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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8 09:5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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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海伦·凯勒

出版社:大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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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经典世界名著)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经典世界名著)试读:

前言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是海伦·凯勒的散文代表作,她以一个身残志坚的柔弱女子的视角,告诫身体健全的人们应珍惜生命,珍惜造物主赐予的一切。20世纪,一个独特的生命个体以其勇敢的方式震撼了世界,她——海伦·凯勒,一个生活在黑暗中却又给人类带来光明的女性。然而,正是这么一个幽闭在盲聋哑世界里的人。竟然毕业于哈佛大学德克利夫学院;并用生命的全部力量处处奔走,建起了一家家慈善机构,为残疾人造福,被美国《时代周刊》评选为20世纪美国十大英雄偶像。

创造这一奇迹,全靠一颗不屈不挠的心。海伦接受了生命的挑战,用爱心去拥抱世界,以惊人的毅力面对困境,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了人生的光明面,最后又把慈爱的双手伸向全世界。本书完整系统地介绍了海伦·凯勒丰富、生动、真实而伟大的一生,许多文字还是第一次与中国读者见面。第一章张开心灵的眼睛光明和声音

1880年6月27日,我出生在美国南部亚拉巴马州的塔斯甘比亚镇。

父系祖先来自瑞典,后来移民到美国的马里兰州。有件难以想象的事,我们的一位祖先居然是聋哑教育专家。谁能料到,他竟然会有一个像我这样后人,又盲又聋又哑!每当我想到这里,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深深地感慨一番,命运真是无法预料啊!

自从我的祖先在亚拉巴马州的塔斯甘比亚镇买了土地后,全部家族就在这里安居下来。据说,那时候因为地处偏远,每年祖父都要特意从塔斯甘比亚镇骑马到760英里外的费城,置办家里和农场所需的用品、农具、肥料和种籽等。每次祖父在赴费城的途中,总会写回书信来报平安,信中对西部沿途的景观,以及旅途中所遭遇的人、事、物都有流畅且生动的描述。时至今日,大家仍很喜欢反复翻阅祖父留下的书信,就好像是在看一本历险小说,百读不厌。

我的父亲名字叫亚瑟·凯勒,曾是南北战争时的南军上尉。我的母亲名字叫凯蒂·亚当斯,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母亲比父亲小好几岁。

在我还没有失去视觉、听觉以前,我们住的屋子非常小,算起来只有一间正方形的大房子和一间供仆人住的小房子。那时候,按照南方人的习惯,他们会在自己的家旁再加盖一间屋子,以备不时之需。南北战争之后,父亲同样地盖了这样一所小屋,他和我母亲结婚以后,搬进了这个小屋。小屋外面是密密遮遮覆着的葡萄、爬藤蔷薇和金银花,从园子里望过去,更像是一座用绿藤搭成的凉亭。小阳台也隐在黄蔷薇和南方茯苓花的花丛里,成了蜂鸟和蜜蜂的天地。

祖父和祖母所住的老宅,离我们这个蔷薇凉亭只有举步之遥。因为我们家被茂密的树木、绿藤所包围,所以邻居人都亲切地称我们家为“绿色家园”。而对于我来讲,更是童年时代的快乐天堂。

在我的家庭老师——莎莉文小姐还未到来之前,我常常一个人,沿着方型的黄杨木树篱,慢慢地走到庭园里,凭着自己的嗅觉,觅找初绽的紫罗兰和百合花,尽情地吸着那沁人心脾的芳香。

有时候我也会在心情不好时,独自到这里来寻求安慰和放松,我总是把灼热的脸庞藏在清凉的树叶和草丛之中,让焦躁烦乱的情绪平伏下来。

置身于这个绿色花园里,真令人深深陶醉。这里不仅有匍匐的卷须藤和低垂的茉莉,还有一种叫做蝴蝶荷的非常稀有的花。因为它那娇柔的花瓣很像蝴蝶的翅膀,所以名叫蝴蝶荷,这种花气味清甜芬芳。不过最美丽的还要数那些蔷薇花。在北方的花房里,不大能够见到像我南方家里的这种爬藤蔷薇。它四处攀爬,一长串一长串地倒挂在阳台上,芳香四溢,丝毫没有尘土之气。每当清晨,它花叶上朝露未干,摸上去五笔娇柔香洁、何等高洁,使人沉醉不已。我不由地常常想,上帝御花园里的曝光兰,也不过如此吧!

我生命的开始是非常平凡的,就如同每个家庭迎接第一个孩子时一样,大家都满心期待和欣喜。为了给第一个孩子取名字,每个人都冥思苦想,唇枪舌战,个个都认为自己想出来的名字才是最美最合适的。父亲希望以他最尊敬的祖先的名字“米德尔·坎培儿”作我的名字,母亲则想用外婆的名字“海伦·艾培丽特”来命名。大家反复讨论的结果,是按照母亲的心愿,决定采用外婆的名字。

先是为了取名字辩论得热闹非常,而后,为了要带我去教堂受洗,大家又忙得人仰马翻,以至于激动不已的父亲在前往教会途中,居然把这个名字忘了。当牧师问起“这个婴儿叫什么名字”时,兴奋不已的父亲不知为何,却脱口说出了“海伦·亚当斯”这个名字。因此,我的名字就不是完全套用外祖母的名字“海伦·艾培丽特”,而变成了“海伦·亚当斯”。

家里的人告诉我说,我在婴儿时期就表现出了顽强的性格,对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个性十分倔强,学习模仿能力也相当好。所以,六个月时已经能够发出“茶!茶!茶!”和“你好!”的字眼,很是让人惊异。甚至于“水”这个字,也是我在一岁以前就学会的。因此,我生病后,尽管忘掉了以前所学的字,可是对于“水”这个字却仍然记得。

家人还告诉我,我在刚满周岁时就会走路了。那是在一次浴后,我母亲把我从浴盆中抱起来,刚放在膝上,突然间,我发现光洁光滑的地板上树影闪动,就从母亲的膝上溜下来,自己蹒跚着要去踩踏那些影子。

春日里百鸟欢唱,蜂拥蝶闹,夏天里落目是果子和蔷薇花,待到落叶翻飞已是深秋来临。三个美好的季节匆匆而过,在一个天真活泼、咿呀学语的孩子身上留下了无数甜美而灿烂的记忆。

但是好景不长,幸福的时光总是太过短暂。一个充满知更鸟和百灵鸟的美妙歌声且花开似锦的春天,就在一场高烧的疾病中悄悄不见了:在第二年可怕的二月里,我突然生病,持续高烧不退,医生们诊断的结果是急性的胃充血以及脑充血,他们声称无法挽救了。然而在—个清晨,我的高烧突然退了,全家人对于这个奇迹的发生,自然一下子惊喜得无以言表。但是,这一场高烧已经使我失去了视力和听力,我又像婴儿一般混沌无知,而他们,我的家人和医生,却丝毫没有察觉。

时至今日,我依然能够模糊记得那场病,特别是母亲在我高烧不退、昏沉灼痛难捱的时候,温柔地安抚我,让我在恐惧中勇敢地度过。我还记得在高烧退后,眼睛因为热痛怕光,不得不避开自己以前所喜爱的阳光,我面向着墙壁,或蜷伏在墙角里。后来,视力日趋下降,对光线的感觉也渐渐地模糊不清了。

直到有一天,当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时,竟然什么也看不见,我仿佛掉进一个噩梦的深渊里,全身惊恐得发抖,又悲伤又绝望,那种感觉让我此生永远难以忘怀。

