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睿周报·第3辑(第13-18期)(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17 21:3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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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恒威 等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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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睿周报·第3辑(第13-18期)

信睿周报·第3辑(第13-18期)试读:

信睿周报·第3辑(第13-18期)信睿周报

主管:中国中信集团有限公司

主办: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出版:北京信睿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学术委员会(以姓氏笔画为序)

马惠娣 贝淡宁 刘海龙 张卜天

陈小平 赵汀阳 徐坚 黄剑波

社长:乔卫兵

总编辑:乔卫兵

执行主编:吴洋

编辑:常莹丽 黄婷婷

美术设计:杨楠

运营总监:朱虹

品牌总监:孔彦

国内统一刊号:CN11-0281

广告经营许可证:京朝工商广字第8176号

出版日期:逢双周周二发行

发行范围: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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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13期科学与艺术的互生之旅采访 + 撰稿 / 晏文静

21世纪以来,在人类不断突破既有的宇宙观和世界观局限

的条件下,艺术家的艺术思维逻辑和科学家的哲科思维逻辑

不断在并行中发生交叉,产生交集,形成互动,激发出一种

突破性发展的可能性。艺术家和科学家打破成规的合力,创造性地探讨万物演化、万物求存的内在规定性,以及物演规则对于宇宙时空和人类文明的意义。这是展览“物演_科学观与艺术观”(以下简称“物演”)想要完成的主题。2019年,策展人顾振清接受未来论坛和锡纯公益基金会的邀请,与承办机构艺琅国际一起策划执行了这个科学与艺术的跨界合作展览项目,试图在此方向上为中国艺术带来新的激发。顾振清被誉为“中国当代艺术忠实推手”,是一位从20世纪90年代初至今一直活跃于当代艺术界的独立策展人。此次展览贯注了他对中国当代艺术新的学术前瞻和意义预期。五位“未来科学大奖”获奖科学家卢煜明、薛其坤、潘建伟、许晨阳、马大为(以科学家获奖时间先后排序)与五位当代艺术家陈文令、费俊、李晖、王度、杨千(以姓氏拼音排序),以自愿组合的方式进行一对一的合作,他们通过对话交流、参观彼此的实验室或工作室等方式展开互动,带来共同创作的艺术作品。“物演”主题展将于2019年11月17日在北京展出。在此之前,策展人顾振清接受了《信睿周报》的专访。在采访中,他谈到了中国艺术的现状乃至人类世界的处境,以及对近30年策展生涯的感受。这些感受带来的是新的知识维度的发现和思考,特别是对“哲科逻辑的知识生产”的思考——这成了促成此次策划展览的主要动因。“哲科思维逻辑发展到今天,科学家通过对客观世界、客观真理的不断假设和求证,已经获得了137亿光年这种宏观尺度上和中微子振荡模式这种微观尺度上的宇宙论视界。然而,在这个新的终极视界的边缘,艺术家的艺术思维是否可以继续前行,去假设并定义量子力学、多重宇宙、暗黑能量与黑洞的规律和规则?艺术家是否可以通过假设与再假设、定义与再定义的个人经验方式,继续为自然界立法?继续追究万物演化与万物求存之本原?继续推进对于终极存在的知识生产?”顾振清在“物演”的展览前言中如是写道,“希望通过不同认知途径、不同思维模式的彼此勾连、磨合和整合,建构出一种人的宇宙自然观和人文世界观相互关联的新语境、新视界。”首先请您谈谈为什么想做“物演_科学观与艺术观”这个展?是由怎样的艺术现状催发的?让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对接的联想背景是什么?顾振清:最重要的一个背景就是整个哲科逻辑在20世纪有了一个重大转向,我们称之为“语言学转向”。19世纪,康德、黑格尔几乎把古典哲学推到了顶峰,但存在问题成了没办法去追究的问题。20世纪以后,语言学家把存在之物——这些永远没办法搞清楚的世界本原问题还原为语言问题。现代哲学重大的语言学转向导致了索绪尔语言学和皮尔斯符号学的被重视,这两个学说对欧美现代人文社会有奠基性的作用。所有的概念不再是恒定的概念,而是由它所在的语境决定的。同样,一件伟大的艺术作品不再只是一件艺术品,而是被还原成艺术语言构成的文本。哲学和艺术有了语言学的交叉角度,开始越来越接近。按照字母文字、拼音文字的语法结构来思考的古希腊逻格斯中心主义(logoscentralism)导致了西方文明史上的哲科逻辑的不断发展,而哲科逻辑的发展在近数百年直接催生了欧美现代型社会。但在此之外,人类其实还有其他的文明传统,比如波斯伊朗的传统、印度的传统、中国的传统,以及美洲古代印第安人的玛雅传统。虽然这些传统没有生成工业革命、转换出现代性、催生现代社会模式,但其中一些古老文明却被保留了下来,例如3000多年来文脉一直没有间断的中华文明。就中华文明的语言系统来说,汉字是象形文字、表意文字,它跟图画文字很接近,早期的汉字表述几乎不需要语法和逻辑结构。汉字语言系统跟欧洲的语音中心主义的语言文字和逻辑思维系统很不一样。它缺乏狭义哲学的文脉,也缺乏“逻辑强迫症”的科学思脉。汉语的思维方式让我们更注重应用科学、看重技术、强调实践。当代中国人常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康德则说“人为自然界立法”。中国人知行合一的理念,往往是行先于知的一种思维方式。但强调实践,并不代表这种思维方式是落伍的,它其实还是很本原、很基础的。