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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0 00:4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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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宿巍

出版社:现代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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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明遇上大清(全二册)

当大明遇上大清(全二册)试读:

当大明遇上大清

作者:宿巍排版:skip出版社:现代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10-01ISBN:9787514370430本书由现代出版社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第一章不宣而战抢劫才是最划算的买卖——偷袭抚顺

大明万历四十六年(1618)四月十五日,辽东抚顺城。

这天是抚顺马市开市的日子,抚顺明军守将李永芳像往常一样大开马市,他很看重马市交易,他不能不看重,因为抚顺马市的税收是抚顺明军的重要财源。当天各地商贾云集抚顺,还有不少是从关内涌来的客商,集市上人头攒动,非常热闹。

清晨,后金总兵马承塔带领一批金兵扮作马贩,混入抚顺关,同时派出800人来抚顺城讨要人参款和赏钱以迷惑吸引明军的注意力。接着,3000多女真人组成的商队赶着数十辆装着人参和貂皮的大车来到城外的马市。马市顿时沸腾起来。

抚顺城外,商民们正与女真人讨价还价,谁也想不到,不久,一场灾难即将降临到他们头上。市场上各种货品堆积如山,就在人们兴高采烈做着生意时,远处突然烟尘大起,遮天蔽日,一队后金骑兵旋风般杀来。

来的是后金先锋四贝勒皇太极率领的5000兵马,他们飞速兵临抚顺城下。与此同时,马市上,刚才还满脸憨厚的女真人纷纷抽刀拔剑,取出事前藏匿的兵器,原来,这次他们打算干的是无本买卖——抢劫。

事发突然,大明商民毫无准备,负责带兵巡视的明军千总王命印率部冲上去抵抗,却被马市上的女真人从背后偷袭,明军没有防备,王命印身中数刀,当场阵亡。一起率部迎战的两位把总王学道、唐钥也死于背后砍来的刀下。城外的明军士兵瞬间就被放倒一片,大部分战死,少数被俘,惊慌的百姓在后金兵的呼喝下瑟缩在地。明军守将游击李永芳见状,匆忙下令关闭城门。

四贝勒皇太极率领5000后金兵迅速扫荡了外围,控制住了马市。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偷袭。策划这场偷袭的幕后黑手就是后金大汗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带领的5000人马随后赶到。抚顺城外,后金兵1万人,城内明军只有1200人,仅仅这里的后金军兵力就是抚顺明军的10倍,而这还不是此次偷袭抚顺的后金全部兵力,大贝勒代善的兵力尚未计算在内。

万历十一年(1583),努尔哈赤正式单飞走上造反之路时手下只有几百喽啰,之后,努尔哈赤四处用兵,到处扩张,用了10年时间,到万历二十一年(1593)终于吞并了建州女真各部。

万历二十一年(1593)的古勒山之战后,努尔哈赤击溃了叶赫、哈达等女真九部联军,之后,一发而不可收,至万历四十四年(1616),努尔哈赤基本将东北女真各部都归入自己麾下,这里说基本而不是全部,是因为叶赫女真在明朝的保护下仍旧独立。

人多了,就有必要重新组织一下,方便今后的抢劫工作。

万历二十九年(1601),努尔哈赤将手下人马重新整编:300人为一牛录,以牛录额真(相当于营长)统领;5个牛录设一甲喇,共1500人,以甲喇额真(相当于团长)统领;以5个甲喇为一固山,共7500人,固山额真(相当于师长)为首领。以黄、白、红、蓝四旗将各部人马编入各旗,编成最初的四旗。总兵力约3万。

万历四十三年(1615),因为吞并收编了东北女真各部,控制的人口兵力多了,努尔哈赤又增设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四旗,总兵力约6万,正式建立起八旗兵制。

万历四十四年(1616),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国称汗,将自己的亲信子侄也是手下的四大得力干将——儿子代善、侄子阿敏、儿子莽古尔泰、儿子皇太极——封为四大贝勒,与他共掌八旗兵权。

努尔哈赤有16个儿子,兄弟侄子就更多了,但这4人因为长年追随努尔哈赤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战功,后金的建立,他们4人出力是最多的,所以,努尔哈赤论功行赏,才让他们4人掌握实权。

四大贝勒依次为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四贝勒皇太极。

八旗共有6万兵马。努尔哈赤用来攻打抚顺的兵力就有2万,几乎用了总兵力的三分之一。他本人更是亲临前线指挥作战。

明朝在辽东共设有25卫,每卫5600人,卫下设所,每所1200人。当时抚顺是所,隶属沈阳中卫,兵力约1200人。守城游击李永芳,辽东铁岭人,5年前担任抚顺所游击。游击只是明军的中下级武官,级别不高,李永芳手下兵马也不多。

四月十三日,努尔哈赤率大军从赫图阿拉出发,行至古勒(今辽宁新宾境内)一带驻营。第二天,努尔哈赤将大军分成两路,一路由努尔哈赤亲自率领直奔抚顺,这一路是主力。另一路由大贝勒代善率领,攻打抚顺周边城堡东洲和马根丹。天有不测风云,大军出发不久便遭遇倾盆大雨,努尔哈赤以为这是上苍向他示警,便想取消攻打抚顺的计划。但大贝勒代善再三相劝,努尔哈赤才下令大军继续前进。

四贝勒皇太极的前军扫清抚顺外围,努尔哈赤率领主力随后将抚顺包围,但努尔哈赤并未急于攻城,而是派人进城劝降李永芳。

这时,大贝勒代善率领的那路人马已经顺利攻下东洲、马根丹二堡。

抚顺城外后金军1万人,蓄谋已久,准备充分;城内明军1200人,毫无防备。胜负已无悬念。

但李永芳毕竟是朝廷命官,岂肯轻易投降。他看信后,立即身着官服登城观望,一面假言投降,却又暗中命士兵准备迎战。努尔哈赤看透了他的心思,立即下令攻城。此时早已混入城中的后金奸细听到攻城的喊杀声,知道大军已到,迅速行动,四处杀人放火,制造混乱,城中顿时大乱。而攻城的金兵,人多势众,不多时便攻上城头与守城明军肉搏。李永芳见大势已去,只好开城投降。

在很多人眼里,努尔哈赤是凶悍野蛮的,其实,他不仅凶悍,不仅野蛮,还很精明,很狡猾。虽然努尔哈赤未必读过几本兵书,也不一定知道谋定而后战,但他的战前部署、决策指挥,却都有周密的计划,深谙谋定而后战之道。

为了确保进攻抚顺一击得手,努尔哈赤调集了10倍于守军的兵力,在兵力上占据压倒性优势。后金军的战斗力本就十分凶悍,还占着十比一的数量优势,这样的实力对比,用的还是趁人不备的偷袭战术,要是还打不赢,那努尔哈赤在辽东就混不下去了。

但狡猾的努尔哈赤还有后招,正如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里所说,努尔哈赤这厮除了猛打敢冲,还特别喜欢玩阴的,派间谍混进城,搞里应外合,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收益,这就是努尔哈赤。在后来与明军的作战中,努尔哈赤频频使用间谍,且屡屡得手。

抚顺偷袭战令努尔哈赤大发横财,30万人口、大批牲畜都被努尔哈赤弄回了他的老窝。战后,光战利品就分了5天,就这样还没分完,只好打包带回赫图阿拉,回去接着分。努尔哈赤带着主力1万多人满载而归。却留下了4000人,这4000人有一项任务——拆城墙,这个好理解,把城墙拆了,下次来抢的时候就方便了,连爬墙都省了。

