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资本之鹰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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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量公社4.民间资金试读：
序言 人、文人、动物与金融
写许量，曾经得心应手；现在却真累，呕心沥血。书中许量，是一个与我一样的小老板，可以说很小很小，微不足道。人，不出名则可以随心所欲，成了所谓的名人则必须谨小慎微。曾经有“高贵”的读者告诫我：许量和他的伙伴们经历的事业只是浅薄的资本市场，他们的生活远远不是当今“贵族”的生活，在官场、情场还有商场上都处于“利益链条”甚至“食物链条”上的末端，是既说不上成功也说不上失败，所以没有多少可以成为书中主人翁的“本钱”。许量是什么样的男人？有富豪说许量的财富不值一提，有权者说许量的世界不过是陷阱中的一方蓝天，可爱却很渺小，还有智者说许量的智慧很有限，更有愤青说许量不过是一个“嗜血的高利贷者”，众说纷纭。其实，书中的许量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而是像一群人了，他们的现实也远比书中精彩。他们都是在人生路上把坚信与艰辛都紧握在手心的寂寞男人，有点花心多心却又想维护爱情与家庭的纯洁，唯利是图而又慈不带兵，悲不借款，这样的男人复杂又单纯，亦正亦邪，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理解他们。很多的中国老板其实都是这样“外表光鲜内心虚弱苦闷”，白天在家是温文尔雅的好丈夫，晚上出门是卡拉OK包房里的“叫兽”，矛盾的社会产生矛盾的人。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许量们不是富豪，不是权贵，但他们也是智者，绝对不能够用“卑微”一词来形容他们，因为这样的万千小老板正好是中国经济的基础，可以责骂但不可以轻侮。众所周知，自古人人都说“做人难”，但到底是困“难”还是苦“难”，是“难”过还是“难”得，含义迥然不同。人生不过就是这同样长短的几十年。在辽远的时间与空间中，人生就是“一刹那”，因此做人的可惜可笑与可悲可叹同样存在。“人”，是什么东西？做男做女为官为商，从社会学来说只是人的分工不同；从生物学上来讲，其核心本质就是高级动物，高级哺乳动物而已。用这样的视野来看待人生百态，很多费解的事情都能够迅速地找到答案。人生的变幻莫测与残余在内心深处而不能够根除的动物性有很大的关系，如同在非洲草原弱肉强食也是动物世界之真理。是人的贪婪与恐惧支配着社会的繁杂运动，比如金融和战争的产生与发展，借贷是仅次于战争的复杂活动，借贷双方是博弈多于合作，这就是“你多我少的财富游戏”，精彩之处在于“得与失，是与非”的那一声叹息。《借贷》系列书写到今天是第四本了，有一些问题需要重复说明：第一，许量和书中的吕老师等人“是我非我”，因为文学作品来源生活也必须高于生活。有的读者比我更像许量，许量只是小老板们奋斗或者说挣扎的一个榜样。他的感情世界与商场奋斗很自我，不会也不需要也不能够去曲意迎合所有读者的喜好。而且其中的人生精彩与他从事的行业和财富的多少无关，不少朋友认为许量就是他们，我为此而自豪。第二，书中涉及的商业机密和借贷的技巧，我能够写到这样的限度已经用掉了全部的勇气，麻烦并不比光荣少，任何书籍都只能够“点到为止”，书友看书能看出我不能写太明白的东西，那才是我心中的知己。第三，“世界上没有任何真理是绝对真理”这句话其实就是“绝对正确的真理”！这就是传说中的悖论，我的书中暗藏有悖论，我最明白悖论就是人类痛苦与精神疾病的来源。第四，因为本人能力与时间均有限，系列书中出现一些笔误在所难免，自信点说那是“瑕不掩瑜”，以后修订时一定消灭之。第五，书中的确有我本人很深的烙印，感情世界远远比商场中的智慧更加博大精深，不懂得感情的商人再有钱也不过是小老板，不值得去书写。当然，我写的感情是几个朋友的综合并非我一个独有，但感情如河流，有主流难免也有支流，真实地去面对感情困惑应该比虚妄叫嚣“爱情唯一”更有价值。爱，不仅仅是物欲，应与生命同行；最后，敬请读者继续知我容我，我以为没有个性就没有好的作品，文人多愁善感并非虚言。许量为什么要说借贷是江湖而不是蓝海？因为民间借贷泥沙俱下，有很多行为其实与道德无关，而与环境相关联，无论谁来做，目前都难逃脱原罪，有原罪的行业很难得光明正大，因此资本经营与投资才是王道，才是海阔天空令人向往的汪洋大海。许量并不是借贷行业的代言人也不是逃避者，他正在等待，在继续投资中等待中国的《放贷人条例》的出台。许量知道：《放贷人条例》早晚要出台，它的出台将是民间借贷的第一个标志性的春天，他现在经历的一切夏秋冬都是为之而准备。（最新的传言是修改《贷款通则》关于民间金融的部分）那时候，也许是梦想，民间借贷的阳光化将带来更加激烈的市场竞争，更强大的资金涌入之后，“高利贷”也将逐步被合理合法的利息所替代；那时候，虽然在竞争激烈中没有真本事的人将被无情淘汰，但做放贷人将是真正光荣的事业。当资金借贷生意的第一笔所得税收光明正大地进入国库的那一神圣时刻，大众的掌声将响起来，上千年以来的“放贷人可耻”的时代一去不复返，核心的道德将是以是否有利于社会财富的创造为标准；那时候，那些幻想依靠传统文化道德舆论，来对抗现代市场经济中的契约精神的赖账行为必将被唾弃；那时候，“信心”与“信用”这两块市场经济的基石才能够真正树立！这不仅是市场经济的胜利，更是新的道德之核心商业文明的彻底建立！合同神圣，契约必须尊重和遵照执行，与此同时，黑社会、灰社会都将冰雪消融，与民间借贷再也无关。总之，只要在民法的范畴中，就可以调整好借贷的是与非、对与错、得与失等复杂关系，那将是所有放贷人甚至是用款人的福气。时刻准备着，修炼自己，修改别人，民间金融领域最好最后的战士们就是放贷人……从商十多年，我郁结在心中纠缠的无非是四个字：“四大皆空”。“看重是非，不重得失”是文人经商与做人之本，否则许量也罢，吕老师也罢，还有我本人，事业与人生的高度与深度都不应该如此，远远不应该这般。如果人生是否成功的标志不是看谁的酒更好，谁的金钱更多，谁的权利更大，谁的美色更多，而是看谁更能够从有限的人生过程得到更多的生活体会与感受，那么，我们应该还算得上成功。人在面对赞扬与批评时，通常有两种选择：坦然面对或者情绪使然。书中的缺点欢迎指正，但我得坦白承认我不喜欢别人无端地说三道四，特别是肤浅看书而不是深刻读书之人。影视文化的进步不代表文字美感的退化，阅读不仅是一种良好习惯，更是一种做现代人的能力。阅读还是一种文明人必修的品德，而阅读的前提是尊重，我写的不是什么“嗜血高利贷者的无耻辩护”，没有人应该喊出消灭许量们的粗暴口号；我讲述的也不是什么“富豪俱乐部”，更不仅仅是在“言情”。