的!

他们房间里的壁毯,辉煌的陈设,上了腊的平滑的地板,丝织的窗帘,他们床上柔软的锦褥,他们衣服上的贵重的花边,往往一件衣服要费长年累月的工夫而只供几小时之用,所有这些都是他们的!

那些最精致的手套,只是供高贵的老爷和夫人们偶然带一次,付给那缝纫女工的代价只有两角钱,而那女工纵然勤快,一天也不过能挣两角钱,这种手套是给他们的,而他们可以什么也不动手;只有这每天两角钱的工资是给我们的,给我们的老婆孩子的,好使她们长久坐在那里年纪轻轻就成了驼背,而带手套的人散散步就随便扔掉了。

各式各样精工制造的货品,精致的金银器皿,钻石珠宝的首饰,藏着大批装璜华美的书籍的巍峨壮丽的图书馆,最高贵的饭店,最美丽的舞厅、音乐堂和剧院的头等席位,都是他们的。疗养温泉和海滨浴场是他们的;幽雅的别墅是他们的;大好春光的享受,游山玩水的生活是他们的;我们两只臂膀的气力,我们血管里的血是他们的;我们的青春和我们的妇女的美貌是他们的;总而言之,凡是有用的、舒适的他们都能拿钱买到,这一切都是他们的。

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是谁给他们的呢?我们,为什么?大概是因为通过多年的奴隶制度我们已经变成了驯服和胆怯的人物了。凭什么给他们?大概是我们从他们那方面得到的友爱待遇表示感谢之忧吧!?

那么,一切都是他们的了,剩下是我们的还有些什么呢?我们总不会完全空着手出去啊?

当然也还不至于那样;因为除了上面列举的那些产品而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这些东西在习惯于上面那些东西的人里,是没有人愿意要的。

污秽的粗布床和坚硬的草垫子,满布臭虫窝的木床架子是我们的。

破烂的,虫蛀的木器,霉烂了的地板,潮湿的墙壁,污秽的破旧的窗子面对着一堵秃墙,一道房檐或是一堆垃圾,这是我们的!

赤脚或是穿着没有后跟和底的鞋子,单薄的没有衬里的裤子,或是屁股和膝盖上打补绽的裤子,褪成了红灰色的、边子是既掺又破的帽子,这是我们的!

土制的烟斗,劣等烟草,变质的、坏的、掺假的劣等酒和水罐子是我们的!

腐败了的肉屑做的香肠,冻坏了的马铃薯,老得象木头一样而且变苦了的萝卜是我们的!

不能挤奶的老牛肉,生下来就宰的小牛,老死的羊是我们的!

凡是坏了、馊了的,一切都是我们的,这我们完全可以放心;如果贫苦劳动者不吃它谁还去吃它呢;为了在我们这个颠倒的社会里能活下去,只要能在我们这些为填饱肚子而付出几分小钱的人身上还可以榨出一点油水来的人,有谁肯去吃这些东西呢?

因此,除了日常生计上的忧烦而外,也还常有那末一种不是出于他们自己的罪过的这一个人对那一个人,那一个人对这一个人所造成的负担、气恼和烦怨。这样,这个乐园世界对于劳动者就成了一个苦难的深渊,一个血泪斑斑的水火坑。

这些为富人、有钱人根本不了解的穷人的泪水总是在不断地流着,并且无疑比我们自己所能描写的还更辛酸得多;因为那受难者在他感觉最大的痛苦的时候,并不会走到大庭广众之中或是到亲友面前去放声大哭的;恰恰相反,他还要强颜欢笑,却把眼泪偷偷地往肚里咽。只是他在自己家里没人的角落里,在他那硬板床上,也许在他独自一个人散步的时候,他的眼泪才流下来。这眼泪是无论敌人和朋友都看不到的,它是那些用在尘世上受苦死后就可升入天堂的欢乐来安慰他的传教士看不到的;它是法官看不到的,法官不会过我们这样的日子,因此,他说我们的诉述太激烈了,它是那些挥金如土的浪荡子更看不到的,他几乎不相信有贫困的眼泪,就象他不相信他的马或是他的狗会流眼泪一样。

