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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9 19: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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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廣隆

出版社:聯合電子出版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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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金庸小說武功第一人

誰是金庸小說武功第一人试读:

集虛作實磨一劍(推薦序)

「我是在中學三年級那一年接觸金庸小說的。」本書作者陳廣隆在

自序

中如是說,還以為他寫的是我。我一樣在中三那年開始讀金庸,也摸索著學校圖書館的幽靜中,有什麼可以提振精神。

武俠小說後來成為我寫作的入口,直至有幸遇上詩,寫自己喜歡的詩,那是後話,我的故事。

廣隆呢?再回到他的自序,發現金庸小說顛覆了他的人生,由修讀理科跨足轉修文科,甚至如今當上了中文教師,再把握機會向學生推廣金庸小說。奇蹟般的命途轉折穿插於我與廣隆身上,相信世上有此妙遇的也大有人在。而我跟廣隆至今還是從未親身見面的,不過在網絡橫行的時代,交友早已像獨孤求敗的終極境界「不滯於物」。

在教學授業的正職外,廣隆也有其影評人的分身——數年前起,陸續在臉書上讀到他評論電影的文章,寫作甚有規律定時,而且每篇字數不少。當中每每施展剖讀細節的本領,逐個鏡頭重覆詳析以支持觀點,在好些自認喜愛電影的我也不無厭煩的拆解中(如對Christopher Nolan電影的看法),他依然耐心鑽探出他的理據;此外我很欣賞他不掩飾自己的偏好,重視出色的商業類型電影更多於小眾偏鋒的藝術電影。

然後光影之筆岔指向人間美食。廣隆不定時寫些飲食隨筆,貼於臉書。最吸引我的當推一系列日式拉麵店的食後感,雖貌似偶記閑事,但其實與其影評一以貫之,從麵質、湯底、配料、價錢多方切入,筆觸遍及香港諸店乃至日本本土,下筆處總有思慮及理據,遠比網上隨處可見的飲食文字叫人入信。

旋踵,廣隆再由肺腑中亮出一劍——感謝他給我如此機會,像時下流行的穿越劇情,縱身閃回彼此的文學起點,金庸的武俠世界。少年男生眼中,與金庸的「一見鍾情」相信多半出於舉手投足間殺傷制敵的武功,廣隆與我自不例外。「誰是金庸小說武功第一人」乃芸芸金庸讀者無從避過的難題之一,只記得當我自問對金庸小說有點認識後,懵懵懂懂,認定非《天龍八部》中一舉擊斃兩大超級高手慕容博及蕭遠山的無名掃地老僧莫屬。這正好與今天廣隆本書的結論雷同,然而天淵之別的是,他歷經十多年光陰、二十多萬字及更多給刪改了的文字,才得以推論至此。這倒跟常言道的佛理境界演進「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又是山」異曲同工,山還是山,但我之見山,與廣隆之見山,不可同日而語。

毫無疑問,這正是本書最大的意義。一如影評及食評的嚴謹態度,廣隆從小說原文中作了大量引用並梳理,力圖架構出一個比較客觀的系統,去量度各大武林高手之間的差距。除了我自己閱讀時也會留意到的,作者直接指述人物武功高低之外,還每每附以各種「佐證」,例如高手借物發勁的場面,以至單單是內家高手眼中的神彩,來印證武藝之深淺。廣隆尤其著重人物的內力表現,如果以《笑傲江湖》的語言演繹,大概就是「氣宗」門人吧?他還建基於小說的諸般描述,而歸納出一套評定小說人物內力之標準——「內力年值」,由此有了量化數據,也出現圖表,甚至算式推演,仿若課堂的教材,便於清晰理解,明顯是得力於廣隆每天為之忙碌耗時的中學教學生涯,也許更可接通那個曾經作為學業基石,現已內化在生命中的理科靈魂。

回過頭來,這篇序文無意作為導讀,因廣隆的著述遠比我有條理,讀者只須順讀而下,即可體會箇中精微的妙處,哪管你是同意與否。俠行天下,快意江湖,原本只屬空中樓閣,但不以消閒視之,反而傾注心力深挖研究,這樣才是本書愈讀下去愈穿透我的原因——在連後現代也已過時的時代,我書寫一首首詩,不也是集虛作實的事情嗎?何況活在當下,廣隆與我正是很多無法創作為生的創作人寫照,我們都得從多重角色、身份中來回走位,創作上滲雜各重身份之間的特質,互相取用。一如廣隆的金庸書寫,與其影評食論的深細一氣相通。由是希望可見廣隆的下一本書,將會是他的影評集。周漢輝,詩人2018年12月19日自序一.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武俠小說不能無「俠」,但對許多讀者

來說,看武林高手馳騁江湖,以神奇的武功行俠仗義、爭鳴競勝,

藉此欣賞作者的創意和文筆,才是閱讀武俠小說的趣味所在。

「天下第一」的名號,不單引得江湖中人明爭暗鬥,也是令讀者

辯論不休的題目。

倪匡說金庸小說「古今中外,空前絕後」,自也包括對他創造的各種既眩目奇幻又融會了各家文化的武功。隨著金庸小說進入學術殿堂,成為武俠經典,九十年代後國際間陸續舉辦「金庸學術研討會」,研究者越來越多,見解越來越精闢,針對金庸武學的討論也日益豐富。至於見於坊間的論著,種類也非常多樣,如潘國森《武論金庸》(明窗出版社,1995)、陳墨《武學金庸》(雲龍出版社,1997)、洪振快《講武論劍——金庸小說武功的歷史真相》(和平圖書有限公司,2007)、李開周《誰說不能從武俠學物理?》(時報文化出版企業股份有限公司,2018)等前輩們的專著,皆以「武學」為切入點,或賞析筆法,或闡發義理,或考究歷史,或貫通科學,都寫得博學深入,極富啟發。

可是這些著作,皆沒有認真探討「誰是金庸小說武功第一人」這個凡武俠小說迷都曾思考過,卻始終難有結論的問題。也許因為只視這問題為茶餘飯後的談助,沒有學術價值,而「武」畢竟不是金庸小說的全部,論者愛自抒對小說中的人性、情感、文化的體會,多於口頭「比武」,因此,暫未見過有人以一整本書的篇幅探討這個普羅讀者都曾關注過的題目。

在網絡世界,這類討論倒是洋洋萬言,無處不在。在1996年,台灣遠流出版社官方網站「金庸茶館」開啟了網上討論金庸小說的大門,其後遍地開花,中國、台灣、香港不少武俠小說網站或網上論壇都設有金庸討論專區,許多網民都曾長篇大論地寫過有關「誰是金庸小說武功第一人」或相關的武論題目,如遇上新影視版本放映,網媒也會乘勢推出相關專題,引人留言。可是,這些討論不單散亂蕪雜,更時常互相抄襲,即使不乏見解獨到之士,卻鮮見有人花功夫整理,並以貫通全套金庸小說的角度,提出完整框架綜合討論。結果,這些「武論」文字散落網絡各處,不時被「內容農場」或Youtuber盜載,內容質素參差,即使引用了大量原文為論據,推論也不嚴密,然而由於標題定得頗為吸引,往往引人點閱,卻使這些疏漏的說法廣為流傳,實在使人不禁搖頭。這,就觸發了我出版此書的念頭。二.我是在中學三年級那一年接觸金庸小說的。本來對武俠沒有興趣,

