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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4 16:3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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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左丘明

出版社:海潮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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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经典38:左传全集

国学经典38:左传全集试读:

前言

《春秋》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编年体史书,同时也是儒家经典之一。

在上古时期,春季和秋季是诸侯朝觐王室的时节。另外,春秋在古代也代表一年四季。而史书记载的都是一年四季中发生的大事,因此“春秋”是史书的统称,那时不少诸侯国都有自己按年代记录下来的国史。到战国末年,各国史书先后失传,只有鲁国的《春秋》流传了下来。它虽然使用的是鲁国的纪年,却记录了各国的史事,可以说是一部通史。

为了更好地表现《春秋》经文的内容大义,很多学者的诠释之作相继出现,对书中的记载进行解释和说明,称之为“传”。根据《汉书·艺文志》记载,汉代传注《春秋》的有五家。后来《邹氏传》十一卷,《夹氏传》十一卷亡佚,只有左丘明的《春秋左氏传》,公羊高的《春秋公羊传》,榖梁赤的《春秋榖梁传》流传至今,被合称为《春秋》“三传”,列入儒家经典。

在“《春秋》三传”中,影响最大的要数《左传》。尽管《左传》是因《春秋》而作,但在编年的体例上却要比《春秋》完备,在史料和文学的价值上也远远超过了《春秋》。以至于有很多学者认为,《左传》本是独立的编年体史书,虽然其内容与《春秋》有某种程度上的联系,但却不是解经之作。《左传》原名为《左氏春秋》,汉代的时候改称为《春秋左氏传》,简称《左传》。全书约十八万字,记载了从鲁隐公元年(前722)到鲁哀公二十七年(前468),共[12]代国君、254年间的历史。补充并丰富了《春秋》的内容,不但记鲁国的史实,还兼记各国历史;不但记政治大事,还广泛涉及社会各个领域的“小事”;一改《春秋》流水账式的记史方法,代之以有系统、有组织的史书编纂方法;不但记春秋史实,而且还引征了许多古代史实。这就大大提高了《左传》的史料价值。

关于《左传》的作者,至今仍然没有一致的看法。相传这部书的作者是与孔子同时代的左丘明,但是,书中已经涉及战国初年的史实,它应该成书于战国早期,不是出自一人之手。现在,普遍的观点认为,此书非成于一人之手,大概是儒家一派学者杂采各国史料及传闻编纂而成。其成书约在战国初年。《左传》记事年代大体与《春秋》相当,只是后面多17年。与《春秋》的大纲形式不同,它相当系统而具体地记述了这一时期各国的政治、军事、外交等方面的重大事件。

作为一部历史著作,《左传》的政治与道德倾向是比较鲜明的。其观念与儒家的很相似,强调等级秩序与宗法伦理,重视长幼尊卑之别,同时也表现出“民本”思想。尽管书中仍有不少讲天道鬼神的地方,然而其重要性却已在“民”之下。例如桓公六年文引季梁语:“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庄公三十二年文引史嚚语:“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像这一类的议论,作者都是持赞同态度的。诸子散文(尤其《孟子》)也有类似的议论,可以看出这是春秋战国时代一种重要的思想进步。《左传》是一部历史著作,因此,它的叙事必然要从大处着眼,把最能代表历史发展趋向的重大事件写入史书。其所选择的重大题材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王朝衰落史,二是诸侯称霸史,三是诸侯宫廷内乱史,四是卿大夫家族兴衰史。比较以前任何一种著作,它的叙事能力表现出惊人的发展。许多头绪纷杂、变化多端的历史大事件,都能处理得有条不紊,繁而不乱。如春秋时代著名的五大战役。《左传》中记载的外交辞令也是精彩纷呈。按说这一类文字应该有原始的官方记录作为依据,但肯定也经过作者的重新处理,才能显得如此精炼、严密而有力。与《尚书》乃至《国语》所记言辞相比,差别是显而易见的。最典型的例子,要数“烛之武退秦师”一节。整篇说辞不足二百字,但是却抓住了秦国企图向东发展而受到晋国阻遏的处境,剖析在秦、晋、郑三国关系中,秦只有保全郑国作为在中原的基地,才能获得最大利益,于是秦晋两大国的联盟就轻而易举地被瓦解了,挽救了已经必亡无疑的郑国,至今读来,仍是让人心潮澎湃。《左传》是一部史学名著和文学名著,是我国现存第一部叙事详细的编年体史书,被评论为继《尚书》、《春秋》之后,开《史记》、《汉书》之先河的重要典籍,有“情韵开美,文采照耀”的美誉。它是对纷乱的春秋时代的记录,以生动的笔触描绘了春秋时期诸侯们的金戈铁马和雄心壮志,同时也反映了这个大时代的社会文化。

为使今天的读者对这部名著有所了解,本书精选了《左传》里的一些经典篇目,加以简明的注释。此外,编者还给每篇作品都写了个题解及评析,或介绍事件的来龙去脉、相关背景,间或也作一些文学评点。本书还配有一些插图,以增加读者的感性认识。

在写作本书的过程中,我们参考了一些近年来出版的有关《左传》的编著资料,谨向原作者表示衷心感谢!限于笔者水平,书中难免有许多疏漏,敬请广大读者批评指正。一 隐公郑伯克段于鄢(隐公元年)【题解】

作品通过对郑庄公的狡诈以及阴险,其母姜氏的偏袒、蛇蝎心肠和其弟共叔段的贪得无厌、愚钝蛮横进行淋漓尽致的刻画,生动地展现了郑国统治者母与子、兄与弟之间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的激烈斗争。本文语言简短精炼,情节生动曲折,引人入胜,很具有文学色彩。【原文】[1][2][3][4]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5][6],公弗许。【注释】

[1]郑武公:名掘突,郑桓公的儿子,前770年—前744年在位。申:春秋时国名,姜姓,在现在河南南阳一带。[2]武姜:郑武公之妻,“武”是她丈夫武公的谥号,“姜”是她娘家的姓。[3]共(gōng)叔段:郑庄公的弟弟,名段。共,春秋时国名,在现在河南省辉县。段后来逃到共。叔为长幼次序,次于伯。[4]寤生:倒生,出生时足先出,是难产的一种。寤,通“啎”,逆,倒着。[5]亟(qì):屡次。[6]公弗许:武公不答应她。弗,不。【译文】

