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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9 15: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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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学勤

出版社: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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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经说略

十三经说略试读:

再版序言

李学勤《十三经说略》、《二十五史说略》由中华书局修订再版,这是传承中华传统文化的好事。

两部书虽不厚,却是体大思精之作。对作为传统文化核心文献的《十三经》、《二十五史》(《二十四史》加《清史稿》)逐一介绍。执笔的二十几位学者,都是学养甚深的专门名家,堪称一时之选。现有几位先生已经故去,令人不禁感叹,只能读其文而念其人。

全书各篇,既有系统的叙述,又有独到的见解,在行文上更注意深入浅出,便利学人。对于这样的好书,我是不敢随意讲话的,所能说的,首先是我自己一定会仔细绎读,其次是向广大读书界竭诚推荐。

古代学者对经史一贯推重。不少人自立课程,规定“刚日读经,柔日读史”(古人用干支纪日,日干值甲、丙、戊、庚、壬的为刚日,值乙、丁、己、辛、癸的为柔日),坚持多年不废。这表明经史是当时文化的基本内容,为有教养的人所必须掌握了解。经过近百年的社会变革,今天我们的教育已有根本的改变,但是如果想认识传统的历史文化,还不能不对经史有概要的理解。这两部书就是为适应这种需要来设计的。“经”在先秦时期已经存在。“经”字的本义是布帛的经线,经线贯穿于整幅布帛之间,从而“经”引申而有常、本的意思。被尊为基本典籍,常相传授的书,便叫做“经”。那些解释或发挥经义的,则称为“传”、“记”、“说”、“解”,后来还有“训”、“诂”、“注”、“笺”等名。

诸子作品也有称“经”的,如《墨子》有《经上》、《经下》、《经说上》、《经说下》,《管子》有《经言》和《解》,《韩非子》的《内储说》、《外储说》也有“经”。不过这些文献,即使在当时也没有得到普遍的尊崇,真正称得上是“经”的,只有《六经》。《六经》见于战国,即《诗》、《书》、《礼》、《乐》、《易》、《春秋》,《庄子》的《天运》和《天下》、《商君书》的《农战》、《荀子》的《儒效》等篇都有记载。其中《天下篇》说:“《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其数散于天下而设于中国者,百家之学时或称而道之。”(《文史知识》编辑部编《经书浅谈》杨伯峻《导言》,中华书局1984年版)可见《六经》不是儒家所特有。

曾有学者以为《庄子》等记述或系晚出,战国时的“乐”本来没有成文,质疑是否有《六经》存在。在荆门郭店楚简里发现了《诗》、《书》、《礼》、《乐》、《易》、《春秋》之名,次序与《庄子》等全然一致,这种怀疑便消除了。

秦火以后,《乐经》亡佚,汉朝只有《五经》立于学官。到唐代,《礼》有《周礼》、《仪礼》、《礼记》,《春秋》有《左传》、《公羊》、《谷梁》,加上《论语》、《尔雅》、《孝经》,共为《十二经》。宋明又增添《孟子》,于是定型为《十三经》。宋代有人提到把《大戴礼记》收入,合为“十四经”,但没有成功。

经被宣布为神圣不可侵犯,像清代《四库全书总目》就讲:“经禀圣裁,垂型万世,删定之旨,如日中天,无所容其赞述。”事实上,历代学者的注疏诠释,还是各抒己见,顺应时代的潮流,疑经、改经的事例也复不少,使经学有了丰富多彩的内涵。无论怎样,经在历史上的影响十分重大,不了解经与经学,实不足与言中国学术文化的流变。

和《十三经》类似,《二十五史》的形成也有相当复杂的过程。据文献记载,唐朝试士,以《史记》、《汉书》、《后汉书》为《三史》。北宋时刻书,增加《三国志》、《晋书》、《宋书》、《南齐书》、《梁书》、《陈书》、《魏书》、《北齐书》、《周书》、《南史》、《北史》、《隋书》、《唐书》和《五代史》,称作《十七史》。明代再加《宋史》、《辽史》、《金史》、《元史》,为《二十一史》。至清加以《明史》,称《二十二史》;武英殿本又有《旧唐书》、《旧五代史》,合成《二十四史》。民国时开明书店印行《二十五史》,是于《二十四史》外增收《新元史》一种。但在《清史稿》印行流布后,人们又逐渐将《清史稿》与《二十四史》合称《二十五史》,《新元史》慢慢就很少有人提到了。今天人们所言《二十五史》就是指《二十四史》加《清史稿》。《二十五史》以西汉司马迁《史记》居首,然而中国修史的起源要更古远得多。我们看商代甲骨文已有“史”这一职官,又称“作册”,专司文书记述之事。西周史职分工更细,金文如史墙盘详叙国史,史惠鼎引据《诗》文,都可看出当时史官的博学。至于《左传》、《国语》所载东周各国史官秉笔直书,不畏强权,尤其是众所周知的佳话。周代的史多为世袭,史墙一家即其明证。直到秦朝,法律仍然规定不是史的儿子不准去培养史的学室读书(参看李学勘《试说张家山简〈史律〉》,《文物》2002年第4期)。司马迁也是继承父业而任太史令的。此后公私修史,历代不绝,《二十五史》正是这一传统积累的主要成果。

在目录学上,《二十四史》称为“正史”。《四库总目》认为“正史体尊,义与经配”,广泛流行的《书目答问》也主张“事实先以正史为据”。这些正统的看法自然带有偏见,贬低了所谓“别史”、“杂史”等的作用。连四库馆臣也以《资治通鉴》编纂时兼收博采为例,承认各类史书并存的必要(《四库全书》研究所整理《钦定四库全书总目》,中华书局1997年版)。不过《二十四史》中,有的如《史记》、《汉书》等是不朽名作,就是《宋史》、《明史》之类,也属集体撰修,取材宏富,规模恢远,仍为研究者所必读。

我们不能要求人人都通读《十三经》、《二十五史》,但是希望大家对这两部最重要的文献有基本的知识,而且知道在需要的时候怎样去阅读和使用。《十三经说略》、《二十五史说略》正是帮助读者取得这方面知识的良好指导。二〇一四年七月二十四日于清华园

