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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0 23:5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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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拓

出版社:现代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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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双探

神经双探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神经双探作者:马拓排版:红枫出版社:现代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9-01ISBN:9787514362756本书由现代出版社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序

有天编辑突然跟我说:“你应该给自己写个序!”

我说:“为什么啊?”编辑说:“因为你这一本写得超好啊,又燃又帅,老带劲儿了。”

于是我赶紧写完,告诉了她,她第一反应是:“你……竟然真写了。”我:“不是你让我写的吗?”

编辑:“客气话听不出来?”

我:“你去死吧。”

编辑:“那要怎么办?我版都排好了,加不进去啊。要不放在你下一本里吧。”

我:“那下一本你就是阴险毒辣四处作妖妈妈桑气息冲天的幕后大boss。”

编辑:“赶紧发给我,办法总是有的。”

头一次给自己写序,我很紧张,也分外荣幸。

当然我也没给别人写过。哈哈。“只有警察知道”这个系列写到第三本,感悟有很多。其实这个系列属于越写越失控那种,因为孙小圣和李出阳这对CP精力太旺盛,有种“谜之亢奋”,所以有时故事落地之后我自己都被他们兜晕了。你想啊,孙小圣是神经质傲娇小衰神,李出阳是高智商冷艳大少爷,这个看那个装逼,那个看这个低劣,光斗嘴就能斗半本书。于是就有读者跟我抱怨,说第二季里案子少,不过瘾。于是在这一本里我狠狠地扳正了这俩人的臭毛病,让他们乖乖破案,俩人凑一块儿容易走火儿,那就拆开来给我单独查案,情节需要时再给我合体。最后我发现效果真的超棒,故事好立体啊,视角好多元啊,整本书就一华丽丽的镶钻大迷宫啊。更难能可贵的是,小圣与出阳在这一本里也都把自己讨喜的一面展现了出来,各自都爆发了破案的洪荒之力,不再靠双方互蹭存在感体现CP价值了。还有一个值得自卖自夸的是,这本书的案件真的都很有意思,破获过程也挺曲折,具体我就不剧透了,反正呢我认为还是没有尿点的。另,你们看完后喜怒都可以向孙小圣和李出阳表达,我不担责任,嘿嘿。

还有人问我,你是孙小圣还是李出阳?我说,我是一个从孙小圣向李出阳进发的人。但说真的,我又没有孙小圣脸皮厚,能周旋。我顶多是一个装在套子里的孙小圣,平时糗事也不少,但糗也糗不出个境界。打个比方吧,我给女事主做笔录,问女事主多大岁数,人家告诉我今年四十八。然后我就傻呵呵地顶着人家怨念的目光改称阿姨了。这要搁孙小圣身上,这货肯定还一边叫着美女一边夸人家冻龄呢。和李出阳我就更比不了了,他老人家那细腻的心思,分分钟能搞定各种套路。哎,不说这个了,我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垫钱给挨打的事主看病然后又忘开发票的事。好肉疼 啊。

很多读者问我书里年轻警察们的插科打诨都是真的假的,这个我要很正经地回应一句:当然都是真的!因为警队里见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基层,形形色色人生百态,故事老丰富了,段子就成筐成筐地来了。微博上那么多警察段子手,哪个不是经受了各种笑料的考验。所以我们的笑点必须很高,绝不能在出警时崩了,但茶余饭后就像刚从德云社出来一样,个个逗逼得不行。有一回出警,报案人脸上蹭满了奶油蛋糕,我真是运足了内功在憋笑啊,回来后脖子都粗了一圈。我的意志力就以这种方式慢慢变强大了……

这个系列写到第三本,现如今满满的都是感情。当初可没有这么放长线,就是想写一个喜剧与悬疑推理相结合的东西,可以矫情但不能尴尬,可以琐碎但不能凌乱,于是东西就出来了,主要人物也就呱呱坠地了。现在看看这第三本,我觉得自己真是为他们操碎了心啊。我老是在想孙小圣你能不能正常一些?少些犯贱多些睿智。现实告诉我他办不到,多动症体质,没治。于是我又想李出阳你能不能实在一些别老装逼?现实告诉我要慎重,他不装逼就不破案了,那我找谁当智商担当呀。所以你们瞅瞅,我为了调和这俩人,死了多少脑细胞!当然,第三本还出现了几个新人物,亮点也很大,尤其是二队探长刘洵,是我很看好的一位家伙,可以说他是我的化身,一会儿被小圣和出阳欺负,一会儿又成功翻盘去虐他们。爽极了,我要感谢他。

对于老读者,我要衷心地朝你们鞠躬,是你们的支持让一个喜剧破案故事会的系列慢慢走向成熟。这个系列我会坚持写下去,因为它有很多既蠢萌又超富逻辑感的老粉丝。对于新读者,我要敬告你们,这个坑好大啊,人物都好损啊,案件都好接地气儿啊,所以你们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去迎接一个又一个惊天大包袱。如果这个系列哪天出周边,我就提议制造一批头盔。

好了,饶舌过多画风又该变了。希望你们能享受这一季新鲜出炉的故事,一扇闪耀着智慧小火苗的大门正向你们徐徐开启。门边有个提示牌挺温馨:笑点过低,谨慎入内。马拓2016年8月于北京  第一章 新娘囚室

人人都有隐秘之苦,不为外人所知,我们常说人冷若冰霜,其实他只是黯然神伤。——《犯罪心理》

密闭空间的犯罪,到底是怎么实现的?

八个素不相识的人来到一座海岛上,接待他们的只有一对管家夫妇。正当众人欢声笑语地来到了餐桌前食用晚餐时,十人之一忽然死亡……在接下去的每天,都有人相继死去。

这座海岛像是被人隔离了一样,剩余的人无法逃出这里,在这密闭空间里,他们唯有找出凶手,才能获救。

可是,谁是凶手呢?海岛上除了这十个人,没有别人了,所以,凶手就藏在他们中间。他们彼此怀疑着,到最后,无人生还。

这是阿加莎·克里斯蒂所著的长篇小说《无人生还》。她告诉我们,无论是怎样的密闭空间,只要有人,就有可能犯罪。1

一缕新鲜的阳光横进刑侦支队硕大的会议室里。会议桌前站着一个腰围雄壮、臀围霸气、摘叶飞花皆可伤人的干练女性。距离她最近的,是一个细脸猴瘦、挤眉弄眼、戴上紧箍咒就能去取经的年轻刑警。俩人放一块儿,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星球的物种。

女的叫王艺花,是支队新来的一把手。男的叫孙小圣,是警队千载难逢的一朵奇葩。两个都跟花沾边的人物,就在这么一个秋光和煦的早上,共同醉人地绽放了。

事情是这样:孙小圣他们三队的探长老薛得了脑垂体瘤,入院前拜托孙小圣照看好他在办公室养的两条小金鱼,尤其是要定期喂食和换水,一旦出现任何差池,拿他是问。不料小圣忘个精光,一周后发现金鱼都饿得在缸里玩漂移了,才火急火燎地给鱼喂食换水。他也没有家伙事,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废弃的大水杯舀出了半缸水,端去卫生间倒,刚走到半路就被同事召唤进会议室,说要给全支队人开个见面会。小圣进屋后发现王队长正在大讲人生哲理和职业鸡汤,圆桌边的有利地形都已被大家占据,只剩下她身边一个座位还空着。小圣硬着头皮坐下,感觉坐到了一头河豚身边,前景很不美 妙。

果然,不多一会儿河豚同志讲话讲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去拿自己的杯子喝水,没摸对,攥起了小圣的杯子,小圣刚要大叫,半杯子鱼缸水就被她灌进了嗓子眼儿。

小圣向后一仰,感觉整个屋子的空气瞬间都被抽空了。

王艺花深咽一口觉得不对,发现拿错了,眯着眼朝杯子里看,“这是什么水?怎么腥气得很?”