在当今人类不可化解的生存危机面前,越本能、越基础的思维方式和生存方式反而越有可能助益于人类的长期存续。为什么陈独秀晚年要做《小学识字教本》?他就是想回到象形文字,回到我们中国人自身的思维系统。陈独秀经过了整个新文化运动,走了一大圈弯路以后发现,中国的汉字绝对不能丢,中国的汉字不能拼音化,中国的汉字还是要追究它本来的形象化表意系统。所以他才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写了一本《小学识字教本》。陈独秀在这本书中纠正了《说文解字》里的很多错误,也把很多典籍上的问题进行了梳理,重新确立汉字作为表意文字所带来的思维模式跟其他文化背景的不同之处。这些工作表面上有很多人在做,但像陈独秀这样把哲学、科学和艺术文化系统地串联起来并通盘思考的人还是很罕见的。另一个背景是,科学推进到今天,人们对它负面的作用有了更大的怀疑和危机感。人类一直在扩张自身的时空维度。根据当今的宇宙观,今天距离太阳变成红巨星还有大约50亿年。于是,有人就主观想象人类还有50亿年的生命,并推测在这段时间里,人类肯定能实现移民外星球。人类离它的极限究竟有多远?根据地球环境遭人类破坏不断加剧的速度,以及核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生物遗传技术等迅猛发展所导致的不可控的负面风险来看,人类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就会面临某种末日之灾。实际上,人类最根本、最重要的目标是跟这个星球、这个星系和谐相处,更长久地活下去。但人类似乎总是忘记这个最根本、最重要的目标。把科学、哲学和艺术三种人类重要的认知途径放在一起来交叉地、互相渗透地进行思考和讨论,这是我在这次展览中一个特别重要的企图心。将科学观和艺术观并置的这个“物演”主题,以及展览所发起的这种艺术与科学的跨界合作,其实是自我年轻时就萦绕于怀的一个执念,我一直都想做这样一种展览。2019年,在我策展生涯起始近30年以后,才真正着手策展“物演”这样的一个展览,表面上看虽然时间上晚了一点,但是人的任何一种升维思考和文化自觉都不能算晚。当下,这样的哲科思维与艺术思维的交集在中国仍有一种前瞻性。能否请您就展览名中的“物演”一词以及它背后的思维方式再做一些阐释?顾振清:我自己简单地把“物演”翻译成八个字:“万物演化,万物求存”。万物演化不是要让自己灭绝,而是让自己更持久地存在下去。哪怕是一个单细胞生物也有趋光的本能。它碰到光以后才有养分,才能够存在下去。世上任何存在物都有这样的天性。“物演”接续的是达尔文强调自然选择的进化论的思脉。进化论是19世纪自然科学的一个重要观点,在哲学界、伦理学界和艺术界有各种不同的回应。但进化论在社会伦理学上的应用曾经导致了人类社会最大的荒诞。几百万人被送进集中营,不只是犹太人,还有吉卜赛人以及好多身体有缺陷的、有遗传病的人都被德国纳粹直接送进集中营的毒气室。除了这种灾难,还有一个新学科叫优生学,在胎儿时期就来考虑优生的问题。上述人类历史现象的发生,主要是因为一些人把自然选择的进化论规则挪用为了一种“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哲科逻辑的分割会导致错乱。在欧美,从毕达哥拉斯、欧几里得到亚里士多德,再到康德、罗素,很多哲学家本来就是科学家、天文学家、数学家,哲科思维的交融在西方很普遍,甚至成为工商业时代人类生产力呈指数级增长的动力因。但在当下中国,哲学和科学变成了两个不同的领域。我觉得这是有问题的。“物演”是通盘来考量万物演变的。这种考量以前在狭义哲学领域是不被允许的,因为没有同一性。但在老子的哲学里,万物是有同一性的。在萨满教的思想里,万物更是互相渗透的。当下,经历了解构主义自我解构、自我批判的欧美学界,不得不来聆听来自亚洲的智慧,来讨论人类与其他生物、人类与其他非生物以及人类与整个天地宇宙的关联。其实,这种破界的关联可以用量子物理学的方式来做一些新的解释。以前人们看待这种万物之间的破界关联必须要经得起逻辑上的论证,要么证明,要么证伪。但现在很多人却可以先搁置逻辑论证,以现象学方法来展开探讨,这就给了艺术家一个机会,让艺术家用超越自然哲学和人文科学、超越科学和艺术的这种跨界的方式来讨论人类的终极命运。我觉得这是非常有价值的。对于把这样的展览往国际推广,我充满信心。我已经开始向欧美的一些博物馆、美术馆递送我的策展报告,有不少人很感兴趣,他们觉得这有理论、有现象、有例证、有认知深度和不同的知识背景。这样的展览他们感兴趣,不需要明星化的艺术家站台,也不需要紧随欧洲中心主义的步伐。他们希望这种艺术展览真正有中国的思想内涵、文化底蕴,真正有中国的主体性思考。那么,从您个人的策展经历来看,您是如何走到这里的,为什么会聚焦到这样的内容?顾振清:我有近30年的策展生涯。从1992年到2016年的前25年我一直在考虑怎么跟国际接轨。当时我是以欧美艺术中心马首是瞻,想方设法要把当代艺术的整个系统在中国复制拷贝、移植生根、开花结果。我有点像中国当代艺术的“建制派”,希望在中国建立当代艺术的专业系统、规则、机制和生态链。经过国内艺术圈一批有识之士的努力,这二十几年当代艺术的建制工作在中国民间和官方平台都有一定的成效。比如有了国际策展制度的落地,当代美术馆在中国遍地开花,画廊业走向专业,民间评奖制度与赞助制度先后出现,等等。但是2005年中国当代艺术价格的井喷,造成了中国艺术市场的畸形发展和一系列投机行为,当代艺术生态链没有完整建构好就被资本给挟持了。2005年以来的中国当代艺术一直被压抑在资本的阴影下,好多真正的进步反而被遮蔽了。2015年、2016年之后,我有很多反思,这种反思主要集中于对先前中国当代艺术实践的质疑以及对自己学术方向的怀疑。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做了很多旅行、艺术考察和游牧式策展工作,从亚洲、非洲、欧洲,再到北美洲、大洋洲、南美洲。60多个国家走下来以后,我试图介入并了解中国、欧美之外的异质文化的世界观、知识系统、符号学系统。我开始反观自身的文化基因,并去检索印度、波斯、阿拉伯、蒙古以及其他传统文明。我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欧美不应该是唯一的世界中心。世界本来就应该有一个多中心的正常格局。艺术家通过对古老文明的符号学系统和隐喻象征体系的刷新,有可能给当代艺术打上一剂强心针,让当代艺术的多中心格局变成德勒兹(Deleuze)所说的“千高原”或者根茎文化视野中的一个个彼此关联的野根茎。