《周易》说略

郑万耕《周易》乃《十三经》之一,并居其首,是中华文化的源头活水之一。其作为一部古老的典籍,最初是用于算卦的迷信之书,后来随着对它的解释,逐渐演变为一部讲哲理的书。关于《周易》名称的意义,有三种解释:一是所谓“周”是指周朝,“易”为简易,《周易》即是周代人简易的算卦之书;二是“周”是周普的意思,“易”为变易、变化之义,《周易》乃探求普遍的变化法则之书;三是“周”即圆,《周易》就是研究循环变易的规律之书。多数学者认为,第一种解释比较符合原意。汉代人所说的《周易》,包括《易经》和《易传》两个部分,传是对经所做的解释。一、《易经》的著作年代和作者《易经》成于何时,作者何人,迄今仍无定论。《汉书·艺文志》提出“人更三圣,世历三古”之说,认为伏羲开始画八卦;周文王演为六十四卦,作卦爻辞;孔子作传以解经。东汉经师又提出周公旦作爻辞说。宋朝朱熹概括为“人更四圣”说。“五四”运动以后,新史学兴起,对传统说法提出怀疑,认为卦爻辞中讲到周文王以后的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足证《易经》成书非出于一时一人之手,因此出现了周初说、西周末说和战国说。

顾颉刚先生写有《周易卦爻辞中的故事》一文,第一次从《易经》的卦爻辞中的故事来考证《易经》的著作年代。其中有“康侯用锡马蕃庶”的故事。顾氏指出,“康侯”即卫康叔,封于卫,乃武王之弟,称康叔,其事迹在武王之后,故卦辞非文王所作。而《易经》中没有引用周成王以后的故事,据此,《易经》当成于西周初叶。

郭沫若先生在《青铜时代》一书中,收有《〈周易〉之制作年代》一文,认为《易经》乃战国初期的作品。其证据是《周易》中有几个地方提到“中行”。他以为“中行”是人名,指春秋时晋国的荀林父,在与楚国交战时统帅中军,又称“中行桓子”,其子孙以“中行”为氏。据此,认为《易经》不能早于春秋中叶;可能是孔子再传弟子馯臂子弓所作。其实,这种解释十分牵强。因为《左传》庄公二十二年(前672)就讲到“周史有以《周易》见陈侯者,陈侯使筮之”的事情。这发生在荀林父做统帅八十多年以前,证明《易经》不是作于战国乃至春秋中叶,而在春秋初叶就存在了。《周易》中的“中行”二字,旧注解释为“中道”,是有理由的,并非人名。

李镜池先生在《周易探源》中,则折中以上两说,主西周末年说,认为《周易》之编著,出于周王朝的卜史之官,成书于西周晚期。

总起来说,虽然说法不一,但多数学者认为,《周易》的基本素材是西周初年或前期的产物,其成书非一时一人之作,而是陆续形成的作品。我们倾向于周初说。《易经》是怎样编成的?可能是当时掌管卜筮的人,于每次占卜之后,将所得的兆象和占断的词句记录下来,到年终,又将积累的筮辞和卜辞加以统计、整理,看其有多少条已经应验。已经应验的则筛选出来,作为以后卜筮的参考或依据。经过无数次的筛选、编排和文字加工,最后形成了《易经》。近人认为,《易经》的编纂,出于周朝史官之手,也是可信的。二、《易传》的著作年代和作者

过去传统的说法,认为《易传》是孔子所作。司马迁《史记》、班固《汉书》即持此说,影响很深。直到北宋中期,欧阳修著《易童子问》,才开始怀疑《系辞》以下为孔子所作。理由是其言繁衍丛脞而乖戾,众说淆乱;所谓“子曰”,乃讲师之言。南宋叶适继承了欧阳修的观点。清朝史学家崔述于《洙泗考信录》中,又作了更加详备的考辨,进而怀疑《彖》、《象》为孔子所作。近人通过研究,几乎一致认为,《易传》十篇确非孔子所作。这已成定论。但这十篇的作者究竟是谁,已无可考。多数学者认为,《易传》各篇非出一时一人之手,乃战国以来陆续形成的解《易》作品。但对各篇形成的年代,仍有不同意见。大的分歧有二:一是战国前期说,一是战国后期说。争论的焦点为《彖》、《象》和《系辞》的年代。

战国前期说以张岱年、高亨先生为代表。张先生根据战国末至前汉初期的著作中对《易传》的引述,以及哲学命题的立定和否定,基本范畴的提出和运用,来考定《易传》的著作年代。其结论是:“《易大传》的年代应在老子之后,庄子之前。”(张岱年《论〈易大传〉的著作年代与哲学思想》)“《系辞传》的若干章节,当成于梁惠王以前,即写成于战国前期。”(张岱年《中国哲学史史料学》)“《彖传》应在荀子以前”,《文言》、《象传》“应当是战国中后期的作品。”(张岱年《论〈易大传〉的著作年代与哲学思想》)

战国后期说以冯友兰、朱伯崑先生为代表。朱先生于《易学哲学史》第一卷中,对《易传》形成的年代,主要从《易传》所提出的概念、范畴、命题、术语和学说,如太极、道德、性命、天尊地卑、时中说、顺天应人说、养贤说等,同战国时期的作品如《孟子》、《商君书》、《管子》、《庄子》、《吕氏春秋》、《中庸》的联系进行考证。其结论是:“《彖》文当在《孟子》以后”,“孟子和荀子之间”;《象》出于《彖》之后,“《象》的下限,当在秦汉之际以前,同样可以看作是战国后期的作品”;《文言》多引《象》、《彖》文意,加以发挥,其“下限当在《吕氏春秋》以前”;“《系辞》的上限当在《彖》文和《庄子·大宗师》之后,乃战国后期陆续形成的著述,其下限可断在战国末年”。考辨精详,比较有说服力。此不一一赘述。三、《周易》经传的流传和演变

从现在流传下来的材料看,《易经》作为占筮的依据,在春秋时期已经十分流行。据《左传》和《国语》记载,当时人以《周易》占问吉凶,共有二十余条,且讲论《周易》的情况,涉及周、陈、晋、鲁、齐、秦、郑、卫等国,足证春秋时代《周易》流传之广泛。这说明,当时人已经把《周易》奉为神圣的典籍。

春秋时代著名思想家孔子,对《周易》也颇有研究。司马迁说:“孔子晚而喜《易》。”“读《易》,韦编三绝。”(《史记·孔子世家》)马王堆帛书《要》篇也有“夫子老而好《易》,居则在席,行则在囊”之说。《论语》中有两处讲到《周易》,视其为道德修养的重要典籍。《论语·子路》引述南人的话“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解释恒卦九三爻辞“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强调卦爻辞道德修养的含义,认为善于学易的人,不必去占筮。《论语·述而》又说,“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认为《周易》对提高人的道德境界具有重要意义,予以高度评价。

西晋太康二年,在魏襄王(前318—前296)墓中出土了一批有关《周易》的著作,有《易经》二篇,与《周易》上下经同;《易繇》、《阴阳卦》二篇,与《周易》略同,爻辞则异;《卦下易经》一篇,似《说卦》而异。可以代表战国时期《周易》流传的情况。这说明,战国前期和中期,人们已经开始系统地研究和解释《周易》。而以“阴阳”观念解说《周易》,似出于道家和阴阳家,因为儒家的代表人物,从孔子到孟子,乃至孔子的孙子子思,其著作《论语》、《孟子》、《中庸》中,皆无阴阳说。