小圣说:“啊!我嗓子疼,泡的荸荠水。”“荸荠呢?”“……榨成汁儿了。”“你为什么嗓子疼?”

还好小圣精灵,眼珠一转,“薛队这些天不在,临走时他把队里的工作交付给我,我熬夜整理我们队案卷,晚上抽烟就抽多了。”他说完在座位里直了直身子,尽量不去看队员们恨不得要把他五马分尸的表情。“好,很好,年纪轻轻,觉悟就这样高,前途不可限量。”花姐捧着小圣那杯原生态的进补极品眉飞色舞,继而做出一个重磅决定,“你们三队薛队长要做个手术,虽然周期不长,但也必须有个代理探长来给你们队的工作牵头,我尊重你们薛队的安排,就先你来吧。另外少抽烟多思考,给手下人做好表率!”

小圣回到办公室就做了个超级英雄的姿势。从警好几年了也没捞上个官,今天终于捡到半个,这可是从警生涯中最帅的一笔。屋里除了他还有五个人:黑咪,超级奶爸加小圣的铁瓷;苏玉甫,高贵冷艳技术宅;樊小超,天然呆理工眼镜男;金银灿,中性风温柔大姐大;王木一,方脸软萌实习小妹。

孙小圣的同窗兼假想敌李出阳不在,李出阳歇年假去了,所以孙小圣觉得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李出阳就算准备了一辈子,但他没机会,所以只能被小圣狠狠压制。

小圣爽啊,一高兴说漏了嘴,告诉大家他趁李出阳不在,在他的饼干盒子里塞了一块快用完了的肥皂片。

大伙被狠狠雷住。谁都知道李出阳是跟他大吵一架后才歇的年假,没想到他追着人家屁股挑衅。黑咪问:“呃……我就想问问,你这意思是让他捡肥皂?”“没那么深刻,让他拿肥皂洗洗嘴,别整天那么犯贱。”

苏玉甫说:“还是聊聊老薛的病情吧。”

小圣说:“那没事,他这是早期,据说都不用开颅,从鼻子里捅个东西进去把瘤捣碎了吸出来就行了。”

王木一缩着肩膀,“怎么听着比开颅还可怕。”

小圣不爱听,“怎么可怕?就和你挖鼻屎差不多。”

一屋子人正在胡扯,就见二队新来的探长刘洵进来了。刘洵如今可是个话题人物,初来乍到又来头不小,是被花姐从外分局带过来的,属于空降部队。小圣不喜欢这种刷脸族,而且从外表看上去,他那副衣冠禽兽的德行特适合当那种潜伏在正能量队伍里的反派。戴副小眼镜看着斯文秀气,下巴偏又留着一抹小胡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男 的。“哟,刘探长来了。刘探长,花姐跟你说了吧,今儿早上我们还帮你们出了一个案子呢,因为案发时间还没到十点,我们三队还没到接班的时候呢。”小圣觉得既然来了,就先聊正事呗。

刘洵微笑致意,“我也是来说这事的。谢谢友情赞助,当时我们正在别的地方出案子,所以一时腾不开人。现在那案子嫌疑人我们已经接过去了,正做笔录呢。”“哦,那就行,客气客气。”小圣想,现在自己和他平级了,说话也不能太愣,省得卷入险恶的政治斗争。

小圣就坐下了。

一屋子人也就都各司其职了。

刘洵站在饮水机旁边没动窝。大家下意识不往那边看,场面有点儿尴尬。小圣一歪头,“咋了刘队,还有事?”

刘洵想了想,走到小圣桌子前坐下,上烟。小圣不太适应,心想:你这甭管是套近乎还是赔不是,都好露骨啊,虽然我已是领导之身,但也受不了这么明显的形式主义 呀。

然后小圣接过了烟,嘿嘿笑了笑,跟出门捡钱了似的。“谢谢刘队。”“别客气,孙队。”

小圣心说:这位同志我之前有所误解,以后可以重点提携一下。“孙队,有个案子我想请教你一下,你也知道,我以前不是搞命案的……”

小圣明白了,这货原来是拜佛取经来了。“是早晨我们出的那个案子?嫌疑人不是都撂了嘛。”“不是,是当时我们出的另一起案子。”

小圣心想:合着一早上你们自己都玩不转案子?那还在这儿占着编制干吗?一伙子人干脆就地解散去饭堂帮厨得了!

刘洵收起讪笑,面贴小圣,“不是我说,这个案子真的很奇怪、很邪乎、很诡 异。”

小圣用不为所动来表现自己的专业权威。“比早上那个案子还难?那可是个杀人案呢!”“当然,你们早上破的案子和我要请教你的这个案子,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刘洵的语气越来越像讲鬼故事了。

一屋子人都凑过来了,原来大家伙儿都在偷听呢。“什么案子啊?”小圣想,这家伙现在这么一搞,自己不出手都不行了,完全陷入了被动。果然是嫡系有毒!“一起密室杀人案。”刘洵表情凝滞,掷地有声。2

大家开始听刘洵讲案情,准备随时进入头脑风暴模式。小圣却想,万一案子很简单,他就直接指出凶手,然后帅气地带领属下们作鸟兽散。

案情是这样:早上刘洵出警,在城西北处一个高档小区里发现一具女尸。死者名叫岳爽,二十八岁,样貌姣好,是古城挺有名的青年漫画家,因为嘴角有颗美人痣,所以笔名叫“痣在必得”。这个岳爽入行挺久,近些年刚红起来,有自己的出版物,同时还在三家杂志上连载着职场言情漫画,积累了不少对未来充满畅想的年轻粉丝。如今她突然死于自己家中,自然引爆了整个二次元圈子,微博微信上甚至已经有狂热者为她满屏点蜡烛了。“等一下,你是说,发现尸体的房子,是她自己的?”小圣打断。“对,是她的未婚夫尹哲谦为她买的,两人刚订婚,还没举办婚礼。”“尹哲谦……”黑咪重复了下,“是打羽毛球那个尹哲谦吗?”“对对对,就是他。”“天哪,他原来可是我的男神呢!”辣妈金银灿两眼放光。

这个尹哲谦原来是省羽毛球队一个挺有名的运动员,拿过全国冠军,退役五年多了依然很有知名度,在省内还算个本土运动员的标杆,现年三十五岁,在古城体育中心教羽毛球,貌似混得很一般,不过也是意料之中。据说尹哲谦后期伤病缠身,在几年前取得省冠军时已是强弩之末,然后直接宣布退役,搞得他当时所在的省队很是被动。于是急流勇退的尹哲谦最后连个教练也没捞上,现今只能在私人办的羽毛球班里教年轻人打球,算是彻底告别主流体育界了。不过这个尹哲谦好像也挺知足,不折腾不炒作不抛头露面,几年来唯一的新闻就是和新晋美女漫画家岳爽准备步入婚姻殿堂,没想到台阶还没迈上去呢,岳爽就死在了自己家里。尹哲谦痛不欲生,跪求刘洵追凶。