亚洲、非洲、拉美的当代艺术不再是在欧洲逻格斯中心主义这棵知识树上一根筋吊死的亚文化,而是像地下的根茎系植物一样,大家都有自己的主干,并都有着互相的联系。这种思考形成以后,我在各种或弱或强的传统文明的思脉和文脉里头探寻、汲取和反刍,试图提出一些专业的艺术概念,来提示中国当代艺术的贡献性和特殊性。好比20世纪50年代在日本关西地区有Gutai(具体派),60年代日本关东地区有Mono-ha(物派)这种艺术思潮和艺术创作现象。但是在中国,自1985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这种真正的术语贡献。20世纪90年代,栗宪庭提出过“政治波普”和“玩世现实主义”两个概念。但这两个概念都是舶来的,不像日本“物派”的艺术概念是从亚洲本土的语境中生长出来的。所以,我在2014年做了“原乡”展,近一两年又开始做“物演”展。我试图通过“原乡”和“物演”这种跟中国文化基因和文化根性相关的术语去打磨当下的理论实践和创作实践,试图在当代艺术中提出中国知识分子自身酝酿的一种概念。这些概念的提出,依赖的是20世纪70年代起全球发展起来的批判思维、文化分析和文本研究的理论话语环境。把术语贡献、概念贡献建立在新的当代艺术的思维模式上,正在成为我探讨中国当代艺术自身独特属性的思路和思境。同时,我也试图通过去中心化的多层面、多渠道的国际交流,让这种思路和思境与欧美当代艺术话语实践的建构关联出一种同步性。在中国,美术教育系统中有一部分是落伍于欧美的。第一种模式是学院派模式。不少美院都在坚持近600年以来的学院派教育模式,强调技艺和技术的传授。这实际上是文艺复兴以来艺术家工作坊制度的一种传承,后来变成了一种学院派传统。这种模式在中国、俄罗斯和其他一些国家仍十分兴盛。第二种模式是1919年在德国魏玛出现的一种新的艺术教育模式,叫包豪斯模式。二战后,世界上先后有100多家艺术学院、学校以包豪斯模式取代了古老的学院派模式。学院派模式强调技艺、技巧,强调对外在世界的再现和对历史文脉上游大师的模仿,特别看重创作者的才华。包豪斯模式强调的则是媒介,是每个人自身本源性的创造力,强调艺术家对新媒介的不断发现和对新媒介语言系统的不断发明。包豪斯模式近5年在中国艺术院校系统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尤其是在清华美院、中央美院和中国美院。范迪安和许江等人一直致力于推动包豪斯模式在中国学院体系内部发展,所以教育部才确立了实验艺术学院或者实验艺术系的建构。现在中国各个美院都有了实验艺术系,有的甚至还有当代艺术系。但是包豪斯模式历经100年,也已是一种衰老的艺术思维和艺术教育模式。1968年巴黎“五月风暴”以后,欧洲的艺术教育系统出现了一种以批判理论、文化分析和文本研究为主要元素的当代艺术教育模式。但是,这第三种教育模式在当下中国基本上是空白的。虽然中国的一些学院也曾邀请与这种当代艺术教育模式相关的外国教授来做讲座,但是在我国占主导地位的还是学院派模式,其次是包豪斯模式。而最新的、最能解放思想、最能体现人类哲科逻辑发展成果的这样一种当代艺术教育模式,反倒在中国还没有真正形成影响。“物演”展是我近30年来知识积累和思想调整的一种结果。我希望通过我的策展生涯,通过对一些术语的提出和在海峡两岸的艺术院校的授课,把当代艺术的教育模式和思维方式分享给更多的艺术家和学生,致力于获得跟欧美文化艺术研究同步的可能性。您期望以这样的主题和跨界带来怎样的影响?顾振清:“物演”展的目标不只是拓展艺术与科学的学科边界和跨界,更重要的是推动艺术与科学之间的相互碰撞与激发。科学家和艺术家通过不同的途径探讨人类存在的意义和万物存在的真知。以前,我们对艺术内在规定性的认知太依赖于100年前的反映论和近100年来的存在论。21世纪以来,在人类不断突破既有的宇宙观和世界观局限的条件下,艺术家的艺术思维逻辑和科学家的哲科思维逻辑不断在并行中发生交叉,产生交集,形成互动,激发出一种突破性发展的可能性。艺术家与科学家的创新思维将在11月17日“物演”这个主题性的方案展上得到某种体现。“物演”展将要刷新的创作实践和学术动向,也许会改变国内艺术理论和艺术批评的生态。“物演”展所引领的科学观与艺术观的结合,将通过艺术展览的推广方式对当代艺术语境施加影响。“物演”展抛开潮流性的思维惯性和语言风格的潮流,试图转换并刷新中国当代艺术的一些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然而,“物演”展试图给出一个重要的提示:中国当代艺术的理论研究和文化研究,必须进入世界前沿的科学、艺术、文化的同步语境,而不能像以前一样老是停留在康德体系、包豪斯模式或者20世纪80年代前的欧美艺术学、艺术史系统。对既有知识的依赖和尊崇太多,反而阻碍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物演”将科学观和艺术观并置,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刺激。它不断地刷新自己的语境和文本,不断刷新符号学、叙事学和隐喻学的视野,让艺术继续往前走,甚至是踩在科学家的肩膀上沿着哲科逻辑的前瞻视野往前走。这将使艺术家与科学家能够共同探讨科技认知的终极视界。这个终极视界在科学家和哲学家那里,实际上是一种逻辑论证或者实证主义的边界。但是,终极视界对艺术家而言却是一个无穷尽的视野。在那里,艺术家可以施展想象力,以叠床架屋的假设与再假设、定义与再定义的方式进行探讨。这些假设与再假设、定义与再定义是有承载的,也是有价值的。不要以为艺术家只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其实当代艺术家的很多假设与再假设是建立在哲科逻辑和符号谱系的知识生产经验上的。所以,艺术家还可以在哲科逻辑不能前行的终极视界继续前行,就是这个道理。基因重构序列1号卢煜明 ╳ 杨千卢煜明香港中文大学医学院副院长(研究)、李嘉诚健康科学研究所所长及化学病理学系系主任、美国科学院外籍院士、英国皇家学会院士,他基于孕妇外周血中存在胎儿DNA的发现,在无创产前胎儿基因检查方面做出了开拓性贡献。杨千当代艺术家,从他回国后的早期作品“水珠系列”到随后的“动态绘画”、“双重绘画”和“纸屑绘画”都反映出他的创新精神。近年来,他把探索逐步转向了多媒体和装置方面的实验。杨千,《基因重构序列1号》作品细节图(2019),综合材料装置,荧光材料、玻璃、宣纸、墨、紫光灯、木平台,尺寸可变,图片由艺术家提供作品阐述

