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藤诗丛吉林大学卷·苏历铭诗选(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04 06: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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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历铭

出版社:太白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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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春藤诗丛吉林大学卷·苏历铭诗选

常春藤诗丛吉林大学卷·苏历铭诗选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常春藤诗丛吉林大学卷·苏历铭诗选作者:苏历铭排版:辛萌哒出版社: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9-01-01ISBN:9787551315876本书由人天兀鲁思(北京)文化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一座城的诗意纯度——《常春藤诗丛·吉林大学卷》序言

城市是一部文化典藏大书,其表层和内里都储藏着大量文化密码,需要有文化底蕴、有眼光的人发现和解析,将来还可以引入大数据手段来逐一破解。譬如长春就是这样一座城。吉林大学等学校的大学生诗歌创作群体及其毕业后的持续活力所形成的高纯度的诗意氛围,使得长春在中国文化地理版图上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称其为中国当代诗歌重镇,毫不为过。呈现在眼前的这部诗丛,就是一份出色的证明。

20世纪80年代以降,以吉林大学学生为突出代表涌现出了一批长春高校诗歌创作群体。他们的深刻影响力、持久的创作生涯,为长春注入了经久不衰的艺术基因和特殊的文化气质。只要稍稍留意,就会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

诗歌不是别的,而是形而上之思的载体。这是吉大诗歌创作群体的一个共识和第一偏好。对诗歌精神的形而上把握近乎本能,将其始终置于生命与世俗之上,成为信仰的艺术表达,或其本身就是信仰,在这一点上从未动摇和妥协,从未降格以求。这,让我想到了一个词:纯粹。

是的,正是这种高度精神化的纯粹,对艺术信仰的执念,对终极价值不变的执着,成为吉大诗人的普遍底色。几十年来诗坛流变,林林总总的主张和派别逐浪而行,泥沙俱下。大潮退去,主张大于作品,理论高于实践的调门仍在,剩下的诗歌精品又有几多?但是吉大诗人似乎一直有着磐石般的定力,灵魂立于云端之上,精神皈依于最高处,而写作活动本身,却低调而日常化。特立独行的诗歌路上,他们始终有一种忘我的天真和浑然,身前寂寞身后事,皆置之度外。“我把折断的翅膀/像旧手绢一样赠给你/愿意怎么飞就怎么飞吧。”(徐敬亚《我告诉儿子》)这是一种怎样不懈的坚持啊!但是对于诗人来说,这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当苏历铭说:“不认识的人就像落叶/纷飞于你的左右/却不会进入你的心底/记忆的抽屉里/装满美好的名字。”(苏历铭《在希尔顿酒店大堂里喝茶》)这并不只是怀旧,更是对初心的一种坚守和回望。我同意这样的说法,艺术家的虔诚,甚至不是他自己刻意的选项,而是命运使他不得不如此。虔诚,是对于信仰与初心的执念,是上苍的旨意和缪斯女神在茫茫人海中对诗人的个别化选择,无论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不虚假、不做作,无功利之心,任凭天性中对艺术至真至纯的渴念的驱策,不顾一切地扑向理想主义的巅峰。诗歌,是他们实现自我超拔和向上腾跃的一块跳板。吉大诗人们,就是这样的一个群体。

诗歌在时代扮演的角色,经历着起起落落。当它被时代挤压到边缘时,创作环境日趋逼仄,非有对艺术本体的信仰和大爱,是不可能始终如一地一路前行的。吉大诗人从不气馁,而是更深沉、更坚忍,诗歌之火,依然燃烧如初。当移动互联网带动了诗歌的大范围传播,读诗、听诗和诗歌朗诵会变得越来越成为时尚风潮的时候,吉大诗人也未显出浮躁,而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保持着不变的步伐,从容淡定,一如既往。这从他们从未间断的绵长创作历程中可以看得出来,并且是写得越来越与时俱进,思考和技艺的呈现越来越纯熟,作品的况味也越来越复杂和丰厚。王小妮、吕贵品和邹进等人笔耕不辍四十年,靠的不是什么外在的、功利化的激情,而是艺术圣徒的禀赋,这里且不论他们写作个性风格的差异。徐敬亚轻易不出手,但是只要他笔走龙蛇,无论是他慧眼独具的诗论,还是他冷静理性与热血澎湃兼备的诗作都会在诗坛掀起旋风。苏历铭作为年龄稍小些的师弟,以自己奔走于世界的风行身影,撒下一路的诗歌种子。其所经之处,无不迸射出诗歌光辉,并以独一无二的商旅诗歌写作,在传统诗人以文化生活为主体的诗歌表现领域之外,开拓出新的表现领域,成为另一道颇具前沿元素的崭新艺术景观。他从未想过放弃诗歌,相反,诗歌是他真切的慰藉和内心不熄的火焰。他以诗体日记的特殊方式,近乎连续地状写了他所经历的世事风雨和在内心留下的重重波澜。所以,在不曾止息的创作背后,在不断贡献出来的与时俱进的诗境和艺术场域的背后,是吉大诗人一以贯之的虔诚。这种内驱力、内在的自我鞭策,从未衰减分毫!