一个生活富裕的人能对我们的贫困作出什么评判呢?他不可能对贫困有一个真实的概念。假定在我给你们描写贫困景象的时候,桌子上摆着佳肴美酒,我有很多的钱和一个可爱的太太,我是否能够正确地描写出贫困和被压迫的真情实况来呢?我相信是不能的!因为围绕在我们周围的事物,我们所处的生活地位,对于我们发生重大的影响,一个专心于私利的人,是不能为公共的利益挺身采取一种有力的行动的。我们要切记:如果人们把他们的利益和希望委托给这些人,这些人现在是富有的,而且要求长期保持富有,或是现在有收入很好的职位,而且还要往更高处爬的人,社会情况就永远不会改善。

第十章 军事制度

这是一架有生命而无意志的机器。它由我们的最优秀的血肉之躯所组成的,它的目的是用来碾碎我们最好的骨头,倒出我们最好的血液和榨出我们最好的骨髓。

有强权的人定出计划;有特权的人按照这个计划开动这部机器;有固定居处的公民出钱:劳动者献出他们的青春、残存的体力和他们的自由意志。孤儿寡妇则用她们的眼泪绘出一幅整个的背景。

这架机器的工作是制造恐怖、残酷、破坏和战争!

天空闪烁着有多少星星,大海在它的岸滩上冲刷着有多少沙粒,战争就碎裂了多少人的心,折断了多少脊骨,熄灭了多少生命。

在大地的草坪上挂着多少露珠,战争就从受苦的人类榨出了多少眼泪,而且在它和血腥的世界历史告别之前,无疑还不知道要榨取多少泪水!

你乐意当兵吗,小伙子?去参观一下操练和兵营生活吧。我可以在你们眼前举几个实例。你知道吗?我也是和你们一样,听到那喧天的军乐就砰砰心动,我在你们这个年龄的时候,军队中耀眼的、庄严的阅兵式同样也会立刻把我诱进罗网里去。

耀眼的发光的东西并不都是金子。我们且暂时抛开不去想那迷人的军乐和那庄严的步伐,而是冷静地深入地观察一下其余的情况。

例如在普鲁士是禁止军官鞭笞士兵的;但是那些军官仍然为所欲为。我曾经见过一个下级军官,借口在他训练下的几个强壮的农民小伙子托枪姿势不好,用步枪狠命地一次次从前面砸他们的肩骨,痛得这些庄稼汉眼里忍不住滴下泪水来。因为他要求他们必须这样用力做枪上肩这个动作,必须枪筒子碰到肩上震得铮铮有声才行。非常感谢你们这种酷刑的训练!你们不打人,对!这不算是打人;在波茨坦,有一个卫兵把他的肩膀指给我看,这不也算是打坏的!你们猜一猜这是什么一回事。原来在肩头上有一层老硬皮,就象裁缝脚踝骨上由于蹬踩缝纫机、铁匠和木匠手上由于长期磨练而起的茧子一样;而他的整个左臂从上到下紫一块、红一块、蓝一块、青一块,交织着各种各样颜色;而这个人还是有八个星期没有参加操练了。好啦!我自己想,如果你们需要士兵,就买几个去吧。又一次我看见一个普鲁士下级军官忽而走到小队前排,忽而走到小队后排,用枪托子狠狠地打那些没有排整齐的膝盖和脚跟。据说这些都不算打人!

如果有一个被打的新兵,脸上表现出痛苦的神色——见他的鬼,人总不是木头做的啊!——或者,这个少尉看他不顺眼,干脆,这个乳臭未干的贵族小子就跳过去,嘴里带着下流话,扭着那个新兵的鼻子或是耳朵把他扯出来,狺狺地又叫又嚷:“哼,这样!野小子!野小子!这不合你的意?你给我装洋相?你给我脸子瞧,你这个鬼东西!”加上这些漫骂的口气和脸上讪笑的神气,士兵都必须忍受,必须让那个纨绔儿扯着鼻子走。把这一切丑恶的事情尽可能清楚地想一下,你们就不难得出我当时所见的这出戏的景象了!——好啦,好胃口!我不禁想。你们普鲁士人愿意干就去受那侮辱的惩罚吧!你们奥地利人愿意干就去受那鞭子吧。