有天因為中文科老師待產請假,堂上無事,無聊間拾起鄰座同學

的《神鵰俠侶》翻閱,起初數回還看不出味道,但不數日即廢寢

忘食,從此愛上金庸武俠世界。高中三年,我日夕讀金庸小說與

相關的文學評論,自己也嘗試寫武俠小說供同學傳閱自娛;本來

修讀理科,因金庸小說而愛上文學,結果大學棄理從文,有志成

為中文老師。金庸小說影響了我的一生,但有時候我也說不出金

庸到底形塑了自己哪些性格和觀念,愚鈍的我不是反思性很強的

人,只記得第一次意會到甚麼是「俠之大者」(《射鵰》三部

曲)、甚麼是「恩仇」(兩部《飛狐》)、甚麼是「國族身份」的

思考和矛盾(金庸從《書劍》到《射鵰》到《天龍》再到《鹿

鼎》的思想轉變,其中有關香港人處境和思維的隱喻,是無數學

術論文的題目),都是從金庸小說而來。還未嚐過初戀,就感受

到暗戀之苦(對我來說,段譽看見王語嫣望向表哥時「容光煥

發,似乎全身都要笑了出來,自相識以來,從未見過她如此歡

喜」這幾句,就是最揪心的形容);第一次讀小說讀到流淚,就

是因為蕭峰與阿朱的一段,「塞上牛羊空許約」,為愛犧牲、恨錯

難返,全都在裡面了。因為金庸小說,我才粗懂人間的七情六欲。

在高考後的暑假,我發現了台灣遠流出版社的「金庸茶館」網站。那是二十年前唯一由金庸小說版權持有者運作的大型網上討論區,站分數大區域,有以金庸原著小說為討論主題的【正宗金庸】;有本來主要探究金庸小說的歷史元素,到後來發展為半個歷史學術交流區加半個藍綠政治討論區的【歷史金庸】;有專談金庸小說的愛情,到後來變成現實情愛雜談的【情愛金庸】;也有漫談各種改編金庸的影視、遊戲,還讓網民發表同人小說的【另類金庸】,更有供各方網民結識、自組友誼小組的【武林字典】。

一發現了這個地方,立時不能自拔。當時自取網名「阿寶」,那是日本著名動畫《機動戰士高達》初代男主角(Amuro Ray)的香港譯名,是我少年時很喜愛的角色。我多逗留在【正宗金庸】討論區,雖說這處以原著小說為討論主題,也曾有些「茶客」、「館友」(我們這樣互相稱呼)成為了學者,甚至出書談金庸小說,其實那兒佔了七成的討論,都是所謂「武論」——不是探討金庸武學反映的深思哲理、文化取材和人生境界,而是爭辯郭靖與楊過誰武功更高,獨孤九劍與葵花寶典何者更厲害一類題目。雖然許多館友都只是泛泛而談,以作消遣,但確也有不少熟讀小說的館友,考究極細,針對小說原文索盡枯腸地論辯。對此嗤之以鼻的讀者總嫌我們錯過了金庸小說真正具價值的人物塑造、敘事技巧、情節巧思、博採百家的文化內涵,譏諷我們講的是「關公戰秦瓊」般虛妄無聊,但明白「武論」趣味的,始終樂此不疲。

大學那幾年我天天在「金庸茶館」與館友們交流、交鋒,後來還成為義務版主(起初有意者只需報名,由遠流挑選、任命,後來改由館友票選,完全民主),協助管理網站秩序、擴展討論話題、應付洗版攻擊,從2004到2007年連續三屆,是【正宗金庸】連任最久的版主。那時候我認識了不少來自香港、台灣的金庸館友,不時也會碰面,建立了友誼,擴闊了視野,至少仍常有交流。大學畢業,投身現實社會,老師的工作漸忙,對電影的興趣越來越大,後來更成為了影評人,開始慢慢撤離「金庸茶館」。其實並未有真正離開,很快又回去了——工作一年,跑去讀文科碩士課程,畢業論文就挑了自己最熟悉的金庸小說為研究題目,比較《天龍八部》的不同版本。記得正在寫論文時,香港恰巧有個「金庸武林新天地」展覽活動,自己因為少時的經歷,和記黃埔地產有限公司邀請參加開幕禮,還獲頒「金庸研究成就獎」。其實很慚愧,「研究成就」當然是沒有的(獲獎者都明白,大家只是開幕禮佈景板,也不算甚麼榮耀),但這些有趣經歷,確實使我意識到,沒有金庸小說,就沒有現在的我。

如今成為中學中文老師,常鼓勵學生讀金庸小說,思之全是因緣。一直有意整理出版當年的「武論」文章和筆記,可惜性格慵懶,懸擱了多年,這一年是自己接觸金庸小說的「二十周年」,決意用心執筆。一寫,才發現今天自己的見解已和昔日頗有不同,本書除了【甲部】的核心理念,幾乎都是新寫的,特別是【乙部】、【丙部】的資料整理和比較討論,自信可解決坊間不少爭論。本書不是甚麼學術研究,但自問認真動筆,為的是解決二十年前那個懵懂少年的傻問題,也希望能與各位金庸小說迷分享閱讀樂趣,甚至可為動漫、影視、電子遊戲的改編提供有用的數據資料。是的,不少新一代讀者接觸金庸小說,就是因為電子遊戲呢。三.本書是在2018年暑期完成的,可惜一直找不到出版門路;年底

