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盛开,所以凋零(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9 05: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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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小顿

出版社:上海市华文创意写作中心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因为盛开,所以凋零

因为盛开,所以凋零试读:

作者简介:

安小顿,真名郭俊峰。出生南方,身在别处。阅人无数,感慨万千。有时内心悲观,有时生死疲劳。但有可谓的文字可写,有可爱的人可想,身体足矣,灵魂乐乎。

作品简介:

女大学生苏小白一直对身体充满贞洁幻想,却因为相信爱情,她失去了那份身体的贞洁。大学毕业后,她选择去到都市,希望新的开始,那一切看似美好的生活,却让她不曾想到,那不过是她的好友赵小米为她早已设计好的一个身体游戏。赵小米初中的时候,因为遭遇苏小白爸爸的强暴,失去了身体的贞洁,于是她开始她报复的计划,苏小白便成了这场报复游戏的牺牲者。当苏小白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她突然感到,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好,它只是相对的,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也没有不明不白的悲和伤。也同时让她明白,男人与爱的区别,不是快乐和悲伤,而是侵占和拥有。

关键词:女性,身体,唯美,现实,热爱,背叛,都市,情感,仇恨,罪恶。

作者自序

某年某月某时某分,我站在某个地方某个角落,用自己的身体化作一炷香,那不是祈祷,那是芬芳,如果你热爱,请你靠近,如果你讨厌,请你离开。如果曾经我是处女,说明我身体纯洁。如果现在我是处女,说明我身体可爱。如果将来我是处女,说明我身体多余。如果有一种赞美,它不针对身体,而是灵魂,那么,我宁愿痛快地倒下,也不渴望疼痛地站立。如果有一种习惯,它不针对热爱,而是背叛,那么,我宁愿没有灵魂,也不渴望失去身体地活着。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我们的世界会是什么?我们的身体又会是什么?

女人既不是身体,也不是灵魂,她只是一片云彩,可以游来,也可以飘走。抑或一炷香,燃烧后只留下芳香。

有女性的世界才是完美的世界,有女性的文字才是充满想象的阅读。失去身体的灵魂是可悲的,失去灵魂的身体是可怕的。女性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光芒,用身体照亮世界的遥远,让我们看到未来,却失去自身的过去。

苏小白,一个热爱与背叛重叠的女大学毕业生,在充满对身体无穷幻想的同时,又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赵小米,一个渴望现实,但又远离现实的悲欢女子,在寻找内心和身体平衡的过程,充满报复。何小娟,一个游走在婚姻边缘的女人,结婚后离婚,让她失去对婚姻的美好想象,但不爱不恨,只渴望一次身体旅行。颜小碎,辛小斜,两个失去婚姻而破碎的男人,对生活却充满审视和思考。徐小卫,一个追求完美,崇拜艺术的青年画家,爱又不爱,让人纠结。

序曲:身体是女人的一炷香

凌晨三点,我的身体习惯在睡梦中醒来。

窗外,黑暗像生长在空气中无数株植物,不曾繁茂,也不曾枯萎,它的存在只是想告诉世界,生命可以是运动的,也可以是静止的,可以是在白天,也可以是在黑夜。倘若我们的身体,不曾繁茂,也不曾枯萎,她只是女人的一炷香,在燃烧过后只留下芳香。

黑暗中,我并没有开灯,这并不代表我的身体不渴望光芒,只是我想证明,我的身体在黑暗里,一样可以走向黎明。面对这个无比空白而又无比深切的黑夜,我习惯点一支烟,让黑暗可以望见我的身体。然后我打开电脑,独坐黑暗像植物一样生长的窗下,用身体开始那个似乎没有尽头的写作——《身体是女人的一炷香》。

那个与生活有关或无关的春天,我就这样把自己关在南方某个小镇的老屋里,用身体去演变关于女性的文字。也许这是一种逃避,但也是一种生活。世界或许离我远了,而生活离我更近了。慢慢地,我养成了这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醒来,然后开始写作的习惯。也许一个人的热爱与背叛,也是一种在生活中慢慢养成的习惯。因此,无论热爱或背叛,它都不曾是多余的,它也是我们身体的部分,流着血,也同样充满鲜红的颜色。

一年前,当我第一次将自己的身体献给一个男人的时候,我突然明白,女人的身体注定是献给男人的。我一直以为,女人的身体是献给上帝的。她美丽迷人,洁白柔软,清澈若水,纯净如玉,只有上帝才可以幸福的拥有。后来我却发现,上帝热爱女人,是女人的灵魂,而不是女人的身体。所以我有了一种关于我们女人身体的相对认识——上帝永远只是上帝,他无法代替男人,更无法像男人那样热爱我们女人的身体。

因而因为男人,在春天,在同样的这个南方小镇,当春天变得花枝招展,万物生长,五彩斑斓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却失去了身体,以鲜红的颜色告别春天。

所以,关于我的叙述必须从我的身体开始——

我叫苏小白。也许这只是一个符号,她不代表灵魂,只是身体。它的白,寓意空白,但很纯洁。在这个无法用灵魂替代身体的世界,我给自己的身体有了唯一的定位——

一个热爱与背叛重叠的女子。

我的生活或许一片空白,但不等于没有生活。我的身体是那么真实的存在,说明生活的存在,跟身体一样,空白但无比真实。

也许我注定是一个与春天有关的存在者。二十多年前,当我第一次从母亲那里得到身体的时候,我发现春天正温暖地渗透我的脸,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用她甜美的乳汁喂养我的身体。我想,身体是母亲给的,也是春天给的。多年后,当我第一次赤露着自己的身体,站在浴室镜子前的那个瞬间,我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再只是简单地象征生命,以及象征一个人体貌的存在,她在春天的气息里,渐趋成熟——她已经变得美丽迷人,洁白柔软,清澈若水,纯净如玉,那不是赤露,那是女人在春天里一次身体旅行。

中午的阳光像上帝的双手,从窗外伸进来,温暖地抚摸我的全身,我不曾反抗,因为上帝的双手沾满阳光,那不是侵占,那是热爱。透过玻璃,我清晰地望见自己的身体,在空气中散发着迷人的温度,如窗外遍地花香的声音,悦耳动听,那是上帝在春天针对女性的召唤。我开始聆听着召唤,静静地闭上眼睛,然后张开双臂,用赤露想象着身体的飞翔。

突然,有人敲门。我睁开眼睛,恍若从梦境中惊醒。“会是谁呢?”