染色体承载的DNA是生命的基因,也可以说是生命的源泉。

关于22对常染色体,美国著名学者撒迦利亚·西琴(Zecharia Sitchin)在《宇宙密码》(The Cosmic Code)一

书中做了惊人的论述,他发现了希伯来语的22个字母跟22

个常染色体的神秘关系,从字母的书写和形状来比较都有种

种关联。希伯来语是人类最古老的字母文字,可谓是文明的

基因。我的作品把象征生命基因的22对染色体和象征文明

基因的22个希伯来语字母对应、综合、重构,以探讨生

命、文明以及历史密码的意义,并给我们当今社会提供种种

思考。(作品方案阐述来自艺术家杨千)杨千:卢教授您好,我了解到您是在一个充满科学以及艺术的氛围中成长起来的,这一点我们非常相似。我觉得科学、艺术一直都是有关联的,我们可以展开深入的讨论,产生很多想法,并将创作出非常好的作品。卢煜明:是的,我很认同您的观点,科学和艺术非常相似,都需要想象力和创造力。您的艺术创作主要是装置艺术、雕塑还是绘画?杨千:我之前主要是做一些绘画创作,现在也涉及装置艺术以及雕塑、录像艺术等。作为一个当代艺术家,艺术创作不仅仅局限于传统的绘画和雕塑,会用到各种媒介,包括科技等手段,从而更好地表达艺术观点和想法。近几年我也开始做一些科技和艺术结合的实验,比如利用运动App的卫星定位功能在大地上走出各种有意味的图像。卢煜明:非常有意思,我虽然不创作艺术作品,但很享受它们给我带来的快乐,前段时间我还去参观了日本的“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杨千:非常棒,我在想自己是否可以去拜访您的办公室或实验室,详细了解一下您的工作环境以及科研成果,从中寻找一些创作的灵感。卢煜明:当然,我觉得面对面的沟通非常重要,我可以给您介绍我最近的研究领域和成果,以及遗传学和DNA检测方面的一些概念。杨千:太好了,我们面对面的交流可能给创作带来更多的灵感。我希望在作品创作方面能用到一些新的方法和材料,而不是传统的方法,否则就失去这次合作的意义了。>>>> >>>>卢煜明:1997年,我发现母亲怀孕过程中胎儿的DNA会流入母亲的血浆。研究并了解该现象的细节(比如胎儿的DNA何时开始流入血浆、DNA在血浆中的浓度是多少、胎儿出生后DNA被清除的状况)之后,我们便研发出了一系列的技术,以分析胎儿的基因组信息及胎儿的患病情况。一方面,利用这项技术能够检查出胎儿的血型和性别。这很有用,因为很多遗传病都和性别存在关联(比如血友病),通过这一技术可以提前确认胎儿有没有问题。另一方面,还可以检测唐氏综合征,唐氏综合征就是多了一条21号染色体的问题。攻克这项检测是非常困难的,传统的“唐筛”需要检测细胞里面有多少条染色体,是23对还是多了一条变成了47条,但是我所用的技术是没利用细胞的。DNA游离在细胞外面,我就想如果能知道每一条DNA是从哪一条染色体出来的话,就可以知道每一条染色体的比例是多少。如果胎儿有唐氏综合征,那么第21号染色体在胎儿体内的比例就会高出50%。我们用了十年来攻克这一研究,检测的准确度超过了99%,现在全世界已有90多个国家和地区在应用这一技术。除了“唐筛”以外,如果能把这个领域推到极致还可以做什么呢?我在想可不可能把胎儿的整个基因图谱也推断出来。胎儿的DNA有一半来自爸爸,有一半来自妈妈。判断游离在血浆里面的DNA是否是胎儿的,来自爸爸那边的相对比较容易找到,只要是爸爸那边独有的就是。来自妈妈那边的相对困难一些,我的方法是检查妈妈的血浆里边比例多了一点点的部分,多了一点点的就是遗传给胎儿的那一半。这样就可以把胎儿的DNA排序做出来了,我在妈妈的血浆里面做了40亿个不同的DNA分子的排序。杨千:排序里的红色、蓝色、黄色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卢煜明:因为DNA是用来存储我们的遗传密码的,刚才您见到的中间的那个代号是密码。好比计算机可以识别1和0这两种可能性,我们的DNA密码有4个——A、C、T、G,每个颜色就是一种密码。胎儿的DNA排序做出来之后,我们就可以看到不同基因的问题,可以筛查胎儿可能携带的更多种的疾病,比如乙型地中海贫血症等。杨千:听您做完这样一个科普介绍,我觉得我们合作的作品可能跟您刚才讲的几个关键词,比如血浆、DNA有关。我现在在想,有可能找一些跟您研究方向有直接关系的媒介来创作艺术作品,这个艺术品如果是用传统的材料去做,跟我们合作的关系就不是那么大,我在想您用的这些东西可不可以拿过来做材料。我们用一种新的材料来做,可能会无限放大您研究领域的某一个点。卢煜明:我在实验室内的确有一台比较有纪念价值的DNA排序仪。我们就是利用它在2008年研发出了无创性产前唐氏综合征的检测方法。杨千:谢谢!说不定可以把这台机器变为一个永久性的艺术品,这样就更有文献和永恒价值了。这台排序仪在通电后还能正常工作吗?经过改装,它就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集科学和艺术为一体的作品啦!卢煜明:这台仪器已经很久没有维修,因此最好不要期待它在变成艺术品后还会“正常”运作。仪器中间的位置是可以打开的。此外,仪器左边的那些管子在运作时是有液体流过的,在创作艺术品时如果变成荧光的可能会很好看。杨千:可以在这上面做很多文章!还可以把管子外接出来,接荧光人造血浆等,可以接很多管子并让里面的液体循环流动,闪烁发光!卢煜明:对,如果是动态的会非常好。杨千:我想这件作品的灵感来源于您的这些研究成果,但它同时又是一个独立的作品,它有它自己的一种精神,这个对我们来说都是一项挑战,因为我们要用一些新材料,然后能跟您的科学研究有一个紧密的联系。(本对话基于杨千和卢煜明2019年5月28日和6月10日的视频会议、在香港的对话以及后续的在线交流整理而成,有删节)薛其坤 ╳ 王度薛其坤北京量子信息科学研究院院长、中国科学院院士、清华大学副校长,他在利用分子束外延技术发现量子反常霍尔效应和单层铁硒超导等新奇量子效应方面做出了开拓性工作。王度当代艺术家,其作品呈现方式包括装置、雕塑、摄影、多媒体等。他宣称的“我就是媒体,我就是现实,我就是图像”可视为对其作品观念的阐释。他的作品从不同的切点重新定义现实的一连串观念,也是他宣称的“我是大众和现实的发言人”的“发言”。王度,《》示意图(2019),装置,综合材料,尺寸可变,图片由艺术家提供作品阐述