作为文人，我写的书可能一般，但我用我的个性去刻画书中人物的人性，至少是试图从民间借贷和情感两个战场，从金钱和爱的战争角度来写一群不普通的商人的恩怨故事，这不能算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生不能够没有朋友，用美酒饭局可以交朋友，用共同利益会编制出无边无际的关系网络，而只有用人生观才能够结交挚友，那种或许一生无缘相聚但相识的朋友……因为用写书的方式可以形成心灵的新境界，我才可以寻找到与自己相同或者相似的那些人。从此，希望事业不再独行。世界博大，个人太渺小，唯一剩余的勇气让我抛砖引玉，把本书献给所有能够在官场、商场与情场上“大隐于世”的人：人生诸多事，一笑了之。此时此刻，我活动了一下因为打字太多而红肿了有点僵直的左手，医生说我已经得了腱鞘炎！还有包括颈椎劳损的身体伤痛并没有让我停止书写自己喜欢的文字，豁然回忆起十五年前做贫苦老师诗人之时几句描写苦寒文人的诗句：“就这样一直写，不知白昼不计春夏，将文字编辑成河流。可这河流很瘦，除了饱满的人性感悟，让铺满荒原的贫困稿纸凹下去，富裕的生活站起来！”这原来是所有撰稿人的梦想与光荣，可我已经远离这样的境界，文字不再有以往的飘逸之美。不得不承认：弃文从商的最大损失是不再贫穷，而不再贫穷也就永远少了一些铮铮傲骨。人生如登山，人到中年，不思进取之后，更急迫的是考虑冲顶高唱凯歌之后的寂寞和如何体面地下山了，我一边体味时光流逝，一边心满意足地步入未知的永恒。有很多人生感悟需要与读者分享，比如：我已经渐渐习惯了别人的评论，无论好坏，因为必须认识到，做人最重要的内容之一就是说人和被人说。但被人批评指正和无端指责是天壤之别，在公平这条大河的两边，一边是一片叫着“指正”的阳光明媚红树林，另外一边是名为“指责”的山穷水尽满山荆棘，这些共同构筑成蔓延数千年的无聊人生娱乐游戏。人生的本质就是自娱自乐。如果能够利己利他，事业与爱情，家庭与友谊，都可以是“娱乐”工具。娱乐无限，人生苦短，心有不甘，许量继续“用钱说话”，吕老师继续“智慧做事”。而我继续用文字、用所思所想去刻画红尘俗世，期许总有一天，或许我也能够在一个阳光湿润的下午坐在一把老掉牙的藤椅上撰写出自己的《易经》。西方如画，东方花开。人、文人、动物与金融，熙熙攘攘交相辉映，人间正道，道貌岸然，你我都来也，好一个大千世界！资本之鹰吕志刚2010年1月21日成都郊外农家……第一章 商人许量
2008年9月11日上午，成都南门下起了秋雨。这场雨很特别很难得，是从雾刚跨越到细雨绵绵境界的秋涩之雨。这场雨化成千丝万缕的影像，在风中飘零、相互追逐，有心人能够感觉很纤细很柔美的雨丝在飞舞，甚至能够一直毫无阻拦地浸润进你心里：让你过目难忘。这是许量在跨进公司之前，开车上班时在路上所享受到的美景。“洪总，现在几乎全国的放贷人都知道了我说的名言‘慈不带兵，悲不借款’，听起来好像是放贷人必须对借贷人发狠的意思，但有谁知道我许量最初做资金借贷生意信奉的却是‘慈带兵，悲借贷’呢？”许量的外貌很硬朗，语调却很柔和，整个人显得刚柔相济，这样才与资本之鹰会所高雅的环境相匹配，他在开会，整个秘密会议参与者就两个人。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多年前自己因为借款收不回来，差点破产的惨事。那次，他是坐在成都玉林小区的一家小酒馆彻夜独自喝酒，不由感慨：现在的商场如同寡妇门前是非多一般。“原罪”与“灰道”等概念纠缠许量的心灵，让他很难一心一意地做事业。都知道老板能够暴富，却不知道那些破产的老板如今在哪里黯然神伤？我许量想做民间金融的探索者，要做先驱不做先烈，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许量把香烟盒放在手中摆弄，羽菲知道他需要静静地思考，也就在沉默等待。他注意到烟盒上的汉字，这烟厂明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却大力生产，而几乎所有的人都明白烟草之毒害不亚于“高利贷”，却怎么也不能戒了香烟，这是心是口非。现在马上就要开始要吸一支烟了，毒害自己与自杀一样，无罪。看起来，人人都会做一些利己之事，即使被人误解甚至恶意中伤，我许量不也是一直在坚持做民间借贷，努力为放贷人而不是为“放水人”说情吗？除了黑道和犯罪行为必须打击，其余的多点包容才好呢，好在现在是提倡和谐和价值观多元化的社会。“这样的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在连续被借款人欺骗几次之后，虽然金钱损失不太大，可也让我大伤元气了。如果再这样慈悲下去，那么我的创业资金也就会蒸发一空，我这才慢慢学会了对借贷人说‘不’字，也就是要求他们‘借钱还钱天经地义’，有借款就必须有还款。这是市场经济中最简单的信用与信心原则，任何借口都不能够损坏这样的原则。”许量终于暂停了复杂的思考，继续对他面前的洪羽菲小姐说：“而且，我也说过‘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和‘有事好商量’！做资金借贷生意就是要把好事坏事都放在一起来办，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放贷人自知！”洪小姐她目前已经是资本之鹰会所新任的总经理和最大股东。洪总与许量两个人是第一次在会所面对面地工作会谈，她说：“许总，我明白了，您说过您是民间借贷的放贷人而不是‘放水人’！《借贷》书中的案例源自真实，那些暴力收债的事情属张冠李戴，基本上与您无关，只不过为了完整展现民间金融的原生态而已。”“是啊，如果仅仅用利息不能够超越银行同期贷款利率的四倍的算术题来划分，我们的资金借贷是有高利贷的嫌疑；除此之外，我许量并没有高利贷的一切罪恶，更没有与黑道有什么瓜葛。《借贷》书中有一些恶事是我同意写在我身上的，这样才能够全面反映民间金融的原始状态，我不入地狱，谁入？灰道即是不黑不白，缺少阳光的关爱而已。在转型社会，可不仅是借贷生意，做任何行业，擦边球的事情就不得不有，被人骂也不是太冤枉。”许量再次思考起来：“可我从来没有利滚利，也曾经在资金借贷生意中做过‘债务转股权’、‘挂账停息’等国有银行才能够做的好事情……有一些案例的资金损失也不是小数目，到今天也没有收回，也算是做了慈善吧！这社会财富不灭，区别只是钱财在谁的控制之中而已……”民间借贷肯定不是大众看见的人欲横流的“天堂”，但许量形容民间金融用了“地狱”两个字，这让来自上海的洪总显然很意外，不知道怎么样说才好。正在此时，大地摇晃起来，办公室里面的灯具也晃悠，羽菲知道这又是汶川大地震的余震，她见许量纹丝不动，稳如泰山，就想起他以前在6.4级大余震那天对自己说过的名言：“以后低于7级的地震就不值得站起来。”