很久以前,郑武公在申国娶了一个名叫武姜的妻子。武姜给武公生了两个儿子,他们就是庄公和共叔段。因为庄公出生的时候难产,武姜受到了惊吓,所以给他取名叫“寤生”,并因此而讨厌他。武姜从小就喜爱共叔段,故而一心想立共叔段为太子,她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没同意。【原文】[1][2][3]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4][5]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6][7]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8][9]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10][11][12]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13]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14]“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注释】

[1]请制:请求以制邑作封地。制,地名,即虎牢,在现在河南省荥阳县西北。[2]岩邑:地势险要的城邑。岩,险要。邑,人所聚居的地方。[3]虢(guó)叔死焉:东虢国的国君死在那里。虢,指东虢,古国名,为郑国所灭。焉,相当于“于是”“于此”。[4]佗:同“他”,指示代词,别的,另外的。唯命:只听从您的命令。[5]京:地名,在现在河南省荥阳县东南。大(tài):后来写作“太”。[6]都城:都邑的城墙。雉(zhì):古代城墙长三丈、高一丈为“一雉”。[7]参国之一:国都的三分之一。参,同“三”。国,国都。[8]不度:不合制度规定。[9]不堪:有所不利,受到危害。[10]辟:同“避”。[11]厌:满足。[12]早为之所:及早做好打算。[13]滋蔓:滋生蔓延。[14]姑:姑且。【译文】

等到庄公当上君主之后,武姜又请求庄公把制邑分给共叔段作为属地。庄公回答道:“制邑是个地势险要的地方,从前东虢国的国君就死在那里,如果封给他其他城邑,我都没有意见。”于是武姜就请求改封京邑,庄公答应了,接着共叔段就住在了那里,人们都称他为京城太叔。大夫祭仲进谏说:“假如分封的都城城墙超过三百丈,那么它将会成为国家的祸根。先王的制度中有明确规定,大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过它的五分之一,小的不能超过它的九分之一。可是现如今,京邑的城墙违反了先王的规定,这样的事情本是不允许发生的,因为这样您的利益会受到损失的。”庄公说:“姜氏一心想要这样,这哪里是想避免就能避免的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不如早点给他安排个地方,别让祸根滋长蔓延。等它长到枝叶茂盛的时候再想对付就晚了。蔓延开来的野草尚且很难铲除干净,更不用说是您那受到宠爱的弟弟呢?”庄公说:“多做不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寻死路,你暂且等着看吧。”【原文】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1]。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2]?欲与大叔,臣请事之[3];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4],将自及[5]。”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6]。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7]。”公曰:“不义不暱[8],厚将崩[9]。”【注释】

[1]鄙:边境。贰于己:此指背叛国君,听从自己的管辖。贰,两属,属二主。[2]若之何:怎么办?若,如。之,指“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这件事。[3]事:动词,事奉,听他的命令。[4]无庸:用不着(这样)。[5]将自及:将要自己走到毁灭的地步。及,至。[6]廪延:地名,在现在河南省延津县北。[7]厚:指所占的土地扩大。众:指百姓。[8]不义不暱(nì):指上不尊国君是不义,下不亲兄长是不暱。[9]崩:山塌,这里指垮台、崩溃。【译文】

没过多长时间,太叔段命令原来属于郑国西边和北边的边邑同时听命于自己。公子吕说:“国家是不能有这种两属的情况出现的,如今您准备怎么办?假如您想把郑国送给太叔,那么就请您答应让我去侍奉他;假如不给的话,那么就请除掉他,不要使百姓们产生二心。”庄公说:“不用管他,他会自取灭亡的。”没过多长时间,太叔又把两处地方改为自己统辖的地方,并扩展到廪延。公子吕说:“现在可以采取行动了!若是一味地让他扩大土地,他将会得到民心。”庄公说:“对君主不义,对兄长不亲,即使是土地扩大了,但他最终还是会垮台的。”【原文】[1][2][3][4]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

[5]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7][8]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注释】

[1]完聚:修治城郭,囤积粮食。[2]缮甲兵:整修铠甲和兵器。[3]具:准备。卒乘(shèng):步兵和兵车。[4]夫人将启之:武姜将要为共叔段作内应。夫人,指武姜。启之,给段开城门,即作内应。启,开门、引导方向,此指做内应。[5]期:指段袭郑的日期。[6]帅车二百乘:率领二百辆战车。帅,率领。乘,古代军队组织的单位。古代每辆战车配备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7]诸:“之于”的合音字。[8]出奔共:出逃到共国(避难)。奔,逃亡。【译文】

太叔修整城郭,囤积粮食,修缮盔甲以及兵器,同时也准备好了步兵和战车,准备偷袭郑国的国都。武姜则准备为太叔打开城门做内应。庄公听说了太叔起兵攻打郑都的日期后,说:“现在可以出兵攻打他了!”于是命令子封率领二百辆战车攻打京邑。京邑的人民背叛太叔,太叔于是逃到鄢城。庄公接着又追到鄢城讨伐他。五月二十三日,太叔又逃到共国。【原文】[1][2][3]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4][5]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注释】

[1]书:这里指《春秋》经文的记述。[2]不弟:没有恪守做弟弟的本分。[3]如二君:如同两个国家的国君战争。[4]郑志:郑庄公的本意。[5]难之:谓史官下笔有为难的地方。【译文】《春秋》上说:“郑伯克段于鄢。”大意是说太叔没有恪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说他是弟弟;兄弟俩就像两个国君一样争斗,所以称之为“克”;把庄公称为“郑伯”(意为大哥),是讥讽他对弟弟有失教诲;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内心想法,不写共叔段被动出奔,是史官下笔有为难之处。【原文】[1][2][3]

遂寘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注释】

[1]寘(zhì):同“置”,安置,这里有“放逐”的意思。城颍,地名,在现在河南省临颍县西北。[2]誓之:向她发誓。之,代武姜。[3]黄泉:地下的泉水,这里指墓穴。【译文】

于是庄公就把武姜安置在城颍,并且向她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到死后埋在地下),永不再见面!”可是没过多久庄公就后悔了。【原文】[1][2]

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3][4]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5][6]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7]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8]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