这个岳爽死得吊诡,所有门窗都是反锁,她本人就被勒死在卫生间。房间内目测没有财产损失,甚至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尸体也没有被侵犯的迹象。不过从现场地板的痕迹来看,尸体有可能是从客厅被移过去的,但具体轨迹不明,也没有发现什么其他可疑的足迹或者指纹。“怎么可能除死者之外没发现任何人的痕迹?难道岳爽家除了她就没人进去过?她是空巢老人啊?”小圣狠抓漏洞。

刘洵说:“技术队去看过,当然也发现了一些别人曾经留下的痕迹,有一些模糊了无法提取或者辨认,有一些是岳爽的未婚夫尹哲谦的指纹,但目测和作案好像没什么关系,而且那幢房子是尹哲谦买给岳爽的婚房,出现他的痕迹也很正常。所以我们还没有正式传唤尹哲谦。”“没有发现作案工具?”“没有。”“监控录像呢?”“也没有。”

大家把该问的都问了,眼睛全朝着小圣。小圣想,这主心骨也不是好当的啊,幸亏自己还预留个万全的问题:“那,嫌疑人排查了吗?有几个?”他想,如果刘洵说有,那还能周旋一阵儿,如果他说没有,那就直接给他轰出去补充工作。

刘洵接下来就越来越像是做汇报了。他说他和他的队员们走访了很多人,包括尹哲谦、小区里的保安、岳爽的闺密等人。刘洵从侧面了解到这个岳爽其实是个蛮风骚的人,勉强的才貌双全吧,接触的圈子比较多,跟谁都混个脸儿熟。她跟尹哲谦相识就源于一场文体界的聚会,就是名人间见面后不管认不认识都各种自拍修图发微博的那种。当时还是她主动留的尹哲谦电话,外人看都是互相勾搭玩弄的节奏,没想到俩人竟修成了正果,差点儿就成就了一段佳话。于是乎网上各种脑洞大开的分析就满天飞了,刘洵试读了几篇报道,还真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首先,爆料人说岳爽早就劈腿了。劈腿对象不是别人,竟是尹哲谦原来的队友马超。这条爆料虽狗血但有迹可循。马超何许人也?当初和尹哲谦齐名的省羽毛球队队员,现如今是省里一家体育公司老总,体态发福脑袋谢顶,标准的民营企业家。更耐人寻味的是,马超和尹哲谦还因为一场让球风波闹得体育圈里沸沸扬扬。爆料帖子这样说:马超当年风头逊于同期的队友尹哲谦,一直想用个省冠军给自己来个差强人意的谢幕,因为他和尹哲谦几乎都能毫无悬念地进决赛,于是便和当时的教练一起做尹哲谦的工作,让他发扬发扬风格。尹哲谦却没同意,在那场都是两个人的谢幕战上,削了马超一个二比零。从此两人一个归隐一个经商,再无交集。

而且帖子还说,之所以怀疑岳爽和马超搞到了一起,是因为知道马超在微博的非实名账号,而两人又同时发过一些旅游、美食、圆月的照片,以及都在很相近的时间段里发过一些惆怅或者蛋疼的感慨。刘洵被爆料人这种细致入微的革命工作所打动,赶紧寻踪而至,发现那个所谓马超的账号已经注销,只剩下网上一些似是而非的截图。到底是有人造假抹黑还是确有其事现在还不好下定论,总之他发现这摊水不仅深,而且臭不可 闻。

小圣自恃通透,三角关系都是雷区,血肉横飞那是迟早的事。“那尹哲谦知道马超和岳爽的关系吗?”“我个人感觉他没有察觉,因为他周围的同事和学员都说他和岳爽婚事还是一切照常,他自己也没出现什么异常状况。案发时这个尹哲谦正参加学员的一个生日聚会,然后好像出现了什么食物过敏,在医院输了几个钟头的液,直到今天凌晨——算是有不在场证明吧。马超这边则有些奇怪,我们发现岳爽在死前曾经给马超发过一条消息,内容是这个。”

刘洵举起手机,上面是一条微信截图,里面赫然有一句话:婚事拖不下去了,今天尹不在,你赶紧过来跟我合计一下,别打电话,不方便。

看来爆料是真的了,一旦昭然天下,势必又是舆论的超级热点。大家显得都很兴奋……或者说是八卦。“那马超去了吗?案发时他在哪里?”樊小超推着眼镜问。“法医推断岳爽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二十三点至今天的一点之间,而保安报警时间是在昨天二十三点四十分,我到现场时是不到一点,这个时间,我们在楼下见到了马 超。”

马超自称是接到了岳爽的信息后才从住处赶过去,没想到还没上楼,便听说楼上发生了命案,再一细打听竟然是自己姘头,知道摊上事了,主动来找刘洵解释。马超已经不是当年为个省冠军求爷爷告奶奶的马队员了,现如今是知名企业的马老板了,小皮包一挎大皮鞋一蹬,卡地亚的皮带扣晃得刘洵直眼晕。他反复说着自己刚刚到楼下,不信可以和单元门口保安求证。别说岳爽在楼上死了,就是岳爽在楼上成仙了都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目前刘洵所述的怪案就是这样:知名漫画家岳爽死在门窗都反锁并且没有特别可疑痕迹的室内,未婚夫尹哲谦和情人马超看上去都有不在场证明。

小圣邪魅一笑,“这并不复杂。如果不在场证明都是真的,那就是说凶手另有其人呗。况且从外面将门窗反锁也是有一些手段能够做到的啊。刘队不要惊慌。”

技术宅男苏玉甫做了个赞同的手势。这个助攻好!小圣心里给满分,然后又去看刘 洵。

刘洵的脸不知又被哪儿过来的阴影遮住半边,“这些,都不是最蹊跷的。”“还有啥?”“据岳爽所住单元门口的保安说,岳爽在昨晚二十三点出头的时候,曾经出过门,并且保安就再也没见她回过家。”

大家都等着刘洵说下文,没想到刘洵双手一摊,表示这就是全部线索。他的动作表情还挺有感染力,好像一个变戏法儿的把什么道具变没了,手里只剩下一团挺魔性的空气。谁要是不惊讶,谁就是走神了。

死者根本没在家。没在家的死者死在家里。没在家的死者死在反锁的家里。这就是刘洵上门讨教的怪案。

大家都不言语了。屋子里好像能听见脑细胞开锅的声音。“我明白了,”实习妹子王木一率先发声,跟见了活鬼似的双目瞪大,“现在首要的问题不是凶手怎么离开密室的,而是死者怎么进入密室的!”“保安的话也未必可信,而且看错了、看岔了、看漏了的情况很多,这个不算难题。”孙小圣继续发表谬论。“那你有啥高见啊?”黑咪问。

小圣琢磨了一会儿,脑内空空,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安乐椅神探的潜质,于是装作很有决策地站起来,指挥着包括刘洵在内的众人,“我们还是要出去走访一下!”3

他们首先来到了岳爽所住单元的门口。这幢小区果然高档,一水儿的东欧式建筑,宽阔霸气,风格和部署都向莫斯科红场看齐,每个单元门口都有保安登记把守,进去的访客除非有业主跟随接应,否则必须实名登记。接待他们的两个保安长期负责这个门洞:一个叫郑勉,圆脸大耳,约莫五十岁年纪;一个叫禄八弟,刚二十出头,清清秀秀的,生瓜蛋子一枚。郑勉好像是个自来熟,小圣他们一行人刚进来他就笑脸相迎,指着为首的小圣说:“嗬,您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小圣确实被冻得手凉脚颤,打着哆嗦嘴硬道:“不冷不冷。”然后指着刘洵,“您认识他吧?昨晚来过。我们是警察,我姓孙,来调查一下昨天的案子。”

郑勉面向刘洵,“您又来啦?”