失去了视力和听力后,我渐渐忘记了以往的事,只是觉得,我的世界仿佛只有黑暗和冷清,一直到她——莎莉文小姐,我的家庭老师到来。她卸下了我心中的重负,重新带给我生活的希望,并且开启了我心灵的眼睛,点燃了我心中向往的烛火。

虽然我只拥有过十九个月的光明和声音,但我却依然可以分明地记得——美丽的绿色家园:蔚蓝的天空、青翠挺拔的草木、争奇斗艳的鲜花,所有这些点点滴滴都永远深藏在我的记忆深处。童年记忆

生病后几个月的事,我几乎都记不起来了,依稀记得我常坐在母亲的膝上,或者紧拉着母亲的裙摆,跟着母亲里里外外地四处走动。

慢慢地,我学会用手去摸索各种东西以分辨它们的用途。或者通过用手感触别人的动作、表情,来明了发生了什么事,也学会用动作来表达自己想说的、想做的。因为我渴望与人交流,于是开始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摇摇头意思是“不”;点点头意思是“是”;拉着别人往我这里意思是“来”;推意思是“去”;当我想吃面包时,我就以切面包、涂奶油的动作表示;想告诉别人冷时,我会缩着脖子,做出发抖的模样。

母亲也竭尽所能做出各种动作,让我理解她的意思,我总是可以准确地知道母亲的意思。事实上,我在那漫漫的黑暗里能得到一点儿光明,可以说完全是依靠母亲的温柔爱心和智慧。

我也渐渐地懂得了生活上的一些事。五岁时,我学会了把从洗衣店送回的衣服分类,并能认出哪几件是自己的,也会把洗好的衣裳叠好收起来。从母亲和姑母的梳洗妆扮,我就明白她们要出去,就求她们带着我。亲戚朋友来访,我总被叫来见客人。他们走时,我挥手告别,我还隐约记得这种手势的含义。

记得有一次,家里即将有重要的客人来访,从门的启闭,我判断出他们已经来到。于是,我趁着家人都无暇顾及我时,自己悄悄跑到母亲的房间,学着母亲的样子在镜子前打扮,抹头油,擦脂粉,用发夹把面纱固定在头发上,再整理一下,让面纱轻盖在脸上,而后,我又穿上一件宽大的裙子,完成一身滑稽的打扮后,也下楼去帮他们接待客人。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到自己不同之处了,不过,至少可以肯定,这应该是在莎莉文老师到来之前的事。我曾注意到无论母亲还是我的朋友们都是用嘴巴沟通交流,而不像我用手比划着。当时,我站在两个谈话者之间,用手紧张地摸索他们的嘴巴,然而我还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意思。于是我疯狂地挥舞四肢,学习他们蠕动嘴唇,企图加入他们的交谈,可是他们竟然不能理会。我又羞又怒,大发雷霆,撒泼叫闹,一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我常常为了一些小事而胡搅蛮缠,虽然我心里也清楚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一有事情到来,我又无法自我控制,就像我常踢伤了保姆艾拉,我知道她很受委屈,所以当我气消时,心里也觉得很惭愧。但是当事情又违逆我的心意时,我还是会不顾一切地乱踢乱打。

在那个黑暗的童年时代,我有两个形影不离的伙伴,一个是厨师的女儿——玛莎·华盛顿,另外一个是一只名叫贝利的老猎狗。

玛莎·华盛顿很容易就明白了我的手势,所以每次交付给她的事情,她都能很快就做好。玛莎也许认为与其跟我争辩,还不如乖乖地顺从来得聪明,所以她都会干脆利落地完成我交待的事。

我的身体一向结实,又顽皮好动,性情暴躁。我很清楚自己的个性,却还总是喜欢我行我素,甚至一意孤行。那段时间我跟玛莎在厨房里,度过了许多无忧无虑的时光。我喜欢帮玛莎揉面团,做冰淇淋,不然就是为了几个点心而激烈争论,或是喂喂火鸡。这些家禽完全不怕人,它们在我手上吃食,并温顺地任我抚摸。

不过有一天,一只大火鸡居然从我手中把番茄给抢走了。大概是受了火鸡的启发,不久,我和玛莎把厨娘刚烤好的饼偷走了,藏进柴堆里吃得干干净净。没想到却吃坏了肚子,吐得翻肠搅肚,不知那只火鸡是否也受到了这样的惩罚。

珍珠鸡喜欢在隐蔽处搭窝,我特别爱到幽密的草丛间去搜寻它们的蛋。我虽不能直接对玛莎说“我要去找蛋”,不过我会用两手拢成圆形,放在地上,表示草丛里有某种圆形的东西,玛莎一看就能明白。我们如果有幸找到了蛋,我绝不让玛莎把鸡蛋拿回家,我用手势示意她,她若是,一摔跤就会把蛋打碎的。

回想起童年的时光那时的谷仓、马场以及乳牛场,都给了我和玛莎极大的快乐,我们简直像极乐园里的天使。当我跟玛莎去乳牛场玩时,挤牛奶的工人常常教我用手来感触牛的身体,偶尔,也会让我把手放在牛的乳部,当然,我也因为好奇而被牛用尾巴抽打过多次。

准备圣诞节也是一件令人兴奋快乐的大事,虽然我不很明白过节的意义,但是只要一联想到可口的美味,我就兴奋不已。家人会让我们帮忙磨香料、挑葡萄干,也许让我们舐舐那些搅拌过食物的调羹。我也会学着别人把长袜子挂起来,不过我对这个环节兴趣少,也没有很强的好奇心,不像别的孩子天没亮就迫不及待地爬起来看袜子里到底装进了什么礼物。

玛莎·华盛顿也和我一样热衷于恶作剧。七月一个炎热的午后,我和玛莎坐在阳台的石阶上,像黑炭一样的玛莎把她卷曲的头发用鞋带一束束地扎起来,看起来就像很多螺丝锥长在头上。而我皮肤白皙,一头长长的金黄色卷发。我6岁,而她大约八九岁。

我们两个人坐在石阶上剪纸人儿玩。但是玩了一会儿我们便厌倦了这种游戏,于是又开始琢磨新的玩法,我们把鞋带剪碎,又把石阶边的忍冬叶子剪掉。突然,我对玛莎那一头“螺丝锥”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开始,玛莎挣扎着,不肯让我剪,可是我霸道惯了,紧抓着玛莎的螺丝锥不肯撒手,抓起剪刀就剪下去直到剪完。不过,我也回报玛莎,允许她剪我的头发,若不是母亲及时发现,赶来制止,玛莎没准儿也把我的头发全部剪光。

我的另一个玩伴是贝利,是只老猎狗。和玛莎不同的是,它很懒惰,最爱卧在暖炉旁睡觉,似乎不大愿意陪我玩。它也不够聪明。虽然我曾很耐心地教它手语,但是它又懒又笨,压根儿就不明白我在干什么。贝利总是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伸伸懒腰,嗅一嗅暖炉,很快又转到另一端躺下,对我的发号施令仿佛视而不见。有时真我觉得没劲儿,只好又去厨房找玛莎玩。

童年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一想起那段没有光,没有声音的黑暗世界,这些片段就会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有一天,我不小心把水溅到围裙上了,只好展开围裙,放在卧室暖炉的余火边,想把它烘干,焦躁的我总觉得不够快,便把裙子直接放在暖炉上面。突然间,火一下子着了起来,燃着了围裙和我的衣裳。我惊慌失措,开始失狂地叫起来,幸亏老奶奶维尼及时赶来,用一床毯子把我裹住,虽然差点儿把我闷死,但还是把火扑灭了。而我,除了手和头发之外,其余地方尚无大碍。