[9]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遂为母子如初。【注释】

[1]封人:管理边界的小吏。封,疆界。[2]食舍肉:吃的时候把肉放在一旁。舍,放。[3]小人:谦称自己。[4]尝:品尝,这里是“吃”的意思。[5]遗:赠,送给。[6]繄(yī):语气助词,用在句首。[7]阙:同“掘”。[8]隧而相见:挖个地道,在那里见面。隧,隧道,这里用作动词,指挖隧道。[9]融融:同下文的“洩(yì)洩”都是形容和乐自得的心情。【译文】

有个名叫颍考叔的,是颍谷管理疆界的官吏,他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找机会向庄公敬献了一些东西。庄公赐给他饭食,他在吃饭的时候,把肉挑出来单独放在一边不吃。于是庄公就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颍考叔回答道:“小人的母亲还健在,我吃的东西她都吃过,但是她却从未吃过君王的肉羹,请允许我带回去孝敬我的母亲。”庄公说:“你有母亲可以孝敬,唉,可我却偏偏没有!”颍考叔说:“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为什么这么说呢?”庄公就对他说明原因,并且告诉颖考叔他现在已经后悔了。颍考叔答道:“在这件事情上您没什么好忧虑的。只要您掘地挖出泉水,然后挖个隧道,在那里与你母亲见面,谁敢说不可以这样呢?”庄公接受了他的意见。庄公走进隧道去见武姜,赋诗道:“身在大隧之中,多么和乐相得啊!”武姜走出地道,赋诗道:“身在大隧外,多么舒畅快乐啊!”于是姜氏和庄公就恢复了以往的母子关系。【原文】[1][2]

君子曰:颖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3][4]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注释】

[1]纯:真纯,笃厚。[2]施:推广,扩展。[3]锡:通“赐”,给予。[4]其是之谓:说的就是这个情况。【译文】

君子说:颍考叔是位的的确确的孝子,他不仅孝顺自己的母亲,而且还把这种孝心影响推广到郑伯身上。《诗经·大雅·既醉》篇说:“孝子不断地推行孝道,可以永远地感化你的同类。”大概就是针对颍考叔这类孝子而说的吧。【评析】

本文以武姜厌恶他的儿子郑庄公开始,以武姜、郑庄公“母子如初”结尾,从而把两个主要人物贯穿其中。武姜是郑武公的夫人,是申侯的女儿。尽管她对两个儿子爱憎态度让人一看就明了,然而实际上两个儿子都是她偏心行为的受害者。作品的结尾写道武姜和郑庄公在隧道中相见,这对于武姜来说是相当难堪的,她所说的乐也只能是勉强装出来的。郑庄公在公元前743年继位为郑国国君,作为一名政治家他是合格的,但是作为儿子和兄长他则是有缺失的,所以他的形象不能一言以蔽之。共叔段是武姜的宠儿,他在开始阶段依仗母亲的偏爱骄横跋扈,政治野心迅速膨胀。和郑庄公相比,他在政治上的稚嫩、简单轻率,表现得很是充分。他是政治上的失败者,是母亲不成气候的宠儿,同时作为幼弟的他也是兄长的手下败将,集多种角色于一身。

文章结尾,郑庄公母子之所以能采纳颖考叔设计的见面方式,就在于当时的大局已经确定下来了,郑庄公的江山固若金汤,武姜废长立幼的企图也无从谈起。在这种境况下,大隧相见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唯一且体面的选择。文中把郑庄公的家庭矛盾和政治纠葛放在一起进行叙述,最终家庭矛盾服从于政治利益。郑庄公可以选择放弃弟弟,然而对君主之位却割舍不下。武姜的宠儿已经成为昔日黄花,尽管她对身边的郑庄公不是一般的厌恶,然而最后却不得不依靠他。只有在政治纷争偃旗息鼓的前提下,武姜、郑庄公这对“慈母孝子”才能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周郑交质 (隐公三年)【题解】

周王朝从平王东迁开始,一步步走向衰败,所导致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再也无法控制各诸侯国了,以至于发生了郑庄公与周平王交换人质的事情。周、郑双方以交质开始,以交恶结束,这使得秉持礼乐文化理念的君子感慨万千,发了一通议论。议论紧紧围绕礼和忠心展开,一再强调忠信的可贵,以呼唤人们要忠信相处。【原文】[1][2]

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3][4]之”。故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王[5]崩,周人将畀虢公政。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

[6][7]之禾。周、郑交恶。【注释】

[1]贰于虢(guó):指偏信虢公,想把权力分一部分给他。虢,指西虢公,周王室卿士。[2]郑伯:指郑庄公。[3]王子狐:周平王的儿子。[4]公子忽:郑庄公太子,后即位为昭公。[5]畀(bì):给予,交给。[6]成周:周地,今在河南洛阳市东。[7]交恶:互相憎恨。【译文】

郑武公、郑庄公都是周平王手下的卿士。周平王同时又对虢公比较信任,并且想分一部分权力给他,因为这样郑庄公就开始怨恨周平王。周平王说:“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于是周和郑交换人质(证明互信)。周平王的儿子狐在郑国做人质,郑庄公的儿子忽在周王室做人质。周平王驾崩后,周王室想把权力移交给虢公掌握。四月,郑国的祭足率军队强收了周王室温邑的麦子。秋季,又割走了成周的稻谷。从此以后,周朝和郑国就结下了仇恨。【原文】[1][2]

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3][4]有质,谁能间之?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筐[5][6][7][8]筥锜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于鬼神,可羞于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采蘋》[9][10],《雅》有《行苇》、《泂酌》,昭忠信也。”【注释】

[1]中:同“衷”,内心。[2]要:约。[3]涧溪:都是山间小沟。沼沚:均为小池塘。毛:野草。[4]菜:野菜。[5]筐筥(jǔ):竹制容器,方为筐,圆为莒。锜(qí)釜:饮具,有角为锜,无角为釜。[6]潢(huāng)污:低洼处的积水。行潦(lǎo):道路上的积水。[7]荐:享祭,祭祀。[8]羞:进奉。[9]《采蘩》、《采蘋》:均为《诗经·召南》篇名,写妇女采集野菜以供祭祀。[10]《行苇》、《泂(jiǒng)酌》:均为《诗经·大雅》篇名,前者写周祖先晏享先人仁德,歌颂忠厚。后者写汲取行潦之水供宴享。【译文】