刘洵点头,皱着眉头四处打量,好像心理上对这个地方有阴影了。

郑勉又去跟后面的黑咪等人搭话:“用给你们叫一下我们经理吗?”

这会儿后面的禄八弟冲刘洵一溜风地小跑过来,“我认得您,刘队长,昨晚就是我报的案。”

小圣一看郑勉又去问樊小超和苏玉甫等人喝不喝水、用不用坐下等客套话了,刚想问禄八弟一些问题,发现他又跑到前台奋笔疾书写着什么。禄八弟抬头也发现小圣在看他,挺不好意思地招呼了句:“您稍等啊,昨晚就忙叨那个事,我好多工作没做完,不过很快就补上了。”小圣刚要冲郑勉问什么,就见他老人家已经跑到工作室去取纸杯子了。小圣想,高档小区的门卫就是讲究,任劳任怨热情奔波,秒杀现在好多不消费就摆臭脸的服务行业。

小圣等人正被晾着,忽闻门口有人大声说话,隔着影影绰绰的人看去,原来是一位穿着保洁员工作服的大姐在单元门口吵嚷了起来。小圣赶紧出去查看,发现一位头破血流的大姐正坐在花坛上跟杨三姐告状似的嗷嗷抹眼泪,一旁灿灿正手忙脚乱地掏纸巾给她止血。灿灿小声告诉小圣:“是这幢楼的一个保洁员,看样子好像跟岳爽认识,听说岳爽出了事,跑过来哭丧,两步道没走好,在门口摔了个大马趴。”

小圣低头问大姐:“你是岳爽的亲戚啊?”

大姐摇头,猛一抬头,吓得周围一圈人皆后退一步。“那是……老乡?”“不是!”“那您是她的……”“她是业主我是保洁,我们是朋友!”

小圣想:不应该啊,岳爽野心那么大眼光那么高,还有这么一位金兰姐妹?

待大姐稍事休息后,她才跟小圣等人道出原委:她姓高,人称高姐,原来她跟岳爽也并不认识,毕竟圈子不一样,而且岳爽平常看上去眼睛都长在头顶,不可能跟她这种人有什么接触。后来一天晚上岳爽喝多了,走着梅花桩回家,可能脚下一绊不知怎么就躺进路边树坑里了。正巧赶上下班的高姐路过,赶紧把她从那片最适合上演强奸猥亵的小树林里拖了出来,安全送回了家。事后岳爽感念高姐的行侠仗义,所以每每家里有废旧衣物或是剩余的生活用品都会想着让高姐过去拿。高姐自然也是受用极了,自此每回路过小树林都会多看两眼还有没有别的“失足少女”可以搭救。“真的假的呀?”王木一似信非信。她和大家一样,都没觉得岳爽有一颗知恩图报的心,否则怎么还会在尹哲谦给她买了房子的情况下给人扣绿帽子呢?“我说的都是真的呀!我现在的卫生巾还是她给我的呢!”大姐几乎要起身证明了。大家赶紧下手按住。“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咋就被人害死了呀!”高姐又哭天抢地起来,脸上血泪混搭,颇为惊悚。

小圣本来还想问高姐一些问题,但见门里面郑勉正向他们招手,好像是茶沏好了,请他们进去开展工作,于是交代王木一先带大姐去医院包扎下伤口,然后直接带她回单位做笔录。

进到前台后,郑勉逐一给各位递水。禄八弟也忙完了手头工作。小圣面目严正,“你先跟我说说昨晚你所发现尸体的情况吧。”“那从哪儿说起呢,孙大哥?”

小圣想:这个禄八弟岁数虽小,但很上路嘛,刚说第一句就热乎上了。小圣想了想,说:“只要是昨天关于岳爽的情况,你都跟我说一说,直到你发现尸体报警。”

这个禄八弟心眼儿挺活,眼睛贼亮,说话也跟东北人似的伶牙俐齿。他说昨晚上他跟他师傅郑勉在前台,晚上六七点的时候接到了个岳爽的电话,她说自己脚扭了,打车到门口,想让禄八弟出来扶自己上电梯。禄八弟赶忙出来,发现她走路一瘸一拐,于是扶着她乘电梯到了她自己居住的二层。

孙小圣瞪了刘洵一眼,意思是这么重要的线索怎么不说,太水了!刘洵气短,走到门口抽烟,趁机重建一下几乎要被小圣彻底摧毁的自信。

禄八弟继续说,昨晚岳爽回房间后他就继续回到前台和郑勉工作,二十三点的时候,他在前台又接到岳爽电话,说要出门,需要他扶她到单元门口。禄八弟赶紧上门服务,将岳爽扶到了小区院子里,送上出租车后自己才回去继续工作。

不久之后禄八弟例行去每个楼层巡逻。当他巡到二层路过岳爽所住的206门口时,听见里面有人叫了一声。禄八弟心下一惊,知道有异常状况,赶紧上前敲门,里面却又是一片死寂。八弟赶紧用手台叫了师傅郑勉上来,两人试图联系了岳爽,却发现她手机是关机状态。为了确保万一,八弟让师傅候在门口,自己则赶紧跑到物业取了这幢单元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后则发现岳爽已经陈尸在卫生间里。“之前你们发没发现有可疑人员出入这个单元?”“我们只管进来的人,是业主接的就让进,访客如果没有业主陪同则必须登记。而离开什么人,我们一般不关注。昨晚我和师傅并没有发现有除业主之外的人进来,哦,如果排除掉后来那个夹着皮包姓马的胖子的话。”

他指的是马超。看来这小子心还蛮细,连上楼未遂的人都记得。小圣这样夸他,禄八弟反而很不好意思,“也不是,这个马胖子以前也来找过岳爽,不过次数不多,所以我对他有印象。”

小圣闻到一股子狗血的腥气。文体圈真该整整风啊。

这会儿郑勉给小圣端过来一杯水,小圣顺势打开手机滑出一张尹哲谦的照片问他:“这个人是业主吗?他昨晚来过吗?”

郑勉眯眼看了几秒,还没说话,禄八弟在一边反问:“这个……是岳爽的男朋友吗?姓尹,以前打羽毛球的那个。”“是呀,你认识他?”刘洵一边擦着眼镜一边朝禄八弟走过来。

禄八弟好像又被刘洵问得动摇了,一时没话。郑勉这会儿好像想起来了,朝刘洵说:“啊,刘队长,我想起来了,这个尹哲谦也是业主,岳爽住的房子好像就是他买的。但是他昨晚没有来过。”

禄八弟这才跟着点头。

小圣跟警犬闻到白粉儿似的警觉起来了,使劲盯着禄八弟,“怎么着,你不是一直在前台吗,看没看见谁还得靠你师傅提醒?”

禄八弟摆摆手说:“您误会了。我们这里有个规矩,一个保安员值夜班,另一个在十二点前把每层巡一遍就可以回宿舍休息。昨晚我师傅值夜班,那十一点多时我肯定就在巡逻啊,那时候前台就他一个人,所以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前台,我当然就不敢给您特别肯定的答复。”

师傅郑勉连连点头,差点儿举双手起誓,“没错没错!孙警官,我保证我从始至终没见过这个尹哲谦。”

好像也没什么破绽。小圣捋着下巴原地走了走,问禄八弟:“你怎么知道当时岳爽的房门是反锁的?”