大概也就是在这个时期,我无意中发现了钥匙的妙用,它简直激发了我无穷的兴致。有一天清晨,我一时兴起,把母亲锁在储藏室里。当时,仆人们都在屋外工作,母亲被锁在里边足有三个钟头。她在里边拼命敲门,我却坐在走廊前的石阶上,感觉着敲门所引起的震动的同时,又为自己玩出的小花样而心花怒放。只是经过这场恶作剧,父母下定决心要尽快请人来教导我,于是我的家庭教师——莎莉文小姐来了。不过顽劣调皮的我,还是找机会把她锁在房间里。

有一次,母亲交待我上楼给莎莉文小姐送东西。不过当我送完东西出来时,我就趁势一下把门锁上,还将钥匙藏在客厅角落的衣柜下。父母不得不搭了一架梯子让莎莉文小姐从窗户爬出来,当时我为自己这个恶作剧开心得很,几个月以后,才不情愿地把钥匙交出来。爱的摇篮

我大约五岁时,我们离开了那所花草繁茂的家园,搬到了一所更大的新房子。我们一家六口,包括父亲、母亲,两个异母哥哥,还有我。后来,又加上一个小妹妹,叫米珠丽。

我对父亲最早而清楚的记忆是,有一次,我经过一摞摞的报纸,来到父亲的面前。那时,他正独自一个人坐着,手里举着一大张纸,几乎遮挡了整个脸庞。我完全不明白父亲在干什么,只是模仿他的样子,也拿起一张纸,戴起他的眼镜,天真地想这样就能够知道了。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父亲是报纸的编辑,那些纸都是报纸。

父亲性格温厚,仁慈温柔,深深地爱着这个家庭。除了打猎的季节外,他一般都在我们身边。听家人讲,他枪法极准,绝对称得上是个好猎人。除了家人,他的最爱就是狗和猎枪。他非常好客,几乎每次回家都要带回一两个客人。

他还有一个爱好,就是伺花弄草,家人说,父亲栽种的西瓜和草莓在全村里没人比得上。他总是把第一串成熟的葡萄和最美味的草莓留给我品尝。也常常带着我在田间或林中散步,抚摸着我,令我开心极了。此情此景,无论何时忆起,都鲜活如在目前。

父亲还特别会讲故事,在我学会了写字之后,他就把以前点点滴滴的趣事,用我学会的字,写在我的手心上,逗得我开怀大笑。而最令他欣慰的事,莫过于听我复述他讲过的那些故事。

然而1896年,正当我在北方度假,尽情享受着美丽的夏天,却突然传来了父亲离世的消息。他得病时间不长,一阵急性发作之后很快就去世了。这是我第一次尝到与亲人阴阳相隔的悲痛滋味,也是我对死亡的最初认识。

而对于我的母亲,又该如何来描述呢?她是那样的宠爱我,反而让我不知从何说起。

从出生到现在,我拥有父母之爱,过着快乐无比的生活,直到妹妹米珠丽来到人世,我的心开始失去了平衡,满怀嫉妒。她代替了我坐在母亲的膝上的位置,母亲的时间和对我的关心似乎也都被她占据了。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更让我觉得不仅是母爱不再完整,而且受了极大的轻视。

那时,我有一个心爱的洋娃娃,我为它取名叫“南茜”。高兴时,它是我溺爱的对象,烦怨时,它便成了我脾气发作时的牺牲品,浑身被磨得一塌糊涂。我常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她放在摇篮里,爱她安抚她。我爱她胜过任何会眨眼、会说话的洋娃娃。有一天,我发现妹妹正香香甜甜地睡在摇篮里。那时,我正恨她夺走了母爱,又如何能够忍耐她睡在我心爱的“南茜”的摇篮里呢?我不禁火冒三丈,冲过去,愤然使劲把摇篮推翻。如果不是母亲及时赶来接住,妹妹只怕会被摔死的。而那个时候我已又盲又聋,处于双重关闭隔绝之中,自然无法体会亲热的语言和怜爱的行为以及伙伴之间所产生的感情。直到后来,我懂事之后,领会到了人类的感情的真挚,米珠丽和我之间才变得心心相印,我们手拉着手到处游玩,尽管她无法理解我的手语,我也听不见她咿咿呀呀的童音。希望

随着一天天长大,想把自己的思想情感表达出来的愿望愈加强烈。几种简单的姿势或手势,也就显得表达起来力不从心了。每次当用手语无法让别人理解我的意思时,我都要雷霆大发。似乎觉得有许多看不见的魔爪在紧紧地窒息着我,我拼命地想摆脱它们,火冒三丈,却又不能细细而完整表达出来,只能疯狂地踢打、哭闹,在地上翻滚、吼叫,直到身疲力倦。

如果母亲在旁边,我就会一头扎进在她怀里,失声痛哭,甚至连为何发脾气都给忘了。日子对我来讲成了一种煎熬,与人交流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以至日常生活里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会成为我发怒的导火索,有时甚至每隔一小时就闹一次。

父母亲心如刀绞,却又无计可施。在我们居住的塔斯甘比亚镇周围根本没有聋哑学校,而且也不大可能有人愿意到如此荒远的地方,来教一个又盲又聋又哑的孩子。当时,大家都暗自猜想,像我这样的人还有机会接受教育吗?然而阅读狄更斯的《美国札记》,让母亲得到了新的启发。

狄更斯在《美国札记》一书中提到一个同样又聋又盲又哑的少女——萝拉,经由郝博士的教导,最终取得令人惊异的进步。然而,当母亲得知那位发明教育盲聋人方法的郝博士早已离世多年,他的方法可能已经无从得知了,不禁又添了许多忧闷。郝博士是否有传人?如果有,他们愿意到亚拉巴马州这个偏僻的地方来教我吗?

6岁时,父亲听说巴尔的摩有一位医术高明的眼科大夫,曾经治好了好几个盲人。父母决定马上带我去那里接受治疗。

这是一次又新奇又开心的旅行,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在火车上我交了很多朋友。一位热情的女士送给我一盒贝壳,父亲把这些贝壳穿孔,这样我就可以用线一个一个串起来。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贝壳带给我难以言说的快乐和满足。列车员也温和极了,他每次来检票时,我可以拉着他的衣角。他耐心地让我玩他检票的剪子,那时,我就趴在座位的一角,把一些零碎的卡片打些小孔,玩几小时,乐此不疲。

姑妈用毛巾给我做了个大娃娃,可是却没有眼睛、耳朵、嘴巴、鼻子。这么个临时拼凑的玩意儿,即使孩子的想像力,也无法形容那张脸的模样。而没有眼睛,对我而言又仿佛是一个隐隐的刺痛,我坚持让每个人想办法,可是最终还是没有人能为布娃娃添上眼睛。终于,我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灵机一动,溜下座位,找到姑母缀着大珠子的披肩,扯下两颗,迫不及待地指给姑母看,好让她缝在洋娃娃的脸上。姑母拉着我的手去摸她的眼睛,确定我的想法。我使劲地点头。她缝上了珠子,真让我开心极了。但没多久,我便对布娃娃失去了兴趣。

整个旅途中,吸引我的事层出不穷,我的心里充满了各样新奇而愉悦的体验,也就顾不上闹情绪了。

到了巴尔的摩后,我们直奔齐夏姆医生的诊所,医生热情地接待了我们。经过检查后,他遗憾地表示无法帮忙,不过他还是鼓励我们,说我可以接受教育,并热心地建议我们去华盛顿找亚历山大·贝尔博士,说他大概可以提供我们有关聋哑儿童学校以及师资的信息。听了他的建议,全家人又即刻赶往华盛顿。一路上,父母忧心忡忡,而我却毫无觉察,只是感到来来往往,四处旅行太令人兴奋了。