君子说:“如果诚意不是发自内心的,即使交换人质也是没用的。开诚布公互相谅解地行事,同时用礼来约束,就算是没有人质,又有谁能离间他们呢?如果有真诚的信用,那么,山涧溪流中的浮萍,蕨类水藻这样的野菜,方筐、圆莒、锜、釜等器皿,低洼处和道路上的积水,都可以用来供奉鬼神,也可以献给王公为食。更不用说君子建立两国的信任,按礼去做,又哪里用得着人质呢?《国风》中有《采蘩》、《采蘋》,《大雅》中有《行苇》、《泂酌》诗,这四首诗都是用来歌颂忠厚诚信的。”【评析】

这篇文章以及《郑庄公克段于鄢》,反应的都是春秋初期出现的道德危机与政治危机。从郑庄公本人的角度来看,他的诸侯国君主地位遭到共叔段的挑战,同时他又去争夺东周王朝的大权,在权力网络中他扮演的是双重角色。

郑庄公是周平王的下属卿士。因为郑庄公连打胜仗,势力逐渐强大起来,所以慢慢地他也就不把周平王放在眼里。周平王看到郑国太骄横了,就不想把处理朝政的大权都交给郑庄公,想把一半的权力交给另一个卿士虢公,郑庄公对此非常不满。周平王不敢得罪郑庄公,于是就把王子狐作为人质让他住到郑国去;而郑国公子忽也作为人质住到都城洛邑。发生的“周郑交质”这个事件,使得周天子的地位一落千丈。

本文从“信”“礼”的角度来叙事论事;周、郑靠人质来期冀关系的和平与长久,谈不上“信”,上下之间的“礼”也无从谈起。在文中,作者把周、郑称为“二国”,就暗含讥讽之意。作品中描写了周平王的虚辞掩饰与郑国的蛮横强势,反映了那个时代诸侯之间互相提防戒备和弱肉强食的政治面貌。石碏大义灭亲(隐公三年、四年)【题解】

对于很多人来说亲情都是难以割舍的,很难逃脱天性这条纽带的束缚。故而人们时常会做出一些让社会、道德、理性法则屈从于天性和亲情的选择。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大义灭亲就成为一种特别值得表扬的高尚品德。于是,像石碏一样的人,就显示出了伟大和高尚,让人叹为观止。【原文】[1]

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2][3]《硕人》也。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妫生桓公[4],庄姜以为己子。【注释】

[1]卫庄公:名扬,武公子,在位二十三年(前757—前735)。东宫:太子居住的地方。得臣:齐庄公的太子。[2]赋:创作。《硕人》:《诗经·卫风》中赞美庄姜的诗。[3]陈:诸侯国名,妫(guī)姓,在今河南开封以东,安徽亳县以北。[4]娣(dì):妹妹。戴妫:随历妫出嫁的妹妹。【译文】

卫庄公娶了齐国太子得臣的妹妹为妻,她的名字叫庄姜。庄姜长得很漂亮,令人遗憾的是她却没有生孩子,于是卫国人为她创作了一首诗叫《硕人》。后来卫庄公又娶了一位名叫厉妫的陈国女子,生了孝伯,孝伯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厉妫随嫁的妹妹戴妫生了卫桓公。庄姜就把桓公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原文】[1]

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石[2][3][4]碏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泆,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5][6]阶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鲜矣[7]。且夫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8][9]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将祸是务去,而速之,无乃不可乎[10][11]?”弗听,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注释】

[1]嬖(bì)人:低贱而受宠的人。这里指宠妾。[2]石碏(què):卫国大夫。[3]纳:入。邪:邪道。[4]泆(yì):放纵。[5]阶之为祸:成为酿成祸乱的阶梯。[6]降而不憾:地位下降而能无所怨恨。[7]眕(zhèn):克制。鲜:稀少。[8]速祸:使灾祸很快到来。[9]务:勉力从事。去:消除。[10]无乃:恐怕,大概。[11]老:告老退休。【译文】

公子州吁,是庄公宠妾的儿子,因此也受到庄公的宠爱,他喜好武事,庄公也没禁止。庄姜则特别讨厌州吁。大夫石碏劝谏庄公说:“我听说疼爱孩子的正确做法是用道德礼法去教导他,使他不要走上邪路。骄傲、无礼、违法、放纵都能导致邪恶的产生。这四种恶习之所以产生,究其原因是给他的宠爱和俸禄过了头。假如准备立州吁为太子,就确定下来;假如还没有定下来,将会酿成祸乱。那种受宠而不骄横,骄横而能安于下位,地位在下而不怨恨,怨恨而能克制的人,是很少的。更何况低贱妨害高贵,年轻欺凌年长,疏远离间亲近,新人离间旧人,弱小欺侮强大,淫乱破坏道义,这是六件背离道理的事。国君行事遵礼守法,臣下受命恭行,为父慈爱,为子孝顺,兄长宽和,兄弟恭敬,这是六件顺理的事。背离顺理的事而效法违理的事,就会很快招致祸害的产生。作为一国之君,应当想尽办法除掉祸害,而现在您却在加速祸害的到来,这恐怕是不行的吧?”卫庄公没有采纳石碏的劝告。石碏的儿子石厚与州吁交往,石碏加以制止,但却没有制止住。到卫桓公当国君时,石碏就告老退休了。【原文】[1][2]

四年春,卫州吁弑桓公而立。公与宋公为会,将寻宿之盟。[3]未及期,卫人来告乱。夏,公及宋公遇于清。【注释】

[1]公:指鲁隐公。宋公:指宋殇公。[2]寻:重温。宿之盟:鲁隐公元年,鲁国和宋国曾在宿这个地方会盟。[3]遇:指诸侯非正式的会面。【译文】

鲁隐公四年的春天,卫国的州吁杀了卫桓公,自己登上了王位。鲁隐公和宋殇公会面,准备重温以前宿地会盟所建立的友好关系,还没达到预定的日子,卫国就传来了国内发生叛乱的消息。夏天的时候,鲁隐公和宋殇公改在清这个地方进行非正式的会面。【原文】[1]

宋殇公之即位也,公子冯出奔郑,郑人欲纳之。及卫州吁立,[2][3]将修先君之怨于郑,而求宠于诸侯以和其民,使告于宋曰:“君若[4]伐郑以除君害,君为主,敝邑以赋与陈、蔡从,则卫国之愿也。”[5]宋人许之。于是,陈、蔡方睦于卫,故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围其东门,五日而还。【注释】