人类认识世界、感知自己是从包裹着生命全部的万物触摸开

始的,从物的表象逐渐切入物的深处,直指远离感知系统的

微观物质世界。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以及与文明共生的征

服基因,在释放万物深藏的能量的征途中锲而不舍,量子世

界的发现就是人类证明自己的无数丰碑中最好看的一座。“物演”是物质从任意的初始状态到量子力学的“力”的消

长运动的演绎,它叙述人与物的历史,也指向物与人的未来,

量子微观世界那些变幻莫测的能量数据和公式将不断地更新

着“物演”版本。

我的方案以一组虚拟的类物理公式为题目,其中的符号是不

同词的缩写:物质、宏观、中观、微观、直观、任意初始状

态、能量、无限小、零速度、零时间、未知,等等。这组无

法演算实验的公式之于我是认知物质世界的抽象概念,它们

似是而非、若即若离。但正是这些概念标识着科学家的梦想、

探险及解密量子世界的力量。

我搜集不同形状、质地、颜色、功用的物品(物质),用锡

箔纸粘贴包裹这些物品的表面。根据展现空间,用这些包裹

了锡箔纸的物品结构一个类似于物理实验室的全景装置。这

些物品被锡箔纸覆盖后,等于抹去了不同物质直观的表象属

性,成为无相的物质,以无相的物质结构一个有相的“实验

室”,是科幻的也是物演的,可视为我与科学家之间心照不

宣的乱码。(作品方案阐述来自艺术家王度,有删节)王度:我这两天恶补了一些物理学术语,比如量子和基本粒子,量子是对所有基本粒子的统称?薛其坤:它是一个抽象的概念。王度:很抽象,基本上是向微观世界无限深入的一个专业。量子不是几个点的移动,它是穿越一切的,微观和宏观对我来说是一样的概念,微观是无限小。薛其坤:从尺度上来讲宏观是无限大,微观是无限小,但是从包含的道理上来讲,越小的地方道理越大,反映客观世界的规律越深刻。王度:能量有宏观的和微观的,微观可能意味着更广阔的世界,量子世界我们肉眼看不见。我们平时看到的物象,在《金刚经》里面有几句话是这么说的:“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如果我们能够不被外表的东西迷惑,能够认识到看到的相并不是真实的相的时候就进入了量子世界,达到如来的境界了。薛其坤:当我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达到很微观的尺度时,我们就把握了整个客观世界运动规律最根本的东西。王度:今天的科技非常发达,改变着人类的社会生态。科技是硬件,艺术是软件。高科技的精深发展改变着人类社会生态,使人类处在人工进化的模式。艺术是高屋建瓴的行当,以形而上的语式反思、质疑、批判、揶揄、表达个体与群体在不断变化的生态中的生存体验和意识形态。它跟哲学的意义是一样的。过去,一本哲学书可以影响好几代人的思考,今天由于科技的发展,知识结构转换的速度非常快,也加速了我们生活的节奏和思考的速度,所以我们的脑子要能在这个快速的生活节奏中沉淀一些看法。艺术家的工作基本在这样一个范畴里展开。薛其坤:受王老师的启发,我想说一下我的观点。艺术可以说是形而上的东西,您刚才说的一些概念也可以应用到量子世界,我是研究量子的,更具体的研究对象是电子器件中的电子。电子在大家印象中是一个有形的东西,其实电子是一个很抽象的东西,我们知道它有电荷、有质量,但是电子是什么?电子究竟是一个碗,还是一个篮球、火球或者小棒棒?实际上我们是不知道的。人们印象中的电子像是一个小粒子,实际上电子只是用一种表关性的电荷和质量让我们知道有粒子的存在,我们目前的科学知识还不知道电子究竟在表观上像什么。在一个宏观的电路中,它们的集体运动——流动可以形成电流,形成实验上可以观测的物理量,可以通过对电路的电压和电阻的测量去表征它们的运动。它表现出的这些性质给了我们一个应用的场所,比如科学仪器、手机、笔记本电脑,在应用上给我们带来生活的方便、通信的方便、计算的方便等,处于一个从无形到有形的跨越。在量子反常霍尔效应下,它们的表现更加精彩:它们会像人一样排起队来,很有序地运动,这种有序运动就是我们对它们微观运动状态的形象描述。>>>> >>>>薛其坤:艺术通过作品把人的一些感情和想法反映出来,我们做不到这一点,我们能研究得很深,但要实事求是,不能乱用感情。王度:人类发展到现在,是科学的发展推动着世界向前演变,科学每发展一步就会获得新的工具,工具越有效率,科研工作就越有成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好的工具就不能做事情;而人文学科是在其后,哲学家要观察这个社会,然后去分析、描述,艺术家同样需要去观察、体验、分析,然后运用我们所谓视觉的和造型的手段创作一件艺术作品,这件作品更多的是一个思想、思考的载体,一个观念的载体,用来表达个体和集体的生存体验和意识形态。薛其坤:你们观察世界、观察人类,然后通过一件艺术作品呈现出来。艺术处理的是一个无形的世界,我们有时候脱离不开自己固有的思维,如何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这个世界,就需要有一点艺术家的灵感,激发我们产生一个非常创新的、革命性的想法,再用这个想法回到现实世界去做具体的科学。科学和艺术的统一往往就是这么来的,二者在更高层次上的相互作用会推动社会的发展。王度:在没看到您的工作室之前,我其实有一些粗糙的想法。关于艺术与量子的合作,不能用艺术的语言去深入阐释你们的科研成果,否则会变成一个图解,那就很滑稽了。我原来的想法是用不同的材料去构筑一个景观,看了您的工作室,我的想法更具化了——您的工作室很像一个全景装置。我可能会去搜集各种不同质地、结构和运动物质的废弃材料,不管是塑料的还是金属的,把它们合在一起,做一个可视的、像实验室一样的作品。这是我目前的想法。薛其坤:对,您提到的这些材料,比如钢、铁、塑料,它们都不一样。可以把金属材料、塑料材料以及玻璃材料都合在一起。王度:我还会用到光,比如借助玻璃。薛其坤:好,有这个意思,把这些材料合在一起生成一个更神奇的东西。王度:我想把人们在生活中能触及的材料都放在一起,做一个由此出发的工厂或实验室。作品具体的规模我还要根据展览场地来确定。这个作品可以命名为“王度和薛其坤的工作室”(笑),一个特别过瘾的概念,我觉得会做得很壮观、很好玩。但我没办法很深入您的研究领域。薛其坤:您讲得很好,也很深刻。如果要用这个作品来阐释科学原理,这很难。您展现的是科学创新力、途径和方法,比如把不同的物质材料放在一起。王度:对,物理就是有关物质的。我觉得您工作室里的这个锡纸就是一个非常棒的语言。还有各种各样的材料。薛其坤:对,材料包括全导的、半导的以及其他的。我觉得您这个角度非常独特。(本文基于薛其坤和王度2019年6月6日视频会议和7月16日

在北京进行的两次对话整理而成,有删节)薛定谔的魔盒潘建伟 ╳ 李晖潘建伟中国科学院量子信息与量子科技创新研究院院长、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常务副校长,他在量子光学技术方面的创造性贡献,使基于量子密钥分发的安全通信成为现实可能。李晖当代艺术家,他主要运用金属、亚克力、LED灯、激光、烟雾等现代化媒材、技术手段进行装置艺术的探索。李晖,《薛定谔的魔盒》示意效果图(2019),装置,海绵、铁、木头,135cmx135cmx220cm,图片由艺术家提供作品阐述

