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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2 13: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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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潘强恩

出版社:远方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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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大典.第二十七卷

开国大典.第二十七卷试读:

永生难忘的日子

最后的日子来到了。

5月24日下午,蒋介石在慈庵的房间里阴沉着脸,来回地踱步。蒋经国立在一旁,轻声地说:“父亲,太康号前几天已开到定海去了,俞局长和王世和的家眷都随舰走了,估计现在已在象山港待命,父亲,你还有什么吩咐?”

蒋介石还是不作声,不断地来回踱步。

这时,俞济时急匆匆进来报告说:

5月16日,共军驻杭州的三野七兵团,在浙东纵队的配合下,越过钱塘江大桥,分三路南下:一路向宁波方向而来;一路经嵊县、新昌,目标似在象山;一路经金华南下温州等地……

王世和也进来报告:“总裁,刚接到宁波段军长电:说共军连陷上虞、余姚,今天刚到慈溪……”“段云准备怎么样?”蒋介石这才停止踱步,显得有些紧张地问。“他请示总裁,是否马上放弃宁波?”“把所有运输工具,大小船只,连码头在内,都拖到定海去。”蒋介石又回过头来问:“嵊县那边情况怎么样?”“据说共军已经过了嵊县。”“唉!”蒋介石长叹一声,对蒋经国说:“到你祖母坟前去告别,把你妻子、孩子都带来。”

蒋介石带领儿子、媳妇、孙子一行人出了客厅,穿过两边有花坛的天井,沿着一条山径向上走了六十多公尺,然后向右一拐弯,就来到松林环绕的蒋母墓前。

蒋介石站在母亲墓前,掩起衣襟,颤巍巍地跪了下去,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他唏嘘涕泣,喃喃地祷告:“不肖子瑞元,此刻辞别您老人家,不知何日再来重扫您的陵墓……”

王世和把蒋介石扶了起来,蒋介石即吩咐蒋经国夫妇和孙子、孙女:“爱伦、爱民,给太婆多磕几个头。”

蒋经国即领着爱伦、爱民在石板地上跪下,不断地跪拜、叩头。唯有他的妻子方良,只朝蒋母墓鞠了一躬,就站着不动了。

蒋介石一见,深为不满,但此刻又不好发作,只是怒目而视,哼了一声:“俄国人不懂规矩!”“总裁!”侍卫赶来报告:“车子准备好了。”

蒋介石凄然地望着他母亲的坟墓,无限依恋地瞥了周围山色一眼,然后无可奈何地说了声:“走吧!”

蒋介石一行人分乘几辆车子,离开了蒋母墓庄、离开了丰镐房,离开了溪口,永远地离开了家乡。当家乡的剡溪、武岭山最后一次从车窗的玻璃里消失了时,蒋介石心里的滋味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车子从溪口出发,经奉化县城,到达与宁海西垫交界的下车。蒋介石下了汽车,叫司机把车子开回;因到海边汽车无法通行,就改坐竹轿,来到这象山港畔的荒凉海边。“太康”号军舰早已停泊在狮子港等候。

这个方案是他早已拟订好的。那天,他与张群在吴家埠窃窃商量的就是这一方案的具体步骤。当时蒋介石还不放心,又特地到象山港亲自视察了一趟,亲自踏勘了地形。

现在,他又一次来到象山港。这次要真的下海了,他没敢惊动别人,换上了便衣,尽量少让人认出他来。好在这一带是荒凉的海边,地广人稀,房屋寥寥无几,倒没惹人注意。

象山港就在眼前了。这形势险要的天然优良军港确是气概不凡,它象个布袋一直伸进海湾,位于袋底的狮子港,两边是青山夹峙,象狮子一般护卫着这个军港。

象山港外是几个山崖岛屿,是港口的屏障。舰队停泊在港内,不光能避大的风浪,而且进可攻,退可守,所以孙中山先生早看到这一点,在建国大纲里就有建设象山军港的计划。

可是,现在蒋介石却要从象山港逃离了。“太康”号军舰已停在港内。因为此刻正是退潮时分,“太康”号吨位大,开不到岸边,再说这荒凉海边又没有码头,只好用帆船竹筏把蒋介石一行人驳出去,转送到军舰上。并将他们带走的所有物资一起运到了“太康”号上。

蒋介石让侍从人员和蒋经国、方良、爱伦、爱民等先上军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海滨的泥沙上,还在那里来回踱步,左右眺望。“总裁,上船吧。”俞济时轻声地催促着。他知道蒋介石心事重重,这时不能催得过急。

蒋介石没有吭声,仍在惶惶然地环顾四野。“总裁,走吧!”过了一会儿,俞济时再一次轻声催促。

蒋介石这才无精打采地乘上了竹筏。他站在竹筏上不住地叹息。竹筏已经离开海滨好远了,他还是站在原处,频频回头怅望这家乡的土地、山峦、港湾、农舍……这时,正好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如火如血的晚霞泼在象山港上,港湾闪着黄澄澄的波光,蒋介石的一条孤筏就笼罩在这片黄昏里,慢慢向“太康”号军舰靠近。

5月25日早晨,在蒋介石黯然神伤地登上“太康”号军舰的同时,人民解放军已经雄纠纠气昂昂地进入了宁波城。穿黄色军服的人民解放军二十二军战士和穿灰色军服坚持四明山斗争的浙东游击纵队第二纵队的游击队员,已经在甬江口的宁波市、在四明山区的各个县胜利会师了。蒋介石的老家——溪口又插上了红旗,那里的人民群众正敲锣打鼓,欢天喜地地庆祝解放哩!

蒋介石住在“太康”号兵舰的舰长房舱内,从圆形的舷窗中望着象山港两岸的群山,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烟雾之中,不由地心中感到茫茫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阿爷,我们到哪儿去哟?”他的孙儿爱伦从甲板上跑进舱来,抱着他的膝盖问:“我们还回溪口吗?”

蒋介石的鼻子一阵酸楚,老泪几乎滴了下来。他无法回答孙儿的问题,是哟,他还能回溪口吗?不知道,他一点也不知道。离开家乡的次日上午,他还在象山港口镇海郭巨的昆亭悄悄离舰上岸过一次。此时,解放军已到达镇海的江南,离昆亭只隔着几座大山。蒋介石知道,在家乡这片土地上,他已不能象前几天那样行走了,只能偷偷摸摸地上岸看看,还惟恐被人发觉。这种滋味他怎么受得了!他回到军舰上,一连几天关在舱房里,再也不出去了。“父亲!”蒋经国轻声说道:“上海战报:防守浦东洋泾镇之三十七军,又退到浦江以西,守高桥之六十二军和七十五军已被共军包围,高桥失守。”“‘太康’号开往上海!”蒋介石喃喃地说:“上海,再守住半个月也好,半个月……”他还要赶到上海去督战。

蒋经国只好出去传达蒋介石的命令。回来时,他带回一张报纸,这是21日的《宁波日报》。因为前些日子忙乱,顾不得看报了,这次带到了舰上。

报纸上刊登有5月20日张治中、邵力子、章士钊、李蒸、刘斐五人致李宗仁的电报全文。后面还注明:发自北京北京饭店。“经国,你念一念我听吧。”蒋介石斜靠在椅背上吩咐蒋经国。

蒋经国念道:“广州李代总统,何院长赐鉴:和谈破裂,为时一月。回忆黄代表季宽返京请示,曾托其转请政府相忍为国,接受‘国内和平协定’。不幸未蒙采纳,重启战争。顷奉召南返,后以中共坚决挽留,并表示将俟新形势之发展,尚可继续为和平努力。”“哼,是他们自己愿意留下来的吧。”蒋介石不满地自言自语,“什么中共坚决挽留?”