金庸先生辭世,更令人躊躇是否應在此時發書。如今本書終於面

世,實在很感謝各位朋友的指點和幫忙。最先要感謝的是沁小姐

的鼓勵、提點和包容,沒有她,本書一定無法完成。感謝詩人朋

友周漢輝賜序,他的知音之言,說得比我更加精闢;也感謝黃倬

詠小姐的設計和製圖,為本書增添特色。潘國森先生與寒柏先生

的意見也修正了我好些錯誤。至於各方好友的支持,恕無法在此

一一致謝了。最後,我得感激自己在「武論」上最佩服的「三個

半」網友,沒有多年來和他們的切磋交流,本書許多論點根本無

法成形。這「三個半」高人中有的我從未見過面,甚至不知真實

身份,有的成為了武俠小說作家,比我走前許多步呢。這「三個

半」高人分別是:(台灣)擅長以電玩遊戲策劃的經驗討論金庸

武功設定,我的武論啟蒙「柳風舞」、不按常理出牌質疑許多武

論成見的「陳小俠」;(香港)對金庸小說最為熟識,任何角色

和細節皆記得一清二楚的「方東白」、不會執著小節而能從宏觀

角度思考武打創作思維的孤形隻影(另有筆名寒柏)。

是為序。

凡例

本書分為四個部分:【甲部】︰先訂出比較「誰是金庸小說武功第一人」前必備的框架。

有些讀者認為跨小說比較金庸角色的武功,有如爭論「關公戰秦

瓊」般難有結論,只會變成雞同鴨講,淪為口水戰,或只為各自

喜歡的角色爭辯。本書卻認為透過文本細讀,可以整理出能貫通

十五部小說的武功設定,藉此討論、比較一眾角色的實力。一切

以文本為根據。當然,作者過往的訪談內容、三版小說內容的差

異,也有助我們修訂設定,使系統更加嚴密,更可藉此印證或推

敲作者原初的設想和修改的考慮。「功力」應該怎樣分類、釐

定、計算、比較呢?這一章將介紹「內力年值論」,說明金庸小

說的內功設定與評量、比較標準,探討武者修練內功的進程,分

析劈空掌一類隔空內勁的原理,並探討金庸小說的人物到底有沒

有一代不如一代的現象。【乙部】︰文字形容畢竟不能直接比較,某甲武功「深不可測」,某乙

內力「超凡入聖」,這樣是看不出高低強弱的,故此我們必須從

可以觀測的物理表現出發,才能討論這些形容的實際含意,並得

出可直接比較的論據。這一章會從武林高手的輕功、出手速度、

傳音和耳力、暗器技巧、眼神、隔空內勁和拳腳實擊的威力和妙

用,審視不同武者的表現和實力,與及金庸小說各項武功設定的

上限值。【丙部】︰有了前兩部的討論和數據,就能將十五部長短篇小說逐一

檢視,為當中的人物評鑑實力,定出排名。本書的討論次序不按

金庸創作的先後,也不依小說的時代背景,而是先討論含有關鍵

武論資料的小說,由此出發,以「互見法」的方式跨部比較各小

說的角色,許多問題就能逐一解決,而當「武論」的框架越來越

整全時,後續的討論自更方便。金庸小說有數千個角色,本書難

以一一定出排名,但仍會為每部小說選出較有代表性的二三十人

定出排名,也會在「結論」一章定出全金庸小說最強高手名單。

讀者也可繼續辯難,提出新見。【丁部】︰分析金庸小說幾套絕頂神功的原理和威力。首先是獨孤求

敗武學的探討,楊過自玄鐵重劍和木劍悟出的內功和劍理,與風

清揚所傳的獨孤九劍,其精義和強弱到底是怎樣?獨孤求敗本人

到底有多厲害?這是許多讀者都有興趣的題目。至於北冥神功、

吸星大法、化功大法的異同優劣,與及少林絕技千手如來掌和武

林小說常見劍圈攻擊的原理和威力,還有各種聯手陣法的內容和

矛盾,我們也會有專題討論。

金庸小說流通的共有三個版本,最初在報上連載的版本,本書稱為「舊版」。金庸在七十年代開始修訂全套小說,至1980年全部修訂完畢,是目前大眾最熟悉的版本,名為「新版」,本書稱為「第二版」。金庸在推出修訂版期間,各印本其實仍有極小篇幅的改動和差異,本書引用的小說原文,均以1994年或以後印刷的定本、現行流通的明河社版本為準。「新修版」指的是金庸在1999年開始推出的第二度修訂版,內容雖與第二版大致相同,但重要的改動也有不少。本書的討論會包括三個版本的內容比對,但作為討論基礎的文本,最終列入武功排名的小說人物,本書用的是香港明河社第二版。為省略起見,本書會以各部小說名稱的前二字作代稱,如《雪山飛狐》會簡稱為《雪山》,《飛狐外傳》簡稱為《飛狐》。

本書的討論範圍包括金庸全數十五部長短篇武俠小說,分別為(括號內為首次連載或刊載日期)︰《書劍恩仇錄》(1955)、《碧血劍》(1956)、《射鵰英雄傳》(1957)、《雪山飛狐》(1959)、《神鵰俠侶》(1959)、《飛狐外傳》(1960)、《白馬嘯西風》(1961)、《鴛鴦刀》(1961)、《倚天屠龍記》(1961)、《連城訣》(1963)、《天龍八部》(1963)、《俠客行》(1966)、《笑傲江湖》(1967)、《鹿鼎記》(1969)、《越女劍》(1970)。甲部 基礎理論第一章 金庸小說的內功設定與評比標準

金庸的武學想像,首重「內功」。

逍遙派強調「內力既厚,天下武功無不為我所用,……是故內力為本,招數為末」(《天龍》第二回);令狐沖的輕功本來只屬平平,「但輕功高低,全然繫於內力強弱」(《笑傲》第二十三回),他內力大增之後,就隨意邁步已是跨出老遠了。這些描述說明的都是同一道理——內力越厚、內功越深,武功也就越高,實力也就更強。武林人士評論對手武功,總是以「功力」、「修為」之類看似虛泛而其實在小說自有標準的「術語」作量詞,而「功力」雖與武技、經驗等相關,與「內功」關係更加密切。即使金庸在《笑傲》從華山派「氣宗」與「劍宗」的爭論,以及獨孤九劍與葵花寶典的較量,淡化、反思了過往小說中「內力」的絕對統治地位,然而「內功」依然是至關重要的練武項目。因此,要討論、比較金庸人物的武功前,必須先釐清金庸武俠小說中的內功設定,才能得出評比的標準,並藉此理解好些練功、比武時的現象及其原理。

「內力」是武俠小說常見的神奇玄妙的力量。「內力」到底是怎樣的東西,不同人有不同看法。倪匡在《再論金庸小說》中論及《天龍八部》的「大戰」時曾說很多讀者喜歡以科學角度解釋武俠小說的特有現象,這本是常事,但他批評不少論者「強作解人,說甚麼『內功』、『內力』,是人體內的一種潛能,得到了充份的發揮,云云。本人十分反對這種牽強的解釋,認為武俠小說中所描述的一些玄妙的武學上的現象,根本不必去作任何所謂『科學上的解釋』,當它們是一種現象存在就可以了」(明窗出版社,頁129),雖然金庸本人不一定完全認同好友倪匡的想法,他在新修版就引用物理學家的說法,否定內力、外力之分(詳見【丙部】《天龍八部》一章),但本書不從科學研究的進路討論「內力」、「真氣」到底是何物,只在金庸小說的文本範圍內考量,依照武俠小說的常理,視之為小說世界內部實質的存在討論。正如筆者在序中所說的,透過文本細讀,我們確實可以整理出能貫通十五部小說的內功設定,藉此討論、比較一眾角色的實力。作者雖然否定內力外力之分,仍不礙讀者從文本自我聯想、建構,享受閱讀武俠小說的趣味。內力的「量」與「質」

金庸小說裡的內功,簡而言之,就是以呼吸吐納,或以動功修練內功,使真氣周行全身經絡,從而培煉、積蓄、恢復,並且增厚內力,使功夫更加精純。內功越高,力氣、速度自會增加,反應也會更敏銳,特殊的內功則可運使特殊技能,例如將水冷卻凝結成冰之類。內力本身「雖非有形有質」之物(《俠客》第三回),但若能在兵刃和拳掌中「附有厲害的內力,無形有質」,就可將對手兵刃蕩開(《笑傲》第五回),而有時武林高手的內力可強大、凝聚到一個地步,幾乎就像流態的實物,如高手將指力化為劍氣,變得「有質無形」(《天龍》第十回),又如虛竹護體真氣「宛若實質」(《天龍》第三十八回)、石破天的內力「似有一股有質無形的力道」(《俠客》第十回)。這表示所謂「真氣」、「內力」,或無形或有質,然皆可視之為一種能量的載體,而武林高手比拼內力,比的其實是這載體「量」之多少與「質」之高下。

先談內力之「量」。

這兒必須先說明幾個概念。一名武者體內真氣之多寡,我們可稱之為「內力量」,內功越深,所積蓄的、可運用的真氣自然越多,同時「出力」也會增加。假設一名武者練功十年,內力量為一千,每次出掌,平均可打出十單位的內力(即所謂「出力」,可化為數百斤掌力),可以應付一百掌左右的實戰(戰鬥期間可憑呼吸吐納回復一定的量,所以不會打完一百掌就會軟癱在地,不過比武時也需要騰挪蹤躍、費神思考,這些都會損耗內力和精神,故此也可能打不足一百掌就沒氣力了。切記以上數值只作說明理論之用,並非實況的演算);當他多練十年,功力增厚,內力量為二千,每次出掌可打出十五單位的內力,破壞力增加了,耐力也有所增強,整體實力未必等於強了一倍,但肯定大有差別。這種以「年」為單位評量武者修練內功的進程的理論,本書稱為「內力年值論」。