随着人们对《易经》的推崇和研究,陆续形成了一批系统解《易》的著作,即《易传》,使这部用于占筮的迷信之书,成为一部讲哲理的哲学著述。

据《史记》和《汉书》记载,自孔子授《易》,传承不断,六代而至汉初经师田何。由于统治者表彰儒家,提倡经学,《周易》被尊为《五经》之首。无论官方和民间,都有一大批经师和学者,以治《易》为己任,使人们对它的解说,成为一种专门的学问,即易学。田何传《易》于王同、周王孙、丁宽、服生,四人皆著《易传》数篇。王同又传授给杨何。丁宽传《易》于田王孙,田王孙又传给施雠、孟喜、梁丘贺,称为“施、孟、梁丘之学”。孟喜又传于焦延寿,焦的学生是京房,于是又产生了“京氏之学”。其易学敢于创新,独树一帜,不同于田何易学的传统,被视为“异党”。施、孟、梁丘、京氏四家易学属于今文经学系统,皆立于学官。此外,还有一个易学传授系统,以费直为代表。其以《易传》解释经文,注重义理,无章句,被称为费氏易,属于古文经学系统,未立博士,乃民间易学。

后汉时期,范升传孟氏易,以授杨政,而陈元、郑众皆传费氏易,其后马融又授郑玄,郑玄作《易注》,荀爽又作《易传》,皆为费氏之学。自此,费氏之学大盛,而京氏之学遂衰。但传费氏易者,也都受了京房易学的影响,如郑玄解经,虽属古文经学的传统,但又精通今文经学,以注纬书而闻名。荀爽虽不大讲阴阳灾变,但亦主卦气说。继承费氏易学的传统,排斥京房易学影响的是曹魏时期的王肃,成为义理派王弼易学的先导。

汉人解《易》的显著特点是注重象数,以阴阳奇偶之数和八卦所象征的物象解说《周易》,宋人称之为象数之学。并同当时的天文历法相结合,以卦气说解释《周易》原理。汉代易学提出了许多新的体例,如卦变、互体、纳甲、飞伏、爻辰等,以此解说卦爻辞的意义,非常烦琐。

三国时代,王弼开创易学新风。他注重义理,有意识地排斥取象、互体、卦变、纳甲等说,一扫汉易象数之学的烦琐解《易》学风,是易学史上一个重大变革。另一方面,又以老庄玄学观点解释卦爻辞,对《周易》原理的理解,抽象化、逻辑化了。其《周易注》只注解了《易经》上下篇和《彖》、《象》、《文言》等传,而未及《系辞》传。后来,晋人韩康伯补注了《系辞》等传。唐孔颖达将此二注合在一起,收入《周易正义》中,成为玄学派易学的代表作。此后,王学大盛,而汉学渐衰。

宋朝讲《周易》同汉人和王弼又有不同。他们不再追求《周易》经传文字训诂方面的考证,而注重探讨其中的义理。追求《周易》中的哲理,将《周易》原理高度哲理化,是宋易各派的共同特征之一。张载的《易说》用气学的观点解释《周易》,根据《系辞》传发挥自己的哲学思想。邵雍继承道教易学的传统,著《皇极经世》,提出先天、后天之学。程颐依王弼易学作《程氏易传》,以理或天理为易学的最高范畴,成为宋代占统治地位的易学。朱熹又继承程传的传统,并吸收周敦颐、邵雍、张载的思想,作《周易本义》,成为封建社会后期的官方教科书。

元明两代,是宋易深入发展的时期。明朝颁布《周易大全》,意味着程朱易学,特别是朱熹易学取得了统治地位。元明两代的象数之学提倡以图像解《易》,又形成了易图学,是宋代图书之学的新发展。象数派易学还同当时的自然科学知识相结合,并形成了医易学派,成为易学发展的新特点。明清之际,方以智父子对以前的象数之学作了一次总结;而王夫之则从义理学派的角度,对宋明易学进行了总结,并建立起自己的易学体系。

清朝人解《易》,一方面反对宋人的易学,另一方面也反对王弼派的易学,而要求恢复汉人解《易》的传统,注重文字训诂和考据。其代表人物是惠栋和张惠言。而焦循著《易学三书》,并不惟汉易是从,而是依汉人解《易》的精神,独辟蹊径,建立自己的体系。“五四”运动以后,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人们对《周易》的研究也开创了新的局面:一反过去以传解经的传统,力求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将《周易》经传放在其所处的历史条件下,分别进行研究,开拓了从哲学、史学、社会学、古文字学方面研究《周易》的新领域。

关于《周易》经传的传本,《汉书·艺文志》记载,施、孟、梁丘三家讲解《周易》的本子都是十二篇。《周易》的经和传,是由经师分别传授的。又据《汉书·儒林传》和《三国志·魏志·高贵乡公纪》,汉代经师费直和郑玄为了便于查阅,使人“寻省易了”,开始以传附经,后传至王弼。现在通行本《周易》经分上下篇,《彖》、《象》及《文言》分系各卦经文之后,即是王弼的传本。孔颖达将王弼和韩康伯《易》注收集在一起,并为之作疏,称为《周易正义》,收入《十三经注疏》中,这是《周易》流传下来影响最大的版本。

朱熹用吕祖谦所定《古周易》本,经和传仍分为十二篇,撰为《周易本义》。后董楷撰《周易传义附录》,“以程子在前,遂割裂朱子之书,散附程传之后。沿及明永乐中,胡广等纂《周易大全》,亦仍其误。至成矩专刻《本义》,亦用程传之次序。乡塾之士遂不复知有古经”(《四库全书总目》经部易类三)。《周易本义》是宋代以后通行本。

1973年,湖南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帛书中,又有《周易》。帛书《周易》与通行本《周易》大不相同。六十四卦的卦名与通行本有很大差异,其排列次序与通行本完全不一样,其卦辞和爻辞也有出入。帛书《周易》中又有《系辞》传,共约六千七百余字,较通行本为多。其中无“大衍之数”章,但包括通行本《说卦》的前三节,有两千余字为今本《系辞》所无。帛书《周易》没有《彖》、《象》、《文言》,但卷后抄有《二三子》、《易之义》、《要》、《缪和》、《昭力》诸篇,为通行本所没有。帛书《周易》抄写于汉文帝初年。这说明《周易》在汉初就有不同的写本,不仅是田何的传本。帛书《周易》是现存《周易》中最早的别本。