蒋经国又继续读下去:“一月以来,同人身在北京,心念南中,求为和平留一线希望,绝不愿轻动意气。故虽迭闻广播指为扣留,公布函件,漏删重要词句,均容忍而未置辩。今共军南渡,甫及一月,而东南形势日非,上海孤悬,岂可久守,武汉三镇既失,浙赣军事亦成卷箨之势。大势已去,人心所向,难期苦撑待变,终恐于事无补,徒苦人民,且祸国家。”“上海只要再守住半个月,能把所有物资抢运出来就行了。”蒋介石又喃喃自语。他一边讲,一边示意蒋经国继续念下去。“同人等默察年来国共成败得失之原因,其主因在政治上而非在军事。盖中共积其二十余年之丰富经验,深得为民服务之道,而其严格之批评与自我批评作风,又保证其上下一致贯彻其主张与政策,因而获得人民之合作与拥护。同人等与各方接触,目击耳闻,知中共对于维护国家独立,尊重人民生活自由,贯彻其城市政策,扶植民族工商业,确为有目共睹之事实,且亦符合国父革命之理想,决非吾党过去政策及作风所可企及。”“宣传,宣传!纯是替中共作宣传。”蒋介石火气上来了,脸孔也由白转红。蒋经国用目光征询父亲意见,是否要继续念下去,但看到蒋介石又似乎要听的样子,他就加快了语气:“自和平协定公布,党内多诋为条件太苛,类似迫降,致有‘宁可战亡,不可败降’之愤语。然平心而论,则八条固早为德公所承诺之商谈基础,六十四款只系实施八条之详细规定。如第一条战犯名单,完全不提,即为重大让步之例,并经口头约定,正式签署协定时,尚可酌加文字上之修正。同人之愚,以为革命大业,天下为公,已既不能,岂让能者!今日之事,倘政府昧与人心与大势,仍继续作决无前途之战争,则惟有仅存之残局于毁灭,增益其对民族历史所犯之罪愆。倘能平心静气,发挥高度理智,不因少数人意气权位之私,置大多数人民之生死祸福于不顾,则一转念间,祥和立现。例如近日上海之战,外围据点尽失,尚期凭四困之地,死守到底,则将毁灭此六百万人民之城市,此岂仁者之所应为,亦岂大势所可许。”“别念了!”蒋介石瘦削的胸脯激烈地起伏着,他脸孔已胀红了。他知道张治中这封电报名义上拍给李宗仁,实际上是给他看的。他站起来说:“叫机要室拿所有上海的战报来。”

俞济时拿来了一迭战报。“你逐日念下去。”蒋介石吩咐道。“是。”俞济时一件件念下去:“5月12日,共军三野九、十兵团围攻上海外围,浏河、太仓、昆山、嘉定、平湖等外围据点均发生激战。”“14日,共军向我五十二军防守之狮子林、月湖、杨行、浏行一线全面进攻,战况激烈,共军损失惨重。上海工商界在国际饭店劳军,发给五十二军军长青天白日旗勋章一枚。”“16日,我守外围之五十一军、一二三军放弃阵地。”“17日,战况至为激烈。汤司令调整主阵地部署:浦东地区增加五十四军之一九八师,与原守军十二军、三十七军、五十军组成浦东兵团,由五十一军军长阙汉骞指挥;浦西地区,由石觉直接指挥;七十五军守苏州河以南;五十四军担任真如、大场之守备;五十二军守吴淞要塞,一二三军及二十一军一部守江湾。”“20日,我守高桥之十二军受重创。”“21日,上海对外航空联络中断,吴淞口受威胁。”“22日,以交警总队接替七十五军苏州河阵地,以七十五军增强高桥方面之防御。”“23日,汤司令以五个团的兵力,在金家桥一带与共军反复冲杀,伤亡枕藉。共军攻入苏州河以南地区。”“什么?蒋介石待俞济时读完,念念有词地说:这么说共军已经攻占了苏州河以南地区?”“是的。”俞济时没精打采地回答。

这时天色已暗,夜海茫茫,海风猎猎,“太康”号兵舰已绕过穿山半岛、金塘岛、向上海方向驶去。

5月26日清晨,蒋介石乘坐的“太康”号兵舰已驶到了吴淞口外。他急忙到指挥台去眺望。他看到了什么呢?他只看见吴淞口两岸,炮声隆隆,火光冲天。一艘一艘轮船、货船、木帆船从交叉的炮火中仓惶地窜逃出来,气急败坏地从海上逃遁。

上海,不要说再守半个月,就是半天也守不住了。“完了,完了!”蒋介石心里一阵发冷,他连忙对俞济时说:“赶快发电给汤恩伯、石觉,把部队赶快撤出来。”“是。”俞济时刚要走,蒋介石又叫住他:“慢!告诉他们:如果船只不够,尽量撤退战斗和指挥人员,各级运输部队、各级勤杂人员一律留下。重武器、车辆、马匹,要彻底破坏,投入黄浦江中,决不能留给共军。”

26日下午,石觉在给他的部下五十四军第八师师长施有仁打电话时,除了传达蒋介石命令外,还自己补充了一句:“不必把总撤退的消息告诉交警总队,你们师在虬江码头上船,和七十五军第六师共乘一条船。”

施有仁命令部队撤退,自己乘吉普车驶往虬江码头。没有开出多远,只见马路上到处是车辆,根本无法通行。他以为是一段街面被阻塞,只好下车步行到前面观看情况,谁知一直走到码头上,都是横七竖八的车子、炮车、弹药箱。这时候,解放军的炮弹已经打到码头附近,开车的司机都把车辆丢掉,上船逃命了。施有仁走到船边一看,自己的部队还没上去多少,而船上已上满了乱七八糟的人,栈桥上也无法挤上去,是两个勤务兵把他从船舷旁拉上去的。“师长,这只三千吨货轮装了二千吨面粉,还住得下多少人呀?”“上!尽量上!”施有仁想,部队是自己的本钱,没有兵的光杆司令还有什么用?第八师总算上船一千人,而第六师只上了一百四十来人。“轰!轰!”船的左边已经落下不少炮弹。船长要求快开船,实际上货船也载得人山人海,无法再挤了。“开船!”施有仁无可奈何地只好下令开船。货船在炮火中窜出了吴淞口,从“太康”号兵舰旁边匆匆经过。

这时,天色渐暗,海风很大,船上只有一百多人的伙食设备,解决不了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士兵饿得直叫嚷:“没有打死,还得饿死吗?”“船上有面粉,用海水掺合,做成饼,贴在烟筒上。”施有仁想出了这个办法。