薛定谔的猫应该是科学界最有名的宠物,它的死与活至今还

在叠加状态之中,唯一确定的是它永远在“黑箱子”里,等

待着放射粒子是否衰变是否触动了毒气机关。我们看不到它,

它也看不到我们,一旦见面,它就不是薛定谔那只神奇的又

活又死的猫了。

进入量子态的必要条件——不观测它。

这件作品的本意是最低限度地实现这一条件,让参与者感受

进入量子世界的大门。不观测在实验中就是没有“光”参与,

但我认为对于“人”来说,规避可见光就足够了,毕竟我们

消受不起绝对零度。“绝对”俩字去掉都会让人呜呼哀哉。

全黑的环境是量子实验重要的条件,因为光的照射也是观

测。我邀请观众参与到我的作品实验中来,我的作品实验条

件是尽量去除人的视觉和听觉,这两个感觉是日常中最常用

来观测的。因此在选用材质和空间的设计上我尽量做到这些,

你只需体会这其中的感受。我相信如果实验成功,起码渐渐

地你的呼吸会追逐你的心跳,甚至听到血液流动或耳鸣,谁

知道呢?我们确实是在现实的经典世界,不可能有什么奇迹

发生,但量子世界的大门就在那里,推开一条缝,你会看到

你和那只猫同处一室!(作品方案阐述来自艺术家李晖)李晖:潘教授好!很荣幸与您交流,这里有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请不要见笑,毕竟我只是爱好者。这些问题都是关于量子物理原理的,毕竟量子世界太奇妙,与我们的世界太不同,量子纠缠本身不稳定,特别容易退相干,这是一个难题。潘建伟:光在空气中传播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退相干效应,但是原子的量子纠缠就不一样了,如果原子的状态跟周围的环境辐射有相互作用的话,受各种辐射的影响就很容易退相干。为了保证它的相干性,我们可以用一个腔把原子环绕保护起来,再把腔内的温度降得特别低,热噪声就少了,原子的相干时间就会比较长。你这个问题对于超导来说特别重要,超导量子比特要求环境温度特别低,一般要在几十毫K的量级。李晖:越接近绝对零度越好。潘建伟:对,那个时候相干时间特别长,因为各种辐射小了。李晖:我接着这个问题往下问,进入量子态是不是要有一个过程?不是一下就进去了,中间是不是有一个混沌的状态?潘建伟:你所说的“进入量子态”应该是表现出量子叠加的现象。微观粒子只要符合一定的条件,就会体现出这样比较怪异的行为。什么意思呢?比如说我拿着这杯水,将它放在桌子上,它的势能比较高,放在地板上势能就比较低,这两种能量状态可以代表0和1。在日常生活中这杯水要么在桌子上,要么在地板上;对于氢原子也是一样,氢原子里面有一个原子核,有一个带正电的质子,外面有一个带负电的电子“围绕着”原子核。氢原子会有一些能级,比如“基态”是能量最低的态,第一激发态的能量就要高一点。如果按照经典物理学的理解,这个电子要么在基态,要么在激发态,只能处于某一个轨道上。但是到了量子世界,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氢原子是可以同时处于基态和激发态的波函数的相干叠加。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情况呢?当你没有东西总是在测量它的时候。比如说这瓶水,你没在看的时候可能我在看,我一看,发现它要么在桌子上,要么在地板上;可能我们俩没在看,但是电灯泡在“看”。所以宏观世界里面的物体,一般情况下总是有东西在测量它的状态,因此它的状态是确定的,能量要么高要么低,不会“又高又低”。但是在空气当中有很多分子,它们和光都没有相互作用,当你没有在看这些原子处于什么状态时,它们就可以处于量子叠加的状态。当整个宇宙中没有一台仪器,没有任何客体能告诉你原子到底是处于哪个状态时,原子就有可能处于基态和激发态的叠加。量子叠加是不是只能在微观世界出现呢?不是这样的。有一些物理学家先用中子做实验,相对于光子、电子,中子的质量很大,再往后就用碳60—60个碳原子可以构成一个像足球一样的分子,英文叫作Buckyball。Buckyball已经很大了,你也可以拿它去做双缝干涉实验,结果也会看到波粒二象性。最近有人拿红细胞来做双缝干涉的实验,红细胞就更大了,显微镜都可以看到它。这个时候如果在类似于你说的没有辐射测量它的位置的环境下,最后也会出现量子干涉。所以一个客体到底是否处于量子叠加状态,就看到底有没有某个客体来测量它,来告诉你它处于哪儿,如果没有的话它就可以表现出量子叠加。李晖:我听懂了,真没有想到您讲得很细,一层一层在放大,其实宏观也是这样。潘建伟:像超导体也是这样的。超导体里有很多电子,温度冷却下来之后速度越来越慢。粒子的波长与速度成反比,如果温度越低、速度越慢,波长就会越来越长,波动性也会越来越明显。如果现在把你也冷却,变得非常冷,再把你关到一个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看到的地方,你在空间的分布也会弥散开来,把你扔过杨氏双缝最后看到的现象也是会有波粒二象性的,有这个量子的性质。李晖:您的想象力比我们丰富。从思维实验中出发,这个是成立的。潘建伟:宏观的量子现象后来在很多实验中都被证明了,甚至中子星这样的星体都具有量子现象。中子星是非常致密的物质,我记不清具体数字了,这么一小瓶东西,可能是几十亿吨的质量。这个时候中子靠得特别紧,紧到它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小于中子本身的波长。这个时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说不清楚到底哪个中子在哪里,所以中子星内部也是处于这么一种量子状态。但是一颗中子星可以有十几公里、几十公里。所以即使对于宏观物体,只要压得足够紧,或者变得足够冷,这个时候也是会有波粒二象性,也就是量子的状态的。李晖:我提一个有意思的假设,因为量子的行为太奇怪了,您觉得如果人来模仿它的话,哪个行为是最有意思的?模仿量子又是0又是1,又是波函数又是概率,这是我的一个想法。潘建伟:现在有一些科学家特别想搞清楚,我们大脑里面的一些过程到底有没有量子的行为在参与。打一个比方:Alpha Go下一盘围棋会耗掉十吨煤发的电,我们人类下一盘围棋可能只要吃一碗米饭就行了,这说明我们人类的大脑其实是很省电的。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问:在思维过程中,会不会有这样的量子过程在,以至于它是如此的节能高效?这是目前我们不知道的,许多人想去研究。我不敢说有,也不敢说没有,但是也许有,也许没有。李晖:这个还是未知的,但是也有很多人感兴趣。潘建伟:太多人感兴趣了。如果说研究后发现人类的大脑跟我们买来的计算机一样,那就又回到牛顿力学去了。李晖:牛顿力学是经典世界的、是确定性的。但我觉得很难确定想象力、创造力从哪里来。潘建伟:所以我的意思是,人的想象力、创造力,那些不可预知的东西,可能是跟量子效应紧密相关的。李晖:我刚才问这个问题是因为量子计算机太快了,它跟传统计算机相比,确实很有效率,效率的不对称性太强烈,简直像拿宇宙的年龄跟几分钟来对比。所以我就想,这个也不叫力量,其实就是多了一个排列组合,也是用二进制,二进制也没变,就能产生这么巨大的效果,人是不是可以效仿一下这种先进性或者说这种新思路。潘建伟:人不一定要去效仿,人可能在某种意义上也存在量子的行为,有学者甚至认为人的大脑就是一台“量子计算机”。李晖:量子在作用。潘建伟:只不过我们现在能力比较差,还不能验证这一点。但说句老实话,在几百年前,人们哪里会想到现在有手机这样的东西,这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千里眼、顺风耳”;哪里想得到类似于孙悟空分身术的东西也可以是真实的存在,一个颗粒同时可以在两个地方。李晖:这就是量子行为。(本文基于潘建伟和李晖2019年9月28日在北京的对话整理