在中国古典文献中,关于《周易》经传的注释,历代有史可查的就有数百家,可谓浩如烟海。现在流传下来,影响大的有以下几种:《周易注疏》 魏王弼、晋韩康伯注,孔颖达正义,《十三经注疏》本。《周易集解》 唐李鼎祚,《四库全书》本,清刻本,《丛书集成》本。《程氏易传》 宋程颐,《二程全书》本,《四库全书》本,清刻本,中华书局《二程集》本。《周易本义》 朱熹,《四库全书》本,清刻本。《周易集注》 明来知德,虎林刻本,《四库全书》本。《周易述》 清惠栋,《四库全书》本,清刻本,《四部备要》本。《周易集解》 清孙星衍,清刻本,《丛书集成》本。《周易古经今注》 高亨,中华书局刊本。《周易大传今注》 高亨,齐鲁书社刊本。四、《易经》的内容和性质

古书一般都由篇或章来构成,《周易》则不同,它的基本构成单位是卦。卦也相当于其他书的一篇或一章。《易经》整部书共由六十四卦组成,分为上下两篇,上篇三十卦,下篇三十四卦。这种分法至少在战国时代就已经开始了,因为从魏襄王墓中挖出的《易经》就分为两篇。《易经》由六十四卦组成,六十四卦的内容包括卦象、卦名、卦辞和爻辞。卦象指卦的图像,由阳爻和阴爻两种符号(爻象)按每卦六画排列组合而成,共六十四种图像。卦中六画的排列自下而上,用初、二、三、四、五、上表示序位,阳爻称九,阴爻称六,爻象共三百八十四。初、二、三爻为下卦,亦称内卦;四、五、上爻为上卦,亦称外卦。这样的三画卦共有八种,分别叫做乾(卦形是)、坤(卦形是)、震(卦形是)、巽(卦形是)、坎(卦形是)、离(卦形是)、艮(卦形是)、兑(卦形是),称为八经卦。八经卦两两相重,便构成六十四别卦。解说一卦的基本内容的词句为卦辞,系于卦象之下;卦辞起初被称为“彖辞”,唐以后改称卦辞,更加通俗易懂。说明每一爻的性质和内容的词句称为爻辞,列于卦辞之后。例如《易经》的第一卦,为卦象,其卦名为《乾》,卦辞为“元亨,利贞”。六画皆为阳爻,均称九,下第一画为初九,爻辞为“潜龙勿用”;第二画为九二,爻辞为“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余为九三、九四、九五、上九,各爻皆系有爻辞。卦辞共六十四条,爻辞三百八十四条,加上《乾卦》“用九”,《坤卦》“用六”,总称为筮辞,共四百五十条。

就卦辞和爻辞的内容说,可以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分析。20世纪20、30年代以来的学者们,就从文句体例、社会史和哲学思想等方面进行过探讨。例如高亨、李镜池先生就将卦爻辞归纳为:记事之辞、取象之辞、说事之辞、占断之辞四类;郭沫若、李镜池、闻一多先生从社会史的角度考察卦爻辞的内容,又将卦爻辞区分为物质生活、社会生活、科技知识三类。

如果从哲学思想的角度对卦爻辞的内容进行分析,大致也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讲自然现象的变化,用来比拟人事。如《大过》卦九五爻辞说:“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渐》卦九五爻辞说:“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吉。”《离》卦九三爻辞说:“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尤其是《乾》卦爻辞,更以龙象的变化来表现人的政治生涯的起伏升降。这些比喻,都是将自然现象的变化同人事活动联系起来进行考察,试图在自然现象和人事之间寻找某种共同的东西,或借自然现象的变化说明人事活动的规则。这是认为,天道与人道具有一致性,对于以后中国哲学中天人合一说的形成,起了很大影响。

第二,讲人事的得失可以转化。《周易》卦爻辞涉及到许多对立的事物,如泰否、损益、既济未济、大人小人、夫妇、吉凶、往来、得丧等。难能可贵的是,《易经》认为,这些对立面之间是可以互相转化的。例如《泰》卦九三爻辞说:“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平陂、往复是两对对立面,但它们之间都可以转化,平的会变成陂的,往可以变成复。因此,虽处于艰难不利之境,也可以无咎。又如《乾》卦九五爻辞为“飞龙在天”,上九爻辞为“亢龙有悔”。这是以《乾》之第五画为龙飞的极限,认为超过此极限,至第六画就要走下坡路,即向反面转化,亦即后来所说的“物极则反”。因为吉凶、得失可以转化,所以通过人的努力,可以改变自己的处境,如《乾》卦九三爻辞所说:“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这种认为人的生活遭遇可以转化的观念,在卜辞中是没有的。

第三,提出了某些行为准则,对人有劝诫之意。有些卦爻辞不仅示人以吉凶,同时予人以教训,令人的行为按某种规范而行动。如《谦》卦卦辞说:“谦:亨,君子有终。”初六爻辞说:“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强调人有谦卑的品德,则可以取得好的结果。又如《恒》卦六五爻辞说:“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认为做妻子的德行有恒,遇事吉利;做丈夫的恒守其德,不能随时应变,当机立断,遇事则凶。又如《益》卦九五爻辞说:“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对人诚信,有慈惠之心,自然吉利,因为别人也以慈惠之心待我。所有这些,都强调凶吉悔吝是同人的道德品质联系在一起的。这种认为人事吉凶对人有劝诫之意,突出所占问之事的道德教训的意义的思想,也是卜辞所不可比拟的。

以上三点说明,《易经》卦爻辞中,含有某些逻辑思维,反映了当时人的世界观,对后来易学的发展起了深刻的影响。《周易》被认为是讲天人之道即世界根本原理的学问,被认为是讲事物变易法则的学问,被认为是讲人生修养的典籍,都是由此推衍出来的。但是,从卦爻辞总的内容看,它仍然是用于占筮的典籍,并不是哲学著作。

关于《易经》一书的性质,从古到今,历来有着不同的说法,主要有两种意见。一是倾向于把它看成是义理之书,即主要是讲天道和人事教训的著作。这种认识从战国时期的《易传》就开始了。如《系辞》所说:“《易》之为书也,原始要终,以为质也。”又说:“《易》有圣人之道四焉。”认为《易经》广大悉备,天道、地道、人道,无所不包,乃“穷理尽性”之书。后来,无论是象数学派,还是义理学派,都有把《易经》一书哲理化的倾向。这种情况,直到朱熹那里,才有了根本的改变。他反复强调,“《易》本卜筮之书”,“《易》本为卜筮而作”,认为《易经》原本是周朝人用来占筮的典籍,不是讲哲理的著作,赋予其哲理的解释,是孔子《易》即《易传》的任务。此说颇有眼力,难以反驳。因为他依据先秦文献,如《左传》、《国语》、《周礼》等有关记载,作了详细论证。这也就是历史上关于《易经》性质的第二种主要看法。当然,《易经》虽为卜筮之书,但其中也包含了许多生活智慧,正如前面所说。这也是《易经》一书逐渐摆脱卜筮之书的本来面目,能够不断被哲理化的根据所在。五、《易传》的内容和特点《易传》是战国以来儒家学者系统解释《易经》的著作,共七种十篇,包括《彖》上、下,《象》上、下,《文言》,《系辞》上、下,《说卦》,《序卦》,《杂卦》。《易纬·乾凿度》称为《十翼》,言其为《易经》之羽翼,有辅助之意,表示是用来解释《易经》的。汉代学者称解释儒家经典的著作为“传”,《十翼》一类的著作也被称为《易传》。有时,汉代经师也将自己解释《周易》的作品称为《易传》。东汉经师为了区别所谓孔子所作的《易传》和一般经师的著述,取《易纬》之说,称战国以来的解《易》的著作为《十翼》。