在普鲁士的下级军官中,有许多人是结过婚、有家累的。这些人在只要能掏摸几文钱的地方,就无孔不钻,因为那有限的饷银几乎使他们不能在伙食之外喝一杯啤酒。这又是那些可怜的新兵首当其冲,天可怜,如果他恰巧是一个穷鬼,孝敬不起的话,他就要被另眼看待,受极端的虐待,而且常遭惩罚。我曾经有好几次亲眼见过这种道德的,现代化的刑罚。特别令人气忿的是,那新兵往往是一个受过教育的,熟练的手艺工人,而那下级军官是一块废料,因为他没有能成为一个熟练工人的机会,就宁肯长远地当兵。他自从放下了启蒙读本就拾起了粪叉子,自从放下了粪叉子,就扛起了枪杆子,他从他那小茅棚走进庄稼田,又从他那小村子一直走进了联队。而如果一个这样的人结过婚,并且担任了一个新兵的教练,而这个新兵又不能够孝敬他,人们就常常会听到下面这样一些话:“立正!要不就你的肚子倒楣——那只山羊站在那里,好像是线团子一样。把枪抓紧一点,枪杆子折不了的!”或是:“你以为你手里拿的是一根针吗,成衣师傅?臭皮匠,你指头上粘着柏油吗?这能行的,你今天不行,明天会行的。托枪!一!二!三!如果这是一根上了油的麻线,或者是什么好吃的,你会干得比这好些。”这些话都带着讥笑和发怒的神气说的,一边说一边戳,一边推一边踢,而且不许被骂、被戳、被推、被踢的人出一声气,也不许动一动或有一点反抗的表情。不过下级军官之中也有例外,我自己曾经看见过一个,在他的领导下全班士兵都带着高兴亲切的神情操练,但是这是绝少的例子,谁都不能期望一定会遇到这样的军官。

固然有这种说法:如果士兵受非分的虐待,有向上级控诉的权利;可是士兵们很明白,这种控诉的后果会是什么。这里有一个士兵被认为是一个爱多说话和爱诉苦的人——当然他的确也是这样的人——不管他调到另外那一班,他就要受那个班的下级军官的不信任和歧视,纵然那军官是个不算坏的家伙,他也害怕这个新来的士兵也许会抓住他什么错处向他的上级控告去,因此就要严加监视。所以向上级控诉的权利等于没有,控诉不只不能改善新兵的地位,而且会使他的处境更加恶化。有些新兵实在气极了,在语言上或行动上表示反抗,他们就会受到严厉可怕的处罚,因此不论他反抗上级的程度如何,结果几乎都是一样的;任何反抗的结果几乎都是反抗者未来一生幸福的全部毁灭。一出由于反抗恶劣虐待而引起的悲剧,其终场几乎总是徒刑和死刑。

在维也纳的卫戍司令部里,一个月总有一个或几个人因为杀人或违抗上级的罪名而被判处绞刑的;还有一些人开了小差,又有一些人开枪自杀,而这种自杀的人为数正是不少。军事制度就是这样可笑!——人们想出这一切可怕的刑罚,原是想用威吓和恐怖把人造成一架没有意志的机器。但是这个计划却永远不能实现,这是我们三十余年来所亲眼看到的。在哈劳曾经有整个一营人拒绝向人民开火;又有一次在汉诺威,整个一旅人违反他们军官的命令,不但不对起义者镇压,而且和起义者并肩走向一条道路;还有一次在果尔利茨,一部分普鲁士国防军拒绝向波兰边境进军;另有四百名人普鲁士籍的波兰人,调往一个普鲁士碉堡驻守,在半路折回,各自回家。还有乌屯堡的军事叛变,当时,监狱里填满了这次叛变的牺牲者!这件事对于旧制度在当时是一个危险的时刻,但是那个时代缺乏懂得利用它的人物。在整个参加运动的人里面没有一个处于确切的领导地位的人,而在那些比较突出的人之中,又没有人敢于去发动他们去做一椿对于德国以及人类的命运可能有深远影响的事业。在西班牙和葡萄牙,人们行动得比较有力。在那里有一些普通的士兵曾经好几次起来实行根本的政治性的革命。有一次我们在那里看到有一个少尉带着五百个人没有任何其他的高级军官据守一座邮政大厦作掩护,和全部卫戍军对垒。又有一次,在马德里附近担任保卫一座王宫的一个团的士兵和它的下级军官行动起来,迫使女皇宣誓立宪。在这次行动中,他们把高级军官先都囚禁起来。起事成功了,结果叛变的人全部都提升了军级。假如不成功,人们就会枪毙他们。在革命的道路上任何停顿都要造成失败。这里,谁要走了第一步,就必须立即把第二步走下去。