吉大诗人的写作在总体上何以能如此一致地把诗歌理解为此生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园,而不含杂质?恐怕只能来自他们相互影响自然形成的诗歌准则,在小我、大我和真我之间找到了贯通的路径,可以自由穿行其间。例如吕贵品眼下躺在病床上,仍然以诗为唯一生命伴侣,每日秉笔直抒胸臆。在他心中,诗在生命之上,或与生命相始终。在诗歌理念上,他们是“六经注我”,而非“我注六经”。主观意象的营造,化为客观对象物的指涉;主观体验化为可触摸的经验;经验化为细节、意象和场景,服从于诗人的内心主旨。沉下身子的姿态,最终是为了意念和行为的高蹈,就像东篱下采菊,最终是为了见到南山,一座精神上的“南山”。

但是在写作策略上,吉大诗人则又显出了鲜明的个性差异,这可称之为复调式写作、多声部写作。在他们各自的写作中,彼此独立不羁,他们各自的声音、语调、用词、意境并不相同,却具有几乎同样不可或缺的个性化地位,这是一个碎片式的聚合体。不谋而合的是,他们似乎都不喜欢为艺术而艺术,而艺术之背后的玄思,对精神家园的寻找和构建,对诗歌象征性、隐喻性的重视,似乎是他们共通的用力点和着迷之处。他们从不“闲适”和“把玩”,从不装神弄鬼,也不孤芳自赏地宣称“知识分子写作”;他们对“以译代作”的所谓“大师状”诗风从来避之唯恐不及。但是他们的写作却天然地具备知识分子化写作的基本特征,那就是独立自为地去揭示生活与时代的奥秘与真相,发掘其中隐含着的真理和善。这一切,取决于他们身后学理的、知识结构的深层背景,取决于个体的学识素养和独到见地。他们的写作饱含着悲天悯人的基本要素,思绪之舟渡往天与人、人与大地和彼岸,一种无形的舍我其谁的大担当,多在无意间,所以想不到以此自许和标榜。例如所谓“口语化”写作,是他们写作之初就在做的自然而然的事情,在他们那里,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学术”问题。“口语化”运动本质上是个伪命题,诗怎么会到语言为止?毋宁说,诗歌是从语言层面、语言结构出发,它借助语言和言语,走向无限远。口语,不过是表达和叙述的策略之一,一个小小的、便利读者的入口而已,对于跨入诗歌门槛的人来说并不玄妙。当诗坛的常青树王小妮说:“这么远的路程/足够穿越五个小国/惊醒五座花园里发呆的总督/但是中国的火车/像个闷着头钻进玉米地的农民……火车顶着金黄的铜铁/停一站叹一声。”(王小妮《从北京一直沉默到广州》)这是口语化的陈述,写作态度一点都不玄虚,压根就无任何“姿态”可言,它们是平实的,甚至是谦逊的。这既非“平民化”,也非“学院派”,但是我们明白,这是真正的知识分子式写作,这是在“六经注我”。这陈述的背后,有着作者的深切忧思、莫名的愁绪和焦虑,有促人深思或冥想的信息容量。吕贵品、苏历铭的诗歌一般说来也是口语化的,但是他们也从来不是为口语而口语。徐敬亚、邹进、伐柯们的诗歌写作,似乎也未区分过什么“口语”与“书面语”。当满怀沧桑感的邹进说:“远处,只剩下了房子/沙鸥被距离淡出了/现在,我只记得/有一棵蓝色的树。”(邹进《一棵蓝色的树》)当伐柯说 :“一株米兰花在雪地主持的葬礼/收藏你所有站立不动的姿势。”(伐柯《圣诞之手》)这是诗的语言,诗的特有方式,他说出你能懂得的语言,这似乎就够了。说到底,口语与非口语的落脚点在于“揭示”,在于“意味”。“揭示”和“意味”才是更重要的东西。而无论作者采取了什么形式,这形式的繁或简,华丽或朴素,皆可顺其自然。所以,对于吉大诗人诗歌写作,这是叙述策略层面的事情,属于技巧,最终,都不过是诗人理念的艺术呈现罢了。倒是语言所承载的理念本身,其深邃性和意味的繁复,需要我们格外深长思之。