于是,这些残兵败将啃着半生不熟的“饼”,横七竖八地躺在甲板上。他们庆幸总算逃出了炮火,但心中总有股背井离乡之感。

蒋介石、汤恩伯想把上海变作“中国的斯大林格勒”,至少能固守一年以上。蒋经国则希望能守上半年也行。汤恩伯呢,虽然在蒋介石面前吹得天花乱坠,一会儿说这样的作战方案,一会儿又说那样的防御计划,但他心里却在想,只要能守上三个月就谢天谢地了。但是事实上,他们不要说守一年半载,就是三个月也没有守住。他们只守了半个月,上海就宣告解放了。

上海虽比不上马其诺防线,但防御的工具和武器确实不算差了。黄浦江边和几条主要马路都布满密密麻麻的街垒、掩体,现在稀里哗拉一下全垮了。二十多万军队只带走一半还不到,蒋纬国的坦克部队只运走少数几辆,从琉球、冲绳岛运来的几千辆卡车,差不多全落到解放军手中,装备了解放军。

蒋介石在这半个月里抓紧运走的是什么呢?是银行里的大量金银财宝,这是他最耿耿于怀的,并亲自来上海督运的。现在,二亿美元的金银财宝是运到台湾去了,而大量的辎重、炮车、坦克却丢在上海滩上。这些,当然何止二亿美元?但金银珠宝是他们“四大家族”的财产,是必须抢运走的;而兵士、武器随它去吧,老蒋管不了那么多了。“太康”号军舰上的天线在不停地转动着,太空中不断传来电波:“五十四军、十二军、五十二军、七十五军、二十一军、一二三军,均已安然撤向舟山、台湾……”

蒋介石接到汤恩伯、石觉发来的电报后,认为再在吴淞口外游弋已无什么必要,就凄惶地下令:“启锚!驶向舟山、金塘洋面。”“太康”号升火启锚,掉转船头向吴淞口南面驶去。它的速度很快,一下超过了其他舰船。许多舰船的甲板上挤满撤退的官兵们。他们看到“太康”号军舰以后,都在议论,“这是蒋总裁乘坐的军舰?”“蒋总裁也同我们一起下海逃命了。”“太康”号到了金塘岛。这是舟山群岛中较大的岛屿,离大陆很近,距宁波的穿山、柴桥仅一水之隔,象一道屏障,堵在象山港外面,同北仑港靠得很近。

整个舟山群岛已住满了从大陆上逃来的国民党各种部队,住在金塘岛的是“长江”部队一O二师。“太康”号兵舰在金塘洋面停泊了十多天。蒋介石在军舰上不时地眺望着大陆,心头有说不出的滋味。“上金塘岛看看!”他吩咐蒋经国和俞济时。

原来这金塘岛上,有一座普济寺。蒋介石早就有心访问这座寺院,只因戎马倥偬,未曾如愿。如今他就泊在金塘岛旁,岂肯错过机会。

普济寺的住持长老已经八十多岁了,白发银须,精神矍烁,他在山门前迎候蒋介石。蒋介石从竹舆上一下来,就问住持长老:“宝寺的果如法师的塑象还在吗?”“在里边。”长老欠了欠身说:“请总统跟贫僧来。”

蒋介石见到果如和尚的塑象,即焚香叩拜。他默默地端详着这尊塑象,脸上流露出非常复杂的感情。

蒋介石在“太康”号兵舰上,曾四次登上金塘岛去访问普济寺。

当时驻在岛上为蒋介石作警卫工作的人员感到很奇怪:堂堂一个总裁,为何四访普济寺?对果如和尚为何如此感兴趣,如此尊敬?他们曾偷偷地向老住持打听。“长官们有所不知,”老住持回答说:“那果如和尚原是金塘岛人,幼年在普济寺出家,中年到溪口雪窦寺为住持。蒋总统的母亲皈依佛教,拜果如为师,总统幼年,也常在果如和尚跟前聆听教益,所以有如此感情。”“哦,哦,原来如此。”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自从离开大陆,住在“太康”号兵舰上的蒋介石,没有一天好好睡过觉,整夜都是处在恍恍惚惚的神思中。这天黎明时分,他焦急地打开床头上的收音机,想收听一下上海电台的广播。此时上海电台已换了主人,播音员也从嗲声嗲气的腔调换成了清脆爽朗的少女声音。收音机里正在播送上海喜庆解放、市区改换新容的各种新闻,不时夹杂着锣鼓声、欢呼声。从广播中可以想见,这远东的最大的城市,这几天来全城鼎沸、万民欢腾的狂热景象。

蒋介石连忙关上收音机,走出船舱,站在船舷的甲板上凭栏眺望。只见隔着盈盈一水的镇海口、虎蹲山、招宝山,龙盘虎踞,大陆上一派阳光灿烂,山青峰翟,呈现出蓬蓬勃勃的生机。大概镇海、宁波也和上海一样吧!甬江口、象山港恐怕已云集了大批共军,可能他们正在作攻占舟山群岛的准备哩……

此情此景,蒋介石不胜依依,无限惆怅。他又气又急,火烧火燎,禁不住咬牙切齿地说:“我还要回来!一定要反攻大陆,回到家乡……”“父亲,还是回舱内去吧,”蒋经国悄悄走了过来,说,“海上风大,当心着凉。”

蒋介石没有理睬他,仍伏在栏杆上,呆呆地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

蒋介石夜闻元曲

亚洲第一大都市上海的解放,人民民主秩序迅速建立,举世为之震惊。上海的银行钱庄立刻复业,工厂复工,平津上海电讯邮政开放,京沪铁路复通,一切是那么虎虎有生气。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能使像上海这么一个大城市从恐怖、破坏、毁灭之中转向兴奋、活跃和建设,这正表现了在中共领导下的中国人民,确有自己管理大城市、建设新中国的卓越能力,这一切在全国人民和民主人士的心目中,更引起了热烈的希望,粉碎了一切谣言,中外各界对上海解放的一致赞叹决非偶然。

而蒋介石的痛苦也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刘攻芸、蒋鼎文等前往晋见,都尝到闭门羹;阎锡山、陈立夫、于右任、朱家骅、吴铁城等自广州去台晤蒋,主要是谈李宗仁的权力事,也碰了一鼻子灰。蒋介石不想见任何人,但事实上又不许可这样做,他固然以莫大的仇恨对共产党,同样以莫大的愤恨对部下:“你们不行!害得我到如此田地!”他每天耳朵里都是争吵与纠纷。大儿子到台湾一时不可能安置一个重要位置,但如无重要职务,那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蒋介石又不放心;小儿子的坦克兵团已经七零八落,自上海撤台的坦克,大多无处容身,搁在基隆到台北的公路上,三里一辆,五里一辆,履带间长满蜘蛛网,一片凄凉;更甚者几万退台士兵无处安插,占据了基隆的学院,也住满了“总督府”的广场。他们精神痛苦,生活贫困,5月底的气候在亚热带是汗下如雨的时光,但他们闷在一个小地方,既不许外出,也无钱外出,糟糕的是连洗澡都没地方。在没有办法之中他们在街头赤身露体,到处冲凉,这不但使妇女大感狼狈,特别对经过“二·二八事变”后的台湾人民来说,对蒋介石部队产生了极度鄙视、讨厌的情绪。

这些呈现在表面的问题,已使国民党官员疲于奔命,而隐藏在不可知的日子后面,蒋介石更感焦心。海军司令桂永清报告英国要收回“灵甫号”军舰,这使蒋介石暴跳如雷,命令有关部门向英国领事试探提出办法,希望保留,但英方表示这件事系伦敦方面的决定,他们无能为力。蒋介石恨恨地对桂永清道:“千万不能交还,千万不能交还,这不但是一艘兵舰的问题,而是一旦交还,对士兵民心、国际观瞻都有大关系,赶快想办法挽回!赶快想办法挽回。”