我一边这样猜着,一边披上浴巾,然后去开门。门打开来,发现门口的楼道里站着一个男孩,那张陌生的脸让我无法知道他该是谁。楼道里散发着阳光明媚的味道,阳光将男孩的影子正正地照在我右边的墙上,像一棵梧桐树,那么挺拔。他手里拿着一张画,见我打开门,他用幽深而充满艺术的目光审视着我,然后将手上的画递到我的面前。“送给你。”男孩说。

那声音简单得让我突然心跳。

我并不认识他,紧张中,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只知道一个劲用毛巾去擦拭湿漉的头发,这时,裹在身上的浴巾突然从我的身体滑落下去,掉在地上,我的身体就那样一丝不挂的赤露在男孩的面前,我有些惊慌失措,脸瞬间红了。男孩见了,不紧不慢地弯下腰去,把浴巾从地上捡起来,披到我的身上。“你的身体很美。”男孩用赞美的声音说。

我没敢抬起头来看他,也没敢去看那张画。这一切竟如此意外,让我呼吸都来不及。或许这种意外比阳光来得更温暖。当我突然有勇气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却发现男孩已经慢慢消失在楼道的阳光里,他正下楼去,只留给我充满想象的背影,和一些砰砰心跳的声音。

就在那个瞬间,男孩消失了,但阳光没有。

我轻轻地回过脸,就可以一眼望见阳光下,男孩留给我的那张画:一个开满鲜花的窗口,一个少女正赤露着身体,在阳光下是多么的光洁亮丽,晶莹透彻。阳光依然像上帝的双手,用温暖的手势触摸着少女的身体,那不是侵占,那是热爱……

我知道画上的那个女孩是我。一定是那个男孩从对面的楼顶偷看了我的身体,然后把我画了下来。我会在刹那间变得恐惧,变得惊慌失措,狂惶不安。我不禁在心里愤愤地骂那个男孩,是流氓,是混蛋。

当阳光依然还那样像上帝一样触摸我,我觉得这个世界突然间变得到处都是流氓,是混蛋。于是我害怕地将门关上,把画狠很地揉成纸团,丢进书桌下的废纸篓,然后躲进被窝,偷偷地流泪。也许女人的另一种热爱就是哭泣,比微笑充满想象。

那个春天的午后,我感觉自己就这样第一次失去了身体,像一张未曾曝光的胶片,突然遇见光,在刹那间变成了一张画。所以我打心里埋怨那个男孩,真想要了他的眼睛。可是那以后,我没再见到那个男孩。他真的消失了,仿佛我失去的身体,在春天的气息里,突然遇见光,只留下一张画。

后来,我却并没有将那幅画像垃圾一样倒掉,我将她藏在书柜,因为她也成了我的身体。

身体啊!身体!

我会突然产生一种幻觉,仿佛我的身体成了一炷香,那不是祈祷,那是芳香,如果有人热爱,请你靠近,如果有人讨厌,请你离开。而其实上帝他并不热爱我的身体,只有男人,他才对我的身体充满无比的热爱。

在我十岁那年,我失去了最亲的男人,还有最亲的女人,我的爸妈在一场车祸中丧生。或许死亡并没什么不好,它可以让身体去向天堂。天堂那么远,不是每个想去的人都可以如愿到达,比如有些人去了地狱。因而在某种程度上,爸妈的离去,不应是灾难,而是幸运,因为他们去的是天堂。只是,他们走了,我像一株植物,在那个南方小镇孤独地生长。但尽管孤独,我却热爱这片土地,因为它平淡,不会让人有成长的疲劳。倘若一粒种子,只要落地,身贴泥土,就能生根发芽。

如果身体是女人的一炷香,时间就是燃烧留下的芳香和痕迹。当我还在埋怨那个混蛋的时候,我已经大学毕业,然后渴望离开那个南方小镇,去到城市。证明我的许多想象随时间的发展而发生改变,应该说这也算是一种对生活的背叛。也许城市是天堂,每一个渴望美好的存在者,都去城市。我也是,渴望美好。

一直一直,我喜欢行走在春雨过后的天空下,以仰望的姿态亲近我的故乡,我赤露着双脚,一步一步踩在泥土的温度里,既不走远,也不离开,这是我用身体对故乡的生动赞美。如今我却离开它,用自己的身体化作一炷香,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芳香旅行,或许也一直一直。

1、忘记或想起

去省城的前一天,我给一个我熟悉的人打电话。她叫赵小米,是我在我们小镇的邻居,也是我初中时的音乐老师。三年前,她辞职离开我们小镇,只身一人去了省城。这三年,我一直在另一个城市里念大学,没怎么跟她有联系,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给她发去一条祝福的短信。所以,尽管过去了三年,她应该不会把我忘记,我也不曾将她忘记。因为生命中某些人或某些事,注定不会让你忘记,既然是这样,那么不妨将它想起。

电话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过来:“你好,哪位?”那声音依然像以前中学时候那样亲切,只是我毕业后换了号码,没来得及告诉她,所以在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是我。我满脸喜悦地回话:“你好赵老师,我是苏小白,你的学生。”赵小米就在电话里高兴起来:“是苏小白呀,你这女丫头,今天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我也挺高兴的:“大学毕业了,想去省城找工作。”赵小米马上说:“真快,都三年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呢。”接着就在电话里问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我这里?”后来我告诉她我买了第二天的火车票,赵小米就说到时候一定去火车站接我。

彼此都三年没有通电话,也没见面,我想她应该变了很多,因为三年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可我感觉她的声音没怎么变,这让我像是又想起三年前的赵小米来。

三年前,我在我们小镇念高中,那时赵小米是我的音乐老师。每周四的第三四节课,赵小米扎着一根麻花辫子,手里提着一台录音机和音乐课本,来给我们上音乐课,她先将录音机插上电源,给我们放那首容祖儿的《挥着翅膀的女孩》,然后她用她甜美的声音唱一句,我们跟着她唱一句,很快就能把歌学下来。赵小米的音乐课从头到尾充满歌声,从来不给我们讲音乐基础和理论,所以我们都喜欢她的课。她差不多比我大了七八岁,但没见她谈男朋友,我们班有几个顽皮的男同学,倒除了喜欢上了赵小米的音乐课,还喜欢上了赵小米她人。其中一个叫羽小锋的男生,他竟暗恋上了赵小米,每天都听他反复唱着郑智化的那首《麻花辫子》——你那美丽的麻花辫,缠啊缠住我心田。

这件事我们班的人都知道,赵小米自然也就知道。后来赵小米每次给我们上音乐课,只把录音机放起来,让我们跟着录音机学唱歌,她站在讲台上,背向着我们,用粉笔在黑板上写满一黑板字,那都是一些关于音乐的理论,让人不怎么容易看懂。我们都觉得她突然变了,变得一个只有理论的人。再后来,也就是高三那年,羽小锋给赵小米写了一封长达十页的情书,原本打算放学后亲自送给赵小米的,可在赵小米的音乐课上,被他的同桌偷偷地拿了出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给讲台上的赵小米听。羽小锋挺生气,当即给了同桌一拳,打在同桌的鼻梁上,鼻血马上流了出来,将那封长长的情书染的鲜红。

因为这事,羽小锋被校方责令转学,去了另一所学校。接着,一个星期后,我们没再见到赵小米来给我们上音乐课,后来才得知,她辞职了。

从小赵小米跟我住在同一条巷子里,转过一个弯,就能看到对方的房子。我爸妈因车祸死的早,我一直跟着奶奶生活,赵小米见我挺可怜的,都喜欢陪我玩,教我唱歌,我们自然成了很好的邻居。平日里我总喜欢称呼她一声姐姐,她也把我当自己的亲生妹妹一样看待。后来她去念大学,毕业后在我们小镇当老师,教我音乐,我便叫她赵老师。

赵老师突然辞职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放学回去后,我去她家找她,她正在收拾行李,好像准备要去哪里。我问她要去哪里,她看着我说:“我想离开这里,去省城。”我有些不舍,但没能留下她。她就这样去了省城,让我失去了一位很好的音乐老师,还有一个很好的邻居。她走后不久,我参加高考,考上了大学,然后去到另一个城市念书,尽管赵小米教会了我很多歌,但我并没有选择音乐专业,我报读了汉语言文学,虽然有点枯燥,我却热爱。