那时,尽管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但我一和贝尔博士辉会面,立刻就感到了他的慈爱和热情。他把我抱在膝上,让我把玩他的表。他让手表响起来,让我可以感受表的震动。博士医术高明,懂得我的手势,我很快就喜欢上了他。当时我并不会想到,这次会面居然会成为我生命的转折点,成为我启发生命,从暗夜走向黎明,由孤独到充满温情,并拥有了开启知识的钥匙的新起点。

贝尔博士建议父亲写信给波士顿柏金斯学校校长安纳诺斯先生,请他为我寻找一位启蒙老师。柏金斯学校就是《美国札记》中郝博士为盲、聋、哑人勤奋工作的地方。

父亲马上发了信。数星期后就接到了热情洋溢的回信,告诉我们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教师已经找到了。这是1886年夏天的事,但等到莎莉文小姐来到我们家时,已经是第二年的3月了。

就这样,我走出了埃及,站立在西奈山的面前。一时一种全新的感动涌遍我的全身,如同无数奇丽光耀的景色瞬间在眼前呈现。从这座圣山上发出了这样的声音:“知识给人爱,给人光明,给人智慧。”再塑生命的人

老师安妮·莎莉文来到我家的这一天,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天。这是1887年3月3日,当时我才6岁零9个月。回想此前和此后反差巨大的生活,我不由地浑浑感慨。

那天下午,我静静地站在走廊上。从母亲的手势以及家人忙碌的样子,猜想或许要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于是,我安然地走到门口,站在台阶上等待着。

午后的阳光透过遮蔽阳台的金银花叶子,照在我微仰着的脸上。我用手指搓捻着花叶,轻抚着那些为迎接南方春天而绽放的花朵。我的心里却一片茫茫不知道未来将有什么会发生,当时的我,经过连日来的怨恨和烦恼、苦恼,已是精疲力竭了。

朋友,你可曾在茫茫大雾中航行过,在雾中神情专注地驾驶着一条大船,无比谨慎地慢慢地驶向对岸?你的心怦怦直跳,惟恐稍有差池致使意外。在那天之前,我正像大雾中的航船,既没有指南针也没有探测仪,毫无觉察海港已经相当临近。我心里焦灼地呼喊着:“光明!光明!快给我光明!”恰恰正在此时,爱的光明照在了我的身上。

我感到有脚步向我走过来,以为是母亲,我马上伸出双手。一个陌生人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把我热情地抱在怀中。但我好像能感觉得到,她就是那个来对我启示世间的真理、给我深切的爱的人,——安妮·莎莉文老师。

第二天一早,莎莉文老师把我带到她的房间,送给我一个洋娃娃作礼物。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柏金斯盲人学校的学生赠送的,而衣服则是由年老的萝拉亲手缝制的。我玩了一会儿洋娃娃,莎莉文小姐拉起我的手,在手掌上缓慢而清晰地拼写“DOLL”这个词,这个举动让我对手指游戏立即有了极大的兴趣,并且学着在她手上画。当我终于能正确地拼写这个词时,我骄傲极了,激动得脸都涨红了,马上跑下楼去,找到母亲,拼写给她看。

我尚不明白这就是在写字,更不用说会知道世界上有文字这种东西。我只不过是照猫画虎模仿莎莉文老师的动作而已。然而从此以后,即使用这种不求甚解的方式,我也学会了拼写“针”(PIN)、“杯子”(CUP)、以及“坐”(SIT)、“站”(STAND)、“行”(WALK)这些词。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名字,还是在老师教了我几个星期以后,我才明白的。

有一天,莎莉文小姐给我一个新的大一些的洋娃娃,同时把原来那个布娃娃也拿来放在我的膝上,然后在我手上拼写“DOLL”这个词,意思是要告诉我这个大的布娃娃和小布娃娃一样都叫做“DOLL”。

那天上午,我和莎莉文老师为“杯”和“水”这两个字争论起来。她想让我明白“杯”是“杯”,“水”是“水”,而我却把两者当作同一种东西,“杯”也是“水”,“水”也是“杯”。无奈之下她只好暂时撇开这个问题,重新练习布娃娃“DOLL”这个词。我心里无明火起,抓起新洋娃娃就往地上摔,把它摔碎了,心中觉得很畅快。这样无理地发脾气,我既不内疚,也不懊悔,我对洋娃娃也没有丝毫感情。在我的那个寂静而又黑暗的世界里,完全就没有柔情和关爱。莎莉文小姐把可怜的洋娃娃的碎布清理到炉子边,然后把我的帽子递给我,我明白可以到外面温暖的阳光里去玩了。

我们循着小路散步到井房,房顶上盛开的金银花沁人心脾。莎莉文老师拿起我的一只手放在喷水口下,一股清凉的水在我手上流过。她在我的另一只手上拼写“WATER”——“水”字,起先写得很慢,第二遍就写得快一些。我安静地站着,注意她手指的动作。突然间,我豁然开朗,仿佛有股神奇的激流在我脑中回旋,我一下子理解了语言文字的奥秘了,知道了“水”这个字就是正在我手上流过的这种清凉而奇妙的东西。

水唤醒了我困在暗夜的灵魂,并给予我光明、希望、快乐与自由。

井房的经历使我真正萌发了求知的欲望。啊!原来万事万物都各有名称,每个名称都能带给我不同的启发。我开始以充满新奇的眼光看待每一样东西。回到屋里,碰到的东西似乎都有了生命。我想起了那个被我摔碎的洋娃娃,摸索着来到炉子跟前,捡起碎片,想把它们拼凑起来,可怎么也拼不好。想起刚才的任性,我懊恨极了,泪盈于睫,这是生平第一次。

那一天,我学会了不少字,就像“父亲”(FATHER)、“母亲”(MOTHER)、“妹妹”(SISTER)、“老师”(TEACHER)等。这些字使整个世界在我面前变得如花般鲜活生动,妙不可言。记得那个美好的夜晚,我独自躺在床上,心中充满了欢乐,切切盼望着新的一天快些来到。啊!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幸福的孩子吗?亲近大自然

1887年3月,莎莉文老师走进了我的生命,让我在井房里开启心灵的眼睛。其中很多往事至今仍恍如昨日。我整天用手去触摸我所接触到的东西,并学习掌握它们的名称。我触摸的东西越多,对它们名字和用途理解得越详尽,就越发喜悦和自信,越发能感受与外界的交融和连接。

生机盎然的夏天到了,莎莉文小姐牵着我的手到田纳西河的岸边去散步,举目望去,附近的田野和山坡上,人们正在田间地头忙碌耕种。我们在河边柔软的草地上坐下,开始了领略自然的新课程。在这里,我明白了大自然奇妙的施与恩惠。我明白了阳光雨露如何使树木在大地上茁壮成长起来;我懂得了鸟儿如何筑巢,如何生息繁衍,如何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迁徙;也懂得了松鼠、鹿和狮子等各种各样的动物如何捕食作息。我明白的事情越多,就越感到自然的伟大和世界的美好。

莎莉文小姐先教我从那挺拔的树木,那柔润的草叶,还有我妹妹的那双粉嫩的小手领略美,然后才教我画地球的形状。她把对我的教育同大自然联系起来,使我与花草虫鸟结成好朋友。不过在这期间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发现大自然也有威严冷峻的一面。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和老师漫步到一个较远的地方。但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天气却变得很是闷热,以至于好几次我们不得不在归途的路旁小憩。最后一次歇息在离家不远的一棵野樱桃树下。树枝繁茂很容易攀登,莎莉文老师用手托,帮我爬上了树,找个枝杈坐了下来。树上真令人凉爽舒适,于是莎莉文小姐提议就在这儿吃午餐。我高兴极了,答应她一定乖乖地坐在那里,等她回去把饭拿来。