「出力」與「破壞力」並非相同的概念。

甲使降龍十八掌,一掌可以斷樹;乙使空明拳,未必可同樣兇猛,卻可化於降龍掌於無形,假如兩人武功相近,這樣子一掌對一拳,雖然「破壞力」並不相同,卻是難分高下,而且同樣需要耗使同等量的「出力」。我們大可將人體視為水庫,水庫容量多寡,就等於該名武者的「內力量」,在正常情況下,若然兩人練的是同等水平的功夫,可比喻為同樣配有差不多性能的水泵,平均「出力」自也相近。當然武者可透過不同類型的武功,調整水喉管頭的大小,喉頭越窄,壓力越大,同樣的出力就可化為不同的破壞力,正如武林高手可一掌推倒石牆,卻無法以指力做到同樣的事,然而指力練到極深處,可以隔空在鐵器上刺出破洞,掌力就無法做到相同效果了。

至於「質」,具體可分為兩點,一是「屬性」,二是「精純度」。

屬性比較容易理解,主要分為陰、陽、寒、毒等等,屬性若何,與該武者修練的內功品種相關,而當內功練到極處,更可自由調控體內真氣,達到陰陽互換、剛柔並濟的效果。逍遙派的「生死符」憑藉的正是這個原理。精純度指的是真氣中能量與質量的比例,可以酒精的醇度以類比:一罐啤酒,常人喝之不醉,但同樣份量的一杯伏特加,很可能已醉倒不少人。「屬性」與「精純度」有時是二而為一的。例如少年胡斐形容陸菲青掌力「甚是柔和渾厚,但柔和之中,卻隱藏著一股辛辣的煞氣」(《飛狐》第十九回);丁春秋感覺到虛竹「這一掌中所含內力圓熟老辣」(《天龍》第三十二回),此兩處所說的「辣」、「圓熟」、「煞氣」,既是「屬性」也是「精純度」奇高之表現,如飲烈酒,「辣」指的是口感(屬性),「圓熟」指的是酒精濃度(精純度)——虛竹其時尚未懂得運用內力,則丁春秋所感顯然是他內存真氣本身(即無崖子)的屬性,而非某種運功技巧的效果。陸菲青的柔和則是道家運功心法的表現了。第二章 內功修為的比較標準我們可以如何怎樣透過小說描述評估角色的內功修為?

客觀地以實際表現評估內功修為的方法有很多。舉例說:

張三丰於剎那之間,只覺掌心中傳來這股力道雄強無比,雖然遠不及自己內力的精純醇正,但泊泊然、綿綿然,直是無止無歇,無窮無盡,一驚之下,定睛往張無忌臉上瞧去,只見他目光中不露光華,卻隱隱然有一層溫潤晶瑩之意,顯得內功已到絕頂之境,生平所遇人物,只有本師覺遠大師、郭大俠等寥寥數人,才有這等修為,至於當世高人,除了自己之外,實想不起再有第二人能臻此境界。(《倚天》第二十四回)

這一段至少顯示了幾個有關張無忌內功修為的項目:一、內力量:這兒指的純粹是內力積存的量,如何運使、是否運使得

當,則是另外的課題。張無忌傳送的內力雄強無比,而且無窮無

盡,是內力量深厚難測,一時間未知盡頭的表現。同類的描述包

括壯年楊過長嘯時「過了一頓飯時分,非但沒絲毫衰竭之象,反

而氣功愈來愈壯」(《神鵰》第三十四回)。二、內力精純度:這兒可包含兩種概念。一是上述的內力醇度,例如

張三丰自評內力「精純醇正」;二是運使內功的熟練程度,包括

真氣是否能夠動念即至、內力是否能夠收放自如或剛柔並濟等等,

如張無忌評渡字輩三僧「黑索揮動時無聲無息,使索者的內力返

照空明,功力精純」(《倚天》第三十六回)。三、內功修為的表徵:張無忌目光不露光華,卻是溫潤晶瑩,這是內

功已到絕頂之境的表現;田伯光看風清揚則是「神氣內斂,眸子

中英華隱隱」(《笑傲》第十回),雖然內斂,但仍隱隱現光華,

內功修為也許未如張無忌(關於從眼神看內力,本書容後再細

談)。除了眼神,腳步聲、呼吸聲也是常見的評估項目,有些內

功則以練到太陽穴下陷半寸或突起像個雞蛋等等為表徵,例如多

隆也懂得「瞧這兩位太陽穴高高鼓起,內功已到了九成火候」(《鹿鼎》第十回)。不過我們不能單單因為表徵相近,便立即

判斷兩者功力相同,例如武俠小說常有神兵利器青光閃閃的描

述,但不是所有會照出青光的兵刃都是神兵利器了。

一切皆以小說原文的描述為判準。可是當要進行跨小說比較,始終得有更多的工具,才能有效地將虛泛的描述排序、評比,故以下先引進「內力年值」的概念。何謂「內力年值」?

要比較兩個小說人物的武功,最重要的指標,當然是內功修為,其中又以「內力量」為首要。像虛竹與游坦之,雖然功夫粗淺,但仍可憑一身強大內力壓過不少成名高手。當然,像太極一類功夫,講究以柔克剛、以弱勝強,可以低出力抵抗高出力對手,又如張翠山對上謝遜,力量差距極遠,但武當派功夫「以綿密見長,於各派之中可稱韌力無雙」,故他的內勁始終「弱而不衰,微而不竭」(《倚天》第六回),是以除了比內力量,也得看精純度和實際功夫差距才可判勝負,然總體來說,內力量仍是極重要的指標。

本書評估內力高低的標準,可稱為「內力年值」。所謂「內力年值」,指的是資質標準的武林人士,依標準練功時間修煉標準內功心法一整年所得的內力量:※ 若練功品質未有耗損,練功一年,即可增厚「一年值」的內力量。(註一)※ 各部金庸小說中的「內力年值」等價(註二)。【註一】※ 標準人物的資質及悟性指的是一流好手/高手的水平,不是二三

流人物。※ 標準內功心法指的是品質優良、依正道練氣的內功。全真玄門內

功可為代表。※ 標準武者修練內功的進程會受年齡限制,詳見下一章。【註二】※ 若甲練有二十年標準值的內功,乙是十年,則可假定甲的「總內

力量」和「最高出力」是乙的兩倍,不論是哪個年代的小說人

物,年值也應相同。關於金庸小說有沒有一代不如一代,或前期

小說年值高於後期的現象,留待後文討論。

這並非憑空胡謅出來的理論。金庸小說中不少評價內功修為的片段,無論是旁白,還是小說人物自己的想法,背後作為依據的其實是相類的概念:

黃蓉與李莫愁相視一眼,均各駭然。她二人自然都知一人內力練到了極深湛之境,確可揮綢成棍、以柔擊剛,但縱遇明師,天資穎異,至少也得三四十年的功力,楊過小小年紀,竟能到此境地,實是罕有。(《神鵰》第二十八回)

黃蓉看了十餘招,見耶律齊絲毫未佔上風,細看何師我的武功,竟辨不出是何家數,所出拳腳,招式甚是駁雜,全無奇處,但功力卻極深厚,少說也有四十年以上的勤修苦練。(《神鵰》第三十六回)