李永芳投降后娶了努尔哈赤第七子阿巴泰的女儿,也就是努尔哈赤的孙女为妻,因而获得了“抚西额驸”的称号。“额驸”是满语,就是汉语“驸马”的意思。李永芳成了努尔哈赤的孙女婿,辈分着实低了一点,而他之所以被后金人叫“抚西额驸”,是因为他驻守的地方是抚顺,而后金是称抚顺为抚西的。

为啥一个地方两种叫法呢?这就要从抚顺的得名说起。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统一天下后,为加强对东北的控制,在辽东修建了18座关城,抚顺是其中之一。

大明洪武十七年(1384),在高尔山下修筑了一座砖城,名曰“抚顺城”,此即抚顺得名之始。

抚顺的名字是朱元璋起的,“抚”是“抚绥边疆”,“顺”是“顺导夷民”。从“抚顺”两字的字面意思就能明白明军修筑这座关城的用意,即安抚夷民。朱元璋说的夷民便是女真。

后来的乾隆路过抚顺时写下:洪武城抚顺,意在抚顺我。他还是蛮清楚的。自从努尔哈赤建立后金,直至乾隆年间,近200年里,满族上层一直管抚顺叫抚西,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反明之道而行之,你要抚顺我,我就抚西你,因为明朝在女真的西边,女真人经常向西越过边境抢劫明朝边郡,女真人俗称“抢西边”,所以女真人的抚西就是要“抚顺”明朝。

明朝时,女真分为三大部: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东海女真。东海女真(又叫“野人女真”),主要生活在黑龙江流域。海西女真主要分布在今辽宁和吉林一带。建州女真的活动区大致在今天的辽宁。建州女真后来坐大,统一女真各部。

建州在什么地方?历史上真的有建州吗?

史料记载,建州是明代的一个地方军镇,级别上是卫,所以又叫“建州卫”,明成祖永乐元年(1403)十一月设立。为什么叫建州呢?因其建在辽代率宾府的建州,明成祖沿袭了这一叫法。“卫”是明朝地方军队一种建制。

努尔哈赤的曾祖福满被朝廷封为左都督,他有6个儿子,分别是老大德世库、老二刘阐、老三索长阿、老四觉昌安、老五包朗阿、老六宝实,史称“宁古塔六贝勒”。其中老四觉昌安是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非常精明,很会做生意,深得福满的喜爱,承袭了父职,做了都指挥使。

明朝在省一级设三司: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司。三司的首脑都叫“使”。级别从二品,是封疆大吏。布政使管行政,按察使管监察,都指挥使管军事、掌兵权。都指挥使在三司之中排序在后,但权力很大。按军制,建州卫最大的长官是游击,不可能是都指挥使,如果觉昌安真的混到了都指挥使,也不必高兴,那只是个虚衔,并非国家正式编制,没有待遇,不发俸禄,不过是朝廷为了安抚“夷族”给个虚名而已。

明朝对女真始终很防备,为了更好地控制女真,辽东边将往往采用“以夷制夷”的策略,剿抚并用,拉一派打一派。

建州女真王杲部兴起后,屡犯明边,当时镇守辽东的大将李成梁率大军进攻王杲的大本营古勒城,王杲弃城而逃,明军纵火焚烧古勒城,王杲后来被明军俘获处死。王杲之子阿台继承父业,又经过了10多年,渐渐恢复元气,阿台也经常派兵骚扰明朝边境。万历十一年(1583),李成梁再次率军攻打古勒城,觉昌安的女儿是阿台的妻子,当时正在城中。觉昌安(努尔哈赤的爷爷)担心女儿,就带着儿子塔克世(努尔哈赤的父亲),急忙赶到古勒城。经李成梁允许,他们入城劝说阿台投降,但他们入城不久,李成梁便发动进攻,觉昌安父子被明军误杀。

之后,努尔哈赤在李成梁李家军的扶持下逐渐壮大,起兵以后,先统一建州女真,接着又灭掉了海西女真四部中的乌拉、辉发、哈达三部。海西女真只剩下叶赫一部。这时的建州女真沃野千里,人口日众。迫切需要更大的生存空间。叶赫成为努尔哈赤下一个吞并的目标,吞并叶赫也就统一了海西女真。至于东海女真,地处荒远,居住分散,形不成气候。对于努尔哈赤而言,统一了海西女真,也就算统一了女真。

努尔哈赤在吞并哈达部后曾两次对叶赫用兵,都由于明军的及时援救而未能得逞。尽管李成梁时代为了扶持努尔哈赤而拼命打压叶赫,但此时的叶赫已成为女真部落牵制努尔哈赤的最后力量,所以明军倾全力援救叶赫,明军与叶赫结成军事同盟,叶赫部世代居住在辽东重镇开原城附近,与开原明军彼此呼应。而叶赫东西二城修得十分坚固,驻防明军又大量配备精良火器,使得努尔哈赤不敢轻易对叶赫用兵。东进受阻,逼迫努尔哈赤不得不另找出路,西进攻取抚顺也就成了他的另一个选择。

李成梁在军事上不遗余力地打压努尔哈赤的对手,为后者吞并女真各部创造条件,但努尔哈赤的崛起还需要经济上的支撑,这就不能不说到一个东西——敕书。

努尔哈赤的爷爷、父亲被明军误杀后,大明朝廷为了补偿,任命努尔哈赤为左卫都督,给了他30道敕书、30匹马。左卫都督只是一个名号,30匹马也不值一提,重要的是敕书。

敕书是什么?敕书是明朝给关外各部族首领的“委任”文书。大约从明洪武十五年(1382)起,明朝为招抚女真各部,赐给部落酋长们一些没有职权、不拿俸禄的虚衔,维系名义上的从属关系。

在明朝的积极经营下,女真人的朝贡贸易做得越来越大,女真的朝贡使节频繁往来于辽东与顺天府(北京),而朝廷对于远道而来的女真使者也是来者不拒。

女真人热衷于朝贡,可不是他们对明朝感情有多深,对大明多么仰慕,说白了,他们是为了钱来的。因为每次使节入贡,朝廷都不得不拿出远远高出进贡物品数倍的赏赐作为回报。女真人每年因朝贡贸易而得到的白银在15000两以上。如果不给赏赐,你看他们还来不来。

一个为了得实惠,一个为了满足面子,双方各取所需。

可是到了明英宗朱祁镇当政时,明朝对女真热情过火的朝贡有点吃不消了,最终决定对这种非市场化行为进行干预,要求边关守将对朝贡的女真人进行勘验,无“印信公文”不得入境,并且每份文书一次只允许一人一马由指定的“贡道”入关。据《明实录》记载,在此令实施前的正统元年(1436)和正统二年(1437),女真的入贡次数分别为24次、23次,而正统三年(1438)便锐减到5次。

此后,女真人为了获得敕书和入境的机会可谓费尽心机。他们多次请求设置更多的卫所,增加每次随贡入京的人数,提高授予的品级,但都没有得到准许。既然通过正规合法渠道实现不了自己的愿望,女真首领们便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涂改,有的伪造,试图蒙混过关;更有的直接在贡道上抢夺其他部族的敕书。女真部族为了争夺敕书,经常上演窝里斗。