桂永清为“灵甫号”事忙了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结果是那条船已于5月底由英方收回,且在香港办完交接,蒋介石闻讯软了半截。南京上海解放时几十条军舰起义,对蒋的打击甚重,但英国收回“灵甫号”给他的打击也不小,因为这说明了一个国际间的问题,从“紫石英”的被击到“灵甫号”的收回,象征着英国对蒋已无法支持,其发展将愈来愈糟。

正在节节败退、人心惶惶之际来了这件事,令在台湾的国民党人沮丧之极。有的说:上海失守之后,中共在军事方面,可以说主力战已经结束,今后不能有更大的战争;在政治方面,中共有了完整的区域,长江、黄河、黑龙江等等,中国主要区域已全部在握;在经济方面,中共有了产粮区,有了中国唯一的工业城上海,有了海口,有了几乎是全中国的铁路,中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已经不可轻视!

有的说:国民党失去上海之后,不但声名狼藉,事实上也失去了反攻力量。广州的栖身只是暂时性的,西南各省不可能拥护国民党,两相比较,此长彼消,国民党本身即使作为一个领导党来说,也已倒下去了。

蒋介石自到台湾以来,草山风雨凄凄,象征了他的心情,没有半点阳光,上海失守那天,他简直像入定一般,不言不语,不饮不食,内心哀怆。他的部下则窃窃私议,埋怨这、埋怨那。

有人说:当年延安的陷落,没有收到打击中共的效果,国民党只得到一个又穷又小的空城,却支付了战略上莫大的惨败,损失了在国际间无以估计的声誉;如今上海的情形却完全相反,而国民党在双方此长彼消的对比下,显然是无能为力了。

有人说:国民党之败,在内战一开始便有了征兆,何应饮率50万人马无法打通平汉津浦两条铁路;杜聿明出关声势浩荡,却把二十几万大军给对方吃尽打光;这是抗战胜利之后的初期军事形势,明眼人已看出了国民党的危机,但执政者仍蒙在鼓里,不但在政治上要争足,连南京和谈都不屑一顾,硬逼到全面破裂,结果毁了自己!

再说政治,更是腐败到连自己都不敢闻问,上下相互争利,官儿们只对贪污有兴趣。既把深得民心的中共视作草泽之寇,又把困苦不堪的老百姓当作牛马猪狗。

蒋介石慨叹道:政治协商与南京的最后商谈破裂之后,国民党在战场上出现了一刹那的胜利,延安、张家口也告攻占,但这个胜利不但在事实上是溃败的变身,而且在表面上也无法鼓舞士气,相反地从此一溃千里。

想到国民大会那一阵,蒋介石不胜愤慨之至。国大代表选举了总统,成立了所谓“宪法政府”,到头来变成了国民党总崩溃的前奏!会议中憎恶中央的气氛已经表面化,孙科竞选失败就是反对中央的具体表现,也是美国想把老蒋搞下台,抬出李宗仁的明显例子。这个会,蒋介石后悔都来不及了。大会本身从上到下都讲金条美钞,钱如流水,又多又畅,只是苦了国库,经济拮据更不必提,可悲者国民大会的召开只是在美国人面前挂起民主招牌企图取得更多美援,没料到这一手变成了国民党的墓基,至少在那次会上,各派系的斗争到了几乎“散水”,甚至抬棺游行,都宣传起来,国民党危机深切!

村鸡报晓,军号呜咽,忘记饮酒代替安眠药的蒋介石,在沙发上忽地醒来,双脚微感寒冷,于是披衣离房,遥见办公室中尚有灯光,信步踱去,想问问值夜的人,前方有何消息。但到得门外,蒋介石耳闻两人正在谈心,便立在窗外,只听见一声叹息,一个说:“我正好翻到萨都刺的《金陵怀古》,草山夜凉,不妨读给你听听。”另一个“唔”了一声,便闻哀怆的声音道:“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势,已非畴昔。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思往事,愁如织。怀故国,空陈迹。但荒烟衰草,乱鸦斜日。玉树歌残秋露冷,胭脂井坏寒蓖泣,到如今,只有蒋山青,秦淮碧。”

这一首元朝萨都刺的满江红,离开当时将近五百年了,但那种六朝如梦的感慨,对照着蒋介石等人的心情,却有如身临其境。房中人感喟相对,窗外的蒋介石也心灰意冷。只听见另一个人长叹道:“这一次南京的失守,不同于日本的侵占。外寇侵略总有光复之日,国内变乱引起政权变易,恐怕如为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了。”

一个说:“那也不一定吧,第三次大战一打响,南京还是我们的。”“但愿如此,”一个说,“可是三次大战几时打?别忘记二次大战尸骨未寒,全世界想打的人不多吧?再说美国不满我们,已经从心里摆到面孔上来。别提廖文毅同台湾美国外交官和军人在做些什么,只说这一次我们不得不先到澎湖察看风色,便知道本党来日大难!美国这样忘恩负义,连我们的领袖它都想一脚踢开,唉!喝吧,酒都冷了!”

蒋介石那颗心越来越下沉,再听,一个说:“江南半壁迅速变易,如迅雷不及掩耳,大家都在大惊失色,我反而感到不足讶异。”另一个说:“这是为什么?”那人说:“本党之有今日,一年前就已经表面化了,内溃日深,党、政、经、军一无是处,士气低沉,民心尽失,于是对共党的反击自然土崩瓦解,莫之能御了。”“唉!”一个说,“那就看以后罢。有人说上海是本党经济上的毒瘤,南京是本党政治上的毒瘤,太原是本党军事上的毒瘤,如今三大毒瘤尽失,假以时日,好生调养,还有指望。”

一个叹道:“但愿如此呵。不过在内战之中,政府如果失去了政治经济中心,恐怕很难恢复了吧?太平天国革命十八年,无力北上摧毁清廷政治经济中心,就没法推翻满清,终告失败。唉!我们目前已不如太平天国了呵!来干一杯!”

听部下这样说,蒋介石万念俱灰,有如用钉子钉在地下一般,动弹不得。待卫在附近巡逻,反而忽略了门外有人,这倒是蒋介石所盼望的,他还想听听。房里在一片咀嚼声之后,叹息之声又起,一个道:“美国没安好心眼儿,今天咱们才知道,太迟了,老实说,要不是美国人拼命用扇子扇,内战的火焰就不会这样高。当年几次国共和谈,恐怕早谈妥了。可是美国认为共产党没什么,美国炮火厉害,国军一经装备便所向无敌。谁也想不到,士气民心非美援可以装备,非美援可以鼓舞,到头来咱们还要看美国人的嘴脸,难怪朝中大员纷纷同中共握手,我看今后咱们如不改变办法,恐怕迟早会遭美国佬毒手。”

对方“嗯”了一声,说:“不会这样悲观吧?我以为台湾还可固守。如果本党对现实有所觉悟,那么局势还可以稍稍挽回。如果那时候能看清形势,把二十万东北残兵主动撤回关内,把平津保三角地带傅作义的三十多万人调往晋绥地区,放弃华北主要部份,这么着共党纵有华北,也难安枕,本党则可集中力量于江淮平原。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行吧?”“不行,”另一个接嘴道:“今天的情形,打仗不能再靠老一套了。我总觉得,咱们对共党之战,要什么有什么,就差了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正是本党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东西,而在事实上却无影无踪的东西。”“那是什么?”“是‘革命’!”