黃蓉乃武學名家,她所品評的「三四十年的功力」自當有所根據,李莫愁與她家數不同,然而她倆對楊過內力修為的評價大致相同。換句話說,凡是武林有識之士,都對「內功深淺」有著大約一致的量化標準,可按別人的武功表現作出評估。這個量化的標準定值,不可能是以絕頂高手、天才異士一年所修得的內力量為準(等閒人士也不易見到他們,而且他們的練功過程往往屢遭奇遇,增長曲線各異),也不可能取樣於平庸武人(二三流人物的年值差異很大,資質拙劣者,有可能終其一生也無多少進步),故此以一流高手的內功修為及對應的武功表現來以設定「內力年值」,才有普遍性和可靠性。

大家也許很容易就舉出不同的反例,覺得訂定「內力年值」的前提不合情理。以《射鵰》三部曲為例:周顛資質平庸,有時候更是頗為魯鈍,不能算是「標準人物」;年輕時的黃蓉(初練《九陰真經》不久的她)因好玩好動,練功不勤,練功時間未必能算「標準」;靈智上人掌力雖強,練的卻不算是「標準」的正統內功。如果不考慮這些差異,只因這三人實在都算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甚至某程度上武功也相距不遠,就單純以他們的年齡換算成「內力年值」,就會得到出「相同實力,不同數值」的矛盾結果。黃蓉和李莫愁顯然不是這樣評量武功的。

因此,我們應該反過來看,先從同年代的武者找尋最貼近「標準」的例子,以這人為「年值」的設準,然後根據其人與不同角色的實力比較,分析其餘角色的內力年值。「內力年值」雖然有小說原文作根據,畢竟只是設準的基礎、比較的工具,到最後真要比較武功高低,始終要看「同代一流高手的評估」或「小說裡實際的武功表現」(兩者兼具尤佳),例如要計算武林高手的內功深淺,可以從他們與其他當世高手對戰時的表現推算。名門正派的成名人物,也許都不會人人能符合「內力年值」的前提,但平均而言,這套理論是最符合小說人物的內心想法的。何謂「內功精純」?

上文已對「內力精純度」(可比喻為酒精濃度)稍作說明,以下則再仔細解說。內功修為除了內力量和精純度,當然也包括內力的控制能力,內功練得愈深厚,不止內力密度會提高(可以理解為內力這種能量載體在傳輸時阻力降低,能量沒有被發散消耗掉),也會提升內力的使用技巧,這就是所謂「收發自如」、「剛柔並濟」、「神而明之」之類的境界。當然,武者可藉學習高明外功以改善勁力的收發能力,不過這不單是內功修為的問題了。

高深秘奧的內功有許多種,有的主柔,有的重剛,但「剛柔並濟」、「收發自如」等等武術的境界,不是拿著一本內功心法修練就能達到。洪七公武學智慧蓋於常人,練功時間亦長,卻一生也到不了郭靖掌力中含十三重後勁的境界;蕭峰沒有練過《九陰真經》,拳力卻自然地做到剛中有柔,柔中有剛;游坦之練的是武學瑰寶的《易筋經》,卻不懂收發自如的技巧,武功稚拙,但他只練功年半,內力量竟可與絕頂高手並列。以上三例各有不同,但可以見得到的是所練內功心法高明與否,與內功的精純程度並沒必然關係,而是看修練者有多聰穎和勤力了。

我們可以運使劍法為例子解釋。二人內功相若,甲一劍刺出再陡然停住時可做到劍不顫、手不抖、身不斜、腿不晃,乙習練同一招也是頗有心得,卻是稍有瑕疵,身稍斜、腿微晃,那很有可能劍顫氣散,威力當場就去了10%,若臂、腕、指又練得不夠熟,再各去10%,那麼同一招的威力和甲相比,自然只剩下八成。這麼比較,自然是甲的劍法較乙為精純,這好比李莫愁對耶律齊的評語:(耶律齊)一招「定陽針」向上斜刺,正是正宗全真劍法。這一招神完氣足,勁、功、式、力,無不恰到好處,看來平平無奇,但要練到這般沒半點瑕疵,天資稍差之人積一世之功也未必能夠。……(楊過)武功學得雜了,這招「定陽針」就無論如何使不到如此端凝厚重。(《神鵰》第十回)

李莫愁越攻越近,耶律齊縮小劍圈,凝神招架,眼見敗象已成,但李莫愁要立時得手,卻也不成。她暗暗讚賞:「這小子果是極精純的全真武功,雖然不及丘王劉諸子,卻也不輸於孫不二。(同上)

由此可見,全真七子雖然同屬玄門正宗,又有名師指導,因資質各異,實際的功夫仍相距甚遠,例如孫不二,就難以作為上文提到的「標準人物」,但這是題外話了。重點是,即使內力量不弱,倘若自己未能百分之百控制,發出來的勁力可能就會溢散而不集中,未能達到預期的效果。如果我們以「質量=體積×密度」的物理算式作類比,內功修為則可以用以下的簡單算式表達:※ 內功修為=內力量(年值)×精純度(%)×其他正負因素(如有)

以此類推,一名武者的發勁(如拳掌)效果,就可以寫成這樣:※ 出力(單位可以是「斤」)=發力量(內力總量的多寡會影響到最大的發力量)×內功精純度(%)×武技加成(%)+其他加成因素(如天生數百斤神力之類)

所謂武技加成,可包含卸力、化勁等等減弱對手力道的方法,例如周伯通的空明拳雖未必有出力加成,但足可以抵消楊過的剛猛掌力,又或少年郭靖憑降龍十八掌的剛猛掌力加成,能夠與不少武功比他更高強的對手對掌而一時不敗。這裡看的是「實際效果」,有些情況如舉重、搬石之類的表現,我們是可以用雙掌的力量(斤)嘗試換算內力的「量」(年),但以上公式只為作說明之用,並非表示金庸每天都對著換算圖表、按計算機那樣去寫作的。

假設一個武者的內力從無練到有,期間除了漸漸累積內力量外,還得不斷地練習如何使用自己已積存的內力,因此正常來說,一個自身條件達到「標準」的習武者,應可完全熟練地運用自己固有的標準內力,精純標準值以100%來看當不過分。倘若「量」與「質」可同時並進,兩者達到不同階段時,同等的數值所代表的效果當有不同。舉例說,一位武者練功十年,即使運勁的精純度達100%,由於內力未足、技巧未到,不見得就能做到運勁剛柔並濟,但當練到三四十年後,功力增厚,而精純程度沒有減退,卻能做到陰陽自由互換了。

可是小說中有些特殊例子,例如游坦之,他的內力在短時間內以異常速度成長,「質」未能追上「量」,故內力精純度/內功熟練度可能只得50%甚至更低,並未能完全發揮功效,而且他所學的發勁技巧只有如阿紫的粗淺程度,那麼薛慕華憑其運功表徵評估游坦之有三十年功力,但實際上他的內力量可能有六十年以上,故足可與當世第一流高手過招,比拼掌力而不敗。