谁又知道,在最近的下一阶段将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在危机的日子里,一个单独的人,无论他怎样平凡,没有口才,简单,都能够干出令人不敢相信的事业来,只要他有胆量和镇定的精神,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民族里,对于它来说起义和革命还是全新的事物。

谁又知道,这三十年来培养起来的青年们的头脑里酝酿着一些什么思想,谁又知道未来会提供怎样一些机会给他们,来满足他们的事业心。上面关于军事制度的不法的和野蛮的行为,我特别举了普鲁士的军事制度为例,但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它在奥地利是很通行的,在这里,我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不谈一谈,因为也许除我而外没有人肯找这个麻烦去引起对于这种不法行为的注意。

我在维也纳有一个同伴,一个布拉格人;他接到一份通知书,要他到兵役站去报到。他不大高兴去当兵,所以探听有什么办法。人俩告诉他说:“你必须去找一个兵役站的医官,让他给你开一份证明书,说你不适合服兵役就行了,我想,这大概要花五十块钱”,好啦,这个人就去打听,并且找到了一个兵役站医官,这个医官立刻告诉他,这样一份证明书要多少钱。第二天,那个老经验的人问他:“怎么样,你找到人了吗?”他说:“找是找到了,不过他要多少多少钱”。——“呵,这样!”那个老经验回答说:“那么,你去找某人某人吧,他要的价低些”。呀!我心里想,在那里对官员的行贿原来比做估衣买卖还公开哩!那个布拉格人果然去找那被新推荐的医官,并且想要和他讲一下价钱。“不行”,那医生说:“我是不能随便减价的,因为我们三个人合伙,我、兵役站的少尉和还有那个”——我也记不清他们的是谁了,反正也是一个这一类的人吧——“如果他们”,那医生继续说,“肯对你减低他们应得的那一部分,我也可以答应照办。”那布拉格人看到不可能以更低的价格得到一份假证明,只好把钱付给了他,并且立刻得到了一张证书;那医生并且嘱咐他,在遇到上面检查的时候,他应该怎么说,在检查这部分或那部肢体的时候,他应该怎样做。

对于这种公开讲价钱的流氓诈骗,我几乎难以相信我的眼睛,那个可怜人物,我的同伴,他那如此辛苦地一角一角挣来的钱,竟就在这样可耻的方式下投入了皇家官员们的血盆大口。

但是“为什么”?我不禁问,“这些官员们就这样敢于轻易冒这个被告发的危险呢”?“因为只有行贿的人才能告发”,人们回答我:“而这样一来那行贿的人就要受法律惩罚!”

常备军给贫困的、被吸干了膏血的人民加上了一个怎样可怕的重大的负担,并且由于这个军队而丧失了一些怎样的东西!

最优秀的力量,最壮实的人手从社会里抽走了,把他们在一种对于公共福利最有害的作用下为了保障我们暴君的特权而浪费掉了。

如果把全欧洲各种各样的军队加起来,它的总数约在二百万人左右。

而这个由最强壮的人组成的大军,不但不生产任何有益的东西,而且其余那些比较不强壮的人还不能不为这专门从事破坏生命、工作和财产的二百万人,提供生活必需。

如果说贫困日益可怕地蔓延扩大,这也何足为怪!人民必须供应一大群懒猪和大肚汉的生活;这还不够,人们又从社会的有益劳动里抽调出整队整队最强壮的青年,强迫他们去保卫这种压迫制度,而人民则必须供给这整个大军的衣、食、住。

或者只能是令人笑死,或者只能是令人发疯,人们对此几乎已经不可能再敢生气了。各种不同的军队被各种不同的当权者派出去从事战争,而在他们背后教士们在神坛前和讲台上大声疾呼:上帝保佑我们,保佑我们的正义事业!在混乱里还要拖出那可爱的上帝来!任何一个暴君的事业,上帝都必须认为是正义的,而且还必须保证这个事业的胜利;上帝必须管这些无聊闲事,例如:国王、国境、语言、祖国、等等;这些无聊的东西,并不是上帝,而是人和人的分化,他们的顽固、愚蠢和统治欲所造成的。因为他们要把我们的上帝大人也拖来做他们那些蠢事的同谋,并从而好使这些蠢事在受迷惑的人民面前神圣化起来。