蒋介石吓了一跳,听另一个辩道:“本党几十年以来,总是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本党似乎并没有不革命吧?”

房中那人又在叹气:“唉!凡事以美国的马首是瞻,领袖尚且不敢径赴台北,我们清夜扪心,这种俯仰由人的事实,与‘革命’相差多远?老朋友!”

蒋介石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想进去痛骂一顿,他们说的实在没错。这种追随到底的忠臣已不多见了,蒋介石决定饶他们这一回,但返房之后,心思更乱:“唉!美国,”他想:“美国,美国,美国,美国……”

美国什么?蒋介石心头如打翻了五味瓶,辨不出滋味来,困顿疲乏,他就这样昏昏沉沉睡着了。醒来已近中午,陈诚早已来到。一见面便说:“屏东有消息来,说孙立人在那里口出大言,我们是非小心不可了!”

蒋介石急问:“孙立人有什么新花样吗?”陈诚道:“新花样是没有,只是有些情报,说他这几天在屏东逗留,鬼鬼祟祟,企图不明。”“同哪些人接触?”蒋介石再问。“据报是地方士绅。”“地方士绅?”蒋介石沉吟道:“辞修,你说今年2月间,麦克阿瑟曾派专机到台北来,把他接到东京,一谈几天,事先事后都没有向你报告,到底他们谈什么?”

陈诚愤愤地说:“这个人,实在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即使是作为一个朋友,也该招呼一声,何况我怎么说也是奉命派在台湾负责的人。至于那次麦克阿瑟同他的商谈,据旁人说,因为麦克阿瑟对当时中国的剧变非常着急,特别重视今后台湾问题的处理。他的总部在1月15日派出两个‘台湾独立运动’份子台湾人陈兆四郎、陈朝明五郎从东京去香港,向在香港活动的廖文毅传达美国对台湾问题处理的方针。麦克阿瑟总部认为台湾还不是中国的正式领土,因此万一南京有变,美国绝对不许共党入台,而美国就彻底帮助台湾人独立,并且将向联合国提出,作为联合国的决定,麦克阿瑟还准许廖文毅出席‘远东委员会’,要求台湾独立。”陈诚道:“因此,推测孙立人这次2月间去日本,还是麦克阿瑟总部的那个计划。1月15日派人到香港,2月里便要孙立人去报告台湾情况。”

蒋介石透了一口气,反问:“孙立人不是台湾人,对‘台湾独立’这回事,你以为他也会参加?”

陈诚道:“我也不相信孙立人会摇身一变为台湾人,这个人既瞧不起我陈某人,也瞧不起台湾人。”

那么麦克阿瑟找他去的真正目地何在?

陈诚强笑道:“这个未便臆测,但反正对本党不利,迨可断言!”“不利到什么程度?”

陈诚无词以对。“辞修,”蒋介石道:“关于孙立人在屏东、凤山一带训练新兵的情形,要经常注意!他同麦克阿瑟总部的来往,也要经常注意。想办法让麦克阿瑟同我们直接来往,用不着他插在中间,这一点一定要做到,否则松山、羽田两个机场之间由他自由自在乱跑,别说你,我也受不了!今年2月间的事情由它去,你也不必再同他计较,这样反而不好。”“是。”陈诚道:“要想办法多派一些本党干部到他的训练司令部去,这一点很重要!据我所知,他在总部用人,另有一套。”

蒋介石道:“这个我知道,他的班底不是留美的,就是,”说到这里蒋介石凛然有所悟,改口道:“今天的问题,拿孙立人做例子,一直查根究底追下去,不难看到我们除了共党,还有一个更伤脑筋的对头,你以为是吗?”

陈诚紧张地答道:“是的。”“你知道这个对头是谁?”

陈诚干笑一声道:“美国!”“让我们来看看,”蒋介石要秘书搬出“绝密”卷宗,读给他俩听道:“民国34年10月,国军接收台湾之前,美国已在台湾登陆,协助受降及遣俘工作,据报美国人员在美国陆军情报组长摩根指挥之下,未得我方同意,擅自调查台湾各军事要地及设备。”“民国35年10月24日,美军统帅麦克阿瑟将军来台,与总统及宋部长在草山宾馆会谈,美方要求在台湾主要港口建筑军事基地特权。”“民国36年秋,在美国策划下,曾任台湾总督的长谷川清及被麦帅刚自巢鸭监狱释出之前满洲重工业会社总裁钻川义介等侵华要角来台,参与计划建筑军事基地,并协助训练戡乱部队。此事曾引起本党内部强烈反感。”“民国35年,美方获我同意,在台北松山机场、台中机场、台南机场及新竹机场,建立空军基地及联络电台等设备,并由太平洋十三航空队派出军用飞机,摄取台湾全岛地形照片,探测台湾地区气候。”“民国37年春,美国西太平洋舰队司令柯克上将率舰队抵台,使我政府甚感困难,不得不正式发表基隆与青岛同为美国海军自由碇泊港口。此后美舰不断来台,仅高雄一地,曾泊舰达27艘之多。”“没有了?”蒋介石问:“好像还有。”“只有一件了,”秘书道:“那就是关于美国的‘联合军事顾问团’已派出大批现役军官常驻台湾,引起了反对本党之人的攻击,他们认为美国在军事上已代替了日本,实际控制了台湾的地位。”“你去吧。”蒋介石待秘书走后,不胜感叹地说:“这件事真教人难说,我们对美国实在好到不能再好,他们为什么还要兴风作浪?难道真的以为我老了,又碰上倒霉时候,因此在暗中同我开玩笑么?吁!那太不够交情咯!”

蒋家父子于是继续研究同美国之间还有些什么应予注意,分别要专家们上山商量,一个经济专家道:“我们同美国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吧?在他们而言,解决了一部分生产过剩和失业问题;在我们来说,拿到了大量物资,也请来了不少专家。如果一定要说谁占便宜谁吃亏,那我们还是在吃亏的一方面。”“那就是了,”蒋介石道:“你扼要的说一说,美国在这里的大概情形如何?”“是这样的,”专家道:“日本投降不久,美国许多专家和经济部门的代表,在帮助台湾产业复兴的名义下纷纷到台湾来。民国35年10月,中美双方谈判结果,美国取得了在台湾自由经营企业,和由美资恢复建设台湾水力发电厂,以及开发基隆、高雄为国际自由港的权利。”“民国37年2月,中美双方又订立了共同开发台湾的协定,此后美方资金便在台湾大量从事石油、硫磺、金矿、煤、钨、锑等等矿产的开采工作。此外,由美国政府和美国独占财团如威斯汀豪斯电气公司、雷诺金属公司、通达公司等合作,通过各种方式,”那专家摊了摊手:“几乎已经控制了台湾的主要企业如电力工业、铝金属工业、水泥工业和肥料工业等等。可以说:台湾的经济命脉全在他们手里了!”