没想到去学校报到的第一天,我竟在报到处遇到了一个我不曾想到也很意外的人——羽小锋。本来我并没有注意到他,是他叫了我的名字:“苏小白。”我一边往报名册里填着姓名,一边抬头去看。“怎么是羽小锋?”我只是在心里说着,并没有说出声来。羽小锋一直在旁边看着我:“没想到这么快会在这里遇见你。”我也看着他,有点意外:“怎么你也考了这里?”羽小锋就说:“我有个亲戚在这里当老师,他让我报读这里的。”接着问我:“你呢?”我却没有回答他,那刻我在想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赵小米。

后来我知道羽小锋跟我报读了同一个专业,而且是同一个班。我突然明白,羽小锋为什么能写出一封长达十页的情书来,原来他跟我一样热爱那个与文字有关的专业。却让我至今都不明白的是,大二的那年,我竟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羽小锋,而且成了他大学里的女朋友。只是毕业后,我们又分开了,有些短暂。也许人与人就这样奇怪,突然分开又会突然相见,相见了又会突然分开。

我不知道羽小锋去了哪里,他没有告诉我他会去哪里,也没有给我留号码,他像是消失了。一年前,在那个鲜花盛开的春天,当我将自己的身体第一次交给他的时候,他曾那么真实地在我耳边告诉我:你给了我身体的第一次,我就爱着你一万次。没想到那是一句谎言,那么的又让我没有真实感。有时想来我真的挺恨他,恨他用谎言侵占了我的身体,而其实,女人的身体总是要献给男人的,所以,就算你真的失去了,也用不着有太多后悔。

因此我常常在心里安慰自己——

痛苦地想起一个人,不如快乐地忘记一个人,就当他真的消失了,这个世界不再存在。

2、另一个女人说

阳光在小镇的广阔里以舞蹈的姿势,赞美着河流山川,田园森林,也暖暖的触摸着我的脸。想到就要去省城,见到分别多年的赵小米,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但也有一种小小的害怕,害怕什么呢?说真的我也不怎么说的清楚,如果一定要说清楚,难免又会让我想起那个叫羽小锋的人来,所以,别一定要说那么清楚,有些事应该让它自然地去,像时间飞逝,亦如流水奔走。

我收拾好行李,为明天去省城做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除非一些衣服,一些书,一些生活用品,最重要的还是准备一份心情。心情是什么呢?是对城市充满美好的憧憬?对赵小米美好的想念?还是对故乡小镇以及年迈奶奶的依依不舍?我想,这应该都是我此时的心情,或美好或忧伤,悲喜交加。

爸妈去世后,奶奶为了将我抚养大,送我念大学,辛劳一辈子。所以为了感谢奶奶多年来对我的照顾,晚上我亲自动手,想为奶奶做一顿丰富的晚饭。奶奶平时最爱吃米豆腐炖鸡汤,那是我们家乡最美的一道传统菜。早上的时候我就上小镇的菜市场,将米豆腐买了回来,鸡则是奶奶用稻谷喂的,比外面那些饲料鸡好吃而且有营养。做好,帮奶奶端上一碗,然后吹吹,不那么烫了,再一口一口用汤勺喂到奶奶的嘴里。奶奶年纪大了,牙齿掉得差不多全没了,所以她只能喝汤。奶奶一边吃,一边高兴的看着我,那一定是幸福的滋味。我也高兴的看着奶奶,那一刻,我看见奶奶的脸在窗户边的月光下,布满皱纹,也荡漾微笑。而我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走了,家里就只剩下奶奶孤独的一人,也许还有挂在正屋墙上那三幅爸妈以及爷爷的遗像。

爸妈是在车祸中死的,而爷爷的死我并不知道,因为爷爷比我爸妈死的更早。那个晚上,帮奶奶洗了脚,等她睡了后,我独自站在那三幅遗像前,久久地发呆。月光带着淡淡的忧伤,从夜空抛下来,让一切都变得有影子。我仿佛望见我的爸妈和爷爷从那照片里走出来,用他们的身体贴近我。我并不害怕,我像是真的又见到了他们,那么近,那么亲切。可是这一切都是虚幻。我回过神,却发现他们只是在墙上,永远地在墙上。

当月光还在窗户下守候黑夜等待天亮的时候,我爬到奶奶的身边,陪她沉沉地睡去。

半夜里突然醒来,发现奶奶不在身边,我忙起身,一看,原来奶奶醒来了,她一个人跑到正屋里,在月光下手捧另一个男人的遗像。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也无法知道此时此刻奶奶心里在想什么,但一定知道她在怀念,怀念属于她的那个男人。

我没打扰奶奶,只是陪在她的身后,让她保持这种属于她的怀念。晚上有风,透着凉,我听见奶奶咳嗽了一声,便赶忙帮她拿来一件外套,走过去披到奶奶的身上。奶奶突然回过头来,她发现了我:“小白,你也醒了,这正好,我可以在你去省城之前给你讲讲我的故事。”我搬来一把椅子,让奶奶坐下,我则坐在门槛上,等待奶奶的开始。奶奶用手触摸了一遍那个男人的遗像,然后在月光下,开始她的讲述:

我的一生是在孤独中度过,因为我的两个男人都死了,死的很早。我的第一个男人,也就是墙上遗像上的那个男人,他是让子弹穿过他的胸膛流血死的,那不是在战场,那是在刑场,说明那不是他的光荣,是可耻。如今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十年,五十年前,我们经人介绍认识,后来结婚。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对我身体充满热爱的男人,可结婚后,我却发现他不能像男人那样热爱我的身体,他从小就失去了男人特有的功能。所以结婚一年,我的身体还是纯洁的,我无法像别的女人一样,得到那种只有男人才能给予的快乐,也无法生儿育女。也许是孤独让我背叛了他,在他出门做活的时候,我把我的身体给了另一个男人,也就是我手上捧着的这个男人。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我背叛了他,当我的肚子怀上那个男人的孩子,一天一天变大后,他终于发现我的背叛。于是在一个充满罪恶的黑夜,当他发现我跟那个男人睡在一起的时候,他愤怒地举起刀,凶狠地将那个男人杀死,鲜血瞬间染红床单,那不是我的血,那是那个男人的血,他死了。我害怕地望着举刀的那个男人,他的眼神比他手上的刀更可怕,但他并没有杀我,他重重地将刀丢在我的面前,然后消失了。后来我唯一知道的事,就是他被抓了起来,没多久就被执行了枪决,我让村里的人把他的尸体收回来,埋在对面的那个山坡上。数月后,我生下了一个男婴,也就是你的爸爸。原本我以为你爸爸的出生,会成为我一生当中与我有关的第三个男人,没想到他也早早的离开了我。从此以后,我没有再找男人,我的一生注定没有男人,注定孤独。这就是你奶奶的一生,短暂而漫长。

奶奶一口气将她的故事向我讲完,我一直认真地听着。当月光慢慢消失在夜色中的时候,我望见奶奶的身体在慢慢倾斜,我知道她一定累了。我赶紧起身,将她抱到床上,让她安静地睡去。我把她手上的那幅遗像也挂到正屋的墙上,从此,墙上多了另一个男人的遗像,他是奶奶的男人,也是我的爷爷。