詳細而言,以百分值表示精純度高低,是為了反映內力轉化為能量的功率。這功率可以兩方面視之:一、成功傳遞的比率。同有五十年內力量的高手,所習功夫一樣,兩

人全力打出一拳(此處指放出同樣的內力量),假設甲打出的內

力(能量)能傳到某個份量的載體(如兵刃)之上,乙卻手顫氣

散,只能傳到一半,那麼如果算甲的精純度為100%,那乙自只

有50%了。二、能量轉化的效率。同理,若甲乙二人把同等的內力量在限定時間

輸出,例如兩人各自舉起石頭,甲能舉起一千斤重的,乙只能舉

起五百斤,那麼若算甲的精純度為100%,那乙便同樣只得50%

了。當然,設若起始練功條件相近,師資、天份、勤奮程度、個

人遭遇等都沒有太大分別,兩個人運使內力的熟練度/精純度理

應不會有太大差距。

這是從理論上解讀「精純度」。當然,小說人物不是機械檢測機,他們可以從運功表徵看出一名武者的整體內功修為,以「年」為單位評價其人的「量」與「質」,卻不會用百分比(%)去估量其人內力的精純度。我們也沒法以實驗準確計算、比較不同武者的內力精純度。不過我們也知道,除了像游坦之等少數例子,具水準的武者大體上都能正常運使自己的內力,那麼我們不妨以分層級的方式表達他們精純度的差異,這套「等級」雖然不存於小說人物口中,其含意應與他們的想法相差不遠。如果我們以運使「定陽針」的效果訂立等級,以審視習練全真派功夫的武者的實力,我們可得出下表:

我們無法確切代換「等級」與「精純度」的數值,例如S級等於120%、A級等於100%、B+等於90%之類,但大意是可以如此理解的。「內力量」與「出力」相關,可以代換為拳掌力量的「斤兩」,五百斤的掌力和一千斤的掌力當然有分別,但精純度則難以直接作為武者比拼的項目。金輪法王心中讚賞趙志敬和尹志平(新修版改為甄志丙)「這兩個道士不過四十歲左右,內功居然如此精純,倒也不易」(《神鵰》第二十四回),他倆練的全真功夫大概不會輸於少年楊過,但若真實對戰,楊過的機智卻可以蓋過內功和劍術的精純度的不足。雖然如此,精純度始終是武者的必修科目,也代表其武學境界,對判別整體實力仍是關鍵項目。

本書評價、比較跨部小說的武林人物的內功精純度時,也會繼續沿用這套等級。內力的運使方法和效能

內力發揮是一個能量轉化的過程,常見的是真氣在體內流動時於肌肉細胞轉化出來的能量,是以真氣愈厚,臂力腳力也有所提升,進階的運用是加強各器官的控制與機能,故此岳不群「運起『紫霞神功』,登時耳目加倍靈敏,聽覺視力均可及遠」(《笑傲》第十五回),又如金輪法王「全身肌肉呼吸皆能控縱自如」(《神鵰》第三十七回),甚至可隨意控制淚腺分泌;逍遙派「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甚至可令人返老還童,其他神奇武功如「凝血神抓」則能使血液凝固等。

真氣也可在外物分子中轉化能量。真氣是能量載體,只要懂得轉化運用,可產生不同的效果,例如附在空氣分子上,可使空氣分子團凝聚飛行,碰到目標物時立即轉化為物理上的衝擊力(此為劈空掌之原理,本書稍後章節將再詳述),也可改變物體的溫度(如《射鵰》靈智上人以內力煮沸開水、《笑傲》有黑白子化水為冰),甚至改變物體的狀態(例如《俠客行》中旭山道長以內力使銅鐵熔解變軟,方便施力捏毀)。武林高手以掌力斷樹碎石,不是以肌肉力量強行打倒的,可想像是把內力「導入」外物中作出不同程度的「爆炸」而達到的,例如黃藥師的掌力足以一掌打斷大樹,但也可以「伸出左手放在歐陽克頸後脊骨之上。那是人身要害,只要他手勁發出,立時震斷脊骨」(《射鵰》第十九回),可想像為東邪將內力傳過去在對方「內部」(脊骨)發作(在體內斷開,卻不皮破血流,可比喻為「內爆」的效果),卻不一定會將人打成兩截。這是較高深的內力運用了。

我們常見的「劈空掌力」、「點穴解穴」、「內功療傷」,以及各種拳腳效果都屬於內力運用的範疇,都是能量轉化的過程,而這種能力須靠長年累月修煉而得,無法一蹴而就,像張無忌乾坤一氣袋的奇遇和楊過寒玉床的助益,令他二人內力量短期內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足可和絕頂高手短時間相抗,但這都是一步登天型的內力增長,內力精純度未能因奇遇而同步提升,自然發揮不出越儲越多的內力之真正效果,故此兩人都要再經過精修才真正達到絕頂高手之境,比如說楊過對海潮練劍,就要經歷七寂七響後,才能響寂收發由心,勁力運使自如。

這一章反反覆覆用了不少數字作比喻,只為清楚說明概念,其實金庸小說自身的描述並沒有那麼複雜,物理上也未必說得通(許多武功描寫實在超乎常理,現實不可能實現),弄明白了原理,拋開這些比喻也無不可呢。第三章 一流高手與絕頂高手內功修練的成長曲線

上一章介紹了「內力年值論」的概念,本章則從小說的實際描述,探究一名武者修練內功的進程。根據內力年值論,一名標準武者修練內功一年,可修得一年內力量,那麼是否修練百年,就有百年內力量,年紀越大,修為越高?倘真如此,比較人物內功就變成了比較人物年齡的遊戲,不單無聊兒戲,而且若說年長的武者內功一定比年輕的厲害,也與常理和事實不符。事實是,一名標準武者修練內功的效能,受限於兩大因素,一是一流高手的瓶頸,二是年齡與體能的限制。

少年楊過的內功進程是很值得討論的。楊過初練高深內功,既有古墓裡的寒玉床加大功效,又學得「玉女心經」與「九陰真經」等高深武學的竅門,原文說他「內功積蓄已厚」(《神鵰》第十五回),於是當黃藥師為他療傷時,由於桃花島內功門路與他全然不同,受到東邪深厚的內力激發就不由自主縱聲長嘯。「原來一人內功練到一定境界,往往會不知不覺的大發異聲」(同上),而楊過這長嘯足以令絕頂高手東邪驚訝莫名:

黃藥師心想:「我自負不世奇才,卻也要到三十歲後方能達到這步田地。這少年竟比我早了十年以上,不知他曾有何等異遇?」(同上)

為何黃藥師會如此驚訝?我們先討論一下何謂一流高手的瓶頸。

凡是絕頂高手,除了天資穎異,必曾遭逢奇遇,內功修為才能突破第一流高手的極限,或是服得奇藥,或是功成破關(例如打破任督二脈之類),內力量在短期間暴漲,方能成就「這步田地」。這正是黃藥師如此驚訝的原因──身為絕頂高手,自己也得在三十歲後的壯年才能達到這境界,但像郭靖、楊過、張無忌等主角,竟早十年就達到了,這是奇遇之上別有奇遇的主角光環了。一般一流高手(標準武者),若無特殊奇遇,只怕終生不可能突破此瓶頸。(蕭峰)問道:「慕容老爺去世時年紀並不太老吧?」阿朱道:「五十來歲,也不算老。」蕭峰道:「嗯,他內功深湛,五十來歲正是武功登峰造極之時,不知如何忽然逝世?」(《天龍》第二十一回)

蕭遠山和他年紀相當,功力相若,慕容博既先奔了片刻,蕭遠山便難追及。蕭峰卻正當壯年,武功精力,俱是登峰造極之時,發力疾趕之下,當慕容博奔到少林寺山門口時,蕭峰於數丈外一掌拍出,掌力已及後背。(《天龍》第四十三回)(程瑤迦)心道:「就是我師父,也未必有此功夫。」須知歐陽克自小得叔父親傳,功夫確比中年方始學藝的孫不二精純。(《射鵰》第二十五回)