蒋介石一听透了口气道:“我们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们,生意都给他们把持了,好,以后同他们有话好说。”接着询问情报专家,问美国分割台湾的做法到底发展得如何了,那专家说:“报告领袖,今日之下,有些搞情报的人受了美国人的钱,表面上是我们自己人,实际上在帮他们工作,这一点不能不防。”“对对,好好,”蒋介石道:“这个我一定注意,你的提议很好,你先说美国人的罢。”

那专家道:“美国在台湾进行各种活动,大都以领事馆为中心。到目前为止,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扶植亲美势力,酝酿与制造‘托管台湾’和‘台湾独立’的运动。民国35年春天,由美国副领事寇尔策动,在台湾几个地方进行所谓‘民意测验’,他们竟然作出了‘台湾人不愿受中国管,希望美国来管’的结论,太荒谬了!这个经过的详情……”蒋介石插嘴道:“这个详情我已经知道,你说些别的。”“是!”专家道:“1936年8月,魏德迈调查团到台湾来,廖文毅给他提了个所谓‘处理台湾问题意见书’,强调要联合国来‘托管台湾’,‘使台湾变成永久的中立国’!”

听人提到魏德迈,蒋介石心头老大一个疙瘩,“唔”了一声道:“这个人说他干什么,我太清楚他了!”情报专家道:“话是这样说,但这个人在台湾问题上关系也不小,他在1936年8月17日,从台湾回到美国之后,就拿廖文毅的狗屁意见书作根据,自以为找到了插手台湾的藉口,向国务院作了一个报告,说:‘台湾产煤、米、糖、水泥、水果及茶叶极丰,水力与热力充足,日人将偏僻地带也作有效之电化,并设有良好铁路与公路。80%的民众识字,与中国大陆情形恰成反比。’这种口气,不正暴露了美国对台湾早已垂涎三尺了吗?魏德迈接着肯定地说:‘台湾正有显示愿意接受美国或联合国之保护’,美国呢?美国需要为台湾作‘最佳之努力’,接着美国的通信社便连续不断发表‘台湾分离运动’的消息,极尽挑拨离间、无中生有之能事!廖文毅这家伙也捏造各种名义加紧活动,甚至连美国政府派驻台湾的官员也曾公开说过:‘如果台湾人愿意脱离中国的统治,美国可以帮忙。’这就是台湾岛从日本投降到今年春天的大概情形。”

蒋介石不断点头:“嗯,大致上我已经知道的了,你继续说下去。”“今年3月以后,”专家道:“由于大陆形势剧变,美国在台湾的手法,显然朝着这几个方向走去。首先是竭力阻止共产党到台湾来,这一点同我们的利益一致;其次是积极地使台湾变成反共的最后堡垒,这一点同我们也一致;然而最后一点便和我们的做法不同了,他们显然想使台湾变成美国主要针对亚洲局面的重要军事基地,而帮助我们反攻大陆倒在其次。”“嗯!”蒋介石频频点头道:“你说,你说。”“是,”专家道:“今年3月间,麦克阿瑟便公开说过:‘在日本和约签订之前,台湾仍属于盟国’,这种语气老实说是很不敬的。接着美国国务卿艾奇逊也说:‘台湾虽已加到中国领土上,但在技术上讲,在对日和约签订以前,台湾仍是日本的领土,’这些话更荒唐,作为堂堂美国的一个国务卿,竟说出这种伤害朋友、不顾盟国、忽视文件、欺骗世人的话!他表面上在为反对共产党到台湾找理由,事实上把我们搞得很不舒服,我们简直无容身之地了。”

蒋介石陷入沉思,半晌睁目问道:“那么美国具体的做法又如何?特别是凤山、屏东一带,孙立人的新兵训练在弄些什么名堂?”

情报专家忽感惶恐,对蒋所询,不知主何吉凶。

窗外石子路上传来侍卫的革履声,空气显得单调而沉重。情报专家又不能考虑过久,仓猝报告道:“训练总部中,其实也没什么骇人听闻的风声,只是美国顾问趾高气扬,大多数中下级官佐和士兵的确不大顺眼,中上级官员还没什么。”“美国顾问怎么样?”蒋介石道:“上课的时候,对士兵们说怪话吗?”

情报专家苦笑道:“士兵们反而有怪话,美国教官目前还没听说有些什么不妥之处。”“士兵说什么怪话?”“有些老兵在背后笑话美国顾问,说某某人是外行。特别对排教练笑话百出,如果照他们教的拿去战斗,开上火线保险一个不回。”

蒋介石难堪地笑出声来道:“真滑稽,真滑稽!由他们搞去吧,反正……”他感到不便说下去了,急忙改口道:“还有什么?”“他们爱喝酒,爱玩女人,”情报专家道:“半夜三更,凤山屏东公路上,他们的吉普车开到大天光,警察局很伤脑筋。”“我问的是孙立人,”蒋介石道:“关于美国教官,只要没什么,不必有任何行动。想抗战时国共合作那一段,我们在南岳办过游击训练班,也请了不少八路军的教官,此外还有几个苏联教官,我们那个时候用的是隔离办法,除了上课,就不许任何人接近他们,但对美国教官可不能用这一着。”蒋介石沉吟:“咳!也不能够让美国人太同我们的人来往。这样吧,你要他们注意:哪些人同美国教官往来最密,我们心中有数就是了。”接着研究了孙立人手下得力干部如贾幼慧、梅汝璇等人的情况,也无特殊之处。蒋介石道:“今后你的任务,只是在调查阶段,注意孙立人到底会有些什么花样,这个责任你要负!我经常得到的报告,不外乎孙立人对我的命令,对我的训练规划阳奉阴违,其他也没什么。不过这个人胆敢阳奉阴违,就难免有更糟糕的事情在后面,你提起精神对付他吧!”

孙立人与良心会

情报专家离去之后,蒋介石五内如焚,深感美国这一连串行动绝非儿戏,当下找儿子密谈道:“夫人有信来说国务院将发表一个重要的文件,阐明援华经过,主要内容是把中国演变到目前情况的责任往我身上推,这一手极毒!再从其他各方面美国的步骤来看,他们简直还不如共党!共党同我明枪交战,有胜有败,听天由命!美国明里一再声言,支持本党戡乱,暗中却如此这般,不能不加紧防备。”

目击蒋介石如此消瘦与忧急,做儿子的也悲从中来,忍住眼泪,强笑道:“阿爸,局势是不好,可是美国想在这个时候撵走我们,恐怕也不容易吧?且不提我们还有西南几省,舟山群岛等沿海各岛,海南台湾两大岛;我们还有军队!空军实力保存,海军还有大半,陆军至少也有二三十万可以调动,美国人没办法拿得走的!”蒋经国咬牙:“真的有一天把我们弄急了,哼!”