然后,我去到奶奶的身边进入梦乡。那会是一个美梦,一定的,因为有时悲伤也是美好的。

3、害怕看见血红

睁开眼睛醒来,窗外是一个亮丽的日出。奶奶比我早,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我闻到了一种我熟悉的香味,我知道一定是奶奶因为我要去城里,为我准备了我最喜欢吃的玉米粥。记得爸妈去世后的那些年,家里条件不好,没什么好吃的东西,我羡慕别的孩子能每天早上去上学的路上,一边吃着猪肉馒头,一边喝着牛奶,奶奶知道后,每天一大早起床给我熬玉米粥,我慢慢喜欢上了这种玉米粥稠稠的味道。于是赶快起床,洗了脸,去到厨房喝一碗玉米粥,那味道依然稠稠的,香甜可口。

因为是早上的火车,喝完玉米粥,我跟奶奶告别。我提起行李走出家门,奶奶跟着我出来,我看奶奶年纪大了,走路不方便,让她别送了,奶奶拉着我的手,坚持一直送我走完那条长长的我十分熟悉的巷子。到了巷口,奶奶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交到我手里,告诉我说这是爸妈留给我唯一的物品,我看了看,是一只怀表,听奶奶以前说过,我的爸妈是在上海打工时认识的,这怀表是爸爸在上海买的,送给妈妈的结婚礼物。我不禁心里涌现一种怀念,轻轻的将怀表打开,只是它不再走动,时间永远停留在十年前那个悲伤的黄昏:

那天是我十一岁生日。吃过中饭,爸妈去小镇给我买礼物,我没跟着去,他们走后,我去了邻居赵小米家,赵小米知道我生日,送给我一块漂亮的小镜子,我把它拿在手里,对着自己的小脸蛋,一遍又一遍反复地照来照去,赵小米便拿过来橡皮圈和梳子,帮我扎辫子。望着镜子中那个扎了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我心里突然第一次生出许多美好来,我想要是等爸妈回来,看到了一定会夸我打扮的像个小公主。就在我还在想着那些美好的时候,奶奶焦急地跑了过来,告诉我说我爸妈出事了,让我去看看,我跟着奶奶就跑。当我来到小镇的街上,远远地我就望见那家卖文具的商店门口围了一堆人。奶奶牵着我,满脸流着眼泪地挤进人群里,透过人群的空隙,我清楚地看见那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下,躺着两个血糊糊的身子,我没能认出来那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奶奶见那两个身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开始哭喊着我爸妈的名字,那一刻,我知道躺在地上的那两个血糊糊的身子,就是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双脚一下子软了下去跪在地上,我哭了,哭得很伤心。我很想用手去摸摸我爸妈的身子,只是我很害怕望见那些血腥的鲜红,因为它不是彩虹,不是鲜花,它代表着失去,代表着灭亡。

当我第一次将身体献给那个叫羽小锋的男孩的时候,我也望见了自己的血红。依然是一个春天的黄昏:

我念大三那一年的清明节,我怀念我失去的那些亲人,从学校回到故乡小镇,给我的爷爷和爸妈扫墓。清明节前一天,羽小锋跟我搭车一起回的小镇,他的家乡也在小镇上,离我家只有差不多五里地的路程,下了车回到小镇,羽小锋并没有去我家,我也没有去他家,我们各自回了自己的家。回到家,奶奶正忙着为清明节做准备,提前买了纸和香烛,还有黄酒和猪肉,等我回来给爷爷和爸妈扫墓。

回家的感觉其实挺好,只是清明节到了,难免会让人心里多出那么一些忧伤来,淡淡的,又沉沉的。陪奶奶一起吃了晚饭,聊了一阵子天,然后早早的睡了,我想给自己一个美美的梦。

我梦见自己站在对面的山坡上,遍地的鲜花从土地上冒出来,很是灿烂,我可以自由自在的走上前去摘下一朵,插在发尖上,凉爽的风吹过来,撩起我的衣裳,让我变得充满舞蹈的姿态。突然我望见我的爷爷和爸妈,他们就坐在不远的大树下,欣赏着我的舞蹈。

天亮了醒来,那只是一个梦。早早的起床,把头一天奶奶买的那些纸烛和黄酒等东西,装进竹篮里,然后跟着奶奶提着竹篮子一起去到对面的山坡上,爷爷和爸妈都埋在这里。上到山坡上,奶奶站在那整齐堆着的小土丘前,叫我把那些东西都拿出来,在爷爷和爸妈的坟前摆上,奶奶便一边点上纸烛,一边在心里默默念着,她是在祈祷。我也向土地低头,那是我对失去的亲人最深的怀念——愿逝者安息!

回来的路上,我发现奶奶的眼神是那样凝重和深沉,我知道她应该想起了什么。她想起了什么呢?

从山坡上回来,感觉有点累,奶奶也累了,一到家就坐了下来,我打来水,给她洗了洗脸。休息了一会,奶奶突然叫我帮她拿镜子,我拿过来递给奶奶,奶奶拿在手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应该看见了自己满脸的皱纹和苍老的容颜,她老了。奶奶说:“小白,奶奶头发白了长了,你帮奶奶剪剪。”我去我的房间找出剪刀和梳子,便细细地一撮一撮帮奶奶剪头发。奶奶让我把那些剪下来的头发一根一根的收起来,装进一只麻袋,麻袋里已经满满的了,奶奶告诉我说,那是她一辈子留下来的,要是把它一根一根接起来,差不多可以绕地球一圈,这应该是奶奶一辈子最大的自豪。

剪好了,奶奶再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她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那一刻我看见奶奶的脸布满微笑,她又像是回到了她的从前。也许她的从前是悲伤的,也许也是美好的。

忙完了一些该忙的事,我独自去到门口那条小溪,它长长的从小镇的山头一直流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田园。小时候,我可以光着身子,跑到小溪里,像鸭子一样在水里游来荡去,我的身体跟溪流般清澈透明,温柔纯洁。如今我不是小女孩,我不能光着自己的身子去到小溪里,我只能用身体靠近它,用手触摸它。就在这时,我听到阳光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苏小白。”我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就看见羽小锋站在我对面的岸边,他手里捧着一扎红艳艳的月季花,像个王子。我站起身来,高兴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羽小锋,你怎么来了?”“我答应过要送花给你。”羽小锋一边说一边捧着鲜花向我走来。我也向他走了过去,彼此在小溪中相遇。溪流在脚下透着舒服的凉,流淌时飞溅起一朵又一朵小水花,打在我们的裤边上,有一种亲切的湿润。他将花递给我:“这是我从山坡上摘回来的,送给你。”我接过来,没来得及多欣赏一遍,他已经紧紧的抱住我,然后开始吻我的脸,吻我的嘴唇,还有吻我的胸口。这一切竟来得如此突然,我没有一点儿反抗,因为喜欢一个人,拥抱跟鲜花是一样美好的。慢慢地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拥抱中倒下,飘在溪流里,变得异样柔软,当我在一阵疼痛过后,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溪流中流着鲜红,同那扎红艳艳的月季花一起飘走。溪流依然在脚下轻快地荡漾,夕阳下,羽小锋就一直那样抱着我,我不敢睁开眼睛,我害怕看见那一抹自己身体的血红。

这就是我生命中两个带着血红的黄昏,它们是那样巧合地在我生命中重叠,让我害怕。抬头看看天边的日出,那也是血红的,只是我没那种害怕,因为它的血红不是失去,也不是灭亡,它只是告诉人们,美好的一天就要开始。