许量看看手腕上的表：上午10点53分。他们临时说起了捐款的安排，许量总结一句：“做大善事需要大本事，更需要大本钱，最不需要的是大话！”过了一会儿，短信提示：四川青川县4级地震，虽然震感强烈，相比“5·12”那次地动山摇，却是很小的地震。他们的心境多少都有了阴影：7年前的美国“9·11”恐怖事件是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袭击，它是人祸，改变了世界的政治版图，而现在空前规模的大地震是大天灾，余震已经成千上万次，还是没完没了，不知道这样的天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完全结束？也不知道它修改了多少人的命运轨迹！“与大自然相比，人与人生都实在是太渺小。可生活与事业还得继续，每个人还需要继续自己的命运。”许量感慨道，他坚强的外表下最近有点多愁善感，前些日子他安排了一些捐款，内心才稍微有了些安慰。羽菲安慰说：“还好，大名鼎鼎的许量命硬如石……”她说的是他曾经差点在“5·12”前两天出差去青川县城的事，而许量却理解成她在说自己在成都借贷江湖的过去。“难道你以为我许量命如顽石，做资金借贷就能够战无不胜吗？”他很宽让地微笑了，“做借贷不过是看起来很美丽的事业，挑战大于机遇啊，但我们既然选择了，那么就争取做一个合格的放贷人。不管做民间金融的先驱还是先烈，只要有去努力探索的勇气和力量，那就是我许量的同道中人。”“这就是你们60年代的男人所谓的使命感吗？”她是80后的商场后起之秀，富二代，只不过二十多岁，自然不能完全理解许量这样的中年男人：他们除了做企业的使命感就是生活中的责任感，在感情上总是想爱也恨，想恨却爱，最善于把简单的事情做成复杂的局面，仿佛最喜欢纠缠不清的感受。“羽菲，你会理解我们这样的男人的，也一定要理解，”许量说话非常认真，“我们的合作是基于我们之间的默契，而默契来自共同的认知，你说我们会所经营的是什么？”他盯住羽菲问。“我知道啦，我们经营的不仅仅是投融资信息的收集、整理、加工和分配，我们经营的是这帮子与你相同或者相似的人！”羽菲开心起来，“您不愧是商业大师，您说的‘人心就是市场’我已经记住了！还好我们是合作伙伴而不是对手。放心，会所交给我了，您在上海安心拓展，我会尽可能策应……”“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大师？我不过是商场中的明白人而已，都是为了生存，”许量没有心思多说话，“羽菲，我拜托你把会所的客户照顾好，他们不仅仅是我们的商业资源，更是我们的合作伙伴。”羽菲已经阅读和熟悉了她能够掌握的会员资料，她知道这些不过是许总经营多年的商业网络的一部分，她没有办法多过问，也知道暂时没有人能够替代许量去左右这些人脉，但自己从上海来成都发展自然是有备而来。“只要时间充足，我洪羽菲自然会达到目的！”她暗中安慰自己，表面上说一些话不断迎合许量的情绪。她不害怕许量会甩掉自己：他们的生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具体而言，羽菲在许量的上海公司中持有的小股份，成都资本之鹰会所也有许量的小股份，比例都是四六开，他们是彼此掌握公司的仅有的两个股东。或许是知道她的目的，许量站起来，在保险柜中拿出了另外一些会员资料，让洪总与自己一起研究。许量知道不能够太保留，除了最核心的人际资源之外。他分析了他们的个人、公司与家庭的详细资料，甚至包括了一些隐私和秘闻，有些资料他只说不让她记录，包括了企业家的发家史、情史、某些领导的特殊爱好与弱点，其心思之缜密让她叹为观止。她暗道，难怪许量一直说“人心就是市场，一切生意都以人为本！一切投资都是心理学，最重要的是把握住人的贪婪与恐惧！”两个老总秘谈之后，许量在会议室召集了会所骨干告别。他们是从上海来的客户部经理白蓝、财务部门经理李严，以及法律顾问叶权等人。以后大多数的时间要离开成都了，许量内心多少有些伤感，但情感是商人的大敌，他压抑住心动，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的蓝图和宗旨都是为了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而不仅仅是为了收取高息，我们帮助了企业的同时也成就了自己。民间借贷这也是探索民间金融发展途径的一项伟大事业，我们不是旧社会的黄世仁，不能够骄傲狂妄，更不能妄自菲薄！我们的高利息只是为了弥补民间借贷的不规范与高风险的系统而不得不为之，这是我们的道德制高点，大家要理直气壮做放贷人，坚决不做高利贷者，与他们旗帜鲜明地化清界限，坚决远离暴力！”他再次强调：“我们做的民间借贷有三条高压线绝对不能够去触碰：第一，我们资金借贷的利息不能够直接超越银行同期的贷款利息，一年的贷款利息四倍应该在19.44%，如果一直能够有这样的稳定回报，多年后就是经济奇迹；第二，其他利息之外综合费用的收取也必须是有真实的投资顾问服务，否则，这些费用就会被判定为利息和变相利息的收取；第三，我们没有必要也不能够去暴力收款，宁愿使用效率低下的法律……”许量把其中的技巧说得很仔细，尤其强调：“民间借贷适合一句话来总结‘天使在想象中，魔鬼在细节里’，也可以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吩咐白蓝：“你必须监督和提示会所所有员工，在电话上不能够说敏感话题，小心别有用心的人录音；我们的会所只是中介机构，我们做的是投融资顾问，绝不对外直接放款！”白蓝是一个高挑的上海姑娘，模样俊俏，介于小家碧玉与大家闺秀之间，虽然比洪羽菲还大几个月，但她是洪总栽培的亲信，许量没有分彼此：“对于会所会员，他们是我们最核心的资源，我希望尽可能只掌握在洪总和我手中，名单保密要如同可口可乐之配方，除非必需，其他部门也不得插手接触；而白蓝你的职责就是维护客户关系，不可以越俎代庖！”大家都知道许量是把客户资源攥在自己手中的智慧老板，他对所谓现代企业管理的核心就是分权一说一直嗤之以鼻，更不会去搞什么拓展训练，他对要好的资金公司的朋友都说：“做资金借贷生意，没有团队只有团伙，当然是‘结党营私’，而不是狼狈为奸的那种团伙！”白蓝也很聪慧，她微笑回答：“明白！许总、洪总，我只会做必要的事情……”这句话足够表明她的明智，许量对她知进退、懂分寸一直心里有数，也就微笑对她点点头。她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许总，最近总是有不少外地来的朋友想直接见您，您看我们应该如何处理？”许量反诘一句：“公司已经有了专门的规定，还用我再解释一次吗？”白蓝轻微低了一下头，表示管理上的顺从。