禄八弟答:“因为我们这个小区的住宅门都是统一的,如果从外面锁,是完全拧不动的,而如果是从里面锁,门锁能够拧动一半。我当时拧了岳爽的门把手,发现那门就是反锁的,我就猜里面可能有什么人出现了状况,赶紧叫了我师傅过来。”

郑勉在一边做补充:“是呀,但是我过去了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怕万一真是有刑事案件,破坏了你们警方需要的脚印呀、指纹呀。所以我们俩一合计赶紧先把门打开,如果真有状况赶紧报警。这不,还真是碰见死人了。”

刘洵朝小圣咬耳朵,“确实,我们只在岳爽房间玄关那里发现了这两个人的足迹。卫生间离大门口不远,又开着门,他们应该是探头瞅见了尸体于是就赶快报案了。”“你们这座小区安保级别这么高,有多少监控探头啊?”“只有电梯里有。”“怎么会?我家那老小区都是无死角拍摄了,你们这儿这么高档不应该啊。”小圣不甘心。

禄八弟意味深长一笑,“这您就不知道了。就因为这小区高档,住的都是些名流啊有钱人啊,所以才不能装监视器——都讲究个人隐私嘛。您想啊,哪个大款要是金屋藏个娇啊,哪个大明星想隐个婚啊,这不全在物业曝光了。要处处都是监视器,回头上法庭都是证据啊,哪个有钱人还敢买这儿的房子。”

无懈可击,而且深谙世事。“那就把电梯监控调出来给我!要昨晚岳爽上下楼的那两段!”小圣挥手下令。

樊小超带着禄八弟一溜小跑出去落实工作。

该问的都问了,案情果然朝着刘洵渲染的古怪方向走去。小圣有些烦躁,随手拿起前台上一个本子,想看看最近有没有可疑人员的登记记录,却发现拿错了,那不是登记本,而是禄八弟的日记本。禄八弟不仅是看上去的活泼热情,生性应该也挺文艺,日记都记得妙语连珠,好多小情绪发泄得特有意思:比如什么哪个菜花头的大妈让他帮着提水果,袋子沉得反常,最后才发现里面还有个新买的哑铃,自己被深深地套路了;又比如哪个皮肤黑得跟非洲人似的大叔泡到了六楼一个冰肌如雪的长发妹子,这俩整个一黑白无常啊;又比如某天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访客不做登记就要往楼道间闯,他上前去追,对方竟然开成了消防栓的门,脑袋被灭火器磕了个大包。小圣看得发笑,郑勉跑过来直劝小圣别往下翻了,小圣一边躲他一边翻到最新的一页,发现上面写道:

今天,就在刚刚,又来了几个自称警察的家伙。为首的那个自称姓孙,尖嘴猴腮自来卷,走路都跩跩的,就跟弼马温当上了人大代表似的……

小圣的笑容凝固了。

后面还有形容苏玉甫的:头大身子小,有点儿像刚从游泳池里捞上来。

形容王木一的:我从来没见过脸这么方的女孩儿。“我的世界”真人版?

形容樊小超的:这个人脸上的青春痘把十二星座都排列全了。

小圣心想:怎么会有如此毒舌之人,我们好好的一队复仇者联盟阵容,愣被你写成了江南七怪啊。“孙警官别见怪,这个孩子就是有这么个癖好,老爱瞎记瞎写些东西,说什么现在各个行业都能出网红,网红就出书啊,医生出书,警察出书,城管出书的,他说哪天他也要写一本保安的书。这不,靠着损别人给自己积攒素材呢。”

要不是郑勉讪讪地把日记本抢走了,小圣真想把它影印个一千份,分发到每个小区业主手里。到时候小区里一定比过年还热闹。

为缓解尴尬,郑勉主动去物业拿了钥匙,带领小圣等人来到案发现场勘查。

其实也没什么好查看的,尸体已经拉走了,地上只剩下粉笔画的白线,小圣也不懂得痕迹检验,无非就是看看户型和空间结构罢了。但小圣还是一丝不苟地指挥大家穿了鞋套鱼贯而入,在各个门窗处认真观察一番。

岳爽家是典型的塔楼户型,大一居,南北不贯通,但客厅和饭厅非常宽敞,属于一进去就别有洞天的那种。客厅的西侧分别是卧室和厨卫。高档住宅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不论户型多小,整体面积却都很大,好像是一只小笼包子扔水里被泡发了,虽然不解馋但是很解饿。小圣粗粗算了一下,这间一居室起码七十多平方米,装修和家具都很考究,整体没个三四百万还真下不来。看来尹哲谦为了女朋友应该是倾其所有了。

住宅里的两扇窗户是客厅的落地窗和卫生间的推拉窗,都是反锁状态。卧室推门出来是厨房,厨房对面便是卫生间。岳爽的尸体是在卫生间被发现的,但整个身子并没全进去,双脚露在外面,大头朝下单臂在前,跟要游泳似的。这说明尸体并没有被隐匿好。小圣觉得挺奇怪,既然凶手可以反锁门窗安然离开,说明一定是有一套缜密的手段,那他怎么在处理尸体的环节上如此敷衍了事?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有想把尸体藏好,那为什么又把尸体拖拽到卫生间门口?

所以说当务之急还是解开密室这个棘手的问题。但同事们得出的结论是,以岳爽房内门窗的牢固和严密程度,基本没有从外部伪造出密室的可能性。柯南来了都没戏,除非是哈利波特。

正在焦灼之际,那个挨千刀的禄八弟带着樊小超回来了。要不是看录像要紧,小圣真想先去卫生间拿马桶刷子给他做一全套口腔清洁工作。

录像和一般电梯监控无异,都是在电梯顶部的某个角落拍摄的,的确可以看到昨晚十八点三十分以及二十三点出头的时候禄八弟扶着岳爽在电梯内出入。因为是俯角拍摄,所以画面里基本只有两个人的脑瓜顶。如果禄八弟没有说瞎话,那凭两人之间的距离,是不可能辨认错人的。禄八弟的师傅也在一边信誓旦旦,说那确实是岳爽,就穿着平时最常穿的一套毛线裙,进去出来的,即使禄八弟认错,他也不可能认错。

案情又回到刘洵的那句恐怖疑问中:既然岳爽晚上已经出门,并且未归,她怎么又会在四十分钟后死在了门窗反锁的屋里?

实习妹子王木一说得一点儿没错:当务之急不是要弄清楚凶手是怎样离开密室的,而是死者怎样进入密室的。

而且这个凶手看上去不为财不为色,似乎也不像是一般的仇杀。

小圣仿佛听到老天爷坐在云彩上对自己温馨提示:一题多问哦亲,分步骤作答哦 亲。

小圣威信面临空前挑战。

他开始垂头丧气地总结问题:

门窗内锁得严丝合缝,没有从外部伪造密室的可能。

两个保安亲眼所见岳爽本人曾经离开住处。

岳爽离开住处后,没有人再来过岳爽住处。

录像不会说假话,门窗也不会说假话,那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人了。孙小圣觉得问题一定出在两个保安身上。他让黑咪和苏玉甫把郑勉以及禄八弟带回队里,当然,还附带着禄八弟那本看似无厘头实际上可能还会带来意外收获的日记本。4

接下来刘洵带着孙小圣等人去了古城体育中心的运动场馆。在那里,他约好了尹哲谦以及昨晚陪他一起吃饭的三个学员。

尹哲谦和几年前叱咤风云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憔悴一些,基本还是一个运动员的面貌,四肢修长,面瘦体健。三个学员岁数都不大,一男两女,男的外号皮球,是个高中生小胖子。两个女的是校友,一个快满十八岁,高中刚毕业,叫娄晓月,另一个十六岁,上高一,叫曲盈欢。三个学生很不经事,听闻被警察召见都诚惶诚恐。尹哲谦也很寡言,可能昨晚从入院到发现未婚妻身亡被折腾得不轻,眼神发空,表情也挺麻木。小圣以前也是尹哲谦的球迷,如今在这种场合下和偶像相遇内心甚是不爽,憋了一肚子热乎话不敢说,只能事务性地聊案情。直到这会儿他破案的积极性才真正高涨起来,想着如果真是一举擒凶,那说不准尹哲谦事后会主动给自己签个名呢。这种结局对得起偶像也对得起自己。

尹哲谦平时好像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天才选手都比较嘴笨。他说自己和岳爽相爱七年,终于攒够了钱买婚房,刚装修好就差登记领证了,没想到遭到这种打击。小圣想到岳爽和马超的关系,试探着问他:“网上……有一些关于这件事的帖子,你看到了 吗?”