时间不早了,我忍住内心的悲痛跟奶奶告别。我将离开这里的一切,去到一个城市,开始我身体的旅行。

4、笨花

第一次踏上去省城的列车,就像是小时候第一次学会走路,蹒跚地走在老家那条长长的巷子里,试着慢慢让身子前进,眼前的一切那么陌生而新鲜,让你总想用身体靠近它,用双手抓住它,用眼睛捕捉它。那些村镇,树木,牛群,农民,在车窗外连成一片又一片流动的风景,在眼前一晃而过,你可以记住它,也可以忘记它。只是,望着那些流动的风景,我没想过将它记住,也没想过将它忘记。

很快,我在一本叫《笨花》的小说里不知不觉睡去。我不渴望这种短暂的睡眠给我带来一个美梦,我只渴望我身体的这种前进,它是真实的。

又在不知不觉中醒来,发现列车还在前进,旁边的一个女生见我醒来,向我借书,我把书借给她,她便在我对面的座位上看了起来,笨笨的认真。

列车晚点,我的身体没能正点到达城市。赵小米于是给我发来短信,问我怎么还不到。我回信息告诉她说,火车晚点了,可能还要半个钟头。赵小米又给我发来一条短息:那好吧,我在出站口等你,一路平安!没想到赵小米还真的来火车站接我了,而且那么准时。

列车缓缓停下,对面那个女生还在看书,我叫了她一声:“到站了。”那女生赶忙抬起头来看看我:“这么快,我还没看完呢。”我知道她喜欢那本小说,于是决定把书送给她:“这书我已经看过了,就送你吧。”她听了很是高兴。后来下车的时候她告诉我说,她叫艾小乙,是一名学生,在省城念广播学院,学播音和主持,放暑假回去看了看爸妈,觉得乡下不怎么好玩,就提前回学校了,要是有时间的话,让我可以去学校找她玩。

终于到站,我迫不及待地提起行李下了车,走出站台。跟赵小米虽然多年未见面了,但我远远地一眼就认出她来,她还是从前那样扎着她喜欢的麻花辫子。她也一眼认出我来,其实这三年,我的变化挺大的,以前在念高中的时候,喜欢把头发剪到只有一根筷子那么长,后来把它留长了,足够跟赵小米一样可以扎出一条麻花辫子来,想不到她还是一眼认出我来。见了面,站在她面前,我们的个头差不多一样高,我真不知道自己叫她姐姐还是叫她赵老师好,想了想我叫了一声“赵老师”。赵小米马上更正:“我已经不是老师了,以后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叫我姐吧,这样亲切。”我于是改过口来叫她一声“小米姐”。感觉真的挺亲切的。赵小米走上前来帮我提行李:“真没想到三年后你竟成了跟我一样高的大姑娘了。”我看她一眼:“这样不挺好的,可以来城里。”赵小米就说:“好是好,可这人长大了,小时候那些快乐就没有了。”我笑那么一声:“难道你还想回到童年啊?”赵小米感叹:“可惜过去的东西是回不来的,有时只能想想而已。”于是我在心里猜想,在我们见面的那刻,我的到来,让赵小米又想起了我们的从前,那应该是快乐的和美好的。

赵小米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这让我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意外。她知道我没吃中饭,先带我去车站旁的一家餐馆吃饭,点了全是我从来没吃过的,看着都让人嘴馋。赵小米叫服务生打来米饭:“小白,来,饿了多吃点。”她还会像以前在家乡那样关心我。我真的饿了,大口大口吃起来,感觉味道很好。吃完中饭,然后跟着赵小米去她那。

赵小米一边开车,一边哼着歌,她还是那么热爱音乐。也许一个人的热爱像白天黑夜,不那么容易改变。我不那么热爱音乐,我喜欢用文字表达,所以念大学时我选择了那个与文字相关的专业。赵小米知道我来城里是为了找工作,便从反光镜里看着我问道:“你还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你的专业呢?”我回答她:“一个你不会喜欢的专业,汉语言文学。”赵小米就说:“确实不喜欢,有点枯燥,你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专业?”其实我也说不出一个真正的理由来,便说:“热爱吧。”赵小米于是不再说话,继续哼她的歌,那也是热爱。

第一次来省城,它给我的感觉自然是新鲜的,我要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去认识它,亲近它,触摸它。或许它不那么轻易接纳我,因为它所要接纳的人实在太多,不像上帝,接纳每一个渴望见到他的人。

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路程后,赵小米将车熟悉地开进一家小区,转过一个弯,然后才见她把车停在一栋粉红色外墙的楼下,她把车钥匙从车上拔出来,示意我跟她一起下车。下了车,我看了看周围,感觉这里比起大街上要安静,没有车辆奔跑扬起的灰尘,也没有马路旁那些小贩们叫卖时的嘈杂声,这里环境优雅,空气清新,让人舒服。锁好车,赵小米帮我提着行李,然后带我进电梯上了四楼。“就这里。”赵小米一边掏钥匙打开右边的门,一边告诉我说,“记住别忘了。”门打开来,跟着赵小米换鞋子进去,面积不大,只有两间睡房和厨房及洗手间,装修得很豪华,摆设得也很好,有地毯,有电视机,有电冰箱,有电脑,简直什么都有。我先包着房间参观了一遍,客厅那超大容量影音储藏柜给人的感觉干净整洁,墙上那些镜面和玻璃元素,可以充分扩展审美视线,看起来不那么拥挤,睡房与书房合二为一,那些翻过或未曾翻过的书本,自然重叠着摆在书架上,散发淡淡书香,睡觉前要是顺手拿起一本,翻上几页,然后安静的睡去,一定会给人一种安静的快乐。没想到在城里的这三年,赵小米的生活过的这般滋润,让我羡慕。

赵小米知道我坐了一天的车,一定累了,让我去浴室洗个澡,驱赶旅途疲劳。我把衣服找出来,然后去浴室,暖暖地将全身洗了一遍,然后换好衣服出来,感觉身体没有了一点儿疲惫,精神饱满。那时赵小米正帮我洗了一盘水果,有菠萝蜜,有哈密瓜,有火龙果,等我洗完澡出来吃。平常,我很少吃到这些水果,望着它,心里有一种甜美的渴望。跟赵小米认识也差不多十几年了,感情很好,所以我也就很随便,顺手拿过来一只,先尝了一口,那滋味美美的,从嘴里可以一直甜到心里。那一刻,我渴望我的身体在这座城市,也能从甜蜜开始。

只是,当我抬起头来,望见客厅窗台上的那盆红艳艳的月季花,在空气里笨笨开放的瞬间时,我感觉自己一年前失去身体的那个黄昏,我跟它一样,也那么笨。

5、城里的赵小米

赵小米知道我要来她这里,前一天的时候,就把那间一直空着的房间帮我收拾了一遍,让我跟她一起住。看得出来,房间刚刚收拾不久,还留有打扫过的痕迹。赵小米是我在省城唯一的熟人,我也决定住她这儿,也算有个照应。这样也好,我可以不用去外面租房子,省下租房子的钱去新华书店买我喜欢看的小说,也不会感到有那种一个人睡觉时的害怕。

我原来一直以为,赵小米来城里的这三年,应该嫁人了,但现在看来,这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因为在这里,我并没有发现男人的物品,也没听她给我提起过她有老公。或许她只是找了男朋友,还没打算结婚,我依然这样在心里猜测她。没想到原来那么熟悉的一个人,三年过后,我却要用猜测来重新认识她。还好,无论生活怎么变,容颜怎么变,她还是赵小米,还是我的好邻居好老师,如同从前。