[1]纳之:送公子冯回国为君。[2]修:治。这里可以理解为报复。[3]求宠:讨好。和其民:使其民众安定和睦。[4]赋:兵赋,指作战所需的人力财物。[5]于是:在这时候。【译文】

宋殇公即位的时候,公子冯逃到郑国避难。郑国人原本打算送他回国。等到州吁自立为卫国国君时,他就准备向郑国报复前代国君结下的仇怨,以此来讨好诸侯,安定国内人心。于是他派人告诉宋国说:“假如您打算进攻郑国,以除去君王的祸害,您作为主将,我们将提供人力物力,和陈、蔡两国一道随您出兵,这就是卫国现在最大的愿望。”宋国答应了。这个时候,陈国、蔡国正和卫国友好,所以宋殇公、陈桓公、蔡国人、卫国人联合起来攻打郑国,包围了郑国都城的东门,五天以后才返回。【原文】

公问于众仲曰:“卫州吁其成乎?”对曰:“臣闻以德和民,不闻[1][2]以乱。以乱,犹治丝而棼之也。夫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无众,[3][4]安忍无亲,众叛亲离,难以济矣。夫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5]也。夫州吁弑其君而虐用其民,于是乎不务令德,而欲以乱成,必不免矣。”【注释】

[1]治丝:把丝理清。棼:纷乱。[2]阻兵:依仗武力。阻,依仗。安忍:安于残忍。[3]济:成功。[4]戢:停止,收藏。此指控制、收敛。[5]务:致力。【译文】

鲁隐公向众仲询问道:“卫国的州吁会取得胜利吗?”众仲回答说:“我只听说用德行来安定百姓的,从没听说过用祸乱来安定百姓的。用祸乱来安定百姓,就如同理乱丝的头绪,反而弄得更加糟糕。州吁这个人,依仗着武力而安于残忍。仗恃武力就会失去民心,安于残忍就不会有亲附的人。百姓背叛,亲属离开,这是不可能成功的。武事,就像火一样,若不加以制止的话,自己也会被焚烧掉。州吁杀了自己的国君,又残暴地使用百姓,他不仅不致力于建立美德,反而想通过祸乱来取得成功,那祸患就在所难免了。”【原文】[1]

秋,诸侯复伐郑。宋公使来乞师,公辞之。羽父请以师会之,[2][3]公弗许,故请而行。故书曰“翚帅师”,疾之也。诸侯之师败郑徒[4]兵,取其禾而还。【注释】

[1]羽父:即公子翚(huī)。[2]故:通“固”,坚决。[3]疾:憎恶。[4]败郑徒兵:打败了郑国的步兵。【译文】

秋天的时候,诸侯再次进攻郑国。宋殇公派人向鲁国请求支援,隐公不同意。羽父请求出兵与之会合,隐公还是没答应。羽父坚决请求以后便自己前去了。所以《春秋》记载说:“翚帅师”,这是表示对他不听命令的憎恶。诸侯的军队打败了郑国的步兵,割取了那里的谷子以后才班师回朝。【原文】[1]

州吁未能和其民,厚问定君于石子。石子曰:“王觐为可。”曰:[2]“何以得觐?”曰:“陈桓公方有宠于王,陈、卫方睦,若朝陈使请[3][4],必可得也。”厚从州吁如陈。石碏使告于陈曰:“卫国褊小,老[5]夫耄矣,无能为也。此二人者,实弑寡君,敢即图之。”陈人执之[7]而请莅于卫。九月,卫人使右宰丑莅杀州吁于濮,石碏使其宰孺羊[8]肩莅杀石厚于陈。【注释】

[1]定君;安定君位。石子:石碏,石厚的父亲。[2]觐(jìn):诸侯朝见天子。[3]朝:当时诸侯相会亦可称朝。使请:求陈桓公向周王请求。[4]褊(biǎn)小:狭小。[5]耄(mào):年老。八、九十岁叫耄。[6]莅:临,到。[7]右宰:官名。丑:人名。濮:陈国地名。[8]宰:家臣。【译文】

州吁没能让卫国的民心平定下来,于是石厚就去向他父亲石碏请教安定君位的方法。石碏说:“能去拜见周天子,君位就可以安定了。”石厚问:“要怎么做才能朝见周天子呢?”石能答道:“现在最受周天子宠信的是陈桓公,而陈国和卫国的关系又相处得很好,假如去朝见陈桓公,让他向周天子引荐,就一定能办到。”于是石厚跟随州吁来到陈国。石碏派人告诉陈桓公说:“卫国只是弹丸之地,我也年纪老迈,不能再有什么大的作为了。来的那两个人正是杀害我们国君的凶手,希望你们借此机会设法处置他们。”陈国人就将州吁和石厚抓住,并到卫国请人来处置。同年九月,卫国派遣右宰丑到陈国的濮地杀了州吁。石碏又派自己的家臣孺羊肩到陈国杀了自己的儿子石厚。【原文】

君子曰:“石碏,纯臣也,恶州吁而厚与焉。‘大义灭亲’,其是之谓乎!”【译文】

君子说:“石碏真是一位正直无私的臣子。他痛恨州吁,同时也痛恨和州吁交好的石厚。‘大义灭亲’,大概就是说的这种事情吧!”【评析】

在古人的思想意识中,臣弑君、子杀父、妻害夫,都是大逆不道的“大不义”。君主是皇天后土的宠儿,他是上天和神明意志的体现,是小民百姓最初的父母,怎么可以想冒犯就冒犯甚至是杀害呢?这罪过就是比杀害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可以称得上是“滔天大罪”。在这种禁锢思想的束缚下,灭亲便被视为是当然的正义之举。

古人说得好:“虎毒不食子。”这句话是说,尽管猛虎性情凶残,然而它依然要恪守亲情的界限,凶残只是对外而言。而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却以大慈大爱之心相待,绝不可能为了充饥而吃掉自己的孩子。老虎这样做,是动物的本能,没什么好议论的。对人而言,人做事也要按天性,亲情是人之天性所必须的,父母儿女之间的亲情,是自然的法则。世上没有不爱惜自己亲生骨肉的父母。如果说人性这东西也存在的话,那么父母儿女间的亲情就应当属于人性之列;如果说人性是永恒的话,那么这种亲情也是永恒的,否则的话,便是丧失了人性,丧失了天良,就不应当再冠之以“人”这个称呼了。二 桓公鲁桓公取郜大鼎于宋(桓公二年)【题解】