尹哲谦想了想,点点头,“听说了。”“你觉得是真的吗?”“我觉得肯定不是真的。小爽不是那种人。”

小圣的心都要碎了,为偶像而碎,小圣的天空灰了。

刘洵和灿灿等人也受不了这份残忍,都假装去打量别处。

小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扭脸问三个学生:“你们看到了吗?”

皮球点点头,又不敢吱声,跟小孩儿犯错受到批教似的。曲盈欢沉默,娄晓月的反应倒是出乎大家意料,“我看到了,我觉得岳爽姐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人不怀好意泼脏水!”

尹哲谦直勾勾看着运动场地,风吹草动皆不过耳。“怎么,你认识岳爽?”“啊,见过一面而已。她来这里找过尹老师。”娄晓月的声音小了许多。“你呢,你见过吗?”小圣问旁边另外一位女学生曲盈欢。

曲盈欢一看就是宅女,戴个小眼镜,粗布麻衣的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到。她推了推眼镜片,“我没见过,但我听说过,是位很厉害的姐姐。”

小圣想,找小孩儿取证更难对付。小孩儿心智不成熟,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情绪化严重,还得拿糖哄着拿板子唬着。而且这回还是仨小孩儿,难度系数暴增三颗星。“那跟我们说说你们昨晚聚会吃饭的事儿吧!”

几个人的回答大同小异,说是昨晚上曲盈欢过生日,在市中心的火锅店攒局请大家来吃饭,尹哲谦作为特邀嘉宾与大家吃到了晚上二十一点。本来局还没散,但尹哲谦忽然喉咙肿痛,舌头也变了颜色,于是三人赶紧把他送到医院就医。医生也说不好他这是闹的什么毛病,几个孩子只是说吃了火锅,只有尹哲谦发生了中毒迹象,虽说并不严重,但也在医院洗了胃挂了生理盐水,折腾到凌晨两点多才结束。这期间皮球全程陪护,两个女生先回了家。

一人陈述,三人佐证,应该是确有其事。如果确有其事,那尹哲谦应该没有作案嫌疑。但小圣逆向思维了一下,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岳爽死亡时间刚好在尹哲谦就医输液的前后,未免太巧合了吧?而且随随便便吃顿火锅,三个学生娃都安然无恙,一个年轻体健无病史的教练,竟然吃出了食物中毒,好像和事先安排好的一样。但是看着失魂落魄的尹哲谦和三个一脸懵懂的中学生,小圣又不好再三逼问。只能又让灿灿把几个人先带回队里,然后又按照刘洵安排的行程,去了昨晚尹哲谦等人聚会的火锅店走访。

那间火锅店并不高档,尹哲谦等人昨天坐的包间里陈设简单,除了大方桌宽板凳之外,只有一只餐边柜和一个摇摇欲散的破衣架。服务员介绍说昨晚这几个人确实来过,还带了一个大蛋糕,并没有饮酒。当时尹哲谦就坐在靠门的位置,娄晓月坐在他对面,曲盈欢坐在靠窗位置,另一侧是皮球。小圣在窗边有些发冷,移开一盆窗台上的滴水莲,发现后面的玻璃窗竟然破了一个小洞,正在呼呼往里灌风。这里是一层,窗外便是马路边的便道。便道上黑乎乎一片,那洞口没有形状,像是被人用弹弓崩的,但屋内找了一圈也没发现石头子一类的子弹。小圣叫来服务员,问这洞是什么时候破的。

服务员也有点儿蒙圈,挠了一地的头皮屑,“这个……我以前也没见过呀,我现在就去补上,您可别跟我们经理说。”

刘洵走过来问小圣:“怎么了,是不是联想到什么?”

小圣并没什么头绪,却仍是沉思状,“先回队里再说吧。”

几人打道回府后,发现马超也被二队的人请了来做笔录。与此同时黑咪也已将上午带回的人分别放到了几间候问室里。之所以隔开,是因为黑咪请示了花姐,觉得有些人不宜共处一室:比如尹哲谦和马超,甭管新仇旧怨,俩人见面恐怕都要闹出点儿动静;再比如几个未成年人也需要单独看护,避免祖国的花朵受到惊吓。小圣刚刚获悉这些人的所在,脑子里正跟捋牌似的琢磨战术,刘洵就又在一旁婆婆妈妈了,“孙队,你觉得这里面有嫌疑人吗?”“我觉得尹哲谦很可疑,你先带人去好好调查一下。从他这几天的行动轨迹,以及周围朋友同事目击到的有关他的信息,都要采集一下。”小圣一板一眼。“好嘞!”刘洵领命,转身离去。

小圣送瘟神一样神清气爽。

他又想了想,先找王木一要来了禄八弟记的那本无厘头日记,翻了翻,然后推门进了两个保安的候问室。

候问室里除了郑勉和禄八弟,高姐也在,脑袋上裹了一大块纱布,正在角落里用家乡话小声打电话,并没有太注意小圣。倒是禄八弟很长眼,看见小圣马上起身叫孙大哥,就差稍息立正敬礼了。郑勉也有点儿拘谨,起身凑过去问小圣有何贵干。小圣先给俩人发烟,陪着他们深吸一口,然后特认真地问他们:“你们说这个岳爽会不会有什么第二职业啊?”“您的意思是?”郑勉和禄八弟都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怀好意。“她会不会是个女老道?茅山毕业的,会穿墙那种?”

俩保安跟听外语似的看着他。“又或者,”小圣正经八百,“是学变魔术的。可能师从大卫·科波菲尔,最起码是刘谦,能大变活人,能瞬间转移,一直在你们小区里隐姓埋名地蛰伏,就为了有天能够一鸣惊人。”

郑勉和禄八弟更不敢说话了,手里香烟攒了一大炷烟灰,俩人愣是谁也没顾上弹。“说话啊。”小圣悠然坐下。“不是,我们没明白您什么意思啊。”“你们说啊,这好好一个大活人,出了门就再没回来,最后发现了死在家里头。这种鬼话,别说在公安局了,你就是拿到大街上讲,恐怕也没人信吧?”小圣坐在椅子上盯着两人,终于将话题落到实处。

郑勉先明白过来了,苦着脸跟申冤似的说:“可是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啊。我们没必要骗你们。”

小圣拿起手边的禄八弟日记,哗啦哗啦翻着,抬脸问日记主人:“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这本东西里的信息量还真是大呢。”

禄八弟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看看师傅又看小圣,好像忽然丧失了语言能力。“6月15日,星期三,晴转阴。今天二楼的岳爽穿了一件薄纱的粉裙,进楼时还问我这件衣服好不好看。我记得她已经有四五件差不多样式的裙子了,只不过颜色都没有这么鲜艳的。我跟她说很好看,她还夸我会说话。我想再给她几句好听的,于是就问她这裙子怎么着也得一千多吧?没想到她却告诉我八千多!我勒个去,真是太糗了。”

小圣把最后的“我勒个去”念得又重又长,十分投入,很有春节晚会上蔡明大姐的风范,听得禄八弟恨不得撅屁股钻到椅子下面避难。“6月19日,星期日,晴——白天的一大段损你们业主的话我就不念了,从晚上开始——晚上时,岳爽回来了,上来先给我扔了一包糖,说是姐们儿结婚的喜糖。我打开一看,哇噻,全是费列罗,这一大袋子,至少好几十块大洋啊。她对我咋这么大方?”