鉴于敕书的非凡价值,对女真各部特别有诱惑,所以明朝就用它来分化女真各部。女真各部酋长为控制贸易权、积累财富,不惜频繁发动争夺敕书的战争。女真部族中曾经的领军人物如王台、王杲、王兀堂、清佳砮、杨吉砮等,这些人打来打去、杀来杀去,争的重要一项就是敕书。敕书就是贸易许可证,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明朝一直有意扶持海西女真,借以防范西部的兀良哈和南部的建州女真。明朝初年就曾给海西女真敕书999道,其中居住在开原南关的哈达部699道、住在北关的叶赫部300道。正德年间(1506—1521),哈达部都督王忠以叶赫阻挠朝贡为名杀了叶赫部首领诸孔革,夺了属于叶赫的敕书。王忠的继任者王台以此长期保持着哈达部在女真各部中的领袖地位。但他晚年内政分崩离析,诸孔革的后人清佳砮、杨吉砮兄弟乘机夺回了属于自己的敕书。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又联合蒙古袭击驻守开原的明军,意在吞并哈达。

明朝在几次警告未果的情况下,于万历十一年(1583)十二月以领取敕书为名,设计杀害了称雄海西的清佳砮、杨吉砮兄弟二人。为了平衡开原南北关的旧有势力格局,不得不重新分配敕书,将其中的500道分给哈达部、499道分给叶赫部。

与素来忠顺的海西女真比,建州女真经常反叛,因此他们的敕书数量也比海西女真少很多。建州女真的500道敕书由勒勒把督、王杲、王兀堂等部族“豪酋”瓜分。称雄一时的都督王杲虽然曾经拥有30道敕书,但其中只有18道是属于他的,其余的都是抢来的,据说他之所以最后与明朝决裂,原因之一便是当时的辽东御史张学颜要查验王杲的敕书。

而王杲的曾外孙(一说外孙)努尔哈赤,在万历十一年(1583)起兵之初便有明朝颁给的30道敕书,而仅仅5年后,万历十六年(1588)他入贡时已经拥有了500多道敕书,连熊廷弼后来都不得不承认努尔哈赤能发家,最初靠的就是这500多道敕书,积累了丰厚的财富。

努尔哈赤在统一女真各部的过程中,除了抢夺财富、人口,很重要的一项工作内容就是抢夺敕书。努尔哈赤每攻下一座城寨,士兵们在翻箱倒柜抢夺金银财物的同时,都会仔细搜查寻找敕书,一旦找到便眉飞色舞,拿着敕书跑到上级那里邀功请赏。

与明朝决裂前,除了被明军保护的叶赫之外,努尔哈赤已经抢到了叶赫之外的所有敕书,总共1000多道。

万历四十四年(1616),努尔哈赤便建国称汗与明朝分庭抗礼,但直到两年后才正式对明朝开战,原因之一就是他舍不得那被女真人视如珍宝的1000多道敕书。如果不是那两年辽东闹水灾,后金的百姓饥寒交迫吃不上饭,努尔哈赤可能还不会与明朝决裂。而努尔哈赤抢劫抚顺的直接原因也很简单——那里富裕。抚顺虽然也有灾情,但商业繁华,积蓄丰厚,攻下抚顺可以获取大量的粮食和财富,缓解后金的经济危机。不过这么一来,他辛辛苦苦积攒的1000多道敕书也就失去了价值。为了应付眼前的局势,他选择了抢劫,赏赐、贸易毕竟没有抢劫来得快。

后金军在抚顺的收获令他们狠狠地发了一笔横财,在努尔哈赤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至于努尔哈赤起兵发布的那所谓“七大恨”,也就是说说,为抢劫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为什么是抚顺?努尔哈赤选择抚顺作为第一个目标,不仅仅是为了抢掠以缓解后金的经济危机那么简单,他还有更深层的军事目的——突破“辽东边墙”。

抚顺地处咽喉要道,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战国时,燕国就在抚顺建有长城和烽火墩台。

明代在辽东修筑的长城称“辽东边墙”,从山海关到丹东鸭绿江畔的辽东边墙是万里长城的一部分,而抚顺就在万里长城的关键位置,抚顺的辽东长城约220里,占总长的十分之一强。

抚顺在明军控制区与女真势力范围的接合部,既是明朝防御建州女真的前哨,又是建州女真出入辽东的门户。所以,努尔哈赤要进兵辽阳、沈阳,首先要攻下抚顺。明军的城堡从防御级别上分为五等,分别是镇城、路城、卫城、所城和堡城,抚顺城是沈阳中卫城下面的千户所城。砌墙就是为了防抢劫——明军的城堡

明朝非常重视对东北的管辖,先建城堡,再修边墙。大明洪武四年(1371)置辽都卫于辽阳。以辽阳为中心,向东、北、西步步推进,陆续设置25卫、2州、11个千户所,先后修筑城堡279座、边堡9座。洪武六年(1373)置定辽左卫、定辽右卫。洪武八年(1375)置沈阳右卫。宣德五年(1430)置宁远卫。

到了正统时期,东北边乱四起,东北女真诸部,蒙古的兀良哈、鞑靼等经常抢掠辽东。仅有据点式的孤城不足以防御,于是,明朝采纳辽东都司指挥使毕恭的建议,自正统七年(1442)开始修筑辽东边墙。

辽东边墙西起山海关天险,向东直抵丹东鸭绿江岸,跨越千山万岭,构成一道护卫辽沈平原的壁垒,总长2000余里。从山海关的铁场堡到黑山县的白土厂堡,称“辽西边墙”;从白土厂堡到开原镇北关,称“辽河套边墙”;从开原镇北关到丹东的江沿台堡,称“辽东边墙”。

辽东边墙由四部分组成:第一是边墙,边墙可以有效阻挡游牧骑兵的侵扰,迟滞敌人的进攻;第二是墩台,墩台用来守望、报警和联络,起的是烽火台的作用,一方有警,多方增援;第三是城堡,城堡用来驻军屯兵,属于支撑点防御,与边墙的线式防御互为补充;第四是城池,城池是一个地区的指挥中心、军事基地、互市贸易所在地,也是一个防御区内主力部队的集结地。四位一体的格局形成坚固的防卫体系。

抚顺边墙就是明长城的典型,由北向东南延伸,外围沿线分布100多座墩台,内部防御核心是一城四堡。一城是抚顺城,四堡分别是会安堡、东洲堡、马根单堡、散羊峪堡(该堡向东南过大岭就是清河堡)。还有两关和一个马市,两关是抚顺关和鸦鹘关,马市就是上文提到的抚顺马市,在抚顺城东,与抚顺关相邻。

从嘉靖至万历的100余年间,朝廷曾多次拨款对辽东边墙进行维护修筑。仅嘉靖四年(1525)一次修复,就用去太仓银和地方征集的银子43万两。万历三十七年(1609)熊廷弼在抚顺修筑散羊峪、马根单等堡,朝廷又拨银子42000两。