他对一直忠心耿耿的老部下财务部门经理李严则说：“公司财务要规范，咨询与顾问费用要按章交纳税收，无论以公司还是以个人名义发放的贷款都要把税收摆在应付账款中，时刻准备交纳税收；无论怎么样规避法律，民间借贷没有交纳利息税收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交纳税收才是民间借贷最大的漏洞！”李严算中年人了，他老成持重，精明但话少：“两位老总，李严做事争取滴水不漏！我们也在努力争取走通个人委托贷款的道路，通过银行参与，我们才能够严格交纳税收，弥补民间借贷的税收死穴，把借贷的法律系统彻底建立起来。”轮到法律顾问叶权，他主动汇报道：“最新的法律动态已经在紧密研究中，我们法律顾问部一定会未雨绸缪，不仅会不断完善法律合同体系，也将加强借贷诉讼……”“法律如刀，看我们有没有水平去使用。”许量手中的一只雪茄已经吸食了一小半，他喜欢从雪茄燃烧的程度来把握会议的时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当然也没有开不完的会议，应该离开了。这期间，洪总没有多说话，她知道有许量在，她就是最大的股东，也得让他的工作安排或者告别演说显得得心应手。在借贷江湖，所谓权威就是大哥，大哥说话自己当然应该鸦雀无声。半个小时之后，许量拒绝了羽菲开车相送。出会所大门的时候，他抬头看看成都灰蒙蒙的天空和会所大门的“资本之鹰”几个字，叹气却没有说出口：自己离开成都到底是远走高飞，还是逃之夭夭呢？有很多放贷人都是起家在当地，发展在外地，看起来这也是一条规律了，自己也只是规律的奴隶。他让司机提前送自己去了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因为是秘密出走，没有任何朋友相送，一路上，许量心里难免失落。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许量程序化地换票、安检和登机，经常飞行，这样的过程完全可以在下意识中完成。即使是家有娇妻、家有万贯，有时候，他还是觉得很寂寞，也很不安全。他有计划重新研究生意的哲学与方法，有想写点什么东西的冲动了，这是文人经商的冲动。看看手腕上的时间，还早，他在候机厅坐下，有一些无聊地等待，他的对面就是机场的书店。在那边，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身材很魁伟，大步流星地奔向书店，还未驻足，就连忙引人注目地大声询问书店女员工：“小姐，有什么好看又有用的书给我推荐一下？”许量最喜欢分析人的行为与动机，他听问话之人的声音洪亮，不带任何杂音，就知道这个男人性格豪气，颇有江湖味道。或许与自己的区别就在于，我是文人进入借贷江湖，这个人属于“武”的那种男人，他是在哪个江湖做哪个行业的人呢？许量很有兴趣地观察，他这是随时在磨砺自己锐利的眼睛，他的听力也非常不错，只听女员工说：“先生，有一套书非常不错，《借贷》系列书。这可不是简单写成都高利贷的故事，而是写实的小说。还有很多的人生与事业的哲学思考，比如人生就是借贷……”中年男人嘿嘿一笑：“早看过了。书中写的就是我们这样的放贷人，边缘人！我想问的是书中说的《老板之秘》到底有没有呢？”这个中年男人面对女孩子羡慕的眼光有点满足，从实业转移到民间金融这段时间是自己最快乐的日子。他的资金借贷规模不见得就比许量小，生活也说不定比许量还要精彩！他没有说自己也是“许量”已经是很客气了。许量能够感受到同行的气势远比自己强盛，估计是一个刚入资金借贷不会太久的同行，因为借贷是越做越胆小的生意，行规是一般不会对外人主动提及。他想与同行主动去交流，可毕竟还是有一些腼腆。一抬头，在机场玻璃窗外，有一架硕大的宽体客机，向天空弹射而去，他听见书店小姐很勉强地回答：“问的人很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版。”许量来了兴趣，他的本色是文人，最喜好的是名而不是利，很想去请教一下读者，他与读者一个在书中思考，一个在书外观察，加在一起的感受才最客观。他的行李很简单，一个棕色拉箱就是他暂时的家。这就拉着自己的“家”靠近了正在聊天的这两个人。男人又说：“现在的书琳琅满目，可以看的不少，值得买的书不多呢！”许量装作看书，他看的书叫《时间的玫瑰》，是老书了，上次在深圳与作者但斌先生沟通的时候，已经知道他不仅仅是国内最早的阳光私募基金经理，更是一个坚强的男人——面对诡异多变的投资江湖，特别需要的是耐心与坚韧。他又买了几本，想给上海的员工学习。当然，不是让他们去做股票投资，而是去体会投资心理学，体会失败与成功都同样重要。中年男子马上要登机了，他没有买书就已经快速离开。他专程到成都，没有事先与任何资本之鹰的人联系，他知道联系很可能无用，上门拜访者不会是少数，只能够突然袭击。本来，是想来请教甚至是挑战许量的，昨天去资本之鹰会所拜访，却被许量的人在他的会所层层“狙击”，没有见到传说中的许量，也没有见到老总级别的人物，郁闷之下只能够按照书中的描写去了几个地方，算是有点初步感受。他只记得那个叫白蓝的江南女子最厉害，说起理由来可谓绵里藏针，简直有点笑里藏刀！让这个山东来的大汉，既不能够力敌，也不能够智取。但作为典当行的老板，他外貌豪气，心思却缜密：既然用固执才留下了白蓝经理的手机和QQ号码，那就有再见他们的机会。虽然能够理解许量怕引火烧身只能够回避的心态，但依旧有点失望有点失落：天下放贷人难道不是一家人吗？他哪知道许量本人就在旁边，而且许量也想与自己交流，这就是咫尺天涯的道理吧！许量心道，陌生人多保重，既然都是以书为缘分，后会当然一定有期。回头见卖书的女孩子有点失望，就忍不住搭话道：“其实，在机场这样的地方，卖书的学问是有讲究的。”女孩子相貌属于乖巧的成都女子，她的普通话与许量一样都不纯正：“哦，是吗？先生想指教的是什么呢？”声音好听。许量一边买书付钱，一边向带领自己的女孩微笑说：“你们是全国的连锁书店吧？我了解你们的书店在很多机场都有的，因此，你们应该建议老板修改一下你们的经营模式。”收银员也是年轻女孩，她一边收银，一边也很好奇：“先生请讲啊，我们做晚辈的很想学习！”她能够观察出许量是高端的商务人士，而且是好为人师的那种。“在机场这样高端客人流量大的地方，需要创新的商业模式。”许量说这话题的时候，心中也在思忖自己的事业不同样也需要别人的指点吗？这叫旁观者清或者叫身在福中不知福，空耗了市场机会，“做好生意的秘诀就是尽可能追求‘简单’与‘重复’，能够复制才是最好的商业模式。其实，你们只需要了解经常出差的商务人士他们的需求是什么？就用刚才的那位男士为例，他刚才说的最重要的话是什么呢？”许量微笑问，心中在盘算，应该把今天的事情，写进最近已经计划开始写作的《老板之秘》中，这样会很有意思。“他说的是‘现在的书琳琅满目，可以看的不少，值得买的不多呢！’”先前的女孩子回忆说，她有心，而且记忆非常好，一字不差，这是做商人的基本条件之一。许量赞许地点点头，他已经买好书，准备登机了，就抓紧时间道：“这句话就是顾客的需要，需要就是市场！