小圣朝他翻眼睛,“没吃就流鼻血了吧?”

郑勉瞪了徒弟一眼,刚要打圆场,小圣又正儿八经地念道:“8月25日,星期四,刮风。楼下不知谁家晾的被子被风吹掉了,我赶紧用前台电话问了岳爽。她说不是她的,但还是很感谢我。其实我也知道,她那种品位,怎么会盖大红背面儿的被子呢?”

小圣一脸够了的表情,啪地把日记本合上,目光灼灼地盯着禄八弟,“看样子,你跟岳爽处得好像有点儿微妙呢。怨不得岳爽脚扭了,会给你打电话帮忙,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郑勉在一边赔笑,“孙警官,八弟是个很热心的人,而且年纪小阅历浅,瞎记点儿什么东西您可千万别当真。我可以打包票,他不可能跟那个姓岳的女业主有什么的 呀!”

小圣转了转眼珠,最后目光落到一边的高姐身上。高姐刚打完电话,正一脸不知所云地看着他们。小圣问她:“你平时还算跟岳爽走得近一些,你见过两人之间有什么接触吗?”

高姐蹿到禄八弟身前,跟相面似的仔细辨认,然后认真汇报:“要说他,那我没听姓岳那姑娘提过。不过这个小伙子很热心的,每个业主进来出去他都很主动地打招呼。姓岳那姑娘肯定是认识他,但我没见俩人有过别的什么接触。怎么啦,警察同志,你是说他俩有一腿?”

见小圣不答,高姐又叮上一句:“是吗?”

高姐的好奇和八卦已经把禄八弟逼到了崩溃边缘,他竟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要冲小圣叩首了,“孙队长,我是清白的啊!我怎么可能搭上岳爽那样的白富美,人家也看不上我啊!您仔细想想,我和她要是真有什么,我还可能往日记里写嘛!”

小圣哪儿受得了这种大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差自己也跪下跟他对拜了,赶忙让郑勉帮他一起把禄八弟搀起来。没想到郑勉不仅不劝,反而稳准狠地踹了八弟屁股一脚,“让你平常瞎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看,惹出事了吧!你妈当初嘱咐你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吗?你怎么那么不让我们省心!”

禄八弟被说中痛点,趴在地上嗷嗷啼哭。小圣这回来不及安抚他了,转而问郑勉:“怎么,你连他妈也认识?你别告诉我你们是一家子!”

郑勉这才有点儿失言地拍了下大腿,挺检讨地跟小圣说:“嗐,孙警官,不怕您见笑,八弟是我外甥。是我通过关系把他招进这个保安公司的,又让我们队长给我们安排在了一个岗位。这样平时我也能照顾照顾他,因为这孩子太小,臭毛病又多,家里人不放心啊!只是到现在我都不敢让经理知道我们俩是亲戚关系,违反公司规定呀。您可一定帮我们保密啊。”

然后他又是一通手忙脚乱的作揖和鞠躬。禄八弟兀自在地上虔诚忏悔,高姐也开始为自己的打工同胞讲好话,说什么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警察小哥就不要疑神疑鬼啦,搞得小圣好像要制造什么惊天冤案一样。小圣想,再坚持下去这间屋里恐怕就要六月飞雪了。于是头昏脑涨地退出了屋子。

不过小圣脑子里残存的理智尚在,经过他的这一通测试,至少挖出了郑勉和禄八弟的亲戚关系。虽然目前没法坐实禄八弟和岳爽有不正常关系,但反推的话,郑勉倒是有了替禄八弟遮掩丑事的充分理由。连他自己都说,平时就是为了保护和照顾禄八弟嘛,所以一旦自己这个外甥生了事,他当舅舅的随便编个小谎来做伪证的可能性是完全有的。小圣觉得目前要以退为进,先晾他俩一会儿,然后再进行反扑。5

没过多久,刘洵带来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他说发现了很关键的线索,尹哲谦非常可疑。

他还是那副讲鬼故事的表情,眉毛都是吊着的,声音也略有发抖,好像发现了什么宇宙奥秘。他告诉小圣,自己的人发现尹哲谦在事发前曾经买了一把刀,一把尖刀,地铁和火车站都不让携带的那种。

小圣说:“然后呢?”

刘洵眉头舒展了,“就是这样啊。”

小圣问:“完啦?”

刘洵点点头,带着一脸交接完毕的轻快转身要走。孙小圣大怒,“你给我回来!”“怎么了?”“买刀能说明什么?再说了,他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你要说他买刀和行凶有关系,总要有证据吧?”

刘洵说:“要不咱们去问问尹哲谦,看他对刀的事怎么说?”

两人就去了尹哲谦所在的候问室。这间屋子里就尹哲谦一个人,小圣他们进去时,尹哲谦正瘫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跟要下锅的面条似的,两只穿着运动鞋的脚耷拉在地上,安静、颓废,甚至虚弱。谁能想到几年前这个人曾经爆发着惊人的弹跳力在球场上扣杀夺分,当仁不让?谁又能想到几年后那些辉煌荣誉只不过是散落一地的狼狈,剥夺了他那份普通人应有的自如和洒脱?

小圣忽然想起一句话:相比于普通人随时间流逝而衰老,英雄的渐行渐远更是令人感到悲凉。

小圣想了想,找了一个折中的不失礼貌的称呼:“尹老师。”

尹哲谦抬了头,起了身,“您好。”

小圣走过去,发现尹哲谦比自己高了一点儿,却和自己一样瘦得纤细。他让尹哲谦坐了下来,想了想,说:“我以前经常看您打球,我觉得如果您当年继续打下去,不见得比林丹谌龙这些人打得差。”“没有的事。我只是个普通运动员。”尹哲谦认真回答。“尹老师,有个事我想问问您……”小圣忽然觉得自己不好开口了,之前帽子扣大了,再怎么提问都有种不敬的感觉。他扭脸去看刘洵,刘洵却抱着肩做洗耳恭听状。

小圣只好有一说一了:“您之前买了把刀,好像是把匕首,能告诉我们是干什么用的吗?”“匕首?我买的不是匕首吧。只是普通的工艺摆件而已。”

刘洵拿出一张应该是从店家讨来的产品图,“你买的就是这种刀吧?你看一眼。”

尹哲谦看了看图,几秒后机械地点了点头。“这就是匕首。你看有血槽有刀格,是属于国家的管制刀具。你买这个做什么?”