当诗人选择了以诗歌的方式言说,那他就只能把自己的全部人生积累,包括他的感悟、经历、知识、生活

经验和主张无保留地投入诗歌之中。吉大诗人对诗歌本体的体认上,在诗歌创作的“元理念”上,有着惊人的内在默契,这可能和一个学校的校风有着内在的、密切的关联。长春这座北方城市与北京、上海、成都、重庆、武汉都不一样。坐落于此的吉大及其衍生出来的诗歌文化,没有海派那种市井文化加上开放前沿的混杂气息,也没有南方诸城市的热烈繁茂的词语,所以在诗歌风格上从不拖泥带水,也无繁复庞杂的陈述,而是简明硬朗,显出北方阔野的坦荡。同时,与北京城的皇城根文化的端正矜持相比较,聚集在长春的诗人也没有传统文化上的沉重负担,更显轻松与明快。用一位出生于长春的诗评家的话说,流经白山黑水之间的松花江,这一条时而低吟时而奔涌、气势如虹的河流,塑造了吉大诗人的文化性格,开阔、明快而又多姿多彩。所以就个体而言,他们虽然从共同的、笔直的解放大路和枝繁叶茂的斯大林大街走出来,但一路上,他们都在做个性鲜明的自己,一如他们毕业后各自的生活道路的不同。而差不多与此同时,与吉大比邻而居的东北师大,也沿着我们记忆中共同的大街和曾经的转盘路,徐徐靠拢过来。这里有三位——以《特种兵》一诗成名的郭力家,近些年来在语言试验上反复折腾,思维和语句颇多吊诡,似乎下了不少功夫;李占刚的单纯之心依旧,这位不老的少年,却总有沧桑的句子,令我们惊诧不已:“你放下的笔,静静地躺在记忆里/阳光斜射在记忆的一角/那个下午,室内无边无际。”(李占刚《那个下午——致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任白则是一位思考深邃、意象跳跃的歌者,他的那首《诗人之死》令人印象深刻,洞悉了我们隐秘而痛楚的心:“我一直想报答那些善待过我的人们/他们远远地待在铁幕般的夜里/哀怨的眼神击穿我的宁静。”

所以,从长春高校走出来的诗人,有一种与读者相通的精神和平等交流的诚挚,他们以看似轻松、便捷的方式走近读者走进社会。其实,每一段谦逊的诗歌陈述的内里都深藏着骄傲而超拔的灵魂。其本意,或许是一种力求不动声色的引领,是将艺术的奥秘和主旨,以对读者极为尊重的平等方式,给出最好的传达之效和表达之美。在艺术传达的通透、顺畅与艺术内涵的高远、醇厚和深远之间寻找平衡。正是这样一种不断打破和重新建立的尝试、试验的动态过程,正是这种不仅提供思想,还同步提供思想最好的形式的过程,推动了他们诗歌创作的前行和嬗变。

这,应该是长春城市文化典藏中潜藏着的密码的一部分。诗歌的纯度,带给这座城市强大的精神气场。作为中国当代先锋诗歌重镇之一,长春高校与上海、北京、武汉、四川等高校的诗歌创作形成了共振,成为中国朦胧诗后期和后朦胧诗时代的重要建构力量,构成了中国当代诗歌一段无法抹杀的鲜亮而深刻的记忆。就诗人本身而言,大学校园及其所在的城市是他们各自的诗歌最初的出发地。现在,他们都已走出了很远,身影已融入当代诗歌的整体阵容当中。其中,一串人们耳熟能详的响亮名字,已成为璀璨的星辰,闪耀于当代诗坛的上空。我因特殊的历史机缘,对这些身影大多是熟悉的,也时常感受到他们内在的诗性光辉。他们在大学校园中悄悄酿就文化的、艺术的基因,慢慢丰盈起来的飞翔于高处的灵魂,无论走得多远,我似乎都可以辨识出来。它们已化为血液,奔流于他们的身心之中,隐隐地决定着他们的个性气质和一路纵深的艺术之旅。包临轩2018年3月10日遇见