他们需要的是能够看书，但却不需要买书。”两个女孩子都急切地问：“先生，请您说明白点，好吗？”“利用好你们的连锁网络的真正核心价值，不只是规模效益，要把卖书与租书相结合，”许量哈哈一笑，他回头指示了一下那排讲述市场营销的图书，“书中自有黄金屋，做什么生意不重要，行行能够出奇迹，最重要的是生意的方法论。你们还可以把租书所沉淀下来的资金利用起来，做一些类似金融的操作。记住我的建议只有一个：卖书不如租书！核心是租卖结合。”“对了，《创富志》这本杂志就非常不错，多去看看，商业模式的竞争才是最高级的市场竞争之一。”许量没有说更重要的是企业的资本结构才是最后的老板之秘，也没有去讲述什么是商业模式，他喜欢留下一些空间给学生们思考，这是他做好老师的秘诀，什么都教授完了，那可是教书匠，不是导师。许量离开之后，两个女孩子还在争论许量的真实身份。一个说是教授，另外一个却断定：怎么会有这样“硬”模样的教授呢？何况请他买《借贷》，他却说已经买了，还说什么“这样的书不用多看，书中的观点也是一家之言甚至还有不少遗漏”，看他的神态，骄傲无比，应该是做投资的老板，说不定与书中的那个主人公许量一样是“高利贷者！甚至是黑白灰三道上的老大呢”！她们两个人关系本来就非常要好，看看书店里面的人也不多，脱口说了这样的话，立刻嬉笑起来。年轻女孩的快乐，优点是很自然很纯净，缺点是一旦点燃了，就难已自制。他在登机的过程中，心中也在计算这家连锁书店，如果一旦实施“卖加租”之后的现金流量的变化，他感叹道，为什么就没有人像自己这样勤于思考呢？都以为我许量是最有名气的高利贷者，亦正亦邪，却不了解我对商业本质一直在孜孜以求，本人还是西南财经大学的老师呢。在书中我飘逸如同大侠客，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很多时候也只是很普通的商人而已。以他对资金的敏感和专业，很快就让他计算出了自己的建议的经济价值：如果从机场书店的价值链条来分析，去粗取精，这样的创意是很有商业价值的，值得探讨。不过，不仅仅是资金借贷和资本经营，一切商业活动的精髓都必须尊崇这句话：“天使在想象中，魔鬼在细节里”，好的设想必须要有更好的实施行动。此时，许量已坐在机舱座位。一抬头，正好看见中国国航的一位漂亮空姐在附近过道经过，她带来的微笑和温煦的味道飘过。闻香识女人，许量开心一笑，自言自语一句：“此天使可不是彼天使。”飞机在跑道上拉升的那一瞬间，他的思维立刻不再跳跃了，不再去想别人的模式，而是想起他已经在上海建立的资本之鹰投资公司，业务开局虽然很不错，但许量还不习惯“阿拉”的语言与生活习惯，初试上海滩，只是略有感觉，他认为上海商界还是一团外地人看不懂、看不穿的浓雾，浓得如围城，化解不开。“我有足够的商业智慧和耐心，还有羽菲这把钥匙，”他鼓励自己说，“许量，从此，你不仅仅是成都人，也是上海人，更是中国人！”第二章 企业猎手
2008年的冬季来得有点迟，已经是初冬，才开始第一次降温，这让南方的大多数人都还来不及适应，街头充满了形形色色、缩头缩脑的人。四川某地区某市，这个距离成都不太远的地级市，从成都来了几个商人。他们经历了“5·12”汶川大地震，时间并不久远，虽然身心疲惫，但生活与事业还得坚韧地继续。落日如血，这个自古被人们叫着太阳的东西，现在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热情，巨大而孤寂地挂在冬季灰蒙蒙的天空中。就在监狱高墙的前面远处一个不引人注目的隐蔽地方，有一辆黑色的路虎车停靠在公路边，车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开车的男人是平头，外表很“硬”，表情严峻，任何人看见他都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属于那种很有故事的有型男人；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女人妆容很精致，与身边男人的阳刚形成了很鲜明的对照：女人的温柔和内在的智慧代表的是一种非常少见的阴柔之力，这让见过他们俩的人都觉得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无论他们做什么事情，肯定都是刚柔相济，鲜有对手。四周的树木散落不成林，黄土坡构成的地势略有起伏，因为是在禁区，人烟稀少。中年男人的目光盯住远处的监狱，心情起伏翻腾，监狱的灰色高墙虽不是生与死的界限，但毕竟里面是自由的深渊，一旦深陷其中，与世隔绝是少不了的。他本来计划要去会见一位以前的故人，可那个人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他寻求了很多关系帮助，才得到了来这里探望老朋友的机会，可临到这里他又犹豫不决了。这期间，男人接听了很多电话，他很公事公办，对旁边的女人也都漠不关心。只有接听到他太太的电话，他的语气才温柔了很多：“嘉仪，你怀孕很辛苦，好好在海南养着，等我结束了在四川的事情就马上来看你！”他听研究太阳能的专家太太告诉他，最近在三亚的别墅家中安装了一些新的太阳能设备，有点担心，接连劝告她不要太累了。旁边的女子假装没有听到男人和他太太之间的亲密对话，她本来想顺便问候一下他的太太，那个她应该叫嫂子的女人：“大姐，身体可好？”可她不情愿，她还很年轻又是单身，她不了解女人怀孩子的辛苦，不过也隐约知道那不是一件很欢娱或者很容易的事情。她只是不想中年男人继续沉浸在家的感觉中，于是截断他的情绪，问道：“大哥，已经快天黑了，我们还有很多的大事要做，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吗？”女人嗓音很动听，带了一些吴侬软语的腔调，男人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没有任何回答，她有点不解地问道：“大哥，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两个小时了，我们到底去不去看刘成名呢？”“羽菲，你不了解中泰集团的风云历史，在那段历史中，民营企业高歌猛进真是激动人心。十年一个轮回，从‘民进国退’到‘国进民退’，现在民营企业在经济危机下是举步维艰啊。但那也不是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可以随便去翻阅的历史，敏感啊。”大哥把中华烟抽出一支，然后用都彭打火机很娴熟地把香烟点燃，“我能够把自己的灰道走成正道就很不错了。”“可是大哥，现在的民间借贷江湖已经有了不少的正规军了，你看典当行、小额贷款公司、村镇银行，甚至还有民营大集团都参股了区域银行，”女子温柔地说，她想劝慰他，“我们以后会寻找到适合我们走的道路的。”