然而,忽然间风云变色,阳光一下子消失了,天空乌云密布,泥土里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怪味。我知道这是暴风雨预兆。一种难以言传的恐惧,一种同亲人分离、同大地隔绝的无助感油然而生。我坐着一动不动,只是紧紧地抱着树干,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发抖,心中企盼着莎莉文小姐快快回来。

一阵沉寂之后,树叶哗啦啦齐声作响,暴风似乎要将大树连根拔起。我吓得更紧地抱住树枝,惟恐被风吹走。树晃动得越来越厉害,落叶和折断的小树枝如密集的雨点向我打来。虽然我紧张得想从树上跳下来,却又丝毫也不敢动弹。我觉得大地也在一阵阵地发颤,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击中了似的,这颤抖由下而上地传到了我坐着的枝干上。我恐惧担心到了极点,正要止不住大声喊叫时,莎莉文小姐赶到了,她抓着了我的手,扶我下来。我紧紧抱着她,为又一次接触到坚实的大地而感到狂喜的幸运。我又获得了—种新的认识——大自然有时也会向她的儿女变脸,在她那温柔美丽的外表下面也还隐藏着令人敬畏的利爪哩!

经过这次惊险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爬树,甚至一想到爬树就浑身不自觉地打颤。直到有一天,实在无法抵挡那花满枝桠、香气馥郁的含羞树的诱惑后,才勉强战胜了这种恐惧心理。

那是春天一个美丽的清晨,我一个人坐在凉亭里看书,一股清雅的香气扑面而来,仿佛“春之神”穿亭而过。我能够辨别得出来那是含羞树的花香。我决定前去一看,于是摸索着到花园的最里面,含羞树就长在篙边小路的转弯处。

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含羞树的花朵轻盈飞舞,开满花朵的树枝几乎垂到青草上。那些柔美娇艳的花儿,只要轻轻碰触就会纷纷掉落。我穿过错落缤纷的花雨,走近大树,站在那里愣了片刻,然后,我把脚伸到枝桠的间隙,两手抓住枝干往上爬。树干很粗,抓不牢,我的手又被树皮擦破了,但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正在做一件无比美妙的事。因此我接着往上爬,直到爬上一个我认为舒适的座位。这个座位是很早以前别人放上去的小椅子,年深日久,已成了树的一部分。我在上面呆了很长的时间,想象自己是一个凌空飘来的仙女。从那天起,我常在这棵树上尽情玩耍沉湎于无尽的遐想中,仿若神驰象外。了解“爱”的含义

现在,我已经掌握了语言的钥匙,急于想加以运用。

通常,有听力的孩子比较容易轻松地学习语言。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们轻易就能够理解与学习,并且练习摹仿。可是,耳聋的孩子却必须经历无数的挫折和打击,慢慢才能学会。但无论过程如何艰辛,结果总是令人非常欣慰。我从每一件东西的名称开始学起,经由模糊吃力地发音,逐渐进步到可以在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中,发挥出无限的奇思妙想。

起初,老师告诉我许多新鲜事,我很少发问。因为我知识面窄,概念模糊,字词掌握得很少。随着我对外界的接触日趋加深,词汇也积累得多了,心中的疑问也就多了起来。我常常对一件事物的来龙去脉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有时从一个学习的新词,常常联想起与此有关的种种事物或经历。

记得有一天清晨,我第一次问起“爱”这个字的意思。当时掌握的字还不很多,我在花园里采了几朵早开的紫罗兰送给莎莉文老师。她欣慰地想吻我,只是我那时除了母亲外,还不习惯接受别人的亲近与爱意。莎莉文小姐就用胳膊轻轻地把我搂在怀里,在我的小手心上拼写出了“我爱海伦”的字来。“爱是什么?”我问。

莎莉文老师把我搂得更紧了,用手指着我的心说:“爱在这里。”

我第一次感到了心跳的韵律,但对老师的话和动作依然无法领会,因为当时除了能触摸到的实物外,我对于别的几乎都不懂。

我闻了闻她手里的紫罗兰,一半儿用文字,一半儿用手势问道:“爱就是花的香味吗?”“不是。”莎莉文老师说。

我又想了想。太阳正温暖地照耀着我们。“爱是不是太阳?”我指着阳光射来的方向问,“是太阳么?”

当时在我看来,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太阳更好了,因为阳光使万物茁壮成长。但没想到莎莉文小姐却连连摇头,我真是又困惑又失望,觉得不能理解,为什么老师不能告诉我,什么是爱呢?

一两天过后,我正用线把大小不同的珠子串起来,按两个大的、三个小的这样的次序。结果常常把次序弄乱,莎莉文小姐在一旁耐心地帮我指正。可是串到最后,我发现居然有一大段串错了。于是,我努力想着,到底怎样才能把这些珠子串好。莎莉文老师点点我的额头,用力地在我手上拼写出了“想”这个字。

这一瞬间,我一下子理解了,这个字原来指的是脑子里正在进行的过程。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抽象的概念。

我痴痴地在那里坐了很久,不是在想珠子的排列方式,而是在脑海中用新的思路来寻求“爱”的答案。那天,乌云密布,间或有阵阵的细雨,突然间阳光冲破云层,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又问老师:“爱是不是太阳?”“爱有点儿像日出前空中的云霞。”老师回答说。她好像意识到我还是不能理解,于是又用更浅显、但当时我依然无法领会的话解释说:“你摸不到云彩,但你能感触到雨水。你也知道,在经过一天日晒风吹之后,如果草木大地能得到雨水会是多么高兴呀!爱也是摸不着的,但你却能感到她带来的甜蜜。没有爱,你就不开心,也没有心情玩耍了。”

刹那间,我懂得了其中的道理——我感觉到有无数无形的线条正来往在我和其他人的心灵中间。

从一开始,莎莉文小姐就像对待别的有正常听觉的孩子那样和我交流,惟一的区别是,她把一句句话拼写在我手上,而不是用嘴说。如果我不能懂得那些用来表达思想的字句或成语时,她会给我耐心的解释或指正;当我无法与别人沟通时,她也会马上在旁边提醒我。

这种学习过程持续了很多年,一个耳聋的孩子实在不可能在数月甚至数年间学会掌握最简单的日常生活用语,更不要说能立即灵活运用。正常的孩子学说话是靠不断的重复和模仿。在家里,耳朵听大人说话,脑子跟着,联想说话的内容,与此相应地,也学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但耳聋的孩子却不能自然地交流思想。莎莉文小姐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断地尝试用各种方法来弥补我的不足。她尽最大可能反反复复地教我,一字一句地重复一些日常用语,告诉我如何同别人对话。但直到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我才有信心主动张口和别人交谈,又过了更长一段时间,才学会在不同的场合应该如何表达。

聋人和盲人很难辨识谈话中的细微之处。那些既聋又盲的人遇到的困难无形中又增大了许多倍!他们不能区别人们说话的语调,没有别人的帮助,更不能了解语气的不同所暗含的意思。他们也看不见说话者的表情,而表情是内心的最真实流露。喜悦和惊奇