明朝耗费数以万计的银两,消耗人力物力,为的就是利用长城封堵女真,而女真人为了越界抢掠,就不得不拆墙,进行破坏,双方拆墙与反拆的斗争反复上演。

努尔哈赤进攻抚顺就是要在辽东的长城防线上撕开一个口子,以便长驱直入。

抚顺陷落的消息传到北京,万历皇帝当天就下旨,兵部立即筹划调兵援辽事宜,用兵所需一切粮饷令户部火速统筹调运,万历皇帝20多年不上朝,消极怠工是出了名的,但那也分事,文官们的口水仗,他懒得搭理,但军国大事万历皇帝从不含糊,在令有关部门加快办公效率的同时,万历皇帝心里不免隐隐有一丝担忧,他特意下旨叮嘱辽东军政首脑切记小心谨慎不要轻敌。可惜的是,话说晚了,辽东那边已经行动了。

抚顺失守,辽东巡抚李维翰大惊失色,急令辽东总兵张承胤率军迎击。张总兵开始急急忙忙地“攒”队伍。仓促之间下令从辽阳、沈阳、海州等地调集部队,由驻扎辽阳的副总兵颇廷相,驻扎海州的参将蒲世芳、游击梁汝贵及以下守备、千把总等率领集结。

参战部队计有总镇大营、游击营、正兵营、左翼营、右翼营、援辽总兵营、辽阳副总兵营、海州参将营、沈阳游击营、武靖游击营,共10营。

辽东总兵张承胤率领仓促之间调集的1万人马向着努尔哈赤退去的方向追了下去。努尔哈赤其实并未走远,他率领的主力部队正十分耐心地等着明军的追兵。

努尔哈赤这个狡猾的家伙知道,明军得知抚顺失陷,一定会派兵来追,而努尔哈赤的耳目遍布辽东,情报工作做得既深入又细致,他对明军的动向了如指掌,而明军却对后金八旗的动向毫无所知,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追来了。《孙子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惜,华夏兵学的优良传统,中华兵法的精髓,在辽东前线的将领中几乎没有得到体现。

抚顺被偷袭前后,辽东的军政官员既不明敌情,也不知己情。

事前,对努尔哈赤的行动毫无察觉,事后匆忙调兵,手忙脚乱。

情报工作不到位,直接导致辽东战事的挫折。辽东前线从主帅到领兵大将,找不出几个重视情报的。前前后后来辽东的众多将领中只有后来的毛文龙情报做得好,毛文龙构建的情报网甚至比努尔哈赤、皇太极还要发达,在未来的日子里,经常搞得这父子俩神经兮兮的,苦不堪言。

不过,眼前神奇的毛总兵还未出场,而明军也即将因为情报失灵而遭遇一场大败。

虽然是恩荫出身,但常年驻守边塞、久经沙场的张总兵并不是新手。他甚至能从拖沓的脚步和嘈杂的呼喝声中,听出自己带的兵的真实水平。他也清楚敌人的实力,但他急于将功补过。不补不行啊,他是辽东总兵,而努尔哈赤公然在辽东杀人抢掠,毁了抚顺城,他这个辽东总兵难辞其咎,想躲都躲不了。

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张承胤,他面对的是一个并不容易对付的家伙,所以一路行军,他并不急于赶路,而是步步为营,十分小心地向前推进。每天扎营都按标准套路来,挖壕沟、布拒马、竖望塔、列火器,安顿停当之后还远远地派出骑兵巡逻队侦察,一丝不敢马虎,时刻防着努尔哈赤的偷袭,但这样一来速度自然就慢了。

明军出来两天了,可还是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第三天,后面却来人了。坐镇辽阳同样急于将功补过的巡抚李维翰派红旗官来到军中催促,严词斥责张承胤行军缓慢畏缩不前,要求他尽快与敌接战。按说即使加了佥都御史衔,辽东巡抚李维翰的品级也比张承胤的总兵低,但大明历来以文制武,所以面对李巡抚的催战,张总兵不得不加快行军速度。

四月二十一日清晨,努尔哈赤终于等来了兵分五路追击的张承胤。在抚顺城南扎营的后金兵见到明军撒腿就跑连帐篷都不要了。明军紧追不舍,日暮时分明军追到辽东边墙口外的山下安营扎寨,后金兵也在山上扎营。

就在明军忙着挖壕沟、设鹿角的时候,努尔哈赤突然从山上挥师直下,兵分三路向明军发起突然袭击。副总兵颇廷相毫不示弱,纵马出营率部接战。努尔哈赤立即分兵,一边围攻出战的颇廷相,一边继续冲击立营未稳的张承胤率领的明军主力。激战中,遭到敌军精骑围攻的颇廷相坐骑中箭倒地,在家丁的拼死保护下换马力战。

张承胤指挥士兵安放火炮开炮射击,结果炮弹没射出去,炸膛了,附近的士兵被炸得血肉模糊。关键时刻,大炮失灵,明军开始慌乱,后金骑兵趁势发起冲锋,冲入营地,在明军大营里横冲直撞。失去火器优势的明军只能与后金兵贴身近战。

辽东总兵张承胤、海州参将蒲世芳率领各自的亲信家丁挺枪挥刀与后金兵短兵相接,展开肉搏,但后金军人多势众,在后金兵的围攻下,两位主将先后阵亡。辽阳副总兵颇廷相、海州游击梁汝贵原本已经杀出重围,但他们发现主帅仍被困在里面,又翻身杀了回去,死在了战场上。明军全军覆没,上万将士埋骨荒野。这是明军自土木堡之变以来少有的惨败。败讯传来,京师震动。

努尔哈赤在突破辽东长城的第一层防线边墙后,一个月后就对第二层防线——明军在辽东的堡城发起攻击。万历四十六年(1618)四月,努尔哈赤攻下抚顺关,五月即派兵进攻三岔儿堡、白家冲堡和抚安堡。

万历四十六年(1618)五月,努尔哈赤发动十五堡之役,从五月十七日到五月十九日,3天之内,连下明军15座堡城。其中,攻击重点是三岔儿堡。因其地形是3个沟相汇形成的盆地而得名。三岔儿堡城就坐落在三条沟的交汇点上。

三岔儿堡是明辽东边墙上最有名的城堡之一,因地近建州女真,与柴河堡、抚安堡、靖安堡统称“前四堡”。建州女真对三岔儿堡有他们的叫法——山七拉堡。

三岔儿堡隶属长城北路,是建州女真通往铁岭、开原以及蒙古三卫的重要门户,在铁岭城东南,南接抚顺城会安堡。以后萨尔浒之战中开原明军进攻后金,后金攻开原、铁岭也都是走的三岔儿堡。

万历后期,因为建州女真不断向明军驻守的边堡附近蚕食抢占耕地,于是明朝在三岔儿、抚安、柴河、靖安、白家冲、松山六堡立碑,用女真文字写明女真人不得越边耕种。这事后来就成了努尔哈赤所谓“七大恨”中的第五大恨。就因为明军不许努尔哈赤抢掠,努尔哈赤就“恨”了,这是典型的强盗逻辑。

虽然在十五堡之役之前努尔哈赤已经攻下抚顺关,但那只是占领明长城上的一座关城,并未把长城完全打开,而十五堡之役使长城犹如溃坝,后金军如潮水涌入。

努尔哈赤这次还是以多打少,因为明军驻守堡城的部队只有几百人。以三岔儿堡为例,守军满员编制只有381人,这还包括一些附近敌台上的巡逻瞭望兵。而努尔哈赤动用进攻这些堡城的兵力往往是守军的数倍甚至十几倍。