尹哲谦沉着脸,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用一种今天从没出现过的轻飘口气问小圣和刘洵:“你说这个刀算是管制器具对吗?”“对啊。这绝对的,我可以去给您拿法条。携带这种刀具进入公共场所,轻则治拘重则刑拘,是绝对跑不了的。”小圣对偶像表现出极大的耐心。“那我想问你们两个问题可以吗?”“问吧。”“第一,既然是管制刀具,店主为什么还会卖给我。第二,店主既然卖给我了,你们为什么不去追究店主的责任?显然我一个买家需要承担的法律后果比贩卖的人会小很多吧。”

小圣和刘洵完全没想到之前寡言少语的尹哲谦忽然整出这么一套逻辑来,登时愣住。过会儿刘洵才义正词严地回击:“你说得对,卖家的责任我们肯定要追究,但现在我们问你的问题你也要回答。你为什么会买这么一把刀?你想要做什么?”

尹哲谦这会儿笑了,笑得小圣和刘洵周身一冷。“你们并没有找到那把刀吧?它就在我汽车的后备厢里呢,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一 找?”

刘洵心想:废话,刚哪儿到哪儿啊,没搜查证就翻你东西,你答应吗?刚问你两句你就阴阳怪气的,我们要真是登堂入室翻箱倒柜,你还不利用名人效应喷死我们?想罢采取主动,严厉警告:“尹老师,你别跟我们兜圈子。现在你的女朋友死了,我知道你挺悲痛。但你别忘了现在自己是一个什么形势。你们新家的钥匙只有你有,两个保安也都和你认识。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你联手两个保安做了一个局,杀死岳爽,然后假造了岳爽的死亡现场……”“杀死岳爽?我为什么要杀死她?”“因为岳爽和马超有不正当的关系……”

刘洵话没说完,脖领子就被尹哲谦一把抓住。孙小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尹哲谦大声吼了句:“你再说一遍?!”

那声音大得好像尹哲谦身体里都山洪暴发了。运动员果然都是有内功的啊。孙小圣连忙跳起,使劲把俩人分开。

尹哲谦还不依不饶地指着刘洵鼻子头,“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再胡说八道我冲你不客气!”

孙小圣使出全力终于让变成战斗形态的前运动员坐下。屋子里三个男人都气喘吁吁,好像斗地主斗急眼了一样。小圣瞪了刘洵这个坏事篓子一眼,又用很诚恳的语气稳定尹哲谦情绪,“尹老师,我同事说的只是网上传言而已。这些确实对您不利,我个人也不愿意相信您的女朋友是做这种事的人。如果您理解我们,就知道我们是出于保护您的目的才会问你这些话。如果您能自圆其说,就把您买刀的前因后果跟我们说说,总没有坏处嘛。”

尹哲谦喘着喘着粗气竟然红了眼圈,双手撑着头,“你说你在大城市拼了这么些年,就想要一个家,你没有,那我让你有!房子,我必须给你买!买最好的,买最安全的,住着最踏实的。现在装修、家电都齐了,我每天都设想着咱们起床后做早餐,收拾盘子,然后一起换鞋去上班的场景。我开车送你到地铁站,看着你进站厅,然后给你发条信息说爱你,再往运动馆走。可是我现在给你发信息,你却再不能给我回复个‘我也爱你’了。”

这回刘洵和小圣彻底没话了。

尽管俩人心里的疑虑远不会因为这通告白消除,但此情此景再提出来,就是天理不容的找打的节奏啊。

屋子里安静了两分钟,尹哲谦抱着头说:“你们不用去追究五金店老板的责任。我找他买的匕首没有开刃。我是为了给新家镇宅使的。我这个学期没教完,工作日晚上都住宿舍,她说一个人晚上住新家害怕,有个这东西心里能踏实点儿。不信你们可以去 查。”

出门之后孙小圣就朝刘洵大发脾气,“你走访就走出这个倒霉成果来?一把刀开没开刃不知道?现在进去当了半天人肉出气筒,爽了?你想爽别让我作陪,我没受虐倾 向!”

楼道里同事来来往往,刘洵挺没面子,“瞧你说的,我这也是着急出结果,问出来了就赶紧给你回信儿来了,谁问那么仔细。再说了,那种刀很多都是自己回去开刃的,老板也没跟我说,我哪儿知道还有镇宅这个讲儿。”“你不知道的多了,我教不过来!”“什么叫‘教’,有案共破,协力合作,市局传达的你不知道?”刘洵不愧是机关下来的,会议精神信手拈来。

小圣刚要反唇相讥,却见不远处王艺花挺胸抬头往后走,想必是又要到哪儿指导工作了。这当口儿让她发现自己和同志不睦就不太妙了,尤其是刘洵这样身份敏感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于是小圣决定先不痛打落水狗,暂时收起满腔怒火,带着刘洵来到三个学生的候问室。

三个学生情绪就稳定多了,三人占据屋子的半壁江山,各自为阵玩手机。

小圣和刘洵进去,三人起立注目,场面有些肃穆。

小圣朝他们挥手,“放轻松放轻松,哥哥问你们几个问题。”

刘洵问皮球:“跟叔叔说,你玩儿什么呢?”

小圣心里骂:你大爷啊,有这么明目张胆占我便宜的吗?又给刘洵记上一笔。

皮球跟刘洵说在玩一款赛车游戏,就是自己开车然后给别的玩家捣乱那种,不充钻整不死别人,所以最后都成了败家的人民币选手。小圣想了想,小声跟刘洵说:“你换间屋子去问皮球话,我问问两个女孩儿几个问题。”

刘洵看了眼小圣,心说又不是生理卫生课还分什么男女有别啊。但一想万一自己赖在屋里这家伙保不齐还会挑自己毛病,于是拉着皮球的手去了隔壁屋。

小圣目送刘洵和皮球离去,扭头一看娄晓月正在给曲盈欢扎小辫儿。小圣坐到她们对面,跟娄晓月说:“你这给她扎得太靠前了,成朝天椒了,跟演二人转似的。”

娄晓月嘎嘎笑着,曲盈欢倒并不在意,还使劲甩了甩头,好像在试这发型的稳定 性。

还是小孩儿活得剔透啊。小圣真想回到幼年的身躯里跟她们一起扎小辫儿玩。“你俩关系不错啊?”“我们班原来就在她们班楼上,不过我今年毕业了。”娄晓月笑盈盈地回答。

曲盈欢听了使劲点头。“你们学打球多久了?”“我打了有一年?完全是为了备战高考时减压使的。盈欢学了也有大半年了吧。”

小圣看了看曲盈欢,“你刚高一,打球耽不耽误学习啊?”

曲盈欢抬手指着娄晓月,肩膀一缩真有点儿二人转的劲头,“她高考期间愣是旷课都没旷球,要说耽误学习也轮不着我啊。”

小圣问娄晓月:“特喜欢打球啊?”“强身健体,保卫自己嘛。”娄晓月头稍微低了一点儿。小圣从这小动作里竟然看出一丝扭捏。“跟我说说吧,你们当时看见岳爽,是她来找尹哲谦,还是尹哲谦把她带来的?”

娄晓月看了曲盈欢一眼,曲盈欢好像没发现,先回答起了小圣的问题:“呃,好像是尹老师把她带过来的吧。但当时我不在,所以不清楚当时岳爽姐姐的状态。不过那也是好久以前了。”

小圣又去看娄晓月,“你呢,当时你在吗?”“当时我在。不过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当时皮球在吗?”“……他,我忘记了。”

小圣点点头,又随便聊了几句,然后推门出了屋子。刘洵那头也正往外走,看见小圣就着急地把他往墙角拽,跟发生了什么宫廷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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