那麼年齡和修練內功的限制有何關係?由以上幾段引文可知,少年開始學武,效率最高,太遲起步,功夫就難精純了,而三十來歲至五十來歲年紀正是武功登峰造極之時,此後功夫固可精進深造,氣力卻難持久。三十來歲至五十來歲則兼有精力上的優勢(三十歲又比五十歲更壯健,如蕭峰父子之別),此時武者學藝既速,本身練功也有成果,內力量應是一生中最強盛的時候,這有原文可供引證:(陳近南)知她(歸二娘)年紀老邁,內力已不如己,但出手如電,拳掌功夫精絕……歸二娘年紀雖老,昔年功力仍有大半。(《鹿鼎》第四十一回)

楊過縱聲長嘯,過了一頓飯時分,非但沒絲毫衰竭之象,反而氣功愈來愈壯。一燈聽得也不禁暗自佩服,雖覺他嘯聲過於霸道,使的不是純陽正氣,但自己當日盛年之時,卻也無這等充沛的內力,此時年老力衰,自更不如;心想這位楊賢侄內力之剛猛強韌,實非當世任何高手所能及,不知他如何練來。(《神鵰》第三十四回)

無塵笑道:「天山雙鷹果然名不虛傳。陳正德那老兒要是年輕二十歲,老道一定不是他對手。」趙半山笑道:「那時他身手雖然矯健,功夫又沒這麼純了。」(《書劍》第十回)

由此可見,無論是一流高手還是絕頂高手,當年紀老邁,內功雖可越練越精純、深湛,實質內力量卻是不升反跌,往往只餘壯年時的大半,這就是修練內力的「瓶頸」。當然,內力充沛與內力精純何者更具決定性,其實難以一概而論,正如趙半山的看法,同一武者總是難以兩者兼得,壯年打持久戰有莫大優勢,老年初段卻可憑經驗佔先,除非直接硬碰硬鬥內力,否則難有定數了。

回到上文「瓶頸」的討論。在此筆者先提出一個觀察:按金庸小說常見的慣例,第一流高手群的內力量,約在三四十年之間,少有達五六十年的,惟絕頂高手能突破此瓶頸限制,數值可達百年以上。如以圖表表達,大概如下,具體證據,留待【丙部】我們逐部小說檢視、比較、統計,再一一表述了:表一:

從理論上看,假如一名標準武者十五歲開始拜師學藝,練到五十來歲年紀,過了登峰造極之時後即無法再求上進,內力量算上去就約在三四十年左右,而從實際情況看,能成為一門首領、一派宗主,大概也得到四五十歲,有二三十年闖蕩江湖的歷練,期間勤修苦練,才能有相應的名望和所需的實力。因此第一流高手天資雖高,仍不如絕頂高手,練到五十來歲年紀,過了登峰造極之時後即無法再求上進,內力量算上去就約在三四十年左右。其實,這已是上一節介紹「內力年值論」時提到的黃蓉心中「極深湛」、「極深厚」的內力表現了,絕不失禮。

話說回來,上表提及的「一流好手」和「第一流高手」到底是甚麼意思?

當世之間,算得上第一流高手的也不過寥寥二三十人,哪有這等機緣,將這許多高手聚合一起?……(真武七截陣)到得七人齊施,猶如六十四位當世一流高手同時出手。(《倚天》第十回)

以《倚天》為例,這部小說出場人物眾多,當中有不少「一流高手」,但真正稱得上「第一流高手」的,不過二三十人而已。「第一流高手」自是「一流高手」,可「一流高手」未必就是「第一流高手」了:

宋遠橋道:「這事也真奇怪,按常理推想,發射這細小暗器而令三弟閃避不及,必是一流好手,但真正第一流的高手,怎又能在暗器上喂這等毒藥?」(《倚天》第三回)

「一流好手」、「一流高手」、「第一流高手」是金庸小說常出現的三個武論名詞,雖然彼此界線頗為模糊,但各自範圍顯有不同。上文宋遠橋講的是武林高手的身份和道德,但這種道德修養,多少也與武學修為有關。仔細查閱金庸小說的說法,金庸多以「第一流高手」形容三四十年功力左右的人物,因此《倚天》明言宋遠橋、俞蓮舟、張松溪、殷梨亭這四位武當派傳人全都武功精強,「原是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第三十二回),而算起來排不進那二三十人之中的莊錚,縱使「天生臂力奇大,內功外功俱臻上乘」,也只得到「明教中非同小可的人物,在武林中實可算得一流高手」的評價(第十八回),說不上「第一流」。當然,像朱長齡這樣的人物,固然也算是「一流高手」,但小說竟補充說他是「文才武功俱至上乘、聰明機智算得是第一流人物的高手」(第十六回),可見這幾個名詞範圍乃有重疊。我們可如此推斷:表二:

如果我們明白了本章兩個圖表的內容,就不會被小說原文弄得頭昏腦脹了。例如《倚天》中說不得曾說楊逍「功力通神,是本教絕頂高手」(第十九回),又形容圓真(即成崑)為「絕頂高手」(同上);張無忌神功初成,在他眼中殷天正與張松溪「都是絕頂的高手」(第二十回),同時小說又指空智、空性都屬「絕頂高手」(同上)。這幾個段落有些是旁白的客觀描述,有些是角色的主觀想法,可是這些「絕頂」顯然不能算是真正的絕頂了。我們可以很輕易就在金庸小說中找出數十個同類形容,例如何鐵手也曾獲得「這人絕頂武功」(《碧血》第十七回)的評價,但他們的武功真能算是絕頂嗎?故此,我們必須清醒地考量這些形容的真實含意。上文已引述過《倚天》第二十四回中張三丰對張無忌的評價,認為他內功已到絕頂之境,生平所遇的高手中只有覺遠、郭靖等數人方有這等修為,而當世高人,除了自己之外就再沒有第二人能臻此境界。張三丰的評語將《射鵰》三部曲的高手標準線準確地劃下來了。除了覺遠、郭靖(這自然也包括第一次華山論劍的五絕,以及後來才成為武學宗師的周伯通、慈恩、金輪法王等同級高手,新修版這一段引文更加進了楊過,說得更明白些)、張三丰、張無忌以外,《射鵰》三部曲並沒有其他人能臻真正的絕頂境界。這正是本章「表一」的評級依據。至於武當七俠、少林空字輩三僧、明教四大法王等人,武功雖然精強,實力相去不遠,偶爾還能得到「絕頂」的形容,卻不能算是真正的絕頂高手了。

我們再看看少年胡斐的練武進程:

一只裝了五六百斤水的大缸竟給他抱了起來。饒是他此時功力已臻第一流好手之境,也不禁腳步蹣跚。(《飛狐》第八回)

胡斐自這口白菜一吃,才真正踏入了第一流高手的境界,回想適才花了這許多力氣才勝得田歸農,霎時之間又是喜歡,又是慚愧。(《飛狐》第十一回)

此刻他單以刀法而論,天下幾乎無人勝得過他,即是與苗人鳳、趙半山這等第一流的高手相比,也已不遑多讓,田歸農自然遠非其敵。(《飛狐》第十八回)

圓性藝兼各派之所長,她人又聰明機警,以智巧補功力不足,若不是年紀太輕,內功修為尚淺,直已可躋一流高手之境。(《飛狐》第十九回)