并不是所有相遇都会停下脚步

在行走中,我们与千万人擦肩而过

人们长着相似的面容

像一只麻雀,遇见一群麻雀

无法看清彼此的眼神

除非一场深入内心的感动

血脉偾张,让头顶的发丝倒立起来

心跳是生命的鼓点

我们却越来越不相信手中的木槌

在自己激励自己的光阴里

怀疑不断敲错节拍

我厌恶穿貂皮大衣的女人

用生灵的命,装扮自己的如花似玉

依旧掩盖不住身体的肮脏

我赞美朴素,开满山岗的格桑花

每一朵是那么的灿烂

遇见是百年修来的福报

可遇而不可求,一旦变成生命的一部分

必是一生的痛

我还没到老年,无法揣度真正的怀念

一路前行的时间里

不会轻易驻足

我把相遇视作最美好的事情

比如遇见雨后的彩虹

横跨天边,而一生的雨中

风不断吹残树上的嫩叶

脚下已是满地的落英

更多的相遇是在镜中遇见自己

人到中年,渴望遇见少年的自己

鬓角早已泛白

像初夏时节,突然遇见

纷纷扬扬的雪2018年5月18日 长春黄鹤楼下

登黄鹤楼

一层层攀缘而上

直至触碰空悠悠的白云

长江蜿蜒穿行

千百个楼宇遮蔽碧空下的孤帆

公交汽车缓行于桥梁之上

依旧那么慢

故地重游

我的鞋底早已沾满一地的泥土

多想抖落尘埃

重新变成不谙世事的孩童

或者一只翻飞的麻雀

离别是短暂的不见

有时却是一生的永诀

李白送别他的兄弟

烟花三月,不过是去了扬州

而现在的离别往往消失于

茫茫的人海

坐在揽虹亭的木椅上

看庭院的梅花

一簇簇地闪耀生命的火焰

春风摇晃风铃

叮当响的脆声里,一只静卧的猫

忽然站起身来2018年3月28日 武汉晨曦

曙光从云缝中渗透出来

先是照亮眼前的海

再照亮深处的岛屿

舢板漂浮,恰若茶杯里的茶梗

不甘沉没

海底万物生长

也有悲欢离合

否则沙滩上每天不会有遗落的贝壳

一只小螃蟹左冲右突

迷失于返乡的路上

无法猜测去路

最终都会输给大海

大海是永存的

像背后连绵的山峦

它们抵御风暴

对抗消逝的时间

我们自诩是大地的主人

往往无可奈何

每个人的生命都短于沙滩上的

每一粒细沙

阳光染亮海水

大海变成一面镜子

我想把它竖起来

仔细辨认自己

忽然身后跑过几个稚童

其中有人笑出声来2018年1月20日 三亚长椅上

和其他人一样

我躺在游泳池边的长椅上

看暖风掠过丛林

先是一只海鸥飞起

然后一朵紫色的花

说开就开了

花开的时候

山海关以北

正下着鹅毛大雪

城市的公交汽车蜿蜒前行

等车的人顾不上拍落肩上的雪花

故国的雪花不是一朵朵的开

满天都在开

我想起某年冬天

坐在绿皮火车紧靠车窗的位置

用手指擦净玻璃上的灰尘

看天地之间的雪

覆盖所有的道路

火车一路上拉响汽笛

停下来的时候

我却睡着了

在熟睡的时间里

故乡变成异乡

擦肩即是错过

大雪是越来越远的旧事

一朵朵雪花无处落下

只能在心里结冰

然后融化

被海边少年的尖叫声惊醒

我看见泳池里有人正在练习仰泳

手臂甩出的水滴

穿过午后的阳光

落在我的脸上2018年1月19日 三亚再见

正午过后

不再有送快递的人敲门

写字楼里的人们早已四下散开

我洗净抹布,擦拭每个角落的灰尘

重新坐在椅子上时

深冬的阳光已悄悄地滑过桌面

一年就要过去了

多想下一场铺天盖地的雪

把大地染成一张辽阔的白纸

我要重写心中的字

而今天与平常并无不同

辞旧迎新,不过是光阴送别光阴

自己再见自己

我是一个异想天开的人

突然期待来自远方的一封信

在疏于问候的当下

即便信笺上没有一个字

依然欣喜若狂

折叠处必将隐现久违的指纹

光阴使我们长大

又让我们变老

它的无情大过人世间所有的伤害

无奈于生命的无奈

置放于窗台上的杯子

最终退隐于黑暗里

往事只是一个倒影

我开始嘲笑自己