有一种意见,以为《十翼》在汉初并不称为《易传》,而依司马谈《论六家要指》所说,称之为《易大传》。其实,司马迁《史记·太史公自序》中,已经明确地称孔子所作为《易传》。汉初许多著作,如陆贾《新语》引《系辞》文,《淮南子》引《序卦》文,《春秋繁露》引《文言》文,《礼记》引《象》传文,皆称“《易》曰”。《韩诗外传》引《系辞》文,则称“《传》曰”。足证汉朝初年已经称《十翼》之类的著作为《易传》或《传》了。而《易大传》之称在汉初文献中仅此一见。据此,将《十翼》统称之为《易大传》,缺乏足够的说服力。据宋人欧阳修在《易童子问》中考证,《易大传》是指《系辞》而言。因为此传乃通论《周易》之大义,不是如《彖》、《象》那样,逐句解释经文的著作,所以又称之为《易大传》。(朱伯崑《易学哲学史》)《易传》的主要部分是解释《周易》经文和筮法的,这方面的问题属于占筮的原则和体例问题。其内容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对卦爻辞的意义及其吉凶词句的解释;一是论揲蓍求卦的过程。《彖》、《象》二传的内容属于前者,《系辞》和《说卦》中的某些章节,讨论了后一问题。《易传》对卦爻象和卦爻辞的解释,继承和发挥了春秋以来的取象说和取义说。所谓取象,即以八卦象征各种物象,再用八卦所象征的物象,说明重卦的卦象,以此解说一卦的卦辞和爻辞,论证所占问之事的吉凶。所谓取义,即以卦名的意义和卦的德行说明重卦的卦象,并以此解说卦爻辞,从而推断所占问之事的吉凶。除此之外,《易传》又提出爻位说,即以爻象在全卦中所处的地位说明一卦之吉凶。其中有当位说、应位说、中位说、承乘说等。值得注意的是,《大象》传(《象》传又有《大象》传、《小象》传之分)则着重以天、地、水、火、雷、风、山、泽八种自然现象解释八卦,进而解释卦象的义理。其对卦象的解释,前句讲自然现象,后句则讲人事生活教训,以自然现象比附人事活动,企图将天道和人道统一起来,为人类的政治伦理行为在自然界寻找依据。特别应该指出,此传对卦辞的吉凶未做解释,只是依据卦象和卦名,讲人在社会生活中所应遵循的规范和规则。这样,《周易》就被看成是一部政治、伦理的教科书了。

关于占筮之法,《系辞》传和《说卦》传对以蓍求卦和画卦的过程作了许多论述,如《系辞》“大衍之数”章,“易有太极”章,《说卦》“参天两地”章等。“大衍”章说:“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按朱熹《周易本义·筮仪》的解释,这是说,以五十根蓍草为演算求卦之数,即“大衍之数”,从中抽出一根放在外边,不参与蓍草数目的变化,称为“其用四十有九”。把四十九根蓍草任意分为两部分,即“分而为二以象两”,此为第一营,即第一步经营。于左边一堆中取出一根放在一旁,即“挂一以象三”,此为第二营。将左右两堆蓍草,以四根为一组,分别数之(“揲”),即“揲之以四以象四时”,此为第三营。将左右两堆分数之余数(“奇”),或一根,或二根,或三根,或四根,放在所挂蓍草之旁(“扐”,一说谓指间),即“归奇于扐以象闰”,此为第四营。以上“分二”、“挂一”、“揲四”、“归奇”四次经营,称为一变,即“四营而成易”。一变之后,再将左右两堆蓍草混而为一(“挂一”、“归奇”之数除外),如上述四营程序数之,此为第二变。二变之后,又将剩余的左右两堆蓍草并而为一,依四营的程序再数一遍,此为第三变。三变的结果,左右两部分蓍草所剩的总数目只能有四种情况:或三十六(4×9),为老阳之象;或三十二(4×8),为少阴之象;或二十八(4×7),为少阳之象;或二十四(4×6),为老阴之象。阳爻之象画为,阴爻之象画为,便得出卦象中的一爻之象。共经过十八变,便得出自下而上六爻的形象,成为一卦,此即“十有八变而成卦”。这就是《易传》所提供的“揲蓍求卦”之法。至于如何判断所求得之卦的吉凶,现存《易传》中没有提供材料。而朱熹在其《易学启蒙》中,则拟定了七条体例,可供参考。

同《易经》相比,《易传》的显著特点是,将古代的卜筮之书哲理化了。《易传》解经,就其对筮法体例的论述和对卦象及卦爻辞的解释说,都企图从哲学的高度加以概括,将《周易》的内容逻辑化、体系化。儒家的伦理观念,道家和阴阳家的天道观,成了《易传》的指导思想。《易传》实际上是哲学著作,有自己的理论体系,成为战国时期一大哲学流派。《易传》所提出和论述的哲学问题是多方面的,包含有深刻的人生智慧,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说明:(一)一阴一阳之谓道《易传》吸收道家和阴阳家的阴阳学说,以阴阳范畴解说《周易》的卦象、爻象和事物的根本性质,并概括出一条总原则,叫做“一阴一阳之谓道”,视其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普遍规律。“一阴一阳”,就是又阴又阳,即有阳就有阴,有阴就有阳,阳可变为阴,阴可变为阳。阴阳两个方面相互联结,相互推移,相互作用,就是一切事物发展变化的规律,所以称为“道”。认为天地之间,凡是继承这一法则的,便是完善的;凡是具备一阴一阳的,就完成其本性。就是说,任何事物,包括卦、爻象的变化,都是又阴又阳,这就是事物完善的本性。所以要从阴阳两个方面观察事物的性质,既要看到阳的一面,又要看到阴的一面,不能有所偏废,见仁而不见智。《易传》将具体事物的属性抽象为表达对立性质的阴阳范畴,并把对立面的依存和转化概括为“一阴一阳”,主要是强调阴阳两个方面相反相成,互济互补,和谐统一。当阴阳两种势力配置得当,谐调相济,形成一种优化组合,就会出现和谐的局面,从而使事物得以亨通;相反,如果配置不当,阴阳失调,刚柔乖异,就会使和谐局面受到破坏,以致发生冲突,从而使事物阻塞不通而出现危机。因此,《易传》把“保合太和”作为最高的价值理想。“保合太和”,就是使阴阳两种势力或各种矛盾方面保持最佳的和谐状态。自然界以及社会的和谐状态,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必要条件。(二)刚柔相推而生变化“一阴一阳之谓道”这一命题,其涵义之一,是指阴阳变易的法则。对于这一法则,《易传》作了多方面的论述。关于事物变化的原因,它认为,完全是由于事物本身所具有的阴阳两种势力决定的。所谓“刚柔相推而生变化”(《周易·系辞上》),“刚柔相推,变在其中”(《周易·系辞下》)。刚柔也即阴阳,阳刚而阴柔。相推即相互推移,相互作用。刚柔二爻相互推移,进退消长,方有卦、爻象的变动。这既是《周易》的法则,也是宇宙的普遍规律,此即《系辞上》所说“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是天、地、人三才至极之道。此种观点,是把对立面的相互作用看成变化的原因,乃中国古代内因论的先驱。(三)物极则反