这种喜剧还要演多久呢?——这真是到时候了,该结束这种蠢事了。

第十一章 祖国、疆界和语言

祖国!好一个甜蜜的欺骗!神圣化的谎言!它用一种魔术似的狂热陷弄人类的心灵,迷惑他们的理智,混乱他们的感情;它对于那些进步和自由的最凶恶的敌人来说,是他们的谬论的最后的救急太平锚,是他们的特权的救生圈;你这古旧、暖昧的传统!撕下你那蒙着数千年尘土的画皮来吧,以便人们可以看到你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所谓祖国,究竟说起来是什么呢?所谓爱国心又是什么呢?现在我们来看这出戏吧。

请看在我面前的这幅欧洲地图上,祖国打扮成怎样花花绿绿的一片!还有她那些姊妹妹妹们也都在或大或小的疆界里团团围着她!到处都是政府、警察、教士,而他们有一件共同关心的事,那就是如何教导这些五色缤纷的疆界里的每一个居民,用他那一部分爱国心来反对他那另一部分为此必须被扼杀的人类爱。

现在,我们来考察一下,这个欺骗性的喜剧是怎样开场的,这些疆界是怎样树立起来的。

如果回溯一下德国历史的开端,我们看到在耶稣降生前数百年,有一些勇敢冒险的民族从高加索高原下来,从东方沿着黑海逐渐向西,经过长期的巡回迁徙,最后定居在这一块土地上,后者就是今天德国的一部分。

无可争辩,这些民族并没有祖国的概念,就象那些毕生从一个地方流迁到另一个地方的游牧民族一样,一般地都不可能有这样一个概念。他们来,只是为了给他们自己和他们的牧群找寻食物,而那荒无人烟的、森林密布的大地也绰绰有余地供应着他们所需要的食物。

在人类还没有成为必须劳动才能生存以前,他总是带着他的牧群和武器从这个山谷游荡到那个山谷,从这个森林游荡到那个森林,遇到最肥沃的地方就逗留得最久。

这些巡回流动的牧、猎人民族,他们的人口愈增加,各个部落在经常流动中也就愈来愈遇到一种同一的食品缺乏的情况,特别是按他们在狩猎中猎取的猎获物的多少和他们为他们的牧群所找到的牧地的好坏而定。

这种缺乏使人们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于是人们停留在好的地方,因为他们恐怕离开这里反而落到更坏的地方,而再回来的时候,原来的地方却已经被其他的部落占去了。

当时的人以无可奈何的心情来适应这种严酷的必要性,不得不寻求固定的居处;因为这意味着对于个人自由的重大限制。但是,因为不同部落间的互相敌视对于那些巡回游牧的部族的生活和自由威胁愈来愈大,人们势不得已而两害相权取其轻,把他们的居处固定在按照各个部落在战事中获得胜利或是遭受败而为他们所划定的一块土地上。

不止如此,人们又发明了农业和私有财产制度。于是生活必需、愚昧、错误就把人类日益牢固地束缚在这块土地之上。

这就是一幅祖国的最早图景,而它的概念也就不久随之而发生。

和私有财产的概念密切结合在一起的是窃盗的概念。现在,为了给私有财产的第一个窃盗者或占有者以更多的安全保障,人们发明了法律,其中首先的是遗产继承法。这种法律保证每个人把他划出来的那一块土地遗传给他的子女。由于这种方式,于是以后的世世代代就从他们的祖先那里继承到一块土地,并因此把这块土地叫作祖国。

所以祖国这个字的正确的、原来的概念是一块由父亲遗传给儿子的土地,一份私有财产。因此只有那种自己专有一份财产或是和其他人共有一份财产的人,才有一个祖国。

在各个部落中还有许多个别的人,他们不愿意束缚在圈成小块的土地上而宁肯凭着狩猎生活,虽然狩猎只给他们带来极少的、收入。这些人,于是利用那处于各个部落的疆界之间的、还没有为个别人所占有的全部共有土地作为他们的共有财产;这些人因此也对于他们祖先土地的一部分——祖国的一部分享有权利,这一部分土地或这一部分祖国保障着他们的生活,并因此是他们的独立地位的基本条件。

因此谁有祖国,谁也就有一部分私有财产,或是有成为私有财产所有人的自由和手段;谁要没有财产,又没有成为财产所有人的自由和手段,谁也就没有祖国。这一点你们要注意到,你们这些祖国的保卫者!