“那需要时间，或许很漫长，你知道这些民间金融的方式都有很明显的瑕疵，甚至是缺陷，民营大集团参股了区域银行？那不是权力与资本的结合，就是具备标本的性质，珍贵无比却好看不中用；至于典当行和小额贷款公司、村镇银行都有经营的资金很难得突破资本金的限制，还需要大银行的监管和主导，我不喜欢。做金融就是要用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情，就是要用未来做现在的事情，另外还要实现跨地区甚至跨国际的资金流动，没有金融杠杆和自由，也就不叫金融了。”看青烟在手指中间缭绕，男人的眉毛收紧了一下：“所以，所谓的民间金融只不过是民间老板们的一面之词，民间资本也还是笼中的老鹰，能够看见天空，想飞翔还需要用‘深化改革’这面大旗帜来激励。领导的含义是什么，你知道吗？”旁边的女人的心随他锐利的思想，被牵动了一下。她摇摇头，说：“不知道什么叫领导。”“领导就是要在众人前面带路的人，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总在我们后面的管理者，还需要他们来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男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对了，我差点忘记了，要让这些有关部门领导不做事后的诸葛亮是多么的艰难，请他们在前面开路？那要披荆斩棘的本事，我估计大多数人不是没有能力就是没有动力。要么对民间金融严防死守，要么不闻不问，其实民间金融，包括所谓的高利贷，只是用道德鞭笞，用法律严打是不足够的，最恰当的比喻就如同大禹治水，疏导远远比围追堵截强大。看看现在的中国经济，国家投资四万亿来抗御世界范围的经济危机，结果呢？国企空前的强大，这样的好处与坏处都非常明显，我们的经济会越来越失去活力！如果我们对民营经济真的不是叶公好龙，那么激活中国民间资金转化为民间资本应该上升到国家战略，我们应该把放开民间金融作为治理与整顿民间金融的前提，首先是要驯服顽强生存了千百年的高利贷……一切对国家和民族强大有利的事情我们早晚都得去实验和探索的，晚做不如早做啊！”羽菲她是金融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年轻，但已经是商场中的老将，自然懂得他的话题很沉重。她想了想，认真地说：“大哥，我知道你们那个年代的男人都是天生的爱国者，你们最喜欢的话是‘位卑不敢忘忧国’，是吧？但民间金融的话题不能够说得太深刻，即使是在我们内部的资本论坛中，也得注意分寸。别忘记了我们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国家与民族的事情自然有人为我们做主。”男人不以为然了：“你不要总是老气横秋地劝告我要埋头做生意，现在早就不是文字狱的时代，我们的社会其实很不错，不是我们以前的阶级斗争的年代了。我小的时候，可是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女子的年纪小了他好多，80后无忧无虑，就开始自由发挥一句：“那个时候，不是人人都道德洁癖、路不拾遗吗？哪像现在，什么奇迹都有，什么坏事情也都不缺少。对了，大哥，为什么人们总是说过去的坏话呢？”“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好与坏，这个问题简单而复杂，那是历史学家甚至是人类学家的研究课题。”男人觉得自己说的太遥远了，他赶紧收拾了自己的思绪。女子又听他用独特而淡漠的语气说道：“在我们这样的社会做错事情，早晚都是要被惩罚的。为官、从商，甚至做男人还是做女人，都不过是做人的分工不同，我们凭空而来，也注定会空手而归。我许量只是为了人生更加精彩才进入借贷和资本的江湖中折腾，看起来我就像是金钱的囚徒，其实在内心看人生可是很淡泊的！”他的脸上出现了游戏人生的一丝微笑：“小妹，你知道吗？在这个所谓的借贷江湖，大哥随时有胆量破釜沉舟，这是我人生观决定的，也是我的力量所在。”女子只笑不答，她知道她叫大哥这个人是文人进了江湖，不是凶神，却是恶煞。“做老板难，做大老板更是难上加难，富豪榜就是杀猪榜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其中缘由纷繁复杂。世人都说老板好，却不知道做老板其实是高危职业；世人也说金钱乖，却不知道这是最难驾驭的力量，简直是顺钱者昌，逆钱者亡。只有做过老板的人，才知道财富的肮脏与光荣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男人继续他的话题：“刘大哥既然在监狱中，那么他当然是做错了很多事情。如今，企业各领风骚三五年，我们那些资本经营的商战搏击故事毕竟已经是隔代历史了……那个时代的老板很明显具备了过渡时期的时代特征，他们不是被市场淘汰就是被潜规则消灭，很少有老板能够善终……”男人又说：“老板是高危险度的职业，我也不知道我将来会怎么样？”“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在您的身边，我们不仅仅是合作者，还是……还是……”她一时找不到最恰当的词语。男人也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女子面前也能够把握住自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也就不再苛求，要紧的是他们只是有情人，只是比朋友高级一些，而不是情人。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女子年轻，不喜欢老说这样严肃的话题，她突然想起他说的“有关部门”，就适当地开起玩笑。道：“大哥，你刚才提到有关部门，什么是有关部门啊？”男人知道她是故意假装不懂，就宽宏大量地一字一句地解释：“有关部门这个词语是我们的发明，国外没有这样的部门。这个词有时候是笑话，更多的时候是权利；有关部门与无关部门对应，最准确的含义是它需要权利的时候就会出现，需要回避矛盾与责任的时候，就会消失，有关变成无关。明白吗？小丫头，你知道能够管理我们民间借贷的有关部门到底有那些吗？”女子嘻嘻哈哈起来，她调皮地卷曲了洁白如玉的手指：“人民银行、银监会、证管部门、工商局、警察局，还有金融办什么的，一只手是数不过来的。有时候，它们是想来就来，想‘有关’就有关，不想‘有关’，就无关，神龙不见尾巴呢！”男人也哈哈一笑：“慎言，慎言！祸从口出。其实有很多领导是非常不错的，比如李刚。”回头看了看小妹，她花枝招展，皓牙红唇夺人眼目，她凝视他，正要发射点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柔，他赶紧回到目不斜视的状态。