一直努力做一个好人

台词有时瞬间转向反面

在人生的舞台上

依旧演好自己的角色

将善意进行到底

太阳照常升起

继续照亮明天的山河

在抽屉深处找出生锈的指甲刀

我要剪掉多余的指甲

让自己变得更干净

起身打开窗子

新鲜的空气吹动悬空的吊灯

光在跳跃,抚平既往的悲喜

我确信自己还有无数个明天

然后撕掉最后一张日历

看都不再看

扬手丢向清冽的风中2017年12月29日 北京笨狗

喜欢你们憨厚的样子

跑过来的时候

脚爪上挂着甘河的水珠

折射着盛夏的阳光

嗅着我的裤脚

摇晃朴实的尾巴

像是重逢久违的亲人

摸遍衣袋,找不出一块食物

我满心羞愧

西行千里,只为目睹雄浑的落日

这冠冕堂皇的说辞欺骗了所有人

但我不想欺骗你们

我曾答应过一个人

在森林深处安身

养狗牧羊,生火做饭

而我丢失了曾有的地址

在空旷的野地上迷失去向

幸亏遇见你们

是我游荡的时间里

最亲近的生命

分别即是永诀

你们跑远的时候

真想喊你们带上我

手指却被身下的野草划出一道

渗血的伤痕2017年7月19日 加格达奇麦地

锋利的麦芒刺破低垂的云朵

水洗过的天空,蓝成一块硕大的宝石

此刻我俯身细看麦穗

一只田鼠嗖的一下蹿出

逃向麦地深处

起身时,西风正烈

疾走于麦穗之上

翻卷金色的麦浪

波澜壮阔的海泅渡不了飞鸟

羽毛零落,橘红色的夕阳

染红地平线

人生真的很短

来不及重新播种,大火会把

大地上残留的麦秸

烧成一捧灰

麦芒再锋利,最终不过是大地上

飘浮的尘埃

人类有过多少个誓言

就有过多少次失信

一望无际的旷野上,一株株麦子

始终不离不弃

一起青,一起黄

一起倒下2017年7月18日 加格达奇七舍门前

坐在盛夏的晨曦中

我看见一群晨练的老者

慢悠悠打着太极拳

当年七舍前的空地上

是一群踢足球的人

他们的叫喊声

能震碎天下所有的玻璃

我是经济学的学生

无法回避马克思的《资本论》

艰涩难懂的表述让我怀疑

遇见英语的文言文

还要琢磨会计学枯燥的数字

互相间的关联

耗费大量的脑细胞

高年级师兄站在石阶上高谈阔论

指点江山的手指

已经和晨练的人一样弯曲

他们散落在全球各地

或许正在吃药补钙

低年级女生娇羞地一低头

变成慈眉善目的祖母

时间无情,像是一骑绝尘

把所有人丢向旧时光

坐在石阶上

脑海里闪现一张张久违的脸

我想忆起他们当年的脸

没有粉饰过的脸

再从这些青春的脸谱中

认出曾经的自己

一只浮于时间水面上的丑小鸭

憧憬飞起来

现在我只是一个过客

无法回到从前

只能背对时间,在窗子的反光里

看旭日东升,看天空中

一群飞翔的麻雀正渐渐变成

一个个模糊的黑点2017年7月9日 长春暴雨

硕大的雨滴击打窗台的声音

像医生的铁钳,在口中

寻找残缺的蛀牙

风一阵紧过一阵

拍响玻璃窗

懒得起身查看窗子是否关严

暴雨顶多是一只豹子

从空中扑到地上

人世间不缺少愤怒

暴雨的愤怒冲不走内心

深藏的悲苦

突如其来的雨

无非惊扰熟睡的我

它肆无忌惮地击落树冠上的叶子

却伤害不到人类

我有十二对肋骨,任意抽出一条

都能变成巨大的伞

此起彼伏的暴雨

逼迫我滞留异乡

其实我并不急于赶路

任凭雨下个不停

何事慌张,不过是再一次

把异乡当作故乡

把余生泡成

一壶茶2017年6月24日 中山荆岳大桥

雨雾遮蔽群山

长江隐藏于冗长的桥身之下

四周一片白茫茫

恍惚间置身于童话里的仙境

像是腾空驾雾

远离善变的人间

把雨刷开到最大

依然刮不掉连绵的雨珠

多少委屈才使长空恸哭不止

悲伤有时无须深藏

所有人都在寻找理由

渴望倾泻心底淤积的泪水

同行者泰然自若

像是觉察不到悬在空中

或者不屑前行的危险