现在我们既已把祖国这个名词的定义解释明白,再来解释爱国心这个名词也就不费难了。

如同我们上面已经看到的,在太古时代爱自由的人类所最反感的事,莫过于定居在一块限定了疆界的土地上。后来,人类在若干地方繁殖得特别多之后,人们才决定在一块土地上定居下来,因为人们在不断迁徙之中遭遇到食品缺乏的威胁。

有些人为了惧怕其他的好战部落而逃往深林里,在那里定居下来,以免被那些好战部落发觉。这种好战部落不那末容易就定居下来。他们爱好自由,并且把狩猎和战争当作保卫他们的自由的唯一方法。他们既不知道也不尊重什么私有财产,什么遗产继承权和什么祖国,他们到处为家,凡是落到他们手里的东西,一切都为他们所有。所以只要他们和其他部落发生接触,到处都是战争,只要他们获得胜利,到处都是抢掠。——因此发生这样一种情况,爱好和平的、经营农业的民族往往为其他那些随处流徙的部落所驱逐或被沦为他们的奴隶。在后一种情况下,这些沦为奴隶的农业民族就不得不去为他们那些新主人的利益而耕作那同一块从前被称作他们的私有时产的土地,因为这些新的主人把所占领的土地连带所俘虏的土地上的居民一起分配给全体战士。

古代战争的性质就是这样:人们把敌人的土地夺过来,残余的居民被沦为奴隶,连财产带人都一起分配给胜利者,使每个胜利者都得到其中的一份。

谁要是能对这种情况明白想象一下,谁就很容易理解我们远祖的火烈的爱国心。他们在每次战争中都可以失掉生活上所有的一切。他们只有通过奋勇保卫他们的祖国,或是同一个意义,奋勇保卫他们的世袭产业,才能保持注他们的土地,他们的私有财产,后者是他们每个人的食物和独立地位的保障。

但是今天我们对于外来的敌人有什么可怕的?这可怕的一切不是和我们所怕的内部敌人是一样吗?——外来的敌人不会再夺去我们的财产,因为内部的敌人早已把我们的财产抢光了。自从我们已经习惯于为他们而劳作到死,人们已经不再为了消灭我们而把我们打死了。

今天,一个人在一切外国所不能获得的东西,在祖国内也毫无所有,这个人对于所谓祖国能有什么爱呢?所谓祖国既无非是祖先的土地、继承的遗产,也就是说,无非是一个人为了保障他的生活和独立于他人意志的生活地位而必需的东西;但是,如果我根本没有这些东西,或是,为了在祖国生活,我必须为他人的利益而劳苦,以便这些人能够更傲慢地表现出他们的主人身份,我又怎么能爱这个祖国呢?

一个这样的祖国,它养活它的一切成员,而不养活游手好闲的人,我可以喜欢它;为了它值得尽力,去为反抗非正义的事而斗争;为这样一个祖国,人们能够牺牲生命、血肉和自由;但是为了我们的祖国?伟大的上帝啊,我们真正有一个祖国吗?假装的伪君子,正是你们,你们知道得很清楚,我们并没有一个祖国,但是你们不喜欢,不愿意我们把这一点说穿。我们当然应该要求有一个祖国,而且有十二分的权利要求一个祖国。我们本来应该把异族分子驱逐出去,把同胞召唤进来。我们原该有一天拿起扫帚重新打扫出一条干净、清洁的路来;到那时候只要发一个命令我们就立刻照办。

可惜你们除去祖国这个名称以外,其他什么也没有留给我们,但是不久我们就要把你们这个名称扔到你们脚下的垃圾堆里去的,我们要站到人类的旗帜下去,在保卫这面旗帜的人的行列中是没有高低贫富主人和奴隶之分的。

今天我们是在自己的祖国里被敌人所包围,这些敌人和异族敌人一样凶狠,一样残酷。他们给我们所造的奴隶制,是一种使穷人受富人鞭棰的奴隶制,是一种使劳动受金钱任意摆布的奴隶制。

他们使我们死亡的方法,是精疲力尽和缺乏营养的缓慢的死亡。我们所忍受的贫困是奴隶在主人的傲慢嘲笑下的贫困。

这些人难道是同胞吗?他们是吸血虫,外来的异族暴君,他们窃据了我们的国家,无论他们是用欺诈或是暴力,都是一样的篡窃。这些人不是同胞,这些伪装的爱国者,他们比哥萨克和法国人更和我们是不同的族类。

他们和我们素朴、和睦的家族们不同,他们不参加劳动,和我们的勤劳辛苦不同。

他们和我们的信仰不同,他们伪装、嘲弄我们的信仰,他们和我们的希望、我们的爱好不同,而且是敌对的。

他们和我们的辛勤工作不同,因为他们是游手好闲的人;他们和我们的贫乏不同,因为他们是挥霍奢侈的人。

一切对我们必要和有益的事物,他们都和我们不同,他们比蒙古人、法国人更和我们是不同的族类,而且更为敌视。

他们和我们的礼俗不同,甚至他们和我们的语言也不同;一切我们所喜爱和宝贵的事物,他们都和我们不同并且将来还要不同下去。所以如果一旦祖国得到解放,要把这些异族驱逐出去!