现在的赵小米无论怎么看,都比以前我印象中的那个邻居和那个赵老师漂亮,皮肤白白的光亮柔软,身材也好了许多,修长的腿,单瘦的腰,丰满的胸,迷人的眼,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诱人的女人味道。虽然我不是男人,我不懂得男人们的欣赏,但我也懂得对世界的审美,说明在我眼里,她真的变漂亮了,身体变得有一种成熟女人的美。可以自信的说,我也是漂亮的,但比起现在的赵小米,我自然显得比她单纯,比她羞涩。如果漂亮对于女人来说,只代表身体,我想我应该也像赵小米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身体也变得美丽迷人。

晚上的时候,赵小米说是要亲自下厨,做几道她的拿手好菜,让我尝尝她的厨艺。瞧她那身漂亮打扮,我几乎不相信她还能下厨做饭。见她去厨房,我跟进去,帮她一起做。没想到她切菜的手法熟练得比我奶奶还好,可想而知,赵小米一直就是这么生活,我不由在心里猜想,她做的饭菜味道一定很好。

果真如此,她炒的每一道菜都是我比较喜欢的,尝了一口,味道格外的好。我说:“真没想到,你做的菜比我奶奶的还好。”赵小米马上说:“我不骗你吧,好吃就多吃点。”我看看她:“瞧你身材保持那么好,我要是多吃,吃胖了都见不得人呢。”赵小米也看看我:“没觉得你胖,再说我又不天天让你这么吃下去。”觉得好吃,便吃了两碗米饭,竟有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温暖。

吃过晚饭,帮着洗了碗,打扫了卫生,没什么事,两个人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跟赵小米有三年多没见面,如今两个人突然这么相见,坐在一起,自然有很多想说的话,一个晚上也说不完。赵小米说:“时间过得够快的,记得你出生的时候,我正好上小学一年级,放学回来,我妈拉着我去你家看热闹,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的身子依偎在你妈妈的怀里吸允着奶水,闭着小眼睛不哭不闹。你妈见我们过来,从抽屉里拿出四五颗纸包糖给我,我剥一颗丢进嘴里,甜甜的能让我吃上半天。现在想起来,真的让我渴望回到童年。”没能想到,我们的话题竟从多年前的往事开始。赵小米接着说:“没记错的话,今年你应该二十一岁,真不敢想象,二十一年前我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如今坐在这里个头长得跟我一样高了。”我也感觉时间过得够快,仿佛自己的身体是从二十一年前飞过来的,我说:“是啊,过得真快,你记性真好,二十多年前的事你还能那么有印象,我可有些事情不怎么想得起来了,不过也好,有些事想起来不如忘记掉。”说这话的时候,我却并没有将过去那些悲伤的事忘记掉,一幕接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让我害怕。所以我不让自己继续说下去,顺手拿起遥控板,换了一个频道。赵小米似乎明白我此时的心情,因为她知道我的过去——我的身体是从悲伤中走来。

赵小米却继续想对我说些什么,看得出来她有一种强烈的表达欲望。所以我认真地听她述说:

——刚来城里的时候,我曾在一家电视台上班,做音乐编辑,但因为一个男人,一个月后,我就离开了那里,因为我想远离那个男人。但越想远离,就越无法逃脱,比如现在,我成了那个男人的女人,不,应该只是他的情人,这房子及一切都是那个男人为我买的。他叫颜小碎,一个曾经婚姻破碎的男人。也许他的名字注定让他的生活充满破碎,或者暗藏破碎。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离过婚的男人,他足足大我十岁。至少,我认为他是多么地热爱我,或许他更热爱我的身体。而我并没有让他轻易得到我的身体,只准靠近。我只是在想,我们的这种热爱,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也成为破碎的延续。因为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完美,它只是相对的。所以我告诫自己,热爱他,但不把身体随便交给他。

——如果说生活从来不会有真正的预见,那么没有谁能敢肯定或是预言,在彼此之间,破碎会注定延续或者不会延续。因此,在这个世界还未发生改变之前,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我们好好地热爱。真的,这个世界,这个城市,以及我们的生活,还有身体,都需要热爱。

——既然完美是相对的,那么破碎也是相对的。所以除了破碎,颜小碎是一个对世界充满审视还有思考的男人。在我看来,我觉得他应该是这样。他的表情告诉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他对生活的理解十分直接——男人存在的意义就是热爱女人的身体。由此可以想象,我们女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接纳男人对女人身体的热爱。要不你的身体是多余的,不值得热爱。

——热爱或许只是一个人对生活的独立定位,而不是他的职业。颜小碎的职业是电视台一档收视率较高的相亲节目导演兼制片人,说明他的事业是成功的,他已经变得足够成熟。从学校辞职来到城里的那会,我就应聘到那家电视台,在他负责的栏目组做音乐编辑工作。我们的认识应该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那天晚上加班,很晚了,没有车,颜小碎主动开车送我。我没有拒绝,因为他的主动来得太快,让我来不及拒绝。上了车,我们的话题从音乐开始。他问我喜欢听谁的歌,我想了老半天,然后告诉他说:“没觉得有我特别喜欢听的歌,但我从小喜欢音乐。”颜小碎就随手拿起一本碟,放了起来。听了一会,发现是张学友的歌,具体是什么歌,我想不起来,但我能听出张学友的声音来。音乐中,我一边望着车窗外,一边又回过脸来看着车内,我不怎么去看他,只是看着那些堆放在座位间的唱片,顺手拿起来,发现竟然全都是张学友的歌。我突然问他:“你喜欢听张学友的歌?”他侧过目光来,看我一眼:“热爱而已。”那一眼,让我仿佛明白,他要用这种热爱,告诉身边的人,他是一个成熟的中年男人,像张学友的歌一样充满成熟。

——音乐在空气里继续蔓延,不知是因为太晚了,还是因为张学友歌声的动听,在刹那间我有些想睡的感觉。不知不觉中,我闭上了眼睛,真的就睡着了。睡意中,我像是闻到一个男人的气息,在凌晨的黑暗里竟是那样无比深刻。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醒来,发现自己靠在颜小碎的车里,而不是自己的房间和自己的床上。颜小碎并没走,他在一个人听歌。在知道我睡了的时候,他并没有把我叫醒来,也并没有趁我睡着的时候像流氓像混蛋一样,侵占我的身体,只是将车停在一棵安静的树下,让我继续睡。我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我说:“不好意思不知不觉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颜小碎淡淡地回答我:“见你睡了,挺香,不忍心叫你。”

——这时,我发现车上的电子表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我对这个时间从来都很敏感,因为在二十多年前那个春天,我的身体就降临在凌晨三点。

——后来,他开车把我送了回去。回到家,将灯打开,灯光不像阳光那样自然,但柔柔的,一样亲切。进到浴室,将热水器温度调至38摄氏度,让水的温度接近我的体温,然后任它从头顶缓缓流下来,浸过我的全身。我仰起头,那种温暖的流动令我接近窒息。也许窒息是死亡来临的前奏,但我并没有觉得死亡来临,却让我格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凌晨的安静中,生长,向上。

——半个小时后,我湿漉着身子从浴室出来,浑身是那样柔软,关上灯,然后爬到床上,赤露地睡去。那个晚上,温度给了我快乐的流动,睡梦却让我记住了那个深刻的男人——颜小碎。