一遍遍倾听同一首深情的歌曲

感动自己的同时,更有勇气

蔑视车窗外的尘世

人的一生都在寻找同行者

有谁与影相随,有谁扬长而去

又有谁不动声色

在对视中相约来世

不见不散

荆岳大桥在身后越来越远

长江越来越远

同行者忽然兴致盎然

讲起生活中一件又一件趣事

讲着讲着雨就停了

春光普照大地

山谷里的花和脸上的花

一下子全开了2017年4月6日 湖北天门溪流

坐在石板桥上

我把脚伸进水里

溪水清澈见底,却裹挟

山间的寒气

让我不得不抽回自己的脚趾

溪水像一个谦谦君子

不动声色,依旧静流

自己纯净的水

我把脚抬向半空

水珠滴落,一滴滴地重回水中

却击不起涟漪

对我来说

往事是天边的一粒沙

小到看不见

光斑跳动在水面上

却无法和溪水融为一体

各自有命,石板桥无比坚硬

我的内心过于柔软

溪水蜿蜒穿行,转过一个弯后

就不见了2017年4月4日 中山空中

向左看时

我看见一个体面人

正修剪肥硕手指上的指甲

碎指甲迸溅到舱内

迅速隐藏在红花地毯里

他视而不见

继续剪,食指上的戒指

折射着顶灯的冷光

向右看时

我看见又一架客机

缓缓离开廊桥

驶向坚硬的跑道

剧烈的引擎声绞痛大地的心脏

一群人将冲上云端

暂别喧嚣的人间

再往左看

那人已调整坐姿

仰卧在座位上假寐

鬓角滋生银发

油光闪亮的脸上并无皱纹

眼袋有些低垂

嘴角依旧渗出垂涎的口水

再往右看

是飞机的舷窗

远方的地面上闪动数盏灯火

我猜想是一个乡镇

或许镇上的人正收拾碗筷

老者披衣出门

往马槽里添加草料

太阳早已落山

现在的窗外,除了黑暗

还是黑暗2017年3月27日 北京—深圳的飞机上天际

飞机向西飞的时候

机翼的后方,天空渐渐变暗

青色退隐远方

在翻滚的云海尽头

浮现一道若隐若现的白光

黑暗追赶过来

像荒原上突然乌云密布

风吹飞了我的帽子

只能躲在树下

雨水浇透白色背心

冲走我的少年时光

而现在不同

黑暗覆盖整个天空

越来越暗,直到黑得

看不见一切

我想变成比光速更快的飞行物

追赶天际退隐的白光

眨眼的刹那,舷窗外

融合成更大的黑暗

既往的时间里

我有很多懊悔的往事

比如幼年时捣毁一窝鸟蛋

故意踩死窗台上的蚂蚁

是的,我不敢说出

青春之后所有的愧疚

我怕机舱外突然闪起雷电

飞机飞行在黑暗里

目的地越来越近,甚至听见

降落架放下来的声音

光阴消散在黑暗里

往事犹可追

听起来很美

却是一句最骗人的老话2017年3月13日 深圳老屋咖啡

清代的门板上

残留着民国的油漆

春光里躲藏着冬季的斑影

把双脚搭在另一张椅子上

困意迅速带我

重返旧时光

先是油坊胡同

我从折叠的镜子里

看见无数个自己

交映出自娱的童年

之后是文久胡同

少年的我躺在屋脊上

仰望南飞的大雁

它们长长的队列中

总有一个空位

祖国无比辽阔

绿皮火车载着青年

驶过江桥的瞬间

故乡沉没水中

之后的每一次歇息

不过是一个又一个驿站

青丝滋生白发

一路上不断丢失剪落的指甲

面向故乡,大雪掩埋来路

背对故乡,风雨一直湿透衣襟

万物映入眼帘

把美好留在心底

其余都当作一阵风

在老屋咖啡

我看见一张模糊的脸

晃动于咖啡杯的波纹里

用钢勺轻轻搅拌

雨雾就漫过屋檐

桂花就开了

香气熏醉了院子里的狗

穿过庭院

一下子跑远了2017年3月12日 中山残雪

在白桦林的空隙间

积雪已经结晶

偶有夜车驶过,车灯的反光

映照灰暗的大地

树顶的鸟巢,编织着去年的枯枝

大雁正在北归的路上

它们高过云端

坚硬的翅膀

把雪逼向更北的远方

春天就要来了

可我依然感到冷

清冽的北风灌入领口,一瞬间

刺痛尚未痊愈的伤口

用手捂紧耳朵

手指冰凉,直到凉透心底