我接受教育的第二个阶段是学习阅读。

刚能用字母拼几个字后,莎莉文老师就为我准备了一些卡片,上面的字母是凸起。我立刻就明白了,每一个凸起的字都表示某种物体、某种行为或某种特性。我有一个框架,可以把学到的字摆在上面组合成短句子。不过在我学会用这些卡片排列短句之前,习惯于用实物来表达句子。比如我先找出写有“娃娃”、“是”、“在……上”和“床”的卡片,把每个卡片放在与之对应的物体上,然后再把娃娃放在床上,在旁边摆上写有“是”、“在……上”和“床”的卡片,这样既用词造了一个句子,又把相关的实物也生动地联系了起来。

一天,莎莉文老师让我把“girl”(女孩)这个词别在围裙上,然后站在衣柜里,把“is”(是)、“in”(在……里)、“wardrobbe”(衣柜)这几个词放在框架上,这样就形象地表达出“女孩在衣柜里”的意思。这成了一种我最爱玩的游戏。我和老师有时一玩就是几个小时,屋子里的东西经常都被我们用来组合成的各种活泼有趣的句子。

这些拼卡游戏不过是进入阅读世界的最初阶段。不久,我开始拿起“启蒙读本”,来辩认那些我已经掌握的字。一旦找到一个认识的字,就像在玩捉迷藏时逮着一个人一样欣喜若狂。就这样,我开始了阅读。

很长的一个时期内,我没有正规的课程。虽然相当投入地学,也只是以做小把戏的方式,而不像在正式上课。莎莉文小姐无论教我什么,总是用一些有趣的故事和动人的诗篇来加以解说。如果发现能够激发我的兴致,就不断与我讨论,好像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孩子们觉得枯燥的事,如学语法,做算术题,以及比较严谨地解释问题,在她的生动灵活指导下,我做起来都兴致高昂。这些都成了我最美好的回忆。

我无法解释莎莉文小姐对我的快乐和愿望所表现的特有耐心,可能是因为长期生活在盲人当中,她有一种奇妙的描述事物的才能。那些冗长乏味的细节,她一带而过,让我从不会感到枯燥和厌烦;她也从来不会责备我是否忘了所交代的功课。她可以把枯燥无味的科学知识,讲解得活泼有趣,使我在不知不觉间就领会了她讲的内容。

我们常常坐在户外,在阳光遍洒的树林里读书、学习。在这里,我学到的东西似乎都浸透着森林的气息——树脂的松香味混合着野葡萄的甜香。

坐在浓郁的树荫下,世界万物都是可供我学习的东西,都能给我带来各样新鲜的体验。那些嗡嗡作响、低声鸣叫、婉转歌唱的虫鸟或芳香四溢的花草,都是我学习的内容。青蛙、蚂蚱和蟋蟀常常被我捉住,放在捂起的手心里,细细感受它们瞬间的惊慌与抵抗,等候着它们的鸣叫。还有毛绒绒的小鸡、摇曳的野花、木棉、河边的紫罗兰,那细腻的纤维和毛绒的棉籽,那微风吹过玉米田,叶子互相拍打的沙沙声,那被我们抓住的在草地上吃草的小马,它那激烈的挣扎长啸以及嘴里发出的青草气息,都深深铭刻在我的脑海里。

有时候,晨光初现,我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溜进花园里,薄雾弥漫在花草间。谁能感受玫瑰花轻触手心的无限乐趣;谁能细说百合花随风轻舞的惊人美姿。采摘鲜花,有时会一下子抓到钻在花里的昆虫,我可以感觉到它们被突然惊动而展翅奔逃所发出的细微振动声。

我们也喜欢到果园去,在那里,七月初果子便成熟了。毛茸茸的大桃子举手可摘。微风吹过树林,就会有熟透了的苹果滚落在地。我捡起落到脚旁的苹果,用围裙兜着,把脸贴在苹果上,细细感受上面太阳的余温,那种感觉令人陶醉不已!我常快乐地跳跃着回家。

我们最喜欢散步到凯勒码头,那是田纳西河边一个早已废弃的码头,是南北战争时为了部队登陆而修建的。我们在那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做各种好玩的游戏。我们用小石块造堤、建岛、筑湖、开河,就算是玩乐,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学习了地理知识。

莎莉文小姐给我讲述了我们这个又大又圆的地球,地球上的火山、沉睡在地下的城市、不断移动的冰河以及其他许许多多奇闻轶事,我越听越觉得奇妙难思。

她还会用粘土做出立体的地图模型,我可以用手摸到连绵起伏的山脊、低深的山谷和蜿蜒曲折的河流。这些我都很喜欢,不过还是常常分不清赤道和两极。为了更逼真地描述地球,莎莉文小姐用一根根交织的线代表经纬线,用一根树枝表示贯穿南北极的地轴,这一切都那么生动形象,以至只要有人提起气温带,我脑子里就会浮现出许多一连串编织而成的圆圈。我想,如果有人开玩笑说白熊会爬上北极那根柱子,很可能我会信以为真的。

数学是我惟一不感兴趣的功课,一开始我便对数字兴味索然。莎莉文小姐用线串上珠子来教我数数儿,通过排列草棍来学加减法。可是,每次总是摆不了五六个题,我就失去了耐心。每天做完几道算术题,我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完成了任务,应该可以出去找伙伴们玩了。

同样地,动物学和植物学,我也是通过这种有趣的游戏来学习的。

一次,有一位先生寄给我一些化石,我已忘记他的名字。不过却还深深记得其中有美丽花纹的贝壳化石、有鸟爪印的沙岩以及蕨类植物化石。这些化石为我开启了探索远古世界之门。我又害怕又期待地倾听莎莉文小姐讲述那些吓人的野兽,它们的名字古怪又拗口。这些猛兽在蛮荒时期的森林中到处游荡,任意扯裂大树的枝叶当食物,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在荒凉沉寂的沼泽地里。很长一段日子,我在夜里常常梦见这些怪兽,那阴森恐怖的地质时期与现在是多么的不同啊!

如今的人们实在太幸福了。阳光灿烂,百花争艳,马儿踏着清胞子的蹄声在田野上欢快奔跑。田野中回荡着我那匹小马悦耳的蹄声。

还有一次,有人送给我一个美丽的贝壳。老师就给我讲柔弱的软体动物是如何给自己建造如此色彩绚烂的居所的;在宁静温柔的夜色里,鹦鹉螺如何乘着它的“珍珠船”任意漂游在蔚蓝的印度洋上的。我听得心醉神驰,无限向往。

在我接触了不少关于海洋动物生活习惯的知识和趣闻后,老师就把一本名为《驮着房子的鹦鹉螺》的书送给了我,从书中我了解了软体动物是如何建造美丽的房屋的。同时也让我进一步想到,人类智慧的发展就像鹦鹉螺神奇的套膜能够把从海水中吸取的物质,转换成自身所需要的材料一样,凝结成一颗颗思想的珍珠。

在植物的方面,我也学到了很多的东西。莎莉文老师为我买了一株百合花,放在洒满阳光的窗台上。不久,一个个嫩绿、尖尖的花蕾伸展出来。花蕾外包着的叶子仿若美人的纤纤五指,矜持却又从容地绽放,好像不愿过早汇露花朵的秘密。不过只要一开了头,叶子张开的速度便加快了,但还是次序井然,安闲淡定。最令人赞叹的是,它们其中一定会有一个最大最艳的,它的仪态要比其他蓓蕾更显雍容典雅,华贵万方,好像躲在柔美的外衣里面的花朵早已知道自己是神圣的百花之王,等到其他害羞的姐妹们脱下她们绿色的头巾后,整个枝头鲜花盛放,香气四溢。