靠贿赂就能把罪恶洗刷清吗?当然不能。当鲁桓公非常高兴地把郜的大鼎运回鲁国,放置进太庙时,臧哀伯义正词严的进谏,就表明了公道自在人心。【原文】[1][2]

二年春,宋督攻孔氏,杀孔父而取其妻。公怒,督惧,遂弑殇公。【注释】

[1]宋督:宋国第[11]个国君戴公的曾孙,名督,字华父。孔氏:指孔父嘉,宋国第5个国君闵公的玄孙(4世孙),名嘉,字孔父。[2]公:指宋殇公,名与夷。【译文】

二年春季,宋卿华父督攻打孔氏,杀死了孔父还占有了他的妻子。宋殇公发怒,华父督恐惧,就把殇公也杀了。【原文】

君子以督为有无君之心而后动于恶,故先书弑其君。会于稷以成

[1][2][3]宋乱,为赂故,立华氏也。【注释】

[1]会于稷:指当年三月,鲁桓公、齐僖公、陈桓公、郑庄公在宋国稷邑集会。成宋乱:使宋国动乱的局面平稳下来。成,平定。[2]赂:本指赠送财物,引申指贿赂。[3]立:使成立,有承认的意思。华氏:指华父督。【译文】

君子认为华父督心里早已没有国君,才产生这种罪恶行动,所以《春秋》先记载“弑其君”。鲁桓公和齐僖公、陈桓公、郑庄公在稷地会见,商讨平定宋国的内乱。由于接受了贿赂的缘故,便承认了华氏政权。【原文】[1][2]

宋殇公立,十年十一战,民不堪命。孔父嘉为司马,督为大[3][4][5]宰,故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马则然。”已杀孔父而弑[6][7]殇公,召庄公于郑而立之,以亲郑。以郜大鼎赂公,齐、陈、郑皆有赂,故遂相宋公。【注释】

[1]不堪:不能忍受。命:指出军赋和服兵役的命令。[2]司马:掌管军政和军赋的官。[3]大宰:也作太宰,掌管国内外事务的官。[4]宣言:这里指散布流言。[5]则:乃是,才是。然:如此,指造成连续的战争。[6]庄公:指公子冯(píng),穆公之子。[7]郜:古国名,姬姓,始封之君为周文王之子,春秋初年或以前为宋国所灭,其大鼎遂为宋所有。公:指鲁桓公。【译文】

宋殇公即位以后,十年之中发生了十一次战争,百姓不能忍受。孔父嘉做司马,华父督做太宰。华父督知道百姓不能忍受,所以散布流言说:“这都是司马造成的。”不久就杀了孔父和殇公,把庄公从郑国召回并立他为国君,以此亲近郑国。同时又把郜国的大鼎送给鲁桓公,对齐、陈、郑诸国也都馈送财礼,所以华父督就当了宋庄公的宰相。【原文】[1][2]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纳于大庙。非礼也。臧哀伯[3]谏曰:“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羹不致,粢食不凿,昭其俭也。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紞、纮、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革咅,鞶、厉、游、缨,昭其数也。火、龙、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锡、鸾、和、铃,昭其声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4]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今灭德

[5][6]立违,而置其赂器于大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7][8][9]?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10][11]孰甚焉?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12]违乱之赂器于大庙,其若之何?”【注释】

[1]戊申:据《春秋长历》,为四月九日。[2]大(tài)庙:也作太庙,鲁国始祖周公之庙。[3]君:统治。昭德:显扬道德。塞违:阻塞邪恶。[4]易:变易,引申为违反。[5]灭德:与“昭德”对。立违:与“塞违”对。[6]象:效仿。[7]其:那。诛:指责。[8]邪:作风不正,腐败。[9]宠赂:贪爱贿赂。宠,爱。章:同彰,公开化。[10]九鼎:相传为夏禹所造,以象九州。三代时认为得九鼎即有天下(九州)。[11]义士:指伯夷、叔齐。犹或:尚且有。[12]昭违乱:宣扬邪恶悖乱。【译文】

夏季四月,鲁桓公从宋国取来了郜国的大鼎。初九,他把大鼎安放在太庙里。这件事不符合礼制。臧哀伯劝阻说:“作为百姓的君主,要发扬道德而阻塞邪恶,以为百官的表率,即使这样,仍然担心有所失误,所以更应该显扬美德以示范于子孙。因此太庙用茅草盖屋顶,祭天之车用蒲草席铺垫,肉汁不加调料,主食不吃舂过两次的米,这是为了表示节俭。礼服、礼帽、蔽膝、大圭、腰带、裙子、绑腿、鞋子、横簪、瑱绳、冠系、冠布,都各有规定,用来表示衣冠制度。玉垫、佩巾、刀鞘、鞘饰、革带、带饰、飘带、马鞅,各级多少不同,用来表示各个等级规定的数量。画火、画龙、绣黼、绣黻,这都是为了表示文饰。五种颜色绘出各种形象,这都是为了表示色彩。锡铃、鸾铃、衡铃、旗铃,这都是为了表示声音。画有日、月、星的旌旗,这是为了表示明亮。行为的准则应当节俭而有制度,增减也有一定的数量,用文饰、色彩来记录它,用声音、明亮来发扬它,以此向文武百官做明显的表示。百官才有警戒和畏惧,不敢违反纪律。现在废除道德而树立邪恶,把人家贿赂来的器物放在太庙里,公然展示给百官看,百官也模仿这种行为,那还能惩罚谁呢?国家的衰败,由于官吏的邪恶;官吏的失德,由于受宠又公开贿赂。郜鼎放在太庙里,等于公开地受纳贿赂,还有更甚的吗?周武王打败商朝,把九鼎运到洛邑,当时的义士还认为他不对,更何况把明显违法叛乱的贿赂器物放在太庙里,这又该如何是好?”【评析】