赵小米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她开始喝起茶来。一会儿她接着对我说:

——半个月后的晚上,她侵占了我,我成了她的女人,但后来他告诉我说,他有过一次婚姻,三年前他跟他的前妻离婚了,他不想再结婚,只让我做他的情人。我想过让自己离开他,但我的身体已经疲惫,像一叶扁舟,靠岸了却失去了新的起航。所以,既然离不开他,就让自己学会习惯他。他几乎不来这里,除非身体需要的时候,因此大多时间,只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还好,现在你的到来,让我感觉有了陪伴。

赵小米终于讲完,我望见她的眼光里在述说时充满美好,充满悲伤,也充满无奈。没想到三年后,当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变成了另一个赵小米,让我意外。如果不来这里,我一直以为她是快乐的,现在我却突然明白,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好,它只是相对的。

6、奇怪的时间

本来想好,白天去找工作的,赵小米却让我别那么快急着找工作,先陪陪她。我理解她的这种孤独的心情,也就不那么快去找工作,留下来陪她。所以白天的时候,她让我陪她出去逛街,这是大多女人热爱的一件事。当然,热爱一件事,不一定是喜欢,也可以是追求,也可以是发泄,但更多的是为了内心的平衡和身体的满足。

赵小米开车带我去了城市里最显繁华的地方——步行街。她把车开进一家地下停车场,停好车,我们一起爬楼梯出来,直接进入人群。大概因为是周末,逛街的人特别多,有情侣,有学生,他们有的手挽着手,有的肩并着肩,或东张西望,或微笑闲聊,也许他们不一定是来这里购物,只是热爱这种行走。赵小米害怕我们在人群里走丢,拉住我的一只手,让我感到暖暖的亲切。

望着那些在眼前闪烁耀眼的商品,赵小米忽然跟我说话:“刚来城里的时候,我跟那些学生们一样,喜欢来这里,当看见那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却没钱买,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现在我却很容易将那些东西买下来,可我不那么喜欢了,人真的很奇怪,得不到的东西做梦都想得到,轻易得到的东西却不怎么在乎,但也不希望失去,真让人纠结。”我很少听到纠结两个字,但现在看来,它真的让我很纠结。因为当我今天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地方的时候,我现在的身份或许还是学生,对眼前的一切,只能充满想象,感觉它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见我没有说话,赵小米回过脸来瞧我一眼:“想什么呢?”我也那样回过脸去瞧她一眼:“没想什么呀。”赵小米不这么认为:“你一定在想什么了,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不知道赵小米怎么就知道我一定在想什么,也许,现在的她比我更懂得一个女人的内心世界。

我们拐过一个弯,进入一条大约一百米不到的小巷子,再左拐,从电梯进去,上到十楼,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是一家女子生活馆,我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只有在电视里偶尔见到。赵小米让我先去把贵重物品存好,其实我没什么比较值钱的东西,除了那块怀表。存放好物品,然后跟着赵小米去到一个房间,里面有很多赤露着身子的女人,她们大胆而大方。我忽然停下来,没敢让自己进去。赵小米拉我一把:“这里又没男的,进去吧,先洗花瓣浴。”我害羞地被她拉了进去,赵小米熟练而大胆地将衣服一件不留的脱下,站在我面前,她一点不害怕有人看见她赤露的身体。我见她脱光衣服,也一件一件跟着从身上把衣服脱下来,那一丝不挂的感觉让我瞬间脸红。而其实我的身体不再那么纯洁,因为那个男人,我失去了第一次血红。接着赵小米把我拉进一个漂满玫瑰花瓣的浴池,那水温暖暖的,蒸发出一股淡淡的花香,足够让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无法逃开,我也不再列外。

我开始学着那些女人们,把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泡进浴池,花瓣顺着水慢慢向我淹没过来,瞬间让人的身体有一种进入人间仙境和世外桃源的感觉。大约四十分钟后,赵小米叫我一起从浴池里上来,浑身有一种软绵绵的舒服。然后我们一起躺在一排沙发上,一边喝饮料,一边让身体的水珠自然的干掉。在那种优美婉转的古典音乐中,接着有人就会过来给我们的身体做天然护理和肌肤保养,还做全身按摩,让身体舒服得想睡。后来还真的睡去了,是赵小米叫醒我的:“小白,你怎么睡着了?”我睁开眼睛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就那样在空气里赤露,起身,将衣服穿上,我像是又回到了刚才的自己,只是,我的身体比原来多了一种芳香。

赵小米应该经常来这里,去买单的时候,收银员从抽屉拿出一样东西还给赵小米:“你好赵小姐,这是你上次来我们这里将它丢在这里的。”赵小米接过来看了看,原来是一只钻石戒子,那上面还刻有一个“米”字。赵小米并没有重新将找回的戒子戴到手上,只是丢在了手提包里。下来的时候,赵小米跟我说:“那戒子是那个男人送给我的,我以为丢了用不着找回来,没想到它又回来了。”我说:“那你干嘛不戴起来?”赵小米想了一会说:“我只是那个男人的情人,我不希望那只戒子也成为我这种身份的象征,因为它只有一开始是美好的。”我忽然抬起头来,望着这个城市,其实很多的东西,一开始都是美好的,比如我的身体,原来她是那么的纯洁。这时,我也突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怀里,原来我将怀表忘在了那里,赶忙掉头:“我忘了拿一样东西了。”然后一个人去把怀表拿回来,赵小米见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便问:“什么东西有那么重要?”我告诉她说是一块怀表,赵小米笑了起来:“那一定是哪个男孩送你的吧?”我摇摇头,肯定地对她说:“是我爸妈留给我的。”赵小米马上闭上嘴巴,不再问我,我知道她不想提起我以前那些不快乐的事,而其实,我不会不快乐,因为我可以拥有一种属于自己的怀念。

走出那条小巷,让身体又回到人群里,我的身体在人群里散发出暗暗的芳香,说明我的身体从此有了气息。觉得时间还早,赵小米并没打算这么早回去。我问她还要去哪,赵小米看看我的头发,然后用手挑出几根放在手里:“小时候你的头发油黑油黑的发亮,可好看了,现在怎么没那么有色度了,是不是很久没做头发了?”我想了想:“应该有快三个月了吧,还是上次在学校里做过的。”赵小米就将自己的辫子从后面甩到前面:“那么久了啊,我可是一个星期就去做一次。”接着她在心里算了算:“刚好,离上次做头发整整有一个星期了,走,我们一起去做做头发。”没想到赵小米挺会打发时间的,可她依然会觉得时间过得不够快,还有不够快乐。我摸摸自己的头发,它是那么的粗涩,我想我也该做一次头发了。

本来在那家生活馆已经洗过了一次头发,后来去到美发店,又洗了一遍。坐在那家临靠街边的美发店镜子前,洗发师熟练的在头发上揉出许多白白的泡沫来,有时掉下来一些,飘在我的面前,像刚刚下的雪花瓣。透过镜子,我可以望见街上那些行走的人,他们也会偶尔回过头来看我一眼,给人不曾熟悉,也不曾陌生的感觉。