家里摆满了花盆的窗台上,有一个球形玻璃鱼缸。想不起是谁在里面放了11只蝌蚪。我开心地把手指放进水里,尽情感受蝌蚪在手指间畅游的那份灵动欢然。一天,一个鲁莽的家伙居然一下子跃出鱼缸,掉在地板上,等我发现时已经气若游丝了。不过当我刚把它放回水里,它就立刻地潜入水底,又畅快地游起来。它既然曾经跳出鱼缸,见识过了世面,现在就要俯首忍耐地呆在这倒挂金钟花下的玻璃房子里,直到变成一只活泼威武的青蛙为止。那时它就可以跳进花园那头绿树成荫的池塘中,酣唱夏夜里醉人的情歌。

就这样,我不断地从生命本身获得知识的营养。是莎莉文老师让我无忧无虑地沐浴在爱的惊喜和愉悦之中,让生命中的一切都充满溢爱和感动。她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让我领悟世间所有事物的美,她无时无刻不在动脑筋、想办法,想要使我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和开阔。她认识到孩子的心灵就像溪水沿着山谷蜿蜓流淌,一会儿映出花朵,一会儿映出灌木,一会儿映出朵朵轻云,沿途风光无限方泥,变幻万千。她千方百计引导我,因为她懂得,孩子的心灵像小溪一样,还需要山涧细流来补充,才能汇合成长江大河,从而才会在那平静如镜的河面上映出绿树青山,映出花开似锦,映出丽日蓝天。

每个老师都能把孩子领进教室,只是并非所有老师都能让孩子获取真正的知识。我的老师与我相濡以沫,形影不离。我永远也无法区别,我对所有美好事物的喜爱,有多少是源于自己,又有多少是拜她所赐。她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而我则沿着她设的路标前行。我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起因于她,我的能力、志向和幸福,无不因她的爱才得以生根发芽进而开花结果。圣诞节

莎莉文小姐来到塔斯甘比亚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对我而言是一件盛况空前的大事。家里的所有人都在为我准备一些意想不到的礼物,而更令人激动的是我和莎莉文小姐也在为其他人准备意外的礼物。

我欢快得不得了,猜想着到底人们会给我什么礼物。家人们也想尽办法逗引我,故意给我一些模棱两可暗示,或者一句半句断续的话语,让我猜测。我和莎莉文小姐就玩着这猜谜游戏,我从中学会了许多词的用法,甚至比上课学到的还要多得多。

每天晚上,我们整夜都围坐在暖洋洋的火炉前反复地玩着猜谜游戏。圣诞节一天天临近,我们也更加难捺兴奋的心情。

圣诞前夜,镇上的学生们邀请我与他们一起庆祝佳节。教室中间立着一棵很漂亮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新奇的果子,在柔和的灯光下闪闪发光,真是让人幸福得头晕目眩。我兴奋不已,不停地绕着圣诞树又蹦又跳。当我得知每一孩子都会得到一份礼物时,开心得要命。那些好心的人们让我分发礼物。我忙得团团转,甚至顾不上看一眼自己的礼物,我急切盼望圣诞节马上到来,我知道这些还不是家里人所暗示的东西,因为莎莉文小姐说,那些礼物要比这些要好得多呢。只是她叮嘱我多加忍耐,明天一早就会知道是什么礼物了。

那天夜里,也就是平安夜,我把长袜挂好,躺在床上,却激动得难以入睡,一心一意想要看看圣诞老人什么时候来,他会做些什么?后来,我困得实在撑不住了,终于抱着晚上新得到的洋娃娃和白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爬起来,全家人都被我的“圣诞快乐”唤醒了。我不仅在长袜里找到了令我惊喜的礼物,在桌子上,椅子上,甚至门槛以及每个窗棂上,我几乎每迈出一步,都要碰到一件不曾料想的圣诞节礼物。而当莎莉文小姐送给我一只金丝雀的时候,我更是开心得无以复加。

我为这只金丝雀取名“蒂姆”。小蒂姆聪明柔顺,经常在我手指间跳跃,吃我用手喂的红樱桃。莎莉文小姐教会我喂养小蒂姆的方法。每天早上早饭后,我给它洗澡,打扫笼子,给它的小杯子里装满新鲜的草籽和从井房打来的水,随后在它的跳架上繁缕草。

一天早上,我把鸟笼放在窗台上,然后去打水准备给它洗澡。返回开门的时候,感觉到一只大猫从我的脚底下钻了出去。我当时尚未留意,但是当我把一只手伸进笼子,没有摸到小蒂姆的翅膀,也没有触到它尖尖的小嘴时,我才明白过来,我再也见不着我那美丽活泼的小歌手了。波士顿之行

我人生中的第二件大事,便是1888年5月的波士顿之行了。从准备出发前的各种事项,到与老师、母亲一同启程,一路沿途风物见闻,以及最后抵达波士顿的种种情形,一切都无比清晰如在目前。

这次旅行和两年前的巴尔的摩之行完全不一样。此时我已不再是当时那个情绪爱激动,一会儿也闲不住的在车上跑个不停的调皮鬼了。我静静地坐在莎莉文小姐身旁,聚精会神地听她给我描述车窗外所见的一切:美丽的田纳西河,一眼望不边的棉花地,地平线上起伏的山丘,郁郁葱葱的森林和火车进站后如潮涌动的黑人。他们热情地向火车上的旅客招手,来到一节节车厢推销美味诱人的糖果和爆米花。

又大又破旧的布娃娃南茜坐在我对面位子上,我为她穿上新外套,用方格花布做的,头带一顶皱巴巴的太阳帽,一双用玻璃珠子做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紧盯着我。有时老师描绘得不那么令我着迷时,我便想起了南茜,把她搂在怀里,只是通常我都相信她是熟睡了的。

从那以后大概不会再有机会提到南茜了。抵达它波士顿以后几乎是狼狈不堪,全身到处都是脏脏的印子和灰尘土——可能是我在车上强迫它吃残屑,它却不肯听话,而我固执地非要它吃不可,最后弄了一身泥。柏金斯盲人学校的洗衣女工看到娃娃这么脏,便悄悄地给它洗了个澡。但是我那可怜的南茜怎么经得起用水洗呵。等我再见到它时,已成了一堆乱棉花,要不是它那两个用珠子做的眼睛气愤地瞪着我,我简直无法认不出它了。

火车终于进站,我们到达波士顿了,就像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刹那成了现实。不过“从前”变成了“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变成了“近在眼前”。

一到柏金斯盲人学校,我就与那里的盲童交上了朋友。当我得知他们也会手语时非常开心,我终于可以用自己的语言自如地同其他孩子沟通对话了,怎能不叫我激动呢?在这以前,我一直像个外国人,只能借助翻译和人交谈。但是在这里——柏金斯盲人学校里,孩子们个个都用郝博士独创的手语对话,我好像奇妙地回到了自己的国度。

许多天过后,我才知道我的新朋友也都是盲人。我清楚自己看不见,然而从来没想过那些围着我又蹦又跳、天真烂漫的小伙伴们也没有视力。时至今日仍然记得,当我觉察到他们同样用手和我谈话,读书也是通过手指触摸时,我是那么吃惊那么心痛。尽管他们一开始就告诉了我,而我也十分清楚自己身体上的缺陷,但我一直朦朦胧胧地认为,既然他们可以听到,那么一定会有某种“第二视觉”,却怎么也想不到,原来一个又一个孩子也像我一样毫无视觉。

然而他们是如此开心,如此愉快,同他们一起沉浸在这种活泼的气氛中,我很快就忘掉了痛苦。

在波士顿,和盲童们在一起,使我感到如同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由自在。时光飞逝,每天我都在积极地探索一个又一个快乐的历程。我把波士顿看成是世界之始,也是世界之末,我简直不愿相信,除了这里还会有别的更辽远更新奇的世界。