华父督看上了美而艳的孔父妻后,就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该用什么办法才能不遇阻力地除掉孔父。恰在那时宋国民众正对连年战争怨声载道,华父督就制造舆论把民众积怨引导到司马孔父嘉一个人身上。实际上,华父督也逃不了干系,然而他却蒙蔽民众,推卸责任,自己装成没参与过似的,然后利用民众的积怨,公然杀了孔父,实现了霸占其妻的阴谋诡计。其阴险、毒辣、凶残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就结束。民众不明就里,容易受到蛊惑,宋殇公再无能,大臣相残,哪个是正确的哪个是错误的,他总是清楚的。而华父督擅杀一国之重臣司马,事先竟没与国君打声招呼,其骄横跋扈,也太不把国君放在眼里了。宋殇公怎能不发怒!华父督知道殇公看自己不顺眼,也害怕自己的罪行受到惩处,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宋殇公也杀了。

华父督杀了殇公以后,马上把公子冯从郑国迎回来,立他为君,是为庄公。如此一来的话,郑国对华父督就有了好感。在国内,人们对华父督杀君的指责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淡忘。趁着鲁、齐、陈、郑四国国君在稷邑商讨如何平定宋国局势,他觑准了国君们都是“寡人好货”的,大肆贿赂这些国君们,不惜献出宋国国宝,把四国国君一一打点周全。于是,本应主持正义的国君们立刻统一了口径,对华父督的所作所为给予一致肯定,不加任何谴责。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不是想抹掉就能抹掉的,鲁国的臧哀伯就是最好的证明。臧哀伯两千余年前的谏言,至今读来,仍有史鉴的作用。王以诸侯伐郑(桓公五年)【题解】

前720年周平王离开人世,郑庄公本人则直到周桓王即位后的第三年(前717)方去“朝王”。然而周桓王也是个有性格的人,庄公来拜见的时候,他竟“不礼”,甚至两年以后,他还把卿士制度特意改进了一下,由一个增至两个,想以此过渡,最后剥夺郑庄公卿士之职,周郑矛盾由此愈演愈烈。终于在8年之后(前707)因桓王削去庄公卿士之职,庄公以“不朝”作为回应,于是发生了繻葛之战。【原文】[1][2]

夏,齐侯、郑伯朝于纪,欲以袭之。纪人知之。王夺郑伯政,[3][4][5]郑伯不朝。秋,王以诸侯伐郑,郑伯御之。王为中军;虢公林[6][7]父将右军,蔡人、卫人属焉;周公黑肩将左军,陈人属焉。【注释】

[1]齐侯、郑伯:指齐僖公、郑庄公。[2]王:周桓王,名林,前719—前697在位。夺……政:指罢卿士之职。[3]诸侯:指蔡国、卫国、陈国的军队。[4]御:迎战。[5]中军:此处引申为统帅之意。[6]将:率领。[7]蔡人:指蔡国的军队,下“卫人”、“陈人”同。【译文】

夏季,齐僖公、郑庄公去纪国访问,想要乘机袭击纪国。纪国人发觉了,周桓王便罢去了郑庄公的卿士之职,郑庄公不再朝觐。秋季,周桓王带领诸侯讨伐郑国,郑庄公出兵抵御。周桓王率领中军;虢公林父率领右军,蔡军、卫军隶属于右军;周公黑肩率左军,陈军隶属于左军。【原文】[1]

郑子元请为左拒以当蔡人、卫人,为右拒以当陈人,曰:“陈[2][3][4][5]乱,民莫有斗心,若先犯之,必奔。王卒顾之,必乱。蔡、卫[6][7][8][9]不枝,固将先奔,既而萃于王卒,可以集事。”从之。曼伯为[10]右拒,祭仲足为左拒,原繁、高渠弥以中军奉公,为鱼丽之陈,[11][12]先偏后伍,伍承弥缝。战于繻葛,命二拒曰:“旝动而鼓。”蔡、卫、陈皆奔,王卒乱,郑师合以攻之,王卒大败。祝聃射王中肩,[13]王亦能军。祝聃请从之。公曰:“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14]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注释】

[1]拒:同矩,方阵。[2]陈乱:指陈桓公死后其子弟因争夺君位而引起的相互残杀。[3]犯:冲击。[4]奔:逃散。[5]王卒:指周王的军队。[6]不枝:支持不了。枝,同支。[7]固:必定。[8]萃于王卒:谓集中力量对付周王的中军。[9]集:成。[10]鱼丽:古代车战的一种布阵方法。陈:同阵。[11]偏:古代战车25辆为一偏。伍:古代士兵5人为一伍。[12]旝:古代旗的一种,这里指中军的旗。[13]陵:欺侮。[14]多:足够有余。【译文】

郑国的子元建议用左方阵来对付蔡军和卫军,用右方阵来对付陈军,说:“陈国动乱,百姓都缺乏战斗意志,如果先攻击陈军,他们必定奔逃。周天子的军队看到这种情形,又一定会发生混乱。蔡国和卫国的军队支撑不住,也一定会争先奔逃。这时可集中兵力对付周天子的中军,我们就可以获得成功。”郑庄公听从了。曼伯担任右方阵的指挥,祭仲足担任左方阵的指挥,原繁、高渠弥带领中军护卫郑庄公,摆开了叫做鱼丽的阵势,前有偏,后有伍,伍弥补偏的空隙。在繻葛双方交战。郑庄公命令左右两边方阵说:“大旗一挥,就击鼓进军。”郑国的军队发起进攻,蔡军、卫军、陈军一起奔逃,周军因此混乱。郑国的军队从两边合拢来进攻,周军终于大败。祝聃射中周桓王的肩膀,桓王还能指挥军队。祝聃请求前去追赶。郑庄公说:“君子不希望欺人太甚,哪里敢欺凌天子呢?只要能挽救自己,国家免于危亡,这就足够了。”【原文】[1][2]

夜,郑伯使祭足劳王,且问左右。【注释】

[1]劳:慰问。[2]左右:指虢公林父、周公黑肩等人。【译文】

夜间,郑庄公派遣祭仲足去慰问周桓王和他的左右随从。【评析】

平王东迁,是周王室开始衰微的标志,等到发生“繻葛之战”,周王几乎是没有什么威严可谈了。周平王在位51年,可称得上是既无文治可见,又无武功可言,确实只是碌碌无为平庸而过。他的孙子周桓王想以“天子”之尊,用王师与卫、蔡、陈三国之师组成联军,讨伐郑国,以此来惩戒庄公对周王大不敬之罪,但却由于他既不知己,又不知彼,其智商明显低于郑庄公的二公子子元,结果不但兵败如山倒,而且被一箭穿肩,狼狈而逃。