赵小米并没有让美发师帮她把头发剪掉多少,只是修了修,做了一种颜色,是浅褐色那种。做好,又让美发师帮扎出一根她一直喜欢的麻花辫子来,垂垂的甩在肩上,应该还算好看。我觉得自己的头发长了点,让美发师剪短了一截,赵小米觉得这样有点可惜:“干嘛不留着?”我看着镜子回她话:“太长了都懒得洗。”赵小米就说:“想美就别偷懒。”而其实我感觉剪短后也很不错的,不会被风一吹就遮住脸和眼睛。剪好,赵小米和我一起站起来,对着镜子相互欣赏,赵小米说:“还不错,不过我觉得你扎两个小辫子更好看,小时候记得给你扎过一次,特别好看。”这难免又提到了我过去的那些事,赵小米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责备了自己一句:“我今天怎么了,老想起过去的那些事。”

做完头发出来,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连中饭都忘了吃,我以为应该可以回家了,可我的这种猜测是错误的,赵小米想继续逛下去。我有点累了,就说:“还逛呀。”赵小米似乎不累:“不还才四点吗。”我马上说:“你这没完没了的逛,不是在折磨身体吗?”赵小米认为不是这样,于是更正:“折磨时间而已。”我真的不明白,时间原来也可以这样拿来折磨的。

跟着她又去逛商场。还好,她只是给我买了一套衣服,没花多少时间就出来了。如果知道她是去给我买衣服,我想我不会去,到了那才知道,她挑了衣服让我试,我试了,很合身,也好看,也很喜欢,结果赵小米帮我买了下来,那价格足够我在大学里生活一个月。我说:“这怎么好,让你帮我买衣服。”赵小米就说:“从小你妈死的早,没见你穿过什么新衣服,第一次来姐这里,应该给你买套新衣服,等你找工作的时候穿着去面试。”我看着她,心里竟是暖暖的,然后我们开车就回去了。

我把车窗打开来一点,让风吹进来,打在我的脸上,那是一种不带疼痛的力量,轻轻地进入我的身体。这时赵小米回一下脸来告诉我说:“女人要进入一座城市,必须从她的身体开始。”但我无法知道,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带着快乐,还是带着忧伤。

一天终于打发过去,时间真的是个很怪的东西,它让每个人都拥有它,每个人却都用不同的方式折磨它,如果你无法折磨它,它一定会折磨你。

7、我的滑盖手机

这些天就这么一直陪着赵小米,逛街,去女子生活馆,去美发店,偶尔去歌厅唱歌,去茶馆品茶,看似很快乐的一些事,做起来却发现原来那不是快乐,那只是一个女人在感到孤独和忧伤的时候,用身体寻找的一种热爱。虽然那个人不是我,我却像她一样没有得到快乐。可是,我觉得快乐很简单,一句话,一个微笑,或者在孤单的时候玩自己心爱的手机,这都是快乐,相反有些看似快乐的,却成了一种忧伤。

趁着没找工作之前有空,我想把原来的手机号码换了,让那些不需要想起我的人忘了我,让自己不想记住的人不再想起。手机是两年前买的,现在看起来有点旧,但还能用,是我在大学里参加文学比赛,获一等奖用奖金从学校外边的地摊上买来的,是一台二手机,虽然它不是新的,但我挺喜欢它粉红的外壳和它的滑盖,所以一直用到现在,依然没舍得把它丢掉。

赵小米知道我要去上手机号,本来打算陪我一起去,但刚出门下到楼下,她接到一个电话后,她跟我说她有事,就让我一个人出去了,她重新回了楼上。我独自走出小区,沿着那条两旁种有梧桐树的水泥路一直往前走,走了很远才找到一个上手机号的小店,把号换上,不知道我的第一个电话该打给谁。想了想,一边走一边拨了一个号码,那是小镇上我一个邻居家的,电话响了四五遍才有人接,接电话的是邻居婶子。我告诉那个婶子说:“婶子,我是小白,麻烦你叫我奶奶接电话。”婶子一听是我,就在电话中说:“是小白呀,真有出息,念完大学去城里了,我这就去叫你奶奶。”不一会儿,婶子回来说:“你家门锁着,不知你奶奶上哪去了,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等她回来转告她。”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听听奶奶的声音,听婶子说奶奶不在家,就说:“没事,就想给她打个电话。”婶子说:“小白,你在城里放心,我要是有空就去帮你看看你奶奶她老人家。”我忙说:“那先谢谢婶子。”然后就挂了电话。这个世界上,奶奶是我唯一最亲的人,想她惦记她都是由衷的情不自禁。说明无论我身在哪里,我不孤单。

回来路过一座报刊亭,顺便买了几份报纸,说不定能在上面找到适合我的工作。没事了,然后沿着来时的路一直走了回去。进了小区,我边看报纸边等电梯,电梯下来了,门打开来,刚想进电梯,忽然被走出电梯的那个人碰了一下,将我手上的报纸和滑盖手机碰落下来,重重地摔在电梯口,一看,手机在地上成了两块,我心里一慌,正想骂那人几句,抬起头来,发现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休闲装,不像是故意的,我也就没有把话骂出声来。他看看我,再看看电梯口被摔坏的手机,赶忙弯下腰去将报纸和手机捡起来,发现手机已经有些旧,就递给我说:“对不起,不小心碰着你将你的手机摔坏了,我看这手机也很旧了,要不,我赔你钱去买一个新的?”我接过来说:“算了吧,我喜欢它,我自己拿去修修好了。”那个男人就不好意思的走出电梯,我拿着那被摔坏的手机,有那么一点伤心,正要上楼,那个男人又折了回来,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接过来,没在意看便塞进口袋里,然后上楼去。

回到楼上,按了两遍门铃,赵小米才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帮我开门:“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看着她湿漉漉的身子:“都还没吃中饭呢,今天你干嘛这么早洗澡?”赵小米一边回浴室一边回话:“见你出去了,没事,洗洗澡,觉得舒服。”后来我发现她的床上乱乱的,我猜测在我刚才出去的那会,一定是那个男人来过这里,所以我不再问她,我坐到沙发上,想看看手机到底还能不能用,试了好几遍,都开不了机,看来我心爱的手机被那个男人就这么摔坏了,想起来就生气。赵小米洗完澡出来,见我在弄手机,就问我手机怎么了,我气愤着回她的话:“摔坏了,上楼的时候被一个男人不小心摔坏的。”赵小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赶紧一句:“改天我陪你上街买个新的回来。”我并没有再想到什么,只是说:“我还是先拿去修修,实在不能用了再说。”赵小米说:“那么旧了,干嘛还拿去修?”其实我也知道它很旧很旧了,可终究它是我喜欢的,一直一直。就说:“我喜欢它,都舍不得丢掉它。”赵小米坐在镜子前吹头发:“不就一只手机,用得着对它有感情吗?”我想了想,反问她:“难道就只能对人有感情呀?”赵小米把头发吹干,然后扎起来:“我也没说只能对人有感情,有些人你对他有感情,他对你没感情,所以别动不动就感情感情的。”透过镜子,我看她一眼:“谁对你没感情?”赵小米很直白:“当然是男人。”从前,我也遇到过一个男孩,现在他消失了,看来这个世界上,一个女人决不能轻易对一个男人动感情。

一起做好饭,吃完中饭,赵小米去房间睡午觉,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平常我很少看报纸的,因为总觉得那些新闻比小说里的情节发生得还离奇,没有多少生活感。所以我不看新闻,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比较适合我的工作。数十页报纸翻完,招聘广告倒是挺多,但不怎么有我觉得喜欢和合适的工作,只有一家文化传播公司招聘文案一职,感觉挺适合我的,条件要求也不算太高,于是想下午去那家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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