我想擦亮最后一根火柴

融化大地上残留的白雪

鲜花盛开

冬去春来2017年3月4日 哈尔滨冷风

冷风吹在额头上,头发不属于我

吹在手背上,手指不属于我

吹进衣领里,我就像

空地上的积雪,从里到外

渗透无边无际的寒气

背对冷风,无数只细钢针

戳破肌肤,每一个毛孔

绽放一朵雪花,它们的根

全都指向深藏的心脏

不放过任何温暖的角落

冷风逼迫我张开嘴

风声从嘴唇上迅速掠过

掠夺唯一的血色

向寒冷投降

愧做雪国的少年

我早已丧失迎风而立的勇气

瑟瑟发抖,忽然觉得

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浪子

不论是在昨日的异乡

还是现在的祖国2017年2月9日 沈阳格桑花开

土路上遇见两只壮硕的黄狗

不时地跑到我的跟前

嗅着裤脚的味道

我的口袋仅有一支碳素钢笔

真想把它变成一根骨头

我们最终在旗溪村口分手

它俩像是一道闪电

急速消失于白墙的背后

白墙的底部遭受梅雨常年的侵蚀

像是老者跋涉的鞋面

缀满光阴的污点

我的目光越过一排粗木栅栏

看到一簇簇挺拔的竹林

枝干可以做成无数把扁担

足以挑走坡地上

所有残留的枯叶

转身离开的刹那

无意间瞥见竹林背后的洼地

格桑花突然闪现,成片成片的

在不易察觉的低处

编织锦绣的花海

格桑花是那么的弱小

无声无息地开,无声无息地落

每一朵都在卑微中绽放出

自己的最美

它们生死相拥,蔓延不绝

美若群星,用微弱的光

照亮人间的黑暗

放弃漫无目的的游荡

靠在花海尽头的草垛上

我凝望格桑花起伏的静美

它们感动着我

在朴素美好的格桑花中间

本想安放一些旧时光

整整一个中午,我都没有想好

安放什么2017年2月3日 中山烟花

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词

描绘烟花的绚烂

在漆黑无际的夜空里

每一次腾空而起的绽放

闪现人间所有的花

惊艳与凄美、繁茂与寂寞

我必须紧抿嘴唇,不让泪水

落下来

初到北京的深秋夜晚

坐在景山后街的街边

看广场上空

升起一夜的烟花

它们点燃血脉里的每一滴血

我曾想把自己变成

一束璀璨的烟花

在祖国最黑暗的时候

发出应有的光

光阴消减生命的长度

烟花的光芒不再燃烧青春

只照亮结痂的内心

现在,烟花出乎意料地盛开

我只会安静仰望

在光芒暗淡的瞬间

有时想起一些伤感的往事

往事比烟花开得长久

有的镌刻在身体里

灼伤坚硬的骨头

今年春节

我打算多买一些烟花

不再赋予任何的寓意

在人潮退去的时候

独自点燃它们

只想看它们照亮黑夜

看自己的生命里还能开出多少朵

美好的花2017年1月26日 北京午夜

车灯晃亮西直门桥的指示牌

我看见上面落着一只喜鹊

像一块静止于空中的石头

裸露着白色的疤痕

我的前方没有车辆

铁架悬桥上,风撕烂时代的标语

街灯一盏盏地倒向身后

玻璃碎满街道的声音

溅到车的后备厢上

反光镜里却空无一物

我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甚至气温也没有改变

忽然想拨通电话

约几个夜不能寐的人

去桥下的排档喝酒

我想和他们谈谈祖国

和稍纵即逝的爱情

脑海里闪过很多张面孔

有人移居国外

留下的爱国者大都离开本城

他们在故乡张灯结彩,和旧友重逢

而对于我

故乡只是一场飘渺的大雪

北京午夜的大街上

独自游荡

每次摇下车窗

冷风瞬间在我的眼角

结上一层冰2017年1月22日 北京镜中

正面照镜子

我看见少年的自己

嘴唇略厚,像是不善言辞

心底又像全部明白

脑门儿宽大,能上映宽银幕电影