满洲八旗的战斗力虽然强悍,但很多时候,他们其实也是利用人数优势。防守一方的明军因为分散在各地边城,处处分兵设防,反而陷入被动。而进攻一方的努尔哈赤却可以决定发起进攻的时间、地点,随心所欲地进攻,从容地调配兵力,虽然女真人并不多,努尔哈赤却善于指挥“大兵团”,集中优势兵力,对明军的各城采取逐一进攻、各个击破的战术。

三岔儿堡在大明和后金的战争中地位重要。十五堡之战彻底把明长城撕开一个大口子,使明长城失去价值。打开通道后,后金军就从这里向开原、铁岭、叶赫等城发起进攻。就怕贼惦记——辽阳门户清河堡

明朝苦心经营100多年的辽东边墙毁于一旦。正面对决,努尔哈赤频频得手,多年来对明朝的畏惧心理一扫而空。回到赫图阿拉,当大臣们和将士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努尔哈赤心中又在盘算着下一个目标。念头一起,一个名字就浮上心头:清河城。

拿下抚顺,后金打开了通向沈阳的通道,但后金仍不能深入辽东腹地,仍不能大踏步地向沈阳前行,这一切都是因清河城的存在。清河堡是明朝的战略要地,在建州女真眼中,更是一处生死攸关的必争之城。

清河堡位于四山之中,东有鸦鹘关(今辽宁新宾西南三道关)屏障,是建州女真进入辽东腹地的战略要冲,清河更是明朝辽东重镇辽阳的门户,为兵家必争之地。

清河堡建于明成化四年(1468),其城“周围四里零一百八十步,东、南、西、北四门”,初设提调一人,嘉靖三十九年(1560)改提调为守备,下辖一堵墙、马根丹、散羊峪、碱厂、东州、孤山等堡,共66座墩台。如果清河堡有失,那么辽东长城从抚顺到孤山堡一段的防线便形同虚设,意味着以辽阳为中心的河东地区将直接暴露在后金的铁蹄之下。

清河城是后金通向辽阳的一道闸门,也是明军出征女真的进兵通道,明军几次围剿建州女真,都是走清河城。明朝的有识之士如熊廷弼等人看到清河城战略地位的重要,就一再提升清河城的军事级别。清河城初建,建制单位是堡城,驻军也就100多人。之后,驻军的级别不断提升,其主官的级别由提调而守备,由守备而游击,由游击而参将。最后驻军达到5500人,所管辖的据点有东洲堡、马根丹堡、散羊峪堡、一堵墙堡、碱厂堡、孤山堡,66个墩台,近200里的边墙和鸦鹘关,达到了“卫城”的级别。150多年的苦心经营,清河城形成前有鸦鹘关做屏障、后有辽阳的支援、左有叆阳的策应、近有碱厂堡掩护的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

努尔哈赤盯准清河城时,明朝也正盯着清河城,并猜测清河城一定是努尔哈赤的下一个目标,派援辽游击张旆率领5000兵马支援清河。清河城的守军达到了1万多人,加上城里的百姓,守城人数还要更多。镇守清河的参将邹储贤花了4个多月的时间积极备战,整修城墙,配置火器,大小枪炮达到了1200多支。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贼来了——血战清河城

大战不可避免,但交战双方对战争的准备、行动的速度却大相径庭。努尔哈赤目标明确、毫不迟疑,后金大军倾巢出动,以国运相拼;反观明朝一方,则犹犹豫豫、配合失调,大战前夜,经略杨镐与清河堡守将邹储贤在至关重要的战守问题上无法达成一致,两军尚未交锋胜负已见端倪。

后金进攻清河堡前,万历皇帝已病入膏肓,入伏后,头晕目眩腹泻不止,已经不能理政。尽管他下旨严令整军备战,剿灭奴酋,但落实到具体行动中却拖沓迟缓、调度紊乱,令辽东明军丧失了遏制后金锋芒的良机,而对驻守最前沿的清河堡守军而言,等于失去了险中求胜的一线生机。

后金举国入侵,仅凭清河堡守军是挡不住的,紧急关头,辽东总兵李如柏的举动却很令人疑惑。张承胤阵亡后,李如柏接任辽东总兵,前一天他得到情报,后金即将进攻清河,却于当天移防懿路(今辽宁铁岭新台子)。清河堡陷落时,他的援兵才慢吞吞地走到奉集堡,离清河堡还很远。另一位援辽总兵麻承恩,战前两天获悉后金欲犯清河,战斗即将打响时,连兵部都不知麻承恩的部队在哪里。后金军如狼似虎,明军却厌战畏敌,各求自保,邹储贤一支孤军独临大敌,自是凶多吉少。

此前,明军辽东经略杨镐鉴于清河堡的战略地位及地理形势,为邹储贤制定了这样的作战方针:敌若来犯,设伏于城外山径小路或山间狭地,实施阻击;万不可将兵力全都撤到城里,坐而被围,束手待毙,所谓“如遇虏至,设火器于径路之间,伏奇兵于两山之侧,俟其阵乱,一鼓歼之,慎无拥兵城内束手自缚”。

邹储贤虽口头答应,内心却也十分为难,手上就这么多兵,再分出去只会分散兵力,不如集中兵力防守,固守待援。

明万历四十六年(1618)七月二十日,努尔哈赤冲破被邹储贤主动放弃的鸦鹘关,进抵清河堡城外。七月二十一日,后金兵开始攻城,清河堡之战打响!

为攻清河,努尔哈赤颇费了一番心思。之前说过,努尔哈赤打仗,谋定而后动,不想明白是不会轻易出手的,一旦决定了,就说明他已经有了主意。

针对清河城城墙坚固、易守难攻的特点,努尔哈赤在战术上做了改变。一改后金兵以先攻上城头为首功的奖励办法,改以拆毁城墙记首功。鼓励部下大练拆墙术,准备了劝降和强攻两手。为了迷惑清河城明军,努尔哈赤在出征清河前,用声东击西之计,摆出进攻叶赫的架势,对外宣称只是路过清河,顺便割点草禾回去。

努尔哈赤带着众贝勒、大臣率两万多人衔枚疾进,快到鸦鹘关时,又命两名大将分别领军插到辽阳和叆阳之间,截断辽阳和叆阳明军对清河城的增援。

明军坚守清河城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派得力大将坚守鸦鹘关,迟滞后金军对清河城的攻击,为各路援军的到来争取时间,并可造成反包围之势,消灭来犯的后金军队;中策是在清河城的四周山上派出伏兵,或邀击敌人,或作疑兵之用,与清河城互为掎角,也可为各路援军的到来赢得时间;下策是孤守清河城,死待援军。这是清河建城150多年来形成的共识。

特别是坚守鸦鹘关,更是能否坚守清河城的重中之重。鸦鹘关包括三道关:头道关、二道关、三道关,每关相距约1里,依险而建,而扼守冲要。三座雄关,依次递进,互相依托,彼此呼应。

4年前,明朝都御史翟凤翀来清河城巡视时,就再三告诫邹储贤:“守住鸦鹘关,清河城才有易守难攻的地利;鸦鹘关失守,清河城就难守了。”

翟凤翀临走又反复叮咛邹储贤:“一旦有战事,你若孤守清河城,准会面临绝境;要是在鸦鹘关以重兵防守,清河城万无一失!”