蒋介石闻言稍慰,此时此地,也只有儿子才能变成一根手仗,当他在摇摇欲坠时使劲支撑了。他开口道:“经国,话是这样说,我总觉得不大放心。我们掌握实力,难保他们不想办法明争暗夺,军中政治工作的重要,没有比今天更要紧的了,我知道你在做,可是你得想出更有效的办法对付他们,千万松懈不得,千万松懈不得啊!”“阿爸放心,”蒋经国黯然道:“这是我们最后一点本钱了,我懂得。”

蒋介石道:“今天有什么消息吗?”“有一些。”蒋经国道:“上海已经成立军管会,陈毅、粟裕任正副主任。还有,陕中平原也丢了,潼关等地失守,其中特别值得我们注意的一点是民兵很厉害。陇东庆阳城就是给民兵打进去的,京沪之战前前后后,他们民兵的活动,也就是游击队的活动,给我们的打击是不小的。”“潼关,”蒋介石喃喃地说:“潼关,潼关,纬国知道吗?”“他知道了,”蒋经国道:“好在石凤翔老早就把在陕西的一家一当都拿了来,……”但蒋介石问的不是这个,抗战时他曾把蒋纬国放在胡宗南部队里,派到潼关风陵渡当上尉,呆了好几年,做父亲的以为儿子对那个地方有感情,因此才有此问,但立刻为更大的突变转移了注意力:国民党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河南省主席,兼十九军团司令官张轸在5月15日武汉解放时率部两万起义,如今这两万大军正向长沙挺进,一反已往疲惫消极之态,变成所向无敌的人民解放军了。“长沙,”蒋介石把电报一摔,也不提张轸一字,懊丧万状:“长沙不要紧吧?”

做儿子的知道此时不宜开空头支票,强笑道:“阿爸,唇亡齿寒,那几个地方的得失,我看还是尽人事,听天命吧!”“他,”蒋介石不得不提到张轸道:“他的兵团有一二八军的三一二师、三一三师、三一四师;一二七军的三O九师,还有一个军部,四个师不止两万人吧?”

蒋经国道:“至多也不过两万了。有些师只有一块空招牌,有些师不足一连人,张轸算是不错的了。”他叹息:“5月14日白崇禧在武汉告急时命令张轸向南撤退,他不干,反而在贺胜桥一带打垮了白崇禧的截击和包围。特别值得我们注意的地方是:共军只经过一天改编,5月16便把他们改为人民解放军,当地还开了个欢迎会,这事情对我们实在……”他咽口唾沫:“今后的确要好好改进我们的政治工作,除了共军,我们还得对付美国,……嘘!”

心情厌烦的蒋介石问:“广州有消息么?”“还是那样子,”蒋经国道:“何应钦反正是没法干下去了。不过有一个消息很怪,说阎锡山将用专使名义代表李宗仁到华盛顿求援,什么时候走?要等甘介侯来信才决定。外面又传说,美国对阎锡山兴趣很大,因为他反共的态度强硬,不在我们之下。”

蒋介石冷笑一声:“哼!”“财政部长刘攻芸可能今天到台湾请示,”蒋经国道:“何应钦的行政院全体总辞职之后,他们在等候指示。”“不要脸的东西!”蒋介石狠狠地说:“李宗仁居然好意思说要同我见面,我才没这胃口!”

蒋经国道:“阿爸,话又说回来了,这个时候满天风雨,能多少给他一点面子,便给他一点面子,我看不必太僵了。”“这种人还有什么说的?”蒋介石道:“他拼命向美国人卖屁股,就由他卖罢!我不在乎!我手里有东西,他两手空空,哼!”

见蒋介石头红面涨,蒋经国岔开话题道:“阿爸,今天如果有工夫,把侨务委员会几个负责人找来谈谈吧。如今局势如此,我们对华侨工作该重新检讨,否则不得了。”“你又听说什么?”“没什么。”做儿子的说:“陈嘉庚从南洋回国,途经香港,接连几天向当地报纸发表消息,赞成共产党,发表当年访问延安经过,驳斥我们‘共产共妻’是荒谬的宣传,据香港来的报告,影响极大!特别把我们过去对待‘南洋华侨筹赈总会’的情形都说穿了,很难堪。”“这个老家伙!”蒋介石咬牙道:“变成了我的死对头,太气人了,太气人了!”“陈嘉庚对阿爸并没有怎样不敬,”蒋经国道:“他主张中国是要革命,说共产党得人心,希望我们同他们合作建国,不要再打,看样子他还有几分弦外之音。”“我没办法!”蒋介石苦笑道:“美国只要发现我们有什么举动,存款可就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啦!”

当晚空气更紧,从孙立人新兵训练大本营出来的人向蒋经国报告情况,使闻者失色。原来孙立人在部队中成立了一个叫做“良心会”的组织,每周开会一次,由弟兄们“吐苦水”,带兵的官长自我检讨一番,说唯有如此,部队才能振作,而这个人昨夜还身历其境。“好呀!”蒋经国问“良心会谁负责?”“孙立人自己。”“我问是谁在执行?”“连排长、班长。”“会怎么开法?”蒋经国道:“是不是孙立人自己做主席?”“是的,”那人道:“不过他并不固定在一个地方,而是东转转,西看看,偶然还说几句话。”“昨晚上你参加的那个良心会,孙立人也到了吗?”“到了。”“你把详细经过说给我听。”“他说良心会是要大家拿出良心来,说良心话,做良心事,这样才有希望。”“什么希望?”“说是自由世界的希望,戡乱的希望。”“弟兄们怎么说?”“弟兄们有的很奇怪,军官和总司令怎么可能同士兵在一起说话?有些兴趣很大,还上台讲了良心话。”“什么良心话?”“有的说不应该打老百姓,有的说不应该骂老百姓,有的说不该拿老百姓的东西,还有一个当场哭起来,说他对不起老百姓。”“哦!”蒋经国道:“孙立人怎么说?”“他说美国军队讲民主,我们是美国武器装备的部队,我们是美援支持的国家,因此我们要学学美国。学美国的第一步便是凭良心,一切要讲良心,讲民主,官兵是一家、军民也是一家嘛。”“他倒很能说,”蒋经国冷笑:“士兵对孙立人的印象怎样?相信他吗?”“我看,”那人道:“因为这是初办,相信他的人多不多,一两天还不易看得出;不过这样发展下去,对我们是不利的。”“为什么不利?”蒋经国大吃一惊。“因为国军之中,过去从未有过这种阵势,”那人道:“孙立人开了头,士兵都知道只有他‘讲良心’,反对克扣军饷,反对拉壮丁,反对这个,反对那个的,表面上看来都很对,但无形中却是在针对我们的。”

非常凑巧,事隔数日后,孙立人到草山访蒋去了。对于新军训练的内容蒋介石原本是知道的,但言谈之间,孙立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又在口头上作了一个扼要的报告。

孙立人报告给蒋介石听:教官在出操前5分钟,就必须到场地,通常出操以团为单位,一千几百人在同一时间作同一的动作。队伍带入操场由值星官整理之后,便报告体育教官,教官就开始科目讲解。在两小时的体育课程里,其教材的分配,在第一周为初步,战地,游戏,田径赛各占20分钟;爬竿或训练臂力的俯卧撑占10分钟,这些动作十分吃力。

但孙立人训练新兵的第二部门工作,便无法向蒋介石报告了。

原来孙立人的第二部门工作是在训练过程中同蒋争干部,以个人为出发,把新一军老干部和新军中的新干部拉拢在他周围,建立蒋家父子以外的另一“崇拜偶像”。“良心会”便是其中方法之一,经常聚餐是方法之二。聚餐时孙立人总要殷勤地给部下亲自挟菜,而他那位信佛讲经、时常骑着自行车代步的太太张晶英便下厨做菜,夫妇俩“与众同乐”,和蒋介石的“冷漠”形成强烈对比。