在波士顿期间,我们参观了克邦山,在那里,莎莉文小姐给我上了第一堂历史课。当我了解到这座山就是当年英雄们奋勇杀敌的地方时,真是心潮澎湃。我数着一级级台阶,越爬越高,心里面不断闪现着英雄们飞速攀爬,居高临下向敌人射击的情形。

第二天,我们乘船去普利茅斯。这是我第一次海上旅行,也是第一次乘轮船。海上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热闹极了!但机器的震天响,让我错以为是在打雷,心想如果下了雨,便不能在户外野餐了,心中七上八下,竟急得哭了起来。

普利茅斯最吸引我的是当年移民们登陆时踏过的那块大石头。用手细细抚摸着这块石头,恍如当年移民们远涉山水历经艰险的伟大事迹生动无比地展现在我眼前。在参观移民博物馆时,一位温和慈爱的先生赠给我一块普利茅斯岩石的模型。我时常拿着它,轻触它那凸凹不平的表面、中间的一条裂缝以及刻在上面的“1620年”,心头不断涌现出早期英国移民的一桩桩光荣而伟大的事迹。

他们的惊世业绩在我幼小心灵里是多么可歌可泣呵!在我心目中,他们是在异乡创建家园的最无畏、最热心的斗士。他们不仅为自己争战,也为其同胞争战。不过多年后,我得知他们的宗教迫害行为后,又使我深深地感到失望和伤心。

在波士顿我还结识了许多新朋友,威廉·韦德先生和他的女儿就是其中的两位,他们的爱心和热情使我至今念念不忘。有一天,我们到贝弗利去参观他们的农场,当我们穿过美丽的玫瑰园时,有两只狗马上跑来迎接我们,大的叫利昂,小的一身卷毛,两个长耳垂下来,名叫弗里茨。农场里有很多马,跑得最快的一匹叫尼姆罗德,它喜欢把鼻子伸进我的手里,要我拍拍它,给它一块糖吃,可爱极了。这些都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美好的一页。

我还记得,那个农场紧邻大海,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到海边的沙滩上玩耍。沙子又硬又光滑,同布鲁斯特海滨的细软而尖锐、布满海草和贝壳的沙子一点也不一样。韦德先生告诉我,许多从波士顿启航开往欧洲的大轮船都要经过这里。以后,我又多次见到他,他都是那么慈爱温文。说实话,我之所以喜欢把波士顿称为“仁爱之城”,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拥抱海洋

在柏金斯盲人学校放暑假之前,莎莉文老师和好友霍布舍夫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们作伴去科德角的布鲁斯特海滨度假。我真的好开心,想象着就要到来的快乐日子,脑海里充满了各种关于大海的神奇而有趣的传说。

那年暑假,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大海。在此之前我没有机会接近海洋,就是连海水的咸味都没有尝过。不过我曾在一本厚厚的叫做《我们的世界》的书中,读过一段有关大海的描写。使我对海洋充满了无尽的遐想,渴望能够亲自触摸一下那浪花飞溅的大海,切实感受一下那潮来潮去的磅礴气势。当我知道我的夙愿终于就要实现时,不禁高兴得心花怒放。

她们一替我换好泳装,我便等不及地在柔软的沙滩上奔跑起来,毫不犹豫地跳进清凉的海水中。我感到巨浪的冲击和沉浮,令我兴奋得简直要发抖。突然,我的脚猛地撞上了一块岩石,紧跟着一个浪头打在我头上。我失去平衡,本能地伸出双手,拼命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然而只有海水和一些绕在脸上的海草。不管我怎样努力都毫无助益。浪花好像在逗我玩耍一样,卷着我来来去去,弄得我头昏脑涨,真是令人恐惧。在我的脚下没有了宽广而坚实的土地为依托,除了这陌生、从四周不断向我涌来的波涛外,好像世上曾经熟悉地一切都已离我远去了,没有生命,没有空气,没有温暖,没有爱。

后来,大海大概对我这个小玩意儿厌倦了,终于又把我们抛回到了岸边。莎莉文小姐马上紧紧地把我抱在了怀里。哦,多么亲切、多么温暖的怀抱啊!当我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是谁把盐撒在海水里的?”

同海水第一次接触,我就见识了大海的威严。打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轻易下海了,不过仍然爱穿着泳装,坐在大岩石上去体味海浪拍击着岩石,如雨般的浪花飞溅。我能够感觉到浪花在激烈地拍打海岸,小鹅卵石在滚动,狂怒的海浪似乎要掀起整个海滩,空气也随之颤动。海浪打在岩石上破碎了,退去又聚来,发起更猛烈的攻势。我一动不动地死死扒着岩石,任愤怒的大海奔腾和咆哮!

我对海岸迷恋极了,那种鲜洁清凉的气味,能够让人变得更清醒、更冷静。贝壳、卵石、海草以及海草中的小生物,无不对我展现着强烈的吸引力。

一天,莎莉文小姐在岸边浅水中逮到一只正在晒太阳的古怪玩意儿。那是一只个头相当大的马靴蟹,之前我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好奇地去摸它,它怎么会把房子背起来呢?我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把它拿回去养起来该有多好,于是我拽着它往回拖。大螃蟹实在太重,我用尽了吃奶的气力,也只拖了一里半路。

总算回到家里,我立刻缠着莎莉文小姐把它放在井旁的一个我认为最舒适妥当的水槽里。谁想到,第二天早上到水槽边一看,螃蟹竟然没有了!谁也不知道它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也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潜逃的。一时间我又气愤又伤心,但是,慢慢地,我也认识到把那可怜的不会说话的东西圈在这里,是既不仁慈也不明智的。过了些时候,我猜测它也许是又重回海洋的怀抱了吧,心情又轻松起来。山间秋季

那年秋季,我带着美好回忆,回到了南方家乡。每当我回想起这次北方之旅,心中便充满了喜悦。

这次旅行仿佛是我又一次新生活的开始。清新、美丽的世界,把它所有的宝藏置于我的脚下,从而让我能够尽情地俯拾新的知识。我用整个身心来感受世界万物,无法有一刻地歇止。我的生命充满了活力,就像那些朝生暮死的小昆虫,把一生压缩到一天之内。我遇到了许多人,他们都喜欢把字写在我手中来与我交谈,我们的思想充满了快乐的共鸣。这难道不是奇迹么?我与其他人的心灵之间,曾经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现在却花木葱茏,生机盎然。

那年秋季,我和家里人是在离塔斯甘比亚大约十四英里的一座山上度过的。我们在山上有一座避暑用的小别墅,名叫“凤尾草石矿”,因旁边有一座久已废弃的石灰石矿而得名,高高的岩石上有很多泉水,泉水汇合成三条小河,蜿蜒流淌,遇有岩石阻挡便飞流直下,形成一条条小瀑布,像一张张笑脸。空旷的地方长满了凤尾草,把石灰石遮得严严实实,有时甚至把小河的细窄处也掩蔽住了。山上树木苍翠,有高大的橡树,也有枝叶繁密的常青树。树干好似长满了苔藓的石柱,树枝上垂满了常青藤和寄生草,那柿树的香气在树林的每一个角落弥漫,沁人心脾,令人为之心醉神驰。有些地方,野葡萄从这棵树上攀附到那棵树上,天然形成许多由藤条组成的棚架,棚架间蜂喧蝶闹,忙碌极了。黄昏临近,密林深处散发出阵阵清新淡雅的香气,真叫人深深沉醉,物我两忘!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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