而成,有删节)情绪几何许晨阳 ╳ 费俊许晨阳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数学系教授,他在双有理代数几何学上做出了极其重要的贡献。费俊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艺术+科技专业方向教授及主任。他以艺术家、设计师和教育者的多重身份从事艺术与科技研究、教育与实践,其艺术实践主要关注由虚拟和实体空间的共同构建的混合空间。费俊,《情绪几何》装置效果图(2019),互动装置,粉笔、黑板、机械装置、3D打印物体、数据采集模块、图形生成软件,尺寸可变,图片由艺术家提供作品阐述

这个互动装置邀请观众在暗箱中触摸几何模型,触摸的情绪

会通过心率等生理数据采集装置记录并计算出来,这些情绪

数据会影响初始几何图形的变化,生成一个个“因人而异”

的情绪化的几何图形,并最终通过自动粉笔机械装置绘制在

黑板上。作品从代数几何的抽象性和纯粹性中获得启发,并

尝试把数学对现实世界提纯化的解释与艺术对现实世界复杂

化的解读结合在一起,完成一次同时处于现实之上和现实之

中的艺术实验。艺术某种意义上是在给世界回归混沌提供“熵”力。与数学家所追求的纯粹性和抽象性相比,一个视

觉艺术家的工作基本是给这个世界“添乱”。“情绪几何”

将充满不确定性、复杂和混沌的个体情绪数据与纯粹的、抽

象的几何数据进行耦合与杂交,就像往真空中注入雾霾、往

纯水中注入污液、往真理中注入无理。这种形而下的“添乱”