男人对付美女有经验，就再次利用严肃的话题来巧妙掩饰住了自己不是柳下惠的事实：“小妹，我们说的话题这么严肃，但其实也说明了我们这些放贷人还是有思想有理想的，可不完全是唯利是图。”“是啊，大哥，你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坚持不懈去做民间借贷生意，可不仅仅是为了挣钱或者让人生更精彩一些！别人不理解您，难道小妹还不理解您吗？为善而恶啊，您有在民间金融领域探索的使命感。”她收起了想与大哥亲近之心，很理智地说：“大家只看到我们的借贷没有能够把企业救活的案例，那些因为我们的资金渡过难关的中小企业内心也未必全都感谢我们，不过河拆桥、不骂我们是该死的高利贷者就不错了，灰色的光荣嘛！”女人的嗓音圆润动听，让男人坚毅的脸有点温柔的质感了。两人缄默片刻，他坚持不去看身边女人崇拜自己的那张美貌的脸，她的美貌只是自己太太的一大半，但也足够让男人觉得惊艳了。良久，他看见车窗前面灰色漫天，只怕是不容易等到清澈的时刻了，就只回了一句叹息的话：“借贷江湖恩仇两难，前途漫漫我行我素”，这等于承认了自己表面强悍，本性却是文人那样多愁善感。他想自己能够从高利贷者的形象中解放出来变成投资者，还必须感谢身边的女人：三个月前自己去大上海闯荡，她不仅仅为自己奠定了最初的人脉基础，还在成都把资本之鹰会所管理得相当不错。想说感谢之词又强行忍住，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必要这样客套了，何况他们的事业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彼此。心念至此，就转移话题说：“使命感让男人苍老。”他经历过“5·12”的天灾和大学毕业那一年的人祸，也算得上是沧桑之士，懂得了在自然与历史面前，任何力量都将面对命运的安排而不由自主。那些因为借贷而形成的呆账、坏账与死账也是如此，只能够顺其自然，没有就没有了。那些书中、影视剧中血淋淋地去讨债追债毕竟是少数，并且因为稀少才成为新闻。“大哥，使命感就是爱国吗？”她问得单纯而认真，“我们这样的小商人国家也需要？”“你不知道天下兴旺匹夫有责吗？我们这样的小商人，自然也是国家的栋梁之一。当然，人人都有义务爱国，可真正能够帮得上国家的人都是有实力的人。”他还想说一句“没有民间资本的力量国家不能够真正起飞！”的大话，但没有勇气说出口。“有使命感的男人不会是困难之人，而是真正的难得之人，还是您说得好，商人是一个高度危险的职业，一个健康的社会不能够任由创业者自生自灭，也不能够让老板们孤独潜行；至于我们这些走在灰道边缘的民间金融探索者，能够走多远就多远吧！”在男人的叹气声中，女人看着男人脸色的变化暗自思忖。沉默。他们共同放弃了敏感的话题。女人提出了一个专业的问题：“最近PE（私募股权投资）可热闹了，有可靠消息说明年的创业板一定会开。到时候，无数公司的投资会获得数倍甚至几十倍的回报，为什么我们不大张旗鼓、全力以赴去参与呢？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们有这样的一些投资，可规模太小了。”男人点点头：“资本追逐利润是天经地义，我们早晚会公开进入这片蓝海的，成都也有不少优秀的企业值得我们资金的介入……但成百上千的投资公司为了争夺企业TPO的暴利而拥挤在证券市场，投资者会越来越缺少议价能力，暴富的机会已经是越来越少。现在，我们还是首先立足从借贷江湖寻找投资机会，这样进入企业的门槛会比较低，算是另辟蹊径吧。”他没有说自己并没有相关背景，这个PE行业的最核心的资源不是你有多少资金，而是你是否具有把好企业保送到证券市场的上市渠道。这条铺满鲜花与钞票的道路，掌握在哪些人的手中，已经不需要说明了。汉语中，“权利”这两个字创造得很不错，“权”在前，“利”在后。他不想告诉她自己对包括鼎辉投资等在内的大名鼎鼎的机构并不陌生，何况，除了他们俩的合资公司之外，自己其实还有其他的秘密投资。很明显，女人对这种悄悄投资、默默赚钱的方式不太认同，虽然他们的公司其实已经在PE投资领域开始努力探索一条适合自己独特的道路。“大哥，不知道您办的老板学校现在怎么样了？”女人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她很关心的话题，在她的心中，始终觉得做老板培训基本上算是做善事，但不是特别好的一本万利的生意。看着外面冷漠的世界，心中隐藏多年的梦想开始升腾，这个梦想让他热血升温：“李健康他们把学校办得不错，但我们还不能够大规模推广，我们还需要继续探索更适合当代老板和商人的教材，并打造全新的教师团队，还有经营模式也需要不断总结……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建立在EMBA、MBA与职业或者专业教育之外的培训体系，目的就是让老板做得更容易更轻松。”“老板学校最重要的核心竞争能力不是宣传，而是教材与教师，我们就从这两方面下手，耐心去做就一定能够有大成功！”说到这里，男人舒了一口气：“羽菲，你暂时不用管老板学校的事情，我们最重要的是把投资基金的事情做好，等时机成熟。你自然知道我的目标和全盘计划，资本之鹰老板学校不过是我人生梦想中的其中一个——让做老板成为一件能够学习的事情……”女人心情有点复杂，她想说：“这老板学校可不能仅仅是您的梦想，它还是一个能够做上市的商业计划。”但女人没有说话，她知道男人胸有大志，她是混迹在资金借贷江湖中的奇人，我行我素是他的行为方式，与他说话还是注意分寸为好。“人生之事难了终得了，应该走了，我们没有这样多的时间来软弱，也许刘大哥现在最不想见最不应该见到的人应该是多愁善感的我！”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他是刘大哥最亲近的兄弟和朋友，但刘大哥最不想见最不应该见的人又是他。羽菲没有再追问，她知道有秘密的男人是更有魅力的男人，面前这个男人心中的世界有点像大海，如果你敢于深入那肯定是越来越深邃。汽车一直发动着，车里温暖如春，车外却是寒风凌厉，虽然说不上是飞沙走石，但风的来势不小，本来应该是透明的风，现在已经改变颜色，变成灰蒙蒙的了。女人把目光从车窗外面转移回来，她知道他的怀旧心结必须外人才能够终结，她就直截了当地说：“大哥，你既然对人世间的事情都看得很淡泊，那我们就没有必要为过去而发愁，忘记过去吧，只有轻装上阵我们才能够做好我们企业猎手的新生意。”“企业猎手？”这个被叫作大哥的人就是成都借贷江湖中的成名人物许量，他身边的女人就是他的新搭档上海女人洪羽菲。许量对羽菲说：“羽菲，我很喜欢这样的称号，‘企业猎手’！只要不叫我们企业强盗那就很不错了。金融危机之下，我们手中时刻持有现金的人最有力量，利用企业的危机，采用借贷的方式介入，用收购企业的方式吃进，最后用卖出企业的方式退出，机会应该很多！