方法之三是缓和老蒋的疑虑,孙立人这个美国晋度大学和弗吉尼亚军事学校的毕业生,居然也拿起“曾文正公全集”线装书来,对外扬言他要做“曾文正公第二”,企图藉以取得蒋介石的信任,蒋对曾国藩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而国民党军队中的中下级干部,也很可能因此而认为“蒋孙一体”。

蒋介石听孙立人报告完毕,笑道:“有美国人为我们撑腰,很好。美国教官的汽油报销很厉害,由他们深更半夜开车子找女人去吧,不必干涉。只是目前有一个严重问题:兵源不继,台湾人又不可靠,我已经答应他们到日本找10万日本兵来,将来一旦到达,还希望你好生训练,并且把他们的名字都改过来,统统变成中国人的样子,使人深信不疑,不知道凤山可有房子?”“这个,”孙立人道:“还来得及在四乡广盖临时性的兵营。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

蒋介石皱眉道:“正在研究办法,很多人在奔走,你先把兵营准备起来,最好快点。”“是!”孙立人答道:“一回去,就动手。”

蒋介石再试探道:“有人告诉我,说新兵之中,有人组织‘良心会’,批评政府,真有这种事么?”孙立人也不含糊,答道:“报告总统,是有这种会,是我批准的,目的在于让他们有话有处说,闷在肚里会出事的。除了这个,最近新军中还有人组织‘庆生会’,也就是扩大的‘生日会’,据说是政工人员创办的,相信对士气也有好处。”蒋介石听他把话题转到儿子身上,也就无言。

加立浦民意测验

何应钦在广州周转不灵,无法支持,不得不挂冠求去,以免下不了台。李宗仁一方面“准予所请”,一方面招待立法委员,报告将提名居正为行政院院长,此言一出,举座愕然,因为居正此人无论如何没法在这当儿有所成就,况且蒋介石和居正矛盾很深,民国2年,孙中山先生派居正出任山东讨袁民军总司令,蒋介石曾想到居正的司令部谋个参谋长当当,被居正所拒绝,蒋便怀恨在心。到了民国18、19年,全国掀起反蒋高潮,居正曾因发表过一些反蒋言论而一度遭蒋介石软禁于上海,而李宗仁的语气更为亲蒋者所反感。李宗仁道:“今日之下,出任行政院院长的同志一定要有一样法宝:对付悍将!居先生有对付悍将的能力,所以兄弟愿意提名!”当下有人不服,问“谁是悍将?”“是不是指正在前线死顶苦撑的高级将领?”“是不是指汤恩伯?”居正的任命于是遭立法院否决。蒋介石对广州李宗仁的影响如何,由此也可见一斑了。接着李宗仁在忙成一团,东商西量之余,决定再提名阎锡山为行政院院长,因为阎锡山已变成光棍,同时蒋介石在利用日本兵这着棋的计划上还得用阎锡山,特别是这个泄了气的山西土皇帝对蒋还肯低头,于是立法委员们也就奉命举手通过了。“姓李的这小子!”蒋介石愤然对儿子说:“你看看,你看看,敬之辞职获准之前,姓李的派于右任、阎锡山、吴铁城、陈立夫、朱家骅来看我,还带来了他的一封亲笔信,信上说的这么客气,娘希匹原来他真的死不瞑目哩!”

蒋经国打开文件一看,只见李宗仁的信上写道:“介公赐鉴:杭州聆训,感奋至深。仁以德薄能鲜,主政四月,无补时艰,有负期许,弥深惭恧。乃承勖勉有加,中枢各同志复纷相督促,际兹党国危急存亡之秋,何敢自逸?惟有誓竭驽钝,共图匡济。一息尚存,义无返顾。今后局势,逆料必益趋艰难,但在钧座德威感召之下,吾人果能精诚团结,以奋斗牺牲之精神,并力共赴,仁固敢坚信必能转危为安,卒获最后之胜利。此间同志均亟盼钧座莅穗主持,仁也深望能朝夕有所秉承。如一时不克前来,即恳赐一时间,使仁得亲趋承训。……”“这个家伙!”蒋经国道:“还是这一套。”“不对。”做父亲的说道:“他自以为背后有美国人撑腰,他以为美国国务院对我如此冷漠,今后我们这个摊子非他出来不可了!”他冷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面孔!”停了片刻,蒋介石低声道:“经国,今日之下,光靠我们苦撑,吃力得多,如果能够把朝鲜、缅甸、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地成立一个东亚反共同盟,情形或许不同吧?这是夫人昨天信上说的,是美国国务院中一位朋友建议的,你说可好?”

美国国务院中固然有人替蒋介石着急,也有人在为李宗仁高兴。中国大陆天翻地覆之时,美国国务院也三三两两,闹了个满天星斗:中国问题“严重”,蒋介石是唱不下这台戏了。正当蒋家父子在草山研究国务院“朋友”的建议时,太平洋彼岸的国务院专家们也在研究美国对蒋李二人,究竟该怎样对付?

有人说,如今宋美龄正在美国,不妨请她详细报告一番,再予定夺。这个建议立刻遭到否决,于是专家们纷纷发表意见。有人说:我反对支持李宗仁,因为李宗仁的头脑还是北洋军阀的头脑,不合今天潮流。我们支持蒋已经失败,再支持一个还不如蒋介石的人,我认为是失策。这番话引起了另一批“中国问题专家”的不满,认为司徒雷登在中国几十年,最后在李宗仁身上用功夫,说明李某尚有可为。反对拥李的专家道:“李宗仁到现在为止,还以为只要凭藉枪杆,便可以纵横天下,一点不注意政治资本,长期陷于孤立,这毛病今天补救已经来不及。想当年1927年后,李宗仁不是没有好机会,但蒋介石往往能够卷土重来,李宗仁在武汉之役不但一败涂地,而且连他广西老家也四分五裂,陈济棠攻入梧州区、桂平区;何健攻入桂林区,龙云攻入百色区,南宁被围困,李宗仁只有邕、柳两孤城,不但省外十几万部队全部垮台,连驻在省里的吕焕炎师都叛变了。李宗仁当时朝不保夕,连他的副首领黄绍竑都告动摇,投降老蒋了。如果不是因为蒋介石把胡汉民监禁,促成了胡派古应芬等人与孙派、汪派、以及与胡派互相倚靠的陈济棠联合反抗,并要在广州开府,那么李宗仁的桂系也就永远起不来了。”那专家说到这里,补充道:“今天的中国情形大不相同,李宗仁更没有办法可以收拾蒋介石的残局,所以我不同意支李倒蒋,换一个人倒蒋倒还可考虑。”

另一名专家发言道:“今天,李宗仁在广州同蒋展开最后一个回合的角力,我觉得还可以利用利用。我的意见是:在1931年时,经过‘非常会议’这出戏,使李宗仁有了个完整的地盘,征兵征粮,十分方便,成为西南反蒋阵营的一根支柱,并且在广西统治十几年之久,所以我以为李宗仁还有他的一套。何况今天的中国问题如火燃眉,我们既要反共,又要逐蒋,恐怕只有李宗仁最有资格。”“我表示不同意见,”原先反对李宗仁的专家慢吞吞起立,说出一番话来。……

与此同时,李宗仁也在广州研讨战略,对付老蒋。十几年的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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