在《易传》看来,由刚柔相推所引起的事物盈虚消长的变化过程中,总是由于发展到顶点,而向其自身相反的方面转化。这个道理易学史上称为“物极则反”。《易传》虽然尚未明确提出此命题,但却阐发了这一思想。如在《象传》看来,《乾》卦六爻,从初爻到上爻,是一个向上发展的过程。五爻表示达到了高贵的地位,大有作为;但再往上发展,达到上爻即顶点,就要走向反面,此即《小象》所说:“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后来,孔颖达对此加以发挥,说:“上居天位,久而亢极,物极则反,故‘有悔’也。”(《周易正义·乾》)《周易正义》概括为“物极则反”,是符合《象》文本义的。《文言》解说《乾》卦上九爻辞,也反映了“物极则反”的思想。(四)忧患意识

基于对“物极则反”法则的认识,在《易传》的生活智慧中,充满了忧患意识。《系辞下》说:“《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认为殷周之际,社会剧烈变动,天命转移,政权更替,所以《周易》充满了忧患意识,卦、爻辞中多危言,使人听而警觉,“惧以终始”,不忘忧危之事,于危机中方可保其平安。又说:“其出入以度,外内使知惧,又明于忧患与故;无有师保,如临父母。”认为《周易》的作用就在于使人知道警惕戒惧,又明白忧患与事故,虽然没有师保,也如同父母亲临一样,不断告诫自己。因此,历代易学家,尤其是儒家学者,都重视《周易》的忧患意识及其价值,视其为处理人生遭遇的准则。所谓忧患意识,是说,人对自己的处境,无论是顺境还是困境,都应时刻抱有警惕之心,即使处于逆境,也不要动摇自己的信念,如《困》卦《象》传所说,“君子以致命遂志”,努力争取改变现状,迎接光明来临。此种忧患意识,是《周易》所倡导的人生观的一大特色。

正是基于这种忧患意识,《易传》又提出了“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周易·系辞下》)的主张,作为安身立命的依据。如果安于其治,保持现状,就会招来祸乱和危亡。认识到这一点,在政治生活中,就可以防止走向反面。(五)趋时尚中

为了避免倾危,保持安宁,或防止事物向坏的方面转化,引导其向好的方面转化,《易传》提出了一套安身立命之道,首要的就是趋时尚中说。所谓“中”,就是不偏不倚,是将事物的各种矛盾处理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又无不及,从而使事物处于最佳状态。因此,《易传》特别推崇“中”道,要求人们“执中守正”。所谓“时”,即时机、时运、时势;“趋时”,就是主动地适应时势,及时抓住机遇,对原有的东西随时加以变通。适时则吉,失时则凶。要想求得生存和发展,必须“与时偕行”,“变通趋时”。《易传》还将“中”与“时”联系起来,把“时中”即因时而行中道,作为人的行为的准则。(六)裁成辅相

在天人关系方面,《易传》又提出了强调天人谐调的“裁成辅相”(《周易·泰·象》有“财(同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句)说。所谓“裁成”,即加以裁制完成。“辅相”,即遵循固有的规律加以辅助。认为圣人应在遵循自然规律的基础上,对自然加以辅助,节制调整,以成就天地化育万物的功能,使之更加适合人类的需要。《文言》传也认为,圣人掌握了《周易》的法则,其德行则与天地日月相一致,先于天时的变化而行事,对自然加以引导、开发,自然也加以顺从;于天时变化既发之后行事,则注意适应自然变化的法则。这便是“与天地合其德”。也就是说,人只能适应、引导、调节、辅助自然,使人与自然相谐调,而不能违背自然法则,破坏自然。

这种天人谐调论,既注重了充分发挥人的主体的能动性,在自然面前有所作为,又强调了必须尊重客观的自然规律,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是一种关于天人关系的全面的观点。(七)《易》与天地准《易传》通过对筮法的解释,探讨了世界的本原问题,提出“有天地然后万物生”(《周易·序卦》)的命题,以天地为万物的根源和基础,认为“天地交而万物通”(《周易·泰·彖》),“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周易·彖下》)。进而提出“《易》与天地准”(《周易·系辞上》)说,说明《周易》乃圣人仰观天文,俯察地理,效法自然现象及其变化的过程而制定的,是对天地万物的摹写,并非任意的创造。因此,《周易》就包含有天地间的一切道理。人们只要掌握了《周易》的法则,就可以“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周易·说卦》),“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周易·系辞上》)。

当然,我们还可以从《周易》对中华文化的贡献以及政治谋略、管理思想、道德原则等方面,揭示《易传》的丰富内涵。总之,《易传》通过对《周易》原理和筮法的解释,提出了一系列哲学观点、范畴和命题,论述了《周易》的基本原理,进而探讨了世界的本原,研究了事物的本性及其变化规律,提出了一些人类生活的根本原则,从而使《周易》这部古老的占筮著作走上了哲学化的道路。《周易》又成为讲宇宙人生根本原理的书。六、《周易》对后世的影响和意义《周易》这部古老的典籍,其流传已有近三千年的历史。在春秋战国时代,就已被人们视为重要的典籍,以后在长期的封建社会中,一直被尊为神圣的经典,其影响之深远,在世界历史上是少见的。从汉朝开始,由于儒家经学的确立和发展,《周易》被尊为《五经》之首,人们对它的研究,遂成为一种专门的学问,即易学。易学是对《周易》经传所作的种种解释,并通过其解释,形成了一套理论体系和不同的学术流派。在长期的流传过程中,《周易》对我国古代的哲学、宗教、科学技术、文学艺术以及政治和伦理生活、风俗习惯都起了深刻的影响。在中华元典中,《周易》对中华文化的影响,就其广度和深度说,没有一部典籍可以同它相媲美。