什么!——他们可以这样回答我们——谁是异族?总不会是我们吧?因为这块土地是属于我们的,你们所以在这块土地上只是为了耕种和保卫它。你们的祖先是被俘来的异族奴隶,以后他们成了农奴,再以后我们释放了他们,他们就成为如同现在这样的农民和手工业者。

好吧,就算是这样,结论总之是一样:我们和你们是不同类的异族,我们的利益和你们的利益彼此极端对立,所以我们不久要另想别的办法,不再保卫那你们的富裕和我们的贫困,那被你们所称为祖国的东西。

当初,各民族都是自己保卫他们祖先的土地,而不是用奴隶去保卫的,因为他们害怕奴隶会把武器倒过来对付他们的压迫者;今天,他们在训练奴隶的技术上已经熟练到这样的地步,如果大人物、富豪和有势力的人要攫取某种利益,他们就把他们的奴隶大批驱遣出去,彼此十万百万的互相厮杀,而这些奴隶竟会想不到利用交在他们手里的武器去作一件有益的事。

就象人们训练一只小狗一样,只要某一个特定的、往往是完全无意义的标志就可以使它产生暴怒,他们训练人也是这样。某种民族色彩,一个国徽,一个君主的名字往往可以用于发动整个的民族,嗾使民族与民族血腥地互相残杀。

激起群众的偏见和激情,以便在爱国心和民族性的名义之下把他们造成一架无意志的机器,这样虚荣和统治欲也就能够更容易,更把稳地统治这架机器。于是他们成千论万的开出去对付一个假想的异族敌人,而这个敌人同样不是别的,也是一架没有意志的机器,由劳动者所构成的,被人从犁锄和工场里硬抓出来的,为了用他们来排演一场血腥的戏剧。

在这时候,主人们稳坐在两个以疯狂的热情互相斫杀的大军后面,尽量搜寻一切在国内能搜寻到的年轻力量,尽量搜括一切用经过了无数辛勤劳苦才积聚起来的财富,以便把战争的火焰挑弄得日益猛烈,为了把更多的物质输作战火的饲料。

祖国在危难中!他们这样呼叫。可惜我们知道的太清楚了,自从你们无耻地把祖国完全当作你们的私有财产以来,它早就在危难中了。荣誉在危难中!——什么,荣誉!好吧,如果你们认为这很严重,你们可以自己去想办法;我们的荣誉早已在危难中了;自从荣誉落入自私之手,自从人们发明了私有财产,世袭制度和金钱以来,自从人们制定了许多法律,建筑了许多监狱、教养院和济贫所以来,我们的荣誉久已在危难中了。宗教在危难中!——呸!呸!今天你们还想让谁再相信这些?——我们的财产在危难中!这更好,因为你们这就该知道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是什么心情。这更好!这样我们才又有了希望,可以让你们清醒过来,我们重新再成为朋友。

现在你们看明白了吧,将来你们尽管去叫喊:财产、荣誉、宗教、祖国等等在危难中,这一切都不足以引起我们丝毫惶惑。对于我们来说这一切已经不可能比目前更可怕地在危难中了。但是在我们这方面却还有更多的,并且是眼前就在危难中的东西,你们却一字不提。例如:

我们的待遇在危难之中!因为你们这些作祟的钱鬼子日益围着钱团团转,在钱上剥皮,把工资日益压得更低,把日用必需的价格日益抬得愈高。

我们的健康在危难之中!因为你们让我们劳作的时间太长太长了,一个人对着他从生到死一生无尽的劳作是根本愉快不起来的,这个生命是从劳作到床榻,再从床榻到劳作的生命,与其过这样的奴隶生活不如去死,因为我们死也丧失不了什么。

我们的孩子们的生命在危难之中!我们不能给他们应有的抚育,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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