我们做了几单，收益还真的非常不错，远远高于普通的借贷生意，我想这也是为做民间资金借贷的朋友们探索出了一条新路。”“可惜，大哥你还是经常有心软的时候，不能够轻易减让利息，应该消灭的企业必须消灭，免得这些市场效率低下的企业消减社会财富。我们都应该明白市场经济需要吐故纳新，最正常的莫过于企业的生与死，我们的介入不过是让企业优胜劣汰的进程加快进行而已。社会财富最终不灭，区别只是财富在谁的手中！能者得之，庸者出局，市场经济的本质是什么，不就是优胜劣汰吗？如果都去同情弱者，让软弱者胜利，让强大者全部覆灭，这不是市场经济，而是童话国家，有了狼的森林才更健康。”洪羽菲是上海商界大亨天宇集团老板洪战的女儿，她虽然很年轻，但已是商场中的老将了，她的观点前卫而直接，有时候不需要多少时间思考，评论能够一针见血。虽然她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许量坚持一定要到监狱来看望他打工时候的中泰集团的前任老板，但是她知道男人如果不怀一些旧，就如滴酒不沾的男人那样，一定会少了很多味道。其实，许量心中明白，自己来看望的不仅仅是以前的老大，而是来看望或者说来告别以往的旧时代。他已经是别人的老大，不会也不可能再次成为任何人的小兄弟，他就是自己的天王老子。最后，他看见残阳被地平线分割，再一点点地被灰暗吞噬掉，心中的文人情结也开始消除，他心开始冷漠起来，逐渐坚硬——要生存，就必须心坚如磐石。片刻，他的手机闪烁蓝色亮光，响起了老歌《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提示音乐，有新来电了。羽菲在一边完全能够听到是许量的小兄弟熊小川打来的电话：“大哥，曾中雨的危机提前了，我们得到准确消息，他的药厂明天就会遇上逼债的人！因此，我们需要马上碰头研究对策。”这次出面进行借贷的是由熊小川作为老总的成都新峒投资管理公司，许量是幕后的大股东，他的名头太大，不太适合抛头露面。许量一听机会来临，立刻微笑一下，大声说：“现在还不是看望刘大哥的时候，资本跟权力一样不相信眼泪。在商场这样的竞技场中‘剩者为王’坚韧比强大更重要，比的是谁的命更长。”“他们那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年代已经过去了！俱往矣！我许量应该做老大了。这个世界真是奇妙，我许量最初做资本经营，后来做资金借贷，现在又能够把两者融合做风险投资，同样的生意可以有不同的做法，真是威力无穷啊！每次投资的目标就是利润和本金翻倍！羽菲，资本市场最稀缺的不是资金而是成功的榜样！我们有这样的战绩，不怕没有资金跟随我们……走，走，走！我们痛痛快快地去做企业猎手，争取这次出马就把神工药业公司拿下！嘿嘿，向我们借贷资金的企业，要么是我们的朋友，要么就是我们的猎物……”他立刻快速地倒车，路虎车很男人很性感，女人听见和感受到了路虎车的澎湃力量。一走神，不去想马上要开始的资金借贷谈判和许量心中庞大而现实的格局，却居然想到了男女的一些隐秘之事。她的肤色自带桃花，现在就更加妩媚动人了，还好没有被专心开车的许量看出端倪，这样也免除了目前还是以兄妹相称的他们之间出现不必要的尴尬。羽菲完全能够感受到在越来越黑暗的世界中，身边这个男人的真实存在和力量。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不只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那点事情，那样太浅薄。在男女关系中，志同道合的合作关系最为坚韧，甚至比爱情更有力量。他有野心也有野性，有了他，她心中很充实。更重要的是她帮助他获得了在上海立足的机会。上海资本之鹰投资公司的盛名日隆，不仅开局良好，业务也开始蒸蒸日上。因此，她也是许量身边众多女人中不可缺少的一员，扎根在这样的男人心田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疲惫，也由于道路颠簸，女人开始有了睡意。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其实就是半梦半醒之间。这几个月，羽菲与许量接触很多，心弦被撩动，她也开始有了情怀，虽然已经不是少女，但女人的情怀一样都是诗。活得太敏感一定会痛，活得太明白就是苦。难得糊涂，她开始了且甜且苦的回忆，任何与许量有关系的事情，都是她喜欢回忆的故事。许量这个男人木秀于林，风却未必能够摧之，因此，她必须保持在他的世界存在，至于是什么样的角色，是朋友还是敌人并不重要。可他们这样的商业伙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走到合作的尽头，最后的结果到底是悲，还是喜？第三章 资本猎物
现在还是凌晨，窗外淅沥地下着小雨。曾中雨从床上起来，作为这里最著名的企业家之一，他是鳏夫，年纪也大了，男人到了五十五岁，因此经常失眠。来到客厅，他看了看儿子卧室的门，里面的灯还没有熄灭。他知道他唯一的儿子曾文章还是一如既往昼伏夜出，他热爱网络写手的生活，对生意天生厌恶，作为老板和老爸的曾中雨现在都觉得很失败！儿子不情愿继承自己的事业，药厂也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点燃一支香烟，开始思考企业的处境：在目前的经济危机下，做老板更是高危职业，不仅仅是税收、政策和媒体危险，那些借贷给自己高利贷的老大们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而唯一的希望就是从成都来的这些投资者了。他们有点像天使，但是曾中雨多年商海磨砺积累的商场无父子无朋友的经验还是在提醒他不能够轻易信任陌生人，他们只是自己和公司的副总在成都通过资本之鹰会所寻找到的资金方。同样是做借贷生意的，为什么当地的民间借贷老板的利息是月息八分，而成都来的熊总他们的民间借贷月息却只有一分呢？做资金生意而不做人人在做的高利贷？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曾中雨做药已经快二十年了，在商场中，有人说他聪明甚至是睿智，也有人说他是老奸巨猾，而他对自己的评价则是为了生存——做民营老板就必须把韬光养晦和张牙舞爪有机结合起来，形成螃蟹一般的人格。举目望去这样的老板比比皆是，一个曾中雨又算什么呢？他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开始研究药品，依靠从民间收集而来的古代秘方而研制的“延年胶囊”和“益寿口服液”是神工药业公司的拳头产品，药品的神奇疗效久负盛誉，但最近几年因为种种原因企业开始走下坡路。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