比較武功,先看內力(狹義的「功力」),再看「智巧」(內力強者可憑力量強壓武技比自己厲害的,但畢竟易著招式道兒),最後就要看「境界」了。少年胡斐內力頗強,功力已臻第一流好手之境,但見識未足,經苗人鳳指點,才算真正踏入第一流高手的境界,後來經驗漸豐,終於可和第一流的高手比肩。袁紫衣機智過人,可惜內力尚淺,是以武功了得,仍未算達到一流高手之境。這正如張無忌內功修為雖然已達絕頂,但起初武技尚淺,更得到張三丰稱許,認為他內力當世無第二人及得,似乎已無敵天下,但後來遇上渡字輩三僧,力量雖然遠勝,仍感到三僧「縱不如太師父張三丰之深不可測,卻也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而且「功力精純,不露棱角,非自己所能及」(《倚天》第三十六回),自知精純度有所不如,這就是「境界」上尚有不足之處。金庸縱然寫得張無忌天下無敵,卻從沒以「神而明之」之類境界形容過他的,可見「功力」和「境界」是相關卻非相等的概念。金庸小說中看似矛盾、混亂的描述背後,實有明確的分級系統在。這正如:

漁樵耕讀四人的點穴功夫都得自一燈大師的親傳,雖不及乃師一陽指的出神入化,但在武林也算得是第一流的功夫。(《射鵰》第三十一回)

一燈大師對四名弟子一視同仁,諸般武功都是傾囊相授,但到後來卻以朱子柳領會得最多,尤其一陽指功夫練得出神入化。(《神鵰》第十二回)

同是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朱子柳自然仍遠不如一燈大師。由此可以推論,張無忌是功力絕頂,境界未足;朱子柳是境界不低,功力卻仍差一籌。朱子柳終生只能達到一流高手的境界,未能有絕頂高手的實力,正正是本章所述的瓶頸限制之故。(按:上一章假定丘處機使「定陽針」也有出神入化的境界,可列為約A級水平,是因為朱子柳的武功大約與丘處機、王處一等同級,他的一陽指既練得出神入化,丘、王等人使全真派基礎功夫自應也達到這個境界。另,朱子柳、丘處機等人在《射鵰》時按理尚未踏入「出神入化」的境界,他們大概是在《射鵰》故事完結至《神鵰》故事開始的十年間勤修苦練,武藝才有所突破吧。)

因此我們可不能單憑小說中幾個字詞,特別是泛稱的形容和修辭,就判斷誰人武功較高了。我們不妨再看看「功力」這個武俠小說常見的「術語」:(達爾巴)又怎想得到洪七公、歐陽鋒二人的內力均不在金輪法王之下,二人合力,自是勝了他師父一倍。(《神鵰》第十三回)(黃藥師)隔了這許多年,力氣已因年老而衰減,內功卻是越練越深。(《神鵰》第十五回)

金輪法王的武功與郭靖本在伯仲之間,郭靖雖然屢得奇遇,但法王比他大了二十歲年紀,也即多了二十年的功力,二人若是單打獨鬥,非到千招之外,難分勝敗。(《神鵰》第二十一回)

先看第三段引文。郭靖、洪七公與金輪法王等人武功在伯仲之間,即使郭靖稍為年輕,內功略有不如,整體內功修為也不可能相距二十年那麼大,否則郭靖的武技必須勝過他們甚多,才能補足內力上的劣勢,但原文明言金輪法王「本力遠較郭靖為大」,「掌法武技卻頗有不及」(《神鵰》第十三回),只是「頗有」不及,可知郭靖武技雖較精妙,卻並沒有等於「二十年功力」相差那麼巨大的優勢。由是可知,金庸有時候以年份或其他數值表示「功力」,當中也許別具內涵,不是單純指「量」,例如此處就應純粹是指修練的時日上有差距,內功有比不上的項目等等。這正如郭靖在《神鵰》初已可和歐陽鋒打個平手,但對全真道士們時以內勁震劍,十四柄只能震斷十二柄,也自謙「畢竟我功力尚未精純」(第三回),這當指運勁的熟練程度未達心中指標,而非內力真的未純了。

武俠小說常有「功力大增」、「功力倍增」一類描述,到底是甚麼含意?在《神鵰》第三十七回,原文提到金輪法王苦修「龍象般若功」,這功夫極其難練,但他「實是個不世的奇才,潛修苦學,進境奇速,竟爾衝破第九層難關,此時已到第十層的境界,當真是震古爍今,雖不能說後無來者,卻確已前無古人」。這功夫練到第十層時,據說每掌擊出也有「十龍十象的大力」,他本來欲繼續深造,然而自知在有生之年再求進境,實已無望,但既自信天下再無抗手,就沒有再練上去的必要。原文此時說他自信「功力既已倍增」,於是就隨蒙古皇帝親征南來,希望順道擊敗楊過和小龍女雪當年之恥。金輪法王武功固然更為厲害了,但這兒的「功力倍增」,真的能簡單理解為內力量增加一倍嗎?

上文提到,金庸小說的武者有中年後內力量衰減的現象,黃藥師「內功越練越深」,當不是指內力量增加,而是指更精純、更醇厚,否則就會和上述幾處設定文字有矛盾。又如老年一燈自言內力不如楊過充沛,但即使是「內外兼修,漸臻入神坐照的化境」的楊過,聽過老年一燈「千里傳音」的功夫,也曾「自嘆這位高僧功力渾厚,自己頗有不及」(《神鵰》第三十四回),這份「渾厚」自是指精純度而言,因為這門功夫可以音送數里,而且聽著有如人在身旁,內功越深湛傳音越柔和,顯然講究的不是力量而是運氣的精準度。

那麼我們應怎樣理解金輪法王「功力倍增」這回事?金輪法王的內力量肯定不是真的增加了一倍,否則本來和他內力量差不多的東邪和一燈也需功力倍增,才能和他打成平手,但這和他倆內力不若壯年時充沛的事實有違。我認為這「功力倍增」,指的是突破龍象般若功關限的難度而言。金庸小說不少高手隨便一擊也有數百斤的掌力,但金輪法王練成神功,小說也只說他「一拳擊出,力近千斤」(《神鵰》第三十八回)而已,姑且當一千斤算,純從數字看,也難得出「倍增」的差距。可是高手對戰,差之毫釐也可影響甚大,而人力總有極限,假設一千斤就是血肉之驅能擊出的極限,對上九百五十斤掌力的高手,雖然連一成的差距也不到,也可能是決定性的分別了。我們可再看看「龍象般若功」的修練細節:(龍象般若掌)第一層功夫十分淺易,縱是下愚之人,只要得到傳授,一二年中即能練成。第二層比第一層加深一倍,需時三四年。第三層又比第二層加深一倍,需時七八年。如此成倍遞增,越是往後,越難進展。待到第五層以後,欲再練深一層,往往便須三十年以上苦功。密宗一門,高僧奇士歷代輩出,但這一十三層「龍象般若功」卻從未有一人練到十層以上。這功夫循序漸進,本來絕無不能練成之理,若有人得享千歲高齡,最終必臻第十三層境界,只是人壽有限,……(《神鵰》第三十七回)

「一二年中即能練成」是甚麼意思?是指修練的細節難度,還是需要的內力量?如是後者,則練到第四層練到第五層需要增加三十年內力量,實則其人已疊加練得六十年內力了(2+4+8+16+32),那金輪法王練到第十層,豈不是已有二千年以上的內力量(2+4+8+16+32+64+128+256+512+1024)?這未免太過誇張,也與小說中與其他角色比較的結果不符(詳見【乙部】)。因此,所謂「三十年以上苦功」之類描述,不是指需要的內力量,而是修練的細節難度。例如假設練成第一層的門檻是達成十萬次的擊拳訓練,那若每天打三百拳,確實至少要有一年的時間。可是假如一名武者已有相當程度的武學訓練,內力既足,根基亦穩,本身已達到相應的能力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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