在得知努尔哈赤率军来攻时,邹储贤手下的游击将军张旆和守堡官张云程都建议邹储贤派重兵坚守鸦鹘关,再派一支伏兵埋伏在清河城的山间,但都被邹储贤拒绝。纵观清河城大战,本来明和后金各有优势。明军的优势最为明显,地理上有鸦鹘关为屏,四围有高山可伏兵接应;守城有坚城高墙的险要可凭,有火枪火炮等先进武器可倚仗;援兵有叆阳的驻军可待,有辽阳的守军可望。

努尔哈赤的优势有三:一是精于野战的军队;二是精干而富于进取的统治体制;三是谋定而动的缜密计划。

因为人的原因,明军的优势丧失殆尽,只剩下一个清河坚城。

努尔哈赤打的是明白战,明军打的却是糊涂战。

1618年农历七月二十一日,后金兵到了鸦鹘关,但见两山夹峙,中间一条小河,河旁一条直通清河城的土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为数不多的守关兵士看到努尔哈赤数万大军漫山遍野席卷而来,不战而散。范文程(祖籍江西,范仲淹第十七世孙。主动投降后金,成为努尔哈赤主要谋士)对努尔哈赤说:“不在此设重兵,邹储贤的才干由此可见,清河城唾手可得。”皇太极也凑上来说:“父汗身经百战,从无失手之时,一个清河城岂能挡住父汗的铁骑。不过,咱们也别轻敌,将士们已走了两天的路,难免疲困。不如在此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好明日攻城。”

后金兵当天就在鸦鹘关宿营。

第二天清晨,后金兵来到清河城,将清河城四面包围。努尔哈赤先派一哨人马到四周山上巡查,得知四周山上并无伏兵,这才放心。

邹储贤接到努尔哈赤来犯的消息,派人前往辽阳和叆阳求援,他和游击张旆、守堡官张云程各自分配任务,分守3个城门。

努尔哈赤命令攻城。大贝勒代善、四贝勒皇太极等人率军向清河城猛扑过去。霎时间,清河城的四野,后金骑兵和抬着云梯的步兵如潮水般冲向清河城。

城墙上也响起了枪炮声,滚木礌石纷纷从城墙上砸下。

城下万箭齐发,城上矢石如雨。努尔哈赤亲自在后督阵,后金兵不敢后退,一波接一波地反复冲击。几轮冲锋过后,后金兵尸横遍野,死伤惨重。

战斗从清晨打到傍晚。强悍的后金兵如潮水般涌向坚城,城池如波涛汹涌中的孤岛,8次如潮水般的冲锋又如潮水般退去。

清河守军获胜后,士气大振。

此时,城外的努尔哈赤见死伤了许多后金兵,不免沮丧,对左右说:“攻抚顺,没有多少伤亡,从前大小百余战,也没遭受如此大挫,真是阴沟里翻船。”

强攻清河,后金军损失惨重,尸体在城下堆积如山,但后金军不顾伤亡,疯狂地爬城,最后进攻的后金兵根本用不着云梯了,因为城下堆积的尸体已经堆到了城头,后金兵踩着同伴的尸体就冲上了城头,与守城明军在城墙上展开肉搏。

随着越来越多的后金兵爬上来,明军渐渐有些招架不住,邹储贤知道城池即将陷落,他南向遥拜之后返身下城,亲自将城内的参将官署点燃。然后,邹储贤在熊熊燃烧的衙门前集合了最后的预备队,亲自带领着战士们步行与敌巷战。激战中,他亲手砍杀10余名敌兵。眼见身旁的战士们越打越少,败局已定之下横刀自刎,守军最终力尽不支,全体战死。一场血腥的巷战后,清河血战落下帷幕。守城的1万明军全部阵亡,后金兵也伤亡8000多人。

此战,参将邹储贤及以下游击张斾、中军千总韩天锡、把总何良有等20余位军官阵亡殉国。城破后,后金军将城内居民分为三类:壮丁被逼从军为奴,稍有姿色的年轻妇女就抢回去给手下的八旗兵做老婆,剩下年老丑陋的就直接杀掉——居然当俘虏也要看颜值。

得胜后的努尔哈赤命令将清河城及所属墙堡全部拆毁,周边房屋纵火焚烧,田地庄稼全部焚毁,造成近百里荒无人烟。然后将所有财物掳掠一空运回赫图阿拉。“清河既失,全辽震动。”兵部一名叫赵兴邦的官员给皇帝上疏说,清河失守,就等于辽东的藩篱被撤除了,辽东首府辽阳处于危险境地,辽东危急。

几年后,辽东巡抚王再晋更是一语道破了清河失陷的后果:辽东军事一坏于清河城和抚顺关的失陷,二坏于开原和铁岭的沦陷,三坏于辽阳和沈阳的失守,四坏于广宁被占。初坏为危局,再坏为败局,三坏为残局,至于四坏则弃全辽而无局,退缩山海,再无可退。

驻守叆阳的辽东参将贺世贤,听说清河危急,星夜率兵驰援,但还是来晚了,敌人已将清河城焚杀一空。贺世贤率军追击,追上了一伙殿后的后金兵,一场激战下来,阵斩后金军151级。贺世贤本人因此战功晋升副总兵。

努尔哈赤从清河撤出后,原本打算袭扰辽阳,但得到手下与贺世贤交战的败报,知道明军多路援军已经聚集辽阳,现在去占不到便宜,当即改变主意撤兵回家。

努尔哈赤的战术相当灵活,每次打仗前他都要事前做好侦察,掌握详尽的情报,然后再出其不意,以多打少,抢完就跑。如果明军来追,他还会在路上设下伏兵。

清河城破后,辽东经略杨镐以“城小兵单,人鲜固志”为由,下令宽甸守军、居民全部撤回辽阳;房屋粮食等无法搬移不便携带的东西,全都烧了。当他得意扬扬地把这事上报朝廷后,一向听其自处的兵部倒没说什么。可万历皇帝不干了,警告杨镐,沿边城堡以后再遇敌情必须竭力死守。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逃,此例一开,以后谁还会尽力抵抗!

山东巡按御史陈王庭参劾总兵麻承恩“失援清河”。麻承恩以大同总兵入援辽东,抚顺城陷,他借口防御清河带着部队跑了。

七月,努尔哈赤攻击清河,麻承恩所部是距清河最近的一支明军,麻承恩却按兵不动坐视清河陷落。兵部将麻承恩的罪状上达天庭,万历皇帝震怒,下令将麻承恩下狱治罪,以严肃军纪。

麻承恩是当时辽东前线众多将门子弟中的一个,而这样的糟糕表现并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群,接下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更多的将门子弟出场,演绎他们不同的人生命运。东李西麻——军人世家的衰落

麻承恩甚至对不起他的姓氏,因为他是明代著名的麻家将成员。万历时期,在明朝北方边防线上有“东李西麻”之说,“东李”就是镇守辽东的李成梁系明军,而“西麻”指的就是防守山西一带的麻贵系明军。

李成梁有9个儿子,长子李如松、次子李如柏、三子李如桢、四子李如樟、五子李如梅、六子李如梓、七子李如梧、八子李如桂、九子李如楠。这些儿子也子承父业跟着老爹征战沙场,号称“李家九虎将”。而李家将中最有名也是最杰出的将门子弟就是李成梁的长子李如松。万历朝征播州之役、宁夏平叛、抗倭援朝,三大战役他打了两个,而且都是完胜对手。名将李如松堪称东李将门的表率。而西麻的代表就是麻贵,万历三大征他也打了两个,而且他跟李如松还是并肩战斗的战友,当然他是李如松的下级。