人群中静若处子

思绪却翻江倒海

眼球如同水平仪里的水珠

寻找平衡点的晃动中

脚掌从未离开地面

憧憬远方,江桥上驶远的绿皮火车

让自己经常热泪盈眶

侧面照的时候

我看见两侧都已白发杂生

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从青春到现在,像是动若脱兔

逾越所有的栅栏和陷阱

把都市当成草地

把阴影看成青草

在僻静处不断撕掉肌肤上的死皮

亮出生命的底色

天大的委屈都会搅拌到茶杯里

一饮而尽,转过头来

依旧一脸阳光

用目光垫平去路,用善意抚慰伤痕

不违心奉承

不与长得猥琐之辈说话

其实我最想看清今天的自己

北京雾霾弥漫

呛得不得不低下头来

而低下头,我看不见镜子

看不见镜中人

童年时脚面上被狗咬过的疤痕

也全然不见2016年12月3日 北京在徐家汇公园

坐在长椅上

我看见一个胆怯的小女孩

躲在树后

张望着行色匆匆的人群

她用一张素雅的绢纸

把自己包裹起来

像一枚前世的糖果

活在内心深处

和她对视的瞬间

她忽然低下头来

却没惊慌跑远

月光沿着烟囱洒在湖面

过街天桥横跨时间

白昼变成夜色

我想给她讲一个童话

在带院子的房子里

阳光照进窗子

照亮深色的木质长桌

遮蔽尘世的喧嚣

静若一朵花

人生其实很长

有时要用无数个日夜

才能把美好的花瓣

撒满全世界2016年11月4日 上海生日快乐

不想惊醒女儿英伦求学的睡梦

又想第一时间送上生日祝福

整整一天反复查看时差

耳边隐现她出生时

清脆的啼哭

必须承认,从护士手中接过她的瞬间

迅即紧紧抱在怀里

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

生怕尘世的噪声惊扰酣睡的笑容

依然记得她倚着镜子学会站立

摇摇晃晃扑到我的怀中

以及在越洋电话里羞涩地喊我:

爸爸

今天我的脑海里全是女儿

虽已长大成人

却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多想让她重回襁褓之中

我会更像父亲

呵护她重新慢慢长大

雨夜中的想念是湿漉漉的

因为她,有时我要向世界妥协

血脉相连!撑一把伞

不想让飘逸的秀发落上一滴雨水

而现在,她在地球的另一个方向

独自面对昼夜颠倒的裂变

化解内心所有的纠结

露出阳光般的笑脸

将来我想和她成为邻居

每天都能看见窗子里的灯光

看见她的身影

即便我们并不天天说话2016年10月26日 上海屈子祠前

在屈子祠前的空地上

有人栽种数垅青菜

它们静若青苔

坚守光阴的倒影

汨罗江干涸成枯瘦的老者

手背上青筋暴露

表情安详,全然没有激愤的悲壮

怀石自沉的人早已化为泥土

楚国已是一朵开败的花

几头壮硕黄牛在河滩上嚼食水草

千帆过尽,朝代更替

只有芦苇不停地疯长

像逝者的白发

又像婴儿的胎毛

蹲在菜地的中间

看见一只菜虫蚕食叶脉

在菜叶上留下一个个窟窿

等我站起身来

菜虫已经不见,眼前的汨罗江

只剩下裸露的河床2016年10月16日 岳阳洞庭北路

岳阳楼俯瞰洞庭,金色盔顶

折射着深秋的阳光

飞檐勾连苍天,紫色护栏上

栖落灰色的麻雀

清晨开始,我在心里

默诵着先忧后乐的千古名句

心底生出莫名的悲悯

我的天下究竟有多大

不敢用尺子丈量

后来我从侧门而出

站在空无行人的洞庭北路上

面对秋风,想把手中的香烟点燃

火苗被风反复吹灭

直到用衣襟遮风,我才点着火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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