假如不是郑庄公做事有点分寸,他极有可能成为祝聃手下的俘虏。虽然我们说周桓王是个有性格的人,然而人光有性格是不行的,至少还得有智慧,有能耐,否则的话准要吃大亏。季梁谏追楚师(桓公六年)【题解】

这篇文章彰显的是春秋时期对于民和神的关系的一种具有进步性的主张,即以民为主,以神为辅。故而称职的君主必须首先做好对民有利的事,然后再去做一些祭祀神祗一类的事,即“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文中季梁先是忠民信神相提并论,接着深入论述应该以民为主,神为辅。在谈到神的地方都是以民的利益为着眼点,故而说服力很强,所以能使“随侯惧而修政”。【原文】[1][2][3]

楚武王侵随,使薳章求成焉。军于瑕以待之。随人使少师[4][5][6][7]董成。斗伯比言于楚子曰:“吾不得志于汉东也,我则使然。[8]我张吾三军而被吾甲兵,以武临之,彼则惧而协以谋我,故难间也。[9]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张必弃小国,小国离,楚之利也。少师侈,请[10]羸师以张之。”熊率且比曰:“季梁在,何益?”斗伯比曰:“以为[11]后图,少师得其君。”王毁军而纳少师。【注释】

[1]楚武王:名熊通,楚国第十七代国君。楚也称荆。随:姬姓,其地在今湖北随县。[2]薳(wěi)章:楚大夫。成:和议。[3]瑕:随地。今湖北随县境内。[4]少师:官名。董:主持。[5]楚子:指楚武王。因楚为子爵,故称楚子。[6]汉东:指汉水以东的小国。[7]我则使然:指由于自己失策而导致如此。[8]张:张大,扩展。被吾甲兵:整顿武器装备。[9]侈:狂妄自大。[10]羸师:故意使军队装作衰弱。羸,使…瘦弱。[11]毁军:毁损军容。故意让军容不整。【译文】

楚武王准备攻打随国,先派薳章去和议,并且把军队驻在瑕地等待结果。随国人派少师来主持这次和谈。斗伯比向楚武王进谏道:“我国在汉水东边不能达到目的,是由于我们自己的失误造成的。我们扩大军队,整顿装备,用武力来胁迫其他国家,他们因害怕而合谋一起来对付我们,所以就难于离间了。在汉水东边的国家中,随国是最强大的。随国要是骄傲自大,就必然会抛弃小国。小国离心,对楚国也是很有利的。少师这个人非常骄傲,请君王隐藏我军的精锐,而让他看到我们疲弱的士卒,以此来助长他的骄傲。”熊率且比说:“有季梁在,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斗伯比说:“这是为以后打算,因为少师能得到他们国君的信任。”楚武王故意把军容弄得拖沓散漫来接待少师。【原文】[1]

少师归,请追楚师,随侯将许之。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2]楚之蠃,其诱我也,君何急焉?臣闻小之能敌大也,小道大淫。所[3]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辞,信也。今[4]民馁而君逞欲,祝史矫举以祭,臣不知其可也。”公曰:“吾牲牷肥[5][6]腯,粢盛丰备,何则不信?”对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7]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硕肥腯’,谓民力之普存也,谓其畜之硕大蕃滋也,谓其不疾瘯蠡也,谓其备腯咸有也。奉盛[8]以告曰‘洁粢丰盛’,谓其三时不害而民和年丰也。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谓其上下皆有嘉德而无违心也。所谓馨香,无谗慝也[11][9][10]。故务其三时,修其五教,亲其九族,以致其禋祀。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动则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虽独丰,其何福之有!君姑修政而亲兄弟之国,庶免于难。”随侯惧而修政,楚不敢伐。【注释】

[1]授:赋予好运,照顾。[2]道:得道,有道义。淫:淫虐乱政。[3]祝史:主持祭祀的官。正辞:讲实话,无虚言诡语。[4]矫举:诈称功德以欺骗鬼神。[5]牲:牛、羊、猪。牷(quán):毛色纯一的牲畜。腯(tū):肥壮。[6]粢:粮食。[7]成民:养民而使之有成就。[8]三时不害:即农时不受扰害。三时,指春、夏、秋农忙时季。[9]慝(tè):邪恶。[10]五教:指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11]禋(yīn)祀:祭祀鬼神。【译文】

少师回到本国后,立马请求追逐楚军。眼看随侯就要答应了,季梁劝谏道:“上天在偏袒楚国,楚国军队之所以呈现出疲沓散漫的样子,它是想引诱我们。君王有什么着急的呢?下臣听说小国之所以能够抵抗大国,是因为小国有道即站在正义的一边,而大国君主则沉溺于私欲。所谓道,就是忠于百姓而取信于神明。上边的人想到对百姓有利,这是忠;祝史真实不欺地祝祷,这是信。现在百姓饥肠辘辘而国君却放纵个人享乐,祝史不按礼仪进行祭祀,臣认为此事是不可以的。”随侯说:“我祭祀用的牲口既无杂色,又很肥大,黍稷也都丰盛完备,为什么得不到神明的信任呢?”季梁回答说:“百姓,是神明的主人。因此圣王先团结百姓,而后才致力于神明,所以在奉献牲口的时候祝告说:‘牲口又大又肥。’这是说百姓的财力普遍富足,牲畜肥大而繁殖生长,并没有因为生病而瘦弱,况且还有各种优良品种。在奉献黍稷的时候祷告说:‘干净的粮食盛得满满的。’这是说春、夏、秋三季没有天灾,百姓和睦而收成很好。在奉献甜酒的时候祝告说:‘又好又清的美酒。’这是说上上下下都有美德而不搞什么歪门邪道。所谓的祭品芳香,就是人心没有私心邪念。因为春、夏、秋三季都努力于农耕,修明五教,敦睦九族,用这些行为来致祭神明,百姓便和睦,神灵也降福,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能获得成功。现在百姓各有各的想法,鬼神没有依靠,即使是君王一个人祭祀丰富,又能求得什么福气呢?君王姑且修明政治,亲近兄弟国家,看能否免于祸难。”随侯害怕了,于是从此以后修明政治,楚国也就没敢再来进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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