因为《明朝那些事儿》的热卖,很多人知道了辽东李成梁父子。其实,当时麻家将成名更早。明代杀胡口是防御瓦剌、鞑靼南侵的边关重镇,防守这一边关重镇的就是被誉为“九边门阀”的麻家将。

麻家将的崛起源自著名的“右卫保卫战”。嘉靖三十六年(1557),蒙古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之子辛爱的一个妾与辛爱的部下私通,被人发觉后,两人就到大同城关下要求避难。大同总督杨顺把他俩放入关内。辛爱大怒,率两万大军攻打右卫。当时右卫兵少粮缺,在蒙古大军围攻下军民伤亡惨重。这时,为朝廷养马的麻禄登台高呼:“乡亲们,城在家在,城破家亡,我们只有一拼到底,方能保家保命!”城中百姓齐应:“松山公(麻禄别号)行侠仗义,我们愿与麻家兄弟同敌人血战到底。”

麻禄带领3个儿子麻锦、麻贵、麻富与城中军民抢修城堡,拆屋为薪,杀马为食,最后连马肉也吃光了,就煮食皮革充饥,顽强抵抗,多次打退蒙古兵进攻,坚守右卫城8个月之久。次年四月援军赶到,蒙古兵撤退。右卫保卫战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创造了军事奇迹,而血战右卫的麻家将一战成名,麻禄因战功升任右卫指挥使。

3年后,明嘉靖三十九年(1560)夏,天气酷热,俺答汗去大青山以北避暑。此前,为明朝修边筑堡的邱富、赵全等人,伺机越过边墙,投奔俺答。俺答命他们在土默特一带负责监造板升(今内蒙古呼和浩特)。

明军大同总兵刘汉听说俺答汗去大青山避暑,就与巡抚李文进、参将王孟夏、右卫指挥使麻禄议定,由麻禄、王孟夏各率精锐骑兵三千,分进合击,率军直扑板升。邱富、赵全率领的乌合之众束手就擒。俺答汗听说新修的宫殿化为灰烬,顿时火冒三丈,率兵前来攻关。

刘汉与麻禄料到捣毁板升,俺答汗必然报复,于是将所率部队埋伏在俺答汗必经的大沙口一带伏击俺答军。当蒙古兵追来,麻禄佯装不敌向后败退,将俺答大军诱入埋伏圈,等蒙古兵钻进口袋,顿时伏兵四起,麻禄率右卫军返身杀回,在两侧埋伏的刘汉大军合围包剿。万箭齐发,大沙口尸体遍野,血流成河。至今当地人仍管这里叫“大杀口”。这是明朝战史上一场著名的伏击战,麻家将再立大功。人称“杀人如麻”麻家将。

麻禄有3个儿子,长子麻锦、次子麻富、三子麻贵。麻禄以战功升任宣府副总兵、山西总兵。麻锦后来也先后做过宣府游击、大同参将、山西总兵。二子麻富少年参军,勇武过人,人称“飞将军”。27岁英年早逝。三子麻贵,也是麻家将中官做得最大、最出名的一个。万历二十年(1592)平定宁夏叛乱,麻贵表现不俗,战后升任总兵。而万历二十五年至二十七年(1597—1599)的抗倭援朝更是麻贵军事生涯的巅峰。

名将麻贵在军中担任的最后一个官职就是辽东总兵,直到1612年四月告老还乡。

麻承恩是麻贵二哥麻富的儿子,可他的表现实在对不起麻家将。而接任辽东总兵的是辽东李家将李成梁次子李如柏。这位李如柏的表现还不如麻承恩。这时的李如柏已经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头儿,而且在家赋闲20多年,早就锐气消磨,更重要的是他还娶了此时明军的敌人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的女儿为妾。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大敌当前,明朝居然起用这么一个人担任辽东总兵,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或许,朝廷希望曾经威震辽东的李家将重振雄风。看看万历年间历任辽东总兵就会发现,李家将几乎占据了一多半时间,仅李成梁本人就两度出任辽东总兵,任职长达27年!

李成梁,辽东总兵,任期1570年9月—1591年11月

李如松,辽东总兵,任期1597年12月—1598年4月

李如梅,辽东总兵,任期1598年4月—1599年2月

李成梁,辽东总兵,任期1601年3月—1608年6月

李如柏,辽东总兵,任期1618年4月—1619年4月

李如桢,辽东总兵,任期1619年4月—1619年9月

可此一时彼一时,努尔哈赤的后金已经今非昔比,变得兵强马壮。

清河之战两个月后,努尔哈赤再次出兵。九月二十五日,后金军攻陷会安堡。随后,后金兵从被俘的百姓中选出300人押到抚顺关前,当着城上明军的面,当场杀了299人,只留下1人,削去耳朵,给他们送信。努尔哈赤在信中写道:如果认为我做得对,就送来金银财宝。如果认为我做得不对,就约期决战。

努尔哈赤已经不满足于小打小闹,他当然明白这么干的后果,彻底激怒了明朝。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与明朝来一场大战,击败明朝,夺取辽东。

明朝的反应没有让努尔哈赤失望,在得到抚顺、清河沦陷,大明百姓被后金疯狂屠杀的消息后——明朝决定出兵征讨,为了这次远征,明朝几乎进行了全国总动员,从全国各地征调精兵良将。 第二章大战萨尔浒重出江湖的老大爷们——明军调兵遣将

万历的方略是征用旧将、抽选精兵、广筹兵饷。

先说征用旧将。当年抗倭援朝的老班底几位主官只要还活着的,谁也别想跑。前辽东巡抚杨镐被重新起用,以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出任辽东主帅。当年就是这位杨镐在蔚山大败后谎报军情,被御史杨鹤等弹劾罢官,但朝廷认为他过去常年在辽东,熟悉军情,就把这位曾经的败军之将派到了辽东。

熟悉杨镐的人都不希望这位仁兄复出,但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那就是万历后期的朝廷人才凋零,抗倭援朝的主帅如李家将的李如松、麻家将的麻贵都已作古。活着的这些人里熟悉边情的也就剩杨镐了。杨镐对女真人究竟了解多少不好说,但他跟辽东的李家将关系好倒是真的。朝鲜兵败后的杨镐一度出任辽东巡抚,而他后来之所以又被弹劾罢官,就是因为他极力推举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梅。

杨镐担任辽东经略期间,先后担任辽东总兵的也是李家将的李如柏、李如桢,以杨镐跟李家的关系,这应该不是偶然的。

当时朝廷还想用李家将,以为杨镐在辽东多年熟悉敌情,又跟李家关系亲密,这才派他去辽东。

此次出征的头号主将是绰号“杜太师”的杜松。杜松,陕西榆林人,明代很多武将都来自榆林,作为明军的边防重镇,这座城市就是一座大兵营,里面住的都是军人、退伍军人、军人家属,因为世代从军,父子相承,民风强悍,榆林兵的骁勇天下闻名。榆林不仅出精兵,也出猛将。杜松就是其中之一。

明朝的九边重镇,杜松就守过4个。杜松早年驻守陕西,经常与之过招的主要是蒙古人,杜松的作战风格就是猛打敢冲,特别适合跟蒙古人打仗,彪悍的蒙古人见了他都躲着走,蒙古人被他收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他的“杜太师”的外号就是蒙古人送的。