式的艺术实验的目标不为揭示任何纯粹的普世真理,只为呈

现任意存在的个体真相。作品并不打算让观众以理性的方式

来理解代数几何数学,而是让观众以感性的方式通过与几何

图形的感性接触以及提供个体的情绪数据来与艺术家和数学

家共同完成一次无法预期的创作。(作品方案阐述来自艺术

家费俊,有删节)许晨阳:数学和艺术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语言。数学是一种研究科学的语言,人类去征服自然或研究自然需要一种比较精确化的语言,数学就是这种语言。艺术是一种社会和自我表达的语言。费俊:这个您说得很精准,有价值的艺术也是对语言的贡献。就像您说的,艺术是一种沟通方式,也是一种记录方式,甚至是一种表达方式,每一个细分的艺术领域都会试图探讨自己的语言,不断地在迭代。比如,国画有国画的语言,油画有油画的语言,这就是这些领域独有的一种语言方式。当然,我们还要根据艺术和当下时代的关系来构建新的语言方式。许晨阳:数学语态也是这样:一方面,它有自己的语言发展方式;另一方面,它也需要解决自然界中产生的一些问题。判断一种语言的好坏,可能有两种主要的衡量方式:一是,人们使用这种语言的时候觉得这是一种很美的语言;二是,这套语言确实能解决实际的问题。这二者是交互的。有很伟大的数学家单纯只为了建立美的数学语言,但也有数学家一心只想建立解决实际问题的数学语言,这都是发展数学语言的两个重要源泉,一个是内生,一个是外生。费俊:听起来有点像艺术与设计的关系。许晨阳:对,像纯数学和应用数学——这个比喻可能不太准确,应用数学跟您说的设计有点类似,可能是解决问题更重要。费俊:您怎么定义“美的数学”?许晨阳:举个例子,如果有一个定理可以描述很多的客观现象,它在我们(数学家)看来就是美的。若一个定理可以描述非常多的事情,但蕴藏在很深的地方,并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如果有人能在现代数学里找到这样的定理就非常了不起。另外一种美是,有人花了很大的功夫,像修建一座大厦似的用数学语言一层一层往上搭,搭得非常高,这也是一种美。哥德巴赫猜想之所以能流传这么久,很难说是因为它对数学的刺激有多大,相反哥德巴赫猜想的叙述很简单,让大家有一种想去解决它的冲动。费俊:您描述的这个美很抽象,不是视觉上的美,而是一种逻辑的美,是一种非常优雅的东西。>>>> >>>>许晨阳:我之前做的工作中有一些比较复杂的图形,那些图形是我们研究方程生成的。比如,荷兰的一家公司宣称,只要给他们一个方程,他们就能用3D打印机打印出相应的图形。但是实际研究时,也并不是对着那些图形进行研究,那些图形看上去很美,也对帮助我们思考有一点作用,但并不是绝对的,并不是核心的。费俊:我觉得这个事情就很有意思,如果跟您一起工作,其实不是以视觉为目的,但是工作在某种意义上像写诗一样的,不是为了朗读,也不是为了视觉,这种解释换句话说就是:代数本身就有自己的一种美,追求的是一种更纯粹的美,这个语言本身也能生成很多视觉的东西。这也是有意思的。您研究的代数几何和分形有相关性吗?许晨阳:最早有一点相关性,分形其实在数学里面是一个很小的分支,因为它比较容易生成比较好的视觉效果,所以听过的人比较多。费俊:其实当时看到一些生成的图形,我第一直觉考虑到这会不会是我们合作的一个方向,基于由公式所引发的图形生成,当然可能还有一些变量来影响。许晨阳:这是最有可能性的一个方案,我觉得如果考虑数学跟具体的形态直接的联系,这是最直接的一个联系,用我的想象力是比较近的一个联系。费俊:我特别好奇,顺着这个思路,也就是说这些公式都有可能生成什么样的图形,这是艺术家的直觉。许晨阳:都挺复杂的,比如那边摆了一个模型,我的一个同学凭它也得了一个奖。这个图形就是用一个方程生成的。而且现在有的公司专门做3D打印,给他们一个方程,就给你打印出这样一个东西。费俊:这是一个挺有趣的可能性,我之前看到您这儿有很多这种生成的图形。有没有可能我们来做一个基于纯数学模型生成的动态影像。许晨阳:然后再做一些变化。费俊:像是一个有生命体的东西,当然是由数学的、极简的方式生成的。下一步我可以跟您一起来研究,比如都有哪些变量会影响它的生成方式。我不知道是不是需要输入一些变量。许晨阳:有很多变量。费俊:我们可以去找影响这个生成影像的有哪些变量以及为什么是这些变量,这些变量怎么变。因为我自己做了很多交互艺术、参与型艺术的项目,这次参与这个项目我也会思考变量是什么、输入的参数是什么。假设有一个极简的方程式,这些变量的参数有可能来自复杂世界,比如把天气数据或人流数据等作为参数带入到您的方程式里去。许晨阳:这是完全有可能的。费俊:所以,我脑海中设想的作品一个是基于数学的解释模型并加上一些复杂的变量输出某种有丰富变化可能的一种动态影像;也可能是一个或若干个类似一个集群的东西,包含了各种各样的“数据生物”,每一个可能对应到不同的数学公式。这是我脑海中现有的两种比较具象的作品形态。>>>> >>>>许晨阳:有一种可能性咱们可以讨论,我发现数学和艺术都有一个特点是特别抽象。我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把数学发展的内在逻辑过程用某种比较艺术的形式表达出来。这个跟您讲的视觉的规则有一点像。我们不是去生成这个规则,虽然我们也会去尝试,但我们发现数学里面有一些东西比较难用现在的方式去理解,并不是有多难,而是某种程度上我们没有好的语言来描述它或者没有好的方式来看它。费俊:像您讲的需要发明一个语言去解释数学里的一些东西,您可否举一个例子?许晨阳:我给您举一个泛泛的例子。数学界有一个很经典的问题叫“费马大定理”。这个问题是350年前的法国数学家皮耶·德·费马(Pierre de Fermat)提出的,直到1995年才被英国数学家安德鲁·怀尔斯(Andrew Wiles)彻底证明。在这350年的时间里,很多数学家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但并不是说安德鲁·怀尔斯比这些人都聪明,而是因为在这350年中,数学语言在一层一层地往上叠加,一点一点地丰富和拓展,直到350年之后,整个人类数学语言的复杂程度达到了一定的高度,这个问题才得以解决。这有点像我们数千年前就能看到月亮,直到几十年前才能登上一样,发展数学语言有点像是在造火箭,但它是更抽象的一些规则。费俊:您谈到语言的问题,让我想到艺术表达的语言也是在不断地发展的。在古代,艺术家靠观察和长期的视觉训练记录一个人的形态。但当时人的观察是有限的,他很难精准地捕捉一个人的动态,不可能记住每一个微妙的变化,尽管当时的人已经掌握了解剖、透视学这样的方法。今天我们拥有了可以捕捉甚至回溯一个人在微妙动态中的变化的技术能力,所以才拥有了对时间进行形态化的一种方法。我不知道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有没有可能用形式比较抽象或者纯粹的语言,用一种数学的方式去解读或者解释一个复杂的世界或者一个具体的东西,这是一个方向;另一个方向是否能用这样一种所谓的数学或者是代数几何的方式去构建一个东西。两个方向:一个是解读,一个是构建。>>>> >>>>许晨阳:对数学家来讲,我们的终极理想是把世间的万世万物都转换成精确的数学原理,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现实世界不可能这么简单。费俊:用既规则又极简的算式去解释一个复杂的东西,这个是挺吸引人的。许晨阳:这就是数学家和物理学家的终极目标。费俊:至少我感受到数学家和艺术家有一个共同的使命,代数几何是试图去解码或者解释这个世界的,艺术作品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样,我们会在这一点上找到一种交融的解码方式。许晨阳:很多数学家都觉得,数学跟艺术有很多共同点。数学家和其他科学家不一样,不需要做那么多实验,研究的对象是比较抽象的,主要靠自己独立思考,很大程度上是由美指引我们从事什么样的数学研究。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数学研究跟数学家个人的契合度比很多实验性学科都要高,实验性学科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一个团队,而大多数数学家都是自己工作、完成课题。(本对基于许晨阳和费俊2019年6月2日和6月19日在北京的

两次对话整理而成,有删节)一匹奔跑的双头马马大为 ╳ 陈文令马大为中国科学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研究员、副所长,他在发明新催化剂和新反应方面的创造性贡献为合成有机分子,特别是药物分子提供了新途径。陈文令当代艺术家,他善于运用雕塑的语言创造出生命与生活的气息。其艺术语言融合和提炼了民间、学院、神话、东方与西方,以及现实与虚幻的诸多艺术元素,并以超现实主义手法创作出观念与视觉并重的图像。陈文令,《一匹奔跑的双头马》3D效果图(2019),雕塑,综合材料,280cmx100cmx290cm,图片由艺术家提供作品阐述

数月前我专程到上海生命科学院参观物理科学家马大为的实

验室时,不经意间在走廓的报告墙上发现了一张马老师研究

成果的分子结构图,它颇似一匹奔跑的双头马。这匹双头马

恰巧暗示着整体的现代科学技术在进步的同时后退,在向前

奔跑的同时也向后奔跑的悖论。当代人在享受现代科技优越

性的同时产生了种种现代综合征。科学技术是一把双刃剑,

它可造福人类,也可伤害甚至毁灭人类。故而,科学家在攀

登科学技术高峰的过程中需要人文光辉的浇灌,甚至还要有

宗教信仰的加持,也就是说需要一种超自然力的神助。很多

伟大的科学家在人文艺术和宗教上也很有造诣。科学+艺术

+宗教可以构成一个最稳定的三角形的鼎力关系,以此来警

惕科技存在的隐患。当然,人文艺术与宗教更需要正能量的

科学技术的滋养共生。科学必须是说得清楚的,但艺术不一

定说得清楚,说不清楚的部分往往是最有价值的部分。我试

图采用魔幻现实主义的雕塑作品(参考方案图)把这些说不

清楚的部分“翻译”出来——把马大为的某些科学元素和

我的艺术理念进行视觉化、公众化的转化,使之在个性中见

到共性,在共性中见到普遍存在的审美秩序和价值秩序。(作品方案阐述来自艺术家陈文令,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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