就中国古代哲学说,《周易》虽为儒家的经书,但其影响并不限于儒家领域。其他系统的哲学,也不同程度上从《周易》的研究中吸取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如魏晋玄学和道教哲学同易学的发展有密切的联系。就儒家系统的哲学说,《四书》所讲的内容,使用的术语和范畴,偏重于政治、道德问题,对自然观和宇宙观的论述比较贫乏。从《易传》开始,方为儒家哲学提供了一个较为全面但尚很粗糙的体系。汉朝以后,这一体系逐渐得到完善,到宋明时期发展到高峰。仅以北宋为例,据《宋史》著录,其解《易》的著作就有六十余家。其中有著名的哲学家,如李觏、胡瑗、周敦颐、邵雍、王安石、张载、程颢和程颐等;有著名的文学家和历史学家,如欧阳修、苏东坡、司马光等。宋明道学作为中国哲学的一种形态,从周敦颐到朱熹,再到王夫之,就其哲学体系赖以出发的思想资料和理论思维形式说,是通过易学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宋明哲学中的五大流派,即理学派、数学派、气学派、心学派和功利学派,都同易学理论结合在一起。他们对哲学基本问题的回答,除王守仁的心学外,基本上来于易学哲学中的问题。即使佛教中的人物,也援《易》入佛,或以《易》释禅。《周易》及其易学所形成的哲学世界观,长期以来,成为中国知识界和文化人用来观察和解释世界的工具。

应该指出,《周易》为中华文化的思想体系提供了一个基本框架。这个体系的要素包括刚健有为、中和思想、神道设教、崇德利用、天人谐调五个方面:其中刚健有为思想则是处理各种关系的人生总原则;中和思想主要解决人与人的关系,包括民族关系,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等人伦关系;神道设教思想主要解决人与鬼神的关系,即人道教化同宗教活动的关系;崇德利用思想主要解决人类自身的关系,即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的关系;天人谐调思想主要解决人与自然的关系。而这五个方面,以刚健有为思想为纲,形成了中华文化的基本思想体系。而这个体系的基本框架,就是《易传》提出来的。

总之,中国人的理论思维水平和智慧,在同西方文化接触之前,主要是通过对《周易》的研究,得到锻炼和提高的。《周易》作为中华文化的一个源头,对熔铸中华文化的基本精神,形成自己的民族特色,促进人类文明的进步,都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七、阅读《周易》应当注意的问题

总结历史上经学家和近代疑古派的治学经验,我们应该提倡以科学的态度和科学的方法阅读和研究古代的典籍。具体到学习《周易》经传,应注意以下几个问题。

首先,要将《周易》系统的典籍区分为经、传、学三部分,既要看到三者的联系,又要看到三者的区别,不能以传代经,或以学代传。从《周易》这部典籍流传的过程看,它经历了三个历史时期:《易经》、《易传》即《十翼》、历代易学。《易经》是周人占筮用的典籍;《易传》是战国时代学人对《易经》所作的解释,将占筮的典籍哲理化;历代易学是汉代以来的经学家和哲学家依据《易传》的解经原则,对《周易》经传所作的再诠释。经、传、学各自形成了不同的历史阶段,基于不同的历史条件和时代要求,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各具特色,不能混为一谈。如“太极”这一范畴,始见于《易传》,《易经》无太极概念。如黑白点河图、洛书,见于宋易,《易传》无此种图式。又如以春夏秋冬四时解释《乾卦》卦辞“元亨利贞”,见于汉唐易学,《易传》无此种说法。总之,经、传、学乃一历史的发展过程,各自受到其历史环境的制约。因此,学习和研究《周易》系统的典籍,要注意其所处的时代的特征,不能将后人的解释强加于前人身上,也不能将后人的解释一概视为经、传的本义。

其次,要对经、传、学中的术语、概念、命题以及理论体系,进行逻辑分析。因为《周易》系统的典籍,从卜筮之书,通过《易传》的解释和历代易学家的阐发,成为一部哲学典籍,从而建立起以经、传为核心的各种易学体系。采用逻辑分析的方法,可以揭示其理论思维的特征及其价值,从而给人以智慧,以锻炼和提高人们的理论思维能力,使其重新焕发生命力。如不进行逻辑分析,一部易学史便成了一笔糊涂账。比如“太极”这一范畴,在《易传》中是作为筮法范畴出现的,“易有太极”章是讲揲蓍成卦的过程。但这一过程表明,从太极到八卦,乃一连续和演化的过程,所以到了汉代,易学家们便将“太极”从筮法范畴提升为哲学范畴,视“太极”为宇宙的本原,即元气,从而提出了一个宇宙生成论的模式,到宋代周敦颐发展为《太极图说》,成为中国哲学中谈宇宙生成论的典型。到朱熹,又在程颐“体用一源,显微无间”的影响下,视“太极”为阴阳五行之理的全体,认为太极同两仪、四象、八卦的关系,不是母生子的关系,而是逻辑上的相互蕴涵的关系,并在哲学上导出“人人一太极,物物一太极”的结论,又将宇宙生成论引向了本体论。如果不对“太极”范畴进行逻辑分析,其理论价值就被湮灭了。

第三,要区分《易传》解经的两套语言。由于《易传》的特征是将《易经》哲理化,因而其对《周易》的解释,则有两套语言,即筮法语言和哲学语言。前者谈筮法问题,后者谈哲学问题,谈哲学问题往往又不脱离筮法问题。因此,我们阅读《易传》,要注意区分其所谈问题的性质。就其解《易》的两种语言说,所谈论的问题的性质可分为三种情况:一是谈筮法,如《系辞》“大衍之数”章,“阳卦多阴,阴卦多阳”章,“易有太极”章;又如讲“变动不居,周流六虚……唯变所适”等,都是讲筮法问题;又如《说卦》传中对取象和取义说的概括,提出乾坤父母卦说,亦是讲筮法问题。二是谈哲理,如《系辞》“易与天地准”章,“一阴一阳之谓道”章,三陈九卦章等,都属于哲学语言。三是既讲筮法,又谈哲理,二者兼而有之。这种情况较为普遍,而以《彖》、《象》二传最为突出,充分体现了《易传》解经的特色。《彖》传解经,采用取象、取义、爻位三说,解释“象辞相应之理”,是谈筮法问题;但解释一卦的卦义时,又谈天道和人道,又是讲哲学问题。《大象》传解经,主取象说,上半句解说卦象和卦名,属于筮法问题;下半句则依卦象讲人道,又属于哲学问题。总之,《易传》的两套语言,或言筮法,或言哲理,不同篇章各有偏重,但无论哪套语言,都不脱离筮法,或从筮法问题引出哲理,或予筮法以哲理的依据。因此,注意区分两套语言,同时,又看到二者的联系,对于阅读《易传》,认识其本来面貌,是十分重要的。