万历三十三年(1605),杜松接替李成梁四子李如樟镇守延绥。3年后的万历三十六年(1608),杜松又接替李成梁出任辽东总兵,任期从1608年7月至1609年4月。也就是说,杜松也在辽东待过。10年后,杜松以山海关总兵的身份率军回到辽东。

可是,辽东并非他的福地。一次,因为打了败仗,憋气又窝火的杜松,居然一把火烧了自家的草料场,这位老兄的性格由此可见一斑。这是个冲动型的猛男,粗狂、悍勇。性格决定命运,他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当领兵的主将,因为即将与他对阵的是善于用兵的努尔哈赤,很傻很天真的杜松遇上努尔哈赤,结局已经不难猜想。

二号主将刘出身将门,他的父亲是抗倭名将刘显,刘的起点很高,但他成名靠的还是实力。看看他的履历,1582年率军征讨缅甸,1592年、1597年两次抗倭援朝都有他,1600年又率军攻克娄山关平播州之乱。万历三大征,他打了两个,而且戏份不轻。辽东危急,国难思良将,万历又想起了这位老将军,这年刘已经60岁了。

之前,刘因为被弹劾罢官,已经在家蹲了有一阵子了。这时才被再次起用。

三号战将马林,名将马芳的儿子,1599年9月至1601年2月出任辽东总兵,后被弹劾罢官。

四号战将李如柏,名将李成梁的儿子,时任辽东总兵。

从主帅杨镐到手下的四大将全是被弹劾罢官的“家里蹲型”,直到辽东战事吃紧,万历才想起这几位仁兄,他们的履历影响了万历的决策。四大将里除了刘没干过辽东总兵,其余三个,两个前任,一个现任,万历对工作经验是蛮看重的,而刘虽然没当过辽东总兵,却去过朝鲜。主帅杨镐则是既当过辽东巡抚,也去过朝鲜。

可是万历忽视了他们的岁数,他们的平均年龄超过60岁,万历三大征已经过去20年了,而万历还打算用20年前的这批老将去征战辽东。

万历四十六年(1618)夏,朝廷在全国大规模调兵,宣府、大同、山西、延绥、宁夏、甘肃、固原、浙江、四川、湖广、山西、陕西、南北直隶,加上永顺、保靖、石柱、河东、河西土司兵及各总兵部下精锐家丁,动员兵力超过8万,加上从辽东新征的两万人,对外号称12万。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过三大征的万历皇帝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调兵遣将的同时,万历也指令户部、兵部抓紧时间筹集大军所需粮饷。

兵部职方司主事和员外郎带着20万两饷银前往辽东犒赏三军,年底户部特设“督饷侍郎”专门监督辽饷征集。此时,预计征集的230万两辽饷已经有160万两运抵辽东前线。

万历四十六年(1618)冬,各地奉调援辽部队陆续抵达辽东。虽然兵力看起来很客观,可这些来自全国各地操着南腔北调各种方言土语的士兵,经过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参战部队里真正的精锐只有各位将领手下的家丁。

明军将领们的家丁并不是家仆。明军家丁其实只不过是将领私人卫队的一种叫法,他们是明军中真正的精锐部队,敢于临敌陷阵。家丁的装备、待遇远高于普通明军士兵,武装家丁的不是大明朝廷,而是他们的主人大明将领。这是一个奇怪而又令人心酸的现象。

明军打仗,将领们倚重的往往是他们的家丁,战场上打头阵,率先冲锋的往往是家丁。如果在家丁的冲击下对方阵形松动溃乱,主将再招呼普通士兵发起总攻;如果冲不动,打了败仗,家丁会竭力护卫自己的主人脱离险境。大多数情况下这些人是明军赖以制胜的骨干力量。刚开始的时候,明军对家丁还半遮半掩不敢公开。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普遍,朝廷也知道了,但为了保证部队的战斗力,朝廷也默认了这一既成事实。

后来,随着正规营兵战斗力的日渐衰落,家丁的存在完全公开化。到了万历皇帝调兵援辽时,皇帝和兵部甚至多次在公文中明确强调,这次是真打仗、打大仗,各级将领必须带着家丁一同前往。怕的就是大家私藏家丁保存实力影响部队的战斗力。

家丁的战斗力源自他们丰厚的收入,而这是他们的主人个人支付的,家丁能从他们的主人那里按时领到远高于普通士兵的饷银。而一般的明军士兵被拖欠军饷早已是家常便饭。可是,大明的工资很低,将军们的薪俸也没那么多,他们的办法还是军中灰色收入的老传统——吃空额。将领们宁肯冒着被查处的风险吃空额养家丁,衬托出的是正规部队战斗力日渐低下的现实。悍勇家丁的出现与被认可,也是大明兵制衰败的证明。用家丁或许可以打赢几场战斗,但很难赢得一场战争。

很多明军士兵是饿着肚子赶路的,到了辽东,很多人已经疲惫憔悴形同乞丐,经常有抢掠民财的事发生。辽东百姓原先望眼欲穿盼着自己的队伍来杀后金兵,没想到子弟兵来了之后,没见他们打后金兵,百姓家先被抢了。偏偏这时候努尔哈赤还出来凑热闹,攻进会安堡抢了一把,给辽东经略杨镐来了一次结结实实的下马威。一时朝野上下对辽东军事议论纷纷,怨声载道。

1618年十二月,兵科给事中赵兴邦上疏弹劾杨于渭、胡咸宁二将,说辽民“先苦于虏、后苦于兵”,说前线明军内心胆怯却骄傲嫉妒。万历皇帝也急了:杨镐到任这么久了,各路援兵云集辽东,怎么还让奴酋从容入寇劫掠?你们这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大战在即,严肃军纪很重要,但杨镐其实也有苦衷,赵兴邦说得没错,明军各路将领畏敌如虎,却十分热衷于窝里斗,主帅杨镐也束手无策。谁都看得出来,这个辽东经略不是一个好差事,于是杨镐干脆上疏皇帝,说我能力确实有限,请您另换旁人吧!奏疏送上去了,万历皇帝的答复倒也痛快,这时候想跑,门儿也没有。给我好好干活,否则小心打你屁股。

万历四十七年(1619)正月,朝廷按照往年抗倭援朝的惯例,颁下此次征讨建州女真的赏格,开价:擒斩努尔哈赤,赏银1万两,升都指挥使,世袭;擒斩奴酋以下八大总管,赏银2000两,升指挥使,世袭;擒斩奴酋十二亲属伯叔弟侄者,赏银1000两,升指挥同知,世袭;等等。以上规定,是对普通士兵而言。

如果受赏者原本有世袭官职,就另加恩荫,文官立功者按惯例给升赏。之前降敌的李永芳、佟氏一门有立功的人,免除死罪从优安置。

价码开得不高,杨镐的最初报价更低,在他的奏疏中擒斩奴酋十二亲属的赏银只有700两,兵部复议后觉得有点低,又给加了300两凑了一个整儿——1000两。

明朝开出的赏钱很低,他们给士兵的粮饷更低。各地对援辽部队的沿途伙食供应极差,特别是宣府、大同等地,每名士兵每天只有1升5合的米供应,折成银子1分5厘。这是兵部公文纸面上的数字。按官场惯例,雁过拔毛是免不了的,实际分给士兵的粮食就更少得可怜。兵部尚书都说援辽军士“长途疾走不得一饱”。那些奉调士兵,辛苦赶路,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菜、盐、肉都没有,而且天天如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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