此外,研习《周易》还要发扬儒家人文主义的解《易》传统,从中“观其德义”,以提高自己的理论和道德修养,而不能热衷于占卜算命,因为《周易》的价值不在于占术,而在于其理论思维的内容。其实,用《周易》进行占卜,并不能预测人事的吉凶祸福,它只能给人以精神安慰。八、阅读参考书目《周易》一书文字古奥,言简义丰,令人难以理解,因此,学习《周易》需要依据前人的注释。而注解《周易》的著作又浩如烟海,一般读者不知从何人手。所以,有必要介绍一些有代表性的且易于找到的参考书目。《请来认识易经》(朱伯崑著,原载《国文天地》1991年4月,后收入《朱伯崑论著》,沈阳出版社1998年出版),此文从经、传、学三个方面,对《周易》一书的性质及其影响作了介绍。认为《周易》原本占筮典籍,但由于其理论思维的内容,又成为中国哲学和中华民族思维方式的先声。而《易传》则是穷理尽性之书,通过对筮法以及卦爻象和卦爻辞的解释,将古代的占筮典籍升华为哲学典籍,标志着先秦时期理性思维能力的高度发展;其所提出的理论思维,是中华民族智慧的结晶,在人类思想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历代易学又成为中华文化和学术的轴心,尤其对哲学和自然科学的发展影响甚大,为人类文明作出了自己的贡献。《周易古经今注》(高亨著,原为上下两册,上册《周易古经通说》,由贵阳文通书局石印,下册《周易古经今注》,由上海开明书店印行,后合而为一,修订重印,仍名《周易古经今注》,中华书局1984年出版),此书为诠释《周易》经文的著作。其“通说”部分着重对卦爻及卦爻辞中的术语进行解释,又对卦名误脱、来历、筮辞分类及占筮方法进行考订;“今注”部分则从筮书的角度,对六十四卦的卦爻辞分别进行了注释。其主要特点有二:一是力求经文原意,不受《易传》的束缚,“以经观经”;二是排除一切象数陈说。此书以文言文写成,长于文字训诂,考证充分,颇多新解,乃近人注释《易经》的力作。《周易大传今注》(高亨著,齐鲁书社1979年出版),此书为诠释《易传》之作,乃《周易古经今注》的姊妹篇。认为《易传》解经与《易经》原意往往相去很远,故当“以经解经,以传说传”。注释力求传文本旨,只讲《易传》固有之象数说,不讲《易传》原无之象数说。全书内容有三:通说、注解和附录。卷首《周易大传通说》,详论《大传》各篇的名称、作者、年代以及卦象与卦位、爻象与爻数等象数之说。注解部分则对经文和《易传》十篇分别作了注释。经文之注,先立“经意”,后陈“传解”,两相对照,以显示经传之异同。疏释《大传》,着重于文字的训解,并力图揭示其哲学意蕴。本书以文言文写成,但力求浅近明白,是学《易》者所必读之书。《周易全解》(金景芳、吕绍纲著,吉林大学出版社1989年出版),此书以义理学派的文化传统,说解《周易》经传全文,是一部贯通经传的解《易》著作。其解六十四卦的体例是:先以《序卦》释其卦名、卦义,再分别解释卦爻辞,最后以“总论”的形式,融会卦爻辞、《彖传》、《象传》,阐释其卦旨及其取象,便于读者从整体上把握全卦。认为《周易》实质上并非卜筮之书,而是一部哲学著作;《易传》的思想就是《易经》的思想,经传不可分,孔子即《易传》作者;《易经》的哲学思想即寓于六十四卦的结构之中。行文明白如话,分析深入浅出,解说义理,务求详尽,是一部相当严谨的解《易》著述。《易经白话例解》(朱高正著,台湾商务印书馆1995年印行,后收入《易学智慧丛书》,沈阳出版社1997年出版),此书以通俗易懂的文笔注解《周易》经文,是《周易》爱好者观象玩辞的启蒙教材。其特点有两个:一是发扬儒家解《易》的人文主义传统,以《周易》为修己治人,增长生活智慧和提高修养境界的指南,本此宗旨,注解六十四卦经文。二是依“彖爻一致”和“求通”的原则,将卦爻象和卦爻辞视为一整体,每卦体现一中心观念,并贯通于各爻之中,以此阐明六十四卦所蕴涵的人生哲理。其对经文的解释,严格遵循《易传》的体例,不依傍后来易家提出的种种条例,勇于求新,又不违古训。行文朴实简练,直申义理,无旁征博引、令人生畏之感,并结合历史和现实问题阐发经义,适于当代学人阅读。《易学漫步》(朱伯崑主编,台湾学生书局1996年印行,后收入《易学智慧丛书》,沈阳出版社1997年出版),此书对《周易》经传,易学的分期和流派,易图的产生和演变,易学的基本范畴,易学的思维方式,以及易学与哲学、道教、人伦、科技、医学、审美等关系作了概括论述,为现代人提供了一个完整而准确的易学框架,是海内外率先构建易学体系的著作。行文简洁而明快,说理深入浅出,娓娓道来,乃初学者研习易学的最佳门径。

《尚书》说略

刘起釪一、先秦最早的《书》:残缺的古代历史文献、孔子教授门徒的课本《尚书》是我国最早的一部历史文献。它是我国进入文字记载的历史时期以来最早的三个王朝夏、商、周的最高统治者在政治、军事、思想文化等活动中所形成的一些讲话记录、文告以及少数几篇根据流传资料整理加工编定的文件。

由于古代统治者重视文书工作和史事记注工作,就形成很多文书和史料。《左传·庄公二十三年》说:“君举必书。”《礼记·玉藻》说:“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但《汉书·艺文志》作“左史记言,右史记事”,郑玄《六艺论》作“右史记事,左史记言”。虽所说左右史官职掌刚好相反,但君主左右的史官要随时记录君主的行事和言论则相同。所记行事的成果即王朝编年史,后世见到的是《春秋》及《竹书纪年》;所记言论的成果就是诰、誓、命、谟等篇章,后世见到的是把这些篇章汇编而成的《尚书》及《逸周书》等。

夏、商、周三代共历时一千八百年或近两千年,统治者进行各种活动,发出各种讲话、诰令,既然“君举必书”,则数量必然是很多的。汉代纬书《尚书璇玑钤》说孔子求《书》得三千二百四十篇,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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